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钱上大学的我只能去屠龙了》 章节目录 第一章:剑道 市少年宫,武藏剑道培训中心。 场中央,两个穿着剑道护具手持竹剑的人正对立着。 两柄竹剑剑尖交错,左侧的竹剑微微颤动着,并非是持剑人的胆怯,这是在试探,同时也是隐藏自身可能下一秒就会发起的进攻,与跆拳道、散打、截拳道的碎步有异曲同工之妙。 可右侧持剑的人没有动,各种意义上的没有动。他手里的竹剑很稳,呼吸绵长,只有脚下步伐在咫尺之间做着些许的挪移以调整最好的迎击与还击的位置。 场内很安静,无数双眼睛紧盯着场中的这场对决,剑道的比拼并非是搏击一般的你来我往,胜负往往在一瞬间内以春雷一声响般落定。如果是在曾经那个浪人当道的时代,当雷声落定后响起的不会是掌声,而是润物细无声的红雨。 场内安静了整整两分钟,持剑的两个人都没有动静,只是不断的挪移,前进、后撤,始终没有人挥出第一剑。 在第三分钟的时候,左侧一直试探的人终于忍不住了,护具面罩下发出了一声大吼,吼声震的会场嗡响可他还是没有出剑。 右侧的人没有因为这声突如其来的气合扰乱心神,动也不动,甚至手上的竹剑都没有抖上那么一下。 三分二十秒,左侧的人终于发起了进攻,没有丝毫征兆,竹剑高高抬起一记平日演练了上万遍的下劈动作应声而下。 右侧的持剑人在对手抬臂的瞬间就出剑了,竹剑抬起猛击在了朝着自己面落下的攻击上,这一记必杀的下劈被打歪,上前一步,趁着对手还没整理好动作,一记干净利落的下劈。 击面。 一场僵持了三分钟的决斗在三秒不到的时间内结束。 场外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以及小孩子的欢呼声。 这里是市里最大的少年宫,当然会有很多小孩子。 所以眼下发生的这一场决斗也并非是举世众望的剑圣对决,而是一场在少年宫剑道培训班里的表演赛,举办的初衷是为了向孩子们与协同而来的家长展示剑道的魅力,从而进行新一季的少年宫剑道班春季招生。 “如果不是我现在脸还被震的有些懵,我一定会以为刚才是在做梦。”场内左侧一方取下了面罩露出了一副中年男人的面孔,年龄约莫四十以上,面上带着感慨和不可思议。 右侧在方才对决中获胜的一方也同样取下了面罩,然而下面却是一个年轻到不像样的男孩,黑发黑瞳脸上满是沉静,完全没有获胜带来的欣喜,他与中年男人还礼再起身说道:“拳怕少壮,剑道也一样。” “吃的还是反应和速度啊,不过你这种完全不试探只打后手的习惯得改啊,不抢先攻很吃亏的。”中年男人把面罩抱在右腰啧啧称奇的看着面前大概只有十六七岁的男孩:“要不是你的基础是我打的,我真会以为你是打娘胎里开始学剑的,那种局面的突然气合都不能让你脚步乱一下。” 剑道中气合指的是方才对决中中年男人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喊,有提神恐吓的功效,在现在更多的人管那玩意儿叫“战吼”,只要嗓门大忽然爆喝一声震住敌人使其露出破绽,就可以一口气抓住间隙将其击溃。 “教练你想多了。”男孩脸上终于露出了无奈的笑容:“我真的就只是反应快而已,你刚才气合的时候握剑的手指都没有发力的迹象,我怎么可能会中招。” “你还知道管我叫教练啊。”中年男人扫了一眼场边上激动不已的孩子们和摸索着腰包脸上泛痛的家长们叹息道:“好歹去年我也考过六段了,结果输给你了,我还要不要面子了。” “弟子不必不如师。”男孩摇了摇头:“况且我是你教出来的,这不就代表着教练你育人的技术远比自身的技术更加过硬吗?” “有道理啊。”中年男人若有所思,不过数秒后就反应了过来立马呸了一口说道:“才赢了我几次而已,你就敢说你超过我了,段你考了吗!步伐姿态练标准了吗?” “好的好的好的。”男孩很明智的选择了避开话题:“不过为什么教练你不请楚子航师兄,要请我回来办这场表演赛呢?” “人家不今年高考了吗?”教练摇头说道:“而且我跟他也不太熟,要不是你的原因,那小子压根就不会跟我这里有联系了,毕竟小学毕业他就没来学了,就是偶尔当做名誉毕业生请回来演出一下。况且我请他干什么?有你这个现成的苦力不好用吗?” “他高考难道我就不高考了吗?”男孩叹气道:“而且我觉得楚子航长得比我帅,表演赛上能更有号召力一点,能让你的剑道馆阴阳平衡一些。” “瞎说,你也很帅,不比他差。不过说起来你以后读什么大学有计划没?”教练笑着露出雪白的牙齿左手一揽就把男孩揽了过来,面朝场边的家长学生们咔擦咔擦就照了好几张照片,在人群中居然还有个漂亮的金发外国女孩拿着个照相机对着两人猛拍。 “快了。”镜头前男孩同样露出笑容,拍完照后立马收起假笑面色平静道:“随便吧,听天由命。” “怎么能听天由命呢?”教练拍了拍男孩的肩膀:“书还是要读的,开阔眼界,而且你天生反应快,身体协调性也强,以后有意向的话在剑道上可以发展一下,我可以帮你引荐,你教练我好歹是个六段。” “四十三岁的六段。”男孩明着面捅刀子:“什么时候去考七段啊?” “得五年以后了,规矩在那儿呢,也可惜这规矩太死板,不然我估摸着凭你的本事,三十岁前多练练混个剑圣当应该没什么问题。”教练用力揉了揉男孩的头发笑道。 “别捧杀我,毕竟现在剑道只是兴趣而已。”面对教练的看好,男孩明显性质缺缺。 “好好抓紧青春年少,高中里谈个恋爱攒个经验,以后去大学才不至于两眼一抹黑。”教练感慨地说道:“听说仕兰高中下雨天门口豪车多的跟开车展似的,学校里面的大家闺秀海了去了,抓紧祸害一两个你的大学学费就有着落了。”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没看出教练你还是个吃软饭骗感情的渣男。”男孩诧异地看向教练。 “我要是能吃肯定吃了,可惜岁月不饶人,但你这脸不吃软饭着实可惜了。”教练认真地说道。 “我胃挺好的,喜欢吃干饭,况且没那方面的兴趣,而且也没人会喜欢我。”男孩摇摇头。 “行了行了,别自谦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学校里多抢手?喜欢你的人多了去了,年轻人肚子里少装点对世界不满的酸水文墨,多装一些春天花丛里的蝴蝶。”教练推了一把男孩又在他的屁股上踹了一脚:“该干啥干啥去吧,一会儿工钱前台去领。” “还有工钱拿?不是说义务表演赛吗?”男孩怔了一下回头说道。 “明年开学你学费凑够了?”教练扬眉道。 “这不还早么。”男孩无奈的笑了一下。 “不早了,高二专心学习,再去泡妹子,别把大好年华耽搁在打工上了。”教练摆了摆手走向场边早已迫不及待的孩童们说道:“滚吧,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下次有表演赛我再找你,记得给我放放水。” 男孩愣了一下,什么也没说,只是笑了一下回头离去。 “哦对了,林年。”教练忽然冲男孩喊。 “什么?”男孩回头问。 “没什么,只是跟你说一下,我女儿说前几天又在高新区新开的一家咖啡厅里看见你姐了。”教练说道。 “在打工吗?”男孩怔了一下。 “是,就跟你说说。”教练点了点头。 “知道了。”男孩说道:“走了。” “嗯。” 说罢,男孩抱着头罩提着竹剑离开了会场,只是他的背影无端的沉重了许多。 章节目录 第二章:立春 2009年,2月4日,立春。 走出市少年宫的林年怀里揣着厚厚一叠的钱,莫名的觉得今年的春天来得比往年早一些。 早些在前台小姑娘数钱给林年时候他还以为对方拿多了,再三确认后的确就是这么多,两千块钱的打工费,放在手里厚厚的一沓,让人无端的想唱那首小学开始音乐老师就有在教的《春天在哪里》。 冬去春又来,林年,高中二年级,十六岁将满十七。 他自小双孤,孤儿院长大,在孤儿院里认了一个干姐姐,并在对方成年时一齐搬出孤儿院同住。数年来两姐弟相依为命,财政上多为拮据,所以他也从来不放过任何非法打工的机会。 林年走在街上嘴里呼出白雾,按现在世道的物价来看,这次赚到的两千块钱虽然不算多但也绝对算不上少,自己老姐一个月工资也不过才一千左右,对于一个还在上高二的学生来说,能以一己之力赚到两千已经算是能引得旁人侧目了。 教练给自己的是正规表演赛的报酬这一点林年是知道的,两千块钱的出场费这规格和待遇在业界没个三板斧是拿不下来的,他林年别说三板斧了,剑道段位一段都没有考,这两千拿的不是表演费,是人情费。 对林年,教练一直有够意思的,大概是就像教练说的一样他有天赋,所以起了爱才之心,但也有可能是单方面的同情,大家如今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有能力的自然会照拂。 教练就属于有能力的人,能在市少年宫里开培训班的哪个没有能力,剑道培训一人一期五千块钱,一期一个班二十个人,光今年教练手下就带了五个班。 林年早些日子在少年宫里打过小工兴趣使然摸过几次竹剑,被教练看出了有天分就有搭没一搭的拉着他跟着上过一期课,现在能小有成就也全靠教练抬爱。 之前教练也有问过林年要不要到他那里去发展,林年拒绝了,因为他姐要他考大学,于是教练之后就不再提这件事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林年家里的经格外难念。 出了少年宫门口就是公交车站,一路坐到地铁站2号线转3号线,坐到终点站出地铁再坐公交车。 林年家住在这座滨海城市靠内陆的城郊,老房区不存在所谓的小区物业制度,大片空地上有些年生的老房子一排排的并立在一起,高的七八楼,矮的就四五楼,房子有些墙皮斑驳。也有些主人家好面子重新装修贴了砖,门市出租成了早点铺子或者火锅店,街上人来人往的倒是热闹。 林年进了老房区直奔自家而去一栋底楼门面上开着麻辣烫的老房,从小巷绕到后门进去,一路上到五楼然后敲门。 “咚咚咚。” 敲了三下林年就在门口双手揣兜里等着,不到一会儿里面就有女孩的声音响起:“谁?” “我。”他简单的应了一声面前的门就被打开了。 门后站着一个大林年一些的女孩,穿着毛茸茸的睡衣挂着厨房围裙,脚底踩着个粉色的棉拖鞋开门的时候手上还拿着锅铲。 她叫林弦,是林年的姐姐。 林弦看见林年劈头盖脸就问道:“一大清早跑哪儿去了?纸条都不留一个,过中午你再不回来我都准备去网吧抓人了。” “没去网吧。”林年跨过门槛换拖鞋顺手捎带上了门:“去了一趟少年宫,教练让我打场表演赛。” 林弦看了他一眼抽了抽鼻子,的确没闻到烟味,这才转身重新跑回厨房忙活锅里的午饭同时问道:“武藏培训班那个教练?” “还能是哪个教练。”林年躺进了客厅的沙发上扭头就能看见厨房里炒菜的姐姐:“这次又欠个人情,打了一场表演赛就给了两千。” “两千?这么多。”林弦声音略微提高了一些,但很快就降了下去被锅里滋滋的油声掩盖了。 “起码下个月房租够了。”林年把兜里的钱摸出来放到了桌上。 “王阿姨说下个月我们的房租会降一些。”炒菜的林弦说道。 “降多少?” “五百。” “好事。”林年点头:“那这两千留着家用吧。” “再说,先存着,下午我跑一趟银行。”林弦把煤气灶停了火,炒菜装盘端上了餐桌:“别懒坐着,去舀饭。” “哦。”林年老老实实的起身小跑向电饭煲,盛了两碗饭抽筷子坐到了餐桌前。 “马上要开学了,开学考试你准备的怎么样?”林弦筷子倒头在桌上敲齐看向林年问道。 “马马虎虎吧。”林年敷衍道。 “马马虎虎?你是凭成绩考进仕兰的,要是开学考试考差了明年学费可能会没优待的。”林弦端着饭看了林年一眼:“你知道里面的利害。” “唉,知道了,我晚上就看书。”林年叹了口气夹了块腊肉进碗里又问道:“哪儿来的腊肉?你去买的吗?” “今天上午孤儿院里李院长慰问送来的别转移话题,晚上看书可不够,不仅今天晚上看,直到19号开学你都得在家里我帮你补习,反正年已经过完了,该玩的都玩够了,该收心了。”林弦一边细嚼慢咽一边说道:“别整天跟着那个姓路的出去上网,网吧里乌烟瘴气的环境不好。” “他包我网费和营养快线诶。”林年一本正经地说道:“你舍得看你弟营养不良吗?” “你少去几次影碟店里租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也不至于营养不良了。”林弦夹了一筷子韭菜到碗里说。 “嘶。”林年心里瞬间有一种兜裆布当街被抽了的凉意。 林弦瞥了他几眼,没再继续说了。 饭桌上再度陷入了安静。 半晌,林弦忽然说道:“我换工作了。” 林年顿了一下说道:“咖啡厅吗?” “你怎么知道?” “教练说他女儿在高新区那边见过你。”林年说:“之前坐办公室的工作怎么辞了?” “不合适。”低头吃饭的林弦说道。 不合适?坐办公室哪儿有合不合适的,只要有屁股坐的正谁都能合适。林年想,但片刻后他在心里又叹了口气。 他哪里能不知道为什么林弦说不合适,多半又是遭到职场骚扰了,算上上上次这已经是第三次了。20出头的女孩子,才大学毕业,没有社会阅历,家室还不好,人生的又特别好看,不骚扰你骚扰谁。 “好事,都好事,能找到工作就行了。”林年脸上没有流露出半点表情:“没吃亏吧?” “吃亏了又怎样?”林弦吃饭之余抬头看了一眼林年。 “那我肯定揍人。”林年毫不迟疑地说道:“顶多定义个互殴,我下手轻点不留伤,最多罚款拘留几天。” “然后你就留案底了。”林弦苦笑着摇头。 “你看我像是在乎这些的人吗?”林年笑着说道。 “你该在乎。”林弦耸肩摇头:“况且我也没吃亏。” 吃亏了你也不会跟我说就是了,林年刨了口饭没说话。 “对了,今天上午李院长来的时候你出去了,她说她想看看你。”林弦扬了扬筷子把话题岔开了。 “看我干什么,我又没缺胳膊少腿的。”林年似乎不太感冒林弦口中的李院长。 “好像是说高考的事情。”林弦夹菜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李院长说如果你还没有志愿,她可以推荐你出去国外读书。” “国外读书?”林年疑惑的抬头:“我们孤儿院什么时候跟国外的大学有关系了,你要说跟国外的孤儿院有联谊我还信。” “李院长的样子不像是在拿我们寻开心。”林弦迟疑了一下说道。 “但就算是真的现在是不是也还太早了,开学我也才高二下半期。”林年有些莫名其妙:“而且出国留学需要经济担保吧?” “李院长说她愿意当担保人。”林弦端起碗又放下看起来是想好好说一下这件事:“据说她推荐的是一家开在芝加哥远郊的私立大学。” “美国?那不更扯淡,什么家庭条件才去得起美国留学啊。”林年显得兴趣缺缺:“而且还得考托福,好麻烦的。” 说到这个地步上,林弦干脆直接说道:“李院长说,学校那边愿意发奖学金。” 林年沉默了,低头刨了两碗饭思考了一会儿说:“李院长该不是要把我卖到中东去挖煤吧?” “有这个可能。”头一次的林弦没有谴责林年大逆不道的发言,而是一脸认真的在思考这个可能性现在这情况看起来的确挺有阴谋味的。 两姐弟这些年生努力的活下来都深知了一个道理,这世界上掉的馅饼都是加了迷魂药的,就跟酒吧里的路人送的免费鸡尾酒其实并不免费一个道理。 “听李院长说,学校名字好像是叫什么卡塞卡塞尔?”林弦想了想还是说道:“要不你下午去网吧查一查看看有没有这所学校。” “你名字都记不清,找个借口敷衍了吧。”林年摇摇头说道:“顺便再跟其他孤儿院里出来的有联系的几个说一声,让他们对李院长留几个心眼,现在的世道什么事情都说不定。” “那你准备读什么大学,有方向了吗?”林弦点了点头问道。 “没方向。”林年说道:“学校考好了读不起,考差了又不想读。” “高考志愿往好了填,学费的事情总有办法。”林弦敲了敲碗边:“能不能上是本事问题,上不上得起是经济问题。” “以前怀才不遇被饿死的酸文人海了去了,到头来还是经济问题。”林年无所谓地说道:“我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该怎么办你心里自己有数。”林弦说完这句话后就不再多说了。 她一直都很知道说话里留白的艺术,只是这种艺术经常会让她对桌的人想很多,想的越多就会越难受,直到谅解,然后退让。 “嗯。”林年回答。 “吃完了自己收拾,我下午还有班,晚上不回来吃了。”林弦放下碗筷脱掉围裙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换衣服去了。 餐桌上的林年拿着筷子举了很久,最后还是放下了,他忽然没什么胃口了。 客厅里大打开的窗户外有过堂风吹了进来,今年的倒春寒来的早了一些,满屋子都是凉意,直沁到人心底,细细一闻似乎还能闻到一股独属于这座滨海城市的涩味。 2009年,2月4日,立春。 林年16岁,林弦20岁,双孤,于这座滨海城市相依为命。 章节目录 第三章:KY 时至下午,继林弦去上班后林年也出了门去了就近的一家网吧。 高中男生的快乐总是相通的,像是串联了一根线,线末聚首于大街小巷满是烟味和喧嚣的网吧之中。 电脑液晶显示器上一片蓝色,欢迎使用四个白字静静的躺在屏幕中央,大概等了五六秒,耳机中番茄花园版的悠扬开机音乐响起,屏幕里进入了WindowsXP系统桌面,上面是蓝天白云,下面是绿色矮坡。 小网吧里,坐在电脑前的林年略微有了些精神,这个年纪的男孩无论什么时候听见电脑开机的音乐都会有精神,不过仕兰高中里林年班上又同学说XP的系统开机音乐其实不是网吧里的那样,因为现在到处的网吧都是用的盗版系统,正版的XP开机音乐会更哀伤一点。 哀伤?林年不知道开机音乐有什么可哀伤的,就算开机放丧乐,急着打游戏的男女孩们都会听着丧乐兴奋的分泌肾上腺素。 坐在角落的林年把耳机挂在了脖子上握住鼠标熟练的登录了QQ,他的用户名叫飞上蓝天,很土,但比起一些同学取得“明天の我”、“忘了僾”或者“夕阳的刻痕”,个别有钱也闲的还会开通个会员上传一闪一闪的动态头像,相比起来他觉得自己的名字配一张蓝天白云作头像算得上是比较小清新了。 毕竟也有种说法是土到极致便是潮,所以林年偶尔也觉得自己的用户名蛮潮的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 况且这个土气的用户名是有来历的,每当有同学发现他的好友栏里有一个叫“碧云天”的女性好友时,都会露出惊讶的表情问这是不是他女友。这个时候林年往往只会什么也不说任人猜疑,因为极少会有人猜到这个“碧云天”其实是他的姐姐,所以大家在私下都说林年有个大他几岁长得很漂亮的女朋友,引得大多同学频频侧目。 “滴滴滴。” 一登录QQ,右下角班级群的图标就开始闪烁,林年一点进去就看见班上的同学们正聊的欢快,看起来他错过了很多东西,毕竟他家里没有电脑,唯一的娱乐性电子产品还是他姐林弦工作用的斯达康小灵通,但里面没有内设QQ只有被林年打爆关无数次的贪吃蛇和俄罗斯方块。 林年顺着群记录往上翻,发现所有的灌水都始于班上女同学苏晓樯的一句:“开学前我们寒假里最后聚个餐吧。” 苏晓樯是林年班上家境数一数二阔绰的女孩,听说家里是做煤矿生意的,生的漂亮妩媚而阔绰,在班上有很多拥趸,这个年生并没有太过恶劣的攀比风气,苏晓樯能做到盛气凌人而不令人生厌也算是别有个人魅力。 她的话一般被班上的大多数男生奉为圣旨,只要不是太过分,大多人都愿意顺着她的话头往下说,在这个班级群里如果存在有“话语权”这种东西,她应该能排的上前三,班长赵孟华排第二,第一则是另有其人。 苏晓樯说话了,聊天群里借由这句话开始就像被炸醒的鱼塘一样,隐身的、潜水的、窥屏的都跳出来了,你一言我一语的话题围绕着聚餐的话题聊开了。 “聚餐吃什么?” “我听说高新区有家新开的咖啡厅西餐不错。” “聚餐肯定人多,人多去什么咖啡厅,要我看我们可以去吃麻辣烫。” “要不去中餐馆吧,我知道有一家中餐馆的菜很够味道,而且关键是分量足,我们人多。” “过年大鱼大肉吃腻了,要不我们去素食馆改下胃口?” “素食馆有什么好吃的,要我说人多就去吃海鲜自助。” “海鲜就免了,我有个亲戚做海产生意的,过年送了我们家一大堆海产,吃都吃不完,我都快吃吐了。” 苏大小姐要聚餐?看着群里聊的欢实的林年摸了摸键盘但没打出什么字来,很多人都知道他跟苏晓樯关系有些微妙,这种由她发起的私下活动他向来都是谨谢不敏的。 “路明非在吗?”苏晓樯忽然问。 班级群明显里安静了十几秒钟,大概每个人都静静的看着屏幕揣摩着苏晓樯为什么忽然点名路明非这个衰仔,如果说苏晓樯在班上的地位是正数的数一数二,那么路明非就是倒数的,并且不用数一二,他就是垫底。 有人找路明非这并不奇怪,毕竟路明非只是衰仔又不是天煞孤星,只是苏晓樯在这个时候点名找路明非就显得耐人寻味了,就像是皇上在跟群臣们商量晚宴用什么,特别问一句城郊路乞儿何在? 有些诡异,两者八竿子打不到一边去,苏晓樯这一叫这免不了让人生很多心思。 “在的在的,才上线,什么情况?”更凑巧的是路明非还真在线上,蒙受皇上召见马不停蹄的就滚出来接旨了。 “我们要聚餐,吃什么还没定,你不是跟林年挺熟的吗?他家没电脑,你去跟他说一声,我包你俩的饭钱。”小天女不愧是小天女,张口就是请客吃饭。 “好嘞,话肯定带到,不过他来不来我就不保证了。”路乞儿一听有白饭吃,答应的比谁都勤快。 “这下有人有福了。”有人促狭地说道,但却没点名有福的人到底是谁。 “不过林年的话多半不会来,别人请客他都不会来的。” “小天女怎么不自己去找林年呢,他家住哪儿你应该知道的啊?” “太远了,我在城东,他在城西,就路明非和柳淼淼近一些。”苏晓樯回复道。 “我不知道他家在哪儿”柳淼淼这个时候冒泡了。 “没事包我身上就行了,谁跟我抢这活儿我跟谁急。”路明非显得十分义薄云天,他对白饭向来都这么仗义。 看到这一幕,林年更不想冒泡了。 “所以话题还是绕回来了,聚餐到底吃什么?”苏晓樯扯开了话题,于是聚餐地点的话题继续讨论了下去。 群里的人很懂事的没有在提刚才那一茬了,因为大家一下子都明白了,现在群里这场演的是《醉翁亭记》小天女之意不在聚餐,在乎于山林之间。 苏晓樯是在抛砖引玉,路明非就是那块长了青苔的砖。 至于玉是谁,大家都知道,只是知趣的没放在台面上起哄。 苏晓樯对林年有意思,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不是什么秘密。 聚餐专门请客这种暗示都是小场面,更夸张的明示苏晓樯都做过,比起高中里许多女孩的含蓄和腼腆,小天女对林年的那些意思班上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见,没眼睛的长了耳朵的人也能知道小天女和林年之间的那些个事情,就拿当初文艺晚会小天女特地花钱请了别的班的人在班上林年表演剑道的时候捧场呐喊的时候,大家基本上就什么都知道了。 但知道归是知道,事情能不能成还是个未知数。 高中时期男女孩的感情如敲牛皮鼓,一方拿着鼓锤宣泄情绪,一方躲在鼓里蒙耳窃喜。 敲鼓这种事情又是急不来的,讲的是徐徐图之,若是敲鼓的人用力过猛把周围的人耳朵震聋了,鼓里面的人多半也得被敲死了,敲的小声了又怕鼓里面的人听不见,最后不捅破那层鼓膜谁也不知道这事儿能不能成。 眼下高二了,马上高三,大家要各奔前程了,饶是小天女这种敲了两年的老鼓手发现鼓里的人一直没动静也挺急的,尤其是当下同校里还有不少面露觊觎之色的漂亮女孩鼓手握着鼓锤跃跃欲试想要上来敲几下的情况,引得小天女最近也不经下锤频频下重手,锣鼓声震天响。 大概这次聚餐也是敲的一记《高山流水》,但旁人乍一听又觉得有些像《鸿门宴》,鬼知道聚餐上苏晓樯会不会搞什么大动静。 “要聚餐的话可以去吃火锅,最近天气比较冷了,听说有寒流已经过来了,吃火锅可以暖暖身子。”群里文学社社长陈雯雯说话了。 “这个好诶,火锅人多吃着热闹啊,而且店里也不会嫌吵。” “刚好我感冒了,吃顿火锅去去寒气,不过你们到时候可别怪我传染你们啊。” “火锅可以,复议。” 文学社社长一出马,群里对于聚餐地点的呼声瞬间就一边倒了。 “火锅的话我知道一家火锅味道不错,开的地方离学校不远,大家都熟路也方便。”群主赵孟华也冒泡发言了,一开口就敲定了火锅的提案。 班级“话语权”第一、第二一起说话,那么大概聚餐火锅的主题就已经拍定了,于是大家又开始起了讨论火锅要鸳鸯锅还是红锅的问题。 只是这个时候,一个远离话题的不和谐声音冒了出来。 “有谁知道卡塞尔学院怎么样吗?”提问的人是林年,一开口就知道,老KY了。(裤uki Ga Yenai 日文直译为“不会读取气氛”) 章节目录 第四章:同学 仕兰高中的人都知道,高二年级有个叫林年的向来都是个特立独行的家伙,无论是在老师眼里还是在同学眼里他都很神,这一切也都与他的成长经历有关。 林年在城西归叶孤儿院长大,8岁被人领养,不到三个月逃回孤儿院,声称自己被虐待,后警察上门调查,发现虐待纯属子虚乌有,严厉训斥8岁的林年。后10岁再度被一对外企做高官的夫妻看中收养,没半年外企倒了夫妻失去抚养能力把林年送还孤儿院。 11岁、13岁均被领养两次,可惜最后都不欢而散,很快等到了法定出孤儿院的14岁,同期入孤儿院但比林年大上4岁的林弦正好满了18岁,遂提出了做林年的监护人,林年欣然接受,于是两人相依为命,此后几年都再没有闹过什么幺蛾子。 林年的人生前十几年的经历用一首近年来龚琳娜老师大火的《忐忑》来形容毫不为过,但生在逆境里的他活的却是格外的奋发向上,孤儿院并没有磨干净林年的锐气,反而更显得出类拔萃了做出了许多令人侧目的壮举。 出了孤儿院,中考林年以市第一的成绩考上仕岚上了电视台采访是一壮举,进仕岚开学不久就拎着拖把棍跟十几个小混混一起进了医院又是一壮举,事后不过几天同班苏晓樯明示心意更是一大壮举,饶是在精英、神人如过江之鲫的仕岚里他开学就成了一个不小的传奇。 后又在高中里蝉联年级第一数次,运动会上靓如黑马,可文可武,如果家境也如天资一样好,那么林年大概就是翻版此獠当诛榜第一的“楚子航”,完全可以荣升为所有仕岚学子的阶级敌人,不过还好他在家境贫寒上这一点让许多人松了口气,觉得自己与之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林年在仕岚高中里的势头让很多人都说他的目标是做到仕岚传说的“楚子航第二”,后来又有人声称在少年宫见到过林年和楚子航拿竹剑对敲,打的是一个腥风血雨,于是改口又说林年其实是要做到超越楚子航成为仕兰第一。 但事后文艺晚会上楚子航和林年合作的剑道表演又再度打了所有人的脸,证明了两人其实并非是敌对关系而是友谊关系,有人大胆揣测高林年一个年级即将毕业的楚子航其实是收了林年做小弟,准备在毕业之际将仕岚传统里“此獠当诛榜”第一衣钵传承下去,分分钟间原本因为家室问题不太引人妒恨的林年成了不少人的眼中钉。 现在当林年在班级群里问出卡塞尔学院的时候,不少好汉瞬间想了很多,但大多数人都是下意识看了看电脑右下角的年月日期。 寒门子弟高二就开始考虑出国留学的事情了?不过现在大多出国留学的精英子弟们好像也都是在这个时间点去一考托福为留学做准备,可就算林年托福考过了,出国留学的机票钱和学费从哪儿来,靠每年一发的国家助学金吗? 有人无端的对着电脑屏幕冷不丁笑出了声,但手上的键盘却是分毫不动。 “卡塞尔学院?我好像听过。”万籁俱寂中,赵孟华忽然说道:“我有亲戚在芝加哥大学读书,他好像提过两嘴这个学校的名字,据说是跟芝加哥大学是联谊学校。” “还真有这个学校?”林年有些发怔,他都已经做好被同窗们嘲笑被骗了,没想到赵孟华还真把这个卡塞尔学院说的一板一眼的。 “有是有的,但听说很难进去,不少师兄师姐们想申请都找不到门,听说这个学校走的是类似H.E.L.P的精英路线,人家有自己的招生面试和入学考试,就算托福考的再高过不了面试和入学考试也是白搭。”赵孟华说道:“不过林年你的话我记得口语什么的都还不错吧,怎么,你也想去报名试试?要不要我托芝加哥的哥们儿帮你问问门路。” “不愧是赵老大,门儿清啊。”群里有人夸道,但更多的人都没说话,在这种班级群里话语权高的人聊天小虾米和小透明是夹不进去的,尤其是现在这种话题格外不亲民的情况下更是显得安静。 “不用了谢了,只是问问。”林年回复道。 他没想把孤儿院的事情说出来,如果卡塞尔学院真如赵孟华所说的是一所精英名校的话,这就更显得孤儿院那边的诡异了,一家市公立的孤儿院凭什么跟这种大学会有联系,如果孤儿院真有本事的话就不会在林弦18岁成年那天推荐她去大商场公厕里当清洁工了。 “林年你要出国留学?”苏晓樯问道。 “不清楚,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定。”林年回答:“你们不是要聚餐吃火锅吗,你们继续聊。” “哦对,林年你去不去?我原本还准备让路明非来找你跟你说的。”苏晓樯问道。 “穷,没钱。”林年向来有话直说。 “我请。”小天女向来也是有客直请。 “你请路明非吧,他比我饥渴。”林年说道。 “对对对,我超饥渴的。”路明非适当的冒了出来发了个点头的小黄豆表情。 “你那不是饥渴,是饥饿。”班上徐淼淼吐槽道。 “真不去吗?好歹是年后开学前的最后一次群体活动。”小天女试着想努力一下。 “不了吧,离开学就最后十几天了,我打算去工地搬几天砖。”林年说道。 