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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喻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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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精神伴侣也会zuoai吗?
换个“书面”些的说法,精神伴侣之间也会发生性关系吗?
这个问题在卡维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时候,他正趴在电脑桌前捞快餐面盒里的最后一口面。手机屏幕亮了一下,然后很快熄灭。那是一个周三晚上平凡的九点半,透过厚实的窗帘布可以看见这座城市并不清澈的夜空。霓虹灯塞满每个角落,当你走过宝商街时甚至会因为琳琅满目的灯光感到逼仄。卡维不喜欢这样的夜晚,但是郊区偏远的庄园里不会凭空出现一座工作室——须弥城可没有九又四分之三站台。
他空出左手滑动屏幕,看见一分钟前提纳里发来的消息。
T:“我和赛诺的订婚派对在下个周末,别忘了告诉艾尔海森。”
卡维露出一个由衷的微笑。他拿起叉子,然后放下,紧接着叹了口气。他望着还未息屏的笔记本屏幕发了一会儿呆。准确地说他正在想艾尔海森。
卡维从不避讳和任何人谈起艾尔海森。事实上,他很乐意这么做。他在几乎每一次派对上说起他,从十三岁时图书馆的第一次见面到上周忘了送去干洗店的淡绿色衬衫。他不明白艾尔海森为什么在橱窗里一眼选中了它,难道就因为一个月前他们经过这家店时卡维无意中的一句“这个颜色很适合你”?
“艾尔海森这个人的无趣之处就体现在这里,他根本分不清我说的话到底是赞美还是调侃!”卡维至今对此愤愤不平:谁会认为那样一种“新颖”的绿色适合被穿去工作场合呢?
“所以他天天穿着那件,嗯,”他的朋友忍俊不禁,“绿衬衫去上班了?”
“是的,”卡维把气泡酒一饮而尽,“几乎每天。”
“时尚新星。”他的另一个朋友评价道。
卡维的所有朋友都认识艾尔海森。在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的时候,他们不约而同地问起卡维和这个人的关系。
“灵魂伴侣。”卡维笃定地吐出这个词的时候,啤酒的泡沫正在上唇沿缓慢地消解。
灵魂伴侣,soulmate。卡维又一次思考这个词语,在这个普通的周三夜晚。灵魂——门锁响了一声——伴侣。他回过头,看见艾尔海森正把房卡放在门口的矮柜上。他脱口而出:“别放那里!”
艾尔海森的皮鞋刚脱了一半,他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困惑地抬起头:“为什么?”
“我准备明天在那里放一个新花瓶,插上你最喜欢的帕蒂莎兰。”
“这和*今天晚上*有什么关系?”
卡维语塞了一秒,然后恍然地笑起来:“哦,抱歉!我太期待明天你见到它时的样子了——不过现在那不算惊喜了,是么?”
“你给过我太多惊喜了,确切而言,每天都是。”
卡维撑着下颌默默地笑,注视着艾尔海森把大衣挂到衣帽架上。艾尔海森在卡维的视线里走到单人沙发边坐下,他的习惯是每晚睡前坐在这张沙发上读一小时书。然而今晚他的目光落在了只剩汤底的泡面盒上。于是艾尔海森缓缓皱起眉头。
“你晚上就吃了这个?”
“嗯,是的。”卡维有些心虚地清了清嗓子,试图把泡面盒推到一旁让它不那么显眼。他失败了,因为桌面上杂乱无章:上个月的时尚杂志、昨天买的袋装咖啡、用了一大半的抽纸、小语种的哲学教材。夸张点说你甚至能从这张桌子上读出物主的一生。卡维显得更心虚了。
他摸了摸鼻子:“烹饪对我来说太奢侈了——我是指时间。”
“我可以给你带。”
卡维想用迥异的饮食偏好辩解,但艾尔海森从来没给他带过不爱吃的食物。他无奈地笑:艾尔海森总是在这种时候让他无可奈何。不过这当然不是真实的原因。
“你工作太辛苦了,我知道你不喜欢加班。”
“换一种角度考虑,我只需要每天多工作三个小时就能赚取原先三倍的薪水。”艾尔海森从沙发背上拾起一本书翻开,自书脊上端向卡维投去一瞥:“你的怜悯心应该用在别处。”
卡维耸耸肩:他早已习惯了艾尔海森的*刻薄*。养成这种习惯并不容易,所幸命运给了他们足够的时间。不过他显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反唇相讥的机会。
“那么你‘六点准时下班’的宏愿呢?”
