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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三】策藏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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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气在院中弥漫,火焰焚烧的味道充斥着李御丛的鼻腔,眼前的宫殿还冒着缕缕白烟,昨夜一场大火差点将这里夷为平地。
“少将军,陵王请您移步大殿。”
李御丛看着周围的惨状,曾经的繁华似是过眼云烟,早已物是人非,那人估计也已经死在皇宫被攻破的狼藉里,“带路吧。”
一路上残垣断壁,还有不知名的宫人陈尸路边,李御丛随着侍卫往大殿方向走去,一过宫门就看着不少人在殿前跪着,陵王斜坐在龙椅上听旁边的侍从朗读名单。
“王离,年四十三,侍卫,拒不投降被俘。”
“斩了。”
“叶春儿,年十九,三皇zigong侍女,护主被俘。”
亲信见陵王没有说话,继续道,“叶飞文,年二十,三皇子,被俘。”
李御丛听到这个名字,目光在人群里寻找,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与众不同的人,身形单薄有些摇摇欲坠,跪在地上也挺直腰杆。
“我的好侄儿?”陵王说着站起身,走到叶飞文面前,捏住他的下巴,青丝垂落露出一张精致惨白面庞,脸侧还有些许擦伤,垂眸不语凄楚动人,“你怎么分化成了地坤?”
叶飞文不理睬他,只是想挣脱下颌的手,结果被陵王死死捏住,“皇子分化成地坤也只有和亲的命吧?不如……入我后宫?”
本来平静的人突然啐向陵王,怒道,“呸!你这乱臣贼子还想这等龌龊事!人伦明于上,小民亲于下,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叶飞文被扇倒在地,鼻腔流出鲜血,陵王拽着他的头发往身前拖,大暑刚过,叶飞文穿的单薄,拖拽间衣服散开露出身体,他不同于别的地坤身体柔弱不堪,虽然清瘦能看到身上隐约的肌rou。
“你这种地坤,脱光了扔到军营里发情了狗都不愿意理!”陵王嘲讽着又给叶飞文脸上两巴掌,接着将人一脚踢开,“来人,请三皇子去军营……”
“咳咳。”李御丛缓声制止道,“王爷,我们刚刚推翻暴君统治,此时若如此处置仅存的前朝地坤皇子怕会落下口舌。”
陵王被说得眼皮一跳,一路上李御丛以不愿对同胞下手为由不曾动手杀人,现在新帝未立就在众人面前展现仁德之象,根本就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将军说得对。”陵王皮笑rou不笑,“那就将三皇子一众先压入天牢。”
叶飞文被士兵拖拽出去,李御丛看着地上遗留的血迹,问道,“陵王爷找我何事?”
“自然是立新帝……”
这个位置毋庸置疑一定是陵王的,虽然李御丛父亲的部下办事多,战功也多,但陵王和老将军私下走的近,李御丛也不愿争抢,毕竟他只想有条活路不想称帝。
陵王夙愿以偿坐上那个位置,李御丛刚和家人团聚没几天,从宫中送出的圣旨让他亲自送叶飞文一程。
李御丛只带了两个侍卫和几个行囊骑马到城北,看到城门外伫立的叶飞文,他头发凌乱一身脏污还是穿着那天的衣服,只不过手脚上挂着寒铁制成的镣铐。
“李小将军你来了。”几个原地等待的衙役看到李御丛骑马而来,连忙起身道,“我们快些上路吧。”
“且慢。”衙役中的一人高声道,“您知道我们此行路远,为何只带这几个人?”
李御丛抬眼看向他,只见这人身材微胖穿着华贵,不似普通衙役,估摸着是宫里派来监督他的,“你是何人?”
“在下钱道,御前掌案太监,圣上派我随行。”
“此去北地六千多里,钱大人这半年路上要受苦了。”李御丛攥紧缰绳冷声道。
“不用半年。”钱道笑着回道。
马蹄声急,几人在队伍前带路,中间叶飞文等人被马匹拖拽着往前跑,后面衙役拿着刀催促着队尾的人加快脚程。
侍从们都是中庸还能跟上,叶飞文身为地坤本就体弱,那日在大殿上还受陵王毒打,刚刚出发前当早饭的胡饼叶飞文没吃几口全给了同队里年纪不大的侍女。
李御丛偶尔向后查看情况,叶飞文被人搀扶着跟在队伍最后面,他上气不接下气,长发粘黏在脸侧,脚步虚浮,随时快要晕倒。
“钱公公,天气燥热,我这马有些吃不消了。”李御丛说着拍了拍赤兔,马儿似是通人性,立马做出气喘吁吁的样子,不停摇头摆尾。
“行吧,赶了一早上路,也是累了。”钱道勒住缰绳,在路边找了一个阴凉处坐下喝水。
几个衙役围在钱道身边献殷勤,李御丛示意两个侍卫去给叶飞文等人给水。
“他们也配喝水?”
“叶飞文若是不到北地就死了,你我都难以逃脱罪责。”李御丛说着让侍卫继续发水。
连续三天如此高强度赶路,叶飞文终于撑不住了,他腿一软摔倒在地,被钱道的马拖行,李御丛见状连忙叫停,钱道却不以为然甚至加快速度,李御丛抽出长枪将马匹后的铁链斩断,钱道嗤笑一声,“前面不远处就是驿站,我的马轻快,在那处等将军。”
衙役们为难片刻选择随钱道继续前进,李御丛催促赤兔走到叶飞文身边,俯视着因为严重擦伤而血rou模糊的人,一脸淡然,“能走动吗?”
