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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五十七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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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七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五)

    北京城里头,现在跟时局扯得上关系的人,都显得有点神神秘秘的。虽然不到道路以目的地步,可到有点儿名气的饭庄茶馆瞅一眼。总有三两桌人摆出万分秘密的神气儿,在低声的不知道嘀咕些什么东西。伙计提着大茶壶过来掺茶,一个个就赶紧住口,用万分严肃,国家大事岂能落入旁人耳中的眼神盯着那小伙计。

    当那小伙计陪笑着转过身来,往往低骂一声:“不就是说二皇上谭大军机跋扈的事儿么?旗人汉人,不知道多少人想让他倒台,谁还能不知道?德行!”

    的确,这已经是四九城人所共知的秘密了。谭嗣同新设总理大臣事务衙门,拿了一大堆旗员汉员的缺,虽然设了两个临时差遣衙门容纳他们,俸禄不少一文。可是什么面子,什么权势都没有了,这样个事儿,还能有个好去?天天不知道多少人明里暗里骂街,川流不息的去各大王爷那儿递小话,有捧香在颐和园外面磕头的,有闹着要去列祖列宗皇陵前面碰死尸谏的……种种形状,不一而足。

    四九城百万旗人,也是人心浮动。这些旗饷本来就有折扣。大家伙儿倒也认了,可是现在,谭嗣同也没在原来的份例上减上半点,可是每到各处旗人参领衙门发老米,发银子的时候,总在那儿嗡着一大堆旗人大脚娘们儿骂街。骂谭嗣同,骂新进的大臣。说朝廷不要旗人了……西山健锐营甚至还聚集了几百号马甲,拿了兵刃,说要到京城军机处,找谭嗣同说话!谣言传得太厉害,满城都在说谭嗣同最多再管旗人三个月粮饷,然后就要大家伙儿学着江宁的那些旗人自谋生路!

    谭嗣同是那个杀千刀的徐一凡的结拜哥哥,谁敢拍胸脯担保他干不出这一手儿来?

    现在已经陆续有些折子出来了,虽然还不是什么特别有名的人物上的。可指名道姓的大骂一点也不含糊。都说谭嗣同包揽把持,其心殊不可问,朝廷对这些奏折一概都是留中,既不明发,也不部复。可这几篇雄文,都流传甚广,传抄不少。

    不过这二皇上也够硬气,别的大臣,哪怕是当年权倾天下的李鸿章。碰到这种不阴不阳的气氛,都得认怂,让点权位出来,打点打点看他不顺眼的王公大臣,低调一段时间。可谭嗣同就是不闻不问。到了隆宗门的总理大臣衙门里面,下面的公文该骂骂,该驳驳,毫无顾忌,其他协办大臣等若伴食,所有大事,他一言而决。当初兴头头当这协办大臣的几位,都觉得这官儿当得没味道。

    这些日子,他更有大动作,不仅牢牢的抓住新军的所有权力,更以心腹杨锐接了京城步军统领衙门帮办大臣的位置,上面顶着一个旗员耄龄,完全没架空,所有公事,一概杨锐代拆代行,京城治安大权,尽操手中。

    林旭,杨深秀,刘光第,康广梁等谭嗣同门下,多引入总理大臣衙门为达拉密章京,谭嗣同不在衙门的时候,所有事务还是他们一概把持着。

    强硬之处,让天下侧目!

    在背后,不知道多少恨之欲死的目光看着谭嗣同昂然前行的背影,谁都知道,风雨将来,可是谁也弄不清楚,这场风雨,将会有多么狂暴!

    颐和园,玉澜堂。

    御书房里,传来了笔墨纸砚重重落地的声音,然后就是小太监一叠连声儿认罪磕头带着收拾的忙乱声音。最后传来光绪尖声尖气儿的大喊声:“出去,都给朕滚出去!”

    几个御书房伺候的小太监头碰得冬冬作响,然后一个个跟枪打了的兔子似的退下来。外面小太监正引着文廷式进来,一看这个情况,文廷式讶然问道:“皇上心里头又不顺了?”