群里再度陷入了安静,大多高中学生都是好面子的,在领助学金校方都会主动隐藏名字的今天,直言不讳要去工地搬砖的人简直就是珍品。 “搬砖伤身体。”小天女憋了很久才憋出这一句话来:“而且你未成年,工地不会要你吧?” “我认识熟人,晚上搬没人举报就没人查。”林年说话之间尽显经验老道,看起来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难怪林神人能拿根拖把棍一个干十个,力气原来是搬砖搬出来的啊。”徐淼淼的双胞胎兄弟徐岩岩感叹道。 “你闭嘴。”苏晓樯说。 “就这样了,你们玩的开心,网费贵,我抓紧时间玩点游戏,先下了。”林年打完这行字发送后就叉掉了QQ群把QQ状态调成了隐身。 卡塞尔学院居然是真的? 这点让林年有些意外,答复他关于卡塞尔学院情况赵孟华家里多少也是有点能量的人,见识比他广很多,既然他都说是真的,那么多半国外芝加哥远郊里的确又这么一所学校,这一下子就让很多事情耐人寻味了。 林年坐在电脑前想了很久,但最终还是没个定数,瞥了一眼右下角的时间才想起自己是花了网费的,随即不浪费时间干脆的把剩下时间利用起来打游戏。 这个年纪的男生没几个不爱打游戏的,要么星际争霸,要么魔兽世界,更狠一点的有钱人玩传奇,在虚拟世界里纵马驰骋,沙场秋点兵。林年也喜欢打游戏,尤其喜欢CS,他在网吧里玩的最多的游戏就是CS。 他家里没有电脑,所以格外的珍惜来之不易的上网机会,比起在班级群里聊火锅,他更乐意打游戏。 打开CS进入游戏,加入局域网房间,这家小网吧虽然不大,但玩CS的也挺多的,都是老枪油子,一手鼠标一手烟,迷离眼神中满是战场里的硝烟火光。 林年来网吧不抽烟,他觉得抽烟会降低自己的反应速度,林弦也不准他抽,可在家里林年总是能在垃圾桶里找到一小截烟蒂,不是他抽的就只能是林弦抽的了。 20多岁的女孩子会抽烟不是什么好事情,可林年也从来不拿这件事情说事,因为林弦有她抽烟的理由,她不准自己抽那他不抽就是了。 手握鼠标,林年进入了自己的战场,他打游戏很厉害,超乎常人的厉害,尤其是射击游戏,在仕岚高中的班上近乎无敌手,在游戏里只要有人露出点身子他就能打中,狭路相逢永远是他胜,就算同时开枪也是他活下来,因为他总能先打中对面的脑袋。 屏幕里小门拐角人露了个头往外面看情况,林年一发子弹打中他脑袋,爆头一枪带走,他的队友立马跳出来,又是一发子弹打脑袋爆头带走,反恐精英获胜。 下一轮还没开,林年游戏忽然弹出去了,系统提示他被房主踢了,看起来刚才被爆头的两个倒霉蛋里有个是房主,大概是觉得他开东西了。 被当成外挂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林年很自然的切了出来重新进了一个房间开始鏖战,队友惊呼他是高手,敌人痛骂他全家,一把游戏里只能看见林年在右上角刷屏,枪枪爆头,例无虚发。 “兄弟,你打职业的吧?”同房间有队友忍不住问道。 “只是玩玩。”林年说道。 “怎么练出来的啊,wdnmd,好快的枪,人刚露头就被你狙了!” “我从小反应和速度都很快。”林年直言道。 无论是剑道还是游戏,亦或者其他的事情,只要涉及反应力和速度,林年总是能拿第一,在校运会上跑一百米、两百米、四百米他都报了名,并且都是冠军。在同赛道上一起跑的路明非还没跑到半圈他就已经到终点了,快的令人匪夷所思,听说田径队的还特地找过他问他有没有进青训营的意向,只不过被他婉拒了,理由是身体有情况。 关于这一点,林年没有撒谎,他真觉得自己身体有“情况”。 在林年眼中的世界里,每当他专注的时候,一切都会变得很慢,时间似乎就会专门为了他跑慢些,手表上的秒针从一秒一格延缓到几秒才动一下,这种专注中他能做到的事情就远比其他人多了许多。 他一直觉得这是种生理错觉,听说有些运动员天生低心率在射击比赛上可以每每打出十环的好成绩,更有甚者的血液里天生含氧量高出常人许多,在跑步时可以刷新出匪夷所思的成绩。 林年觉得自己就是类似的情况,无论是剑道、游戏还是运动,他都可以做到最快,这也给他带来了许多好处。 天赋天赐,他是天才,天才不需要在意诽谤和中伤,是天才就去尽力做到最好,这是林弦的原话,林年奉若信条。 坐在网吧里玩了两小时的反恐精英,被叫作高手的次数多到令人麻木,被骂作外挂问候全家的情况也多如牛毛,林年觉得时间差不多了,退出了游戏切到桌面准备重启下机。 可这个时候他发现右下角的QQ正在闪烁着一个小喇叭,他点开发现是一个好友申请,申请的人用户名叫“剑道爱好者”。 剑道爱好者?谁会知道他在学习剑道?同学?朋友?林年怔了几秒忽然又联想到了上午在少年宫剑道表演赛的事情。 少年宫的人?怎么会找到自己这里来。 林年有些疑惑,但还是点击了同意,好友栏里顿时出现了剑道爱好者的头像,头像蓝底金边中间是一棵半朽的大树,QQ的主人还开了会员头像一闪一闪的格外亮眼。 好友申请一通过,林年还没来得及问个好,对面就抢先说话了。 “仕兰高中的林年?我一直在找你。” 章节目录 第五章:曼蒂 第五章:曼蒂 网络上被人指名道姓并不是什么好事,在互联网上戴着面具被人一眼看破身份会有一种格外的惊悚感,林年不知道QQ对面的这个“剑道爱好者”是谁,但能一口叫出自己的名字,肯定是跟自己熟悉的人有关系,或者就是他认识的某个人。 “我是。你哪位?”林年想了想,决定还是看看对面什么来意,要是麻烦事的话就推了。 “要找你很不容易。”剑道爱好者感慨道。 “你在找我?你找我想做什么?” “没什么,就想见见你。” “没空。”林年回复完后把鼠标放到了QQ的移出好友列表上,这种张口就要见面的网友他从来都是谨谢不敏的。 “别急着删我,我真找你有事。”剑道爱好者说道。 林年愣了一下,下意识把鼠标挪开了。 “你今天上午在少年宫的剑道馆里打过一场表演赛是吧?我当时就在现场,金色头发那个。”剑道爱好者说道。 林年回忆了一下,似乎今早表演赛结束后的确在剑道馆里扫见过一个金发的外国女孩,场边的家长孩子群里就她一个外国人印象蛮深刻的。 “想起来了吧?我还给你拍照来着。”说着,剑道爱好者在线传过来了一张图片,林年点开发现图片里真是他早上跟教练的合影,两人穿着护具跨着面罩笑的唇红齿白的。 “那个外国人是你?你中文这么好,是在国内读书还是有人在旁边帮你打字。”林年有些惊奇,对面这打字速度都快比得上他了。 “我在国外读大学,我们学校中文是必修课,很多年以前就推行“中文校园”的项目了。”剑道爱好者说道:“你要是对我的大学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引荐你一下。” “没兴趣,你还是直接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吧,我的名字是你从教练那儿知道的吧?”林年直接略过了这个话题。 “我听少年宫的教练说你是个剑道天才,最近有空吗?约个时间切磋一下?”剑道爱好者说道。 林年顿了一下敲字回复:“没空,要切磋找教练吧,他段位比我高。” “但他还是输给你了,为什么我放着高手不挑战,转而去挑战高手的手下败将?” “纠正一下,早上教练并不是败给了我,那只是表演赛。”林年说道:“如果没有什么事我要先下了,最近我很忙的,没什么空。” “忙着吃火锅还是打CS啊?”剑道爱好者冷不丁地说道。 林年正要叉掉聊天窗口的手抖了一下,脸上露出了惊疑不定的表情,他下意识站了起来左右扫视了一眼,网吧内烟雾缭绕,入眼的都是陌生的面庞。 “别找了,我不在你那个网吧,环境太差了。”剑道爱好者的话把林年的注意力重新拉了回来。 “你刚才发给我的照片里有病毒?”林年问道。 “没有。”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之前做了什么。” “你猜。” 林年忽然有些莫名,忍不住再起身看了眼四周,网吧里见不到有金发外国女孩的影子,况且如果他记得不错的话早上瞥见的那个外国女孩长得格外漂亮,如果出入这种小网吧应该会引起不小的注意他不可能发现不了。 “林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现在应该高二了吧?准备好考什么大学了吗?”剑道爱好者又说话了,只是话题歪的有些严重。 “你问这个干什么?”林年敲字回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不说的话我真删你好友下线了。” “真没想干什么,就想跟你见一面。”剑道爱好者说道。 “我没空见一些乱七八糟的人。”林年不觉得自己以后的生活会跟一个外国女孩有什么联系,这句话发出去后剑道爱好者回复了一个哭泣的小黄豆表情。 “这个世界总是充满了乱七八糟的事和乱七八糟的人,你以为你躲着不看它就没了啊?”剑道爱好者淡淡地说道。 见鬼了,隔着屏幕的字里自己是怎么看出“淡淡地”语气感觉来,林年愣神了一会儿打字道:“你想见我?” “是,有时间约一下?”剑道爱好者说道。 “可以,但只是见一面,不玩什么剑道切磋。”林年说道,他确实对这个疑似外国友人的网友起了兴趣。 “好!”剑道爱好者发了个咧嘴大小的黄豆,满脸写着目的得逞四个字,看来切磋是假见面倒是真的。 “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我定。”林年想了想又加了一道保险,这些年头下来他明里暗里的罪过的人不少,都是年轻人,可这世道怕就怕的是不分轻重不懂规矩的年轻人,留点心思总是好的。 “不行,时间无所谓,但地点得我来定”剑道爱好者拒绝了,林年正想说免谈,可剑道爱好者下一句话抢先发了出来:“我听说你们这边叫“火锅”的料理很好吃,是地方特色,你同学不是叫聚餐吗?不如我们就在聚餐的时候见面。” 这下林年几乎可以肯定自己的电脑中病毒了,不知对方是怎么做到的居然可以偷窥刚才自己在群里的聊天记录,可分明他在这之后才同意对方的好友申请,而且期间都没有再点开过群页面了。 “你什么意思?况且我们班级聚餐你个外人来是什么个意思?”林年皱眉打字道。 “我可以假扮是你女朋友。”剑道爱好者说道:“聚餐带女朋友不奇怪吧?” 林年再度把鼠标放到了删除好友上。 “别删啊,有话好好说,那不吃火锅了,我们喝咖啡总行了吧?我知道一家新开的咖啡厅很不错,时间你定,到时候我买单。”剑道爱好者连忙发消息道。 林年确定自己这台电脑真的中病毒了,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自己在这台电脑上做什么对面都能看见,对方的手段称之为神通广大也不为过。 “哦对了,你刚才在你的班级群里是不是在问卡塞尔学院的事?”剑道爱好者问道。 “是。”林年干脆的承认了。 “看见我的头像了吗?” “看见了,一棵树。” “不,这是校徽。”剑道爱好者说:“卡塞尔学院的校徽,我就是你要问的卡塞尔学院里的人。我们一直在找你,林年。” 电脑前,林年的手抖了一下,原本打出的字后面多了一长串英文乱码 傍晚,丽晶酒店,八楼行政套房。 金发的女孩盘腿坐在羊毛地毯上,动作标准的酷似武当山上的道长,可她并不是在修仙在她的怀里抱着一台笔记本,屏幕上登录着用户名为“剑道爱好者”的QQ。 金发女孩的QQ列表里只躺着一个好友,用户名是“飞上蓝天”,只不过现在这个好友的头像是灰色的,要么是在隐身要么压根不在线。 金发女孩切了切屏,一个视频窗口弹了出来,只不过里面显示的是另一个电脑屏幕,屏幕里正在播放当季特别火的神探狄仁杰,金发女孩瘪了瘪嘴叉掉了窗口不再监视远在城市另一边的那家小网吧里的电脑。 “曼蒂,怎么样了,他同意了吗?”行政套房的门被打开了,一个小老头火急火燎的走了进来怀里揣着一大份文件。 “恐怕没有曼施坦因教授,他戒心很重,我好不容易才约他明天见面。”羊毛地毯上的曼蒂摇头说道。 “你的意思是我大老远的带着保密协议和预科通知书飞过来,你却告诉我你连人都没有见到?”曼施坦因教授瞪大了眼睛表情有些幻灭:“我很忙的,这趟跑完了还急着回学校里去处理装备部的事情,今天值班的古德里安说一群学生偷走了几大箱弗里嘉子弹!这已经触碰到校规了!” “他们下学期自由一日真要玩枪战?”曼蒂一听这话精神为之一振。 “忘了你也是那群无法无天的小崽子里的一员。”曼施坦因教授瞪了曼蒂一眼后者只能尴尬的吐舌头。 抱怨完后曼施坦因教授又古怪的打量了一眼羊毛毯上盘坐着的曼蒂问:“你在做什么,练瑜伽吗?” “不,中国文化管这叫作修仙,这是我才学的坐姿,叫“五心朝天”。”曼蒂用手掰了掰两只脚丫脚心朝上双手掐莲花放在膝盖上脑袋望天花板。 “我开始怀疑让你出这次任务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了,或许我该让其他人来,随便换个人应该都比你靠谱些。”曼施坦因看着打坐的金毛女孩深吸了口气感觉大脑有点晕眩感。 “可别,这次任务可是要加绩点的,我还想多攒点绩点领奖学金。”曼蒂立马放弃了五心朝天坐正了:“来的这几天我也不是什么都没做,我打听了他在他们班上平时的行为作风,还偷偷让诺玛黑了他上网的电脑,通过观察他的言辞,再加上学校提供的身世情况基本上已经了解他的性格特征了。” “说来听听。”曼施坦因教授挑眉。 “缺爱,极度缺爱。”曼蒂说道:“同时衍生出多疑、孤立以及缺乏安全感等细微性格,他不会轻易信任任何人,除了和他从孤儿院一起出来的那个姐姐。” “又是个问题儿童,你觉得是血之哀的原因还是本身身世和经历导致的这些问题?”曼施坦因教授摸了摸下巴眼中显得有些忧虑。 “应该都有,学院里第一次试探接触是找到了他原本孤儿院里的院长,准备从他身边的熟人入手近而了解我们,但他的姐姐对那个院长的态度十分疏离,看起来并不相信我们准备预招他的这个事实。”曼蒂说道:“不过我已经从网上初步透露给他我是卡塞尔学院的人这件事情了,明天初次见面应该会有不错的反响。但想要切实拍板这件事情,估计还得跟他姐姐聊一聊,在这边的法律上他姐姐是他的监护人,到时候就得教授你出面镇场子了,我只是个学生没威信力也代表不了学校。” “这件事得赶快,他的血统预估是“A级”,就算没有灵视开启血统,他的特别之处也开始在日常生活中显现出来了,对于这种学生我们得尽快的让他了解这个世界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真实”,不然迟早会惹出很多乱子。”曼施坦因皱眉说道。 “他还没开启血统?”曼蒂忽然惊讶地说道:“我以为他早就经过灵识开启血统了。” “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你见过他?”曼施坦因教授意外的看向曼蒂。 “今早在少年宫里看到过,只是没有急着表露身份。”曼蒂惊讶过后说:“当时他进行剑道表演的时候就展现出了异于常人的反应和速度,刚才诺玛监视下我还看了他打游戏,原本手痒准备让诺玛给我开辅助进去跟他切一盘的,但看到了那种离谱的反应和手速后我就放弃了我以为他是提前开启了血统的混血种才会被学院盯上的!” “不,他并没有开启血统,但开启了血统后异于常人的点会更加的强大,这也是为什么校长会直接预估他为“A级”的原因,他实在是太优异了有那个潜能和天赋!”曼施坦因笃定地说道。 “校长亲自调度了他的档案进行了预估血统?”曼蒂再度惊讶了:“这家伙进了学院不会又是一个新的恺撒·加图索吧?” “他大可以超越前者,因为他会是我的学生,我的学生都是精英中的翘楚,比起那种花花公子不知道会好到哪儿去了!”曼施坦因教授冷哼一声,看起来对曼蒂提到的恺撒·加图索十分不满。 “我也是你的学生啊,曼施坦因教授,我怎么就不是翘楚啊?”曼蒂眼神显得十分幽怨。 “嗯,因人而异。”曼施坦因上下审视了一下曼蒂点评道:“明天你跟他见一面,再邀请他姐姐一起来这里聊预招生的事情,别搞砸了,不然上面会疯掉的。” “保证完成任务。”曼蒂抬手作了个不标准的军礼面目间满是严肃之色。 章节目录 第六章:日常 林年出网吧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上楼敲门半晌没人应答才想起今晚林弦上晚班家里没人,左顾右盼后从门口垫子下摸出了备用钥匙才进了门。 六七十平米的小屋子里空荡荡的,林年临走前没关窗,屋内满是凉意,他打开了冰箱从里面端出来了中午吃剩下的腊肉重新回锅和着韭菜和冷饭一起翻炒,出锅一碗热腾腾的大杂烩就勉强当了晚饭。 一个人坐在餐桌上吃饭时往往是最有效率的,没有人搭话,没有其他事情分散注意,屋子里只听得见咀嚼和筷子碰碗的声响,不到一会儿满满一大碗饭吃完了,洗碗洗锅后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打开了课本开始学习。 林年看书很快尤其是文科类型的书,手里的历史教材一页一页的翻,平均十五秒一页,不到十分钟就翻完了半本,这时把教材合拢放在桌上闭眼沉思数分钟,然后再度打开历史教材开始翻后半本,翻完后再度重复之前的步骤,最后睁开眼睛把整本教材全部翻一遍,翻完就代表林年已经把这本教材背下来了。 是的,林年读书的第一步背教材,但凡是可以靠背来提高分数的他都是直接整本整本的背教材,如果该科考试成绩还不太理想那么就买额外的辅导书背,直到背到这科的成绩名列前茅才为止。 所以林年一直不是太喜欢应试教育的学习过程,文科他就背书,理科他就刷题,见到文言文第一句话是这题我背过,见到数学题第一句话是这题我做过。至于英语,试卷上每个单词都认识,熟知各种语法时态很难不得高分,当初的中考第一就是这么来的。 林弦一直知道林年是个天才,可她也更是知道天才这两个字可能带给林年的不会是纯粹的成就或者骄傲,起码在成长路上,作为天才的林年会很孤独,以至于被人排斥恶意的对待,所以林弦这些年为林年操了很多心,做了很多事。 就现在看起来这些操心并非是无用的,起码直到今天林年也只是表现出略微有些“独”,而不是厌世或者其他更加恶劣的性格。 对于旁人的看法,林年不是太懂,但如果有人说他是天才,那么他绝对是否定的,因为他觉得自己不是天才,因为天才是用来形容人的。 花了三四个小时学习,窗外的天已经黑透了,玻璃上被夜晚街上的灯火照亮,林年合上了书进了房间里拿出来了一个剑道中练习素振动作专用的素振棒。 素振棒长一米半形状看起来像加大号的鸡腿,外面被塑料膜缠绕包紧,林年单手提在手中看起来不费吹灰之力,但除了他以外没有人知道这个素振棒里从棒身到负重都是铁质的,重量足足五十公斤。 林年站在客厅里双手握着素振棒抬过头顶下挥做出了一次标准的素振,脸上没有丝毫代偿,重复数十次后又换了单手,结果还是轻而易举。 “力气又变大。”放下了素振棒林年想到。 要是这一幕被少年宫剑道培训班里的教练看到了,估计只会大骂林年一声变态,然后哭着喊着要收他当弟子传承衣钵。 16岁的男孩单手五十公斤素振,虽然称不上惊世骇俗,但震惊一句天赋异禀应该不夸张,然而林年天赋异禀的地方并不止这一个。 左右手轮番进行了上百次素振锻炼后,林年也略微出了一些汗,收起素振棒进了浴室冲了个澡,穿好睡衣进房间拿出了一副扑克牌坐在了客厅茶几前。 一个人拿扑克当然不是为了打牌,况且一个人也打不了牌,林年把扑克牌放在茶几上右手拇指放在牌堆下略微用力把扑克牌凹的左右凸起,双眼盯住扑克牌堆拇指略微发力,54张扑克牌前段的花色接连翻过,在翻到一半的时候他忽然伸出左手插入扑克牌内一抽,一张彩色的鬼牌落到了桌上。 林年把鬼牌重新加入扑克牌里洗牌,再度开始翻动,到三分之一的时候他又出手,彩色的鬼牌再度被抽了出来。 这是林年每天的“日常”。 知道自己天赋异禀,林年自然会去深入了解自己究竟“异禀”到什么程度,可每一次的日常林年都会发现自己在进步,无论是记忆力还是反应力亦或者是速度。 林年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件好事,但他只知道凡事都有一个度,领先时代一步的人是天才,领先两步的人是疯子,同理,超出正常人一步、两步、三步的人是天赋异禀,但超出十步以上只能是怪物被关在医院里研究。 林年一直都很克制自己的才能,可就近年的情况来看,不知是怎么回事,自己的才能似乎进入了一个井喷期,一天比一天更胜一筹,就像紧闭的闸门后不断的渗出水来,有朝一日这道闸门终将遏制不住后面的洪水,洪水中可能藏有鲸鱼,也可能也有鬼怪,不到那一步谁也不知道门后面是什么。 如果林年是自己一个人,那么他并不会为此忧心,才能总归是越多越好,在压抑不住曝光的一刻大不了一走了之就是,可问题就在于他的生活里并不只有他一个人。 做完了今天的日常,林年把扑克牌收了起来,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走进厨房打开冰柜开始找起了剩下的食材,最后只找到了番茄和鸡蛋,他拿出了这些食材林年开了灶火和抽油烟机开始炒菜。 在忙活了二十分钟后,林年把做好的菜端进了蒸好饭的电饭煲里,盖上盖子扯掉电饭煲的插头再把锅洗了就进了房间睡觉了。 大约又过了两个小时,客厅的门被钥匙打开了。 脸上带着疲惫的林弦踏入门槛换上了拖鞋,她走到客厅里仰躺在了沙发休息了一会儿才深吸口气站了起来准备洗漱睡觉,明天她还有早班。 在路过餐桌的时候,林弦看见了桌上有张便条,上面是林年的笔迹。 【电饭煲里有饭菜,记得吃了,辛苦了】 走进厨房打开电饭煲,里面颜色漂亮的番茄炒蛋映入眼帘,林弦鼻子抽了抽端出了番茄炒蛋舀了一碗饭坐在餐桌前大口大口的吃饭,直到把所有菜都吃光了才停了下来,一言不发的把碗筷洗了,关上了客厅的灯回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门砰的一声响,隔壁房间黑暗中的林年睁开了眼睛,半晌后又闭上了终于才沉沉的进入了睡眠。 今晚他没来由的做了一个梦,梦里是冰封雪地的一片天地,他坐在一座堡垒中隔着铁栅栏静静的望着黑暗的天空,好似在期待黎明的到来。 章节目录 第七章:咖啡厅 早上九点半,窗外阳光普照,林年睁开了眼睛在床上坐了起来。 一反往常的精神,林年坐在床上两眼发直似乎是在发呆,可其实并非如此,他是在回忆,我隐约的记得自己昨晚做了个怪梦。 可在床上呆坐了数分钟,林年都难以想起怪梦的细节来了,这让他很无奈,尽管他记忆力超群,可梦这种东西往往都是不讲道理的,说忘记就忘记了,你甚至都不能说你真正记住过。 想不起怪梦林年干脆的选择了放弃,换下睡衣、叠被子、走出房间进卫生间洗漱,再走进客厅的时候他瞥见了林弦的房间是大打开的里面没有人,客厅边上的餐桌上放着一碗豆浆和两个包子,旁边还贴着一张便条。 【我去上班了,中午不在家里吃,下午才回来】 林年扯下这张便条,走到电饭煲前揭开盖看见里面是空的才转身走回餐桌前,端起装豆浆的碗把底下压着的二十块钱的午饭钱揣兜里,又拿了个包子叼在嘴上伸了个懒腰。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天之计在于晨,无论是季节还是时间段,今天的早晨都该是最棒的,林年走到客厅窗户前拉开了窗帘,耀眼的阳光照在了窗外支架的花坛上,林弦养的几小盆大丽花和二月兰开了,阳光的照耀下颜色格外鲜艳,只是看一眼就能让心情好上许多。 林年深吸了口气三两口咽下了包子,走回餐桌一口喝掉豆浆,把碗筷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出了门。 如果是往常,他现在应该在晨练,可今天不同,今天他在外有约,昨晚做梦的原因今早起床起迟了晨练的时间自然被挤掉了,现在他只能打破几年都没变过的计划直接出去赴约。 下了楼从小巷拐到正街上,林年估摸了一下时辰发现离约定的时间已经快到了,如果坐公交车的话肯定来不及,而他向来又是不喜欢迟到的人,只能在街边上挥手叫了辆出租车上车。 “南山咖啡厅,赶时间。” 报了地名,司机师傅一路火花带闪电,差些闯了红灯,好说歹说才在十点之前把他送到了目的地,一看价目表,二十,林年也只有把自己身上最后的午饭钱给交了。 推开玻璃门进了南山咖啡厅,林年四下张望一下,这家南山咖啡厅看起来生意也不是太好的样子,在这个时间段居然门可罗雀,他只是扫了一眼就看见了与自己有约的那个人。 “在这里!”靠窗的地方,一个穿着白色打底衫外搭粉色的西装外套的金发女孩冲他挥手。 窗外的阳光洒在女孩的一头金发上耀眼的像是金子似的,让人想起名贵的柔顺绸缎,想来这个女孩平日里很爱惜自己的头发,林年很难不第一眼注意到她,就算这个咖啡厅里人满为患,大概他走进来第一眼还是会看到这个漂亮的过份的女孩, 林年大步走了过去坐在了金发女孩的对桌,发现对方早为自己准备了一杯热咖啡,上面的拉花是一颗半朽的大树格外眼熟。 “和我QQ的头像一样,这棵树叫世界树,北欧神话里贯穿连结九个世界的一株巨大梣树,也正是我们学院的校徽。”金发女孩说道,用的是流利的中文,完全听不见一点外国人特有的口音。 “你中文果然很好,怎么称呼?”林年点了点头说道。 “自我介绍一下,曼蒂·刚萨雷斯,卡塞尔学院三年级,你可以叫我曼蒂。”自称为曼蒂的金发女孩微笑着说。 “你昨天在网上说你是卡塞尔学院的人?”林年开门见山,又上下打量了一下曼蒂,初次见面不谈作风习性,只是对方身上的这身行头大概就值不少钱,倒是也符合赵孟华所说的卡塞尔学院的学生都是精英贵族。 “是的,如假包换。”曼蒂摊了摊手。 “为什么取名叫剑道爱好者?”林年想了想问道。 “我以为你会直接单刀直入问我卡塞尔学院的事情,不过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因为昨天早上我见到你后觉得你学校里加你QQ的女生应该很多,以你的性格不会全部同意,所以我不用点小手段的话大概率会被你拒绝好友申请。”曼蒂说道。 “你了解我的性格?从哪里?”林年问题切入点十分关键。 “放心,都是正当的调查手段,我们从你的学校仕兰高中调你的学籍,又在你长大的孤儿院里了解了你的生平,但就凭这几点我并不敢说我就了解你了,所以我又拜托了诺玛黑了你在网吧上机的电脑悄悄观察了一下你。”曼蒂搅了搅自己面前的咖啡:“你的性格谈不上孤僻,但绝对不外向就是了。” “什么时候查户口的单位也招收外国人了。”林年淡淡地说道。 “我不是查户口的,我是招生办的,虽然两者的做事手段差不多。”曼蒂悠然说道。 “昨天上午李院长是你们叫来做我们工作的?”林年忽然问道。 “是的。”曼蒂点了点头承认了:“如果我们突然接触你自我介绍是一家国外的学院要招收你,那么多半你会以为我们是什么野鸡大学,所以就准备从旁侧击让你自己来了解我们。” “可我现在也对你们不太了解。”林年摇摇头。 曼蒂嘴角一翘笑道:“不怕你不了解,就怕你不想了解。” 说罢她从桌底下拿出了一叠文件推给了林年,林年接过来第一份文件打开就发现是美国教育部注册的正规大学执照副本,而后是一张张照片,照片里面古典豪华风格的各种学院设施,图书馆、运动馆以及音乐厅,从远景拍摄来看这座卡塞尔学院似乎坐落在一座山的半山腰,整体像是一座古堡翻修而成的,一些穿着统一校服的学生和白发苍苍的教授一起站在校门口,一眼扫去无论国籍都是俊男靓女,教授们的脸上更是写满了身经百战。 “首先自我介绍一下,卡塞尔学院是一所位于美国伊利诺伊州芝加哥远郊的私立大学,和芝加哥大学是联谊学校,每年我们都在密歇根湖联合举办马术、赛艇”曼蒂念到一半忽然低头看了一眼什么东西,又抬头面色如常的继续说道:“热气球、游泳等校际比赛活动,此外还有更加广泛的学术交流。我们非常荣幸地从仕兰高中下半年国外交换生名单中得到了您的资料,我们认为您达到了卡塞尔学院的入学标准,在此向你发出预科生邀请。” “预科生?”林年看着终于背完书松了口气的曼蒂说道。 “这是专门针对还没有到高三但却拥有入学资格的学生准备的,比如你,高二下半期就可以入读预科班,读到高三毕业就可以接受入学考试,如果通过了就直接进入伊利诺伊州的本部就读大学,如果没通过就退国内回去高考,可以说是两不误。”曼蒂解释说道。 “我有入学资格?为什么我会拥有资格。”林年细细的咀嚼了一下资格两个字问道。 “因为你足够优异。”曼蒂意味深长的看了林年一眼说道:“我们卡塞尔学院只招收那些格外优异,乃至优异的过份的学生。你的优异甚至足够让我们直接跳过考试官面试来招收你。” 林年微不可查的捏了捏勺柄,脸上表情不变的问道:“似乎我没有理由拒绝一个现成的名牌大学递出来的橄榄枝?” “如果别的人收到了卡塞尔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就算是预科班他们做梦都得笑醒。”曼蒂幽幽的地说道。 “但是我拒绝。”林年放下了咖啡勺摇头说道。 “理由呢?”曼蒂似乎并不惊讶只是喝了一口咖啡。 “读不起。”林年言简意赅:“你们这种大学听起来就很贵的样子。” “噗。”曼蒂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对面的林年并没有恼怒,因为对方没有嘲笑的意思:“如果卡塞尔学院看中的学生因为付不起学费、买不起机票就选择放弃的话,大概我们学校会彻底沦为笑柄的。” “学费你们包?”