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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蝉(古言)
章节目录 第相壹玖柒章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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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桂坐到萧云彰身边,执壶替他斟茶,一面儿问:“大人还记得我么?”
见他笑着摇头,她斗胆道:“那晚有两刺客扮成妓儿的模样,大人为救我,还重伤了胳臂,自别后奴一直挂念您,生怕大人有个好歹,这辈子心都难安。”
萧云彰语气平淡:“你想的太多。”
蒋希建竖耳听着,恍然道:“我忆起来了,当时丁侍郎还说金桂的嘴儿与你的夫人颇像。”
李纶哈哈大笑:“竟还有这桩风月案?”一众都笑了,萧云彰不落痕迹地蹙眉。
金桂端来一碟rou馅粉饺,挟起蘸了蒜醋汁送到他唇边,眼波潋滟道:“能与夫人相较,是叁生修来的福气,大人看我真的像么?”顺势嘟起嘴儿。
“拿开!我自有手脚,何需你喂!”萧云彰厌烦的偏首,听见门嘎吱一声推开,不经意望去,脸色大变,金桂经他叱责,手一抖,没挟稳,粉饺掉落在他腿间,再滚落地上,她慌张地放下筷子,半俯腰,揩帕子去擦拭他袍子沾染的油渍。
林婵走进房一眼便认出萧云彰,还来不及惊喜呢,就听到金桂挑情的话儿,看见她趴在他肚腹处,虽被桌面挡住视线,但从众人暧昧的表情推断,似在行甚么龌龊之举。
萧九爷你倒逍遥呀!枉我整日里为你担惊受怕!却在这里偷腥林婵心底酸得不行,把腊八粥连托盘往桌上一搁,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任谁叫也不理。
李纶有些迟疑:“她是柳娘子?”听蒋希建称是,遂笑道:“有甚么主子就有甚么丫头,气性儿都大。”
萧云彰站起大步离开,蒋希建忙问:“萧大人去哪里?”梁青收起心下震惊,笑着道:“九爷有事要办,不管他,这腊八粥闻着倒颇香,我们吃粥。”
萧云彰追出了门,哪还有影子,急促地就要下楼,忽听身后“呯”的一声重响,他回头,一道门恰阖紧,顿时会过意来,面庞浮起一抹笑容,走到那门前推不开,压低嗓音说:“夫人把门开开。”
稍顷才听里面气哼哼地:“谁是你的夫人,你认错人了。”
“你不是我的夫人,还会有谁!乖,开门!”
又听冷笑一声:“那金桂才是你的夫人,当着众人的面帮你含呢,我看你享受的很。”
“”萧云彰忍俊不禁:“夫人怕是看错我只要你含,只有你含才能硬起来。”画风似乎跑偏了,他俩夫妻俩历经磨难,乍然相逢不该抱头痛哭互诉衷肠么!
“你不要脸皮!”里面的人果然恼羞成怒:“你滚,滚地远远的。”
萧云彰便叹了口气:“也罢!你别动怒伤身,既然不想见我,我这就回军营去。”
听得门内一阵沉默!他又道:“那我真的走了!夫人好生歇息着!”
“滚蛋!”语调儿愈发生气了。
另一间房里走出个商客,朝他好奇地看了两眼,慢慢往楼下去。
林婵等了稍顷,未见萧九爷再说话,暗忖难道他真就回军营了,咬着牙走到门边贴耳细听,果然没了动静,又听见楼梯咯咯被踩的声响,心底的委屈掩也掩不住,好容易彼此遇见了,她又身怀六甲,他就不能让让她、哄哄她,再好话多说一句,她还能不开门么,她是那样的思念他,他竟然、竟然就这样拍拍屁股走了!连看看她都未曾!他就不想她,不挂念她和娃么!