“某些人的*理想*可比我伟大多了,”他在说话的间隙翻过一页,“我要给*更崇高的*让道,不是么?”
他短暂地停顿一下,看了卡维一眼,补充道:“得给我这种*利己之徒*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啊,大建筑师。”
卡维用手腕支撑着下颌骨,身体因发笑而轻微摇晃。他不说话,只是眯着眼睛笑。他知道艾尔海森说这番话是为了什么:一段感情带来的变化总是双向的。
艾尔海森是为了卡维辞掉那份“六点下班”的工作的。他们的相遇可以追溯到五年前,实际上那是重逢。那时他们早已因为学生时代的项目纠纷分道扬镳,然而命运的牵引线终于还是把他们拉向彼此。那个昏暗的街边酒馆,路过的灰发男人一眼认出了某个背影,然后丢下同伴,把外衣披在了一对因啜泣而耸动着的肩膀上。
那时艾尔海森十九岁,刚和教令院签署了留任协议;卡维以独立设计师的名义工作了两年,事事不顺,处处碰壁。他们不再联系已经有些年头,那座被当做奖品的公寓的地板上积了厚厚一层灰。卡维痛饮着一摩拉一大杯的啤酒,把这几年的经历和盘托出,从上一个吹了的项目到第二十三个因为被他拒绝而痛哭的女孩。
“然而我无法答应超出我能力的事,他们迟早会对我感到失望的。”他流着眼泪说。
“我不会对你失望的,”十九岁的艾尔海森在酒桌对面望着二十一的卡维,“我也不会让你再流泪了。”
之后的故事温馨得有些俗套:收留,摩擦,磨合。两个孤独或曾经孤独的人背靠着背,都想要治愈什么。艾尔海森的灵魂上有过一个窟窿,而卡维的至今还未愈合。人们总爱说命运无常,然而艾尔海森和卡维必须相信“命中注定”。在遇见彼此之前,他们谁都不知道“另一半”可以如此具象。
和艾尔海森重逢后没多久卡维就收到了教令院的邀请信,他在那里工作到二十五岁。十个月前他对这份工作感到厌倦,决定重建个人工作室。这需要一大笔钱。他曾为了安定的生活犹豫不已,而艾尔海森用行动表达了无言的支持:他辞掉了教令院的工作,在当天下午找了一份新的。三倍薪水。
然而提供贷款的银行更关心你的信用,于是他们抵押了之前的公寓,租了一间更小的。这间屋子实在太小了,卡维甚至只能在客厅办公。但是幸福不来自空旷,有时候它只来源于一瓶将插未插的玫瑰花。
我们是灵魂伴侣,卡维心想。什么都无法将我们分开,哪怕有朝一日我们穷得只剩爱。他不自觉舔了舔嘴唇,或许是因为晚餐的泡面放了整包调料。
艾尔海森放下书,走到厨房倒了一杯水。卡维望着艾尔海森的背影,突然想到了之前的消息。
“哦对了,今天提纳里告诉我,他要和赛诺订婚了。派对在下个周末。”
艾尔海森应了一声,端着水杯往客厅走过来。他把水杯递到卡维的手上的时候,发现面前的家伙正在发呆。
“小心洒。”他提醒道。
卡维没有说话,他接过水杯喝了一口,脸上的神情表明他仍在云游天外。他很难不对“婚姻”这个词产生联想。从一份证明到一个“结晶”,中间总需要一个过程。虽然如今很多须弥人因为主观或客观的原因拒绝拥有一份结晶,但这不代表他们会拒绝享受过程。于是最初的问题再一次闯进他的脑海:精神伴侣会zuoai吗?
