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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659章 罗斯福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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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兴十七年四月一日(东经日),l日。

    日出:06时21分(东京时间)。

    日落:18时45分。

    **:09时(潮高1.8米);21时40分(潮高1.67米)。

    低潮:02时46分(潮高0.43米);15时08分(潮高0.21米)

    东南风4级。多云间阴。三级浪。

    “两栖战之皇”钱四海上用圆珠笔在作战日志上写了上面几行文字以后,略停了一会儿,想用足够的感情来体会这个庄严的时刻,然后写了最后的一行字:

    “冰山作战开始。”

    他合上作战日志,下意识地用手指弹弹它的硬壳封面,又开始了一次伟大的登陆。他信心十足地从海军少将李德手里接过了“冰山”作战指挥权。

    李德率领着大杂烩炮击舰队,其中大半是老式的战列舰和重巡洋舰,用它们五花八门的各种口径大炮,日日夜夜地轰击鹿児岛县所属种子岛西海岸,已达一周之久。这一带地方地势平坦,微有起伏,树木稀疏,种着大麦、甘蔗、甘薯和油菜,又叫做白沙海滩。中华军队就准备在这里实施两栖战史上最大的一次敌前登陆。

    今年正逢钱四海五十大寿。他的生日是五月二十七日,他准备在鹿児岛县所属种子岛的西之表市来吹熄蜡烛并切开生日蛋糕。

    日本人叫他“短鼻鳄”,华人针锋相对地叫他“胜利宠儿。”这原本是拿破仑给他的一个元帅起的外号。

    除了在瓜达尔卡纳尔的隆加岬蒙辱外,钱四海所向披靡,挺进了三千海里,从菲律宾一直打到珍珠港,整整跨过了四十七度经线。

    钱四海毫不介意。他知道自己的价值。他对恶意的中伤置之一笑,而在廉价的捧场中保持冷静。他注意到每打下一个海岛,总结出教训,以为攻下一个海岛会容易些,结果死人更多,战斗更艰苦。原来日本人也从战争小学会了战争。

    钱四海虽然暴躁。古怪,固执。严厉,咄咄逼人,令人生畏。如同“雷霆”。但他富于想象力。勇于采用任何人都不敢用的新思想、新战术、新装备。他既果断又细致,连专业人员都忽视的细微末节他都能想起来。

    他从一份旧旅游杂志上得知鹿児岛县所属种子岛上蛇多,就预订了大批防蛇毒血清。他把作战当成一种工程技术或工艺美术。精雕细刻,追求完美。他不是传统的那种旧式将军,而是一种工程师型的指挥官。

    他在各种舰艇、船厂、文职岗位上的履历使他的知识丰富和广博。他一直以来都是海军陆战队的指挥官,还在海军学院执教过,他当过陈绍宽的参谋长,也搞过海军战略计划工作。他什么船都指挥过,什么人都领教过,再也没有两栖登陆这种复杂的陆海空立体战争更适合钱四海的性格和气质了。他是个天生的两栖战将军。

    l日黎明前的暗夜里,天气好得出奇。天随人意。大海平静,月华如银,安谧的海面泛起层层亮辉。东南风没有变向,否则钱四海将决定在种子岛东岸的种子岛海峡登陆。很可能,种子岛海峡会变成象贝蒂欧凹湾那样的屠场。

    一切顺利,天气凉爽,给在热带海洋上远航疲惫的战士们带来刺激和兴奋,日本终于接近了。夜航如漫游在黑色的草原上,天狼、牵牛星、织女——等北半球导航星在云隙中闪亮。两千艘舰艇从庆良间列岛方向上逼近了种子岛。

    攻占种子岛的意义比迄今为止中华军队夺占的任何海岛都重大。一看地图,外行人也会明白。种子岛到九州只有四十海里,到冲绳东北端不到一百海里,到中华本土三百六十海里。

    从西之表起飞的中华中型轰炸机,可以控制整个东海、日本大部分、台湾和中华华东沿海,日本几乎所有重要的军事设施和工业区都无法免遭空袭。种子岛的种子岛海峡、良好的机场和大片开阔地带,足以屯扎陆海空军部队,作为向日本本土进攻的前进基地。种子岛之于日本,如同古巴之于美。象攻占硫黄岛一样,种子岛是必须拿下来的,无论付出何等代价。但钱四海中将想尽可能少流血。