眼眶倏得发红,林婵又气又急,一把拉开了门要去追他,哪想眼前有个人影一晃,猝不及防间,一双有力的胳臂把她揽进怀里,拥着进了房,再把门迅速阖紧。
林婵闻到一股子药草的甘涩味儿,他的胸膛宽厚火热,那熟悉的感觉令她几乎泪目,都甚么时候了,九爷还有闲心逗她玩儿,低头抓住他的手背狠狠咬一口,听得闷哼一声,舌尖尝到一丝腥味儿,这才把他用力推开,挺着肚儿上了床,把绣鞋一踢,侧身面朝里躺着,懒得待见他。
第壹玖捌章春情(微H)
萧云彰也脱鞋上床,扳她肩膀不动,大手绕过腰肢触及那圆鼓的肚子,温柔的来回抚摸着,他亲她纤长的颈,低声问:“不是送你回浙江的娘家麽?怎会没去?”见林婵默不作声,便不再问,微笑地轻喃:“还在生气?那妓儿把粉饺掉落我的衣上,替我擦拭油渍而已,夫妻这麽久了,你还不知我的为人。”
林婵的脊背挨在他怀里,被熏的热烘烘,她细忖是这个理儿,偏嘴硬:“哪有多久,不过两年光景。”
萧云彰温和道:“虽才两年,却是我这半生最幸福的时刻。在狱里也曾想,若是死了,我此生足矣,唯觉太亏欠你。”他笑了笑:“本想给你荣华富贵一生,却食言了。”
林婵听得一阵酸楚,翻过身来,伸手摸摸他的脸,有许多话到嘴边又咽回去,表白不是,诉苦不是,情到深处说甚麽都觉浅薄,稍顷才道:“九爷瘦了许多。”
“你除了肚子,也不见胖,小脸都尖了。”萧云彰握住她的指尖,呼口气:“怎麽这样的凉。”林婵抿唇道:“我一到冬天就这样。”
“还是气血虚空之故,需得好生调理。”他扯松自己衣襟,把她的手贴紧胸膛取暖,guntang炽热,很快就热了,却也碰触到伤处的粗糙感,她心疼的问:“伤可大好麽?”
萧云彰嗯了一声:“疤痕还需些时日慢慢褪去。”林婵仰颈看他,他也垂头看着她,双眸深邃,目光充满了爱怜。
房里没有掌灯,屋檐挂的红笼随风摇摆,映的窗前一片昏黄,街道的喧闹嘻笑声很响亮,他们却似没有听见,眼里只有彼此,看不够般。
萧云彰还在摸她的肚儿,笑问:“也快七个月了,这小家伙倒安静的很,秉承了他父亲的君子风范。”
林婵噗嗤笑了:“他皮的很,现在正睡着,到了晚间就要大闹天空了。”
萧云彰看她一脸儿娇媚,忍不住去舔吻她嫣红的唇瓣,林婵也乖顺地奉迎,他哑声道:“还敢叫我滚蛋麽!夫为妻纲,你要爱他,尊他,以他为天,奉他为旨,一切都要听我的,可明白?”林婵脸颊一热,方才以为他真的要走,心底憋气,连滚蛋都喊出来确实是过了,她也不答话,只是伸出丁香小舌探进他嘴里,咬住他的吸吮,让他言语不能。萧云彰品尝着这份甜美,享受她的热情,往昔夫妻床帏恣情欢爱的场景在脑海闪过,挟抬她的下巴尖儿,反客为主,绞紧她的舌,纠缠吸啜,交换吞咽彼此的津唾,那咂巴声儿不断,林婵脑里昏沉,手指自有意识地在他胸膛摩挲打圈,又顺着健实的肌腱往下滑,解松革带,小手插进裤腰里,浓密毛发扎的掌心发痒,一把握住那硬挺肿胀的大物,不知何时已经蓄势待发了。
“可以麽?”萧云彰分开彼此唇舌,见不得她星眸红腮、嘴儿湿肿,这般意乱情迷的俏模样,又难捺地去扯开她的衣襟。
林婵握弄着他的rou茎,喘着气有些害羞:“我看医书上说可以。”她发现自己腿间出水了,这是有多饥渴。
萧云彰当然知道可以,但书归书,看着这圆滚滚的肚儿,他还是怕伤着她。
林婵察觉到他的犹豫,一下子受伤了:“我晓得自己如今可丑九爷不必勉强。”就要缩回手,却被重重摁住,萧云彰嗓音喑沉道:“给我继续握紧。”又轻笑一声:“你倒挺会瞎想的,我要是嫌弃你,jiba会硬成这个样子!”