就算他愿意,艾尔海森也不会愿意的。他们从不亲吻,鲜少拥抱,总是说很多的话。思想交流比rou体交流更令人身心舒畅,他们还没决裂时都赞同这个观点。他们彼此相爱,这确凿无疑。但zuoai又因何叫做“zuoai”呢?卡维静静地感受冷水在口腔里升温。那话又说回来,精神伴侣之间就不能zuoai吗?
他们躺在一张床上,一般的情侣会挑某个夜晚发生性关系。但是他们不,他们每天晚上只是牵着手睡觉。这个世界上不会只有一对soulmate,但更多人只是附庸风雅,或者试图证明脱离“性”的关系更高级。然而这种关系对艾尔海森和卡维来说顺理成章,好像他们生来就属于此。事实上,“灵魂伴侣”到底高级在哪里呢?牵着手睡觉还是每晚省下一个避孕套?
无性关系的反对者会说我爱你所以想干你,推崇者说这是对*崇高爱情*的背叛。我爱你所以背叛你,我爱你所以要*玷污*我们的关系。你无法阻止激素分泌就如同你不能强行折断一根终将勃起的生殖器。这是一个悖论。
卡维放下玻璃杯,对艾尔海森正色道:“我爱你。”
被突然表白的人微微挑起眉梢。“嗯,我也是。”他回答道。
2
卡维做梦了。他惊恐不已,因为那是一个春梦。
而春梦的对象是艾尔海森。
在梦里,那只每晚牵着他的手顺着手臂一路向上摸索,直到捏住rutou。他因为一阵陌生的快感而战栗。然后是嘴唇,他第一次知道接吻的滋味。谈不上非常美妙,但足以让心跳一路狂飚。一只手握住他的yinjing,娴熟的动作让他一瞬间怀疑那只手是自己的。嘴唇抿住另一边rutou,他微微张开了嘴。他忍不住喘息,然后轻声叫喊。他去推搡伏在胸前的肩膀,哀求艾尔海森放过他。紧接着他剧烈地颤抖。
很不幸,春梦的唯一意义在于射精并非单纯的梦境。万幸的是卡维醒得比艾尔海森早。于是他只能迎着清晨六点半的阳光洗内裤。内裤好洗,然而心情沉重。他走过卧室去晾内裤的时候第一次觉得无法正视艾尔海森的脸。那张平静的睡颜一定不知道自己在睡梦中给枕边人做了手yin。不过别人做的还能叫手yin吗?卡维不想思考这个问题。
早饭的时候艾尔海森问起那条在窗外随风飘荡的内裤,卡维含混不清地回答说那是因为早晨洗漱时打翻了脸盆。他的眼神躲闪,腮帮子因为塞满了面包而类似屯粮的松鼠。艾尔海森沉默着点头,把黄油在吐司表面抹成薄薄一层。他的眼睛没有离开那个颤动着的金色发旋。
“你的发卡今天少了一只。”
“什么?”卡维讶异地抬起手去摸自己的后脑勺,发现这句话毫无依据——还是四个,不多不少。
“喂!”
艾尔海森移开视线,露出一个不明显的微笑。“抱歉,看来我数错了。”
一周后卡维约见了私人医生。你可以说一次梦遗是意外,但这种事接二连三地发生可绝不是什么好兆头。你当然可以向你的咨询师提出任何问题,包括想和室友上床怎么办。回答问题是某种义务,然而你真的希望从他们口中得到确切地答复吗?
