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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七十三章 安车行(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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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3章 安车行(2)

    夏雨茁茁,从刚刚修复好的临漳三台上望去,漳水之上烟雨蒙蒙,根本看不清具体情形,但即便是毫无修为的普通人也都能从台上这么远的距离察觉到漳河河道上的喧嚷。

    没办法,邺城之所以是邺城,就是因为这是漳水距离大河最近的节点……漳水斜穿了整个河北平原,源源不断将整个河北的精华输入或者分发出去,而距离大河最近,又使得此处成为面向中原的门户。

    这是河北天然的心脏和首府。

    得益于此,此时此刻,无数的航船在漳水上的交汇,又因为雨水在邺城南北两个码头外陷入拥堵中,以至于如此嘈杂。

    被命名为吞风台的新三台中台之上,某处偏堂内,黜龙帮首席张行将目光从河面方向收了回来,回头看向了身前崭新大圆桌:“咱们刚刚说到哪儿了?”

    看他样子,竟然是被外面的动静分了神。

    这是一次临时会议,原本大行台一个月一次例行会议,张行为首,一般是魏玄定、陈斌、雄伯南、徐世英、柴孝和五位大行台龙头参与,而其余龙头只要在邺城也都应该列席,整理一月工作,发布整合政令……而这一次因为是要临时讨论眼下忽然出现的军情,所以单通海、洪长涯两位临近的龙头也都赶了过来。

    一共八人,团坐在一个大桌上。

    到了现在,会议其实已经过半,大家听完了洪长涯、单通海对军情的汇报和安排,听完了柴孝和对后勤的安排,听完了徐世英关于后续部队的临时调度安排等等,现在要进行最后的补充提案环节,理论上也该疲惫了。

    然而,作为目前自陈为宗师的存在,张首席的走神还是让大家觉得有些奇怪。

    “有人对这轮整军不满。”就在张行右手边的徐大郎就没有半点奇怪之态,反而是立即接口。“可既然是整军,肯定有人不满,当时宣布头领任命后就闹了许多事,只不过常负忽然叛帮,大家不免同仇敌忾,这事就消了。不过现在眼瞅着没有大打,一些没有捞到军功的,还有指望着战事打乱整军计划继续掌兵的,就又指着这事闹了起来,手段五花八门……而依着我看,有常负的事情在前,他们决不会闹出大事了。”

    “你的意思这事不做反应,也能正常推进整军?”陈斌蹙眉追问。

    “是,我是大行台副指挥兼军务部总管,若为此事闹出波澜来,或者耽误了整军,自然是我来负责。”徐大郎抬手拍了拍身前一摞文书。“而且与这事相比,我这里还有两件整军相关的麻烦事务要诸位龙头决断呢。”

    偏殿内一时无人出声,只有大圆桌外围方案上文书们的纸笔作响,与外面的雨声以及河道上的人声相和。

    “若是无事,为何提出此案的?”张行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不是徐副指挥提的,是我做的提案。”陈斌轻叹了口气,认真来言。“首席,我其实对之前调整的领兵头领名单有些意见,尤其是常负的事情出来后,按照单龙头的汇报,竟有不少人差点被他说动,全都是整军落下来的头领……可见之前的结果确实有些不够周全。”

    话到这里,陈斌顿了一下,还是言辞清楚的表明了所指:“比如说之前对刘黑榥,要不要对这个泼皮这般优容,他只是一闹,就为他调整了三四个营的配置?”

    徐世英张了下嘴,但没有吭声。

    实际上,做出解释的是张行:“既要是讨论整军的事情,就只有一个道理,那就是有没有稳固和增加战力?毕竟,咱们还在打仗。而刘黑榥这厮确实是个连他自家都认的泼皮,可这厮从军以来,素来敢打敢拼,凡战争先……而且这厮过于突出了,此类不辞辛劳、闻战则喜,即便是敌后困境也能周旋到底的将领还真不多,咱们帮中竟只有刘黑榥一人打出来了!不然我也不会给他赐刀了。所以说,之所以优容他,是因为他真能打仗,而且他提出的理由也是从能战且优的角度来说的,不是一意胡闹。”

    陈斌怔了怔,认真来问:“如此说来,首席觉得刘黑榥是大将之材了,竟要围着他做个军事安排上的计较?”