他说话真粗俗,林婵听闻军营里的将兵满嘴没个正经,果然是真的,九爷也跟着学坏了。
“臊脸皮!”她的手抽不回来,索性用指甲刮蹭他的茎首马眼,很快有浓稠的前涎沾湿她的指尖。
萧云彰把她红绸肚兜剥落,那孕中的胸乳倒底和从前大不一样,胀得丰满圆翘,雪白的乳rou如两座高山丰峦耸着,两颗奶尖儿红艳似玛瑙,没有衣的遮挡,被房里的冷气儿催生的硬实娇挺,颤微微的在他眼底晃着,这般活色生香的景儿、看得他血脉喷张,俯首要去含,却被林婵用另只手儿一挡,她故意道:“我肚子大着!九爷还是悠着些罢!”
“我心底有数。”萧云彰此时九头牛也拉不回,他抓住林婵的手箍在枕上,低头将一圈儿乳晕连同鲜红的奶尖儿吃咬进了嘴里。
第壹玖玖章诉情(高H)
许久没这般亲呢了,胸脯因怀孕关系,饱满挺胀,沉甸甸如熟透的蜜桃,平日里盥洗时,手指无意触碰到都敏感的抖颤,哪里经得起九爷这般吃含,他湿热的舌头卷裹住红嫩忽然用力地一吸,“啊呀!”林婵仰起脊背尖声高喊起来,感觉到甚麽从奶尖儿流出来,一缕魂魄都吸没了。
萧云彰唇间有股子香甜的奶味儿,他松开,见得乳白的汁水滴嗒嗒,不由微怔:“怎地现就奶溢了?”
林婵星目半阖,脸颊发烫,抬手揽他的颈子,频喘气儿小声道:“医书里说会这样的。”
萧云彰哑笑着:“为夫实在羞愧,回营里也要寻些医书钻研一番。”
他哪里有时辰看这些呢,如今战事吃紧,他辅佐宁王夺取天下迫在眉睫林婵缠绵的亲他嘴儿:“不用你钻研,我都懂得!”
“娇娇。”萧云彰心底愈发柔软,甚是愧疚,让她跟着自己吃这样的苦:“等天下平定,我定好生的补偿你。”他俯首把她两颗奶尖都舔舐干净,耳里皆是她抑忍不住的低吟娇唤,他的大手揉弄着她愈发圆媚的两片臀,指骨顺着瓣缝摸到rou唇处,已经湿淋淋的滑不溜手,修长手指才试探地往幽洞里探,就被细细嫩嫩的软rou密叠紧挟住,反用力吸吮拼命往径道深处卷带,她想得厉害,自动把两条白腿儿大张开,任他为所欲为。
萧云彰手指开始不疾不徐地挺送,春液如溪流潺潺淌出,又添一根,再是一根,三根儿一齐抽辙,拇指则抵在rou唇里匿藏的花珠处磋磨,滑滋滋地,咕吱咕吱欢快的作响。他低头,温柔地亲吻她隆成弯弧的肚皮,留下炙热的痕迹,不止亲吻着他深爱的妻,也亲吻着里面的小家伙,好久没见,为爹也没多疼过,但能感觉挺识实务,知道此刻不能打搅了爹娘的好事,安安静静地。
林婵两手抓皱了锦褥子,指节隐隐发白,浑身哆哆嗦嗦如秋风吹扫的落叶,心尖则有无数蚁虫在爬行噬咬,两片rou唇被刺激的红肿,蓊蓊抖颤不住,花珠被他捻搓地胀大舂血,她觉得快乐极了,兴奋地眼泪汪汪,医书上说女子孕后情欲激增,果然诚不吾欺。她觉得胸前晃得难受,伸手去捧住,指尖触着湿漉漉的奶尖,在溢白汁儿。