    袭夺马毛岛是钱四海心血来潮的一招妙计,他打出马毛岛这张牌,遭到几乎所有人的反对。马毛岛有十个大点儿的岛子,上面险峰兀立,马毛岛海面礁石如林,既不能修机场,也无法建码头。弄得不好,会连“冰山”也砸锅。

    然而钱四海顽固地坚持,终于拍板定案。毕竟,马毛岛离种子岛只有十五海里,而中华军队在太平洋上距种子岛最近的补给基地琉球群岛,也在百海里之外。

    海军陆战队第五师,在舰队掩护下,一举夺占了马毛岛列岛中八个最大的岛屿。陆海军合计伤亡不到一百人,而夺得的这一片不动产的价值简直无法估量。

    钱四海不可思议的灵感又对了。

    舰队刚接近种子岛的海岸,天变阴了。覆盖在白沙海滩上的晨雾渐渐消散,云层的漫射光使岛上的景物变得异常清晰。钱四海站在卫青号指挥舰上,用望远镜远眺种子岛的山川。

    那里是一片绝对的死寂,在镜头的视角里,钱四海无法找到一个人、一门炮、一头牛、一只(又鸟),仿佛在一个宗教节日,所有的岛民都到礼拜堂里做弥撒去了。

    日本的守军沉默着,对海岸外的中华军队舰艇不理不睬。大概,他们等着中华军队一上岛,就用钢铁和烈火来招待入侵者。有了帛琉岛和硫黄岛的经验之后,经验告诉钱四海。越是寂静的岛子越可怕。

    钱四海并不害怕。

    他的脸上掠过一丝冷笑。仿佛是个高明的棋手,看透了对手的意图,城府很深地让对方先打出手,然后再应一招。他有极充足的兵力和火力,四十万远征军和上万门大炮,敌人在滩头抵抗越激烈,战斗结束得就越快。

    即便打帛琉或硫黄岛式的消耗战,他也奉陪得起。

    受钱四海指挥的几十万陆海军官兵,无论是久经战阵的老兵,还是入伍不久的新人。全都沉溺在紧张的气氛里。在太平洋岛屿战争中。到处都留下了滩头血战的战场。没有一次不付出高昂的代价。中华军队士兵们匆匆忙忙祈祷,狼吞虎咽地吃登陆早餐,写遗嘱,背野战条例和登陆条例。全神贯注地看着形形色色的火力支援舰打炮。甚至愣了神。忘了话。

    他们本来都是很活跃的人,喜欢多喝酒,多说华式的笑话。多吃几口肉片炒蛋或红肠蛋、火腿蛋,多谈论几遍小丽或小花。但是,他们也似忽感觉到,越来越接近日本本土,敌人的抵抗就会越强。

    炮击舰艇的射击开始延伸。钱四海看看腕表,八时三十分。这个钟点同指挥地面战斗的龙云中将的表针分秒不差。一经登陆,战争将由第十集团军司令龙云指挥。现在,云层合缝,蔽住阳光,凉风习习,海浪不兴。

    钱四海中将发出了“‘冰山’作战开始执行”的h时信号。他转身对参谋长说:

    “现在开始登陆。”

    登陆艇艇靠上了白沙海滩。种子岛西海岸没有太平洋上每岛必有的珊瑚礁脉,小艇直接上岸,顺利极了。铰链拔出,前跳板放到水里,战士们冲过没膝的海水,奔向沙滩。极目天边,从北到南,都是一望无际的灰色舰艇,形态千奇百怪,桅樯密如无边无际的森林。

    任何一个人,置身在这片人与钢铁的森林中,都会感到浩浩荡荡的气势,壮观磅礴的力量,从而激发出一种战争的豪情。

    从种子岛南北六公里的一段海岸上,中华军队将平行登陆两个军。从北到南的滩头标为:红滩、绿滩、蓝滩、黄滩、紫滩、橙滩、白滩和棕滩。共有四个师的官兵将同时踏上种子岛海岸。

    伤好病除的王慧清少校也从中华赶来参加了这场大型团体操。王慧清本来可以呆在国内,呆在老婆身边,看看电视、聊聊天,打发掉战争的其余日子。

    战争的结束已经很明显了,但是王慧清体内产生了象候鸟迁飞那种奇特的变化,他日益烦躁不安,发脾气,举止失常,神志恍您,害得周围人也无心干活。王慧清终于决定重返海军陆战队,哪怕只当一名连长。他把行李都收拾好了,才平静如初。

