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旦那 [父女]
章节目录 第十三章 云山窈窕(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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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1>第十三章 云山窈窕(六)</h1>
原来像梦中那样,才是寻常家庭的幸福?每个人各安其分,撑起属于自己的一小角,就不至于轻易崩塌。但她们两个大约永远都体会不到了。
新的羽绒被未免太热。先是在被子里做得大汗淋漓,现在又被捂得热醒。她的脑袋昏沉着,困意丝毫不减。该是受凉发烧了,回来路上她就嗓子干疼。
晚上六点半,肚子好饿。
钤现在在做什么?
她正要下床,才发觉被子的另一边被他压住。他还熟睡着,面色潮红,嘴唇却苍白,头发被汗微微濡湿,刘海贴着额头绕成回环。呼吸有些凌乱,微张的唇间时不时吐出轻吟,娇喘似的,呜……嗯啊……就像睡前那场情事余韵犹在。好sao。
今日他被弄得分外动情。器物顶在里面硬得要死,人却是要溶成一片月的柔弱模样,任人欺辱,一掐就碎。眼含泪花,口中话语咬得含糊,只听是断断续续的吟叫。她偏道了许多轻薄的话。嫌我弄得重了?你也好意思嫌。
他不反抗,双手罗住她的后背,缘着起伏不定的背沟顺流而下,更往外抱开两条玉腿,要交合处楔得更深,气流与蜜水密密实实挤出来。他捧抱着她的脚踝反复揉捻,几乎弄得她忍不住笑场。他痛苦地皱起眉,一本正经却没有说服力地提醒:不要笑。只因她笑了,会夹得他很痛。
月色似凋零的花,一瓣一瓣淌过她指上。
痛苦带着沉重而清醒的刻印,幸福却每每不真实的像是做梦。这回他没有食言,没有使坏,真真切切任她摆弄一整个下午。如若他再不讨好她,他将变得一无所有,可委屈自己到这样的程度,是否也太不像平日的他?
下午只做了一回,时间却很久,看样子他也折腾得不轻。
她想稍稍为他擦一擦汗,摸到发烫的额头,不由地心下一惊。
发烧的是他。他应该早就知道自己病了,故意不说,想若无其事熬过去。
白痴。她在心里暗骂一声,不情不愿下床做饭。
今年冬天尤其冷,眼下已经冷到可以吃火锅。但凡吃时将食材往锅里一丢,这应该也是晚餐最省便的吃法。更何况,近来的菜又买了太多。
她瞧见冷藏柜里有他提前拿出来解冻的鱼,鬼使神差改变主意。做蒸鱼,再配个蒸蛋,两个人晚上的吃食也足够了。
饭菜备好他都没醒,她没忍心去扰他,把菜放在保温板上,一边看番,一个人慢慢地吃。大约是动静吵到他,没过多久,他起身出来洗漱,睡衣外面披着件羽绒服。她想起早上他的手是如何被冻得发颤,猛提一口气,竖起眉头怒问道:“你有羽绒服,为什么出门不穿?”
“丑。”他简明扼要答。
她被噎得无语,白了他一眼。
他取下药箱,娴熟地找出几种药,逐一核对保质期,并在日用的小药盒里码好,一边道,“我又不是着凉感冒。”
“还嘴硬呢。都发烧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上前来摸她,后知后觉道:“好像是有点。”
自从老人因病去世,家中面对病痛的气氛,自然就变得草木皆兵。她不禁暴躁起来,“你能不能对自己上点心啊?”
他在桌边坐下,反过来微笑着安慰她,“很多年的老毛病,没什么大碍的。”
说着,他随手就要提筷。她意识到不对劲,忙将他那份餐具收了,菜板拖到自己面前,“这些你该忌口的。我……我不知道你可以吃什么。要不煮粥?”
“这样吃就可以了。只要清淡些,没那么多忌口。哦,rou、蛋都不好消化,鱼可以。”
“海鲜,虾、蟹、鱿鱼之类的呢?”
他摇头,“要么性寒,要么高蛋白,都要少吃。”
她若有所思地记下,发现所有他不能吃的东西,都是自己喜欢的,还有炸鸡、烧烤、冰淇淋……辛辣、生冷、油腻,她是样样都沾。
“你是不是年轻的时候特别喜欢吃这些,然后就把自己吃坏了?”她问。
“没有。我的饮食习惯差不多一直是这样。”
“那就是烟酒,该戒了。”
他托腮望了她良久,一直望到眼中微有泪意,才若无其事地低头吃饭,而后道:“我戒了,你也会不再厌学吗?”