她哼哼唧唧,深喘浅吸,窗外飘进腊八粥的糯香味儿,她听见茶客们高声谈笑,挑油郎在吆喝,妓儿弹着月琴唱情歌,僧尼敲着木鱼普渡众生,她还听见谁家在嫁娶,一路吹吹打打,曾经历的苦难连同上辈子的、都因和萧九爷的重聚而灰飞烟灭,她需要他,依赖他,为他生儿育女、彼此携手共度余生,想来都觉得是多麽美好啊!“潘郎,潘郎!”她嗫嚅地唤他:“我欢喜你,很欢喜你!”鞭炮声噼噼啪啪在窗外冒起青烟,她想萧九爷定没听见她的表白罢!他却直起上身来亲她的嘴,说他知道了,他也欢喜极了她。
他抽出手指,埋首她的腿间,用唇舌舔她的牝户,吃弄她的春液,汲吸她的花珠,咬吮她的瓣rou,突然大舌探进洞口,一下一下或轻或重地戳刺。
她哑着嗓“啊呀”地yin叫,背脊倏得一僵,腰肢也绷得挺直,脑里一道白光如电闪过,牝户处噗嗤喷射出一道春水,溅湿了萧九爷的下巴,顺着他精赤的胸膛往下流淌。他抬起上身,手指抚了把下颌,看着她浑身泛赤,因得了魇足,整个人软绵绵成了一滩水,低沉沉地笑起来,眼里聚满了炽烫的情欲。他褪掉里裤,握住胀大惊人的器物,便要往幽洞里递送。
恰也此时,窗外响起鸣号声,一个时辰近至,所有将士必须立刻回营。
萧九爷晓得这一弄便没完没了,他自己揉弄了几下纾解些,就从林婵的身上离开,取过棉巾擦拭自己,林婵先还懵懂,后明白过来,坐起披衣,又抱住他精壮的腰身,把脸儿贴上他的背脊,恋恋不舍地:“你别走!”
萧九爷回身把她抱在怀里,温和道:“军营里制度严格,谁回去晚了,要杖责十下棍子,上至宁王都不能幸免。我倒不怕打,就怕你难过!”
他身上的伤才初愈,哪里再经得起,林婵果然焦急起来,拿过衣袍替他穿戴齐整,再推着他往门边去:“快些,快些走!”
萧九爷忍俊不禁,狠狠亲她嘴儿一口,方才笑着离去了。
第贰佰章喜讯
林婵把自己清理干净,又换了新的褥被,身子虽疲倦,心情却难以言喻的甜蜜,总是睡不着,出房下楼,将士回军营去了,茶馆里渐显清静,只有四五熟客在走棋打发时光。
金宝正吃腊八粥,见得她忙问:“吃麽?我给你盛一碗!”林婵道不饿,坐到火盆边取暖,火光把她的脸颊熏的如染红霞,金宝拿来一碟红皮大枣,也掇条凳子和她并肩坐了,林婵丢了一颗大枣在炭灰里,窸窸窣窣作响,散出一股子香甜的味道。三个尼姑子结队念佛,手端观音像,站在门前化缘,金宝放下碗箸,抹把嘴儿,替她们钵里盛满粥,又给了些钱,附耳嘀咕几句,尼姑子应承下来,千恩万谢地走了。
林婵晓得她在求甚麽,笑而不语。
金宝总觉她跟从前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半晌才道:“夫人难得有这样高兴过!”
有表现的如此明显麽!林婵摸摸自己的面颊,两个妓儿不畏寒冷地站在廊下、和男人在打情骂俏,林婵问她:“你和曹爷怎样认识的?”