    战争铸造了职业军人,军人的使命就是战争。

    王慧清在陆战一师找到了职位,那职位却是一名团长,基于他在瓜达尔卡纳尔的功绩,给出了空闲职位,算了升迁了。

    王慧清的部队从坦克登陆舰上换乘机械化登陆艇,汇入秩序井然的登陆艇波中。它们都编好了队,在停泊区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整齐得象奥运会入场式的运动员方阵。陆战一师的正面分了四段海滩,每段海滩由三般武库舰提供火力支援。分界线上是一艘猎潜艇,它升着一面特别大的彩旗,旗色就是海滩的颜色,蓝二黄二,一目了然。、

    武库舰和猎潜艇后面,有两艘指挥艇作为两栖坦克和两极输送车的先导,两极车后面是坦克登陆艇和机械化登陆艇。每波之间由小艇指挥,每团之间有彩旗艇分界。登陆场面,严密而雄壮,整齐又辉煌。回想起当年塔拉瓦登陆混乱不堪的狼狈相,王慧清感慨万千,今非昔比,不胜沧桑。

    一如既往是自己的作战方法,它的核心在于发挥中华资源、技术、智力和实力的优势,在自己选择的时间和地点,打一场以自己为主的战争。

    王慧清对中华赞美之余,不禁想到敌人。四年前,那个只有中华钢铁十五分之一,汽车五十分之一,石油产量一百分之一的贫瘠岛国,并没有采用这种罗马军团入城仪式的方法。也没有这么些仅仅发明一两年的新装备,却也把战线推得如此之远,以至于中华国用了快两年时间,才夺回日本人半年强占的空间。如果日本人当时拥有今天华的力量,那历史又该如何写呢?

    坦克登陆艇波越过了lci火箭船,船上一片欢呼。

    日本人仍然没吭声,只打了几发迫击炮弹,中华军队一阵火箭轰击,迫击炮也哑了。

    王慧清在布满弹坑的沙滩上走了十几步,没有敌人向他开枪开炮。中华军队的炮火也停止了。一辆捆着浮桶的两栖坦克碾过松软的沙滩。从他身边开过,爬上被舰炮轰塌的石砌防波堤,向内陆冲去。

    难道这就是“可怕”的种子岛?

    王慧清耸耸肩,迈进一辆刚上岸的指挥吉普车。向纵深开了五百码。海滩后面是微微上升的缓坡。有日军修筑的零星工事。但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倒塌的防波堤后面是一大片麦田,长着齐腰高的大麦。轻风吹拂,麦穗象海浪似的起伏。一派静谧的田园风光。

    王慧清看到一个被炸毁的古墓。他一下子就认出这是鹿児岛县所属种子岛特有的龟甲墓。它们呈字母Ω状,用条石砌成,缺口朝西,那边是中华大陆。他决定在这里建立他的团指挥所。敌人的抵抗仍然微不足道。三小时了,登陆部队不顾一切地插入内陆。

    陆战一师的战区南沿是比谢川,北沿是渡具知渔村。王慧清团的目标是攻占读谷机场。读谷机场是第三两栖军第一阶段攻势中唯一的目标,原计划用三天占领,但行家们都认为要求过高,从硫黄岛的战况看,一周内拿下来就不错了。

    天由阴转为多云,后来居然晴了。杏黄色的太阳照耀着杂乱无章的滩头,到处是箱子、桶、车辆和船,运输兵象蚂蚁一样忙碌,赶运钱四海下令抢卸的“热货”,即作战急需物资。纵深内的大部分工事相当完好,有许多是塔拉瓦型的半地下火力点,还有一些是德国式防御体系,也有一些美式的防炮洞。

    真是件怪事。

    王慧清团的士兵冲上一片石质台地,读谷机场遥遥在望。读谷机场有四条跑道,是一个“真正的机场。”王慧清用望远镜看到机场滑行道上停着许多破飞机,塔台完好无损,一切地面设施似乎都未遭破坏,“诱惑大极了。”

    他立即下令不惜一切代价攻占机场。天色迟暮,按陆战队原则,本该就地构筑防御阵地,准备反击日军的夜袭。但王慧清随机应变,决心抢下悬赏的“大奖。”

    他的指挥车开上台地,距机场仅四百码。一团官兵发起了一次冲锋,打到了机场边缘。日军主力仍然躲在云里雾中,难道这么重要的战略目标就轻易拱手送人吗?中华军队陆基飞机一旦使用了读谷的跑道,种子岛海域的制空权就定属中华军队无疑了。日本司令宫难道连这点儿常识也没有吗?