“自然……”叶飞文擦着脸上的血,被侍从扶着站起身,“叶某死之前不会再麻烦将军。”
“最好是。”李御丛说罢勒住马往回走。
“李小将军!”一旁的侍女翡翠喊道,“少爷现在是戴罪之身,不求您徇情枉法,只愿能带他一程到前面的落脚处。”
叶飞文的伤也不像是能走路的样子,李御丛将他抱上马固定在怀里慢慢往前走,怀里的皇子似是习惯了,找个角度舒服的靠坐着,“实在对不住,弄脏了将军的衣服。”
“无妨。”
“上次离你这么近,好像还是很多年前……”
李御丛第一次见叶飞文时还是在先皇邀请刚回长安的父亲参加除夕夜宴,他在边关长大为人热情随和,喜欢和各种人做朋友,和宫内沉闷的氛围格格不入,让他乖乖坐在宴席上就像是要他命一般。
身为西北都护的父亲让他不要到处乱看,架不住李御丛实在是无聊,索性就借着喝水的空挡到处打量。
雅致的歌舞,肃穆的百官,娇美的后妃还有闲谈的皇子,看来看去有一人长得颇为俊秀只不过满面愁容,他坐在角落里喝了几杯酒后离席。
没人管他吗?
李御丛和父亲说想去解手,离席后连忙施展轻功跟随,一片落雪的山茶花深处,那个皇子蹲在池塘边叹气,随后小声啜泣。
李御丛从小就听闻军中那些老兵们说“宫中辛秘”,一瞬间想过无数剧情,他怕这个小皇子寻短见,一个飞扑过去拽人,脚下一滑,两人一起滚落池塘。
被突然推进水里的叶飞文强忍着惊慌和刺骨寒冷往上游,那人居然还在抓他的脚!
自己在宫里谨小慎微的做人,竟还是逃不过暗杀!
冬日衣服厚重吸水,很快就成了累赘,叶飞文只能脱下吸水沉重的貂领外衣,一股推力将他往上送,叶飞文趁机爬上池塘边,没有丝毫犹豫探下去半截身子将推他的人也一并扯了上来。
李御丛趴在岸边连吐几口水,自己救人差点把命搭上,一把匕首抵在他的脖颈上,那人质问他为什么推自己下水。
“你不是要寻短见?”
“你见过有人寻短见还带河灯的吗?照亮往生路啊!”
好像说得有一丝道理。
两人在池边互换了姓名,原来叶飞文思念亡母所以特地来母亲最喜欢的花园放灯,结果忘记带火折子让侍女回寝宫取,遇到了愣头青李御丛。
叶飞文没有久居边关的李御丛耐冻,没一会就不停地打喷嚏,李御丛怕他感冒,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叶飞文裹着取暖,只见叶飞文的裤子上全是血,刚才扑倒他时膝盖撞到了石台边缘。
“对不住……”李御丛从怀里取出已经泡湿的手帕,捋起他的裤腿将拧干的手帕缠在伤口处,还好叶飞文的寝宫离梅园近,侍女听到动静赶来,见两人都冻得脸色泛白,连忙带他们回到寝宫取暖。
火盆好歹让两人的身体舒服些,衣服一时间难以烤干,叶飞文让侍女拿出母妃给他做的常服让李御丛换上。
清新的酸涩中带着一丝苦的味道包裹着李御丛,回味还有一点甘甜,他好奇问道,“你的信香是什么味的?”
“青橘。”
“哦哦。”李御丛摸了摸鼻子,还好两人都没到分化的年纪,这个问题实在是有些唐突。
等李御丛的头发烤干叶飞文立马催着他离开,万一老将军找不他人,最后又给自己凭空招惹一堆事端。
“那说好了,我走了以后你要好好活着,不许寻短见。”
“我真没有那想法。”叶飞文现在只想将李御丛赶走后好好睡一觉。
“今年的春日宴上我会还你这身衣服,你可一定要来!”
西北都护刚到长安,众人都等他站队,这老狐狸精的不行,可他的独生子离席回来换了一套新衣裳不说,身上还有一股不同的信香,那独特的信香正是不受宠的三皇子身上的味道。
莫非西北都护支持三皇子?
可三皇子的母妃早逝,娘家藏剑山庄早已落寞,不过天策府和藏剑山庄的关系众人皆知,都护偏向无亲无故的三皇子也不是没有可能。
“李爱卿,你知道太后她老人家最喜欢大江南北的秀丽景色,只是不方便出宫走动,能不能让御丛在宫里陪她老人家说说话。”
圣人以太后为由要将李御丛留在宫里,老将军不可能拒绝,只能点头应下,无奈地看了一眼还在偷偷轻嗅袖口信香的李御丛。
李御丛觉得这种带着回味的信香过于诱人,他的信香是令人苦恼的烟味,但母亲说那是一种木头被烘烤后的味道,果然信香这玩意也是看脸的吗?