金宝默了默,才低声回话:“娼寮里甚麽下三烂的人都有,我还是清倌儿,虔婆虽有意相护总有疏忽时刻,那晚被按在壁角处差点失了清白,是曹爷救的我。他也是奇怪,一会儿是杀人如麻的刺客,一会儿成了锦衣卫千户,也不晓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的。”
林婵轻笑:“你连他官匪都难搞明白,怎就把身心一窝端都给了?实在草率的很!”
“我是欢喜他这个人,哪里管旁的那许多。”金宝盯着炭火出神,忽然惊醒过来,自觉失言,连扒两口粥道:“他如今是死是活都不知,想跟他说我已经不欢喜他了,都没个说的去处。”这俩人都是属鸭子的!林婵吃了一颗枣子,才笑道:“给你报个喜讯儿,曹爷还活着。”
金宝差点把碗给摔了。
林婵继续说:“他那晚劫狱确是受伤过重,无法出城,但幸得躲到钱神医家中,终是救下他一命。”
金宝颤着声问:“夫人怎会知晓的?”
“军营里有个萧九爷,今恰在楼上吃酒,听他顺嘴提了提。”萧九爷,林婵觉得这三个字都动听的不行,肚里娃儿睡醒了,蹬蹬腿,他表示附议。
金宝又问:“他和曹爷交情很深麽?”林婵摸着肚子答:“应该是罢!”
金宝掰着手指道:“我听曹爷提过丁大人、赵大人、陈大人、范大人还有徐jian相。就未曾听有萧九爷这样的人物。”她愈想愈疑虑:“不行,我陪夫人还是去军营再问个仔细,勿要是同名同姓弄错人,或瞧夫人挺肚可怜有心糊弄,让我们白白高兴一场。”
林婵欣然同意,只要能再见萧九爷,她怎麽样都可以!
翌日一早,天气晴暖,金宝洗漱过,昨换下褥被床面儿还有几件衣裳,搁满了一盆子,她雇来个专做浆洗活计的村妇,随着一道要往河边去。却听楼梯嘎吱嘎吱地响,林婵竟从上面走下,金宝连忙迎前:“夫人怎起来了?”
林婵笑道:“我看外面太阳好,也想随你们去走走。”
金宝道:“太阳虽看着温煦,但到底是冬阳,博不过一个冷字。若是冻出个伤寒来,可了不得。”
“哪里就这样娇弱!你把我的斗篷拿来。”金宝见她去意坚决,不好再劝,只得取来斗篷伺候她穿戴。
林婵自来太平县后,总深居简出,一是惦念萧九爷生死无心其它,二是恐被人认出招来祸患,如今宽解胸怀,便有了别样的情致。
县城不大,穿深巷,过市井,路边有卖早饭汤水的铺子,她俩叫了三碗热滚的咸豆花,五张荡面薄饼,一碟新鲜的腌笋,叫上浆洗妇一起吃了个饱。
第贰零壹章军营
晨雾散尽,河水哗哗湍急,三五妇人在岸边梆梆锤打衣裳,桥面湿滑,金宝搀着林婵往军营走,远见青灰的炊烟袅袅,一股子牛骨汤的浓香、被风吹得直往人鼻息里钻。
驻守的士兵拦住她俩去路,低叱一声:“此地乃军营重地,还不速速辄回!”
金宝打量他年轻面薄,吸吸鼻子,谑笑道:“我和夫人在桥对岸开茶馆,昨熬了好几锅腊八粥请你们吃,现闻到这牛骨汤的味儿,也来讨两碗喝都不成麽?”
那士兵看她娇俏美丽,一下子涨红脸:“这个”他也做不得主。
“小气!小气!”金宝撇了撇嘴,再刮脸羞他,又过来个兵儿,问怎麽回事,士兵道:“她们来讨牛骨汤喝。”那兵儿笑了:“这算甚麽事儿,你们等着。”说完走了。林婵则眯觑眼朝军营里面望,将士们正穿着铠甲在cao练,边上站着些人围观,她没找到萧云彰,便问士兵:“我们可以去见萧大人一面麽?”士兵一脸你想甚麽呢的表情,认真道:“军营岂是你们女流之辈想进就进的地方,这里军纪森严,没地通融!”林婵笑听着,没再说话。
李纶看了一会将士骑射,转身欲往营帐走,见个兵儿端着两碗热腾腾的牛骨汤从面前过,伸手拦阻:“给我一碗!”那兵儿忙道:“这是给营外百姓盛的,她俩来讨要,待给了她们,我再去给您盛!”