    一个小太监哭丧着脸给文廷式请安:“文大人,这话儿小人们怎么敢说。打死我们也没什么可冤的,皇上等着见您,您公侯万代,能开解皇上一点儿,小人们就给大人供长生牌位了……”

    文廷式失笑:“我受不得你们的香!跟皇上通传一声儿吧,臣文廷式奉诏觐见。”

    太监赶紧弯腰引路:“文大人,您还要什么通传?多来几次,让皇上高兴点儿,就全在里面了……”

    文廷式才进书房门,就看见光绪背着手在那里走来走去,消瘦的脸上全是病态的潮红。虽然看得出在极力的镇静自己,但是手一直忍不住在微微颤抖。听到门口响动,看文廷式恭谨的要跪下行礼,光绪眉毛一挑:“道希,在这里,什么时候要你做磕头虫了?”

    文廷式不管,还是一丝不苟的碰完三个头:“皇上,虽然君臣知心,这上下尊卑之礼若废,我辈读书人,和禽兽何异?”

    光绪冷哼一声:“读书人,读书人里头不是出了曹操,出了王莽,出了个二皇上!”他点着文廷式长叹一声:“坐……道希……这几天有三个王爷到乐寿堂哭诉,都是说那二……谭嗣同怎么凌迫大员,绝旗人生路,怎么擅改祖制……诛心一点的,就是说谭嗣同是徐一凡在北地的内应,嘿嘿,你知道老佛爷怎么说?”

    文廷式不动声色的站起来,笑道:“臣如何能知道老佛爷的心思?”

    “老佛爷将这些王公大臣都骂了回去!一个寻死觅活不肯走的,老佛爷干脆就问他,是不是真想死?朝廷正好省了一万八千两的亲王俸禄!今天一早,朕去请安的时候,老佛爷还数落朕,既然将谭嗣同推了出来,就好好的用他,撑好他的腰!”

    光绪脸色铁青,忍不住又快步走了起来。文廷式也微微动容,疾道:“皇上,我们不是已经咬好了扣子,在老佛爷面前,不表露出一点对现在京华风云有意见的意思么?”

    光绪抑制不住的双手一扬:“朕没有!朕只是恭谨的听老佛爷的话,说回头就下旨申饬那些不晓事的王公大臣……可是这日子要到什么时候?以前虽然老佛爷掌舵,可大事情上面,朕还有三分决定的权力,现在可是半分都没有!谭嗣同决定了什么事情,补一份折子,承认也是它了,不承认也是它了……现在连老佛爷都转了性,挺谭嗣同的腰把子!他们这两兄弟,怎么都有惑乱天下的本事?道希,你说他如此包揽把持,不顾一切,是不是就因为他背后靠山其实不是朕,是徐一凡?”

    光绪这话就说得诛心到了极点,放在正常的君臣体制,哪个大臣被皇上疑到了这种田地,那还是赶紧上吊自杀比较好过一点。

    文廷式听道光绪按照他们商议了应对,这才吁了一口气儿,微微笑道:“皇上,还请万安,一切,还在掌控当中……”

    “掌控当中?再这样掌控下去,徐一凡都要进了北京城!”

    “皇上………您可知太后为什么支撑谭嗣同?正是因为谭嗣同和皇上抢了这主持大事的人君之权!在太后看来,最有可能危及到太后地位的,也只有皇上。外臣再怎么样,总有制衡的办法。当初将东南大权尽付曾国藩,以分恭王爷权位,是这个套路,后来重用李鸿章于北洋,以牵制应对皇上,也是这个套路。现在用谭嗣同以应付徐一凡之咄咄逼人,他表现得越和皇上离心,老佛爷就对他越放心!皇上,您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文廷式师承翁同龢,一师一徒挑起帝党大梁和后党争斗那么多年,说起办实务,师徒俩都可称废柴,但是这阴微权力斗争心术,却已经炉火纯青!

    光绪慢慢安静下来,示意文廷式坐下,自己也坐在书案之后。下意识的拿起一本书,却不翻看,只是仔细的听着文廷式在那里娓娓道来。

    “此次皇上就是要对这两个大敌一箭双雕!几个王公大臣被老佛爷骂出去,臣早就知道了……不瞒皇上,这几个王公大臣都是臣花钱买来出头的……这只是一个开头,就在这两日,京城十七个王爷,八旗上二十个参领,再加上此次变法失去权位的若干大臣,就要再度一起叩阙,向老佛爷哭诉!这个风潮起来,不管成还是不成,总是足够惊心动魄了吧?”

