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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分卷阅读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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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孤零零去。

    有人在这荒芜里点烟,蓬勃热烈烧了一片。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漫天的酒气、母亲的泪珠、寄人篱下的见外,面对猥亵与偷窥不能反抗的无助;亦或者是掌外沿上的铅灰,被针扎破的指尖,被退回的设计稿件;再者是身上的酒rou烟火气,裤腿下沾染的后厨垃圾。

    所有的一切都被他化成了灰烬。

    她也曾经妄想为他去握星光。

    可他似乎也会豹变,也会伤害她。

    会像亲生父亲那样对她使用暴力,也会像继父那样实施猥亵。

    她和盛南时就像两个极端。

    但她和他是一类人,因为相同,所以相吸。

    但婚姻无非是这样,再相吸又如何?世上多的是怨侣。

    柴米油盐酱醋茶之下,翻来覆去无非是那样一张脸庞,久了便生腻。

    有朝一日伪装褪去,撕下这名为“温柔”的面具,是否还能再毫无保留地被爱?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讶异,

    更无须欢喜──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徐志摩

    第一二二章:春迟

    早上才下了一场雨,初晴空气里添了几缕霉味。

    林知返推开大门,意外地与一双眼睛四目相对。

    深目蛾眉,状如愁胡。

    盛南时正弯着腰,看见她,提着地上的东西,一点一点直起背来,像手里的东西有千斤重似的,把他压的沉沉的。

    不该的,他明明轻而易举就能把她随手抱起,甚至曾经要把她当成杠铃来做深蹲。

    什么东西比她还重?

    林知返的视线就移上去。

    透明的塑料袋里放了一杯豆浆和一盒煎包,一式两份,一样的东西装了两个袋子。

    “早上好。”他递过来其中一个袋子,“先吃点东西吧?”

    豆浆,她说过豆浆美肌要多喝;煎包,她说过这一家的煎包好吃。

    林知返接过来,笑了笑道谢:“谢谢。”

    是烫的,热乎乎香喷喷,想必刚出炉不久,前几分钟或许还在厨师的手里滚了一遭。

    盛南时的回笑有点尴尬。

    自己讨人厌就不往她眼前凑就是了,只是想让她一开门就能在地上看到食物,吃口热乎的。

    旧的一份摆了一会儿,凉得透透的。他去买了新的来换上,正正好撞见她出门。

    似乎又多了几分故意的矫揉造作,活像要表衷心给她看似的。

    像被撞破了表演,他是游乐园里那个在登台之前被撞破换装的头套玩偶,小朋友们失望极了,问mama:原来娃娃下面是人扮演的啊!

    他也与夏日里闷在玩偶套装里的工作人员一般无二,皮肤上渗了细细的汗。灰色西装裤的后腿有一小渍被水淹成乌黑的,无论那是汗还是雨,此刻都好像无地自容。

    他干巴巴从咽喉里抠出一句来:“去哪儿吗?我送你吧。”

    林知返摇头谢绝了,笑容似春风和煦,“不用了,谢谢您的照顾。”

    想必她是无意苦争春的,可她就是他的春。

    林知返突然朝他伸出了手。

    盛南时几乎是下意识僵住了,不受控制地闭了闭眼睛。

    ——似乎还能感受到那一巴掌的灰飞烟灰。

    林知返帮他拈下头发上沾的白色草屑,“杏花吹满头。”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是韦庄的。

    可那摘下来的白色芦苇,不是春日杏花,是八月萑苇。

    “谢谢。”盛南时说。

    她点头道别说:“那我先走了,再见。”

    塑料袋的提手被攥成细细的一条,鱼线一样割在手里,还割在嘴上,到头来他也只回了一句:“……再见。”

    的下半阙,是,“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七月流火,八月萑苇。

    沈从文致张兆和的信里写:“萑苇”是易折的,“磐石”是难动的,我的生命等于“萑苇”,爱你的心希望它能如“磐石”。

    萑苇易折,磐石难动。

    ……

    玉佛寺。

    入云之阶,万丈红尘皆在脚下。

    院内古柏参天,香火旺盛,人流如潮。

    净手焚香,立于佛前,笑佛拈珠观世,普度众生。

    顾瑶捻着点燃的檀香,一收以往的嬉皮笑脸,虔诚祈福。

    林知返拉着她跪在蒲团上,木鱼声好像迷途点化,悠悠梵唱。

    她拜了下去,一腔迷津都不攻自破。

    把香供奉在香岸上,出了佛堂,顾瑶问林知返许了什么愿。

    林知返往功德箱里投钱,笑说:“说出来会不会就不灵了?”

    顾瑶撇嘴,“切,又不是生日愿望。”

    林知返仍笑而不答,说:“我怕失灵。”

    愿望无非是平安喜乐四字,说出来还要怕不灵验,不过是现在没有做到罢了。

    谈平安喜乐,又如何容易?

    求不得,爱别离。

    爱别离,与自己所亲爱者别离,是一苦;求不得,所求之物却得不到,又是一苦。

    山间的风吹把沙子吹到顾瑶的眼睛里,她揉着眼睛,左顾右盼,道:“你倒是信得很,这虚无缥缈的东西,找个内心寄托就是了。”

    “信,也不信。我没有宗教信仰。”林知返的目光流连在贩卖符咒处。

    书上看过一句话:像我们这些没有宗教信仰的人,不就是信仰着喜欢的人而活着吗?

    五色缤纷,玲琅满目,十二生肖的护身符还追着缨络。

    女人大多就是购物狂,不管是在商场还是寺庙。

    林知返来了兴致,拉着顾瑶过去,翻翻看看摊位里的精巧制品。

    或许功能微乎其微,只能算景点纪念品,顾瑶说的对,无非是心灵寄托。

    她的手指转了一转,落在“化冲”的锦囊上。

    里头结账的小师傅介绍说:“这是化冲用的,都说灵验。”

    林知返拿起来观察,恍然问:“那六冲呢?也能化?”

    小师傅自然是懂“六冲”的,大六岁在民俗婚配中便是六冲不吉,来往此处的除却生死大事,便是情之一字。

    小师傅笑:“心不变,万物皆不变。”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她垂眸,羽睫掩了剪水双瞳,叹了口气,“心不变,也只怕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妄。”

    她认同佛经里所说,一切的恩情爱恋因缘际会,都是无常的,难以得到长久。

    小师傅朝她双手合十作揖,道:“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正是因为你爱,你才忧愁害怕;倘若不爱,便是无忧无怖。

    林知返也回敬作揖,多拿了两份薄薄木简,递上手中锦囊付了钱,莞尔一笑谢道:“谢谢小师傅开导。”

    小师傅为美人一笑而红了脸,“愿您早日超脱。”

    林知返和顾瑶在垂着流苏的木简上写字,林知返湖蓝,顾瑶明黄。写完了挂在院内的古柏上,五光十色,给这佛门净地添了红尘气,煞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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