卡维攥着自己的手腕,感觉自己比教令院入学考试时还紧张。对于须弥人而言没有比那更重要的考试了。但是他别无选择。他看着医生棕色的瞳仁,说他觉得自己的性欲超出了正常水平。
哦,是吗。卡维感到医生锐利的视线从镜框上方射下来,把他的衣服扒了个精光。
说一下具体症状吧,医生露出温和的笑容。这种表示亲近的方式让心虚的人不寒而栗。
“我梦到和室友发生了性关系,我因此勃起。这一周我勃起的次数比过去六个月加起来还多。”
“具体是多少次?”医生一边打字一边问。
“嗯……”卡维摸了摸鼻梁,“四次,或者五次。”
那种窥视一般的视线又打量起他来。“我想你对‘正常’的定义并不严谨。”医生扶了扶镜框,这句话的潜台词是卡维不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卡维清了清嗓子。“哦,我工作很忙,他也是。我们没有时间和精力做其他事情了。”
结束咨询时卡维已经冒了一身冷汗。医生在最后给出了建议:多沟通,少自慰,适当发生性行为。zuoai,好吧,zuoai!卡维沮丧地想,但是我该去找谁zuoai呢?
“他不愿意和你做?”提纳里喝了一口橙汁,抖动着大耳朵问道。
“你觉得他会愿意?”卡维苦笑道,“我的老天,我根本没法想象艾尔海森会和一个活人上床!”
“更何况,我们早就习惯现在这种关系了。”他伏下身嘟囔着。
“话别说那么绝对,”提纳里拍了怕卡维的肩膀,“也没人规定精神伴侣就不能zuoai啊。”
的确,没有哪条法律规定精神伴侣就不能zuoai,就像不会有法官试图阻挠一条鱼骑自行车。但是上过床的两个人还能算soulmate吗?卡维跌跌撞撞地回到家,发现出门没带房卡——这种事他经常干。他趴在门板上摁门铃。他有点站不稳,因为喝了酒。但他喝得不算多,起码还记得回家的路。
门突然向内打开了,卡维猝不及防跌进了艾尔海森怀里。
“你喝了多少?”艾尔海森用胳膊圈住他。
卡维不说话,只是闷着头往艾尔海森怀里钻。他深呼吸着:艾尔海森的家居服有种令他安心的气味。于是艾尔海森又问了一遍。
“你喝了多少?”
“没喝多少,”卡维把自己从爱人怀里拽出来,“就一点点。”
艾尔海森抱着卡维往沙发方向挪。“都醉得走不动了。”
“唔,没有。我是自己走回来的。”他像是想证明自己没醉一样,强硬地撇开艾尔海森的手,试图自己向前走。然而腿不听他使唤,他膝盖一软跌到了沙发上。
他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换成了仰卧的姿势。“呼……真软。真舒服……”
艾尔海森轻声叹气,这种事几乎每周都要发生一次。他习惯性地往厨房走,想去给卡维倒杯水。然而瘫在沙发里的卡维突然腾地坐起身来,提高了音量:“别走!你过来。”
卡维坐直了身体,伸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艾尔海森曾经在养狗的家庭里见过这种招呼的手势,然而他不会和醉鬼一般见识。他走过去,坐下,侧着脸看卡维对他笑。卡维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好软,好舒服。他凑近了些去看艾尔海森的脸。真的很漂亮。他无意识地笑了,却觉得还看得不够清楚。
于是他挪动身体,跨坐在了艾尔海森腿上。他捧着艾尔海森的脸心想,这下可以看个够了。他痴迷这个人的灵魂,因此也痴迷这张脸。他的视线在艾尔海森的面庞上游走,对了,我也喜欢这对嘴唇。他想着,凑得更近了些。我还没有亲自尝过它们的味道呢,真够可惜的。
然后他阖着眼低下了头。艾尔海森无法描述和一个醉鬼接吻的感觉,那超出了他的知识范畴。他盯着卡维近在咫尺的面颊,把舌头一点点挪出口腔。他们的舌尖相遇在空气里,抖动、品鉴,贪婪着彼此的津液。卡维略长的指甲嵌进了他下颌的皮rou里。他的舌舔过卡维的唇缝,那敏感的一层皮因为这个陌生的举动而战栗。他身上的躯体也跟着打颤。艾尔海森握住了卡维的左手。
“该剪指甲了。”艾尔海森没有动,只是收回了舌头。他摩挲着卡维的手掌,从掌心一直揉搓到指尖。他们的唇与唇之间只隔了半厘米。
卡维的喉结动了一下。他的睫毛颤抖着:“你不喜欢这样,对吗?”