    光绪先是脸色一变,有点兴奋,接着又摇头:“老佛爷在这个上头心思灵醒,你不也是说了么?老佛爷用谭嗣同,一则以御徐一凡,一则以压迫朕。只要老佛爷抱持这个宗旨,再加一倍人数,也是动不了谭嗣同……就算老佛爷拿下谭嗣同,也只是表明大局还在老佛爷掌握当中,什么时候又轮得到朕?”

    文廷式笑得云淡风清,迭起两根手指:“……后党能如此的闹,王公大臣能这样闹。谭嗣同一党,有所反应也是正常的吧?若是谭嗣同麾下心腹,这个时候也上一奏折,要彻底变法刷新。这些旧人,敢搅动如此风潮,只因为老佛爷还掌握着真正最后决定之大权。为了杜绝此事再度发生,让变法刷新大业不再有人掣肘。请老佛爷归于承德避暑山庄荣养一段时日,不再对外朝之事发表任何意见,此折一上,又当如何?”

    光绪猛的一拍桌案站起来:“老佛爷将忌谭嗣同,恨不欲其死!……只是从哪里找一个谭嗣同心腹上此奏折?上折制度严密,冒名可冒不了!”

    文廷式淡淡一笑:“臣夹袋里面,还有个把这样的人……”

    “然后呢?”光绪已经紧张得脸色都发青了。文廷式正准备开口,光绪又示意他住口,亲自下阶走到门口,四下看看。按照他的吩咐,他和文廷式召对,门口十丈外不许有人。站得远远的太监看着光绪在门口张望,赶紧跪下。光绪摆摆手,又转了回来,居然亲手搬了一个锦凳过来,和文廷式坐得近近的,都快凑到了文廷式的脸上。

    “此折一上,双方隔阂已生。必然要聚集心腹议事。老佛爷是商量怎么应对,谭嗣同则要查清楚真相,好明白回话,化解此事。上折子的人他们都找不到的时候,怎么也有个三两天酝酿商议的时间吧?

    趁着这个时机,臣当联络谭党当中有心人,以调兵回京,掌握局势,维护变法大局不变,维护他们新得权位不变的名义。调新军回京城!刘坤一遗下旧部,不可倚靠行此事,能用者,唯有新练之军!皇上,臣敢在这里说一句,新军上下,已全在臣之掌中,皇上衣带诏,已有效验矣!谭党上下,还蒙在鼓里!到时候新军进京之时,就是谭嗣同一党,后党余孽全部就擒之日,皇上也终将掌此大权,鼎新革故,成就一代英主伟业!”

    一席话抑扬顿挫,文廷式说得神采飞扬。这么一个一环套一环的计划,完全是他酝酿主导,将天下人都玩弄在掌中,如何能不让他自得?

    他的计划说完,光绪却久久没有吭声。他沉默的站起来,背着手走了很长一段时间。文廷式却只是镇静的看着他的身影,半点没有不耐烦的意思。

    “新军可用?”

    “可用!”

    “新军可信?”

    “臣以项上人头担保!皇上,难道真的让谭嗣同根基慢慢深固,代君而立?”

    光绪咬咬牙齿,摆摆手:“道希,你去吧。这事你知我知,不到事成,不可透露半点全盘计划!你也知道,朕能信的,也只有你一人而已……”

    他转头看着文廷式,眼睛里头慢慢有了泪水:“……还有在上海的翁老师,一旦朕有了大权,翁老师朕以父事之……你别磕头,谁说翁老师当不起?还有你,道希,既然要革故鼎新,汉人未必不能封王……你好生做吧。朕焚香沐浴,日夜期盼你的好消息……”

    看着光绪说得动情,文廷式也撑不住,流着眼泪就跪了下来:“臣敢不效之以死!”

    哪怕第一个督抚来江宁向他表中心,都没让徐一凡现在的心情轻松下来。

    不过就是满腹心事,应付一个清末的老官僚还是没什么问题。身居高处这么些年,接见邓华熙邓巡抚的时候,徐一凡应对得轻松自如。在李鸿章面前表现出适度的尊敬,但是谈到真正的大事,还是表明任何大事的决断,只有靠他徐一凡。对邓华熙,他也没说太多时局的话,只是温和寒暄,表明他徐一凡是有招降纳叛的气度,但也隐隐暗示了北京将有大乱,那里已经不能掌控全国局势了,最后只有靠着他徐一凡来收拾——一切的一切,他们这些地方官睁眼看着就是……