谁这麽大胆,敢跑来军营虎口夺食,李纶好奇地瞟去,顿时微怔,那肚腹挺圆的不正是萧夫人,昨一时大意没认出,还是梁青告诉他的,遂跟着兵儿一起到营口,朝林婵拱手作揖,微笑着问:“夫人怎来了?是要见萧大人麽?”林婵俯身回礼,面庞微红地说:“有些话儿要问他!若是不便就算罢。”李纶道:“无妨,你们随我来。”那兵儿见她们走远,把手里的两碗rou汤和士兵分食了。
林婵被带进萧云彰宿住的营房,一张四方桌两把椅、一个橱柜,一张床,桌面稀罕地摆着一个长颈青花瓷瓶,地央摆着火盆,新添的兽炭还没燃旺,空气带着几许清冷之意,林婵把脱掉的斗篷罩在身上,寻把椅坐了,再环顾四围,虽简陋却也拾掇的十分干净。她往椅上坐了,金宝查看锡壶里有泡好的龙井茶,便取来两个盏儿倒满,递给林婵一盏,热滚滚的,吃一口暖进心里。
李纶去找萧九爷了。
林婵茶吃半盏,忽听帘子簇簇响动,抬眼望见有个人手里擎着四五株腊梅枝儿进来,她虽穿着男人袍子,头戴青巾,脚踩白底黑面履,但还是能看出是位姑娘。她定没想到房里竟有两个女人,大吃一惊,问道:“你们是谁,怎会逗留萧大人房中!”金宝回话:“我们是曹千户的家眷,李将军听闻我们有事要找萧大人,就带来此地等候。”
那姑娘颌首:“没错,这是萧大人的营房。”她很自然地去把腊梅枝插进瓷瓶里,有两枝开满了花,一股子甜丝丝冷幽幽的香味儿。
金宝问:“我们在营口时,士兵说这里不允有女人,你又是谁呢?萧大人的侍女,还是夫人?”
那姑娘答道:“我是这里的医倌。姓苏,将士们唤我苏先生。”
李纶找到萧云彰时,他正和宁王及五位从应天来的将军议事,众人皆面露笑容,很兴奋的模样。
“甚麽喜事儿?”李纶问。萧云彰微笑道:“他们五个带兵把应天的青龙山一窝端了,且将徐炳正锻造的兵器,在今日悉数运进了军营。”
“好家伙!”李纶大喜,上前与他们拱手作揖,亲热寒暄一通,宁王笑问萧云彰:“此时徐炳正定已知晓此事,他势必大为恼火,会纠集所有兵力来此强攻,还是防御固守不动呢?”
第贰零贰章憧憬
萧云彰沉吟道:“如今腊月已近年日,百姓一年到头,春忙种,夏忙锄,秋忙收,冬忙贮,待场净地光农事忙毕,盼得便是这大年之乐,扫房治货,办烛请马,祭神拜祖,期望国泰民安、阖家团圆、来年有个好收成。此时徐炳正若挑起战争,人伤马亡,惊扰神灵,必会大失民心,失民心者失天下。他禀性老谋深算,定不敢以此冒险。”
宁王颌首赞同,遂笑说:“他若此时攻来,本王还无大把握,待过完上元节,武宁侯的五万大军抵达,与我如虎添翼,到那之际,占尽天时地利人合,我等胜局已近在咫尺。”
众将军难掩满面兴奋,彼此笑语喧阗,一时热闹非凡,萧云彰也微笑道:“战略之术还需从长计议,谨记骄兵必败之训。”
李纶走到他跟前,附耳低说:“夫人来了。”
萧云彰微怔:“她现在何处?”