第二日李御丛带着洗净晒干的衣服去找叶飞文,三皇子还在用早膳就被李御丛打扰,本来感染风寒就没什么胃口,这下更不想吃了。
“让他放下东西就走。”
“飞文!”李御丛拿着包裹扒在墙头向他挥手,“我来给你还衣服了!”
那人一大早就活力十足,翻过墙走到叶飞文身边坐下,甚至拿起桌上的馒头吃了一口,“好吃,比边关的要软和多了。”
“你知不知道私闯皇子住处,是可以被拖出去砍头的?”手里的玉筷快被叶飞文捏碎。
“私闯?我们不是朋友吗?”李御丛不解道。
“你怎么还在宫内?”叶飞文转移话题。
李御丛将昨晚回到宴席的事同叶飞文讲了一遍,并且道,“我不知道太后的寝宫在哪里,刚好你也要去问安,我们一起去。”
“会有侍从带你过去。”叶飞文再怎么冷漠也架不住李御丛的软磨硬泡,在李御丛第二十六次抓着他的袖子说话时,他可算是放软态度同意了。
日光和煦,一个身穿白色棋盘饼纹襕袍的小公子快步走在前面,及腰的长发用一条浅黄色系带扎在脑后,后面跟着一位身着对红色狮纹莨纱襕袍的小将军,他胸前长命锁的玉石坠饰叮当作响,边调整着牛皮护臂边追赶着前面的人,“飞文,你走慢些,我忘了带护臂!”
“要迟了。”
“你的腿伤……”
“不打紧。”
两人踩点到太后宫中,太后对李御丛格外亲切,李御丛也对这个慈祥的老人有问必答。
叶飞文在下面听得眼皮直跳,西北都护就是这么教儿子的?
李御丛都快把老底都抖出来了,不过他要有他父亲十分之一的心眼也不会被如此软禁宫中。真是蠢货。
皇子们能一直休息到初五才去上课,叶飞文无事就在屋内读书习字,李御丛也要凑热闹,没一会观澜宫里闹得鸡飞狗跳,
“你去求个太后恩典,让你这几天先回将军府过年。”
“飞文可是嫌我烦了?”李御丛委屈道。
“叫我三皇子!”
这个年倒是没过多好,叶飞文想了几天为何圣人要将李御丛放在宫内,左右都想不通,除非……忌惮西北都护。
若是他同李御丛保持距离也算明哲保身,但西北都护不得不拉拢,若他能和西北都护的独子交好,日后皇位争夺让他站队也算是有筹码在手。
年后叶飞文去尚书房学习,李御丛无所事事在宫中等他下课。
“去玩吧去玩吧。”李御丛缠着叶飞文。
“不行,还有很多课业要做,下午要去习武。”
“我教你习武,你和我去玩!”
“你教我?我看你有左脚踩右脚上天的本事!”叶飞文给了李御丛一个眼神不再说话,转身回到后面的房间休息,李御丛也像个霜打的茄子蔫蔫地回到自己的小院,他躺在榻上无所事事,翘腿想着叶飞文挖苦的话,没一会便睡着了。
圣人也觉得让李御丛天天在宫中四处闲逛也不是办法,便让他同皇子们一起到尚书房学习,李御丛不擅长文课却在武课大显身手,年轻的少傅听闻李御丛是西北都护之子,看着和玄铁盾一般高的娃娃非要比试一番。
只见李御丛催马快行,在马匹起跳越过障碍物时侧身连射三箭直中远处草靶靶心,随后从马背上跃起先少傅一步行至比武场中央,手持一杆普通长枪,“请!”
少傅师从苍云,论敏捷自然不如天策,可力量却是实打实的占上风,一开始李御丛还能招架他竖劈而来的陌刀,却渐显乏力,按理来说他应当再过几招后主动认输,可看到不远处盯着比武场上的叶飞文,李御丛莫名有些脾气觉得自己不能输。
苍云以守为攻,若是没了这玄铁盾,自然好打许多,叶飞文本觉得李御丛没有机会,他每次反攻时都往那玄铁盾上打根本就是无效攻击,只见李御丛被盾立震的双臂发麻也不肯放弃,像是在一点点试探弱点。
叶飞文摇摇头,觉得李御丛试探弱点的方法过于笨重,不曾想少傅轻敌,以为李御丛只会使用蛮力进攻,一心只有抵挡他的枪势。
玄铁盾随着进攻动作微微向上移动,直到盾面上没有传来熟悉的撞击声,枪尖从底下探出直接将玄铁盾翘起一点缝隙,可惜这枪杆撑不住玄铁盾的重量,一声噼啪响动,长枪折断,可少傅的防御阵型已破。
“我输了。”
“好!”少傅知道自己刚刚差点就输在一个小娃娃手里,爽快道,“不愧是老李的儿子!这段时间请你一同上课。”
众人看的热血沸腾,感觉闻到了沙场上战火的味道,只有叶飞文知道那是李御丛的信香,绝佳的体力和带有侵略性的信香,李御丛以后定是一个优异的天乾。
“叶飞文。”二皇子站在他身侧轻声道,“你有通天的本事能攀上西北都护作为加入我麾下的拜礼。”
“皇兄喜欢就好。”叶文飞只是想在宫内有个靠山,大皇兄愚笨懒惰,四皇弟的生母独受恩宠可四皇弟本人没有主见,想来想去只有投靠二皇兄,没想到众人都误会他和西北都护真的有关系,就算这段关系是假的只能求一日安稳,只要李御丛在宫内一天他做一天的戏便是。
这几日的习武课教官都请李御丛在旁协助,帮忙训练皇子们射箭,叶飞文不知为何总是做不好动作,李御丛就站在叶飞文身后帮忙拉弓防止他伤到自己。
温热的身体贴在叶飞文的背后,一双手轻握他的腰身调整姿势,“背挺直,收腹……嗯?手怎么这么烫?”