    一位连长向他报告:

    “机场已经占领,破坏轻微,敌军几乎没有抵抗。噢,根本找不到敌人。鬼知道他们藏到哪里去了。”连长一摊手,他的钢盔压在额角上,系带绷着下巴,丝毫没有松懈战斗意志的样子,但却一脸困惑的表情。

    “转入防御。”王慧清仅仅说了一句。他也搞不清敌人玩的什么鬼花招。不流血登陆,象一次常规演习;轻松地占领主要目标,是恶兆呢,还是吉兆?

    一群惊惶失措、战战兢兢的种子岛老百姓被中华军队押过来了,全是老头儿和老妇。他叫语言军官用日语和种子岛的部族语问了半天,什么也没弄明白,反而越来越糊涂。这群老弱妇孺有的摇头,有的说日军在岛南,有的说在岛北,莫衷一是。

    枪声零落,间或有几声炮,都是中华军队打的,某些村庄和建筑被怀疑有敌军,结果徒然浪费了炮弹。海滩外面提供火力支援的舰艇询问是否要求帮助,王慧清大声喊:“没有目标,一开炮就伤了自己人”。

    巨大的读谷机场和它周围几处险要阵地均落入陆战一师手里。进展之神速,令人难以置信。魂萦梦牵的种子岛。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团队进入了夜间防御工事。

    王慧清打开罐头啤酒,勤务兵给他递上熏肉、香肠和面包。几个参谋围拢过来,说笑着共进晚餐。大家都奇怪日本人为什么不抵抗,本来每个人都做了流血的准备。

    “我想,日本人准备投降了吧?听说环球霸王把他们烧得很惨。”一个象拳击冠军似的强壮中尉说。“他们也许死腻了。”

    “恰恰相反。”一个少校接上去。他文质彬彬,象一个名律师。“我看他们准是换了新招数,日本人没有死的概念。唯一的办法是把他们杀光。”

    王慧清没有加入谈话,他搅尽脑汁在回忆军事吏上是否曾经发生过这类情况。他点上一支烟,神情阴郁,独自大口大口地吃着食物。闷头想着《圣经》中大卫王的战斗故事。他想到《孙子兵法》的论述。所有的战争都不能用一个模式去套。战争象疾风流水一样变幻无常。

    铁木真胜利的伟大之处,就在于他总使敌人感到他神秘莫测。

    士兵准备流血,却没有流血,企图厮杀。却无人与之厮杀。虽然占了便宜。精神上却放松了警惕。紧张感象冰雪一样在融化,一且融化,就很难再冻硬。如同一个人准备去死。他就无所畏惧;可是他死里逃生,再让他去死,他就打算着再次逃生。

    日本人一定会让华人流够血的。他得出结论。守卫种子岛的是日本最精锐的第一师团,有这近卫师团之称,不管是装备还是人员数量,都完全不亚于一个集团军。他们不会是等闲之辈,越接近日本反抗就越激烈,这是一条真理。

    夜里有月光。陆战一师全神贯注地戒备着。王慧清却认定今夜日军决不会发动夜袭。他乘上一辆两栖坦克,想返回滩头。他在无线电上同师长交换了一下意见。

    师长认为要抓住全师主力,留待关键时刻使用,他准备组织大规模的分队侦察,等搞清了敌人主力,再投入决战。这种战术固然不符合两栖战战术,然而种子岛是一个大岛,陆军的战术也可借鉴。

    滩头象狂欢节一样热闹。泛光灯大开,亮如白昼。高音喇叭中反复广播:“明天有大浪涌,赶快卸货,天亮前各船撤到海岸外。”探照灯光扫过黑色的大海,大海上军舰密得象华大湖区的木排。白沙海滩是一段平直的开阔海岸,面向大洋,如有涌浪,船舶不但无法卸载,还会互相撞击而报废掉。

    这个问题在一年多的登陆中就严重地困扰了钱四海,因风浪而破损的坦克登陆艇和机械化登陆艇几乎等于战斗损失的十倍。

    熟练的运输兵使用各种起重机,把军火轮、自由轮、胜利轮和军队运输舰上的物资吊运到小艇上,小艇开上海滩,胡乱卸下物资和装备,滩头立即陷入一片混乱。炮弹箱、酒箱、折叠帐篷,冷藏船从新西兰运来的鲜牛肉、香蕉、奶油,夏威夷来的香烟和砂糖,国内来的巧克力糖、毛毯、水果和无线电元件。