    “是。”张行肯定道。“咱们帮里出身河北义军的头领不少,但就数他最成军阵上的气候。”

    “若是这般讲,拿河北义军出身的头领给他做搭配,倒是不冤了。”陈斌微微颔首,不再计较。

    张首席装糊涂失败,被迫亲自出面将陈斌逼退,在场的其余人里,别人不好说,魏玄定是明显松了口气的。

    便是张行自己也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没办法,这就是陈斌。

    陈斌能做到这个位置,是理所当然的,且不说彼时黜龙帮刚入河北时人家反正立下的殊勋,最最关键的是,当时黜龙帮内部一群豪强地主加破落户贼坯,哪个懂治国?哪个对河北全局的政务军务有个整体梳理经验?

    除此之外,人家作为河北官军投过来的代表,也是一堆降人头领拱着的。

    所以,虽然当时大家对张行破格提拔此人有些诧异,也只是有些诧异,后来还要说一句张首席有魄力、有眼力,千金市宝马。

    但是,随着他实际执掌起了大行台,此人优点和缺点就都出来了,优点是经验丰富善于处理繁杂事务,而且任劳任怨,缺点则是很明显的心胸不足……最起码对于一位宰相而言,确实是有些不足的。

    他一开始是跟窦立德打擂台。

    可因为河北官家与河北义军的矛盾天然而然,算是派系矛盾上升到各自首领,大家虽然觉得有些掉价,也算是事出有因,所以并没有太觉得这位陈总管如何如何。

    到了现在,窦立德去了幽州,陈斌却又将矛头指向了徐世英……不是文武对立,而是陈斌总想把军务的事情也抓在手里,这就显得有些矛盾根源果然在你的感觉了。

    没错,陈斌这一次更多的是对徐世英的意见,而不是针对刘黑榥这个河北义军出挑的混混或者是河南那些被淘汰的老头领。

    而这不免让人怀疑这位实际首相的德操如何,乃至于称职与否!

    但那又如何呢?

    确实,现在黜龙帮有人才了,几个大魏降人出身的文书比陈斌这个南朝余孽明显更擅长处理政务,理论上能做这个宰相的人也有,甚至已经在大行台内做辅助工作了……但问题在于,这些人在黜龙帮内有资历吗?有功勋吗?有稳定的支持者吗?

    非要说的话,黜了吞风君之后,以张行的威望的确是可以强行更换人选的,但问题在于张行也不愿意换……一则是他的老毛病,爱惜羽毛,不希望在淘汰了大量老资历低层后再动高层,弄出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嘴脸;二则,黜龙帮还在打天下,河北和北地刚刚完成统一,这个时候保持政治的稳定性还是要的,最好是不犯大错的顶层不要乱动,中层汰换精炼,下层纷纷往上走。

    所以,这位陈总管陈副指挥应该还会在长时间内继续承担起足够的责任来。

    脑中一转,不过片刻,张行继续解释:“至于说河南那几个头领,到底常负自行去诱他们的,这不能算数,反而是人家抵御住了常负的诱惑,稳住了立场,算是经过考验了。”

    “说的对!”坐在张行正对面的单通海立即应声。

    “不能胡乱处置人。”雄伯南也立即表态。

    陈斌点点头,也不再计较这个话题,按照张行的建议,这类小会议放在最后再集中举手,所以直接就过去了。

    张行随即追问徐世英:“军改还有什么提案要放在这里讨论?”

    “首先是军械……大部分基本的军械都已经生产,但后续计划里就有差异了。”徐世英正色道。“北地那边,按照首席的意思,他们要什么我们给什么,但我们这边又如何?不仅仅是花队和纯队的区分,更重要的是,很多头领都有自己的想法,想要自行配置军械,咱们要不要同意?同意的话,战力未免参差不齐,而且耗费更多,不如统一军械配置来的便宜量大。”

    “都具体有什么特异的军械?”单通海先来询问。

    “那可多了!”徐大郎明显带着某种戏谑之态。“很多营都不想要之前的三矢弓,但有一个营要多配五百劲弩,又一个营要三百优质铁胎弓,还有一个营要三百点钢丈八马槊,还有谁我都忘了,要五百面铜皮大盾……”

    “确实都是些费钱费力的玩意。”负责后勤的龙头柴孝和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最简单的盾牌,五百面铜皮大盾足够换三千面铁箍钉盾,也足以应对箭矢刀斧了!凝丹高手或许能用断江真气劈开,可也不能为这个配。”

    “这些其实还好,关键是有些人要在盔甲上加铁面,铁面上还要雕獠牙,有人要配绣着吞风君的披风,还有人要头盔带羽毛,铁铸的羽毛。”徐世英摇头以对。“说下去没完的……”

    “这些确实过了。”魏玄定也皱了眉头。“有这些闲钱和功夫,不如让工匠们造些农具……幽州跟河间还有晋北都缺铁农具。”

    大家难得达成一致,但张行却没有着急自行下结论,而是回看向徐世英:“徐副指挥自己是怎么想的?”

