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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拟鲉(民国小妈)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三章 盖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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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雨小了,大家趁着这时回家,高丽果园在城郊外,要回家的路就算有车也不好走,能走就快些走。
林安岭也要走,岑典在楼下挽留他,但是他不肯。
坐在车里,拉开窗,林安岭对岑典诉说他甜蜜的烦恼,“梦云说的,我提早一小时回去,她就多吻我一次,今天我算迟了,从前我都早上个八九小时,让她把我吻得欲罢不能。”
岑典:“你得学学猫,没离人能活,离了人找个野地房梁,搭窝生子也能活,别老粘着你老婆。”
林安岭:“我可不是畜生,我是大少爷,大少爷拉屎都有人伺候,搭什么窝,生什么子。”
“对了,给你这个,一对耳坠。”林安岭隔着窗递给岑典一个小盒子。
里头是对金链子穿的珍珠耳环,岑典拎起来,眼尖圆润白珠,“好看。”接着侧身佩戴。
得她的好评价,林安岭吩咐司机快快开车,车轮哗啦哗啦滚起来,带起朦胧泥沙,“走了,我偏去黏着我老婆!”
车子猴急地混进十多辆回程的车中,几十辆车共同出现的场景,除了这只有盛大盛宴或租车公司里才能见到,排排列列,热闹气派。
挥别他的车,岑典踢一脚脚边的石子,石子圆润小巧,翻过土堤,灵活落进田泥里,像林安岭,仿佛这样就免了受岑典的骂。
茅坑里的石头,真是又臭又硬又烦人的一对夫妻。
心里嘀咕,岑典转身上楼。
刚进门,听见楼上辛小姐房间里传出来的嗳气声,“病疼,病疼,好不了好不了……”
如猿鸣,哀转久绝,空灵哀怨,能凭声想象到辛小姐躺在床上的凄惨。
岑典向声音源头翻了个白眼,引得边上扫地摆桌的女仆手上的活计一抖,想与她搭话没搭上。
陪她来的这两人,一个恶心,一个拖累,没一个有用的,她才想如此哀鸣一阵,茭白卧床,她得陪着,想走走不了,想逃逃不掉。
想见那放风筝两人在午间宴席上,你为我夹菜,我为你挡酒,你唱我和,爱意绵绵,心里直膈应,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起了一面,白里见着红。
初春,短袖的衣裳还是有些寒凉,紧身的裁剪挡不住风,觉得冷了,岑典抱紧自己,小步子攀上楼梯,缓缓转过拐角,扭捏着不愿立马上辛茭白房间里受烦。
躲躲躲,能躲一时就算一时。
为此,就算仆从多多,但端茶送水的活岑典抢着干,林安岭要走了,她立马下楼去送,跑得比兔子还快。
听见女人的哀怨,就像是替自己喊的,但她自己,不愿承认自己哀怨。
她有她的骄傲,体累永好过心烦,忙起来什么都不想。
移步换景,拐角的小边立着面摆桌,桌上的鎏光玻璃长颈瓶插着两朵带刺的玫瑰。
忽地眼前两朵夺目的并蒂红花,与木色相得益彰,似有曲折香味,却浓艳缥缈得很。
岑典想要上前去,择一朵掉。
两朵花,插一个瓶,多拥挤。
刚想伸手,鼻尖的花香扰动,如暴风降临,原本单调的香味被身后强烈的肃气侵袭,岑典眼前一黑,手腕被人抓住,刹那间整个人卷进摆桌旁的小房间里。
那是,一种不容撼动的力气,抓的人生疼。
却格外欣喜。
熟悉的清劲气味钻进心里,门被啪地挂上,花香与男人气幽闭,两人的脚步交错,谱曲杂乱乐章。
房间里没开灯,像是心跳,昏黑中,乒铃乓啷。
他们在跳一出毫无排练的交际舞,宛如第一次见面的少爷小姐,他的手虚扶着她的腰,她的脚差点踩到他的皮鞋,跳舞的双方第一次这么无忧、这么靠近。
不是rou体,是心。
说出来的话却唐突戾气。
“张铭章说你怀孕了,是真的吗?”
手拿把掐,岑典像一个任人摆布的乖娃娃,被五五抱起来,放在房门后两米的冰凉桌子上。
有劲得很,腰间估计已经青了。
见过他悉心抱猫抱狗,可惜不会抱女人,粗鲁又不知分寸。
手上空了,五五迈步到门口,拉下电灯,周围变得明亮。这是一间放杂物的小房间,灯打下来的瞬间房间里一览无余。
难怪岑典犯恶心,如今她想到腻歪就恶心,而这里充斥着象征爱情的玫瑰气味。
她已不吃玫瑰饼,还想让她怎样?
后仰,手撑住身子,她舔了舔唇,短链的珍珠耳环摇摇欲坠。
墙边靠着整齐绿花梗,地上散着踩成烂泥的残破玫瑰瓣,三三两两,沿着出门口的路散着,是搬花时落下的。
这条糜烂路上站着五五,花体肥大,花汁饱满,鞋底一踩,隐约漫出粉红汁水。
直下的高光,看不见他的深邃眼眶,他穿着立领衬衫,白色上染着衣褶的灯影,人壮实,显肩宽,个子又高,像一座小山。
许是献殷勤干了活,出了汗,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焦糖麦色的皮肤。
封闭的环境,坚定却迷离的脚步像是踏在危险刀尖上。
哒哒哒。
目视他走回来,指尖微蜷着,开灯的动作如一个跟在问话后的答字,黑变白,暗变亮,开灯即是按下秒表,岑典的作答必须开始。
可是岑典没上过学,即便是在课堂上,也不会是一个有板有眼的好学生。
何况也未曾见过摆满玫瑰花梗的教室——外头遍是花瓣,今日的杂货,由弃用不要的花梗担任。
慢悠悠,看着五五急切的双眼,更加慢悠悠,并拢双腿,从桌上跳下来。
没成想,撞击的力量从脚心传到腿心,震得酥麻,把岑典疼的呲牙。
肚子里的伤恰恰半好,今早与叶大霖zuoai都没做成,郎有情妾有意还是抵不过现实。
捂着肚子,弯着腰,太疼。
沉默一阵,算是出了糗。
像是非得赶在五五之前开口,岑典忍着疼呛声,“你说,你怎的每次都如此急躁不安,爱抢着我说话?”