“火气大。”
辅助拉弓的姿势过于暧昧,分不清是伤风导致的脸红还是李御丛的呼吸喷洒在耳后吹的脸红,只觉得叶飞文手抖的厉害,羽箭随声射出准确的插在草靶上,橘子的香味经过炭火的炙烤更加浓郁,要不是还没到年纪,众人都以为两人进入情期肆意的释放信香。
“放手!”
“啊?我不是故意的!”原来是李御丛无意间摸到叶飞文的屁股,他只是想试下叶飞文是否绷紧身体,最后尴尬地摸摸鼻子去看别的皇子射箭。
李御丛忙了一天晚上正睡得昏沉,突然听见有人不停敲门,他打着哈欠起身,一开门是叶飞文身边的侍女翡翠,说三皇子受伤了让他去帮忙看看。
“宫中不是有御医,找我做甚?”
“殿下说,是因为少将军才受伤的,而且殿下不喜御医靠近。”翡翠焦急道。
李御丛知道他提的是腿伤,只能随翡翠前往,等到屏风后面一看,叶飞文哪里是风寒,分明是伤口发炎导致的发烧。
“伤成这样?”李御丛抓着那软嫩的小腿肚仔细检查,他让叶飞文咬紧布巾将伤口处的脓血挤出来,青橘的味道带着淡淡血腥气弥漫在屋内,闻得他不停咽口水。
“嘶……好痛!”
好在李御丛有行军包扎伤口的经验,两下给叶飞文处理好伤口,“还好没伤到骨头,池塘的水八成不干净,回来后又没有处理伤口才感染成这样。”
“殿下烧的厉害,又不愿奴们近身伺候,还请少将军能陪护一晚。”翡翠小声道。
李御丛坐在叶飞文的榻边给他换了新的降温布巾,“你说说你,不愿意有人伺候,还苦了我。”
“不用管我,你走就是……”
“万一烧傻了怎么办?”李御丛戳了戳叶飞文烧红的脸颊,“我以前火气大,夏天动不动就上火喉咙肿胀,娘亲将橘子放在火上烤,吃烤橘子能化痰止咳,你现在就是那股烤橘子的味道。”
“头很痛……你别贫嘴了…”
梨花木的矮榻很大,能够李御丛在上面翻两个身,于是他睡在叶飞文的身侧,时不时给他换新的布巾降温。
到了后半夜叶飞文嘟囔着冷,身子无意识的发抖,屋里确实冷,只有一个火盆根本不顶用,李御丛直接将人往怀里揽。
“好冷……”
“还冷啊?”李御丛挠挠头,想将人抱到自己院子里睡,他那最起码有三个火盆,还有个汤婆子。
本来有点热气能让叶飞文舒服一些,结果热源跑了,叶飞文冻得睡不着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看着李御丛抱着一个东西塞进被子里,又带着一身寒气爬上榻将他抱在怀里。
“嘶……”
“对不住,不过我手很暖和哦。”李御丛说着用手轻拍他的背,暖意让叶飞文再次沉沉睡去,“哼,还是小孩的心性嘛。”
第二天叶飞文的腿伤因为昨夜乱动更严重了,李御丛索性请假和叶飞文一起休息,甚至将人从观澜宫抱进倚梅宫,他那火盆多,夜里不怕叶飞文喊冷。
本着兄友弟恭的想法,几个皇子都来看望生病的叶飞文,没想到人已经到了李御丛的榻上。
傻乎乎的大皇兄询问叶飞文是否已经分化成了地坤,还让他少和李御丛这种天生的天乾来往坏了清白,二皇兄暗叹叶飞文出手又快又狠,竟然在分化前将自己都搭上,四皇弟则是有意无意的讥讽叶飞文为了以后的富贵什么都做得出来。
本来人就在病中,兄弟们离开后叶飞文不由得委屈起来,若不是想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活下来,谁愿意听这种话。
李御丛不懂叶飞文为什么难过,只是给他手里塞了一个冻柿子,“娘亲说吃饱了就不会难过了。”
“你哪来的这东西?”
“从太后那回来我带了几个埋在院子的雪里,吃了柿子事事如意。”
李御丛又从身后拿出一个碗,让叶飞文将柿子放在碗里,用木勺戳开柿子将里面的带着冰晶的柿子rou送到他嘴边,“尝尝。”
“好甜。”
“我昨晚可馋这一口,可惜橘子的时节已经过了。”
叶飞文将手里剩下的柿子塞给李御丛,默默道,“你吃吧,我腿伤未愈,吃这些发物不好。”
话虽这么说,李御丛还是将柿子里半软的rou瓣舀出来喂给叶飞文,不忘提醒他,“先生说你记得补落下的课业。”
“最近在讲《李卫公兵法》,你有什么看法?”