卡维没有听到他想要或是不想要的回答。艾尔海森没有说话。面前的人只是多年如一日地望着他,这种凝望使他心跳过速。心脏泵出一股一股的哀伤,这情绪竟仿佛能融进血液。于是他想逃离了,但是艾尔海森突然箍紧了他的腰。
“你要去哪?”艾尔海森伸手扣住卡维的后脖颈,用力,让他的脸正对向自己。
他们靠得太近了,鼻尖擦着鼻尖,呼出的热气像一团雾霭。卡维能闻见艾尔海森口腔里薄荷糖的味道。或许他只是在回味两分钟前的吻。他们刚刚接过吻——这个事实几乎令卡维双腿打颤,自慰般的回想让类似高潮的快乐在胸腔里回荡。
艾尔海森轻轻抚摸着卡维的后脖颈。触碰、揉捏,闪着光的金发擦过他的手背和指节。他对指下轻微颤动的皮肤感到满意。在此之前他从不觉得自己有类似的癖好。但体验表明,这种感觉不算糟糕。
后颈的触感令卡维绷紧了背脊。张大的毛孔是遍布全身的性器官——这种感觉很难形容。“我哪也不去。”他嗫嚅着,脊柱像一根拉满的弓。
又一个吻落下来,安抚性质的。卡维微微张开了唇,这是一种默许。他攥紧艾尔海森的衣襟,任由对方用唇舌教会自己书本上没有的东西。在这件事上他们都是田野派。舌头搅动舌头,唇瓣吮吸唇瓣,断了线的呼吸湿润得仿佛亚热带的雨季。卡维短促地叫了一声,因为艾尔海森的舌尖正舔舐着他的上颚。卡维这时候才明白过来,他纵容了一次对口腔的侵犯,侵犯的形式是赐予快感。
这个吻深入得有些不适合初学者。卡维在一片迷蒙里揪扯着艾尔海森的头发,丝毫没有意识到他们已经是躺卧的姿态:卡维平躺着,分开的双腿自然弯曲,而他的爱人跪伏在他腿间。艾尔海森在这个吻里腾出手来,一颗一颗解开了身下人衬衫的纽扣。他擅自终止了这个吻,拉开一段距离,一错不错地盯着卡维的脸。水雾迷蒙的红宝石和被濡湿的睫毛,微张而闪着光的嘴唇——毫无疑问这是一件艺术品。卡维总是贬斥艾尔海森不通艺术,然而前者不明白后者在某些时刻也愿意做个匠人。
艾尔海森没有理会那双嘴唇隐晦的央求,他的右手轻轻按住卡维的咽喉:一颗喉结在他掌心跳动。凌虐带给一些人性快感,这其中包括窒息与被窒息。艾尔海森没有这种爱好,他无意禁锢一只天堂鸟。他只是向往一颗喉结在掌心跳动的感觉。那是一个男人的另一颗心脏。
他的掌心向下,抚过胸膛、肋骨和腹部。他用拇指指腹的茧痕挑逗了一枚青涩的rutou。卡维的身体再一次绷紧了,他咬紧了下唇:声音的泄露令他感到难堪。然而他无法控制身体的颤抖。他不敢承认他对触碰总是过分敏感。
艾尔海森的手终于拉开了卡维的裤链。卡维知道自己应该反抗,或者起码说“不”。和聪明人zuoai麻烦就麻烦在这里。艾尔海森只需要看一眼含着泪的眼睛或是提前攥紧沙发布罩的手就知道卡维嗫嚅着的拒绝是否只是逢场作戏。他还保留着一点*良心*,不会在这种时候揭穿卡维心底不可言说的期待。这是他们之间的心照不宣。
艾尔海森的手指修长而灵巧,那是一双拿惯了笔和书的手。不过他并不介意偶尔客串一下挑剔的美食品鉴家。他颇有耐心地取下卡维腰间的皮带,啪嗒。柔软的腹部因为锁扣的冰凉瑟缩了一下。从鉴赏的角度来说,这是加分项。艾尔海森抓住裤腰把它拉下胯部,然后征求意见式地抬起头来。
“要脱掉吗?”他问。