她为这一问愣住。她不知道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关于她的事,会这样将两人的处境相提并论。眼眶不禁也湿润。
他还以为自己教她为难了,装作没说过,岔开话题,“以前就经常跟你说。半夜起来吃宵夜,少吃不容易消化的东西。”
她对他道:“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嗯?”
“具体记不清了。有点像南宋时候的事。高宗听闻父亲徽宗葬身金营,一意孤行要迎还梓宫、奉养生母,与金人和议。满朝文武都要他挥师抗金,湔雪前耻,一怒而安天下人心。只有秦桧支持他,力排众议做成此事,代他受北面称臣之辱。北宋士人最见不得天子有太多私情,高宗却用自己的软弱决定南宋一朝的走向。我渐渐发现历史和我曾经理所当然以为的,完全不一样。”
“嗯。”他似是想附和什么,最后却没精打采地放下筷子,只道,“我吃不下了。”
“再弄点什么容易吃的吧。”
无论是什么原因,她认定他吃不下是自己的问题,想方设法弥补。
“不用。肚子不舒服,吃什么都一样。看会电影,早点睡吧。”
“你想看什么?”
他稍加思索道:“不想看爱情片,其他随你。”
“哦?”
“有些刻骨铭心来得太轻浮了。”
她们决定看《海上花》,正好他有碟片。
影片里的长镜头很多,不标准的方言听着很累,凌乱破碎。但她大约知道他为什么喜欢。金泥玉屑细密地铺满疮痍,伪装出一场完美无瑕的花好月圆。牵丝小人升上舞台,手脚笨拙地过家家,无论重来几次都做不好,也没有重来的机会。这才像是他理解的生活,人无法相信自己未曾共鸣的事物。
她不断问他,里面的人情世故有什么含义,从片子的因缘聊到张爱玲。他对这位作者印象不差,很愿意欣赏那些不乏俏皮的小聪明,但她觉得媚俗过头。他不肯退让,拿“小楼连苑横空,下窥绣毂雕鞍骤”的烂梗调侃秦观。她生气了,不理他。
电影里的事很古怪。妓女与嫖客,关系只有彼此需求,本不配谈占有。有点动情但不多,更是拧巴。谁都不想付出太多成输家,也不许对方先另谋高就,像极了张爱玲笔下相互钻营、精致利己的男女。但总归是不同的。终日相思却相怨,刻骨铭心的爱不存在于情节动人的虚构,而藏在无言凝望时的呼吸,无名无分的嫉妒,不能原谅的原谅。想要为他好,就不得不压抑任性的冲动。但若没有冲动,故事就不会发生。张爱玲永远没有这种东西。
大冤种撞破自家倌人与戏子的jian情,气得砸了她的家。他将放映中止,暗叹一口气,而后用吴语白读为她念词赔罪,磕磕绊绊,每过几个字就要停下来,问她怎么念。她没有上当,最后还是忍不住停下来骂他。
“文盲,字都不认识,就别念了。”
他反倒很流畅地念完最后一句:“……山无数、乱红如雨。不记来时路。”
她一时无言,偷瞄了眼他手中的书,发现若要她来,她更是不会。
“醉、漾、轻——”
试着念了几个字,她就气馁地消了声。他说她的方言念法是文读,有些不地道,他听上一辈的老人,都是另一个念法。
她试着模仿,但似乎总差一点,又问他:“怎么念?”
“你把舌头放这里。”
他微眸凑近,在她口中,来回舔过舌尖该在的位置。
此举于他是心无旁骛,她却不可避免地心猿意马,一张口只有期期艾艾,什么都念不出。
他不装了,难掩狡黠地窃笑。
她愤然揪住他的舌头,如出一辙舔他的耳朵,“就你会念?”
他将她带倒在沙发,复古的金色浮光转至头顶,两个人扭打成一团,从头朝一个方向翻得恰好倒错,见头不见尾,就像长在同一张扑克牌上。
姨妈来了,他先发现的。
意外的消息终于让两个人休战,却又难舍难分地抱着相互亲了很久。新长出的胡渣碾着白嫩的胸脯,似捣碎一片新出笼的豆腐,刺痛中带着些微酥麻。天气又像前一夜那样风雨大作,窗户被暴乱敲打。她忘记了他是病人,肆无忌惮扯开他的衣服,偎着胸膛据为己有。也忘记从理论上说,深秋或初冬是否该有如此恶劣的天气。不敢zuoai的念头更让人意乱情迷,仿佛回到年初那个试探拉扯的时代。
再有一个半月,又是新一年的除夕。
竟然才新一年的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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