    “我觉得还是统一为上。”徐世英正色道。“后勤压力很大是一方面,关键是从全局来看,这样总体战力能得到保障,弱营战力能得到托底……将来作战,是大兵团大战,这种时候更要忌惮弱兵失利引发全局崩溃。”

    “我大略赞同。”张行终于表态,却留有了余地。“先紧着你的方略来,但可以记下大家的想法,按照实用、后勤储备、各营头功勋积累排个序列,有余力就给他们做。”

    这个方案波澜不惊,基本上算是赞同大家伙的一致意见,但在场的龙头们,魏玄定、陈斌、雄伯南、徐世英、柴孝和、单通海,包括第一次来此全程一句话没有说的洪长涯,全都忍不住瞟了张首席一眼。

    他们意识到了张行在今日核心问题上的基本态度,张行确实是不想现在就扩大战事,否则直接否了这些奇奇怪怪的要求就是,如何还能留余地?

    “继续吧,还有什么提案?”张行继续追问。

    “还有屯驻点的事情……”徐世英继续道。“之前是各营分部在各处,但现在已经跟大英开了战,是不是要把主力部队前提,或者干脆全都集中到前线布置?”

    “我直白的说,我不赞同现在开战,打大仗、做决战。”张行当然晓得今日要讨论的核心问题在哪,便也毫不迟疑拐到了这个问题上。“大战不可避免,我们也不怕打大仗,但是没必要……我知道休整是各方一起休整,但莫忘了,此时我们跟大英都很疲惫,一旦打成烂仗,伤亡肯定大大增加,而偏偏东都那里休整的极佳。”

    “我对此有些看法……”即便是上一个问题时就从对方的回复中大略得知了对方的基本态度,但徐世英还是毫不迟疑给出自己的反驳。“东都那里久不战,战力到底如何谁也不知道,便是司马正强力些,可政治一塌糊涂又如何?到时候他们一触即溃,被白横秋所抢咱们怎么说?”

    “所以,一旦白横秋出潼关,咱们也立即出河内、龙囚关与南阳。”张行回应道。“都说了,不怕打大战,只是咱们没必要主动开战……包括这一回,直接让小周去扣关,本意反而是为了不打大仗。”

    “若是这般……还是应该把兵马集中到邺城周边,以免届时应对不及。”柴孝和认真建议。

    “可若是这般安排,邺城这里民生就要出问题了。”魏玄定立即驳斥道。“整个河北、北地、东境、淮北一统,经济恢复,最明显的地方就是邺城,这是诸位亲眼目睹的……敢问如果这个时候,周围忽然多了十几万不事生产的兵马,要占多少地立营立寨?要设置多少校场?还有这漳水,现在都堵成这样了,若是再运上十几万人的军械粮草,还能成事吗?”

    “确实。”陈斌扶着额头认可。

    柴孝和更是连番点头认错。

    “说白了,现在地盘这么大,人口这么足,咱们的兵马现在算是募兵还是府兵都说不好了。”雄伯南从另一个角度做了感慨。“说是募兵,却还是授田制从各郡遴选,说是府兵,待遇却足以反过来养活家里人,退役了还能去做小吏,有的小吏还升上去了,不免人人争先了,兵马也几乎全年在营内训练警备。”

    “量变引起质变。”张行嘟囔了一句。

    周围人则都面有难色,因为这事好像真的难做决断……没办法,谁让邺城这么临近前线呢?