卡维下意识地摇头,生理性泪水让两颗红宝石显得雾蒙蒙的。艾尔海森点点头,只把牛仔裤褪到大腿中部。然后他俯下身,轻轻握住了身下人的yinjing。卡维的腰背在一瞬间绷紧、拱起,双腿不自觉地抽动起来。艾尔海森不得不用另一只手按住痉挛的大腿。
“别乱动。”他说。
这句话从语气和含义上来说都无限接近命令。卡维用一只手捂住嘴,嗯嗯啊啊地直摇头。布料的触感让这一切变得更难以控制了,他能感受到自己的yinjing正在迅速变硬。那片干燥的掌心即将酝酿出一场大雨。
不得不说,艾尔海森的手上功夫相当不错。很快,卡维的呼吸变得急促,腰肢紧绷着起伏。他受不了,就算咬紧牙关也还是会漏出一两声呻吟。在此之前他从不自慰。他安慰自己说,射出来就结束了。然而——
卡维发现艾尔海森正在脱他的内裤。等他感觉到的时候,他的大半个屁股都已经赤裸着落在了沙发坐垫上。他又惊又急地撑起上半身,伸手去抢自己的裤子:“你要干嘛!把裤子还给我——呃!”
他的抢夺被一声惊叫打断,因为艾尔海森的手指从后面插了进来。他一下子皱紧了眉头:“啊呃,好痛!”
他努力着想坐起来,去搡艾尔海森的肩膀:“痛死了,你快出去!”
艾尔海森默默松开了握着yinjing的右手。他保持着左手两指插入的姿势,把住卡维的腰胯向上一提,身下人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别乱动,否则我会采取强制措施。”……潜台词是我会把你绑起来。
卡维不傻,他也不想在初体验中就尝试这么激烈的玩法。他乖乖躺好不动了,任由艾尔海森再一次用右手握住他的yinjing。两根手指在未曾有人到访的领地缓慢抽插。卡维粗重地呼吸着,闭着眼睛,想要忽略那些异样感觉。这当然是徒劳。当你越努力忽略什么的时候你往往会越在意它。突然他猛地睁开眼,身体剧烈颤抖了一下,膝盖不受控制地向内并拢——艾尔海森的手碰到了某个地方。
卡维没忍住叫出了声。他也控制不住双腿的颤抖,指腹每一次碾压过那处都让他觉得自己是一条在风浪里颠簸的小船。他快要支离破碎了,在极具规律性的按压里他用双手死死捂住了脸。他感到羞耻,同时也感到快乐。那么他是因为快乐而羞耻,还是因为羞耻正快乐呢?他不知道,他的腰向天花板高高挺起,小腹因为紊乱的呼吸不安地剧烈起伏着。他咬住下唇,疼痛也不能使欢愉减少半分。那罪恶的喊叫和汗水一齐从被遮掩的脸上滚落,他感觉临界就快来了。
终于,他的身体在不间断的震颤里急剧地颤动了一下,白色的浊液隔着内裤喷溅到肚子上。他睁大眼睛,胳膊在余震似的喘息里滑落,碰翻了茶几上新插的帕蒂莎兰。
“那是……什么?”他喃喃自语。
艾尔海森面无表情,抽了一张纸擦掉卡维肚脐上的白浊。
“你高潮了。”他说。
3
我爱你所以想干你,还是我想被你干所以我爱你?
事实上你无法说清爱和性到底哪方在前,论证这个问题就像问上帝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滑稽。如果有人想刨根问底,他只会沮丧地发现斐多菲眼里高于生命的爱情并非那般“纯粹”而“神圣”——答应我,在你出轨之前问问后叶加压素的意见,好么?