    每隔一段时间,道路就被堵塞住,推土机隆隆地开出一条道儿来。时间就是一切,损失在所不计。有时放一阵空袭警报,所有的灯光一齐关灭,海滩复归黑暗。

    士兵摸索着继续干活:从油轮上接来浮动油管,把海水谈化器和刮铲机卸在沙滩上……警报消除,灯光又亮起来,原来许多事都干差了,于是又费力重来。

    王慧清上校找到了陆战一师师长刘青少将。少将的指挥部设在一个日本人遗弃的工事中。工事里日本人一片碎纸也没留下,说明他们早已做了准备,他们不象战争初期那样到处乱丢文件了。

    因此,师长也不知道日军的部队在哪里。但刘青将军对日军的消失不以为然,他同意王慧清方案,并一再叮嘱:“要快,抛开所有制定好的计划,迅速插到胜连半岛,把种子岛一截为二,让敌人无法南北呼应。”

    鹿児岛县所属种子岛的形状,北部象个字母“i”,南北偏大,中间小。

    “既然天赐良机,我们必须好好利用。不过。上校,注意你的侧翼。小心地雷。我会叫飞机来侦察和掩护的。”师参谋长最后补充说。他是个红脸的结实汉子,没有戴通常的眼镜,穿着一身猎装,靴子也是在鞋店订做的那种高级货。

    “战斗中什么情况都有,就是没有胆小鬼的市场。慧清你是和我从卡纳尔那个地狱出来的,我看好你,好好干吧。”刘青将军又加了一句。

    王慧清从师部出来,起风了,天气变得很快。辽阔起伏的种子岛的丘陵上长满了蒿草和灌木,还有一片片黑色的松林。在夜风中飒飒响。日本兵果然没有偷袭。

    今天是西方复活节。难道真存在“运气”?

    今天偏偏又是愚人节。它又意味着什么呢?

    这两个节日一天过的情况非常罕见,王慧清上校耸耸肩,他也解不开这个哑谜。

    ------------

    胜连,胜连。披着金色的朝霞。

    开门。开门,太阳升起在悬崖。

    胜连辉煌的宫殿如月亮星辰,

    伟大的君主与世长存。

    王慧清上校哼着这首流传在琉球群岛民间的奥莫罗小调。希望能减轻心理压力。神风机就在他头顶上呼啸,不时有一两艘舰艇被它们撞沉撞毁。最好不要去看,因为看了神风机冲击舰艇的一刹那间,许多人患了精神分裂症。

    太平洋战区的所有高级指挥人员,都预料到种子岛战役必定很艰苦,可是,战局的发展出乎预料,两个军放前登陆,未遭抵抗。陆战一师横扫种子岛蜂腰部直打到胜连半岛顶端,只遇到小股日军部队的阻击,还不够填牙缝的。

    头一次投入战斗的陆战六师,向左旋转,一路北进。陆战六师沿着种子岛东西海岸,穿过树林、溪流、山涧,绕过日军的小股抵抗部队,大踏步推进。后勤跟不上、战线上破洞百出、人员疲劳都无法阻止士气高温的陆战队士兵。

    东海岸突击部队,沿着有铭、平良、安田等山村和崎岖的沿海道路,直扑鹿児岛县所属种子岛北部的边户角。

    西海岸部队沿险峻的山地夺路疾进。估计十天后,同东路部队将在边户角会师。第三两栖军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五分之四。现在,t字的横线全部被中华军队占领,仅仅剩下竖线了,它叫做本部半岛。

    据说,在本部半岛的中间有一个险恶得出奇的山区——七岐山,而日军北部防御重点就在那里。

    即便七岐山还会有一场苦战,但丝毫末受损的六师胜任愉快,各方面情报表明,七岐山守军不会超过一个团的兵力。

    关于鹿児岛县所属种子岛,王慧清的知识很浅薄。琉球南方的马鲁古群岛名气太大,葡萄牙人、西班牙入和荷兰人为它打了几个世纪的仗。种子岛似乎属于中华文化圈,可是文本记载很少。来这里之前,王慧清太大应他索求,给他寄来几本关于鹿児群岛的书籍。