提到这个李御丛就一脸苦像,“我能有什么看法,父亲让我熟读《孙子兵法》,李卫公的还要从头看起,莫要问我这些。”
“只读一本兵法怎么行?日后行兵打仗岂不是弱势?”
“沙场情况瞬息万变,不是熟读兵书纸上谈兵能对应的,而且万变不离其宗嘛。”
“有道理,但是考不好要被打板子。”
看着李御丛的包子脸慢慢皱在一起,叶飞文满意地又吃了一口冻柿子。
有了皮rou之苦的威胁,李御丛竟老老实实背书,可算是将考试应付过去,这段时间也没有去叨扰叶飞文,李御丛还要谢过叶飞文在太傅身后给他打小动作提醒,一下课他就追上叶飞文说这事,“飞文多亏有你!”
“你若是什么都不记得,我给你提醒也没用。”
“过段时间我能回家请你去将军府玩!”
“这话可说不得。”叶飞文摇摇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李御丛还在绞尽脑汁想如何感谢叶飞文,他以为自己还要在宫内待很久,直到……
“往事不必再提。”李御丛冷冷打断叶飞文回忆的话。
“得提,我被流放,可他们指不定能活。”叶飞文眼眸轻阖,“要不是侍奉我这种无用的主子,也不会落到如此下场。”
“你想保他们?”
“我……”清冷的声音顿了一下,剩下的话似是鱼刺死死卡在他的喉间,最后艰难地憋出一句,“……是我多嘴。”
李御丛嗤笑一声没有再说话,等到驿站前将叶飞文从马上赶下去,他将缰绳交给一旁的侍从,走进驿站里找到已经开始吃饭的钱道。
“李将军一起?”钱道用筷子指着面前的炖鸡。
“不了,我是来和你说一下到五台山之前的安排。”
“这样啊。”钱道说着拉住李御丛的胳膊让他坐下,“这事必须好好说下。”
李御丛同钱道说着接下来的事宜,眼前人吃的认真,吧唧嘴地动静不绝于耳,在李御丛忍无可忍想要问钱道到底有没有听他说话,只见钱道将筷子放在桌上。
“就这些?”钱道肥厚的嘴唇上全是油水,“从古至今哪有流放地坤的先例?律法要求流刑者,日行七十里,地坤吃不了这种苦,那几个侍从又忠心,不如给个痛快。”
“驿站要画押登记。”李御丛拒绝道,“不到北地是欺君!”
钱道见李御丛不肯让步,喝了一口茶汤劝道,“叶飞文身为地坤身子羸弱,死在路上很正常吧?还是说将军有别的打算?当初我未跟着当今圣上还在宫中服侍时,可听说过叶飞文同您多少有点关系的。”
“只是少不更事才有诸多流言。”
“确实,年少时最容易被外物蒙蔽心智而不自知。”钱道笑道,不过李小将军当真对叶飞文没有别的想法?”
“想法?”
“叶飞文是地坤,身在皇家的地坤最后也是结亲的命,当年都说叶飞文被前朝皇帝暗自指配与你,甚至在宫中为你诞下一子……”
“那时叶飞文才十二未曾分化又怎么生育?”李御丛放在桌上的手逐渐捏成拳,“钱公公也是被流言蒙了心智?。”
钱道见李御丛态度坚决外,只道,“如今新帝登基百废待兴,此行并未给我们多少银钱,又要带这么多人吃饭休息……”
“你想如何?”
“将军既然想保叶飞文。”浑浊的眼珠掠过一丝算计,“也要出些买命钱。”
“流刑三:二千里,赎铜八十斤。二千五百里,赎铜九十斤。三千里,赎铜一百斤。”李御丛回忆着当年死记硬背下的律法问道,“你想要多少?”
“这一路六千多里,先走一半看看吧。”
李御丛沉思,随后缓缓道,“行。”
刚到子时,驿站门口还有人往五台山的方向行走,不知道是否为了翌日清晨的第一柱头香,献上十足的诚心才能感动上天,从而对自己的所求之事降下垂怜。
李御丛坐在店门左侧的茶水铺上,手里攥着一瓶伤药,囚犯们只配睡在马厮,而马厮在驿站的另一端,他看着夜间匆匆忙忙赶路的人,夜色昏沉,有人向他走来。
“将军。”是叶飞文身边的大侍女翡翠,当年见她时正值芳华,如今眼角已有细纹,双鬓夹杂着白发,“此番来是感谢将军一路上的关照。”
翡翠不曾想李御丛从以前的活泼模样变得如此寡言,刚到嘴边的话又不好意思说出来,两人各怀心事伫立了一会,只听李御丛先打破沉默,“是叶飞文让你来的?”