    徐一凡也没指望靠着旧官僚体系来改造整个中国,建设本来就是一个漫长而艰巨的过程。他现在要做的,只是代清而立,重新竖立起中枢威权。避免在历史上今后几十年出现的分裂内战混乱而已。至于将来,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不过都不是眼下头痛的问题了。

    正因为这个原因,对这些愿意投靠的地方大吏,还是以笼络为主。

    他也做得很不错,军营召见以立其威。言谈温和,礼节下士以慰人心。在汤山军营把邓老头子搓揉一番,又在第一镇食堂赐宴,随意介绍了几个麾下虎将大家认识认识。新式军官皮靴在邓华熙面前一磕立正,老头子就赶紧起身呵腰还礼。

    最后老头子至少面上是心悦诚服的告辞而去——他内心到底怎么想,徐一凡也懒得管。这等人,没有创造潮流的能力,最后的选择,也只有追随潮流罢了。

    真正让他一直反复思量的,还是盛宣怀的那封电报。

    北京帝都,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各种心思暗自潜藏,都要在这最后的舞台上上演他们的落幕大戏……这一切的一切,就是他所等待的。

    谭嗣同把持大权,募练新军的思路,并没有错。也是学习他徐一凡一切靠实力来吃人。在这个中枢威权丧失殆尽,实力是一切作为的依靠。可是当香教卷进了这京城政局变动当中,那就不对了。徐一凡也敏锐的发现了这个机会。只要将谭嗣同微薄的掌控全局能力打掉,所有的一切,都将失去控制,大乱必然发生!而大乱发生,北方朝廷最后一点威望将丧失殆尽,而他就是天命所归,收拾残局的人物!

    他派遣情报人员,派遣盛宣怀和楚万里两员大将,再加上袁世凯这个自己凑过去的人物。都是为了联络帮助一切反谭嗣同的力量。换句话说,他一直在等待谭嗣同的倒下!

    谭嗣同,会将怎么样倒下呢?

    对于他的命运,徐一凡从不看好。以一人之力,身处这个腐朽势力的最核心。难道还有力挽狂澜的余地?他徐一凡崛起,也从来都是从外围开始,避开这些使绊子绰绰有余的家伙,不和他们斗心眼,纯粹以力破局。再借着甲午国战这震荡天下的时代潮流,才走到了今天!

    这场变乱,又会以怎样的面目发生?历史已经面目全非了,徐一凡也不知道这场落幕大戏会怎样上演。

    他又能不能掌控好这局势,让变乱不会向不可遏止的方向发展,直到将一切都焚毁?

    每一种可能,他都要考虑到。更不用说有时良心发现,还要想想北京城到底会变成怎样一种血海!

    而这个时候,他却只有耐心等待进一步的消息传来。

    还有一种莫名的沉重,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来……这个历史上,戊戌六君子的刽子手是他徐一凡……

    这种沉重,还无人诉说去!

    他反复告诉自己没有错,没有错。他的大多数手下,也都认为是理所当然。当那个朝廷对日本喊出投降的之后,对于试图延续这散发腐尸气味的满清朝廷的人,使用任何手段,都是理所当然!

    老子也是个人啊……

    靠在回江宁城总督府的马车车壁上,徐一凡表情就一直很难看。不知道怎么搞的,就是想找人说说话。

    等他回过神来,马车已经奔行在江宁城里面了,数十戈什哈的健马紧紧夹着他的马车。在城外可以放马疾驰,进了城就慢了许多。徐一凡透过车窗望望,发现已经到了大行宫,右转大路就是朝总督衙门进发,左转一条小巷,就是去秀宁的小院。

    他下意识的一跺脚,马车顿时停了下来。几个戈什哈已经跳下马警戒。陈德和溥仰也下马上了车辕,打开车门看着徐一凡:“大帅,有什么吩咐?”

    徐一凡看看两人,陈德还好。溥仰这王八蛋却是一脸警惕的神色,很是不善的看着自己。好像生怕他说出要左转的话。

    “好你个家伙……当老子的小舅子有这么难受?”

    徐一凡在心里面哼了一声,勉强转了话题:“不进签押房了,派人通知内宅,我直接回去。看……看什么看!老子就不能翘班回家看老婆?”