林年这下终于表现出了讶异的情绪。 曼蒂颔首说道:“我们当然包,对于困难家庭学生不止所有学费,还有在就读预科班时的一切食宿费用校董会都会成立专项进行拨款资助,如果你成功通过了预科班的入学考试,那么恭喜你,以你的优异你每年可以获得36000美元的奖学金。这笔奖学金够负担你大学四年的所有衣食住行开销,甚至你还可以邮寄回去补贴家用。” “听起来有点假,像天上掉的馅饼。”林年直言不讳地说道。 36000美元,以现在的汇率足以换到240000人民币左右,并且一发就是四年,倘若未来汇率不产生太大波动的话,这笔奖学金足以称之为巨款。 “但现在馅饼真的就掉到你面前了,你可以去各种地方找各种人打听,找各种官方机构查证我们是否真实存在,甚至你还可以致电到学院本部去看看有没有我这号人,我可以提前告诉你我的学号是Al082321B,你可以在学院里查得到,如果你还不相信,你可以让他们发一份我证件照的传真给你。”曼蒂耸了耸肩说道:“我对我的证件照还是很有信心的。” 林年再度认真的打量了一下曼蒂,的确,这个女孩长着一副经得起iPhone前置摄像头考验的脸。 话说到这份上,曼蒂已经展现出了一股不怕你不查,就怕你懒得查的态度了。 “怎么,怕我们把你卖去中东挖煤?”曼蒂打趣地说道。 “太远了。”林年说道。 “你说什么?”曼蒂以为自己没听清。 “我说芝加哥远郊太远了。”林年说道:“抱歉,我还是拒绝。” “不,预科班不在芝加哥,这一期的预科班是在德克萨斯州的圣安东尼奥。”曼蒂下意识说道。 “更远了。”林年摇头。 “你说你读不起拒绝了我还能理解,但这太远了又是个什么说法?”曼蒂漂亮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纠结的表情。 “太远了就是太远了,我跟我姐姐同住,留他一个人在国内我不放心。”林年说道:“美国离这里太远了,如果她在国内出了什么事情,我怕我来不及赶回来。” “这”曼蒂顿了一下,她考虑过林年拒绝入学的所有情况,但唯独没有考虑过现在的情况。 章节目录 第八章:谈判 古往今来都是儿行千里母担忧,放在林年这种特殊情况上就是“儿行千里姐担忧”,可曼蒂从来没有听过“儿行千里担忧姐”的这种说法。 “所以我拒绝。”林年点了点头说道。 “不,你怎么能拒绝不是,我是说,你怎么会因为这种搞笑的原因放弃卡塞尔之门?”曼蒂感觉自己憋了一口气,现在的情况超乎了她之前在咖啡厅里演练过的所有意外场面,她甚至考虑到了如果林年说自己晕机的话,她就马上联系学院给林年换轮船票打包送去美国。 “你觉得这很好笑吗?”林年顿了一下轻声问。 曼蒂忽然说不出话了。 万万没想到,问题不上出在林年身上,而是出在了林年姐姐那里,他见过父母一把鼻涕一把泪不舍得孩子出国留学的,但没见过孩子一把鼻涕一把泪担心父母在国内的,这种情况下难道她还能把林年姐姐一起给打包丢去美国?曼施坦因教授知道了会砍死她吧? “我觉得我们还可以商量。”曼蒂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说:“要么这样,你跟我们去圣安东尼奥读预科班,我让学院给你姐姐在国内安排一个工作” “不用了,我说了,不管是圣安东尼奥还是伊利诺伊州都太远了。”林年轻声说道:“很感谢你们学校的看重,我十分受宠若惊,拒绝只是因为我自身的原因,还希望贵校在我们高中另外招生一些尖子生,我的话就算了吧。” 这彬彬有礼的拒绝一出口,曼蒂脸都快绿了,算了,你怎么能算了啊?你觉得拒绝是你的问题,但你拒绝了其实要出问题的是我啊。 让一个预估A级甚至还处于觉醒边缘的混血种流落在外,鬼知道哪天这座滨海城市就会爆出神秘力量杀人事件,到时候来到这里的就不再是她这样青春美丽的招生办人员了,而是那群满是冷血杀猪匠的执行部! 可很多事情曼蒂都没法跟林年直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是得签了保密协议才能进行透露的,可签协议就意味着同意入学,这又是一个死循环。 “但我想了一下,其实我们好像也有的谈。”林年沉默思考了片刻忽然说道。 曼蒂一个喘气差点没缓过来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你说话别大喘气啊,有的谈就谈啊,你有什么条件直说,只要不出格,我们学院都会尽量满足你。” 但话一出口,她又觉得古怪了起来,好像现在她才是求着入学的学生,林年才是招生办的人。 “我想跳过预科班直接入学就读你们学院本部。”林年看向曼蒂的双眼认真的说道。 “这。”曼蒂呆住了,因为这个条件倒是出人意料,但犹豫了片刻后她说道:“你等等,你的要求已经超出我的办事权限了,我得先请示我的上级再做决定看是否能满足你的条件。” 林年喝了一口咖啡示意无碍,他可以等。 曼蒂从包里拿出了一部iPhone3划开了屏幕拨打了一个电话,在对面接通后第一时间说道:“是我,曼蒂,曼施坦因教授,我这边跟他面谈出了一些问题。” “嗯,对,他说他想提一个条件不然会直接拒绝卡塞尔之门” “不问题就出现在这个条件上,他想要提前入学,直接跳过预科班就读一年级。”说完这席话后曼蒂陷入了沉默,因为电话那头也陷入了沉默,桌对面的林年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的喝咖啡。 片刻后曼蒂抬起头看向林年说道:“曼施坦因教授想跟你说话,他是学校的风纪委员会主席兼管理财政的教员,有资格处理你提出的相关要求。” “好的。”林年放下了咖啡杯坐正了,曼蒂点下了免提键。 “林年吗?”电话那头响起的是一个老人的声音,给林年的第一印象是严肃刻板,但对方接下来说的话却是格外的和善:“我听曼蒂说你的要求是提前入学卡塞尔?你可以说说为什么吗?” “因为按理来说大学应该是没有任何年龄要求的,只要知识储备足够通过相关考试,并且表现出水平线以上的知识学习能力就能入读大学,我觉得以我的学习水平可以跳过高三直接就读贵校。”林年整理了一下言辞缓缓说道:“并且以我的性格并不喜欢太被动,贵校的学生之前介绍时提到过奖学金的事情,我想以正大光明的方式通过学习获得奖学金,自主的承担一切生活消费。” “所以你为的是奖学金的事情?”电话那头曼施坦因教授直接说道。 “是的。”林年也毫不避讳的承认了:“我想提前入学获得奖学金。” “原来你之前一直是在讨价还价。”桌对面的曼蒂扶额靠在了桌上,她千想万想都没想到之前全程表现出如此独立性格的林年绕了这么久居然只是为了奖学金的问题。 拿着电话的林年看了曼蒂一眼说:“这是一个买白菜为了五角钱也能讨价还价半小时的国家。” 曼蒂揉了揉太阳穴,36000美金的奖学金,不算少,但对于卡塞尔学院来说绝对也不算多,甚至堪称九牛一毛,如果只是钱的事情,那么这次的招生无疑没有任何的问题了。 “如果是寻常学生我说不定会拒绝,但如果是你的话,提前入学不是不可以。”曼施坦因教授说道:“就此之外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我希望你知道我们学院是诚信想要将优异的学生培养成才,而你无疑就是我们眼中的优异学生,你的意愿我们会格外的重视,如果还有什么问题的话现在可以一次性问完。” 林年安静了数秒后开口说道“国内成绩优秀的学生有很多,但为什么找上我。” “不,我要更正一点,你是“优异”而不是优秀。”曼施坦因教授淡淡地说道。 林年兀然抬头看向曼蒂,他似乎意识到了从一开始这些人找上自己,从来都是以“优异”二字来夸赞自己的,而并非优秀。 优秀与优异两者都是赞美,可却存在着一字之差。 现在,林年似乎意识到了为什么这所“卡塞尔学院”会不辞千里而来找上自己了。 “你明白了。”曼施坦因教授见林年沉默了这么久微笑着说道:“并且,我听曼蒂说你一直放不下你的姐姐独自在国内是吧?” “是,我原计划是打算预支奖学金,在学院附近租房子和他一起住。”林年坦然说道。 “卡塞尔学院处于远郊,唯一抵达的方式是坐CC1000次快车,学院的附近没有城镇是旷野和红松林,所以你未来四年可能只能住校了。”曼施坦因教授说道:“但我愿意给你一个优待、学校方面愿意给你一个优待,你可以带你的姐姐一起来学院,我们会为她安排一份适合她的工作。” “教授!”曼蒂惊讶出声。 电话那头的曼施坦因教授没有理会她继续说道:“但她在进入我们校园之前需要签订一份保密协议,承诺不泄密在学院内包括但不限于听见、看见的一切有关事务,这样我才能有资格向校长申请让她和你一起进入学院本部。” “这份优待有点大。”这下就算是林年也忍不住动容了:“我需要考虑考虑。” 桌对面的曼蒂人又要傻了,既然你都知道这优待大的离谱了,那还考虑个毛线啊?林年不知道卡塞尔学院是座什么学校,可她读了两年了自然清楚的很,曼施坦因教授给林年的这个优待简直堪称史无前例,虽然学院里也有不少“正常人”,可学生带亲属一起入读学院的却是头一例。 “你还有什么顾虑?一起说出来。”曼施坦因教授非但没有因为林年的再三犹豫恼怒,反而语言更加的和善了,起码曼蒂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家教授这么“慈眉善目”。 “出国不是小事,就算我同意,我也得跟我姐姐商量,我需要尊重她的意愿。”林年解释说道。 “有关这一点!”曼蒂一听林年的话忽然站了起来目光炯炯:“我早就考虑到了!” 林年有些莫名的看着曼蒂,可不到一会儿脸上的表情就变为了惊诧。 曼蒂的身后,咖啡厅的另一个隔间里,一个人站了起来径直走过来坐在了林年的身边对着免提的iPhone3手机说道:“不用考虑了,请问这位教授我们什么时候可以面谈一下?” “三天后,丽晶酒店的行政套房我会在那里等你们。”听见了这第三个声音,电话那头的曼施坦因教授心里不经感慨了一下自己的学生脑袋终于够用了一次。 “姐?”林年意外的看着身边穿着工作服坐下的林弦,这时他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看了眼周围的咖啡厅。 桌对面的曼蒂点了点头道:“抱歉我在没跟你说之前就提前来你姐姐工作的地方找她了,在你来之前我跟她聊了很多相关事情,但她最终还是决定要听听你的意见再说,刚才我们聊天的时候她就一直坐在邻桌。” “这件事不是小事,面谈的话最好。”林弦点了点头赞同了三天后面谈的提议,无视了一旁林年投来的埋怨的目光。 “那自然最好,我这边还有事,先挂电话了。”说完后,曼施坦因教授满意的挂断了电话。 “如果三天后我们在丽晶酒店谈妥了,多久会动身去学院?”林弦和林年坐在一起,靠右边的林弦开口问道。 如今初步谈妥了,桌对面的曼蒂终于松了口气也不绷着了捧着咖啡倒在沙发上回答道:“自然是越早越好,十二号我们就开学了,所有手续和交代以及入学辅导都得在学校里提前完成,所以我们实际时间有点赶。” “入学过后课程怎么安排,开学后应该是大一的下半期,林年需要自习上半期的课程吗?”林弦上了桌之后问答的主导权就由林年手中交给了她。 “这一点有些麻烦,他错过了大一上半期一整期的课程,我们学校的课程特殊有大量需要特殊设备的实践课,忽然插班的话我害怕他会跟不上教学进度其实我建议的话还是入学后旁听半年,下班学期再跟新一届的大一一起上课。”曼蒂整理了一下言辞说道。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我对他有信心。”林弦说道:“你们学校的专业侧重是什么?” “这不是有没有信心的问题。”曼蒂苦笑了一下:“我们学校的课程很特殊,所以专业也很特殊,具体有什么只能等你们签了协议后才方便透露,但我唯一可以说的是我们毕业包分配。” “毕业分配洗厕所也是包分配。”林年插嘴说了一句。 “要洗厕所也是去白宫洗厕所。”曼蒂说道。 “那不还是洗厕所。”林年有些后悔答应的这么快了。 似乎看出了林年表露出来的后悔,曼蒂立马收住了烂话改口道:“我们学校在上流社会中也很出名的,出来的学生特别抢手,不比那些哈佛、剑桥的毕业生差到哪儿去。” “但我听说不少剑桥毕业生出来也是去洗厕所的。”林年说。 曼蒂心说你今天就跟洗厕所过不去了是吧? “具体详情三天后再谈吧。”林弦把手机递还过去露出了一个漂亮的笑容:“今天麻烦你了曼蒂小姐。” “不麻烦,哦对了,曼施坦因教授嘱咐我把这个给你。”曼蒂从包里拿出了一部全新的白色iPhone3手机放在林年面前的桌上。 “你们学校还有给见面礼地说法?”林年有些迟疑没有去碰这部手机。 “不,这是必要的联系手段,你没有手机的话我们想要联系你会很麻烦,这算是新生福利。”曼蒂帮助林年划开了手机里的通话薄,曼蒂和曼施坦因两个名字静静的躺在联系人列表中。 “那我就暂时收下了,如果三天后我们没有谈妥我会把手机还给你的。”林年没有推却收下了这份大礼。 “对了,我建议你去吃顿火锅。”曼蒂没来由地说道。 林年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曼蒂看着他笑了一下说道:“好歹跟你的高中同学同窗两年,临走前不告个别吗?要知道你去了美国之后一读就是四年,说不定等你哪天抽空回来了这里却发现自己一个人都不认识了,就好像你是这座城市的陌生人一样,那时候你才会后悔当初临走时没有好好跟以前的朋友道别。” 林年对此无言相对,曼蒂说了很多,可他都不太在意,他只觉面前的曼蒂似乎是已经敲定了三天后的面谈绝对能谈妥了。 “那么就不打搅了,三天后我们再见面。”曼蒂拿起包起身离开了咖啡厅,不过多时咖啡厅外响起了引擎咆哮的声音,红色的魅影掠过窗外只留下远处过往车辆的刺耳喇叭声。 咖啡厅内林年和林弦坐在原地安静了很久,最后林年先开口说道:“三天后我们真要去丽晶酒店?” “答应了的事当然要去。”林弦拂动了一下耳边的发丝看向身旁的林年:“关键是你想不想去这所学校,如果你真不想去到到时候我会帮你跟那个教授说明白。” “奖学金这么多谁不想去呢?”林年说道:“但我还是想过会儿去查一下这所卡塞尔学院的事情,这年头骗子太多我不放心。” “如果是骗子那么就真下血本了。”林弦看了一眼林年面前桌上放着的崭新iPhone3说道。 “说不定是假的。”林年正眼都不带看一眼手机:“要不我拿这部手机换你的小灵通?” “那是你的你就自己拿着用。”林弦摇头道:“我不经常玩QQ什么的,小灵通就够了。” 咖啡厅的门被推开了,有客人走了进来,林弦下意识回头看去站了起来。 “那我先回去了,你忙你的。”林年见此模样也站了起来说道。 “我下午点回家做晚饭,你记得买点菜,冰箱里菜不多了。”林弦临走前说道。 “收到。”林年说,他走出了咖啡厅店在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店里面,穿着工作服的林弦笔直的站在客人的餐桌前手拿着笔脸上挂着平时完全见不到的“笑容”,时不时的点头记笔记,店老板因为之前的“旷工”布满的大呼小叫,林弦一叠声的答应中又回前台拿起拖把开始清理地板,忙前忙后没个停息。 只是看了一眼林年就不想再看了,他把iPhone手机揣在了兜里步行走向了远处的公交车站。 章节目录 第九章:路明非 林年刚刚回家还没上楼就被人堵了。 堵他的人不是仇人,而是熟人,堵他也不是因为要揍他而是要请他上网。 堵他的人叫路明非,仕兰高中里的同窗,两人结缘于网吧,有着数不清的营养快线和网费的情谊在里面,算得上是林年不可多得的朋友。 林年发现路明非的时候,这家伙正在犹豫着上楼的门是不是在楼底下的麻辣烫的门市里面,他暗暗寻思着如果自己一进去麻辣烫的伙计就让他落座怎么办?自己解释自己来找人的,万一人家伙计不乐意了给自己脸色难道还真得将就着先吃一顿麻辣烫? 好在路明非还没下定决心的时候林年就已经发现他了,就直接上前拍他肩膀:“你站我家楼下干什么?” 路明非一哆嗦回头看见林年脸色露出惊喜:“我还想上楼找你呢。” “找我干什么,上网吗?”林年拉着路明非离开了麻辣烫的门口,店里面伙计都往外面瞅他们几眼了,再站一会儿估计就得过来招待了。 被拉到一边的路明非连忙点头道:“对对对,上网,去不。” “还是你包营养快线和网费吗?你婶婶又给你发零花钱了?”林年问道。 “我包,都我包。”路明非一拍胸脯显得格外仗义。 “那走吧,我正想上网查点东西。”林年点了点头说道。 一拍即合,两人就近找了家网吧坐下,林年也没有坑路明非没找贵的,将就着上次打CS的小网吧落座了。 一坐下旁边的路明非就熟练的打开了星际争霸,同时嘴里零碎道:“听说明年下半年要出星际争霸2了,也不知道跟1代比起来画质能提升多少,希望游戏方式别改太多,不然适应起来又得花一段时间被人虐。” “我不玩星际,我就打打CS。”林年说道。 “你那手速和微操不打星际真的可惜了,虽然打CS也很强就是了,诶对了,他们聚餐约在明天晚上,你真不去吗?”路明非干巴巴地说道。 “你强转话题真的很烂诶。”林年叹了口气:“苏晓樯要你来的?” “见鬼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遮遮掩掩的,我们之间还玩套路干什么。”路明非也叹了口气。 “你的确不会藏事情,这一点全班有目共睹。”林年说道。 “你什么意思。”路明非骤然警觉。 “没什么意思。”林年摇头:“她答应给你什么了?让你亲自跑来我家楼下找我。” “没什么,就是给我买两张正版PS2的游戏盘。”路明非涎着脸说道:“好歹朋友一场,给个面子?” “我们的确是朋友,但这面子是给PS2盘的吧。”林年十动然拒。 路明非看着林年面不改色的脸长长叹了口气说道:“你好歹也参加一下集体活动吧,之前让你进文学社你也不进,各种聚餐也不去,你再这样独是要被人孤立的诶。” “不是还有你找我吗?” “兄弟你这话说的有点Gay。”路明非面露悚然。 “我是说不是还有你找我上网吗?”正在专注于IE浏览器不断的敲字的林年似乎也察觉到了方才话里的不妥立马改口道。 “你总不能读高中三年就交我一个朋友吧?”路明非耷拉着眉毛键盘按的噼里啪啦的响。 “我可能读不了三年了。”林年说道:“我准备去美国留学。” 路明非手滑了一下,差点产错了兵种,反应过来后扭头看向林年不可思议的问道:“你真要去你昨天说的那卡什么塞车的外国学校?” “卡塞尔学院。”林年纠正了一下路明非的口误:“今天我和我姐跟他们招生办的见了面,谈的很融洽,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可能真要去了。” “怎么一言不合就要出国留学,兄弟你不是这样的人啊?”路明非游戏都不打了惊诧的问道。 “你是不是在拐弯抹角地说我穷他们学校要发我奖学金,拿了奖学金就够我留学了。”林年听出了路明非的意思解释道。 “不是,你姐怎么办?她做菜这么好吃,以后你不就吃不着了?”路明非有点口不择言了。 “她跟我一起去。”林年说。 路明非忽的就沉默了,安静了一会儿手指机械的按了很多下鼠标才开口说道:“太突然了。” “总不能一辈子都一个样。”林年无奈的笑了下说道:“其实我原本就准备高考考个奖学金高的大学补贴家用,只是这个卡塞尔学院提前找上了我,他们给我条件我无法拒绝,所以就准备提前出国了。” “可你才高二。”路明非忍不住说。 “预科生,预科班开在德克萨斯州,毕业了直接进本部。”林年隐瞒了自己可能直接跳级读大一的事情,他不想解释太多事情,毕竟他自己都没捋清楚。 “这也太突然了。”路明非憋了很久也没憋出其他的新词来。 是啊,太突然了,他只能想到突然两个字,突然自己为数不多的朋友就要出国了,突然身边的人全都找到新方向了,突然这座城市里说得上烂话的人就又少一个了。 这也太突然了。 “别想那么多,出国又不是出出殡,我是去读书不是火葬,到时候在国外一样有联系,说不定星际争霸2出了我们还可以跨国打1V1对战。”林年无所谓地说道。 “也是。”路明非听见林年的这番话也才缓了缓,突如其来的离别感伤一下冲淡了很多。 “聚餐是在明天吗?”林年想了想问。 “怎么,你改变主意了?”路明非眼前一亮扭头看向林年好似不是在看人而是在看会走路的PS2游戏盘。 “正好最后去吃个饭吧,一起读了两年书总归得告个别。”见此林年不由感慨天大地大,朋友也不如两张PS2的盘大。 “告别啊。”路明非念了下这个词,心里总觉得不是个味儿,也不知道明天小天女知道这件事后会做什么反应。 一想到这一茬路明非就更觉得难受了,他打小就是电视剧里放悲剧情节都得转台的人,现实里遇见这种悲催的事情难免想很多。 “明天什么时候,哪儿吃饭?”林年一边盯着浏览器页面一边问道。 “晚上八点,地点一会儿我QQ发你哦对了,我忘了你没手机。” “我有了。”林年摸了摸兜里的iPhone3说。 “几个月了?”路明非下意识嘴欠,然后桌子底下被踢了一下疼的倒吸凉气。 看着路明非的囧样子林年也忍不住笑了笑关掉了浏览器打开了星际争霸:“临走前切一盘?” 路明非一下子就精神了:“切一盘,再怎么说最后我也得干过你一把,你微操的确不是人,但我最近苦练了游戏意识,集合手速和意识于一体,不信还干不过不经常玩的你。” 林年见到这一幕不由想起了当初学校外网吧里跟路明非赌网费赌走了对方一个月生活费的孽缘,不由笑了:“那就切一盘。” 于是这一盘切了亿盘,整个网吧里一下午都只能听见某个同样的哀嚎声,天大地大不如游戏大,林年和路明非也只当两人是最后一次一起上网了,玩的格外的投入,不再想其他任何的感伤。 章节目录 第十章:曼施坦因 金色大厅里四周到处都是火,壁炉里的火焰旺盛的烧了出来,火舌爬上了圣诞树,欢快的舔舐着大厅的穹顶,入耳的是美妙的音乐,人们在舞池里以火焰为伴纵情舞蹈,男人沉醉的亲吻着女人,脚下的舞步踢踏的愈来愈盛就像是要一直舞进地狱。 “跑,跑快些,别回头。”脸上沾着血的女孩说道。 小男孩蹲坐在地上脸上有些茫然,他环顾四周,眼底倒影着滔天的火光。 女孩坐在大厅中央捂住腹部,鲜血不住的涌了出来,小男孩贴了过去想帮他按住伤口但却被女孩一把推开坐倒在了地上并面露怒容道:“你没听见吗?我让你滚!” 小男孩被吓着了,他向来很听女孩的话,也最怕女孩生气。 女孩看见地上恐惧却没有任何动作的男孩忽的神情柔软了起来说:“你过来。” 小男孩毫不迟疑的爬了过去,女孩伸手抚摸他的脸,鲜血留在了他的脸颊上,温热的,有些粘稠,女孩温声细语地说道:“我要死了,这里的人都要死了,但你不同,你可以从这里逃走,你丢下我我不怪你,你现在在这里本来就是意外,所以走吧,别等了,你一直都很听我的话不是吗?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我让你去死你也会去死,但我现在想让你走,如果再等下去的话就真的走不了了。” 着火的圣诞树倒了,将几个纵情舞蹈的男女压在了下面,金色大厅中依旧载歌载舞,没有人恐慌,他们对一切的灾难视而不见,似乎唯有女孩和男孩两个最不正常的人才是正常的。 小男孩看着女孩不住的摇头,他说什么都不走。 “你不是说愿意为我做三件事吗?”女孩看着小男孩忽然说道:“现在该履行你的承诺了,我要你转身离开我,跑的远远的,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小男孩脸上出现了犹豫,可还是没有动,他握着女孩满是鲜血的手浑身都在颤抖。 “我不是说了吗,过了今晚你就是男子汉了,男子汉从来都会信守诺言,答应我好吗?”女孩伸手撩起了小男孩的额发微笑着说。 小男孩呆呆的看着女孩,良久他才点了点头。 “很好,不愧是我的男子汉。”女孩搂过了小男孩的头亲吻他的额头,用力的推了他一把,男孩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后头也不回的向着金色大厅的大门冲去。 “跑啊!再跑快些!不要回头,一直跑到那春暖花开的花园里去!”女孩在火焰中看着小男孩一骑绝尘的背影大声的喊道。 小男孩真的跑的很快,脚下仿佛生了风,什么障碍都拦不住他,最后冲出了火焰的帷幕消失在了大厅的大门。 女孩坐在血泊中看着男孩消失的方向看了很久,直到确信他不会再回来了,捏紧的拳头才略微放松了,浑身绷起的那股劲儿也彻底卸掉了,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上。 “果然跑的真够快的。”直到最后女孩脸上才出现了如释负重的表情,笑着嘟哝了一句。 在她的头上,燃烧的房梁倒塌了下来火焰吞噬了一切。 林年睁开了眼睛,耳边是闹铃反复的滴滴声,床头柜上的闹铃显示现在是7:00AM,房间内的光线昏暗。 窗帘外薄暮曙光,天微微亮起,大街上清洁工扫地的飒飒声清晰入耳。 他又做噩梦了 上午8:30,丽晶酒店前,林年和林弦并肩站着,看着玻璃门里来往的侍者有点犹豫。 丽晶酒店算是这座滨海小城市里数一数二的星级酒店了,服务业涉及酒席、婚庆以及公司团建,据说想要判断一对新人是否有实力,最佳的方法就是看他们是否能在丽晶酒店中摆上几桌酒席,如果实力过硬就以包下的酒店层数多少作比较。 林年没来过这种酒店,在他的印象里酒店和旅店两者性质差不多,只不过差别是一个有液晶大电视和空调另一个没有,但听班上有实力住过星级酒店的同学说两者差距其实还是蛮大的,起码星级酒店里的一次性牙膏牌子都是高露洁的。 最后还是林弦先迈得步,主要是他们两姐弟在门口站太久了容易被人揣测成心怀不轨的贼偷在踩点子,这片CBD区有钱有权人出没,相对的小偷小摸的行径也是层出不穷,不到一会儿就有路过的人防贼似的看他们俩了。 进了丽晶酒店,坐在沙发区等候,林弦今天是特地请了假陪林年来的,难得的休息了一会,林年拿着手机不断的戳着屏幕,和往常年轻人一样,有了手机的他自然也闲不住,内置的流量还多他就干脆挂着QQ潜水窥屏班级群。 班级群里一大早就有人在聊关于今天晚上聚餐的事情,有人说火锅店的酒水不正宗,要自带啤酒和泸州老窖,也有人说最近上火,希望有人能帮带一盒西瓜霜清热。 “请问是林年先生和林弦小姐吗?”不到一会儿,彬彬有礼的侍者从不远处电梯口下来直直走来了林年的面前问道。 “是的。”林年收起了手机站了起来,一旁昨晚没睡好打盹的林弦也清醒站了起来。 “曼施坦因教授已经在九楼的VIP餐吧等候多时了,如果准备好了的话请跟我来。”侍者确认了两人的身份后解释说道。 林年和林弦对视了一眼,他们没想到美国学校的招生办会这么体贴,就连早饭都一起考虑到了,可他们两人早上已经吃过豆浆油条了,便宜又实惠,十块钱就能解决一顿。 跟随侍者上了VIP电梯一路到九楼,电梯门刚刚打开一个戴着复古单片眼镜的老人就已经站在了门口看着电梯里的林年微笑着说道:“林年,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想必您就是曼施坦因教授吧?您的中文和曼蒂小姐一样好。”林年很难不第一眼注意到老人的秃顶,用句失礼的话来说就是‘油光锃亮’,无来由的为老人增加了几分严厉在里面。 总而言之,第一印象并不坏。 “格尔德·鲁道夫·曼施坦因,叫我曼施坦因教授就好,想来曼蒂也跟你们简单介绍过我们学院了,中文是我们学院的必修课,考虑到你的母语,在学校里你的外语课程可以免修拿全绩点。”曼施坦因教授伸手跟林年握手,然后也不忘与林弦问好然后握手:“这位就是林年的姐姐吧,很高兴你能陪同一起来面谈。” “能与贵校坐谈,这是我们的荣幸。”林弦年纪不大但在交际的话术上却也早早懂了很多,与曼施坦因教授握手表现出了足够的礼貌和尊敬。 “用过早餐了吗?要不要一起?”曼施坦因教授把两人请出了电梯,走向了VIP餐吧的靠边缘的座位上,而在那里早已经坐好了一个女孩,一头金发面容姣好,正是不日前与林年接触过的曼蒂,在看见林年二人后示出礼貌的微笑。 章节目录 第十一章:入学 “这是我的学生曼蒂,想来你们也见过了,就不多介绍了。”曼施坦因教授在曼蒂的旁边落座,林年和林弦并作在对面,桌上摆放着银制的餐具,大大小小的餐盖盖在陶瓷盘上下面是早已经准备好的早餐。 “听说曼施坦因教授您在学院里话语权不小,您亲自来我们这座小城市招生,说实话我有些受宠若惊。”林年说道。 “我是在卡塞尔学院就职风纪委员会主席,主管学生纪律,偶尔也插手财政支出,在我们学校很多学生不守规矩破坏校园财产,总有人管制住他们,不然校董会那边的声音按不下来。”曼施坦因颔首:“至于亲自来的问题,我们学院的校长奉行的是绝对教育制度,一切的麻烦都得为教育让道,所以作为风纪委员会主席的我自然当仁不让的前来接待我们优异的学生。” “优异不敢当。”林年谦让道。 “谦逊也是优异的一种。”曼施坦因赞叹道。 林年有种曼施坦因教室其实是他仕兰的班主任的感觉了,每次他把班上平均分往上猛拉的时候班主任就是这种态度。 “教授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还是谈谈入学的事情吧。”一旁的林弦首先揭开了话题。 “当然,这是我们今天来这里的主题。”曼施坦因教授说着揭开了桌面上的餐盖,里面是咖啡和全麦面包和烫甘蓝菜,一旁曼蒂的餐盖下是黄桃奶油三明治。 