    过了好一阵子,张行忽然扭头看向了魏玄定:“魏国主,我觉得是不是可以加一个修整漳河河道、扩充码头的议案。”

    “当然可以。”陈斌抢先应道。“而且不止是邺城的两个码头,沿途诸城,成安、清漳、临清……一直到长芦,都应该整修码头,建立仓储……甚至非要往大了说,不止是跟前的清漳水,浊漳水、滹沱河、桑干河,都应该重新整修。”

    “那整个河北也就焕然一新了。”雄伯南脱口道。“这是好事。”

    “话虽如此,驻军说调就调,工程如何来得及呢?”魏玄定反驳道。“更不要说整修整个河北水系了……要多少钱,多少粮,多少人工?刚刚不是说军械都困难吗?”

    桌上的气氛似乎有些焦灼,大家都有些烦躁和不安。

    且说,魏玄定做了国主,倒没有什么就此生出多余野心或者干脆把自己架起来,他迅速且意外的找到了一个工作方向,既让他不至于牵扯过多军政引发上下忌惮,也不至于就此闲摆,恰恰相反,这个工作方向很得他心意,而且非常务实,功勋也明显,甚至就此培养一些自己的人事把他素来缺乏的派系根底建立起来,也无人能说什么。

    这个工作就是首都建设。

    没办法,邺城的发展太快了,而魏玄定不仅是国主,之前还以邺城行台指挥的名义兼任了魏郡太守,等到邺城行台被解散,等他做了国主,也都没扔下,所以不止是这大半年,包括之前几年,邺城的扩展和规划全都是他顺理成章、亲力亲为做下来的。

    而邺城的工程也不是一个郡内的工程,是整个新兴国家的工程,这在整个大明和黜龙帮内,都是能摆的出来的功勋。

    也正因为如此,做了国主后本该谦逊的魏玄定反而在高层会议和执行层面变得格外强硬起来,首都建设和经济民生的事情,全然不许其他人插手。

    他资历既老,年纪又大,还替张行顶了这个国主,军事不干涉,政治不过问,如今只守着邺城不松手,谁都得避让三分。

    “这就是我们来这里开会的本意,为什么不先一条条举手?”

    这个时候,张行终于端起他面前的冰镇酸梅汤了,却只喝了一口。“是因为现在局面大了,大家只能管自己面前一坨子事,偏偏很多事情又都是交汇着来的,资源又有限,所以大家就要把事情讨论清楚,先定下主要的策略决断,再安排政略顺序,分配资源,最后才好一致通过。

    “所以,大家不要畏惧提案无法通过,也不要过分计较单项提案的结果,把问题都摆出来,说清楚才是极好的。真要是把事情窝在自己那里,出了事,便是自家的毛病,可要是说出来,从这里发布出去,那毛病肯定少一点,真弄错了,也是咱们一起弄错了。更不要说,你窝着事情,自己是做不了的,而这里发出去,便是改动再大,那也是能推进的。因为从这个吞风台发布的事情,就是大家一致商定的结果,就有了权威性,就一定会做下去。

    “至于整修整个河北河道的说法,我是全然赞同的,甚至我还想在北地修路,但确实资源有限,所以这个可以缓一缓,有资源就做,现在可以只整修邺城左近的漳水河道,扩展码头,拓宽道路,大家觉得如何?”

    “可以!”

    “赞同。”

    “就这么来……”

    众人认真听完,纷纷应和,单通海甚至本能想举手,半路上才放下。

    “那驻军呢?”陈斌打起精神,回到原本的问题。

    “能不能驻扎到大河沿线?”雄伯南忽然来问。“背靠大河,补给方便,一旦有事,便直接往黎阳一带集结!”

    “难道把兵马都摆到那边?军事上不就一目了然了吗?”徐世英立即摇头。“东都的人只要扮做商贾,顺流而下,什么都能弄清楚了。”

    “一目了然也不误事吧?真到大军决战,十万对十万都不止,哪能应付得妥当,什么兵力配置又有何用?”魏玄定没有像之前那么咄咄逼人,但也还是有所坚持。

    “不能这么说……最直接一个道理,若是意识到要开战,司马正反过来抢先突袭我们呢?他晓得我们军事布置,顺流而下,扫荡我们的兵马,我们怎么应对?”单通海立即驳斥。“魏公,邺城再好,也要有兵遮护才行!”