先声夺人先告状,避开五五的责问,不让他笑话。
看,似是身高,她在他面前本就矮了一截。
见她跳下来难受,正常人起码会问一句怎么了,但是五五没有,他重复先前的质问,道,“真还是假?”
这位法官不听人讲话,执着抓着一句话不放,就像偏要问出小偷偷没偷东西,明知道这样问问不出什么。
但那是救命稻草,不抓没了,他垂下头。
“你的手怎么在抖?你在害怕?”
房间里的灯才刚开,接触不稳,闪了闪,看见五五蜷缩的指尖,岑典的脸色忽明忽暗,“可是——”
感受到五五无声的祈求,她软了心。不过软歪了。
“是啦,我怀孕了,张铭章说的吧,不知道张铭章怎么说的,总之他的话有气话也有真的,但大体肯定是真的,他和八婆一样,消息可灵通了,说得真快……”
岑典说着,腰挺直,幽幽瞧他。
不是刻意撒谎,是要搅搅局,让他别那么快发现真假,为此还搬出张铭章的名字说服。
怀孕与否是筹码,五五为了这一反常态来找她,她不能随便丢了。
“打掉!!”
平地惊雷,岑典的糊弄是引雷的云,像是受了侮辱,五五突然间反应极大,几乎是狠厉的吼,额角的筋络鼓起。
答案是预料之中的,而预期中的答案是不能接受的,否则他也不会在这郊外的别墅里就来找岑典求证,既要主动找她,又要苦心问她。
但说不清是谁的,最不要是叶大霖的。
岑典美艳的双目含情,疼凄凄的身段流光溢彩,经他大声两个字,身子又软了几分。
判卷只有两个字,好不公正的法庭。
欣喜冲淡,耳边余音环绕,想到他的凌厉是对她的,她的美目就垂下来,委屈涌上眉间。
她见他难受就心软改口,但他却狠心给她脸色看,让她心疼,男人到底比女人无情。
虽然这疼是自找的。
但这样想,不是不疼了,而是更难过。
他就算了,怎么连自己都要委屈自己?
“堕胎违法,你拿什么给我堕?是想一剂毒药毒死我,还是派人捆我去你私开的打孩子作坊,给我个亲情价?”
岑典这样的人,情绪要有一个出口,这是气话,知道他有把柄,岑典贸然揭了他的短。
五五手隐忍握拳,眉头紧蹙,盯她一阵。
与一个道貌岸然的人独处时,提起他的背德违法,你说完我接不上,好不冷场。
花梗的味儿也是清冷,颜色是绿,也是冷色,房间里最红的竟是岑典的嘴唇。
胆子没持续多久,她被看得心虚,首先移了眼,瞥见垂在身侧他松开的手心。
他为她的牙尖嘴利生了气,不知何时,却主动把双手泄力松了。
先服软的,原来是他。
良久,他叹口气,终于开口,“孩子是谁的?”认命般再问,只是眉间还皱着,宛如一个钩子。
他的力没泄全,手上做做样子,引人松懈,其实整个人还绷着。
好狡猾的伎俩,可惜岑典忙着疑惑,没有顾上,“你什么意思,不知道女人怎么怀孕?难道你以为孩子会是你……”
边说变想,望着五五渐渐眯起的眼角,她倒是明白过来。
风流倜傥如他,怎么会不知女人如何受孕?
只是觉得她滥交罢了。
“呵,孩子的父亲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居然是张铭章的!”如先前刻薄说罢,岑典勉强扯着笑脸,可眼梢却垂着,比哭还难看。
率先服软又如何,婊子不配立牌坊。
为此,她骤然改口,像拐了弯的野兔子,用柔软的皮毛守护自己的尊严。
他明显不信,上前一步,三言两语掀开她的朦胧纱布,“张铭章这个人往好了说是谨慎,往坏了说是胆小。若孩子是张铭章的,他不敢把这件事告诉我,他怕我杀了他,所以不可能是他。你快说吧,孩子是谁的?是不是……我爹的?”
说到最后,他有些迟疑,难以流畅成句。
可在岑典眼中,更像是难以启齿。
他主动流露的心思,居然只关乎伦理纲常。
“你知道我最恨你什么吗?我最恨你在我狼狈不堪的时候,那么高高在上,像个严正的皇帝,又像个不近人情的将军。”
她的眼前蒙了一层水雾,弥漫到眼底,又转到眼前,酸酸涩涩,“是叶大霖的如何?不是又如何?”
感情面前,谁都认命。
岑典阖上眼,听到他说,“若是我爹的,你不能……”之后便再也听不进去。
盲眼回想,刚刚五五从门后拉线打开电灯,那么拉线就在门边,而再前一步的墙边靠着排排的绿花梗,旁边的地上塌了半窝小坑积着水,墙角高处好像还有几簇蜘蛛网……
他站在哪来着?
似在,玫瑰花瓣铺地的地方。
岑典大着胆子跨上去,踩到汁水溢出的异样,放了心,覆上他的胸膛,踮脚,吻上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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