林年很好奇自己的早餐是什么,揭开后发现是新鲜的鲑鱼卷配柚子茶,林弦的也和他一样。 曼施坦因身旁的曼蒂解释说:“最近校医嘱咐教授的血压又升高了,所以一日三餐还是以清淡为主。” 林年和林弦对视一眼也没有拒绝这顿早餐,看起来曼施坦因教授和曼蒂的功课做的很不错,起码知道中国人都喜欢在餐桌上谈事情,不过还好他们没进一步了解什么叫“酒席文化”,不然桌上的柚子茶就得换成茅台或者红星二锅头了。 “关于入学的事情,如果你们还对我们学院不了解的话,今天我们带了更多的资料来方便你们有更明确的判断。”曼施坦因教授从座位边拿出一叠文件放在桌上,林年和林弦一人接过一半,发现文件里全是官方的证件以及学院里更多的照片,其中甚至包括了帆板比赛、白丝芭蕾舞团以及国际象棋大赛的团体获奖证书。 从各种方面看曼施坦因教授描述的来卡塞尔学院都是一座不输于哈佛、剑桥等国际名校的学院府邸,颇有一种一入学院便为贵族的错觉感,像是摆在林年和林弦面前的并非是一张入学通知书,而是上流社会的邀请函。 这是赤裸裸的诱惑,可林年和林弦都没动心,他们默不作声的看着文件,听着曼施坦因教授声情并茂的讲解卡塞尔学院的悠久历史以及人文情怀,甚至还谈到了校长就是出生剑桥的名门子弟,后投身教育事业成为了一个严厉不下于他的伟大教育家。 与此同时举例了学院里学生文化的多样性,比如学风高尚的学生会以及以严谨律例出名的狮心会等学生自主成立的团体,皆由学生作为团体领袖学院丝毫不插手其内政,甚至在一些大事上这些团体都能做到举足轻重的作用。 最后曼施坦因教授自然提到了奖学金的事情,并且特别解释了,这笔奖学金的由来是来源于校董会,并且是由卡塞尔学院校长亲自成立的奖学金项目,并非是那种带有不确定的报名竞争性奖学金。并且他已经向校长提出了林年的特殊情况,校长那边也在昨日远洋电话回复做出承诺,只要林年同意入学,第一学期的奖学金就能第一时间发放。 “校长也知道我的事情吗?”林年能从曼施坦因教授聊即校长时言语中听出明显的崇尚和敬仰,不由起了一些好奇。 “当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校长亲自看中了你的,并且亲自指派了我作为你的导师,所以我才会千里迢迢的出现在这里。”曼施坦因教授说道。 “他是怎么注意到我的?我只是个no波dy。”林年说。 “不,在校长的眼中,你是色波dy,我们的校长从来看人都很准,甚至说当初我也是校长挖掘出来的。”曼施坦因右手轻轻放在胸前以表对远在大洋彼岸的卡塞尔学院校长以示敬意。 这一系列的打包票、承诺和画大饼不经让林年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本叫《哈佛女孩刘亦婷》的书,在书里面的“婷儿”在三的为学费的事情苦恼,甚至考虑过考去美国名校半工半读。但她的父母却担心学业和工作不能两全,禅心竭力的奔波凑钱,甚至让婷儿有了放弃一流大学退而求其次选择二流的想法。 可在林年的现实里,这外国的名牌大学门槛似乎也没有那么高,像是抬大轿请祖宗似的请他去读书,就连36000美金的奖学金都能提前发放,这也绝了他复刻写一本《卡塞尔学院林年》的想法没有苦难和抉择带来思想升华的文学作品是不完美的。 “所以你的想法是什么呢?”曼施坦因教授说的口干舌燥,喝了一口咖啡后表情抽搐了一下下意识想拿糖精但被一旁的曼蒂扣住了手腕,无奈只得端起一杯清水漱了漱口里的苦味。 “我看没有什么问题。”林弦沉默了很久终于抬头说道:“既然贵校如此有诚意,把弟弟送到你们手上我也放心了。” “不,我已经向校长做过申请了,作为林年的亲属,你也可以进入我们学院从职文书工作,我们的心理学教授富山雅史正好缺一个学生。”曼施坦因教授看向林弦温和地说道:“我们学院虽然是精英制度,但也绝对不会将人才拒之其外,我们了解过你的履历,你在17岁时入读了医科大学主修的是心理学和生物学,并且对人体生理构造颇有研究,甚至还在学术论坛上发表过相关论文并允以收录,只不过你在18岁那年辍学承担了林年的监护人身份其实你也是不可多得的优秀的人才,我们学院正好需要你这种人才。” 林年略微侧目,在今天之前他的确不知道自己的姐姐就读过医科大学并且还小有成就,他一直以为林弦高中毕业从孤儿院带他出来后就直接进入社会工作了。 “待遇如何?”林年直言不讳地说道。 “薪资以周结,具体到了学院面议,富山雅史医生会为你解释相关的工作和义务,到时候是否入职由你做决定,来回的机票费用学院报销,只是有个大前提是需要签订保密协议。”曼施坦因教授解释道。 “保密协议?我能看看吗?”林弦顿了一下问。 “可以,但我需要你们的一个初步答复入学相关的问题。”曼施坦因教授点头坐正了看向林年:“现在我代表卡塞尔学院一方向你发出入学邀请,请问林年你是否接受?” 与此同时,一旁的曼蒂拿出了自己的iPhone3,屏幕上显示正在通话,对面的联系人名字为“诺玛”并且手机开了免提。 林弦看向林年,林年没有说话,曼施坦因教授也不急,只是坐在位置上静静的看着他。 “要想好。”林弦忽然说道。 “对啊,要想好。”曼蒂也说话了:“虽然我是招生办的,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你做下决定之后可能就要跟你以前的人生永远说再见了。” 曼施坦因扭头蹬了曼蒂一眼,似乎是在示意她的多话,曼蒂吐了吐舌头端起了茶杯掩饰自己的表情。 林年想了想扭头看了一眼林弦想了想说:“今天咖啡厅请半天假扣工资吗?” 林弦怔了一下点头:“迟到扣半天,请假扣全天,请半天也按全天算。” 林年沉默了一会儿后忽的笑了,看向曼施坦因教授说:“我想我接受。” “声纹验证通过,获得本人亲自授权,流程开始。林年,编号A.l.052044,接入卡塞尔学院。我是诺玛,很高兴为您服务,您的机票、护照和签证将在三周之内送达,卡塞尔学院,欢迎您的加入。”手机里响起一个机械、清越自称为诺玛的女声,听到这个声音后曼施坦因教授和曼蒂的脸上不约而同的出现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卡塞尔学院欢迎你,接下来我们只需要走一些既定流程就行了。”曼施坦因教授站了起来与林年和林弦分别握手。 “请多指教,教授。”林年颔首说道。 一老一少握手言欢,可林年却觉得这一幕像是卖身,可如果能找到卖一年36000美元的地方,他倒是也愿意从了。 一时间,宾主尽欢。 章节目录 第十二章:同学 林年徒步在午后的小河边,沿路上长满了还未长好的蒲公英,蔫蔫的白花朵随风摇曳着,偶尔飘散几朵白色的飞絮落向倒影着夕阳的波光粼粼的河里。 从丽晶酒店离开后,林弦就去咖啡厅准备洽谈辞职和当月工资的事务了,只留得林年一人在CBD区闲逛,曼蒂提议要开车送林年一程但却被他拒绝了,原因是久违的他想一个人走回家。 其实说是走回家,林年出了酒店后也是坐的地铁,之所以拒绝曼蒂是因为他在丽晶酒店门口看见了那辆红色的法拉利,他不是太想自己被一个长得不赖的女孩开着一辆好车从邻里街坊的眼球下驶过总有种出卖了作为年轻男孩子无形资产吃饭的感觉。 但他其实说想走回家其实也不是完全骗曼蒂的,他的确在离家还有四五个站台前就下了地铁徒步行走,从中午走到了傍晚才看见了熟悉的河流。 眼下这条靠河回家的路林年走了很多次,但他还是第一次的留意起来街边的景色,河边的狗尾巴草、蒲公英,三两颗稀稀拉拉的树,河对面拔地而起的写字楼玻璃上反射着阳光怪刺眼的,偶尔打开几个窗口露出写字楼里端着星巴克咖啡杯眺望CBD区展望未来的年轻人们。 人们都说当你真正的要离开一个地方了,你才会记起这个地方的美,大到城市楼宇,小到一草一木。这座城市林年住了16年,可以说他是在这里长大的,可直到现在他却因为一封入学通知书要远赴大洋彼岸的另一方。 按理来说现在林年应该很感伤,或许还会触景生情去捡几朵蒲公英吹上那么一吹,可他却丝毫没有一点伤感,这可能是年轻人们固有的冲劲在告别时年轻人们少有的会回头怀旧,只会向着前方的未知迸发热情的期望。 林年也是年轻人,要不了多久一张机票就会把他送去那座名为卡塞尔学院的地方,他期待吗?或许吧。 观望四周走了数十年的路,林年没有太多感伤,就像他从未在这里住下过,就像是一个旅人,偶尔一天走到这座滨海城市留了下来,今天又忽然要启程了,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应当,情乎所以。 莫名的,林年涌起了一股熟悉感。 似乎曾几何时,如今的这一幕出现过,也是他,离开一片故土,长途跋涉去远方,在他的身边也有一个人陪伴着自己。 真是奇怪,自己就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怎么会可能会曾几何时有过什么说走就走得旅行呢? 林年摇了摇头把不切实际的想法甩了出去,望着垂落的夕阳又是一阵发神,他记得《百年孤独》里曾经说过如果没有人埋在这里,你就不属于这个地方。 可能对于这座城市林年记忆中的都是琐事,没有太过深刻的记忆,若是真要说唯一值得眷恋的或许就是和他相依为命的林弦。 人们都说年轻人的天是没有边的,年轻人的心飞向远方,可是人总是怕高的,所以总需要一些网罗牵绊。 可如今风筝线另一头的林弦也要陪他一起远去了,他还有什么理由像曼蒂所说的那样去对这座城市和那些所谓的故人伤春悲秋呢? 看起来在分合悲欢上,自己真是有够淡薄啊,看着夕阳彻底落到了河小的尽头下去,林年心想。 他不再想那么多有的没的了,转而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因为今晚他还得赶去吃火锅。 * 林年走完了河边的小路却并未继续走上归家的路程,在小路的尽头上了公交车在地铁站下车一路坐地铁到了远离家数十公里外的站口出来。 出了地铁站口冷风呜呜的往领口里吹,林年紧了紧衣服抬头看,可能是近年城市环境污染的问题,今天晚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街边的路灯月亮倒是像月亮似的一轮轮升了起来。 他一手踹着一手拿手机走在路边,冷风把街上的落叶摔在面前,又踢得它飒飒滚开,iPhone上班级群的头像已经开始跳动了,点开后消息一条接着一条的向上刷,全是关于火锅聚餐的消息,你一言我一句:到没有到,还有多久到,啊哈,回头看,其实我在你身后呀。 苏晓樯的组织能力,赵孟华的领导,陈雯雯的影响力,班上三大话事人的效率果然给力,今晚估计班上除了实在住的有点远和有事的同学以外该到的都到了。 林年抽了抽鼻子感觉隔着手机屏幕都能闻到火锅底料的香味,眼下天气也是够给面子的,一筷子火锅蘸着倒春寒的晚风作佐料,好像能将春夏两个季节一起热腾腾地吞下去。 到头来他还是决定参加这场同学聚会了,起码吃顿火锅作为道别总比以前班上同学转校还特地开个道别仪式要好多了,一个个课代表起立向转校同学致辞的时候颇有种向遗体告别的肃穆感,当时林年都差些跟着默哀了。 所以思来想去要说声再见的话似乎今晚这顿火锅是最好的场合了,大家都吃着火锅唱着歌,自己忽然说声再见也无妨吧。看着班上同学们在群里灌水,林年免不了的感觉到一些真实。 原来自己在这座城市里还是存在着所谓的“交际圈”的,人生这种东西不就是大大小小的圈子里发生的各种各样欢喜、悲伤的事情拼凑而来的吗? 他十六岁以前的人生就是在这座滨海城市、那家孤儿院,以及出租屋里组成的,不显得传奇神话,细细品味起来又感觉回味无穷。 “还有多久到啊?你别放我鸽子啊老兄,会死人的。”QQ上路明非准时准点戳林年,兢兢业业的像手机闹钟,关机到点了都能准时给你奏乐。 “在路上了,还有四五条街吧。”林年抬头看了一眼路牌回道。 “四五条街?你走路来的?脚不疼吗?” “你要给我揉揉吗?” “你快点啊,人不齐不好开饭啊。” “你们先吃,大不了来晚了我就给你们洗盘子,我专业洗盘子。” “你狠。”路明非不说话了,起码他知道自己好友没放鸽子就安心了。 林年收起了iPhone揉了揉太阳穴,你以为他想走路啊?晚上出租车起步价10块钱,跑四五条街吃个红绿灯再绕一绕估计还得跳表,他哪里舍得啊,如果能坐车谁又愿意吹冷风耍酷压马路呢?又没有美少女在旁边陪着他。 可能是老天听到了林年心里的声音,于是真的有美少女送到了他的身边,伴随着出现的还有一辆好车。 林年身旁的街道上响起了喇叭声,车大灯把他的影子在前路上拉的很长,直到黑色的商务奔驰停在他身边时他才反应过来扭头看去,后排车窗降下后露出的是一张眉目颇显傲气漂亮脸蛋,此刻这张脸蛋上正写着偶遇的惊讶。 “林年?果然是你。” “苏晓樯?真巧啊。”林年有些讶异。 他看见车窗后女孩清澈的双眼被白色路灯照的熠熠生辉。 章节目录 第十三章:玩具 苏晓樯,林年的同班同学,也是今晚火锅聚餐的发起者,能在这里遇到实在是超乎了林年的意料之外。 “这天气你怎么没坐车去?这里离火锅店还远呢快上车吧!”苏晓樯只是愣神了一小会就立刻回过神来了,立马打开了商务奔驰的门在真皮座椅上让开了位置。 “倒是挺巧的,你不会收我车费吧?”林年也显得有些意外。 “少嘴贫了,上车吧。”苏晓樯白了他一眼。 林年笑了笑钻上了车,一旁坐的端端正正的小天女也坐下了,车门关拢,只留下遍布全身暖意和身侧的咖啡树花的香味。 车内空调开的不大,苏晓樯一侧的窗户隙开了一条缝,冷风呜呜的从外面吹进来,林年这才注意到今天苏晓樯的梳妆打扮,脸上一点淡妆,身上披着红绒毛呢大衣,内里衬着白色的薄羊毛衫,浅蓝色的牛仔裤露出一截白皙的脚踝,脚搭着白色运动鞋。 这身打扮很亮眼但也有些热,林年也干脆的把自己这边的车窗户也打开了一些,虽说现在还只是半步脚踏进春天,可开着空调还是有捂住痱子的可能,现在女孩的皮肤也大多都还是挺娇气的。 开了窗户车里面陷入了沉默,商务奔驰的司机是苏晓樯家特聘的司机自然不会主动挑起话题,后座上苏晓樯和林年并坐着,中间隔一条不大不小的间隙,谁也没先开口只能听得见窗户外冷风呼啸的声音。 林年扭头望着车外面一闪而逝的景色,就像在夜里走马观花。 唐朝有个叫孟郊的诗人写过一首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他现在正处的环境其实就是这么个意思,奔驰换到古代比不了汗血宝马应该差不多当得的,身旁的苏晓樯今天还画了淡妆不正算得上是春来盛开的花苞吗? 如果换其他男生来坐在这里,估计闻着女孩的香味心里都是蠢蠢欲动,但林年并没有这种感觉,相反的他感觉有些尴尬。 他并不是讨厌苏晓樯,苏晓樯人很好,他没有理由烦她,他不喜欢的智商她和苏晓樯的关系,自从开学那件事后他和苏晓樯的关系就一直很奇怪。 “谢了。”林年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谢什么?”苏晓樯接的很快。 “你不是请了路明非吃饭吗,我帮他谢谢你。”林年揉了揉指侧说。 “还有你,我群里说了今晚你们两个的饭钱我出。”苏晓樯说道。 “我没事,打工赚了点钱,吃顿饭还是够的。”林年拍了拍衣服右侧的兜。 “没事,我都说了我请客了,到时候你再掏钱不让人看我笑话吗?”苏晓樯显得格外豪气干云。 林年沉默了一会儿抬头借着后视镜想看苏晓樯一眼,却没想到直接在后视镜里对上了她的视线,两道视线只是交错了一下就立马分开了,林年立刻笑着说道:“有些时候我总会想叫你哥哥。” “什么?”苏晓樯没反应过来扭头看了一眼林年有些迟疑:“你是想说我很男人婆吗?” “不,读过水浒传吗?里面的梁山好汉都对仗义的人叫哥哥,我们班上就你最仗义。”林年说完后就笑了起来。 苏晓樯怔了一下也笑了,她下意识抬手想拍林年胳膊一下,但手抬到一半就规规矩矩地放了下去只是坐在座位上笑着。 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算得上融掉了车里的尴尬,苏晓樯也终于洽然的跟林年聊了起来,高中生之间的话题并没有局限,大家的说的话题很杂,可能上一刻有模有样的在聊国家大事,下一秒就忽然小声说哪个哪个老师真鸡婆,寒假作业都要一本一本的批改。 苏晓樯聊天最喜欢说自己家里的事情,因为家世问题她总有很多说不完的琐细故事,刚才说哪个哪个矿里的工人因为工伤去自己家里闹了,手里还带着刀,不过还没走一半就被自己爹的保镖拦下来送去了警察局,抓住对方的时候哪个工人眼睛都是红的贼吓人。 现在又说今年房产问题,煤矿贬值了,自己爹犯了老大的脾气,但事情一波三折,因为国际局势问题,锰矿和铁矿又升值了,煤矿亏得钱一下就弥补过来了,甚至还多赚了三倍 所以仕兰中学里很少有女孩喜欢跟苏晓樯聊天,大家都在说Burberry的风衣、Dior的香水、La prai日e的化妆品,苏晓樯一张口就是什么什么矿,公司里什么什么事,话题就忽然聊不下去了。 所以小天女的名号其实也有这么一层意思在里面,少部分人暗地里数落她说她是个KY,家里有矿的人的确不一样,坐在矿上就像是坐在了天上。 车里苏晓樯细细碎碎地说着很多自己的事情,林年也不打断她就只是安静的听着脸上带着平和耐心的笑容。 苏晓樯说了很多,大多都是关于她自己的事,每说一件事就看一下林年,林年看出了她好像有些担心自己烦了,但自己将一切的情绪都收敛的很好没有半点流露。他从来都是一个很好的听客,不发表意见,但无时无刻都表现出我在听的样子。 其实按理来说特立独行的小天女是不会产生这种情绪的,她不是喜欢伤春悲秋的陈雯雯,如果是心思细腻的陈雯雯现在估计还会轻声问一句:你不会觉得我烦吧? 所以林年又怎么会觉得苏晓樯烦呢,一个女孩把家里藏着玩具的箱子端到你面前,里面装着的是她最赖以为豪的东西,一个个的把玩具摆在你的面前像是炫耀,但在更里面藏着的情绪其实更像是再说,你看,我有这么多好玩的,你能陪我一起玩吗? 如果是别人估计就没心没肺的点头说好啊好啊,但林年不同,他说不出口,至于原因,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是觉得,他们不合适,仅仅就只是不合适。 商务奔驰中林年想了很多,他向来是嘴里话远比心里想得少,他看着苏晓樯心里觉得大概围在她身边的朋友都觉得她说这些是在炫耀吧?所以跟高高在上的她保持着距离,很少有人能看出她心里那些藏着掖着的小情绪,他看得出来,所以苏晓樯最喜欢跟自己一起聊天说话。 苏晓樯算是林年对这座城市为数不多的记忆了,在学校里只有她愿意缠着林年跟她说很多有的没的事情,这么一想来,两年的高中时光里竟然有大半的画面都浮现着小天女的脸,从这里跑到那里,嘴里喊着自己的名字。 冷不丁的,林年想起了今早曼蒂偶然间说的一句话,她说,一旦接受了卡塞尔学院的橄榄枝,那么他将跟以前的人生永远的告别。 人生不就是自己遇见人和那些事组成的吗?跟人生永远都告别也就是要跟苏晓樯和仕兰里的同学永远的告别? 可去往卡塞尔学院的机票是飞芝加哥的,又不是飞火葬场的,怎么谈得上永远的告别?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苏晓樯发现林年盯着自己的脸目不转睛,下意识侧了一下身子从包里掏出了小镜子。 “没有,对不起,我只是发呆了。”林年反应了过来主动道歉,在别人说话的时候发呆不是什么礼貌的行为。 商务奔驰忽的停了下来,司机转头小声说:“到了。” 苏晓樯拉开车门下车,林年跟在后面,车正停在一家叫“江湖味道”的火锅店门口,夜风里混着香辣的气味让人浑身都精神了起来。 火锅店门口有几个同班同学聊天等人,看见林年和苏晓樯一起下得车忽的就起哄了起来,苏晓樯倒是落落大方,走过去就用力拍打了几个叫的最大声的臭小子的后脑勺,又马上跟几个女生们玩闹在了一起,女孩们花一般的将她簇了起来,她又时不时的在人堆中偷看林年,发光发热的就像向阳的向日葵。 林年站在原地抬头看着火锅店江湖味道四个LED招牌,红光明亮耀眼,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闻见辣椒味里有股杀伐气息,一会儿进去吃火锅,不会某人摔杯为号三百刀斧手就冲出来把他剁成肉酱吧? 还没想太多,一群男生就围过来欢腾之间一起挤进了火锅店里,如果这真是鸿门宴,现在不赴也得赴了。 章节目录 第十四章:火锅 火锅店里歌舞升平。 歌舞升平这个成语还真没用错,一进火锅店挂在墙壁上的音响就可劲儿的唱着Jay周的专辑,来回就是菊花台里脍炙人口的那两句的菊花茶满地伤,你的笑容已泛黄,门口喝醉的两个老哥互相搀扶着谁都站不稳,一摇三晃似是在跳贴面探戈,闭着眼睛那叫一个深情。 绕过了跳贴面舞的两个哥们儿,林年被一群同学裹携着坐进了订好的包间里,低头一看桌中间,那火红的就像开盖岩浆一样的红锅让他心中顿感不妙。 “没鸳鸯锅吗?”林年有些踌蹴地问道,他虽然平时身体倍儿棒但起码还在人类的范畴里面,他感觉只要是个人类吃下这锅火锅,自此厕所就是第二个家了。 “鸳鸯锅?瞎说什么呢,中辣红锅就是我们最后的倔强了。”圆桌前的徐岩岩挥舞火锅筷振振有词地说道。 “鸳鸯锅在别桌呢,你要跟某人一样去当女人吗?”徐淼淼对林年挤眉弄眼道,红锅这边清一色坐的是男生,少数掺杂着几个喜欢吃辣或者名花有主的女生,另一桌上则是莺莺燕燕好不亮眼。 林年果真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鸳鸯锅,一眼就看见了路明非那个贱人正在开一瓶豆奶向身旁的陈雯雯献殷勤,得亏坐进包间的时候这家伙居然没带自己一起过去! “我觉得我还是去别桌的好”林年很想认个怂,认怂不丢人,事后屁股疼才丢人。 “要喝酒吗?我带了啤酒来。”林年话还没说完,背后包间门被打开了,小天女霸气十足的拎了两扎啤酒进来,赢得了所有男生的一致欢呼,声音瞬间淹没了林年的话。 小天女不愧是女中豪杰,拎着两扎啤酒就走到了林年身边,对着徐岩岩去了一声,徐岩岩立马跟个球似的圆润地滚了一个位置出来让小天女坐下。 小天女不仅喝得是最爷们儿的饮料,吃的也是最霸气的红锅!这受到了所有男生的一致好评,纷纷都说要敬苏晓樯一杯!苏晓樯来者不拒,打开一罐啤酒吨吨吨就喝了个干净。 火锅正式开吃,毛肚、肥牛、嫩牛肉,这家火锅味道的确不是盖的,不少同学几分钟就吃上头了,不住的吐舌头又往嘴里塞肉,辣到了就急匆匆的喝饮料或者啤酒,看着互相狼狈的样子哈哈大笑。 小天女吃到一半拿出了一罐打开摆在了林年面前说道:“平时我也很受大家照顾,其中林年就最照顾我了,今天怎么说也要敬你一杯!”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林年连忙拿起茶水还没端得起来就被一旁的徐淼淼摁了下去,硬是递来了一罐打开的啤酒。 “总之,我敬你一杯。”小天女豪爽过人先喝为敬。 “我总觉得你把一杯和一罐搞错了。”林年看着小天女这样实在也没办法,叹了口气也接了她的酒一饮而尽。 桌上的牲口们立刻拍掌叫好,甚至还有人喜极而泣相望泪眼,林年颇有种自己是在喝交杯酒的感觉。 “火锅好了,吃!”苏晓樯两瓶啤酒上了头,脸颊红扑扑的,看得出来酒量也不是太好。不过说来也是,十六七岁的女生哪儿有什么酒量,就算是啤酒也是一两瓶就醉的,很显然苏晓樯才进来没多久就已经准备好大醉一场了。 人一喝醉就喜欢说胡话,这些胡话并非是假的、编的,相反这些酒话都是真的,平时不敢说的心里话,所以才有祸从口出这个说法。 苏晓樯喝醉了就喜欢说话,什么都说,可今天她不说家里的事了,只说学校的事。可在学校中她最在意的事,最关心的事里总是少不了两个字。 “上次三班的篮球队真的很讨厌啊,那个篮球队长非说我们班是全年级最弱的都是书呆子,幸好林年你帮我们出头了,你说你平时都跟楚子航师兄一起打篮球,那群人不信你,但那次比赛过后他们都信了不过先说啊,我可是一直都信你的。” “还记得那次学校门口打群架吗?对对对,就是其他学校的校霸追柳淼淼的那次,要我说那一次算得上是我们班上男生们最爷们儿的一次!放学全部都去打群架了!我还记得林年你直接把那个喊的最厉害的校霸给揍了呢!夸夸两大耳刮子,哈哈。” “少喝点吧。” “哦对了,还有艺术节,你的剑道哪里学的,真的好帅啊,不少学妹都在问我要你QQ呢,不过我没给她们,我知道你不喜欢被一群陌生人加QQ,对吧?” “对的苏晓樯,你少喝点。” “林年,你知道吗,要不是高一的时候你咳咳,要不是那次帮我咳” “好了,少喝点。”林年按下了苏晓樯的啤酒,火锅本来就辣,越辣就越是喝酒,苏晓樯醉的比他想得还快,他阻止了苏晓樯继续喝酒的行径以免对方做出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举动。 “果然还是你最关心我,我们再干一个!”苏晓樯醉眼朦胧的看着林年果断的再敬酒。 两人越是这么推阻,桌上的同学们就越是起哄。 苏晓樯倒酒,林年劝阻,有人戏说他们干脆结婚吧。苏晓樯说林年入学考试成绩肯定又是全年级第一,有人说你也不差,你们郎才女貌。苏晓樯无论喝醉了说什么,总有人会扯上林年一起,然后有人附和,好像两人今晚这顿饭是绑定的,就像火锅和毛肚。 “我都说了少喝点。”林年终于忍不住了把苏晓樯手里的酒换成了热茶。 “好,我听你的。”苏晓樯忽然不计较了,端起了茶小口小口的喝,林年就在一旁认真地看着她喝下去。 小天女喝完了茶,看着手里空空如也的杯子,又瞧了一下身边的林年的侧脸,眼中终于闪过一丝决心。 “有件事我要宣布一下。”这时,林年忽然端起了面前的茶杯站起来看向桌前的同学们说。 圆桌上渐渐的安静下来了,徐岩岩和徐淼淼对视了一眼在互相眼里都看出了疑惑,心说不对劲啊,该站起来的不是苏晓樯么?怎么换林年了?难道剧本提前改了? 苏晓樯也愣住了,因为她的手才放在一罐新开的啤酒上准备站起来,可现在被一旁的林年却抢了先,她犹豫了一下决定停一下林年要说什么,但她抬头借着包间里温黄的灯光看见林年的侧脸心里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红锅的桌上一下子安静了。邻座鸳鸯锅的人也看了过来,无数只眼睛盯着林年就等着他宣布今晚的正题。 如果说今晚的火锅是一出戏,戏目叫《小天女火锅山智取林年》,那么在林年开口后这出戏注定就演不成了。 “我准备转学了,估计这学期就走,下班学期应该见不到大家了。”林年端着啤酒看了所有人一眼轻声说道。 包间里异常的安静,只听得见火锅盆里沸水的咕噜声,气泡涌起又炸裂,煮坏了的毛肚和土豆翻滚着一圈又一圈。 “什么?”苏晓樯问。 “我准备出国留学,学校在国外,机票已经订好了,以后估计不能再一起上学了。”林年说道。 “这也太突然了。”桌前徐岩岩说出了之前路明非说过的同样的话。 “出国留学?高二就走,这么早啊,要去哪家学校啊?”也有人显得格外好奇想要一探究竟。 “之前群里提到的卡塞尔学院,好像挺靠谱的还给奖学金,想了想条件不错也省的在国内高考了,直接就同意了那边的招生办的招收。”林年点头解释道。 “跟芝加哥大学联谊的一所学校,很多人想进都难进。”邻座坐陈雯雯旁边的赵孟华插嘴补了一句,又微笑着向林年做了个敬酒的动作。 “名校啊!林年牛逼啊!”有人惊呼,随后圆桌上尽数都是贺喜的客套话,邻座的女生们也娇声娇气的举起豆奶以示祝贺,林年颔首之间将手中的啤酒一饮而尽。 空啤酒瓶在身旁桌上放下,苏晓樯张了张嘴可没说出什么话来,她捏着手里还剩下一半的啤酒瓶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起身说道:“我去趟洗手间。” 林年看着苏晓樯打开了包间门离开了,他坐了下来不出一会儿又站起跟了出去留下一句:“我也去趟洗手间。” 包间里的同学们你看我一眼,你看我一眼,眼里都是促狭和满不在乎,热火朝天再度代替了包间内的气氛。唯独桌前的路明非端着手里的唯怡喝也是,不喝也不是,最后悄悄的拿着杯子向着门口林年离开的背影敬了一下,然后将豆奶小口喝完生怕别人发现了他突如其来的伤春悲秋。 章节目录 第十五章:卡塞尔之门 林年把包间门关上了,咚的一声像是把门里火热的气氛锁住了,一扇门分开了两个世界。 他没有去洗手间,而是随手从柜子上抽了两张卫生纸走向了火锅店门口,在那儿有个女孩蹲在那儿喝酒,店里的音响正放到《安静》,里面唱“不用太担心,我会一直好好过,你已经远远离开,我也会慢慢走开”,女孩听着歌边喝边哭。 忽然响起的啤酒开罐的声音清脆悦耳。 苏晓樯转过头去,看见林年手中拿着一罐可乐手里还抠着易拉环,不断的有二氧化碳从里面涌出来发出嗞的声音。 “要喝吗?”林年问道。 苏晓樯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搭这个话茬,愣愣的看着拿着可乐的林年。 “不喝吗。”林年见苏晓樯没接过去,就把可乐收了回来放到嘴边喝了起来。 苏晓樯也不知道是酒劲上来了还是什么的,忽地起身一把就把林年手里的可乐抢了过来吨吨吨的喝干净了,最后还捂着嘴轻轻打了个嗝。 “哦”林年看着被抢过去的可乐脸上有些遗憾,这罐可乐他还是才自掏的腰包在前台买的。 “你真的要走吗?”苏晓樯把空可乐罐放在了脚边问道。 “嗯。”林年点头。 “为什么这么突然。”得到了肯定,苏晓樯忍不住问向林年。 “这很突然吗?”林年反问道苏晓樯:“其他同班同学可都是在为我高兴啊。” “高兴吗?”苏晓樯站了起来收拾了一下心情忽的伸出手拍在了林年肩膀上,拍了一下不够,又重重的拍了两下。 林年没躲也什么都没说,苏晓樯沉默了很久才抬起头说:“对,这是一件高兴的事情,我应该为你高兴才对!” “如果你说的高兴是指哇一声哭着跑出去的话,你的确表现得挺高兴的。”林年打趣地说道。 苏晓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拐撞了一下林年的腰,转身走进了火锅店,但忽然之间她又停下了脚步没头没脑的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很早。”林年说。 苏晓樯兀自点了点头,大步的火锅店里面走去,头也不回地说道:“既然今天发生的都是高兴的事,我们就该好好庆祝一下!走,回去,我们再喝一点!” “我再去买瓶可乐就来。”林年站在火锅店门口看着苏晓樯的背影喊道。 “可乐没劲!要喝酒!”苏晓樯的声音远远的飘了过来,她走的很快。 其实说是走,更像是在逃,好像再走快点就可以把刚才的事情甩掉,重新来过。 莫名的林年轻轻叹了口气,他弯腰把苏晓樯喝空的可乐罐捡了起来,看着罐口的口红印忍不住喃喃了一句:“才多大年纪。” “女生学化妆多大年纪都不算早。”有人在他身后对他说的话调笑道。 林年下意识回头,看见金发的女孩拿着一罐可乐斜靠在自己身后火锅店的门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火锅店里温黄的灯光照的女孩面部线条十分柔和,眼眸里的光被晕染成了迷人的金色。 “曼蒂学姐。”林年直起腰来颔首问候道:“这么巧,你也在这儿吃火锅啊?” 从丽晶酒店离开后,再一次见到曼蒂,林年对其的称呼也变成了“学姐”。 “你怎么知道我吃了火锅?就凭我站在火锅店前拿着一罐可乐吗?”曼蒂挑了挑眉问道。 林年瞥了一眼曼蒂的嘴角,那里还残留着一点没擦干净的火锅油,很显然这家伙也才在店里大快朵颐过。 “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曼蒂注意到林年一直盯着自己的脸赶紧回头对着玻璃门照。 “嘴角,这里。”林年示意曼蒂火锅油的位置,曼蒂赶紧拿出卫生纸擦干净了,然后看向林年尴尬的笑了笑,很显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耍帅的台词很蠢。 林年叹了口气问道:“所以为什么学姐你会在这里。” “我之前不是说过吗?我想试一下本地的特色美味。”曼蒂嗅了嗅空气里火锅底料的香味面露幸福:“跟在曼施坦因教授身边只能吃健康餐啦,久违的也要犒劳一下自己嘛。” “所以你是在跟踪我吗?”林年上下打量了一下曼蒂认真地问道。 “跟踪你?哈哈哈,你别逗我笑了啊小师弟。”曼蒂摆了摆手笑道:“你是什么身怀炼金物品的危险人物还是混血” 话说到一半曼蒂忽然住嘴了,立刻把可乐罐塞到了嘴里吨吨吨地喝起了可乐。 “炼金物品是什么?还有混血?”林年多看了曼蒂一眼,对方立刻挪开了视线插着腰一边展示自己的好身材一边喝着可乐。 “没什么,你就当学姐在胡说。”曼蒂喝可乐喝得急了,大声的咳嗽掩饰自己的失态。 林年多看了她几眼,发觉对方似乎的确不会再多说什么了也就放弃了追问:“你还有什么事情吗?没事的话我就要回去了。” “刚才那女孩你不喜欢她吗?”曼蒂忽然问道。 林年脚步停顿了一下看向她说:“还说你没跟踪我,刚才你一直在旁边偷听吧?” “我坐的离门口近,你们说话又那么大声,我听不见简直对不起我的听力啊。”曼蒂一脸无辜,但下一秒脸上又被促狭堆满了:“师弟你有故事啊,我闻到了青春的味道!” “好了学姐,真没什么事的话我要回去吃东西了。”林年叹了口气说。 “真是不可爱的学弟,比起你我另一个学妹就聪明懂事多,知道讨好学姐我不过今晚找你事情其实还是有的。”曼蒂捧着可乐靠在玻璃门上斜眼看着林年说:“林年就当是学姐我多事吧,我想问你个问题你知道人一生每个阶段都需要做出不同的选择来确定以后要走的路吗?那种一旦选定之后你的未来就只能沿着这一条路走下去的人生岔路,没有Save/Load的说法。” “学姐你在卡塞尔学院里选修的是哲学专业吗?”林年侧头奇怪的问道。 “没,虽然我是文科生,但我主研究古代历史相当于考古吧。”曼蒂摇头:“现在跟你说这些你也可以理解为你学姐我今晚喝多了哲性大发,想跟你探讨一下人生。” 可乐喝多了也算喝多了吗?林年微不可查的瞥了一眼曼蒂手里的可乐。 “关于学姐你的问题,我只能说,自己选择的路就算不能回头也要一直走下去,我从来不后悔自己做下的选择。”收回了视线,林年望着玻璃门后火锅店过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说。 “既然如此你应该也明白你选择了一条路后,另一条路将会永远的与你擦肩而过吧?”曼蒂低头捏起了喝了一半的可乐罐,把薄脆的铝皮摁得咔咔响。 “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林年语气稀疏平常的反问。 “说话要过脑袋哦,小学弟。”曼蒂看向林年用食指点了点自己太阳穴:“你真的意识到自己选的路有多么长远和艰难,而你放弃的那条路,可能有很多你摸得到的美好,可你这辈子都难以踏足了吗?现在或许你还有机会反悔起码在真正踏上选择路之前,你永远有机会反悔。” 林年的手都贴在火锅店的玻璃门上准备推开了,听见曼蒂的话后兀然地停下了手里动作。 “看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曼蒂挠了挠头。 “为什么你会跟我说这些话?你不是应该站在卡塞尔学院招生办一边的吗?”林年扭头看向她古怪地问道:“你的话里总有种野鸡大学的受害者良心发现劝后来人再三斟酌的感觉。” 曼蒂果断的翻了个白眼一拍林年的后背说道:“进去吧,你个没心没肺的家伙,看起来现在跟你说这些还太早了。” “学姐再见。”林年推开了玻璃门小跑着就消失在了过道的人堆之中。 曼蒂在门口隔着玻璃门望着走远的林年幽幽叹息了,她小声的自言自语道:“可能当你真正理解我今天话的意思的时候,再说这些就太晚了。我们这些人,在面临选择的时候都没法把面前的路看的太远啊无论是混血种的人生,还是普通人的人生,可谁又知道哪条路的尽头是圆满的呢?” 可曼蒂此刻的话终究没有人能听见,她把手中的可乐一饮而尽,单手把罐头捏成了小饼饼丢进了十米远的垃圾桶里,双手揣兜摸出车钥匙就溜达向了停车场。不一会儿后红色的跑车鱼跃而出,引擎咆哮着划响夜空。 火锅店的包间中,不断推阻敬酒的林年似是有感回头,望向了包间外的方向,不过一会儿注意力就又被热情地唱着欢送歌的同学们拉了回去。 章节目录 第十六章:离别前夕 事实证明,火锅一时爽,事后火葬场。 起码QQ班级群里参加了火锅聚餐的同学都是这么抱怨的。 距离丽晶酒店师生洽谈的一日已经过去三天了,这三天里林年家里一直在忙着搬家,很显然比起同学们脆弱的肠胃,他的消化能力是超标水准的,在其他人往返跑厕所的时候,他正搬着东西忙着忙那。 其实这几天来林年说是在搬家也并不准确,因为他们住的地方的租的,连带着的家具也是附送的,房间里那台不怎么制冷的冰箱、放三小时就会黑屏电视、不能定时超过一分半钟的微波炉这些都是租来就有的,他们自己的东西很少。 现在想来能租到这个地方也算是他们运气不错,房东太太人很好,房租便宜的同时家电的使用费也半毛不收,甚至还经常亲自上阵帮忙解决水管疏通的问题。 再三给房东太太解释了并不是没钱才搬出去后,林年和林弦终于开始了收拾家里一些有的没的小玩意儿,因为除了衣服和洗漱用品等日常用物外,他们还得取舍一下方便带的东西的和带不走的杂物。 譬如林年重达几十斤的素振棒,又譬如林弦一打商城半价打折的化妆品去卡塞尔学院是要坐飞机飞芝加哥的,两姐弟极度怀疑这些东西会被海关扣下来罚款,所以就省得带了,干脆全部处理掉了。 最后大包小包的整理出来,堆在一起倒是不少,两姐弟忙活完之后盯着这些要带去国外生活的必需品,情不自禁的叹了口气。 “大包你背,小包我背,没意见吧?”林弦问道。 “没意见,其实我小包也可以一起背的。”林年估算了一下自己上次去健身房面拉的重量颇为自信。 “你又不是骡子。”林弦说。 “其实我比骡子还能抗。”林年犹豫了一下说,骡子最多扛三四百斤,他感觉近年来越发天赋异禀的自己全力能顶住六七百斤的样子。 林弦白了他一眼就去处理剩下的证件相关的东西了,林年也耸了耸肩没再转牛角尖了,把自己甩在了沙发上摸出那本曼蒂留给自己的《卡塞尔学院入学指南》。 这本指南里面事无巨细的写着出国留学所需要的所有步骤,其中包括但不限于护照、签证、卡塞尔学院相关资料,乘坐飞机时的注意事项以及可能面临劫机时的应对方式?这一条的下扩就有与歹徒谈判指南、击毙歹徒的关节技巧等等 这本入学指南看的林年和林弦是满脸的问号,只觉得编写这入学指南的人有被害妄想症。 抛去奇奇怪怪的入学指南,最终他们的目的地是芝加哥火车站,再乘坐CC1000次快车就可以抵达位于芝加哥远郊的卡塞尔学院了,曼施坦因教授和曼蒂会在那辆列车上为林年做最后的入学导引以及签订相关协议。 这次前来这座滨海小城市曼施坦因教授和曼蒂的任务主要是面试林年,现在任务完成就已经提前回去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完全靠林年和林弦两个人了。 飞机票订的是后天,所以时间很赶,这几天里林年和林弦得把所有事情处理妥善,两人还特地跑了一趟孤儿院跟院长详细说了这件事,以免哪天院长上门不见他们人就以为遭遇不测报警什么的。 林弦这几天也一直在找平时关系熟络的同事朋友说起这件事,而林年也去了少年宫的剑道馆一趟,只有这时他才意识到了自己的交际圈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广,除开同班同学之外他认识的人真的很少,在面临告别的时候甚至找不到人去说再见。 不,其实想来好像也有这么一个人。 沙发上,林年拿出了那部iPhone3,在QQ的联系人里找到了一个联系人,他的备注名叫“楚子航”。 犹豫了一会儿,林年点开了联系人双手敲字键入道:“我最近要出国去留学了,以后有机会再见,保重。” 心里默读了一遍,语气正常,字句通顺,没有错别字,点击发送。 林年放下手机,松了口气,正准备起身,手机忽地亮了对方竟然秒回了消息:“保重。” 很简洁,简洁的跟对方的脸一样。 他随手打了个“嗯”字出来,正准备发送时拇指停了下来,想了想又删除了这个单调的回复,重新输入道:“今年师兄你就要高考了吧?你准备考哪座大学?” 消息发送过后半分钟对方才发来消息回复:“不太清楚,可能会出国找学校。” 楚子航也有出国留学的意向?林年想了想,发现这其实也并不令人意外。 近年来本来就流行起了出国留学风,总有民间传言国内的985、211还没有国外随便一所大学读完海归来得好找工作,这种言论总得来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可无疑,若是出国留学读了个好学校,有海归的身份回国后很容易被大企业聘用,奋斗两三年就荣获金领之位未来一片大好。就算不回国,在国外发展名校毕业也极为吃香,拿的都是美元,赚的都是dollar。 楚子航后爹挺给力的,家里有实力、有背景支持出国留学,再加上楚子航本身成绩就是一流中的一流,考个雅思托福什么的应该也是手到擒来,出国留学倒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出国留学留哪所,师兄有意向了吗?或许我们学校离得近还能没事串个门吃饭。”林年发消息问。 “已经有了,具体在哪儿不清楚。”楚子航回道。 不清楚?怎么个不清楚法,找到了学校还不知道学校在哪儿吗? “那祝师兄好运了。”林年其实也看出了楚子航没想跟自己说太多,自然知趣的提前结束了对话。 “在跟哪个女生聊天?”房间口搬着化妆品盒子的林弦扫了沙发上的林年一眼随口问。 “没有,男的。”林年熄灭了手机屏幕说:“楚子航,姐你应该听过吧?” “哦,你们仕兰的那个校草。”林弦想了想点头说道:“可惜了,你再在仕兰熬一年把他熬走了你就是新的扛把子了。” “你这话说的很有江湖气息,我读的是仕兰高中,不是铃兰高中……” “那我改口,是新校草。” “我还校蘑菇呢。”林年摇头:“又不是言情小说,哪儿来的那么多校花校草的?” “国内没有,说不定国外有,可能你到了卡塞尔学院里就成了校草呢?”林弦把化妆品搬到了门口擦了擦汗说道。 “卡塞尔学院?曼施坦因教授给我们看的那些照片你又不是没见着,帅哥靓女成群啊,而且就曼蒂学姐跟我说的,学院里可是有公认的校草了,叫恺撒什么的。”林年啧啧道。 “盖乌斯·尤利乌斯·恺撒?”林弦的历史很显然学的不错,张口就说出了古罗马皇帝的全名。 “不,很显然这位恺撒不姓尤里乌斯,但他也是个意大利人。”林年回忆了一些曼蒂在丽晶酒店用餐时跟自己八卦的一些琐屑消息说:“听曼蒂学姐说这意大利公子哥现在才读大一,一入学就成为了学院女生们的大众情人,挥金如土,义气潇洒、还是个只骑哈雷的好汉子!” “意大利男人都很浪。”林弦蹲在化妆品箱子前整理着那些瓶瓶罐罐:“而且听你这么一说感觉这个叫恺撒的是个渣男,你可别向他学。” “渣男是要本钱的,我哪儿有啊?”林年躺在沙发上举着手机说。 林弦一听这话忽然就停下了手里的事情,站起身来直直走到了林年面前,弯腰一伸手就捧住了林年的两个脸蛋可劲儿的往一起揉:“就凭你这张脸蛋好吗?要不然当初为什么我一眼就看中了你,从小照顾你直到把你从孤儿院里带出来?” “和着你在玩“童养媳”呢。”沙发上林年口齿不清地说道。 “今天被你识破我的野望了,我在想需不需要杀人灭口。”林弦轻笑了一下后脸色一变露出了威胁的表情。 “手下留情。”林年挣脱了林弦的魔掌一缩就从沙发上逃了下来溜掉了。 “好小子!”林弦扭身就要抓。 两人蹦跶在不大的屋子里,追的鸡飞狗跳尖叫声不断,直到窗外阳光渐落才消声匿息归于平静。 章节目录 第十七章:浅梦 大厅里空旷安静,窗外暴风雪的呼啸不绝于耳。 “会跳舞吗?”大厅里女孩没来由的扭头忽然问道。 “不不会。”被女孩问到的小男孩显得有些怯懦,似乎是因为他被无数次问过类似的问题,可他的答案始终都是这么一个。 “你不会很正常。”站在大厅中央的女孩露出了一副本该就是这样,理所当然的表情:“你是亚裔,我看这里亚裔女孩腿都很短,腿短的人当然不会跳舞。” “你也是亚裔啊” 男孩想争辩什么,可由于说话的声音太过柔弱了,女孩直接无视了他的话说:“那你想不想学跳舞?” 男孩愣了一下下意识点头:“想。” “我可以教你。”女孩说道:“我是苏联人,苏联女孩都会跳芭蕾,这是基因遗传,我们从娘胎里就开始起、落、起、落了。” “为什么要教我?为什么不是别的其他人?”男孩问。 “因为我喜欢笨的人。”女孩理所当然地说:“教聪明的人没有难度,我会很没有成就感,但如果能把你教会,就证明我比聪明人还聪明。” “嗯嗯。”男孩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点头,他看着女孩自顾自的在空旷的大厅里起落、旋转,手臂、小腿的线条美的跟油画一样,忍不住轻声说:“我能不能不学芭蕾?” 女孩停下了舞蹈,散开的金发披到了背后扭头看向他问:“为什么?我知道你笨,但我有信心教会你。” “芭蕾是女孩子跳的舞。”男孩抱着腿小声地说。 “哦,你担心这个。”女孩一边说一边踱步向前:“芭蕾其实很适合你。” “你想说我像女孩子吗?” “不,我说芭蕾很适合你,是因为她的寓意和你很像。” “寓意?” 女孩站到了空旷大厅的正中央,利落的转身高抬颀长的脖颈俯视着墙角怯懦的男孩轻声说道:“芭蕾是效仿天鹅的舞蹈,每个起落芭蕾的舞者都是天鹅,有的天鹅终生沉默,而在死前会高歌一曲,我觉得向来不素长鸣的天鹅在死前的一曲一定会格外的哀婉动听。” “你是说我会死吗?” “谁都会死,只是迟早的事。” 男孩半张脸藏在环抱的双手中看着大厅中央的女孩,那双俯视着自己的瞳孔流淌的颜色将大厅倒影的金碧辉煌。 * 飞机震动的动静把林年吵醒了,他睁开眼睛看见的是金子一样绚烂的长发,有那么一瞬间他分不清梦和现实了,他忍不住伸手想去触碰到柔顺的金发,身边却忽然有人不轻不重的拍打了一下他的手背把他带回了现实。 “想玩头发自己染。”林弦看着睡的迷糊的林年说道:“你没看见他男朋友多大块吗?” 林年愣愣的抬头看去,自己正坐在美联航班机的座位上,靠前不远处的位置坐着一个金发的美国女孩,他梦醒时分看见的金发正是那个女孩的,而在女孩身边还坐着一个块头大的像是健美教练的汉子,正戴着运动耳机不住的跟着节奏点头。 机舱里响起了提示音,班机的空无人员甜美的嗓音告诉大家飞机遇见了一些可控范围内的气流,出现震动现象是正常的现象不必惊慌。 林年记起来了,他和林弦正坐在飞往芝加哥国际机场的航班上,行程近13个小时,卡塞尔学院财大气粗给他们订了头等舱的机票,他受不住等待的无聊就暂时睡了过去。 “看你睡的很香就没帮你把座椅放平怕吵醒你,你是做噩梦了吗?”林弦问。 “没有,应该不是噩梦。”林年弯腰低头按了按太阳穴,梦境中的记忆初阳融雪般消逝了,他尝试去记起却像是手握细沙,记忆止不住的从指缝中随风消逝,直至张开手后什么都没有了。 “记不起来就算了,有些人做梦的确怎么也记不起来自己梦见什么了。”林弦说。 林年侧头看了一眼林弦,似乎是为了上机时方便不会被挂到头发,今天林弦特地把头发扎了起来束在了身后,一席黑色的马尾顺滑柔利。 林弦注意到林年的目光挑了挑眉:“你要想摸的话直说,前面的那个女孩不大可能同意,但我的头发还是允许你摸摸的。” “不,算了。”林年摇头:“我没那癖好。” “也是。”林弦说:“你有什么癖好我还不明白吗?” 林年忍不住白了她一眼,叹了口气又什么也没说出来。 “你醒的其实也挺及时的,我们还有一个小时就到了。”林弦看了看手腕上的电子表说道:“我把时间调成了芝加哥时间,我们到机场后应该是下午两点的样子,看你一副没睡好的样子感觉也不用倒时差了,晚上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到了之后才是最麻烦的,还得找火车。”林年打了个哈欠:“我听曼蒂师姐说别让我在芝加哥火车站找CC1000次快车,因为在时刻表是找不到的,就算找火车站的值班员都没用。” “那我们该去哪里找?”林弦蹙眉。 “曼蒂师姐说她会让她的一个学长来接我们。”林年回忆道:“名字好像叫芬格尔·冯·弗林斯,六年级。” “六年级?卡塞尔学院有高中部吗?”林弦惊讶道。 “不,其实就是四年级,只不过留级了两年,算是学校里的一个传奇。”林年犹豫了一下说道:“曼蒂学姐说刚开学有空跑腿芝加哥来接我们的就只有他那个大闲人了,毕竟是四年级没什么课每天都在学校里游手好闲的,据说还欠了学校不少钱,曼蒂学姐给了他点好处再包路费、伙食费他就屁颠屁颠的愿意来接机了。” “听起来很不靠谱。”林弦脸上露出了警惕的神色。 “我也觉得,但曼蒂师姐说这个学长是曼施坦因教授挚交的学生,还算信得过,起码不会把我们拐去黑窑里挖煤。”林年说。 “芬格尔·冯,弗林斯。”林弦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听名字像是个德国人?不会有语言障碍吗?” “卡塞尔学院推行中文学校,上了六年的学,再怎么说中文应该说的溜吧?”林年迟疑道。 “你师姐还说了什么相关注意吗?”林弦问。 “有。”林年点头:“她说如果这个芬格尔学长诚挚邀请我加入新闻部,怂恿我提前缴纳入部费什么的,让我不用客气,直接照对方脸上呼,事后她负责。” “嗯。”林弦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起来对这个芬格尔学长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章节目录 第十八章:异国他乡 航班落在芝加哥国际机场,林年和林弦下飞机过了入境口,可还没等他们去取行李,就忽然被一群人堵住了去路。 只见着一群穿的时髦的年轻人手拉着红色的横幅、举着led牌迎了过来并且沿途发出尖叫和欢呼,这把林年惊的不轻:“这搞什么飞机。” 林弦只是微微怔了一下,就把林年拉开了,果不其然,这些狂热的年轻人并不是冲着他们来的,在他们之后之前头等舱里坐林年前面的金发女孩如今戴着口罩,被几个黑超左右包裹着,同行的那壮的跟健美教练似的壮汉在给金发女孩开路,把一切试图过来近距离触碰金发女孩的人都给拦开了。 “原来是接明星啊。”林年松了口气。 “要不然接你吗?其实我挺支持你出道的。”林弦笑了笑。 离开机场的大厅里不少人举着写人名的牌子,有接“Jakson”的,有接“绫瀬”的,还有接“金泰言”的,但就是没看见接林年和林弦的。 其实一路扫过来林年看见最多的牌子还是那些追星粉丝举着的“卡莱尔·卡佩”,他这才想起最近一部美剧《狩猎》很火,讲的是一群德州的年轻人被一个疯子绑架到了一块农田里玩大逃杀的游戏,里面一个十分英武的女配就是这个“卡莱尔·卡佩”,一头金发和唯美的面孔在全球都吸了很多粉。 “明星待遇真好啊,听说随便接一个代言就能赚很多钱呢。”林年站在大厅中央的行李转盘旁一边等他们的包一边望着不远处被粉丝层层包裹、寸步难行的金发女孩。 “但也蛮辛苦的。”林弦说。 “我也蛮辛苦的。”林年叹气:“你说我现在挤进去抢一张签名照能卖给那些狂热粉不,说不定今天午餐就能吃好些了。” “别这么寒碜,你姐姐我前几天辞职的时候才结算了工资,有钱请你吃大餐。”林弦伸手用力揉了揉林年的头发。 “不过话又说回来,现在的粉丝真疯狂,你看那个男的,举着牌子就冲进去了。”林年看着人群中一个留着络腮胡的高大男人双手举着快写着“卡莱尔·卡佩,至生所爱”的白板拼命往里面钻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 金发女孩的保镖也被这狗熊一样的家伙吓了一跳,可能是被这位热情粉丝的体格吓到了,比起当粉丝这个络腮胡男人可能当绑匪更有前途。 金发女孩实在按捺不住这家伙的热情,只能随手拿过油性笔在他的白衬衫上签了个名,这下这络腮胡男人才心满意足的从人群里退了出来,把白板放下擦掉了上面的字样,重新写了点东西缩去了角落举着。 这络腮胡男人实在是太过吸睛了,林年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但在不经意扫了一眼那白板就再也挪不开眼了,因为上面新写着:【wele to Chiago,林年,林弦】 自己和林弦的名字还特地用的中文,字体虽然像鳖爬,但起码能认出来。 “不会吧。”林年忍不住再度审视了一番这位窝在角落里的络腮胡仁兄,人高马大接近一米九,头发看起来没怎么洗过灰扑扑的,身上的花格子衬衫领口更是还有番茄酱的污渍。 有一说一,如果这家伙这幅造型往机场门口一蹲,一天下来一蹲汉堡王的钱起码能凑够了。 林年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属狗的,自己的视线聚焦才过去几秒,对方察觉到了有人在瞅他,扭头过来看见林年和林弦眼睛一亮就举着牌子晃了晃,格子衫下白色T恤上的卡莱尔·卡佩的签名格外显眼,整体看起来格外喜感。 在转盘等到了行李,林年拎大包,林弦提小包,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张口招呼:“师兄?” “芬格尔·冯·弗林斯,卡塞尔学院学生,想必你就是曼蒂师妹拜托我来接的师弟吧?幸会幸会。”络腮胡兄放下白板就来握住了林年的手,开口就是流利的中文:“才下飞机吧?辛苦了,辛苦了。” 林年心说不辛苦不辛苦,再辛苦哪儿能有您辛苦啊,接机的同时还兼职追星。 似乎是注意到了林年盯着自己T恤的目光,芬格尔扯了扯T恤说:“我不追星的,这是帮学校里其他学弟带的签名,我这人心软,实在是招架不住学妹们恳求的目光” 林年看着被猛男汗水打湿的白T恤,很难联想拿到签名后那位师弟的表情,该是如获至宝还是弃若敝屣。 “感谢芬格尔师兄远道而来接我们,我是林年的姐姐。”林弦抬头向芬格尔说,面前这家伙一米八八的身材她得仰着头说话。 “幸会幸会,具体情况曼施坦因教授跟我说过了,我会带你们去CC1000次快车的。”这家伙鸡贼的上前来帮林弦拎过了小包然后握了握手,把小包全挂在粗长的胳膊上露出了一个自认为潇洒迷人的笑容。 “芬格尔师兄辛苦了,不过我还是想问一句,入学前有什么要注意的吗?”林年不经意间插入了芬格尔和林弦中间隔开了两人问。 “没有,入学培训会在列车上完成,无非是给你详情介绍一下我们学院的风土人情,再让你判断是否入学而已。”芬格尔说:“我听说你才16岁吧?这个年纪就入学的少之又少啊。” “准确地来说今年满17,明年就18了。” “两位吃午饭没有?飞机上快餐应该很难吃吧?我知道这附近有家汉堡王味道很好。”芬格尔搓了搓手。 “没事,不用耽搁,曼施坦因教授订的头等舱,快餐味道还算不错。”林年和林弦异口同声的拒绝了芬格尔的约餐邀请,因为他们两人丰富的经验敏锐的察觉出了这家伙是在试图白嫖他们一顿午餐。 “那那算了。”芬格尔愣了一下神无奈放弃了从还没入学的学弟学妹身上蹭饭的想法。 出了机场,芬格尔轻车熟路的带着林年两人坐十几站地铁,再出站走了两个街区就到了火车站。 看着芝加哥火车站雄伟的穹顶,林年内心对这位师兄的感官不由好了许多。 起码在带路上这对方是尽职尽责的关键是这位芬格尔师兄够省钱,能地铁绝对不出租车,能走路绝对不公交车,路费完美压缩到了每人两个美刀以内! 感受到来自林年和林弦赞许的目光,芬格尔有些感动并且直言如果学弟能给学长一杯可乐学长就更感动了。 终于在林年舍得掏腰包给他了一杯可乐附赠汉堡后,他甚至还主动揽过了林年身上的几个大包挂在身上,比起林年在上飞机前自贬是骡子,大包小包的他看起来委实更像一匹好马。 在沿路上林年和芬格尔聊了很多,大多都是关于学院的,对于卡塞尔学院林年有很多的疑惑,如今又见了一个卡塞尔的学生,还是里面老油条,必然想在入学前多多了解情况。 “芬格尔师兄在学校里跟着哪个导师?”林年问。 “古德里安教授,是个有趣的老头,大家都挺尊敬他的,只是偶尔有些脱线。”芬格尔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我怀疑他以前的旧病没好,他跟曼施坦因教授是病友。” “病友?” “他们出自同一个精神病院。” 芬格尔简直语不惊人死不休,有那么一瞬间林年想扭头坐飞机回国。 “学校离城区很远吗?”林年按耐住心中的惊惧问道,主要是他担心卡塞尔学院其实是某家芝加哥有名的精神病院,来面试自己的曼施坦因和曼蒂其实是里面出逃的病人!。 “有些远,曼施坦因教授跟你介绍的时候应该说过,我们学校在山里,每个学期开学的时候都只能坐CC1000次快车去,不然就只能坐直升机进去了。” 嗯,山里的精神病院,感觉更有恐怖片气息了。 “你们其实已经错过下班学期的开学日了,这一趟快车是曼施坦因教授专门来接你们才派的,不然阶级不够只能老老实实等几天后的下一班列车来。”芬格尔吸了口可乐又从怀里摸出了一张沾着油脂的发车表给林年看。 发车表上有着半朽世界树的校徽,同时还有明确的发车时间,看起来的挺正规的,这让林年定了一下心没有当初拉着林弦落跑,不过他还是注意到了芬格尔话里一些古怪的词:“你刚才说阶级?” 芬格尔咬着可乐吸管说:“我们学校是贵族学校,所以自然奉行贵族制度,就像是英国五等爵位一样。有的人阶级高在学校里享受到的特别待遇就更好,阶级高的学生可以让晚上厨房给你加班送宵夜当然也有人阶级像是农奴,食堂给什么他吃什么,只管不饿死能继续下地” “那师兄你哪个阶层的?” “师兄我曾经也风光过” “我懂了。”林年点头不再多问。 一言一句的,芬格尔领头三人刷了磁卡票进了候车厅,林年还想去看时刻表,芬格尔直接拉着他就往VIP通道走:“曼施坦因教授应该等不及了,你们一落地车应该就已经到了,走这边直接上车。” “这么便捷。”林年回头看了眼候车厅里拥挤的人群,相反贵宾通道这边人可罗雀,不经感慨如果春运的时候能这么方便就好了。 芬格尔带着他们穿过VIP通道,检票口前站着个穿墨绿色列车员制服的人,手里拿着个刷卡机微笑的看着他们走来。 “林年先生,列车已经入站等候多时了。”列车员一口叫出了林年的名字,看起来芬格尔说的不错,这趟列车的确是专门来接他的。 “这位也是卡塞尔学院的人?”林年有些惊讶。 “卡塞尔学院98级毕业生,历史系。”列车员微笑着说。 林年和林弦对视一眼,看起来卡塞尔学院包分配这事儿还真不假,起码这不就在芝加哥火车站里见到了一个毕业分配生吗。 “还有我呢。”芬格尔有些不满列车员唯独不提他的名字:“好不容易走一次VIP通道,就不能享受一下被人尊敬的特权吗?。” “芬格尔今年你能攒够绩点成功毕业吗?