好吧,这个问题放在成人向的同性恋小说里的确太过扫兴了。还是回过头看看我们的主人公吧:年轻潇洒、天纵英才的大建筑师,在苦与幸之中振翅高飞的极乐鸟——此刻正因为一片烤焦的全麦吐司发着愁。面包机在高火状态下多运作了二十秒,然后蹦出一片两面焦黑的吐司。卡维的表情看起来比榨成汁的蒲公英还苦:他没法办法昧着良心在上面涂满橙子酱然后咽下去。
这是星期六的早晨,卡维还没开始用早餐,艾尔海森已经快收拾完毕。在面包机愉悦地“叮”过一声后,后者恰到好处地从浴室探出半边身子,脖子上挂着一条打了一半结的领带——三倍薪水的代价除了加班还有单休。
“有股糊味。”他简短地评价道。
卡维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他显得慌忙而不自然,用这种态度面对相伴多年的伴侣显然是值得怀疑的,就好像他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他匆忙地把漆黑的面包夹进盘子里,然后快速推到流理台内侧。
“没,没什么,”他应道,“我把面包烤焦了,抱歉。”
艾尔海森重新站到镜子前,把领带结解开。他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别吃烤焦的东西,扔掉吧。”
“嗯,喔,哦。好。”卡维迅速提起那片面包扔进垃圾箱,动作仿佛揪住老鼠的尾巴。可是烤焦的吐司并非什么让厨房中人避之不及的东西。烧糊、扔掉,和没烧糊的区别仅仅在于后者进了你的胃。不过有些东西是比面包更珍贵的,比如明天。
烤糊是不可逆的过程,需要的只有二十秒冗余的高火。对于一段关系而言,性爱就是这把大火。糊了就是糊了,没糊就是美拉德。卡维不知道星期四晚上他俩糊没糊,他只觉得屁股现在还隐隐作痛。说得暧昧点,他到现在都能回忆起当时的感觉。
他昨天睡了一整天——一半是宿醉他很清楚他更应该和艾尔海森谈谈,但如果睡眠可以让他忘掉一切,那为什么不呢?然而他总得醒过来。醒来、冲澡、把面包烤糊,然后试图解决那些命中注定的烂摊子。
如果真的有时光机,卡维会回到前天晚上,狠狠扇酒吧里的自己一巴掌。他管不住自己的嘴就像管不住自己的yinjing。它总是该死地勃起、射精,不合时宜的jingye把这段美满的关系弄得一塌糊涂。
卡维喜欢和艾尔海森的关系。它理所当然,不需要决定性瞬间来推进。艾尔海森走进酒馆,于是卡维被收留。他们争吵,镇静,然后不约而同地在下班后给对方多带一份菜。艾尔海森倾斜了一把雨伞,而卡维拍掉他左肩上的雨珠,于是当晚两张床变成一张床。在这段关系里没有死亡、疼痛和歇斯底里,也不会有责难、决裂和撕毁的项目书。长大成人的他们被时间推着向前走,愈来愈窄而逐渐交汇的命途让他们把手牵在了一起。彼此的脉搏靠得很近,如同窗外孤独的霓虹灯。卡维喜欢这种关系。
爱让人与人纠缠不清,从床的这一头滚到另一头,扶着疲软的生殖器依然不知疲倦。爱也让人变得忠诚、勇敢、自私、满嘴谎话。它让一些人得到,另一些人失去,剩下的人远走高飞。卡维不想和谁远走高飞。十年之前他愿意为了一份乍现的灵光倾家荡产,而现在已经会犹豫是否辞职。梦想成了一种诱饵,驴子靠着这根胡萝卜往前走。
我们都是生活的毛驴。当然,有些人是骡子。
驴子的生存智慧是麻木、糊涂、明知道吃不到那根胡萝卜还是往前走。
卡维坐在桌前吃他的早餐。他不想和艾尔海森纠缠不清,也不想做一头痛到失去知觉的毛驴。他抬起头,看见艾尔海森在门口穿皮鞋。今天是星期六。
“下班后记得去提纳里的订婚派对。”他提醒道。
艾尔海森应了一声,顺手拉上防盗门。帕蒂莎兰在一阵看不见的风里摇晃。橙子酱在吐司边缘悬然欲坠。
卡维轻轻张嘴,然后咀嚼。如果果酱落在衬衫上是意外,那么一个落在嘴唇上的吻也可以,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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