“少爷未曾交代,我年幼时进宫服侍少爷近十年,早已将他当做弟弟对待。”翡翠的声音有些哽咽,“多年来少爷无心皇位也落得这般下场,唉,谢谢将军今日出手相救。”
李御丛扶住准备下跪的翡翠,缓声道,“言重了,举手之劳而已,这瓶药你拿去给叶飞文用,明日一早还要赶路。”
“谢谢将军。”
马厮内的环境不太好,但胜在干燥,比前几日在野外露宿要好很多,叶飞文咬着牙清理的伤口,大面积的严重擦伤让他动一下胳膊都痛得咧嘴,更别提还要清理伤口上的泥沙。
翡翠将李御丛给她的伤药递给另一个马槽隔间里的叶飞文,“少爷,用些药总归好的快些。”
“李御丛给你的?”叶飞文撇嘴道,“不方便涂。”
“我去给您唤桂枝过来?”
“不用了。”
第二日清晨,一行人继续往五台山的方向走去,钱道看着叶飞文本就破烂的衣服夹杂着泥土和血迹,竟然好心地暂时放弃了让他们跟着马匹跑的想法。
接近晌午的阳光毒辣,叶飞文等人半天没有喝水,早已被晒的嗓子冒烟,何况受伤的人已经有些步履蹒跚。
“怎么这么慢啊。”钱道不耐烦道,他掀起马车车窗往外看,走在队伍最后的叶飞文令他烦躁。
“我去看看,别让他们掉队了。”李御丛听出钱道的不满,催马向后走去,堵住钱道抱怨的话。
叶飞文看着眼前的土路逐渐出现重影,摇摇头轻咬舌尖提神,手脚上的镣铐千斤重,总想着能不能原地躺下休息一会。
他毫无察觉嘴角被自己咬破,只盼着太阳能早点下山,霎时间,一抹阴影遮住了照在身上的阳光,一股若有若无的烟味包裹着他,是骑着马的李御丛。
“呃……”喉咙干涩到说不话,叶飞文尴尬的舔舔嘴唇,浑身上下只有脸还干净些,他便躲着旁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李御丛。
两人无言,叶飞文只觉得赤兔往自己身边挤,他便往另一边让位置,直到被赤兔快挤出路,踏上草坪。
“你的情期是什么时候?”马上的人突然低声问道。
“每月初二。”
李御丛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直到天黑众人原地休息,叶飞文一天没吃饭,全靠一路用赤兔支撑身体,钱道喊着休息时,他摔坐在地上只觉得腿脚酸软。
“喂!你!去打水!”衙役知道叶飞文早上惹钱道不痛快,特意点名让他去干活。
翡翠几人想要帮忙却被衙役拦住分配别的事,过了好一会才见叶飞文提着一桶水跌跌撞撞走来。
一桶水被叶飞文晃得有半桶洒在外面,身上的布带全是血迹,要不是他有些功夫在身上,这半桶水都不一定能提着来。
“真是没用的东西!前朝皇子都如此无用,陵王称帝就是天命所归!”让叶飞文打水的衙役踹了他一脚,提着木桶愤愤离开。
叶飞文没说话,只是站起身子走到翡翠他们休息的地方,名叫桂枝和桂叶的两个中庸侍从扶着叶飞文坐下,翡翠在身上擦干净手将烤热的馒头递给他,叶飞文掰了一半递给身边最小的玛瑙。
“少爷吃,我已经吃饱了。”玛瑙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拒绝着叶飞文,星光在她眼眸闪烁,眼睛像是宝石般耀耀生辉。
“真的?以前你能吃两碗饭,现在一个馒头就饱了?”
“是那边的哥哥给的。”她小声说着指向李御丛等人休息的地方,“太好吃了,玛瑙忘了给少爷留……”
“我吃馒头就好了,馒头也好吃。”叶飞文笑眯眯地摸着玛瑙的头。
那瓶伤药的药效好亦或是叶飞文身体好,他身上的伤没过一周就好了七七八八,白天赶路时李御丛也不挤着叶飞文走,回到队伍最前面带队。
钱道不知道在哪找了两个中庸女子,除了必要不下马车,日日在车上陪着钱道,马车里时时传来娇笑,惹得李御丛身边的侍卫不满皱眉。
“将军,这姓钱的是来游山玩水了?”李顺嫌弃道。
“人家是御前掌案太监,回去后不在陵王面前告状都不错了,我们管不到他。”李御丛低声道,“盯紧叶飞文他们就行。”
走在前面的钱道等人一路上载歌载舞,后面跟着的几人死气沉沉,李御丛也不嫌一路枯燥,跟在叶飞文他们身边,闲闲看着风景。
钱道嫌叶飞文他们走路实在太慢,又怕催赶他们跑起来马车又颠到美人,提前带着几人穿过大华严寺走小路往台怀镇的方向前进。
按照李御丛的计划,众人应当过桥后顺着清凉河往上走达到宏光院,再往台怀镇的方向走去,犯人不方便进入寺庙,他们只能绕路。
钱道的离开让众人放松,脚步也慢下来,李御丛见天色不早,先让他们在清凉河附近休息过夜。
两伙人并没有过多的交谈,直至深夜,有一人蹑手蹑脚的往河边一处缓流走去,正是晚上负责在河边打水的叶飞文。
叶飞文坐在河边脱下靴子,这段时间的赶路让鞋底都薄了几分,刚解开衣服腰带就有枪尖携风直逼他的后心口,叶飞文也毫不在意,将像是破布条一般的衣服叠好。
“你再动我就要以你试图逃跑就地杀了你。”
“李将军,我只是想洗个澡。”叶飞文无奈道,“我身上已经快结出泥壳了。”
“你以为我会信你?”李御丛冷笑道,“当初就喜欢骗人……”
“这样吧,你推我下去,就当作我落水再爬上来行吗?”光着身体的人被晾在河岸边,冷风吹得他轻咳几声,像是着凉一样。
听到叶飞文旧事重提,李御丛也自知当年的事情是他不占理,只能悻悻地收回长枪,“你跑了怎么办?”