听说学院里又在考虑下调你的等级了。”列车员看着芬格尔拿车票刷过,刷卡机亮起绿灯,“嘟”的一声。 “我都到‘E’级了,难道‘E’级不是学院里最低的阶级了吗?我还能凿穿地板吗?”芬格尔苦着个脸。 “装备部能凿穿湮灭之井,你未必不能凿穿地板。据说他们准备新增一个‘F’级,能成为每一次刷新评级下限的人,你应该与有荣焉啊。”列车员说。 “原来农奴都还不是我的底线,我还能变身成骡子学院给骡子管饭吗?” “这要取决于食堂里给你打饭的工作人员是不是土耳其人。”列车员说。 “只有叫阿凡提的土耳其人才喜欢骡子!其他土耳其人只喜欢驴肉火烧!”芬格尔不满的大声嚷嚷,看起来已经十分成功的把自己代入了一只骡子。 林年把车票划过刷卡机,绿灯亮起,刷卡机响起了一段有节奏的蜂鸣。 “居然是‘A’级,果然曼施坦因教授的等待是值得的。”列车员眼睛微亮转头过来停止了跟芬格尔嘴贫。 “‘A’级?师弟发达了啊,我一直听曼蒂学妹说你很不错,但没想到居然是‘A’级啊。”芬格尔也显得很意外。 “A级就是最高了吗?”林年好奇地问。 “上面还有‘S’级,不过只有校长才是‘S’级。”芬格尔解释说。 “不,不只,‘S’级有更多,但不超过十人。”列车员竖起手指摇头更正。 “难道是校董会那群家伙?”芬格尔疑惑地说:“那群老家伙还能滥用职权给自己提高权限的吗?” 林弦划过车票,绿灯亮起后响起了“叮”的一声。 列车员意外的看了她一眼说:“居然还有新的职工。” “职工?”芬格尔愣了一下看向林弦,他以为两人都是新生。 “曼施坦因教授特聘的。”林年为林弦解释说。 “学院近年很少外聘职工了。”列车员点点头。 “我记得上次外聘的职工是那群海豹突击队的人吧。”芬格尔说。 海豹突击队? 林年愣了一下,什么学校会聘请那些暴徒当职工?难道是拿来当保安吗?他想了想却没问,芬格尔和列车员也没解释。 列车员带着三人上了月台,漆黑的高速列车停在铁轨上,银白色的藤蔓似纹路在车头边向后延展。正常的列车是不会有这些纹路的,这装饰更像是被芝加哥城区里那些爱好街头艺术的年轻人加工过一样,只是加工CC1000次快车装饰的是更加大师级别的人物。 在华丽车头唯一打开的车门前,有光线晃了晃林年的眼睛,看去后才发现,那是曼施坦因教授站在阳光下看着他。 章节目录 第十九章:龙 一上列车曼施坦因教授就递给了林年和林弦两包衣服,拆开后世界树校徽格外亮眼。芬格尔解释说这是卡塞尔学院的校服。 林年摸了摸衣服面料从旁侧击这身行头肯定不便宜吧,不会要在奖学金里加收学杂费吧?曼施坦因教授无奈的摇头说不需要,两人才放心的去隔间里换了衣服。 出来时林年和林弦的模样不由让曼施坦因教授眼前一亮,白色的衬衣,墨绿色的西装滚着银色细边,深玫瑰红色的领巾,胸口的口袋上绣着卡塞尔学院的世界树校徽,穿杂牌衣服穿了十几年的林年忽然之间“上等”了起来,显得风度翩翩俊秀得体,一旁的林弦原本的漂亮利落被无限放大,说是上流社会的千金大概没人不相信。 “不错,很合身,相信到了学院后会更加合身的。”曼施坦因点头评价道:“新款校服都用了全新的面料,最近装备部研究出了新型蛛丝加在了布料夹层里,可以起到防弹作用。” “你是说这身校服防弹?”林年愣了一下,扯了扯袖口,内翻里面还用墨绿针线刺着他的名字,这很显然就是校服而不是什么作战行动衣。 “防患于未然,最近校园枪击案件挺多的。”曼施坦因犹豫了一下说:“来,这边坐,我们讨论一下入学的一些手续问题,解决完手续问题后我就可以给你们透露更多的有关学院的相关信息了。” “手续?我以为那天在酒店里我们已经解决完所有手续了。”林年坐在了靠实木舷窗的位置上,林弦也跟在旁边落座看向桌对面的曼施坦因。 曼施坦因还没说什么时,车厢的门被打开了,芬格尔推着一副盖着帆布的画板进来了,他看了眼芬格尔后问向林年两人:“咖啡还是普洱茶?我听说中国人都挺喜欢喝茶的。” “咖啡,多加奶精和糖,谢谢。”林年轻轻举了举手。 “红茶,谢谢。”林弦看向芬格尔颔首说。 “一杯葡萄酒。”曼施坦因从一旁的文件袋里拿出了一叠纸质文件放在了桌上。 “好嘞!”芬格尔极为狗腿的向曼施坦因露出了献媚的表情,应答着转身扭着屁股就跑去端喝的了。 “看起来曼施坦因教授在学院里的声望很高。”林弦看着芬格尔离去的模样说。 “我主管风纪,有人做贼心虚而已。”曼施坦因教授摇头说。 “芬格尔师兄真的是六年级?”林年忍不住问。 “是的,他是我的好友古德里安的学生,因为一些事情留学了两年,我们学校很人情化的一般不会开除学生,除非犯了不可扰苏的原则性错误。”曼施坦因说:“芬格尔在学校里一直都很闲,曼蒂最近几天开学课很多,所以才会拜托他来接你们的。” “请问一下一个导师手下同时可以带几个学生?”林弦问。 “一个最少,至多不超过三个。”曼施坦因说:“现在我手下的学生只有你和曼蒂,你们都是我认为的极具天分的学生。” “你们学校似乎对‘天分’的定义有些奇怪。”林年偷瞄了一眼身旁的林弦考究了一下词语说。 “在说明情况之前,我希望两位能签一下这份保密协议。”曼施坦因回头看了一眼画板,将手里的两份文件推到了林年姐弟二人的面前:“协议的内容大抵是若是两位拒绝入学的话,不能将我们的入学辅导内容透露给外界,这很重要,关乎到我们学院的办学理念和宗旨。” “接受入学辅导还要签保密协议的?”林年古怪的接过文件扫了一眼,愕然的发现上面的具体协议居然是由拉丁文和英文混合着写的,凭借他的英文水平都只能看懂几个简单的词,比如“lineage”、“Indenture”之流的,可多个词连在一起就突然难以理解词意了。 就比如“Abraham_Indenture_”是什么意思?亚伯拉罕契约? “这真的只是一份普通的保密协议,林年你要相信我。”曼施坦因教授看着林年和林弦质疑的目光面色不变的缓缓解释道:“任何入学卡塞尔学院的学生都需要签订这份协议,我保证凭借你的资质在签订协议入学后不会有任何问题。” “问题?什么问题,比如如果资质有问题的学生在入学后会遇到什么问题?”林年古怪的问。 “学院很少犯这种错不,是几乎没有过。”曼施坦因摇头说:“资质有问题的学生最多无法通过‘3E’考试,从而被退学罢了。” “你不是说你们学校很人性化吗!”林年大惊。 “那是对已经正式入学的学生的待遇。”曼施坦因滞住了,似乎有些尴尬地挠了挠眉毛。 :“‘3E’考试就是曼蒂学姐说过的入学考试吗?难度如何能方便透露一下吗,还是说我已经没有时间复习了,一到学院就开始考试?” “不,3E考试在每年开学才会举办,但由于你是下班学期入学的,所以我们会特别为你设一次考试,现在考场还在布置,大概会在明后天等你调整好生物钟作息后才会要求你进行入学考试。”曼施坦因解释说。 “没事,教授,他考试一直很行的。”林弦拍了拍林年的肩膀,对曼施坦因做出了一个笃信的表情。 “我也相信他是最棒的。”曼施坦因看向林年一脸赞许。 林年看了两人一眼心说这车厢里就我一个人不把自个儿当个宝吗? “别低估了自己,林年,你是个很有天分的学生,我和校长都看过你的履历,你的一些品质和性格注定了你生来不凡。”曼施坦因缓和了一下语气宽慰道:“3E考试对于你来说只是走一下形势,你不必太担心。” “我不是担心3E考试,我只是觉得你们学院各方面都显得很怪。”林年手里拿着桌上的圆珠笔转了个圈,看着保密协议的条款显得很犹豫。 “可你已经坐在这里了。”曼施坦因说道。 林年顿了一下,扭头看向车窗外,现在的CC1000次快车正高速经过一片美丽而茂盛的红松林,这种景色在那座滨海小城是完全见不到的。这时他才醒悟过来自己原来已经离开原本生活的地方这么远了,如果说这是一场远行,他已经只差临门一脚就到达目的地了。 前面就是过去从来没有见过的风景,就算列车到了站,意气风发的林年老爷骑着赤兔抬头一看城头高高挂着‘麦城’两个字,心里咯噔一下该走进去还是得走进去,莫不然还能收拾行李连夜滚回那座滨海小城吗? “好像我没有拒绝的理由了。”林年想罢后无奈的在保密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一旁的林弦见到他下定决心后也微微一笑写下了名字。 “很好。”看见两人签名后,曼施坦因珍重的收起了文件,神色也从缓和过渡到了严肃,林年也意识到了现在就是揭开卡塞尔学院神秘面纱的时刻了。 这时芬格尔从隔间车厢推着小车过来,把三杯喝的放在桌上,林年抿了一口自己的多糖咖啡,只见着曼施坦因喝了一小口红酒看向他幽幽的问道:“林年,你相信世界上有‘龙’的存在吗?” 章节目录 第二十章:混血种 “龙?”林年说,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曼施坦因教授拍了拍手,不知何时换好了与林年林弦同样校服并早早候在油画旁的芬格尔手一抖,猛的掀开了身边画板上的帆布! 林年一瞬间看清藏在阴影中的那狰狞,刹那间就像是有人推了他一把一般,把他摁在了那真皮的座背上! 那是那副画的威压。 画面上,天空是铁青色混合着火焰的颜色,唯一的一株巨树矗立着,已经枯死的树枝向着四面八方延伸,织成一张密网,支撑住皲裂的天空。荒原上枯骨满地,黑色的巨兽正从骨骸堆的深处腾起,双翼挂满骷髅,张开巨大的膜翼,仰天吐出黑色的火焰。(龙族·火之晨曦原文) 龙。 在他看见这幅画里生物时的第一眼,脑海中就蹦出了这个字眼,他隐约能听见有什么东西在嘶吼咆哮,愤怒的情绪就像岩浆一样在画卷上流淌,龙眼中的金色耀眼的就像未干的彩墨被阳光直射,让人产生了一种这幅画是活着的错觉。 “龙皇尼德霍格,北欧神话中啃倒世界树的元凶,万物的终焉,世界的毁灭者。”曼施坦因教授端着红酒杯站在了画卷的面前凝视:“数千年来我们无数代人找寻的目标,他们藏在人类历史的阴影中,他们曾经是这个世界的造物主、先驱、君王,他们谱写了真正的历史,而我们人类在其中最多扮演的是盗火者和奴仆的角色。” “这是什么传统吗?你们原来把这个称之为入学辅导吗?”林年望着那震撼美丽的画卷忍不住小声地说。 曼施坦因教授走到了一旁的靠墙的书架前说:“你不是问过我们学院具体有哪些专业吗?我们现在可以告诉你,我们最大的课题就是“龙”的研究,并且从中衍生出了无数专业,譬如炼金工程学、魔动机械设计学、龙族宗裔理论等不同的学科。” “虽然我们学院是美国教育部注册的正规大学,但我们统一用的是自编教材。”曼施坦因抽了一本书放在了林年面前,林年拿起过后发现书籍封面的语言依旧是由拉丁文记述的。 “为什么是拉丁文?”林年用手指划过书籍凹凸不平的封面感受上面年代的痕迹。 “因为我们相信学习拉丁文更有利于理解龙类的语言。”曼施坦因教授说。 “拉丁语是一种死语言,现在已经没有人作为母语使用了,所以我可以理解为教授你所提及的“龙”也跟拉丁语一样灭绝了吗?其实你们是一群类于发现‘恐龙文明’的考古学家。”林弦拿过林年手中的书细细观察着封面。 “灭绝?不,龙族并没有灭绝,反而他们正在复苏!”曼施坦因教授说:“你们现在拿着的这本书叫作《龙族谱系学》,作者正是我们卡塞尔学院的校长,同样这也是大一可选修的一门课程,成功考完后获得的学分很可观。” “希尔伯特·让·昂热,这是我们校长的名字?”林年在书籍的脊背上找到了作者镀银的花体名。 “是的,昂热校长,当世纪最伟大的教育家、思想家以及屠龙者。”曼施坦因满面的赞扬之色,林年能发现他的脸上不由自主溢起的尊重和敬仰,看起来这个希尔伯特·让·昂热在学院里声望不是一般的高。 不过他现在的关注点并不是这个。 “你说我们的校长是个屠龙者?屠龙?是我想的那个词吗?”林年怔怔的问道。 “我忘记说了么?”曼施坦因教授微笑着说:“我们几千年来寻找龙类的目的并非只是单纯的膜拜敬仰他们,亦或者证明他们的存在,龙类的存在并不需要我们去证明,相反的我们是要去抹杀他们的、消灭他们,所以我们卡塞尔学院最大的课题从来都是屠龙!” 曼施坦因教授的话语掷地有声,屠龙这两格字眼从他的口中脱出时带动了胸腹腔的共鸣,声音在车厢内经久不息的传荡、振聋发聩。 许久,林年放下了手中的《龙族谱系学》书籍抬头看着曼施坦因说:“在到芝加哥火车站前芬格尔师兄说你和另一个叫古德里安的教授是精神病院病友。之前我不信,但现在我好像有些信了。” 曼施坦因愣了一下被这突如其来的话给怼的卡住了,好一会儿才转头看向芬格尔问:“你真这么说过?” 芬格尔也愣了下意识回答:“我只是顺口一提上次古德里安导师喝酒喝醉了跟我说的,他说你是他的病友来着!” “什么病友见鬼的,你知不知道这种不负责的言论会导致新生对我们学院的第一印象崩塌的!本来新生辅导就够难做了,你还这么捣乱。我就知道不该让你来接林年他们的!我应该给曼蒂请假亲自来!”曼施坦因怒道。 “那样学妹会毕不了业啦,她在你手下苟且度日本来绩点就被扣的差不多了。”芬格尔小声说。 “可是教授。”林年举了举手里的《龙族谱系学》声音不大不小地说:“我还没有说我完全不相信你们呢。” “你的意思是你愿意相信我们?”曼施坦因怔了一下面色忽然缓和了许多。 “不,相信这种事情是要建立在一定基础上的,毕竟现在我们聊的事情太过于超现实了,我如果一口说我相信‘龙’的存在,想必你也会觉得我是在敷衍你。”林年翻了翻满是拉丁文的书籍说:“但我假设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世界上真的存在‘龙’这种传说中的物种,想必你们应该有‘实例’或者‘证据’来说服我相信吧?” “有的。”曼施坦因点了点头:“在抵达学院之后我可以带你观赏一些文物,那些文物就是对龙族文明存在最好的证明,在你看到那些人类无法触及的完美造物后你就会彻底的相信龙类的存在。” “这点我有待考证,可教授你说卡塞尔学院的课题是屠龙。”林年消化了这个信息后抬头说:“凭什么?” “什么凭什么?”曼施坦因教授不太理解林年的意思。 “屠龙的手段,龙无论是在哪个幻想文学中都是极为强大的物种,想要屠龙总需要依仗机枪和重炮?还是飞机和坦克?所以卡塞尔学院其实是一所军事学院?你们背后站着的是联合国或者五常?”林年基于自己对世界的认知和现在的假说做出推论问道。 “你没有一口否决龙族的存在,并且一下想到这么多东西再提出疑惑对此我很欣慰,这代表你是个很冷静并且具有理性思维的人。”曼施坦因教授颔首说:“我们的背后并非是国家整体力量在支持,我们这群人叫作‘秘党’,曾经‘秘党’们都是‘血裔’组成的家族,在过去几千年时间内共同持有这个秘密秘而不宣,并且担负屠龙的重任将子孙后代送向战场以保护龙族的秘密,我们相信一旦龙族的秘密外泄会对世界照成不可逆转的危害。” “所以你们自拥秘密而不发,可这样做很愚蠢,与联合国合作可以得到最大限度的人力资源和科研力量,现代化武器的力量难道还不能对付所谓的‘龙’吗?”林年摇头说。 “不要用片面的去思考一个问题,用你故乡的话来讲这叫‘一叶障目’。”曼施坦因竖起一根手指眉目中满是严肃:“你不了‘龙族’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要对付龙族,热武器自然是必不可少的助力。可光凭借热武器是不够的,所以我们在热武器的基础上开发出更为强大的炼金武器!但真正最为重要的是其实是使用武器的人。” “卡塞尔学院的学生其实都是一群屠龙勇士预备役?”林年得出了这个惊诧的结论。 “可以这么说,但我们统称自己为‘秘党’。”曼施坦因教授说:“秘党们想要找到的就是这些拥有屠龙资质的人你还记得在之前我是如何评价你的吗?” 优异。 林年脑海中还是浮现出了这个词。 他忽的陷入了沉默,许久后才开口问:“你们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我也是最近才收到消息知道你的存在,在这之前我并不了解你,但我们之中有人却一直在关注你。”曼施坦因淡淡地说:“或许你觉得你从小的‘天赋异禀’是基因突变,但其实并不是,我们这种人,只有一个词可以来称谓。” 看着紧盯自己的林年,曼施坦因缓缓地说:“‘混血种’。”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一章:天赋异禀 “混血种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人类最初的历史,当大地还是赤土,文明火种尚未点燃时,当世纪唯一的智慧种族龙族点化了人类,教会了人类如何使用火焰、工具。那段时间象征着人类文明的启蒙之光,却意味着无尽奴役的开始,龙类培养人类并非是以其作为伙伴,而是为了蓄养优秀的牲畜、调教合格奴隶满足他们的征服欲和暴戾,那时的人类苦不堪言。” 曼施坦因站在画板前受着林年和林弦的注视轻声讲解着教科书上不曾写的另一段历史:“在人类文明和智慧发展到一定程度时,革命和反抗的火种自然点起,于是最初的一代人类进行了跃进时的尝试他们试图与不太强的孱弱龙族交配,可最终人类少女生下来的并非是混血种而是一种介乎于人类与龙族之间的,只会追逐高纯度龙血的怪物死侍。” 说到这里时,林年下意识皱了皱眉,曼施坦因的表情却极为平和:“按理说这些历史我现在并不该直接为你讲述,应该等你接受能力变强之后再去档案室申请查阅的,可我想凭借你的权限向诺玛申请不会被反驳,所以现在我只是提前为你授课而已。” 一旁位置上悄悄喝热巧克力的芬格尔小心的瞥了曼施坦因一眼心中有些讶异,心中又暗暗感慨不愧是当了这么多年的风纪委员长,居然能把违反校规的事情讲的如此合情合理。 曼施坦因见林年没有异议或反驳就接着讲道:“在诞生出死侍这种怪物后,古代的人类一度以为杂交混血这种行为并不可行,但有些不死心的先驱者鼓足勇气,在圈养的铁笼中等待死侍撕裂母体后再度让新的少女与之交配,最终将纯度过高的血脉逐渐筛下来,最后诞生出稳定的新生儿,这便是初代的混血种。” “荒谬的令人作呕。”林年直言不讳的做出了评价,一旁的林弦也缓缓点头表示一样。 “历史向来都是丑恶的,其实如果你以后独自前去档案室申请借阅相关历史正文的话,你会发现正文中并没有我所讲的有关‘死侍’的这一段,而是跳过了这个阶段,记载着的是“人类和龙族直接诞生了第一代混血种”,这么做的原因是考虑到过于血腥的历史会导致部分心理存在问题的学员会因此憎恶自己的血统从而产生轻生的念头。”曼施坦因教授平静地说。 “我听曼蒂学姐说您一直是个很古板的人,从来不会破坏学校的章程,但很明显你现在做的事情并不符合你们的规矩。”林年看着曼施坦因的双眼说。 曼施坦因并不惧与林年对视,淡淡地说:“我只是认为直言这段历史对于一些过于优秀的学生来说有利而无害,因为我见过太过血脉优秀的学生为了追逐所谓的‘力量’和‘更加优秀的血统’走上歧路了,他们最终的结局就是变成死侍,再被同僚们亲手埋葬。”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就是混血种,并且混血部分的“龙类血统”很优秀?”林年指了指自己的胸膛问。 “特别优秀。”曼施坦因颔首:“用昂热校长的原话来说是:他是近一百四十年内他见过的最有潜力的几个屠龙种子之一。” “受宠若惊。”林年只是微微摇头说:“但恕我直言,我小时候在孤儿院翻墙摔伤过腿和脑袋,送去医院拍片的时候医生可没有说我头上长犄角或者腿骨骼反弯我是个完完全全的人类。” “是吗?”曼施坦因反问:“可你能做到一般人类做不到的事情不是吗?” 林年身旁的林弦直接开口反驳道:“世界上总有天赋异禀的人存在。” “所以现在大多天赋异禀的人那些优异点其实都出处同源,他们大多都是混血种。”曼施坦因说:“至于你小时候进医院的事迹,我只能告诉你你身体中的龙族血统是呈隐性的,当在进行某种仪式之后才会发生显性变化,从而彻底激化你的血统进行一次升华!” “需要我坐在用野兽血煮开的炉子里,再让一旁的萨满祭司拿着树枝跳大神吗?”听到仪式这个极具魔幻色彩的词,林年忍不住开了个玩笑。 “并不需要,虽然你说的这种仪式真的存在,并且具备一定的可行性”曼施坦因思考了一下说。 林年愣了一下表情有些错愕,因为得到了曼施坦因的承认后,他脑子按捺不住的蹦出了等到了学院后自己赤身裸体被装在大铁锅里,一旁曼施坦因、曼蒂以及芬格尔拿着树枝围绕铁锅跳大神的景象。 “但你说的那些不成熟的过程早就已经随着时代的更迭淘汰了,现在我们崇尚科学。”曼施坦因注意到自己失言了,不留痕迹的挠了挠眉毛咳嗽两声说:“总之不会有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们只是会给你听一段音频借此使你共鸣进而唤醒你的血统。” “听起来更加玄乎了。”林年委婉地说:“说实话我并不觉得我有混血种的潜力,说不定你们真的招错人了,至于我的‘优异’只不过是反应快一些,力气大一点而已,锻炼有素的运动员其实都比我厉害。” “我们学院极少在在招生上出现失误,更何况是昂热校长特招的学生。”曼施坦因表现出了一万分自信,因为在他看来若是林年完全平凡的话倒是有那么极其微小的可能存在“误招”,但现在林年已经在日常生活中表现出异常了,这算得上是实打实的龙类血统觉醒的前兆。 “你这让我有些钦定的感觉,我甚至没有见过你说的昂热校长,所以我真不知道你们的自信是从哪儿来的。”林年无奈说:“其实比起我,我更觉得跟我同校的一个学长更适合你们的判断标准,因为我跟他打篮球从来都是平手,有时候甚至还要输给他,有些时候我觉得他比我更优异。” “那想必你的学长一定是篮球队的主力。”曼施坦因说:“技术专精的人总会在一些事情上比旁人更优秀的,你跟他打篮球平手这并不代表他比你厉害,而是更加能表现出了未经专业训练的你潜力比饱经训练的他要强!” “可我不是这个意思”林年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再怎么说也说不通了。 “可到底是什么让你如此拒绝相信龙族的存在呢?”曼施坦因问。 林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了,想了很久他才开口说:“可能是因为太离奇了吧,总不能因为我反应快些,身体素质好点就得相信有龙的存在这两者不是一个量级上的东西!” “但我相信你心里应该对你的‘天赋异禀’一直存有畏惧和探知欲。”曼施坦因安静的看了林年一会儿轻声说:“天生独特的感觉其实并不好受吧?你会下意识的隐藏、伪装自己,让自己看起来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因为你害怕某一天自己的特别被发现,从而招来祸事毁灭自己或是自己身边的人。” 林年面色抽动了一下按捺住自己没有扭头看向身旁的人。 “但当你找到了同样一批跟你一样特别的人时,这些就不会发生了,因为我们都是特别的,当你与一群特别的人相处在一起时,你就是正常的,难道你不渴望成为一个‘正常人’吗?”曼施坦因说罢后向来严肃的脸上平静一片:“我们已经快到学院了,我只是想尽可能帮助你做好心理辅导罢了,因为世界的真相就放在那里,你不看,它也在那里安静、残酷的发生。” 车窗外的光线忽然明亮了起来,原来是CC1000次快车冲出了绵长的红松林,一下就有明亮的阳光照进车厢内,正好落到了那副凌厉的画卷上,照的黑色的巨龙熠熠生辉,金色的瞳眸好若活的一般栩栩如生。 林年扭头看向窗外,眺望远方的视野一下宽阔起来了,他看见在远处针叶林中有着一座常青的矮山,在山间古堡似的学院房舍隐约可见,一切都像是笼罩在朦胧薄雾中的神话寓言一样让人难以分清真实虚幻。 “如果教授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龙类的确存在,而我也是龙族的混血种那就还请教授证明给我看!”林年收回目光看向曼施坦因说:“我会拭目以待的。” 在曼施坦因教授缓缓点头之时,靠桌前的林弦看向林年没来由的露出了一个笑容,迎着阳光明媚至极。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二章:在路上 狂风吹起了枯叶,轰鸣声由远至近,在接近月台时列车已经悄然减速,如流梭般滑入月台内。第一截车厢门打开,林年走出列车就看见了月台旁早已等候多时的金发女孩向他打招呼: “嘿!小师弟!” 女孩戴着副太阳镜金发长而柔顺,成色介乎金子与当下午后懒散的阳光,穿着一身及脚踝的鹅黄色休闲风衣,靠在一辆蓝色雪佛兰汽车的旁边,阔腿裤也止不住那双大长腿的风采。 林年一眼就认出了她:“曼蒂学姐。” 曼蒂把太阳镜推到了额头上露出了个笑容,又向林年身后走出来的林弦打招呼:“林年姐姐好啊。” “多谢这么远还来接我们。”林弦向曼蒂点头问好说道。 “今天一天课蛮多的不能直接去机场接你,但来月台接一下还是没什么问题的,毕竟学院离这里只有半小时的车程。”曼蒂说:“芬格尔那家伙接你们的时候应该没出什么岔子吧?” “芬格尔师兄人很好。”林年立马想到了芬格尔接机还临时追星拿签名的样子,但还是嘴上留情了。 “你师兄我当然好了,又当骡子又当马。”车厢里芬格尔扛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钻了出来直叹气,原本林年和林弦都是准备自己拿行李的,但曼施坦因一句话的功夫,芬格尔就变成了职业骡子帮扛所有负重。 “曼蒂,你课上完了吗?你今天最后一节课应该是魔动机械设计学吧?我记得任课老师的是曼斯,你这学期有信心能拿从他手里拿到学分吗?”曼施坦因教授走出车厢说。 “恐怕难。”曼蒂脸忽的就塌下来了:“我只期望我能从宗理课上拿分了。” “宗理?”林年问。 “龙族宗裔理论学,是一门选修学科。”正把行礼放进雪佛兰后备箱的芬格尔回头给他解释道:“我们学校所有学科都可以自选,但选了就得念完,挂科就毕不了业,曼蒂学妹其实应该算是个文科生,炼金学和魔动机械学那套理科课程不适合她。” “既然不适合那为什么还要选?难道是好的课程被抢光了吗?”林弦开口问道,她是读过大学的自然知道选课的重要性。 “不,因为她觉得魔动机械学学分很高,能帮她拉一拉本来毕业就岌岌可危的绩点。”曼施坦因面无表情地说道,一旁的曼蒂只能捂脸不说话。 “哎呀,不谈这些,现在才刚开学没上几天课呢,说不定期末考试的时候龙德施耐德教授善心大发,出题简单呢!”曼蒂大大咧咧的伸手揽过了林年拉开了雪佛兰的车门:“曼施坦因导师应该帮你完成了入学辅导了吧?” “嗯,差不多。”林年面色有些古怪,如果按照曼施坦因的说法,学校里的学生都是龙族的混血种,那岂不是面前的曼蒂也 “没错,我也是混血种,咱们都是混血种,就连那边放行李的骡子也是。”曼蒂似乎看出了林年心中的想法一口说破了:“像你们这种新生一开始都会满心怀疑是不是进了精神病院或者疯子集中营了,不过放心,我保证你过了3E考试之后一切疑虑都会迎刃而解的!” “所以能透露一下3E考试的内容到底是什么吗?”林年让林弦先进了车里,才坐进了车内。 “这东西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可不敢漏题,我们的导师可是风纪委员会的扛把子呢。”曼蒂坐在主驾驶吐了吐舌头,曼施坦因教授上了副驾驶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能问一下风纪委员平时职责有哪些吗?”林年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曼施坦因,结果只看到了一个锃亮的光头立刻就收回了视线。 “学校纪律、监督校规、以及排查考试作弊”曼蒂偷看了一眼副驾驶上一言不发的曼施坦因尴尬的笑着说。 “她上学期考试作弊被抓住了,把小抄藏在胸口觉得主考官不敢揭露她,但没想到主考官的个女的当时主考官抓她见的人就是曼施坦因教授。”才上车的芬格尔挤在了林年旁边悄悄地说道。 “哦哦。”林年觉得这事儿还蛮尴尬的,但就曼施坦因的神情来看已经见怪不怪了,想来自己这个曼蒂学姐平日里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师弟你往那边靠靠,你挤着我的腿了。” 同坐在狭小的空间里林年这才感受到了芬格尔体格的壮硕,在机场看起来这位落魄的同校师兄俨然开嗓唱个莲花落就可以去要饭,但现在乍一看这家伙接近一米九的身高,体格又壮的跟头牛一样,完全可以送去工地搬砖当苦力养活一家几口没什么问题。 看起来卡塞尔学院的伙食一定很好,喂骡子的饲料都能喂出匹好马来,林年心想。 “学校已经开学一个星期了,但现在已经是春季的下半学期了,所以迎新的的气氛已经过去了,希望师弟你别介意。”曼蒂说着挂挡踩油门一气呵成,雪佛兰从月台奔驰而出上了路。 路上林年坐在后车位里观察了一下雪佛兰的内饰,很正常的黑皮座椅,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驾驶座和副驾驶上还卡着两个粉色的脖枕,曼蒂舒舒服服的躺在脖枕里开着车,车上甚至还有个卡通大头娃娃的摆件。 “是不是有些失望,入学辅导教授一阵猛吹混血种,结果到头来发现混血种出行还是要靠坐飞机和开车。”曼蒂从后视镜里看见林年四处张望的眼神打趣道。 “不,其实我以为混血种都是长翅膀靠飞的。”林年说。 “很有想象力。”曼蒂赞许道:“但还不够,因为最有想象力的一个新生刚来学院的时候第一句话是:‘我的扫帚呢?’” “巫师骑的扫帚很显然没有跑车快,也没那么拉风。”芬格尔啧啧道:“曼蒂学妹,你怎么还开着雪佛兰?看看今年的新生啊,开的都是布加迪威龙。” “人怎么能跟狗大户比啊,我出差客串招生办的时候开的法拉利都是在守夜人论坛里发帖子,向某个在读预科班的师妹走关系借的呢。”曼蒂叹息:“而且开布加迪的那个新生你是在说恺撒·加图索吧?人家的确有些风骚,人长得帅,又多金,可惜我已经老女人了,放不下身段跟学妹们抢男人了。” “曼蒂!”听见典型的年轻人式发言,曼施坦因不满的看了一眼曼蒂,曼蒂顿然不说话了。 可随后曼施坦因顿了一下又扭头看向林年解释说:“学校并不禁止恋爱,只是我希望学生还是学业为主!他们说的那个恺撒·加图索就败坏了学校的风气,从上半学期开学起我们风纪委员会起码接到了数百次任课老师发起的意见反馈了,说是多次发现女学员在课上写情书,情书的收信人都是恺撒·加图索!”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三章:潜力 “人长得帅也不是错啊。”林年想了想还是决定替这位素未谋面的意大利人说一句公道话。 一旁的林弦也点了点头,她早听林年提起过这个恺撒了,初步印象就是:这是一个帅的跟匹披着钻石马铠的种马一样的有着一头金色鬃毛哦不,金色头发的意大利男人。 “不,关于恺撒·加图索,所有任课教授都对他发起过意见反馈,原因是教授们统一表示都有过发现在课上回信那些情书,次数汇聚起来达到数百次!”曼施坦因教授严肃地说。 “听说他现在正在着手竞选学生会的下一任主席,呼声很高,这学期结束后学生会主席毕业卸任时多半会把位置继任给他。”曼蒂说道:“现在守夜人论坛里还有人开了盘口,赌恺撒能不能继任主席,赔率是100赔1,低的吓人,投注不能的都是拿命去赌一夜暴富的。” “可惜风纪委员并不管赌博。”曼施坦因面无表情地说。 “我投的是能,压了我这学期的饭钱,能赚一点是一点。”芬格尔坐在座椅里舒舒服服的扭了一下身子。 “毕竟是加图索家族的继承人啊,我那天看见他站在诺顿馆的阳台上俯视学校,那霸气侧漏的简直璀璨的像个太阳一样。”曼蒂说。 “令人印象深刻。”林年说:“既然你们说的恺撒·加图索这么优秀,难道他的阶级是‘S’级吗?” “S级?谁跟你说的,所谓阶级全称是‘血统阶级’,是根据混血种属于龙类部分的血统纯度进行定级的,定级的过程会考量到很多要素,恺撒跟你一样都是‘A’级,现在学院里在读学生没有‘S’级不,等等,或许也有。”曼施坦因话说到一半就顿住了。 曼施坦因教授的忽然改口,引来了一旁曼蒂的侧目:“在读学员有‘S’级?谁啊?我读三年书可从来没听过。” “我也没听过,能爆料吗?”芬格尔举手说。 “芬格尔你这个新闻部的扛把子都没听过,这‘S’级藏的有点深啊。”曼蒂意外地说。 “不是有,是可以有。”曼施坦因摇头说:“曼蒂你还记得你在3E考试前的血统评级是什么吗?” “‘C’级。”曼蒂不假思索地说:“当时我就觉得低了,结果果然是低了。” “曼蒂学姐是什么级别?”林年问。 “最后根据诺玛裁定是‘B’级,不好不坏吧,起码混得下去。”曼蒂说道,但林年能从后视镜里看出她上扬的嘴角,想来‘B’级在学院里算是不错的阶级了。 “等等。”曼蒂忽然愣住了,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扭头看向曼施坦因:“教授你刚才的话是认真的?” “嗯。”曼施坦因点了点头。 “大新闻啊。”芬格尔像是看见什么宝贝似的,盯向一旁林年的眼睛在放光。 “什么意思?曼施坦因导师说什么话了?”林年没反应的过来。 “导师说这一届可以有一个‘S’级学员。”曼蒂说话的同时不断瞅着后视镜。 “谁?” “他们的意思是你经过那个3E考试之后可能从‘A’级上升到‘S’级。”林弦听懂了。 “可我甚至不知道考题的类型。”林年叹了口气。 “没事儿,3E考试靠的是资质,不靠刷题,你可以想象成血统测试,血统越高通过考试的几率就越大,曼施坦因教授说你可能有戏,那你就一定有机会。”芬格尔拍了拍林年后背,但立马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摸出手机缩在一旁鼓捣去了。 “血统测试?”林年怔了一下第一反应是看向身边的林弦:“曼施坦因教授,我有个不情之请” “你是让林弦也一齐参加3E考试吗?”曼施坦因教授一脸早有所料的模样说:“这点并不是不可以,我们其实早就考虑到这点了,林弦本就会跟你一起参加3E考试,这是进入学院的制度。由于她是以特聘职工身份进来的原因,所以就算考试不及格也无妨。” “居然已经提前考虑到了吗。”林年愣住了随即诚挚地说:“多谢曼施坦因教授。” “该说谢谢的人是我。”林弦微微对副驾驶的曼施坦因颔首。 “你们不应该感谢我,关于你和你姐姐的入学安排都是由昂热校长过审并调整的,包括林弦与你一起接受3E考试也是校长安排的。”曼施坦因教授说道:“如果有机会的话,你可以跟校长一起喝个下午茶当面感谢他,但机会你们要自己争取,学校里不少学生还在为跟校长喝一次下午茶而努力排号。” “一定。”林年默默的将昂热这个名字记在了心底。 “要到了。”曼蒂按了按方向盘,雪佛兰喇叭的声音传荡出去,他们不知何时穿过一片针叶林来到了一座山下,山上修着盘山公路卡塞尔学院就在半山腰上。 “到了学校后我们先干什么?”林年忽的想起了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如果一进学校就入读一年级他就算是个插班生,可少上了半学期的课,课程又是什么龙族谱系、魔动机械、炼金工程的,他可没自信能追得上同级生。 “先分配宿舍,然后再带你去见一下所谓的龙族存在的“证据”,同时测试一下你的体能。”曼施坦因说道:“至于课程不用着急,校长这边的意思是让你先旁听半学期的课,听不懂不要紧,主要是感受一下大学的气氛,毕竟你今年才满17。中国高中的校园气氛和我们完全不一样,过度也需要一段时间,等下班学期完了,你和明年的一年级生一起重新分班开课。” “旁听半年吗。”林年松了口气,林弦也有些尴尬,毕竟之前在国内咖啡厅里她可是夸下海口说完全不用担心林年能否跟上学习进度。 通常大部分大学一年级上半学期都是巩固旧知识,对于新知识也是浅尝即止,就算林年学不懂她和这个读过大学的也可以教,所以林弦才对林年如此有自信,可谁又知道卡塞尔学院的课程根本就是天马行空呢? “不过体测测些什么,正常的百米跑和引体向上吗?”林年放下了心问。 “比这要详细许多,我们学院里有专门的健康评估老师,会对你做一次全面的体检和体测,其中包括但不限于肺活量、百米跑、跳高、神经反应和握力。同时你也需要见一面富山雅史老师教员,他是我们的心理辅导员,根据调查才做完入学辅导的学生十有八九会些精神紧张和敏感。”曼施坦因说。 曼施坦因注意到了林年的脸色有些不太正常,安慰地说道:“你别担心,你身上出现的异常在这所学院里并不罕见,相反,那些进行过‘灵视’开启了血统的学生身体素质都比你优秀,你可以尽可能的在体测里展现自己。” “真的吗?”不知什么原因,林年对此报以怀疑的心态。 “真的。”曼施坦因微笑着点头。 说话之间,雪佛兰的车速逐渐慢了下来,他们停在了盘山公路上,在一旁伫立着一扇生铁雕花的校门,视线跃过校门能望见里面成群落的欧式建筑。 “我们到了。”校门被打开,雪佛兰慢慢驶入其中,驾驶座上曼蒂从后视镜里看了林年和林弦一眼笑着说:“虽然有点迟。欢迎加入卡塞尔学院!” 章节目录 第二十四章:三个箱子 雪佛兰行驶在学院间宽阔的石路上,林年隔着车窗看着那些中世纪风格的建筑,远处树林中的教堂上白鸽起落,鹅卵石小路上偶尔能看见金发碧眼的外国学生行走,不知藏在何处钟楼的钟声悠扬的传遍整个学院,一瞬间他终于有了一种身在异国他乡的真实感。 曼蒂开着雪佛兰在学院里缓慢行驶着,边开车边聊着闲话,给林年和林弦介绍学院的历史和布局。 他们现在正在经过了一个广场,茵绿的草坪环形遍布,颜色青的沁人心脾,这让林年不由想到了仕兰高中足球场里的里的人工草皮,和现在这些草皮对比简直不是一个层次的。 “百慕大草坪,1965年就研究出的杂交草种,特点的耐寒耐旱,四季常青,校长很喜欢校园里生机勃勃的感觉所以不惜高价移植了这些草坪。”曼蒂侧头看向窗外:“看见广场中央的建筑了吗?” 林年顺着曼蒂说的方向看去,在广场的中心伫立着一座拜占庭风格的古老建筑,乍一眼看去通体是血红色的,世界树的图案被雕刻在外壁上,顶部还有一只英武不凡的雄鸡雕像。 “那是英灵殿,这个广场叫奥丁广场,我们学院有很浓的北欧神话风格,你经常能看见以此命名的建筑。”曼蒂望着远处的英灵殿:“英灵殿每学年只会开启一次用来颁发毕业证书,我希望明年我也能站在里面的被校长念到名字。” “只要在期末时你没有挂科。”曼施坦因瞥了一眼后座上装死人的芬格尔。 “我直接送你们去宿舍还是怎么。”曼蒂手指轻轻拍打着拍方向盘。 “你下午没课了是吧?”曼施坦因问。 “对,今天的课已经上完了!”曼蒂挑了挑眉毛满脸轻松,但无意识间看了眼一旁曼施坦因若有所思的眼神忽然间意识到不对劲改口道:“额但一会儿我准备去参加诺顿馆那边学生会的party” “那好,你和芬格尔帮把林年和林弦的行礼搬到宿舍去一下。” “哇,别吧,曼施坦因导师你这是在压榨劳动力啊。”曼蒂脸立马就刷的拉了下来。 “我们的东西还是我们自己拿吧。”林弦摆了摆手。 “不,你们两个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况且,曼蒂你该减肥了,体育课上你的八极拳老师跟我说你运动过少体脂率已经到了‘危险’的程度了。”曼施坦因一句话就敲定了行程并且小小警告了一下曼蒂。 “不!我昨天才上秤了,不过95斤还没破百呢!你这是在报复我在出差的时候不让你吃高热量的食物!”曼蒂满脸写着悲愤。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我说过少跟学生会的那个恺撒·加图索打交道,现在学校风气都被他影响了,一个星期起码我们风纪委员会接到三四次夜间的噪音投诉!有一晚上我们还逮到他带头往公共游泳池里灌香槟!事后把游泳池都冻裂了!”曼施坦因说起这个恺撒·加图索就气不打一处来。 曼蒂看见气上头了的导师也只有可怜巴巴的闭嘴了,曼施坦因本来就有些高血压,再刺激下去当初倒下去了她就得麻爪了。 结果到头来继芬格尔之后她也成了扛行李的骡子,而芬格尔则对此丝毫没有不满一脸狗腿的在背后猛点头,讨好风纪委员的形象堪称无耻。 “开车去心理咨询室,我们先去见富山雅史教员,如果没算错的话,现在他应该准备好东西在那里等我们了。”曼施坦因说。 “我觉得我也该心理咨询一下了,心好累。”曼蒂有气无力的调转车头说。 行驶十分钟后雪佛兰在一处歌德式建筑前停了车,林年下车后仰望这栋建筑,比起在电影里见到的那些高耸飞拱的歌德建筑,眼前这栋明显较小并且在翻新后融入了现代元素,线条也显得柔和了一些,三楼开着窗碎花的窗帘向外飞扬。 “我其实感觉这学校里的建筑都差不多长一个样。”林年对下车走到自己一旁的林弦说:“我觉得以后我一定会在这所学校里迷路。” “你一直有些路痴。”林弦点了点头:“我还记得你上次跑三条街区买酱油迷路的事情。” “那次是意外,我那么多年了从来没去过那里。”被提起旧事林年有些尴尬。 “走吧,林年,你想要的证据就在这里面。”曼施坦因关上了车门,雪佛兰带着芬格尔和曼蒂远远的离去了。 “看起来你们早就猜到了我不会轻易相信你们的话,所以提前准备好了‘证据’?”林年跟着曼施坦因走进了大门,门内上有很多浮雕越往里层次感越浓重,仿佛有股强烈的吸引力让他们加快步伐。 “我们大多学生其实都有混血种家族的背景,从小受到过类似知识的熏陶,比如之前我们聊到的那个纨绔子弟恺撒·加图索,他们这些人在入学时接受龙族文化起来就十分水到渠成。但也有一些学生像你一样,在入学前都生活在正常社会中你,一下子让他们接受龙类的真相的确很不容易。”曼施坦因教授带着林年直上了三楼站在了一扇门前,在推开大门前回头看了眼他说:“所以这时候我们就会准备一些极具冲击性的证据给他们看。” 曼施坦因推开了大门,门后是一个装饰古雅的书房,水晶吊灯,繁琐又极具美感的笔直,摆满书籍的书柜围绕四壁,白色羊毛地毯铺在书房正中间,在那里摆放着一张实木长桌,在桌旁站着一个面带微笑的亚裔男子。 “曼施坦因教授。”亚裔男子看见曼施坦因教授后立刻鞠躬示意。 “这次也麻烦你了,富山雅史教员。”曼施坦因将林年和林弦带进了房间,将外套拖下挂在衣帽架上。 “这两位就是‘A’级新生和准备跟我的见习职员吧?我叫富山雅史,日本人,学院的心理辅导员。”富山雅史也又恭敬的对林弦和林年鞠躬,态度好到让林年有些不适应,他没有鞠躬只是伸手出去和对方握了握。 “富山雅史教员你好,我是林弦,初次见面,以后还请多多指教。”林弦也礼貌的微笑着和富山雅史握手问好,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曼施坦因为她争取到的职位就是面前这个日本男人的助手,所以说这算是她未来的上级。 “我在校的时候就收到了关于你的履历,也拜读过你在网站上过稿的论文,不得不说凭借林弦小姐在读时的履历,足以进修任何一所医科大学读研考博,只在大学就结束了学业实在太可惜了。”富山雅史对林弦的态度极为礼貌完全没有上下级的盛气凌人,而是显得格外赞扬有佳。 林年悄悄的用余光看林弦,内心直犯嘀咕,作为弟弟的他只知道自家老姐在大学里也传奇过,但没想到居然能传奇到来到卡塞尔学院这种地方还能被里面的教员吹捧。 “说不上成就,那些论文报告只是一些猜想罢了,并没有实质的实验论证,如果富山雅史先生看过我的论文的话应该会知道那些实验想要实施会存在一些伦理上的问题。”林弦微微颔首谦虚道,在面对社交的时候她会显得格外成熟,在家内和家外完全是两个人,这其实和林年的性格某些地方有异曲同工之处。 “咳咳,富山雅史教员,我想你应该带来了我要的东西。”曼施坦因教授见两人聊的过于深入了,不由咳嗽了两声提醒。 “哦对,我当然没有忘记,我特地从档案室申请借来了这三样东西,诺玛提醒我必须在今日零点前归还。”富山雅史教员如梦初醒,从脚边依次提出三个黑色的密码箱平放在了身旁的木桌上,在分别解开了密码锁后让开了位置示意林年自己去打开箱子。 “去吧林年,这些就是你想要的证据。”曼施坦因说。 看着曼施坦因教授和富山雅史鼓励的目光,林年又看了眼林弦,舔了舔嘴唇后走上了前去站在三个密码箱前,他踌蹴了一会儿考虑起了自己到底该先打开哪个箱子。 “我建议你从左到右的顺序打开。”富山雅史提醒道。 “会有危险吗?”林年手按住了最左边的密码箱看了眼身后的林弦问向富山雅史。 “不会,只是会有些三观上的冲击。”富山雅史说:“但你要相信箱子里的东西是完全可控的,完全不会对这间屋子的任何人造成人身威胁嗯,但心理威胁说不一定。” 说到最后富山雅史忽然改了口,林年和林弦看向他,他的面色出现了一些尴尬:“以前有过一个学员因为血统异常的原因患有高血压,他看见箱子里的东西后血压噌噌噌往上涨然后晕了过去。” “我心理素质挺强的,敢经常在晚上看借来的恐怖小说。”林年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他轻吸了口气做好了惊吓的准备,双手一抬打开了密码箱,可箱子中映入眼帘的东西并不令他震惊或恐惧。 因为在第一个黑色的密码箱里装着的是一个张古老的石鬼面具。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五章:面具 “这是什么?”林年原本已经做好三观崩塌的准备了,但没想到打开箱子后里面放置的东西并不是什么魔幻、神话产物,只是一张人脸大小的石鬼面具。 “容我介绍一下,这张面具出土于1922年,发现者是英国考古学家马歇尔,他在同年发现了摩亨佐达罗遗址,所以我们怀疑这张面具正是在摩亨佐达罗遗址里被挖掘出来的。他以为这是公元前2600年印度河流域文明时期的产物,就把他带了回来收藏在博物馆里,但在1940年的时候失窃了,又在1946年被我们在列宁格勒找到。”富山雅史给林年递过一个放大镜:“你看上面风化的痕迹,如果年代没有检测错误的话,这张面具至少留存了四千多年的时间!” “恕我直言我看不出这面具跟‘龙’有什么关系。”林年拿过放大镜细细的观察着这张面具,奈何他在高中里学到的历史课程里没有文物鉴定相关的知识,别说给他一个放大镜了,给他台显微镜也是白搭。 “不,现在这幅面具并不是他真正的模样,他其实在暗地里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黑暗秘密。”富山雅史说:“尝试第一滴血上去。” “血?”林年抬头看向他。 富山雅史没有解释,只是递过来了一只采血针。 林年接过后迟疑了一下,还是在手指上扎了下去,逼下了一滴鲜红的血液对着箱子里的石鬼面点了下去。 林年的视线中血珠在半空中缓慢滚落,以不规则的形状变动,最后被重力牵拉到了石鬼面的眉心上。 踏。 安静的书房里,血滴落下的声音显得格外沉重。 下一刻,箱子中的石鬼面忽然颤抖了起来,面具嘴唇的部位竟然开始主动的在开合,三秒之后石鬼面发出一声闷响,左右两边六根尖刺向下爆出将整个面具在箱子里撑了起来! 林年被这动静吓的后退了几步,富山雅史轻轻抵住他的背示意他冷静:“别怕,只要你不贸然的把它戴在脸上你就是绝对安全的。” 林年定了定神看向一旁的林弦,却发现林弦聚精会神的看着那张石鬼面,石鬼面向后爆出的石刺并非是笔直的,而是具有一定的弧度,左右一共十二根骨刺有长有短向后包裹出了一个成年人脑袋的圆形,整个面具变成了简陋头盔一样的形状。 “这面具是杀人道具?”林年大着胆子上前几步看着嘴唇还在不断开合的石鬼面问:“如果戴着这张面具粘到了血,这些尖刺会瞬间把人的脑袋贯穿吧?” “会的,经过我们测试,在石鬼面粘血之后爆出石刺的速度达到了惊人的380米每秒突破了音速,石刺的坚硬程度超乎想象,比现所知的任何一种自然材料还要坚硬,就算是钢铁他也可以一口气刺破。”富山雅史说:“如果你不信的话你可以试着去掰一下那些石刺,就算掰断了我们也不会要求你赔偿。” “这可是你说的。”林年大胆的伸出手摸到了石鬼面后的一根石刺,入手的感觉很冰凉有种玉石的光滑触感,他这才发现比起石鬼面的表面,这些后来出现的石刺上毫无风化的痕迹,真不知道之前一直隐藏在石鬼面的何处。 林年右手三根手指捏住石刺略微发力,手上传来的反馈坚硬无比,他一步一步加大力量却发现这石刺甚至连变形的前兆都没出现,最后他也只能放弃了:“这面具的作用是什么?杀人吗?” “杀人?会有人把这种可疑的面具戴在脸上吗?而且触发还需要血液,除此之外任何液体都不行。”富山雅史笑着摇了摇头:“我之前说过这个炼金物品曾在1940年失窃过,你能想到什么吗?” 1940年? 林年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倒是林弦看向他开口问道:“二战是几几年到几几年?” “1939年9月1日到1945年9月2日。”林年下意识背书似的背了出来。 “学以致用,我一直给你说过了,记性好也要不断的巩固知识点。”林弦叹了口气。 林年有些发窘摸了摸鼻子对富山雅史问:“这张面具跟二战有什么关系?” “这张面具在1940年失窃后我们又在1946年找到了,重新发现他是在圣彼得堡,也就是以前的列宁格勒。”富山雅史上前用白色手帕轻轻擦干净了石鬼面上的血迹,十二根石刺瞬间弹回恢复平静:“提到列宁格勒你又能向到什么?” “现在是临时上历史课吗?”林年说:“列宁格勒保卫战,苏联获得了里程碑式的胜利,德军败退。” “你历史不错啊,我建议你选修龙族谱系学和龙族宗裔理论学,记性好的人学文科科目收效不错。”富山雅史笑了笑又看向石鬼面说:“既然知道列宁格勒保卫战,那你肯定也知晓这场战役整整持续了九百天,是史上最长的攻坚战没有之一。” “这张面具和那场战役又有什么关系?” “这张面具其实他的真正的功效不是杀人,而是用来制造杀人的人。”富山雅史说。 “制造杀人的人?”林年怔住了。 “列宁格勒保卫战期间,列宁格勒内有发生过数百起神秘的杀人事件,有人声称在夜晚的街道上看见了狼人,也有人说他们看见了大型的鬣狗,但无论是什么,被害人的同一下场都是只剩下断臂残肢,大量的肉量缺失。” 听见肉量这个词林年面色微微变了一下:“你是说” “戴上面具滴下一滴鲜血后,面具中的活灵会被唤醒,十二根石刺会同时刺出,扎进人体大脑十二处深浅不一的地方,很残忍,但并不置死。”富山雅史说:“可是这个戴面具的人会因此成为另一种东西,一种与龙类息息相关的产物死侍。” “活灵?死侍?”林年下意识看向曼施坦因,站在书柜前背着手的曼施坦因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的望着他。 “活灵你可以想象是一种灵魂寄宿在了炼金物品中一般情况没有什么危害性,而死侍则是一种龙族血统异常超标的产物,异化成死侍的人外形趋近龙化,生出鳞甲与利爪,人类的意识形态会模糊,心理退化成只知渴望血肉的怪物。同时生理上也符合心理驱动的大幅度异化,速度、耐力、力量等指标异常上涨。”富山雅史解释道:“当初列宁格勒中的市民声称见到的狼人和鬣狗就是它们。为此当地驻军进行了宵禁,并且全城搜索以绝舆论,有传闻说驻军们的确找到了‘狼人’,并且用喷火器将其焚毁了,后来我们推测所谓的狼人就是石鬼面制造的死侍。” “这张面具能制造你说的这种怪物?”林年看向石鬼面的眼神忽然危险了起来。 “也不尽然。”富山雅史摇头:“如果能无限度的制造,现在我们的世界早就属于**的了,这张面具想制造出死侍的限制很大,其中一个条件就是,戴上面具的人必须是混血种。” “混血种。”这是林年今天不知道多少次听见这个词了。 “十二根石刺刺进大脑后会强行催发出大量大脑刺激素,这些刺激素会导致混血种的龙族血统的一部分被催化,并且产生致幻诱引暴力倾向出现的效果,这也就是所谓的‘精炼血统’,但这种技术是完全劣化版的会对混血种的大脑造成不可逆的损伤。”富山雅史显得有些神采奕奕。 “我们怀疑这是某个次代种或者二代种的失败产物,或许他的原意是想制造出一个可以真正精炼血统的炼金物品或许制造石鬼面的龙类是青铜与火之王的话,这张面具的效果会扩大很多。可就算如此,传闻秘党们在二战结束后回收石鬼面时也从中受到了启发开发出了一些与精炼血统有关的技” “富山雅史教员!”曼施坦因出声提醒。 “抱歉,我题外话好像说太多了。”富山雅史反应了过来,向林年露出了歉意的神色转身关掉了装着面具的密码箱:“血迹干涸后活灵就会恢复沉睡,骨刺也会收回去,所以不用担心。” “所以当初如果德军手下的混血种再多一些的话,列宁格勒就有可能被大量的怪物从内部攻破了吧?”林年看着合上的黑色密码箱说。 “很有可能,在战时总会出现一些恐慌舆论和谣言,一旦这些谣言有据可查,本来精神紧绷的民众会彻底崩溃掉的!但可惜混血种本就占少数,列宁格勒保卫战期间被制造出来的死侍至多也就两三具,我们认为很有可能是就连残忍的**德军都无法忍受大量失败造成的普通士兵伤亡,所以放弃掉了他。”富山雅史说。 “我开始有些相信你们的话了。”林年看着富山雅史笑了笑:“就算你刚才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我也愿意承认这是一个精妙绝伦的故事,并且以后有机会会给其他人讲。” “但我们今天的目标是让你真正的相信龙族文明的存在。”富山雅史也笑了笑,帮助林年打开了第二个黑色密码箱,在箱中的黑色软垫上沿对角放着一根长五十厘米的金色的圆棒。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六章:证据 “短棒?”林年问。 “短棒。”富山雅史点头。 第二件证据,在箱子中躺着的是根短棒,约莫七十厘米左右,外表光滑材质感介乎黄金与陶瓷之间,没有任何花纹、瑕疵,圆润的让人想盘。 “能摸一下吗?”林年打量着这根短棒,发现两头的大小并不相同,硬要形容它的话,这根短棒跟棒球棍其实没什么区别,只是外表浮夸了许多。 “千万不要。”富山雅史摇头:“不同于上一件石鬼面,这件物品是不折不扣的炼金武器,极度危险!” “难道它也有什么隐藏的机关?” “当然有。”富山雅史点了点头走到一旁的书架上抽出了一叠白纸:“但我们今天并不需要触发它的机关,我们只需要了解它的基础特性。” 林年看着富山雅史递给了自己一张白纸疑惑的问:“这是用来做什么的?” “听过‘重剑无锋’吗?”富山雅史说。 林年点头之余心说怎么画风忽然从列宁格勒的魔幻狼人转变成了金庸武侠。 “把纸竖着放在它的正上方然后松手。”富山雅史提示道。 林年照做,松开手后白纸竖直落下,在接触到短棍的瞬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四四方方的白纸从中间被短棍“切”成了两半落在了两侧,断口光滑无比没有半点毛茬。 吹毛断发。 林年瞬间想到了这个成语。 “这根短棍其实是一把刀剑,锋锐至极的炼金刀具!”富山雅史说:“这也是今天我带来的三件东西里最危险的一件,但如果你不去贸然触碰它就不会受伤毕竟危险这种东西是相对的,就算我在密码箱里放一个面包棍你也可以用来塞我喉咙里噎死我。” “如果我抓住他我的手会被割裂开吗?”林年看着这耀金色的短棍好奇的问。 “可能会,可能不会。”富山雅史做出了一个很暧昧的回答,又马上进行了解释:“这件炼金武器曾经收藏在学院的‘冰窖’里,跟其他的藏物标上了“高危”的标签,它首次出现是在1756年的英国。” “七年战争爆发的时期。”林年这下学会了抢答,林弦在一旁嘴还微张着他就抢先说出了历史背景,林弦只得好笑的看了他一眼直摇头。 “据说铸造它的工匠是一名英格兰的皇室铸剑师,当时英国皇室流行击剑运动,所以这柄武器是为击剑诞生的,很可惜它跟当时的历史背景没有任何关系。”富山雅史好笑的说,使得林年脸上有些窘迫。 “这其实是是一柄短刀剑,制造工艺沿用了英式传统铸剑技巧,那位皇室铸剑师困扰于每次击剑都败给对手于是突发奇想要造一柄常战不败的武器。”富山雅史说:“想要在击剑中击败敌人要么以剑尖锁敌,要么挑飞敌人的武器,这位铸剑师的思路可能有些偏了,比起挑飞这种比较考验技术性的胜利,他想直接干脆利落的‘击断’敌人的武器。” “真是有想象力。”林年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这柄剑看似没有剑锋,其实它的所有接触面都是剑锋,因为它的原材料很罕见的是用了一只三代种黑龙的尾椎骨制作的,所以当制作出来后它被赋予了锋利的炼金领域,这个领域无法外扩只能存在于剑体本身。”富山雅史将一张张白纸放下,无不例外都被切成了碎片。 “那不是也没人能使用它了?”林年疑惑的问。 “当然有,不然它现在还一直待在冰窖里无人问津。”富山雅史点头说:“曾经有一位‘S’级学员与昂热校长同进过冰窖并驾驭了这柄武器,理由是他的血统够优秀得到了炼金武器里活灵的认可,后来他们甚至发现了这枚短棒其实真的是按一柄刀剑的规格铸造的,当持有者的血统纯度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它才会发生蜕变,展露出真正的模样。” “‘S’级学员?他还在卡塞尔学院里吗?”林年有些意外。 “不,他很早就毕业了,现在加入了执行部满世界寻找龙族遗址,说不定等你毕业之后有志加入执行部还能遇到他呢。”富山雅史微笑着说。 “令人印象深刻。”林年看着富山雅史关上了黑色密码箱,视线转到了第三个箱子上,只是这时他开口说:“其实刚才两件物品已经差不多让我相信龙族文明了。” “不,我相信这第三件物品才是最具有说服力的。”富山雅史摇头说:“毕竟没有什么比真正放一只龙在你面前更具有冲击性了。” 说着,富山雅史打开了第三个密码箱,当看到里面的东西时,林年微微张大了嘴巴,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他没法不震惊,因为在他面前真正摆放着一只‘龙’。 横放在黑色密码箱内的是一只圆柱形的玻璃瓶,里面装满了淡黄色的福尔马林,在其中沉睡着一只约莫3、4岁中型犬大小的动物,外观像是蜥蜴,鳞片密集而极具美感,背部上有折叠的膜翼质感像是坚韧的帆布。 这只动物双眼合拢安静的沉睡着,膜翼和长须在福尔马林中拂动,它就像是一个婴儿一样蜷缩在母胎中等待着呱呱落地的一天。 “1796年的印度,我们发现了‘他’,这是一只红龙的幼崽,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刚刚孵化时被一条巨蟒吞下去了,当地人杀死巨蟒剥皮取肉的时候发现了他。他们笃信自己触怒了神灵的子嗣,将他供养在了神殿里,还好秘党赶到及时,再晚一些就能见到那个村落被龙炎焚烧了。”