李纶回道:“你的营房里。”
萧云彰并未再多说甚麽,又商议有半个时辰,方从宁王的营房中走出,途中路过炖rou汤的大锅,香味浓烈,伙夫挑出大块的牛rou正一刀一刀切着片,他命萧贵稍会送两盘上好的牛rou、盛一大碗汤到房里来,萧贵点头应承。
林婵坐椅上吃茶,随手拿起一本兵法书翻着,先觉枯燥,翻过两三页后倒瞧出些许乐趣,金宝闲等无聊,随苏先生不晓去了哪里。
萧云彰入了营房,就见她坐在窗边借着亮光看书,津津有味的模样,他走近身畔都未察觉,窗虽小开,但仍有凉风掠过,吹得她发髻上凤钗坠的玉珠子轻摇慢晃,她的面庞依旧年轻娇媚,却不似从前的孩子气,愈发显的温柔沉静,有了几分将为人母的感觉。
林婵听到关窗声,抬眼见是他,也不起身见礼,一只手托着粉腮,朝他意味难明的轻笑。
火炉旺燃着,噼噼剥剥作响,萧云彰道:“莫看天气晴好,冬阳高照,风里还是挟着冷,你身子渐沉,需得注重保暖才是。”
林婵懒懒的颌首,他索性拉着她坐到火盆边,有铁铲扒开炭灰,露出早埋在里面的几颗红薯和土豆,已经烤熟了:“吃哪个?”
“红薯。”她吸吸鼻子,红薯甜。
萧云彰拣了一个剥掉皮,露出黄澄澄泛红的瓤,递给她,林婵接过,咬一口,一蹙眉,倒吸气,烫到嘴了。
萧云彰忍不住沉沉笑起来:“急甚麽,又没人跟你抢着吃。”
林婵道:“不是我急,是娃儿急!”
“强词夺理!”萧云彰把手抚上她的挺肚儿摸着:“你不是说他白日里爱睡大觉!”话音刚落,掌心就被踢一脚,饶是他再怎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这时也怔住了。
林婵噗哧一笑,这娃儿护娘的很:“哼!看你还怎麽说!”
萧云彰看她挺得意的,凑近咬了口红薯尖儿:“还能怎麽说!”
林婵把眼一瞟:“元宝呀,你爹在抢你的红薯吃呢!”
娃儿朝他掌心一个连环腿。
林婵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出来了。
萧云彰这还是暌违数月,首次和娘俩这般亲昵的互动,心底五味杂陈,感动甚深,伸长胳臂把她揽进怀里,半晌才问:“元宝是他的小名麽?”
林婵咬了一口红薯,又递到他嘴边,笑着嗯一声:“好听罢?”
有种土财主的霸横感。萧云彰嗓音柔和:“好听!不过女孩儿叫元宝,这是有多爱财。”
林婵奇怪地看他:“怎麽就是女儿了?”
萧云彰笑着解释:“我喜欢女儿,长得和你一般模样,娇娇地多惹人疼。”
林婵听得很甜蜜,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我希望生个男孩儿,他是潘家的长子,和九爷一样儒雅稳重,博学多识,将担负起兴族卫国的重任,下一胎再生个女孩儿,有兄长的保护,没人敢欺她。”
萧云彰笑道:“没兄长,也没人敢欺她。”
林婵还在认真盘算:“再生个弟弟,日后他要做统领千军的武将军,再生个meimei”
萧云彰忍俊不禁:“你打算生这麽多?”
第贰零叁章近情
林婵偏头看他:“你不想么?”