    徐一凡开骂,陈德溥仰缩缩脖子。灰溜溜的下车。陈德偷偷的拱了溥仰一下:“溥老四,认命吧,不丢人……惹毛了大帅,他花样多,咱们没好日子过。”

    溥仰只是板着一张脸:“就是大帅,也配不上让我姐姐当小妾!我当弟弟的,不能让姐姐进了门儿被洋婆子欺负!”

    陈德摆摆手:“这话我就当没听见啊……传出去以为我说的,我妹子还在宅子里面呢……”

    两人翻身上马,已经有戈什哈先行一步,去告诉内宅大帅回府。接着就簇拥着徐一凡回府。

    徐一凡心里面说不出的别扭,原来这溥仰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当初那一鞭子,还得是够本再加够本了。现在夹着一个秀宁,打这小子似乎就有点下不了手了……

    有机会收拾你!

    徐一凡心里狠狠的骂着,对着马车玻璃窗子反光照了照,还是那么帅,没变难看啊……溥仰怎么觉得自己勾搭他姐姐,仿佛是几辈子的大仇似的?

    “嗯……这小子有恋姐情节,不伦啊……算了,回家搂着阿璇说说话也不错,晚上再枕着洛施长腿让杜鹃胸推放松一下……”

    计划美好,可是变化太快。

    徐一凡的车马来到侧门,才下车就看见戈什哈和自己内宅管家站在那儿。

    这管家是李璇从南洋带过来的,平日风度极好,绝对是接受过西式正宗管家训练的,就差开口那倍儿标准的伦敦腔了。这个时候也脸色尴尬,期期艾艾的不说话。

    徐一凡下车,活动活动腿脚,瞅他一眼:“怎么了?又是我哪个媳妇儿不让老子进门?”

    管家苦笑:“大帅,小姐还有杜陈两位姨太太,都不在家……”

    “没王法了!老子出去办事,她们溜出去玩儿……回来一个个家法伺候!”李璇不在,徐一凡大摆大男人威风。知道底细的陈德和溥仰都撇嘴摇头。

    “去哪儿了?”

    “小姐吩咐,大帅回来了,就告诉大帅原话……大帅,这真的是小姐原话。小姐说你在督署里面办公事还好,忙正事没有其他心思。就怕你去汤山,回来顺便就不知道去哪里了……她的合法权利,小姐要坚决捍卫。您只要去汤山,她就带着两位姨太太找秀宁格格聊天去了……小姐说,已经聊了两次了,大家很谈得来……”

    徐一凡脑门上面顿时三道黑线,骂骂咧咧的就进了门。那管家赶紧跟上,才进了门,徐一凡就一扯管家:“等会儿偷偷的叫陈德过来,让他把溥仰支开,别人看见了,打折你的腿!”

    他进了宅子坐下还没多久,陈德就被管家偷偷带进来。

    “溥仰呢?”

    “大帅,今儿轮着他在签押房那里带岗,去查岗去了……我去偷偷看了,正认真查着呢。没有半个钟点,结束不了。”

    “嗯,你知道……”

    “大帅,车子已经备好,在侧门。二十个戈什哈,嘴都紧。这里离得近,咱们来去都快,只是这安全……”

    “能杀老子的人,现在还没生出来呢!”徐一凡哼了一声,说着又眉开眼笑的拍拍陈德的肩膀:“还是你懂事……你也知道,这事儿难哪,再闹一次,让满江宁城的人看笑话,这不是丢我徐大帅的脸么?我去也是正正家规……”

    徐一凡说得义正词严,陈德也只有苦着脸不说话。他也是没办法,要是二丫跟着李璇再闹出什么笑话儿出来,他这当哥哥的也没脸。

    说定两人就动身,从侧门出了内宅,二十个戈什哈都是便装,侍卫着一辆没标记的马车。徐一凡拉着陈德一头就钻进了马车,跺脚就命令快点走。

    才走了没多远,陈德一直在不时的透过车窗警惕四周,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回头朝着徐一凡苦笑:“大帅,您瞧瞧吧。溥仰跟在后面呢,咱们走得快,他也走得快。咱们走得慢,他也走得慢,死死跟着呢……”

    徐一凡一怔,从车窗探出头向后看去。溥仰那小子果然遮遮掩掩的跟在后面。穿着笔挺的禁卫军军服跟做贼似的。

    “老子又不是去强奸你姐姐!”

    徐一凡在心中浩叹,踢了陈德一脚:“他在查岗!你办的好差使!让他跟上吧……这个样子,丢咱们禁卫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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