    魏玄定深深吐了口气,但没有反驳。

    “那建立大营如何呢?”陈斌忽然开口。“兵力集中起来,让敌人无法急切击败,而且因为兵马调度往来繁杂,也不是能轻易侦查妥当的。然后位置也不全设在邺城,而是分别在南面汲郡黎阳挨着大河设一处,在邺城西侧设一处,在北面武安设一处,各自安置七八个营,甚至十几二十个营……这样既能调度方便,也能拱卫邺城。”

    众人一愣,各自沉吟。

    “我觉得挺好。”片刻后,稍作思考的张行第一个赞同,然后四下来问。“这个有什么明显不妥当之处吗?大家说说”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徐世英提出了关键问题:“若是这般布置的话,难免要设置大营负责人,这就实际上打破了咱们的小营制度,变成大将负责制了……”

    “这是难免的。”张行干笑了一声。“马上都要上百个营头了,还要打几十万人的大战,怎么可能不设置大将?不过也不用担心营头会废,要我说,恰恰就是这个小营制度能管住这几百年的大将有兵便上下猜忌的局面,打完仗,各营随时调配,各营主将不是头领就是大头领,如何服别人?”

    “这就要反过来说了,得龙头这一层才能镇住这些营头,统一指挥。”单通海叹气道。“咱们最最开始就是为这个设的龙头。”

    “是这个道理,所以没必要畏惧。”陈斌昂然道。“说句诚心的话,自从首席黜龙之后亲自动手帮忙建起这吞风台,若是还有谁能跋扈恣意,那是他蠢,总免不了蠢货,但若下面居然真有成堆的头领如何如何,反而奇怪。”

    “不错,常负的事情就是个例子。”徐世英淡淡接了一句嘴。

    “那就这么办吧!”雄伯南赶紧抢在陈斌憋气前表态。

    “邺城这里徐大郎多费些心。”张行想了一想,给出大营制下最重要的人事安排。“南面让王五郎去,北面让徐师仁大头领去……正好今天有八个人在这里,我想听你们的意见,可不可以先给这两人加个龙头?毕竟,之前北伐和黜龙的功勋只给到头领往下一层,他们这几位还没给呢,不能因为龙头的位置限制死了就当成宝贝不给人家……而且单龙头都说了,这个才是当年设置龙头的基本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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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既惊讶又振奋。

    确实,张行上次设置了二十四位龙头上限后,帮里就没有再度提拔龙头,现在占了位子的十四个龙头,魏玄定、陈斌、雄伯南、徐世英、单通海、殷天奇、窦立德、柴孝和、李定、牛达、伍惊风、洪长涯、杜破阵,前十三个一个不动,就连北地许诺给荡魔卫的另一个龙头,殷天奇也说了要等他逛完河南再给回复,因为他要弄清楚到底是自己出来邺城还是派个人过来,而这种选择直接会影响到另一个龙头的任命。

    那么这种情况下,任何一位新龙头的出现都不免会影响黜龙帮眼下的内部政治结构和权力划分。唯独这事明显是张首席权责所在,众人虽然早有各种揣度和想法,也都一直无法置喙。

    所以,现在是谁都觉得该提拔龙头了,却都各自有各自看法,而且谁都没想到会在这么一个临时会议上提出这个议案。

    只是再一想,确实是被眼下突然闹出来的军事冲突给一步步逼到这个份上,也算是顺理成章。而且,现在殷天奇还没有正式纳入组织,另一位龙头根本还没出现,包括杜破阵这厮也有个内部惯例,就是他来,就算他的数,他不来,就不算他的数。

    那么按照目前的组织程序,龙头以上的决议会议一共也就是十二把椅子,今日到了包括有龙头暂署权的张行的八个,的确是可以讨论通过这个问题的,而且按照惯例,张首席那边多半票,今天在场的只要没有三人及以上反对,那应该就会通过。

    可谁会反对呢?

    而两位军方龙头的出现,到底又会起什么作用呢?

    “王五郎自然是早该升龙头了,也无人会质疑。”雄伯南犹豫了一下。“可是徐师仁呢?会不会差一些。”

    “徐师仁当然差一些。”陈斌微微蹙眉道。“但只差了建帮的资历,其余功勋素来与王叔勇相等。”

    “可到底是差了个建帮的资历。”单通海严肃以对。“就该有差别!”