“我会老实活到翡翠她们平安之时。”清凉河的源头是一处不大的泉眼,却能横跨整个五台山,在河流的终点形成明月池,河水在清冷月光下宛如一条银带,叶飞文忍着刺骨寒冷走进水中。
李御丛盯着认真搓洗身体的叶飞文,被泥污血迹掩盖的皮肤很白,青丝散在水中似墨晕开,他不同于自己见过的地坤那般柔弱,常年锻炼让叶飞文的身上也有隐约的肌rou轮廓。
叶飞文更像是一个长得好看的中庸。
“咳咳。”河岸边洗澡的人轻咳几声唤回李御丛的思绪。
“你小心……”李御丛话都没说完,就见叶飞文突然从水里消失不见,他快步上前,一把扯住那只手,将溺水的人拖上岸。
不是叶飞文想用水流逃跑,而是河水太冷导致他小腿抽筋没站稳,叶飞文跪坐在地上因为呛到水不停咳嗽,等着李御丛对他冷嘲热讽。
带着温度的衣服披在叶飞文肩上,李御丛蹲在他面前,抓起他抽筋的小腿揉捏按摩, “水那么冷,你进去泡着,你不抽筋谁抽筋?”
碎碎念了半晌,手掌中经过仔细按摩后的小腿肚没有明显抽筋现象,李御丛抬头看到叶飞文似笑非笑看着他,“干什么?”
“没,只是感觉熟悉的人回来了。”
李御丛瘪着嘴不再说话,起身离开河岸。
过了没一会又回来抱起还在原地坐着的叶飞文往回走。
被晾在岸边的人缩在李御丛怀里,温度从高位向低位过渡,营地里的其他人还在沉睡,李御丛抱着叶飞文走进自己的临时帐篷。
“你做什么?”叶飞文轻轻挣扎,一个地坤光着身子被抱进满是天乾信香味的地方太过危险。
“睡觉!休息不好再拖累行进速度,又要挨钱道白眼!”叶飞文许久没有睡在软被上,外加上李御丛的信香,感觉整个被褥都像是被火烘烤后带着暖意,这一觉睡得又沉又稳,甚至李御丛喊他时都不愿意睁眼。
“我记得你没有赖床的习惯?”
“太累了……”
“叶飞文,我们不是出来玩的。”
软被上的人呼吸一窒,随后缓缓睁眼坐起身,露出一身在暗处都白到反光的皮肤,苦笑道,“确实,谁能想到我这么多年第一次出宫是因为被流放?”
若有若无的青橘味在狭小的地方飘荡,李御丛从一旁的包裹里取出一套干净的亵衣递给叶飞文,“穿这个。”
“你的衣服?”
“不用担心被我的信香影响。”李御丛说着将衣服放在叶飞文怀里,“是我娘亲让我带给你穿的。”
“哦?”
“她念在你当年在宫中处处照拂我,所以让我给你带的衣服。”李御丛不想多提,转身离开让叶飞文自己换衣服。
翡翠可算是找到了叶飞文,看着他从李御丛休息的地方走出来放心不少,一会他们还要再出发赶去台怀镇找钱道。
不知道是谁解开了玛瑙手脚上的镣铐,小姑娘在队伍中跑来跑去,她在最前面采了路边的野花递给翡翠,李御丛冷着脸提醒她看着点路,小心骑马急驰而过的镖师。
道路两边的水果摊会给路过的僧人提供免费的水果,玛瑙因为年龄小被塞了几个梨子,她将最大的梨递给叶飞文,随后分给其他人,到头来自己一个梨都没有。
“怎么没给自己留?”
“我忘了。”玛瑙调皮笑着,“呀,也忘了给将军一个!”
“无妨,我不喜欢吃梨。”
叶飞文本来把梨掰成两半准备分给李御丛,转手将另一半分给玛瑙,“这一半你吃。”
“谢谢少爷!”玛瑙拿着香梨开心的离开。
叶飞文拿着剩下一半梨刚准备吃,李御丛向他伸出手,“给我。”
“你不是不喜欢吃吗?”
“梨不能分着吃,分离,分梨,你和玛瑙会分开的。”
看着男人一本正经的解释,叶飞文轻笑道,“想吃就直说,什么奇怪的借口。”
叶飞文刚将只有一半的梨再分成两半,就见李御丛驾马离开,最后默默将两块梨都吃下去。
李御丛先行一步到台怀镇上的药铺抓了几副药,然后找到钱道投宿的客栈,驿站的住宿自然是没有客栈舒服,钱道打发着李御丛让他们先去驿站,明日一早在镇门见。
就算钱道不在,也不能破坏规矩,叶飞文一行人睡在马厮,等着第二天和钱道一起上路。
“五台山和雁门关毗邻,没想到天气这么好,李将军还挺会选路。”钱道在马车上同外面骑马的李御丛讲话。
“雁门关冰天雪地,我们带着的人被冻生病只会成为拖累。”
“等到了阴山往西再走就到地方了,这一眨眼啊,一旬就快过去了。”
钱道似是突然想起什么,“叶飞文的情期是不是快到了?”