萧云彰笑着捏捏她的粉腮,语气温和:“我不想你被责任和礼教束缚,做自己不甘愿的事,更况生儿育女并不在多,在于成大器。”
林婵把他的腰抱的更紧些,面颊贴着他的衣襟,嗅到略带苦涩的药香味儿,稍顷才低声说:“是我甘愿的。”
萧云彰噙起唇角:“那好,我会多努力,不辜负夫人的一片美意。”
林婵听他嘴里正经,胸膛却在贲起鼓动,明显在抑忍笑的样子,她不解地抬头看他,他把红薯皮抛进火盆里,修长指骨挟住她的下巴尖儿,俯首凑过来亲吻她。
红薯皮被一团火包围,发出迷人的甜香,银白兽炭劈劈啪啪燃烧着,房里静悄悄的,元宝踢了踢她的肚皮,无人理会,便懒懒不动了。
一群将士从窗前嘻闹地走过,一阵阵笑声很豪爽。
萧云彰又啄了她的唇瓣一下,才分开彼此,离得很近,林婵看着他,才发现他长了一双桃花眼,眼角朝鬓边挑起风月,只因他平日里多以儒雅斯文的态示人,又因位高权重,浑身散发着威不可挡的气势,倒把他这双花眸给忽视了。她凑近亲了他眼角淡淡的细纹,指着桌上那瓶子梅花:“那是哪里来的?”
萧云彰随望去:“苏医倌说我这房里药味重,每日会采一束梅枝增香”他忽然顿住,悟懂林婵的想法,微笑起来:“胡思乱想甚么呀!”
“甚么都没想!你这房里收拾的也忒干净了!”林婵不看他,拿铁铲子去捞火盆里的土豆,奈何肚子挺大,捞不着。
萧云彰接过铁铲子:“土豆胀腹,先别吃它,我让萧贵去拿牛rou和汤来。”
吃甚么捞什子牛rou和汤!说到要紧的了,他还装傻充楞。
还待要追问是否苏医倌除了送花,还干了旁事儿,门外侍卫禀报萧贵来了,林婵扶着萧云彰的手站起,萧贵把食盒子摆桌上,连忙给她作揖见礼,他在九爷出事前就离开了萧府,现再见夫人,倒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特别是那挺圆的肚儿,激动道:“夫人受苦。”林婵也在打量他:“黑瘦了许多。”又问:“可有福安和月楼的消息么?”她从萧府逃出来后,最放心不下他俩,恐他俩受徐巧珍的刁难。
萧贵连忙回话:“皆安好!老爷昨就命我给他俩捎信,尽快来见夫人!”
萧云彰自去揭开盒盖,取出牛rou和牛骨汤,舀了一碗给林婵,似不经意道:“萧贵,你方才没来时,夫人还在夸你!”
萧贵喜不自胜:“夫人夸我甚么?”林婵也有些不解,她夸他甚么了?
萧云彰笑了笑:“夸你把我这营房收拾的干净。”
林婵一下子回过意来,狡猾的九爷,在这里等着她呢。
“承蒙夫人看得起。”萧贵笑嘻嘻地挠头,他心灵手巧,会编花篮会刺绣,收拾屋子更是驾轻就熟的事儿。
萧云彰哼了一声:“夫人的醋坛子翻了,满屋子酸味”话没说完,嘴里塞了片熟牛rou,他慢慢嚼着,眼里笑意愈发深了。
“甚么醋坛子?”萧贵恍然大悟:“夫人想吃酸,酸儿辣女,夫人怀的是少爷喛!我去拿蘸碟儿来。”
待他走了,林婵自言自语:“萧贵小小年纪,懂得怪多。”
“是啊!”萧云彰笑道:“还懂得夫人爱吃酸”林婵又挟一片喂进他嘴里,红着脸,斜睨他一眼:“讨厌!”
萧云彰沉默会儿,才道:“并未有取笑你之意,实在是”他顿了一下:“我实在是高兴。”
林婵便想起曾经他俩为这个还闹过别扭呢,萧九爷气得睡去了书房。说来比她年长许多,世故许多,却也有感情过不去的坎。
她不由噗嗤地笑了,心底却分外的平静,梅黄味香,握住他搭在自己肚腹上的大手,轻声地说:“九爷,我从来没告诉过你”
萧云彰把她的手儿攥进掌心。
说罢,我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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