    “不如一个正式,一个暂署?”魏玄定和了下稀泥。

    “都是暂署,年底才会开大会。”徐世英提醒。“到时候一起正式,没有差别。”

    “那……”

    “我的意思是,就是因为徐师仁不是建帮元老,而是个第一批主动逃离朝廷回到东境投奔咱们的人,才应该更大度一点……何况,他的军功委实充足。”张行重申了意见。

    “那也不是不行。”雄伯南第一个会意。“这些给大魏效力过,又算是本土豪杰的人,帮中如今委实不少,得给他们个表率……何况,徐师仁确实军功卓著。”

    “不错,正该如此。”本就赞同此时更赞同的陈斌立即跟上。

    “我同意。”徐世英也点了头。

    在场八人,剩下四人中魏玄定、柴孝和、洪长涯立即不同幅度点头,只单通海微微蹙额:“我不赞同徐师仁。”

    但已经无关大局。

    “那好,只单龙头一人反对,大家都大略同意,这件事又算是独立的,我就暂署两人为龙头,因为是暂署,就不让他们来开会了,只事后发表即可……驻军的事情也就这么大略安排下来,谁还有哪里补充?”张行继续来问。

    “有。”徐世英开口道。“邺城这里是都城,没必要集中安置兵马,我也没法细致的管理,所以何妨分开几处,让芒金刚、刘黑榥、王雄诞几人分开带领两三个营屯驻,而韩陵城那边也不变……这样既方便管理,也省的窝在一起影响民生。”

    “可以。”张行点头赞同。

    这个补充很有道理,其余人也都纷纷颔首。

    “那还有其余提案吗?”眼看事情定下,张行再度追问。

    “我这里暂时没了。”徐世英摆手道。

    “我这里有一个。”单通海忽然举手。“王代积……我觉得这个人可以拉拢,他不是会轻易倒戈的人,但真看到局势垮掉,怕是会立即弃司马正而去,我们要保证他到时候不倒向白横秋才行。”

    徐世英看了眼张行,然后立即回头对着单通海说明:“这件事我跟首席讨论过,王代积这个人只靠金帛名位是拉拢不过来的,得打疼他,让他这个一意放不下野心的人晓得,他在南阳孤悬,没有地理保护,咱们怎么都能吃下他……所以,一旦开战,单大哥与伍大郎的任务都是要去打他多一些,反而是龙囚关只顶住就好……这件事我跟首席讨论过,因为是开战后的局面,所以没有跟诸位龙头通气。”

    单通海有些意兴阑珊,但片刻后还是点了头。

    “还有吗?”这次轮到徐世英追问进程了。“诸位谁还有提案吗?若无计较这次临时会议也该散了,军务严肃,要速速监督成行。”

    “没有的话我这里还有个提案。”等了片刻,张行忽然开口。“我想撤销白有思白总管的任命,以去年北伐、黜龙的功勋暂署她为龙头,南下淮南,让牛达支援她,在萧梁打开局面!”

    众人这次是真惊了!

    不仅是惊于一场临时会议多了三个龙头,也不仅是惊于白有思终于终于走到这个位置要独当方面,更是惊于张行居然要现在主动干涉南方局势!

    会不会太早?!

    而且,不是刚刚还是不想过早介入大战吗?

    “道理很简单。”张行言简意赅。“咱们前面的军事布置,后续的提案讨论,我的立场已经很清楚了,我不想立即决战,但真要决战谁也没办法,所以干脆另辟战场!四家分列,我们跟大英最强,最具有攻势,司马正的东都狭小,却是不得不争的硬骨头,江南虚弱,却是块人人垂涎的肥肉……现在我不想在东都开战,也不愿意暴露北地安排,更不愿意在晋地山窝子里搞对峙,那何妨在南方兴风作浪,吸引大英的目光,最好让大英也分出个大宗师去,自巴蜀东进,与南梁来战!”

    “我赞同。”身为南陈余孽的陈斌眼睛都放光了。“咱们地理摆在这里,占不了上游,可下游精华之地得护住!”

    “若是那边不中计,或者没成呢?乃至于真的把杜破阵弄反了,随着萧辉去了怎么办?”雄伯南有些忧虑。

    “不成就不成,至于说杜破阵……”徐世英幽幽道。“真要是咱们这边开打了,然后再朝南面动手,四下乏力,还真不好说!不如现在去,几十万大军悬着,看他如何?”

    雄伯南还是有些迟疑。

    张行见状,叹了口气,指着外面的烟雨蒙蒙再做解释:“诸位,我之所以下决心提这个议案是因为刚刚漳水上的动静和魏公、陈总管的言语,我是真想去修漳水,想把整个河北的水系修一遍!真要修成了,河北一体再无阻滞,将来打几次东都都能撑下来!靠着河北、东境、淮北、北地的人口经济,拖也能拖死白横秋!而诸位想一想,若是白总管此去不成倒也罢了,可若是成,咱们这一年能安稳坐下来,我亲自带着踏白骑去修河,能不能成大功?”