    种子岛不同于密克罗尼西亚的那些荒岛,它同其他亚洲国家一样,有悠久的文明。虽然这里没有像琉球群岛一样,发掘出三万年前的文化遗址,找到了贝壳文明和石器文明的文物。可是,这里距离日本本土太近了,一直以来都默认为日本的本土,岛上,原本的种族,其实不知道在几个世纪前,就被所谓的大和民族灭绝。

    就像后世的琉球群岛,上面有几个是真真正正的琉球人。原本几十万人口的琉球人,能够活到21世纪的,不到几千人。

    公元七世纪,中华隋朝的使节到过琉球群岛,蒙古的舰队也入侵过琉球群岛。

    前往此地旅游的人们,会如愿以偿,将会看到张牙舞爪的石狮子、漆屏风、漆器、古乐器、瓷器和绸缎,表明琉球群岛文化深受中华文化的影响。实际上,在几千年里,中华就是东亚精神文明的台风眼。王慧清看到书里的照片充满了中华式的花鸟画:垂柳、小桥、伞、荷塘、塔和无表情的骑者,一种与西方文明迥然而异的文明和伦理。然而,同是受中华文化影响的日本却决然地走上了军国主义之路。

    一三二六年琉球群岛出现了三个很有意思的藩王:北山国王、中山国王和南山国王。国王之间打了一系列杯中风暴式的小战争。中华把蒙古人赶走以后,三位国王都遣使向中华进贡。企图争取自己的正统地位。中华王朝的使团回访了这个四百八十五平方英里的海岛。

    到实力最强的中山国查户口,竞发现只有三十六户人家。中山国王正桥扫平各藩,完成了统一琉球群岛的“大业”。他开始在中华、朝鲜、日本、马来亚和香料群岛之间做多边贸易,琉球群岛开始繁荣。

    高大的神寺、佛塔、石砌的龟甲墓纷纷树起。一五一一年,葡萄牙人攻陷香料群岛以后在琉球群岛登陆。不久,就流传了本地的奥莫罗民谣。琉球群岛人也开始学会了筑起围城,保卫他们小小的领地。琉球人谦和、圆通、机智、识礼。在中华、日本和荷兰、葡萄牙之间相处,也难为了他们。

    一八七二年日本侵吞了琉球群岛,而在五十六年后,中华打败了日本。重新确定了琉球群岛的地位。

    然而种子岛包括五岛列岛。完全和琉球群岛不一样。这两个岛屿可以说是日本的本土,是拱卫四岛西南面和西面的最后屏障。一旦这两个完全被中华占领。那中华随时可以借助各方面的优势,登陆日本。并且不管是在支援还是物资补给方面,都会有极大的便利。于战争局势。有着巨大的催进作用。

    王慧清的笔记本上记着一首咏叹调。它是一位十七世纪琉球群岛恩纳村的女诗人写的。回肠荡气,带着甜甜的忧伤,带着寂寞的惆怅。带着田园诗和海浪花情调,真美极了。

    浪花哟,你平息了;

    风儿哟,你睡觉了。

    首里来的藩王哟,

    我们让您高高兴兴了。

    “报告,王慧清上校。”一名传令兵推开了他的舱门,把一封命令递给他。王慧清立刻看到了布克纳尔中将和盖格少将的联合签名。

    第十集团军司令部命令

    1.种子岛战役进展顺利,“冰山”作战可按预期完成。

    2.鉴于敌人自杀飞机的猖狂活动,命令陆战队一师师作如下调动:

    a.第六团、第八团撤回琉球群岛。

    b。王慧清团继续留在种子岛南方海域,后撤五十海里,加强防空,洋上待命。

    果然,陆战队一师终于没有用了。

    王慧清仿佛让人抽了一记耳光,脸上羞辱得通红。传令兵退去了,他还似在梦中。种子岛战役无疑是华海军陆战队历史上最重要的战役,也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重大战役之一。这场人类历史上最大的流血厮杀就要结束了。而关键性的一战却没有陆战队一师的份儿。

    当然,陆战队一师可以留下来,等待在九州登陆。那时的战斗不会比种子岛轻松,甚至意义更伟大。但军人并不追求未来的荣誉。他所追求的就是尤利乌斯.恺撒的那句名言:veni,vidi,vici。(我来了,我看见了,我胜利了。)

    陆战队一师从一千一百海里外的塞班赶来,饱尝了自杀机的忧患,忍受了风浪的摧残,置一切痛苦于不顾,就是为了在种子岛放上一枪,现在,连这点儿权利也没有了,甚至连种子岛周围的一连串小岛都轮不上它的份儿。胜利与陆战队一师的旗帜无缘。还有什么比这更可悲呢!