“每月十九,他从长安出发前喝了大量的汤药抑制情期上个月才没发情。”
“那还早,今天才是初一。”钱道算着日子,“听说地坤发情有一番好滋味,咱家只是中庸没有那福气,李将军如果被信香勾的受不住,也别将人玩怀孕了。”
“我忘了,是将军出钱保他,再带一个小的可不是这个价格了!”钱道说着自顾自地笑起来,身边坐着的两人连忙问怎么了,钱道说队里有个地坤快到发情的日子,很快就能换个又软又大的马车了。
“奴婢听不懂其中奥妙。”其中一人不解道。
“还有人为囚犯保命?”另一人用手捂着嘴笑,“不知道说那愿意花钱的人是情种还是怨种。”
“老爷也会愿意为我们花钱吗?”
“自然!”
马车带着欢笑声逐渐远去,今日在队伍最后走的是李顺,李御丛来找叶飞文时他权当没看到催马快走几步。
“今天初一,药买了,我今晚找个地方煮好给你端过来。”李御丛思索着怎么悄无声息的煎药,“我怕钱道打别的主意,所以对他撒谎了。”
“谢谢你。”
李御丛看到叶飞文对着自己浅笑,挠挠头没再接话。
入夜,李御丛让侍卫帮忙打掩护从简易帐篷的后面离开,找了一个无人僻静处准备煎药,还好他在药铺顺道买了个石锅,虽然一次汤药煎的少,但多煎几次够一副的量就行。
这个地方就在他们下午路过的溪流旁,李御丛察觉水流比下午见到时要少许多,特地往上游走了几步,如果上游有死去的动物挡住溪水,那水是不能用来煎药的。
刚走没几步就看到有一物倒在溪水中,上身因为呼吸剧烈起伏伴随着粗重的喘气声,酸涩的青橘味浓烈到呛人,似是煮开的醋。
李御丛快步跑上前扶起栽倒在水里的人,叶飞文身上烫的惊人,被天乾的信香包裹让他好受许多,半眯着无神的眼在李御丛身上乱蹭。
“你怎么跑来这里了?”
“难受……御丛…”
看着人无意识地呢喃或许只是想找一处冰凉的水潭让自己好受一些,李御丛搀扶着人走到岸边的灌木中,这里少风也适合生火煎药,全身湿透的叶飞文也不易着凉,湿热的手在男人的脖子上锁紧,像是怕人跑掉一样,李御丛只能继续背着他边拖着人边生火煎药。
中药味压不过叶飞文的信香,黑浓的药汁在石锅里冒泡翻滚,李御丛用洗干净的树枝搅动药渣,面前是中药散发的热气,身后的叶飞文也不老实,软乎乎的东西贴在李御丛的后颈吹出热气,随后传来若有若无的瘙痒,叶飞文正在轻轻啃咬靠近腺体的皮rou,明目张胆的挑衅身为天乾的李御丛。
“松嘴,药凉一会就能喝了。”被挑逗的人眼底泛红。
“想要……”舔舐的目标转移到李御丛的耳垂,“标记我,好不好。”
当务之急还是让叶飞文远离自己的腺体,万一腺体被地坤蹭破,进入天乾情期的李御丛不能保证自己对眼前的地坤做出什么。
李御丛将人扯进怀里,固定住他的手,当年像个玉团子,如今个子高了,也没当初可爱,不过现在四肢匀称欣长,皮肤也如玉细滑。
那年分开后他同娘亲被父亲的亲信一路互送逃到江南,思念叶飞文的情绪到了极致,过往的点点滴滴在告诉他自己喜欢叶飞文,就算分化成天乾进入第一次,也是仅有的一次情期时,李御丛拒绝了安排给他的地坤,躲在屋里谁都不见。
被软禁在长安的父亲知道后大为恼怒,写信痛斥他为了那种只会说谎的人伤害身体,他们现在做的事注定和叶飞文不会同路,还是要早些划清界限。
“叶飞文不一样,他被圣人厌弃,这些事都和他无关!我要娶他!”
“李御丛!我看你是昏头了!”陵王救出被软禁的父亲,万分震怒的人千里迢迢寻到李御丛,狠狠扇了他一巴掌,“你就没想过为何皇子们姓刘单单只有他姓叶!有着能跟随母姓的恩典,还不知足!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信口雌黄欺瞒他人!”
这次李御丛接到圣旨要流放叶飞文,父亲忧心忡忡劝说他小心叶飞文利用他逃命。
如今父亲给他交待的事被叶飞文的举动一一应验,如果和情期时的叶飞文做了,他会怀上自己的孩子,按照父亲的推测叶飞文一定会用孩子威胁自己放他一条生路。
“飞文……”李御丛盯着怀里不停扭动的人。
“和我做吧…求你……”叶飞文双目失神,不知道在和谁讲话。
手掌托在叶飞文的臀部,那处不同于其他地方潮湿,隔着布料都能摸到私处分泌出的温热液体。
身体的反应告诉他叶飞文正处于情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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