    “踏白骑愿意去修河?”魏玄定有些吃惊。

    “能修吞风台为何不能修河?”张行指着脚下,反而不解。“这吞风台能这么快起来,不就是我带着他们建的吗?要是换成普通劳役,要多少人多少工?”

    “修吞风台当然乐意,可修河就不好说了。”魏玄定也不晓得张行是不是在真装傻,反正这事对他来说很重要,干脆直言不讳。“修吞风台,算是为我们这些龙头修,还有表旌他们黜龙功业的说法,而且只是在邺城里面,出门就能做,前后数日就成,现在让他们去修河,要踩着烂泥,成年累月在野地里……又不能为这个升头领,谁愿意去做?”

    “那我亲自带队,再请上大宗师和几位宗师,一起去踩烂泥,再告诉他们,去的人不一定升头领,不去的人一定升不了头领,且看他们愿不愿意!”张行冷笑道。“我就不信了,黜龙都敢去,踩烂泥就不敢?”

    “那我同意!”魏玄定想明白后既是无语,也是支持,乃是立即点头。“反正受苦挨怨的是首席,得利是漳水和邺城,如何不同意?!”

    柴孝和也立即点头:“还是值得的,便是不能成大功,只要能疏通一个漳水,也足够好了!到时候回来歇着嘛,正好秋后又该搞夺陇大会了!”

    雄伯南见状,终于不再迟疑:“既然首席有通盘考虑,那就这般来吧!到时候若真有机会,我跟你一起去踩烂泥!”

    “若是河北能疏通,济水也该来看看。”单通海竟也没有反对。

    其余人也都没有再驳斥。

    张行连连颔首,目光扫过所有人:“既如此,咱们做总结吧!核心的大问题,就是我们不主动求战,但要预备被动作战,还要主动采取措施,延缓可能的大战!然后以此为基准,设置和布置一些方略……设置大营,暂署王叔勇、徐师仁为龙头,王雄诞为大头领;军械先紧着统一配置来做,有余力再做特殊装备;疏浚邺城周边漳水河道,建设扩展沿河城镇码头,有余力扩展到整个漳水,乃至于河北全境,更甚于河南济水、淮水,北地的道路;以白有思为暂署龙头,南下萧梁,背靠徐州,协控淮右盟,干涉萧梁内战……大家若无异议就举手吧!”

    说完,张行率先举手,其余人也都跟上,便是单通海都没有迟疑,八个人一起通过了这个一揽子方案。

    结束之后,张行便要身后文书起草公文,等待署名。

    孰料,就在这个空档,柴孝和忽然想起一事,认真来问:“白总管南下署龙头,谁代她做靖安部总管?”

    众人心下一惊,各自凛然。

    毕竟,龙头虽然重要,可那是张行张首席负责安排的,这个功能极强的大部才是他们这些龙头最该关注和争取的。

    只是事发仓促,大家不免要临时想一想对应人选,同时不免忧虑张行抢先提出诸如阎庆、钱唐之类的纯粹代行者……真要是那样,不免要堂而皇之的辩驳一下了,这么重要的大部,怎么能代行、兼任?

    “让谢鸣鹤谢大头领兼任如何?”张行抢先来问。“现在四家并列,外务部便没了多少要紧工作,谢总管就闲的整天去漳水钓鱼画画,剩下些间谍、内应的事务,恰好是靖安台的关系,正好让他兼任过来……大行台内,资历身份越过他的大头领,没有谁吧?”

    “这是自然。”陈斌等对方刚刚说完一句话,便毫不迟疑的应声。“非他莫属!”

    他要是慢了半息都是对不住人家谢总管六七年如一日的支持和几十年的交情。

    其余人面面相觑,竟也不好辩驳……只能感慨,什么河南河北,东都江南的,你夹袋我墙角的,闹了半天这黜龙帮整个不还是装在人家张首席腰囊里的吗?

    众人散去不提,夏日雨水中,文书部正式发布了相关台令。

    其中,有些命令是公开的,有些命令是机密传达的,但无论怎么修饰文字和配置阅读权限,黜龙帮多了三位龙头却是毋庸置疑的,不要说邺城城内,便是全天下都自然而然的激荡起来。

    很多人都猜度,眼下这个情状,配合着这些人事任命和黜龙军大举向邺城周边汇集,是不是黜龙帮已经决心开战,要正式开始天下最后的争霸之战?