    他已经四十四岁了,不是那种轻易动感情的年轻人。他出生入死,饱经战火,连死都不在乎,还计较一场战役吗?

    只有他才深深理解鹿児岛县所属种子岛对他一生的军人生涯意味着什么。他广博的知识、精辟的分析、严密的推理、各方面得到的情报和他从未出过差错的引以自豪的直觉,都告诉他:

    种子岛之战可能是陆战队一师对日本的最后一仗。

    大概除了他,谁都不信这个结论。

    北方,孔文鸿元帅的大军已准备度过白令海峡,中东的第九集团军前锋部队抵达土耳其边境,第十三集团军已经进入阿拉伯半岛。陈更鹏上将,正在号召苏军全面投降,并建议苏联人民赶快播种小麦,以减轻随着战争结束而来的大饥荒。

    印度远征军的百万雄师。最精锐的部队将调往太平洋,其中空军转场时间不会超过两个月。它们将以人类历史上空前未有的规模猛烈轰炸日本。

    之前的空炸已经烧光了日本八十个最繁华的城市,鹿児岛县所属种子岛的面积是塞班的七倍,到日本的距离只相当于环球霸王极限升空的距离,届时将有五千架环球霸王和巨灵神战略轰炸机和一万架战术轰炸机对日本列岛实施地毯式轰炸。日本民族将会变成穴居的原始民族。

    印度洋舰队解除印度和红海以及波斯湾的负担以后,将如过江之鲫涌入太平洋中,日本的所有海运线将统统被切断,大小船舶将一扫而光。一块矿石、一根棉纱、一粒谷物和一滴原油也不会被运入日本。而且,日本沿海的城市和港口也将悉数被轰毁。

    南美墨西哥跟中华达成的默契,在中华东北战区的两百多万大军越过白令海峡的时候。也会挥军攻入美国本土。彻底切断巴拿马运河。而如今的日本,剩下的朽架子会不堪一击。

    澳大利亚,尽管中华因为中华兵力的分散,到现在还无法完全贡献面积辽阔的土地。但胜利也只是时间的早晚。

    印度超过三百万的盟军被死死的控制在印度本土中。并且也失去了从尼泊尔到中东一线土地。结合东南亚战区,中华军队已经越过了天险般的喜马拉雅山脉,进入了印度北部平原。虽然中华军队已经停止了对印度的进攻。可是除了控制防线的部队外,大量的精锐部队,会齐聚日本周边。

    一旦等到印度的部队参战,太平洋会变成狂欢节舞会,它将比彩排中的中华春节、欧洲的圣诞节和美国独立日加在一起还热闹,最有名的将军,最优秀的部队,最机敏的飞行员和最无畏的水兵将在敌人仅剩下的一点点地盘上大献技艺。如果加上国内那些能干的工程师和科学家,据称它们将在日本投下连想也不敢想的“超级炸弹”……

    考虑到这一切可能,在那种令人目眩的奥林匹克大赛式的未来舞台上,陆战队一师和他王慧清上校究竟还能占多少份额呢?

    王慧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认认真真地冲了一个澡,刮了脸,穿上整齐的军装。随时准备接到第三两栖军的命令,连船带人返归琉球群岛。

    他坐在椅子上用脚尖和着曲调打拍子,传令兵又一次敲了门。

    “请进来。”他柔和地说,连他自己也为声音的温情而吃惊,根本不象团长,却象舞池中向淑女邀舞的绅士。

    传令兵把一份电报递给他。他扫了一眼就放下了。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陆战六师北进的东西两路部队已经在鹿児岛县所属种子岛最北方的边户岬会师,未遇任何抵抗。下一步就该通知他的团滚蛋啦。