    但是,战争并没有到来。

    军队停在了黎阳、武安和邺城,战斗局限在晋北和武安两个行台,一个是新组建的,一个是外藩刚刚转移进来的,战力有限,规模有限。

    双方各自一万人左右的队伍,从不敢过度深入,也没有见到大宗师、宗师出场。

    战争意外的被勒住了缰绳。

    而让邺城人相信战争确实不会继续扩大的,是张行亲自带领踏白骑开始了漳水河道的整修。

    清漳水之所以唤作清漳水,便是因为这里水清,所以所谓疏浚工程其实就是拓展、深挖河道,加高堤防……说人话就是挖泥巴垒上去。

    这个活干的踏白骑苦不堪言,连真龙都黜落了,如何还要挖泥巴?

    然而,张首席和雄天王这两位一马当先,光着膀子下了河,就连徐大郎、陈总管居然也隔三差五的过来帮忙挑个担子,魏玄定国主之尊摆个桌子在河堤上,踏白骑修到哪儿他跟到哪儿,这让七八百奇经也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修下去。

    你还别说,工程渐渐展开后,不知道是谁的手段,踏白骑为乡亲们谋福利促发展的怪异口号便传开了,日渐的,便有行宫里的头领家眷们来慰问,然后便是城内商店、工坊组织起来慰问,包括本地驻军也有轮番来协助挖泥的,最后,张行甚至在河堤上举行了一次相亲会……当时,张首席便如卖年猪的贩子一般立在河堤上,指着下面烂泥里的光膀子踏白骑发卖,说这个壮实、那个白净。

    被指到的年轻光棍羞得头都不敢抬,只一力干活,差点没把铸铁的锄头挖断。

    种种手段之下,大家都觉得,在魏郡这边拓展一下河道还是能够接受的,反正张首席亲自负责拍打修整河堤,胜的过百千个民夫砸压杠,雄天王旗子一卷就能将满河的泥沙石头给捞起来,比什么渔网、兜拦都利索,好几百奇经就是挖泥嘛,埋汰点,还真不累,回去军营里不也没冰镇酸梅汤吗?

    就在张首席变着法的哄着这些人清理着河道,而这些人根本不知道他们即将面对着的是一场如黜龙一般伟业之时,表面上还是靖安部总管的白有思烟花六月下扬州,来到了更名回扬州的江都城。

    她在徐州与牛达会面、在山阳与辅伯石会面之后,越过了尚因为没有谈拢停在高邮的淮右盟大营,径直单骑入了扬州城。

    入城后,白有思径直来到了昔日踏足过的前大魏江都行宫、现大梁皇宫前,打量了一下这座可能是曹彻经营最多的一座行宫,确认自己不是记错,而是事实上这座行宫远超邺城行宫以后,便忽然转身,将一顶准备进宫的华丽轿撵拦下。

    轿撵的主人和周围扈从、使女们还没有一个人来得及发怒的时候,白有思抱着长剑从容一礼:“大明靖安台总管,黜龙帮暂署龙头白有思见过阁下,受萧梁国主之邀,前来平乱,还请阁下帮忙通报。”

    那人还在发懵,只见一只十余丈的辉光威凤光天化日在自己身前腾空而起,飞到空中碎开,宛若白日放了个烟花,立即引得扬州全城内外一起来看。

    然片刻后,这名南梁贵人果然好像反应了过来,竟扔下轿撵,踢飞木屐,一手扶着自己的发冠,一手拎着宽松袍子,不顾一切往皇宫内奔去,一边跑,一边还放声大喊:“祸事来了!快告诉国主,北人又打过来了!”

    这还不算,随着此人一声喊,皇宫前的“天街”上,商贩百姓,使女扈从,一起乱窜,喧哗乱起,真真如被人打到皇宫前一般。

    饶是白有思自诩从容镇定,此番也下定决心,要与南梁君臣斗智斗勇,不顾艰辛自行开创一些局面,以此换来黜龙帮稳住局面休养生息一年的机会,此时也不由目瞪口呆,甚至有些惊慌失措起来。

    PS:感谢覆汉新盟主天帅老爷……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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