    他点点头,客气地送走那个孩子脸的传令兵。他点上一支马尼拉雪茄,这还是第十集团军为感谢陆战队帮忙而特意送的。

    他想看看时问,抬腕举表,才发现表停摆了。自从防城港海军学校毕业以来,他还从未忘记过上表。他神游天外,思想在太空间飞腾,钟表的指针把他拉回到现实中。

    王慧清上校打开收音机对表,找到琉球群岛电台的波段。功率强大的无线电发射塔向西南太平洋广大地区转播中华中央广播公司、全国广播公司和其他国内电台的重要广播。

    收音机亮了一会儿,开始发出声音来。王慧清仔细地调寻电台,反正时间多的是。全国广播公司正在广播儿童长篇连续故事《轰动一时》,没意思。广东广播的是《茫茫大道》,离题太远。中央广播公司的节目是《船长》,王慧清的手停下来,又吸了一口烟,等着听报时声。很长时间都没有响,上校正等得不耐烦,突然节目中断了。响起一阵轻音乐,一位很不熟悉的播音员用一种沉重的腔调说:

    “对不起,我们中断了节目,向听众报导一则特别电讯……”

    “根据美利坚合众国际社华盛顿分社消息,白宫发言人史蒂夫.厄尔利宣布:中兴十七年四月十二日下午五时四十九分,在佐治亚温泉,总统死于脑溢血。美国副总统杜鲁门已获通知,在白宫由罗斯福夫人面告。国务卿已获悉,并召集内阁开了会。……”

    王慧清无所谓的耸耸肩膀,其实很多人都知道,这时候的罗斯福,躯体大半已经迈入天国了,只是他的意志还把他拖在尘世上。

    折磨罗斯福的是阿尔瓦莱兹病、脑动脉硬化、心力衰竭和冠心病并发症,加上他自己揽下的全世界的事务,从美国、希腊到农产品信贷公司法。他不是神,他也是人,受人间一切自然规律的支配。象一切帝王和伟人一样,终究要对这个他无限爱恋的世界撤手。

    八个小时前,富兰克林.罗斯福总统坐在柔软的皮而扶手椅上,悠然自得地望着窗外花园中的橡树。佐治亚州温泉镇气候宜人,溪谷中风光明姻,与之相反是罗斯福的心情,此刻极度的糟糕。

    世界战局和政局进展如临深渊,他已经在规划未来的美国的后路了。

    四月初的佐治亚暖得出奇,原野里开着山朱萸和野紫罗兰。眼前的一切看起来十分的美好,春意盎然。然而在罗斯福眼中,这里到处都是那么的可憎。

    中情局送来了很多的情报,南美很多国家,已经和中华勾结在一起。从华盛顿,从第一次独立日以来,罗斯福是第一个为美国本土感到极度担忧的总统。对这一点,他也很清楚的认识到。

    中华不管是和墨西哥还是巴西以及古巴等南美国家的关系一直不错,反观美国,为了确立美国在北美和南美的独大,一直在打压其他美洲国家。更何况,美国有如今的土地,很多都是从隔壁国家抢来的。一个新墨西哥州,就是最好的证明。

    以前美国完全可以不把这些国家放在眼里,可是如今呢?

    白令海峡的寒冷无法阻止中华军队,更何况随着北半球夏季的到来,寒冬这个原本的天壑也不存在了。不可否认,白令海峡的冬天可以抹杀任何的大部队。但是到了夏季的白令海峡,其气候完全阻止不了敌人。

    反观美国,在阿拉斯加州,不管是军队数量还是防御设施,都让罗斯福感到丝丝的绝望。两百万中华精锐士兵,美国最少要用四百万去阻挡。四百万,罗斯福拿得出来,因为还有一个加拿大。

    可是在南方,墨西哥等国也集结了大量的军队,两面夹击。还要算上一个夏威夷上面的中华军队,美国前途堪忧。

    至于欧洲,早在几个月前,罗斯福已经向丘吉尔和斯大林说了声抱歉,一切看上帝的安排。

    现在,美国的结局也要看上帝的安排吗?

    或许,投降,结束战争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他罗斯福不想成为第一个被人攻进美国本土的当局总统。可是日本能够坚持到美国投降的时候吗?

    烦恼无处不在,眼前的美景再好,和黄土遍地也无太大区别。

    罗斯福把一支烟塞入烟嘴,点燃烟。他一下子从皮椅上滑下来。他举起左手摸摸太阳穴,但没模到,那手垂了下去,手指抽搐。他的眼睛闭上了,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我的头非常痛。”小狗法拉似乎感到什么,疯狂地冲出门去,汪汪大叫,然后在附近的一个山头上蹲下来,木然不动,仿佛守灵

    把罗斯棉顽强地拖在世界上的最后一根丝线终于断了。

    伟人在世的时候,成为议论的中心。伟人的离去,又会涌来一大堆的评价。赞誉,咒骂,政敌的讥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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