富山雅史观赏着玻璃瓶中的红龙幼崽眼中满是欣赏和不可思议:“无论多少次见到都让我觉得神奇,你看这些纹路、鳞片和膜翼,真是完美的造物!” 林年站在密码箱前俯视着玻璃瓶中的‘动物’,没来由的他觉得自己心跳得很快,他忍不住伸手去触摸玻璃瓶的瓶身,这一点动作没有被富山雅史阻止,因为每个人见到这一幕都会做出这个动作。 房间里安静至极,每个人都在欣赏着这个造物主手下诞生的完美作品,红龙幼崽悬浮在福尔马林中,嘴边触须浮动宛如升腾在薄云之间。 “他还能活过来吗?”林年轻声问。 ‘当然能啊!高贵的东西不会逝去,死亡对他们来说只是冰下的一次漫长沉睡。’ 有人回答他,声音很轻柔,就像是在述说美丽的童话。 可回答林年这个声音不属于书房内任何一个人。 林年忽的警醒过来,一股凉意从脊椎骨爬到了脖颈,他后退一步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看向四周,像是有什么人要伤害他一样,可在书房内只有富山雅史、曼施坦因和林弦被他的动静惊到了正看向他。 “怎么了?是受到冲击了吗?不用担心,它虽然没有死但也不会活过来的,它的苏醒日应该是在2077年,说不定到那一天人类都进入赛博朋克时代了呢。”富山雅史上前安慰道。 “你们刚才没听到有人说话吗?”林年问道,忽然的惊吓让他呼吸略微有些喘,样子看起来有些激动。 “谁说话了?说什么了?”曼施坦因皱了皱眉也上前一步连忙关心说:“刚才屋子里的人谁都没有说话,你忽然就后退一步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姐,你听到了吗?”林年果断扭头问向林弦。 曼施坦因正想说什么,富山雅史却伸手阻拦了他,轻微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只等着被林年问到的林弦的答复。 在林年的注视下,林弦也是略微莫名的看了他一眼摇头说:“我没有听见有人说话,你难道又幻听了?” “他经常幻听吗?科学表面幻听是神经疲惫和作息不协调导致的,你们才下飞机还在倒时差,可能我们需要给他规划一个全新的作息表。”富山雅史说。 “不可能只是我听错了。”林年深吸了口气镇定了下来,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在慢慢加速耳膜也有些鼓涨,在最后瞥了桌上的玻璃瓶一眼后果断的扭开了头。 富山雅史立刻将密码箱合上了依次重新上锁:“你现在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东西也看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曼施坦因教授,我建议取消他下午的体测项目换到明天进行,你看如何?” “可以,我会向待命的教员通知的。”曼施坦因站在了林年身边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说:“好点了吧?实在不行我带你去宿舍休息一下。” “那我姐呢?”林年缓缓点头,他也意识到自己现在身体好像出了点未知的状况,需要时间来调理一下。 “你姐姐被我特别安排住在了职工宿舍,富山雅史教员会带她去的,那里环境条件很好。你的话因为现在年纪宿舍已经分配光了,你只能委屈一下住在大四的寝室里了,大四的学生大多都外出实习了,所以宿舍空位很多。” “那就麻烦曼施坦因教授了。”林年说。 “跟舍友好好相处,别打架啊。”林弦站在富山雅史旁看着被曼施坦因带离书房的林年出声提醒道。 “你也是,照顾好自己。”林年回头看了林弦一眼,可视线又按捺不住的飘在了桌上的密码箱上,最终还是被书房合上的大门阻断了。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七章:守夜人论坛 入夜,圆月挂上了钟楼塔顶,黑夜为白鸽披上了黑色的羽毛。 卡塞尔学院陷入了沉睡,可在某个地方气氛逐渐到达了火热朝天的境地,这个地方并非是实质性地点,而是一处虚拟论坛。 ‘守夜人论坛’,这是卡塞尔学院的官方论坛,由学生自主搭建的使用率最高的留言地,不少大四实习生和毕业的学生跟学校唯一的联系也正是依赖于这个论坛,所以除了学生外不少教授和教员也纷纷注册了账户在论坛上积极发帖互动。 今晚的守夜人论坛很活跃,不少生熟面孔开始踊跃发言新学期总是这样的,学生们有抱怨不完的话题,比如食堂的猪肘子毛又没烫干净、配菜的酸菜有股馊味什么的。 讨论区一个帖子一个帖子被顶了上来,但马上又被更高热度的帖子刷了下去,但忽然之间一个挂着红色的醒目帖子缓慢的上浮,最后置顶挂在了最上方,通常这种红色的帖子代表着悬赏帖,可某些时候拥有权限的版主也可以将自己的帖子标红加精。 “惊爆!A级新生或将成为当下首个S级学员?加图索皇帝风头即将不保?” 讨论区高速刷新,置顶的红帖十秒钟不到回复刷到了一百多楼,大量的用户访问界面,数据高速往返导致服务器出现了卡顿,当再度刷新时最后一条留言已经到了三百楼。 “发帖的人是谁?哪儿来的消息?” “能标红加精帖子的只有论坛的管理员,这个发帖的ID我认得,是芬格尔的号。” “芬格尔?他还没毕业?” “没呢没呢,你们都没脱单,我怎么舍得毕业呢,师兄对你们恩爱如海啊!”带着管理员标志的芬格尔留言。整个帖子的网页再度发生卡顿,留言瞬间刷到五百楼开外,留级两年的芬格尔一直都是论坛里的热门人物往坏了说就是节奏大师,他出现的帖子总能带起一股歪风邪气。 “芬格尔,开学免费的猪肘子、土豆泥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说,现在才下班学期哪儿来的新生?”有人留言表示质疑。 “标题带上一年级的恺撒·加图索干什么?有管理员权限还怕帖子沉了么?呵呵。” ‘您因不当言论【不当词汇、语言攻击版主、管理员】已被禁言十二小时。’ “你们积点口德,我芬格尔虽然近年来人糗了一点,但好歹也是蝉联了新闻部部长六年的人,假新闻这种事情我们新闻部从来不做!新生是插班生,据说本来今年还在中国读高二,但血统过于优秀已经有了初步觉醒的征兆就被校长特招进了学校,预计下班学期会跟一年级旁听,明年正式入读一年级。”芬格尔留言解释。 帖子卡了一下,再度刷新的时候已经到了一千楼,卡塞尔学院四个年级的学生加在一起约莫近千人,除开大多外出实习的四年级,在校生七八百左右。眼下的时间又是傍晚,这个回帖数独很明显学院里十之八九的学生都在这个帖子灌水了。 “你们别不信,新生的个人信息我已经扒到另一个帖子了,这是链接。”芬格尔再度发言,并且重新开了个帖子复制粘贴上传了一大段早已准备好的文档。 守夜人论坛里,记录着林年个人信息的帖子瞬间爬到了第二位,整个卡塞尔学院的学生都悄然的窥伺着这个来自中国的16岁男孩的前半生。 “有一说一,有点惨。”有人扫完了这份令人泫然泣下的履历评价。 “但很努力,上面说新生闲暇课余时间还要去搬砖真的假的?” “学院是怎么发现这种藏的很深的学生的?” “我听说中国近年在人口普查,难道学院有人混进普查队里去了?” “学习成绩优异,擅长田径、电子竞技、剑道豁,百米10秒50?你确定这只是个16岁的中国男孩?” “怎么样?这下相信我说的了吧?”芬格尔又在主贴留言。 “学校里百米能跑10秒50的多的是,女生都不占少数,你凭什么说他有‘S’级的潜力?要知道校长也就‘S’级。”有三年级的学生质疑。 “我就知道有人要这么问,但说他有‘S’级潜力的人可不是我,是他的导师风纪委员会的曼施坦因教授!在下有幸听墙角听到了这个惊爆的消息,回到宿舍第一时间就通报全校了。”芬格尔留言。 “他的导师是曼施坦因教授?刚好我认识一个可以辨别你消息真假的人@求不挂科求不挂科。” 不一会儿,帖子上被@到的“求不挂科求不挂科”出现了:“什么情况?芬格尔你要死啊,你这么干不怕我导师弄死你?” “这位是曼施坦因教授带的学生之一,这个林年的消息是否属实你们可以问她。”芬格尔马上丢锅给了被炸出来的曼蒂。 女生宿舍的曼蒂抓狂的抱着笔记本,论坛的私信几十秒内就轰炸了全是红色的99字样,就连同宿舍的舍友都探出了头向她询问帖子内容的真实性。 “真的!是真的!我是曼施坦因教授的学生,我也有个16岁的师弟来自中国,别私信我了!我信箱要炸了!”曼蒂在帖子内留言:“芬格尔你等着,明天我不打死你我跟你姓!” “血统评级诺玛说了算,但大一新生的3E考试已经过了,这个新生的血统评级想要入库载入档案岂不是要等到明年跟下一届一起考试?”有熟知入学流程的学生问。 “等那个时候帖子热度早过去了,说不定恺撒都当上学生会主席了。”有人还是过不去芬格尔拿恺撒当噱头的槛。 “不,两天后学院会给新生单独安排一次3E考试,曼施坦因教授断言的就是凭借这次考试这个新生能一跃而成‘S’级!”芬格尔说:“要不我们开个盘?就赌他能不能通过3E考试把自己的阶级提到‘S’级!” “芬格尔你疯了?我不是说了你帮我接了林年你欠我的钱就一笔勾销吗?”曼蒂后台私信芬格尔,可芬格尔并没有管她,在他发完言后,帖子回帖数再度爆炸。 他的狼子野心终于暴露了出来,不过半分钟该帖子的一楼出现了新的投注的选项。 “YES_or_NO”两个投注选项格外简洁。 “我开个好头,‘S’级固然很夸张,上个‘S’级毕业的时候我还没入学,但说不定在我毕业前就真的逮到一个活的‘S’级出世呢?我投注100,压新生能提阶‘S’级!”芬格尔留言怂恿大家积极投注,熟悉他的人并不引以为奇,这家伙总是不忘赚钱的机会。 “怎么什么事情芬格尔你都要找借口开个盘,是没钱吃饭了吗?”有人嘲笑。 在学院里芬格尔仗着管理员的身份在论坛里大大小小开过很多盘,各种长期盘、短期盘应有尽有,短的有赌在3E考试前夕开盘今年‘A’级学生的单双数,长的盘现在还挂在论坛潜水区里,记得最近的一个是赌恺撒·加图索能不能在三年级以前当上学生会主席,芬格尔压了一百块能。 芬格尔总是能仗着开盘赚的盆满钵满,有人夸这是废柴最后的一项生存技能了,卡塞尔学院要是有一门叫“赌博学”的课程的话,他必然能每年级拿满额学分,也不会像现在一样愁绩点求毕业了。 可眼下芬格尔的行径还是委实让人难以理解,‘A’级血统提阶到‘S’级,这算是史无前例的事迹,凭什么这根信用卡还欠着几千元的废材会这么自信把裤兜里最后的钱赌在谁看起来都虚无缥缈的‘YES’上? “芬格尔师兄?你们在干什么?”有人问,不过不是在守夜人论坛上。 学生宿舍1区活动室里,沙发前豪气干云、挥斥方遒的芬格尔忽的一震,啪一下把面前的笔记本盖上了,在他身边十几个学生也被吓了一跳整齐的把笔记本合上抬头看向说话的人。 林年站在活动室门口一脸莫名的看着芬格尔,在他身旁曼施坦因教授面无表情的审视着所有人,被他视线扫过的每个学生都出了一身冷汗。 曼施坦因教授是风纪委员会主任,职责在于整顿不良校风。 “啊,师弟,这么早就回来了啊?我还以为你要去体测。”芬格尔看见曼施坦因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面带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身体有些不舒服曼施坦因导师说诺玛给我分配的寝室是1区303,师兄知道在哪边吗?”林年说。 “当然知道,这学校能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吗?要师兄我帮你提行李吗?”芬格尔贴上来含蓄温暖,同时身后猛打手势示意狗腿子们机灵点。 “行李已经带上来了,你带林年熟悉一下寝室就行了。”曼施坦因冷冷的看了一眼芬格尔,风纪委员的敏锐告诉他这家伙在他们来之前没干什么好事,可奈何没什么证据也只能作罢。 “对了,这个给你,这是你的学生证。”曼施坦因递给了林年一个信封:“有什么不懂的问芬格尔,他的导师跟我是熟交,不必感到拘谨。” “多谢导师。”林年接过信封后感谢道。 “走吧,师弟,我带你去宿舍放东西。”芬格尔打着哈哈揽住提着行李的林年就往活动室出口走,一边走一边侧头打口型:“封盘封盘封盘!” 小弟们早在下午就从手机群发短信上收到了准备一切的消息,眼下距离封盘只差一步,收到老大的消息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一旁的曼施坦因目送着两人离去才放心的离开了活动室,留下十几个人面面相觑了几秒猛的掀开笔记本查看赌注情况。 如果没差的话,投注‘NO’和‘YES’的应该两极分化,这样芬格尔才能用自己的100美元搏到奇迹前提是‘YES’真的能赢。 眼下投注‘NO’的一边数额高达一万多美元,很符合他们的预计猜想,而另一边的‘YES’则是也是一万多美元? “怎么可能?”其中一个马仔惊呼,因为这投注数据代表相信林年有潜质成为‘S’级的人跟不相信的对半开! 3E考试的确有过升阶的前例,亦或者说3E考试才是真正的血统评级,诺玛根据答题者的水平最终调整学员阶级,但‘A’级升到‘S’级?就算是风头正盛的恺撒·加图索也不曾做到,凭什么会有那么多人认为这个名不经传的跳级生可以? 难道在刚才他们被风纪委员突击的时候有人悄悄在论坛上爆了什么猛料,挖到了这个新生不可告人的过去?但什么猛料能让赌注逆转到这种程度,总不能是这新生未成年的时候屠过一条龙吧? “不,等等,用芬格尔的管理员ID查一下‘YES’这边的投注信息!”有人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说。 有人翻开了芬格尔的笔记本进入后台,周围的人围了过来在看清下注人列表后立马倒吸了口凉气,因为他们发现‘YES’这边的投注人只有寥寥三个。 除去芬格尔用自己的账户投了最开始100元的彩头,第二个投注的论坛账户ID叫‘碧云天’很陌生的ID,投注金额是500美元,不大也不小,看起来是想赢些配鹅肝和柠檬汁的丰盛宵夜。 但这次盘口最大的重点其实在于第三个账户,这家伙竟然一口气投注了10000美元!这意味着光凭他一个人就拉平了整个盘口的赔率! 这个账户的ID活动室里的学生都很熟悉,上学期来几乎整个学院没人对这个ID陌生“狄克推多”。 恺撒·加图索,在18:32下注10000美元,赌林年能凭借3E考试升阶‘S’级,并且留言: “我很期待新生的表现,如果他真的能成为我在校期间遇到的第一个‘S’级学员,那么我会向他递出学生会的橄榄枝。” “好像把鲨鱼钓起来了。”活动室有人小声的说。 “封盘!快封盘!凭借恺撒的号召力一会儿盘口肯定会一边倒的向这边压!”有人惊呼。 可还没等几人来得及回到电脑前,后台的投注账户‘YES’这边再度刷新了,新的ID纷纷出现了。 “不要挂科不要挂科,”投注100美元‘YES’。 “古德里安(教授)”投注200美元‘YES’。 “格尔德·鲁道夫·曼施坦因(教授)”投注1000美元‘YES’。 他们都压林年能够升阶‘S’级。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一时间,盘口彻底向着‘YES’这不可思议的一边开始倾斜。 章节目录 第二十九章:恺撒 “我很期待新生的表现,如果他真的能成为我在校期间遇到的第一个‘S’级学员,那么我会向他递出学生会的橄榄枝。一个‘S’级学员,我认为他有资格与我竞争学生会主席。”恺撒在回复栏里打出这两句话时,盯着屏幕闪烁的光标想了会儿,又按下bakspae把从橄榄枝结束后的第二句话删除了,最终只回复了前一句。 做完之后他捏了捏鼻梁骨,心里想自己最近是不是有些太敏感导致压力过大了,看起来自己并不是像自己入学前想象的那样目空一切,就算是加图索家族的继承人也会为了眼下的竞争而神经紧张。 在下注并且回复消息之后,恺撒的留言下跟了许多回复,无不都是他的拥趸与支持者们对他挑战精神的赞扬和崇拜,在看了几条千篇一律的回复后他感觉有些乏味了,就关掉了这张帖子打开后台音乐播放器点了一曲《奥菲欧》。 咏叹调的歌剧在诺顿馆的宿舍中响起,《奥菲欧》在佛罗伦萨歌剧院上演后,意大利知名的歌剧欣赏家、评论家赞誉了歌剧本身的激越、聪灵、富含人性,是一种大胆的音乐。 恺撒偶然读过评论家点评歌剧的那篇文章,所以觉得契合心灵为目的的歌剧十分符合自己的他自然的喜欢上了这首曲子。 恺撒的大胆并非是自诩的,很多人对他的第一印象便是大胆,在去年他入学时的第一句话是“你们可以挑战我,但我已经准备好了嘲笑你们。”。 虽然很多学生扒出了加图索显赫和权威的背景,但卡塞尔学院家盛产疯子和天才,所以还是有人不信邪的向着这个加图索家的皇帝发起挑战但他们无一例外都输给了恺撒。 无论是游泳、赛马、自由搏击这种体育项目还是棋类、乐器、文化知识,恺撒无不精通,加图索家族的皇帝培养指南告诉了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什么叫生而天才并且努力的怪物,这个怪物的名字就叫恺撒·加图索。 可恺撒在击败挑战者后并没有像之前自己说的那样嘲笑他们,而是向输家们伸出了手不吝赞誉的说:你其实很优秀,但只可惜遇到了我,但我相信你有潜力更加优秀或许可以超过我,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这样我就又有新的挑战目标了。 一席话说的不忿者们是心悦诚服,被那双海蓝的双眼感动了,据不可靠消息透露,甚至还有性格柔软一点的男生在仰头看向背着太阳的恺撒比太阳还要灿烂的笑容时声称自己领悟到了‘超越性别的爱’,于是自发的创建了恺撒后援会,后援会的性质介乎追星和同好会之间,诺顿馆周围总能见到他们的身影,也不知是想向恺撒要签名还是求握手。 仅仅是半个学期,恺撒就被誉为了“皇帝一样的男人”,他随时做好了接受挑战的准备,以及挑战他的人准备,眼下他准备挑战的就是学生会的冠位其实他一开始是准备加入狮心会的,可在狮心会的会长接见他之后他就放弃了,原话是无法接受里面过于严肃的制度。 如果说学生会是繁荣昌盛的古罗马,那么狮心会就是古***,娱乐只有下棋和喝茶,他是意大利人,不是法国人,比起泡茶和下棋他更想在大理石柱耸立的罗马澡堂里泡澡喝酒。 有人诟病恺撒是迫于狮心会的入会要求太过苛刻从而退而求次选择学生会,但恺撒加入学生会并且表明有竞争会长意向时候说的第一句话就打了那些的脸。 他的原话是:其实我原本是想加入狮心会的,但狮心会不符合我的审美,所以我现在站在了这里。眼下我是学生会的人那么我就有义务带学生会成为学院的第一社团,因为我恺撒·加图索所在的社团只能是第一,我不喜欢狮心会那就很抱歉只能让他把第一的位置让出来了。 那时演讲台上的恺撒当真皇帝一样霸气,说的这些话直接成为了竞选总统时的政治意向,但却比那些精心填词构句的演讲稿好上了数倍,因为他是脱稿演讲的,如果当时真是总统竞选的话,说不定恺撒现在不是坐在诺顿馆而是在白宫了也说不好,因为鬼又知道美国人能不能接受他们的总统其实是个意大利人。 在明面上霸气侧漏的恺撒·加图索在学生会的社员们以及围观学生的眼里是个完人,自信这种东西在别人身上就像是石油总会开采完的,但在他身上自信俨然就成了海洋,神秘、深邃,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就像他海蓝色的眼睛一样迷人。 但其实恺撒心里怎么想的也只有恺撒他本人知道,就像现在一样,原本打在屏幕上的字还是龟毛的一个字一个字的瞅着看看有没有错别字、句意错误什么的,最后觉得不合适还删了一些。 他的确是自信,但有些时候心里也的确没底,他的自信在于不管是什么情况,先接受了挑战再看游戏规则,这就导致了他有些时候说话不过脑袋人家新生还没说自己要加入学生会呢,他就放言接受挑战这不显得他心虚和自我意识过剩么? 看来竞选学生会长的确对自己来说有些压力,卡塞尔学院不是芝加哥大学,一群混血种精英聚集的地方总是天才横行,学生会也不例外,当下竞选会长的各种事情就让他有些头疼了,现在又钻了个传言有望‘S’级的新生出来,难免会精神敏感了一些。 恺撒捏了捏眉心,望着屏幕上守夜人论坛置顶的红帖,现在帖子回复已经突破三千了,各种灌水和讨论不断的刷着楼层,学院里茶余饭后的谈资本来就不错,现在逮到了一个肯定往死里议论,想必现在那个新生已经接触到学校论坛的话看到这些帖子压力一定会很大。 可很显然暂时一段时间,舆论是不会往自己竞选学生会主席上导了,这倒是让他轻松了很多,被视线聚焦固然不是什么坏事,但压力总是形影相随的,就像他用‘狄克推多’这个账号在论坛上问一句中午食堂吃什么,跟帖都能歪到恺撒对‘学院里狮心会和学生会针锋相对局面以及是否有第三方势力会鹊起夺权成为三方鼎立’这一假说的看法。 是时候建个小号了,恺撒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金子似的头发心想。 他退出了‘狄克推多’的账号,点击创建新账户,在ID那一栏他犹豫了一下,最后键入了‘索尼克’,按下鼠标点击了确定创建,电脑屏幕上跳转页面。 [欢迎加入守夜人论坛3秒后将返回上一个页面,若无反应请手动点击跳转] 1区303宿舍里,林年老老实实的等待了3秒,这台出国前买的二手笔记本看起来性能也蛮靠谱的没有太大卡顿,3秒后论坛页面自动跳转到了首页,右上角的登录情况已经刷新。 他在守夜人论坛的ID叫‘年兽’,很奇怪的名字,但论坛里名字比这奇怪的还有很多。 几秒不到的时间,林年收到了后台提醒,有一个新的好友申请,同时上铺的芬格尔意外的说:“年兽?这个ID有什么含义吗?” “没什么含义。”下铺的林年说。 新生在学院里的寝室都是诺玛微机分配的,很意外的是芬格尔居然是他的室友,他被分到的303寝室正是芬格尔所在的寝室,大概芬格尔领着林年站在303寝室门口时他自己也才反应了过来诺玛居然把他们俩分配在了一起。 说巧的确很巧,白天才认识晚上就住一起了,但细细想来似乎也并不意外,眼下开学季已经过去了半年,一年级新生的寝室早已经分配完了,剩下最多空铺的位置无疑是外出实习的大四寝室。 芬格尔这个老油条的寝室只有他一个人,林年被分过来的几率自然就大大提升了,也说不定诺玛是有意识的想让芬格尔这个万年留级生来照顾未成年新生的他才这样分配的。 “芬格尔师兄你是怎么加到我的,我还没告诉你我的ID呢。”躺在床上抱着笔记本的林年问。 躺在上铺的芬格尔呲啦一声开了瓶可乐说:“你师兄我有论坛管理员权限,现在过了开学季了论坛注册量很少了,后台随便查一下新注册的账户就找到了,最近一个小时里就两个新账户注册,一个是你另一个叫‘索尼克’,应该是某个高年级开的小号这年头谁手里没两三个小号?” “我就没有。”林年说。 “师弟你抬杠就没意思了。”芬格尔说:“小号这种东西总该有的,比如你想偷偷关注某个漂亮学姐或者学妹的账号不被发现,这时候小号的作用性就出来了。” “哦。”林年说。 寝室里安静了下来,隔了一会儿,芬格尔忽然从上铺吊了下来探出个脑袋盯住床上的林年说:“师弟你不会生我气了吧?” “你是说赌盘的事情?”林年停下了摆弄笔记本电脑看向吊死鬼一样的芬格尔说:“没有生气,师兄你不是赌的我赢么?我为什么要生气。” 一上守夜人论坛瞎子都能注意到标红的帖子,林年没法不知道芬格尔拿他开了个盘,带着整个学校一起玩赌博游戏。 “没生气就好,毕竟我也没想到诺玛居然会把你分配跟我一起住,大学最恐怖的事情就是寝室关系不和谐了。”芬格尔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 “不过我很好奇为什么师兄你会觉得我有有‘S’级的资质,我自己对自己都没自信。”林年问。 “商业机密不过也不是不能说。”芬格尔贼兮兮的说:“师弟你知道卡塞尔学院的招生流程吗?” 章节目录 第二十九章:言灵 “招生流程?”林年想了想说:“让招生办去重点高中每一个班级做宣传?” “那是正常的大学招生,你觉得我们学校正常吗?” “不正常。”林年回答很快。 卡塞尔学院存在的意义只有一个,那就是屠龙。 这座学校里很明显没有正常人,大家都相信有龙的存在,站在半朽世界树的校徽下满腔热血的将屠龙的使命薪火传承。很显然现在林年也成为了疯子中的一份子,他也没法不相信龙类的存在,因为有人已经把毋庸置疑的事实放到了他面前。 眼见为实,就算现实再离谱它也是现实。 “要是学校不是正常的,那他们的学生也不是正常的,所以我们学校没法公开招收其他学生,我们面向的是特殊人群。”芬格尔喝了口可乐,林年不知道倒吊着的他是怎么喝的可乐居然没喝进鼻子里。 “你是说混血种?” “对,混血种。”芬格尔点头:“你是混血种,我也是混血种,我们都是拥有特殊天分的人,而有天分的人打小就会表现出不一样的特殊之处,秘党们会在每个国家、每个城市建立筛选网,把符合他们标准的人列入观察名单,等到成年后招收进学院进行辅导培养成新的秘党。” “有种老特务培养小特务的感觉。” “要你这么说秘党还真就是特务,现在龙族的秘密只掌控在少部分人手里,白宫那些地方都不知道历史的真相!”芬格尔说。 “可这跟我有‘S’级潜质有什么关系?”林年不解。 “师弟你是插班进来的。”芬格尔说。 “卡塞尔学院插班生很少吗?” “是几乎没有插班生,我说过卡塞尔学院只招收确定是混血种,或者疑似混血种的学生,每个被发现的混血种都是从小记录在案的,但你不同,你就像是忽然蹦出来的一样,不是校长把你提出来没人知道世界上有你这号人,当即惊得上面的人立刻派了终身教授前去招收你招收,还不是面试,因为你甚至直接跳过了面试的阶段!卡塞尔学院面试还得考一次试呢。”芬格尔说:“这种例子很少见,按理来说你应该读预科班,但你现在已经坐在这里了。” “是我自己主动提出跳过预科班的。”林年说。 “这种东西不是说跳就跳的。”芬格尔摇了摇头:“师弟你就没想过你受到的优待其实都是早有预谋的吗?” 林年愣住了,芬格尔继续说道:“起码16岁就入学的小特务你是第一个,跳过面试直接招收的你也是第一个,带着亲属进学院的你还是第一个,太过破例就代表着你一定藏着秘密。”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有什么秘密。”林年摇头。 “但有人知道。”芬格尔咬着可乐罐说:“所以你才能破例这么多,想来再破例成为首个‘A’级升到‘S’级的学生也不是不可能吧?我这方面的直觉一直真准,所以我才花这学期的饭钱赌你赢。” “听起来有理有据。”林年合上了笔记本。 “不管怎么样师弟你是混血种这件事肯定是坐实了的,起码不会像另一些倒霉蛋一样,被误招进了学院结果发现只是普通人。”芬格尔笑着说。 “那些人会有什么下场?” “恢复出厂设置咯,哪儿来回哪儿去。”芬格尔说:“记得今天你见到的心理辅导教员富山雅史吗?他的言灵是‘催眠’,可以给人洗脑让他忘记一段记忆,混血种可能会有一些抗性,但对普通人来说格外有效。” “言灵?”林年再度捕捉到了一个陌生的词。 “一种混血种的特殊能力啦,但得灵视过后才能觉醒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混血种忽然高大上了起来?” “师兄,反应快、速度快算特殊能力吗?”林年忽然问道。 “看快到什么程度。”芬格尔想了想说:“言灵分很多系的,这类知识你以后在言灵学上会学到,但速度系的言灵大多都隶属于天空与风之王一脉下。荆轲刺秦王的典故你听过没有?” “当然听过。” “历史上荆轲的言灵就是速度系的刺客言灵,能力是可以以鬼魅般的速度出现在敌人的背后,他用这招去刺杀始皇帝,结果始皇帝现出了真身,是一条资历极高的古龙,整个龙躯盘在了大殿的青铜柱上这样就没有背后身前的区分了,被废掉言灵的荆轲就被始皇帝一口龙炎烧死了” “等等,你说秦始皇是龙类?”林年听的一愣一愣的。 “纯血龙族,仅次于初代种的次代种,当然也有说法说他其实是高贵的四大君王之一,但那段真正的历史被人为埋没了后世秘党们无从查起其实你们历史上的皇帝大多都有龙族血统,毕竟在世界上就你们的那些皇帝有胆子公开宣布自己是真龙血脉,你在大二的龙族谱系学上会学到相关知识的。”芬格尔看着一脸诡异的林年科普道:“在炼金课上也会学到荆轲使用过的那把匕首也是炼金武器,秦朝的徐夫人可是当世最有名的炼金武器锻造师,只可惜后来始皇帝焚书坑儒就把这些掌控着龙类知识的人全部埋坑里一口龙炎喷死了。” “令人印象深刻。”林年说:“可你说的这版本的荆轲是不是太挫了一点,这年头速度快没前途吗?” “不,没有弱鸡的言灵,只有弱鸡的使用者,速度系言灵的强大使用者现在学校里也有,最好的例子就是昂热校长的言灵·时间零,在战斗时校长可是被他的敌人誉为时间中的幽灵!” “校长可以停止时间?他姓空条?”林年觉得自己下午才重新塑造起来的世界观又有了崩塌的迹象。 “是姓乔斯塔啦开个玩笑,其实校长能不能停止时间这事儿并不好说,毕竟时间这种东西其实是一种感觉,我们甚至不能说清它到底存不存在。称呼校长为时间中的幽灵只是因为校长很快,快到让人错以为他可以暂停时间,在一秒内做到常人几十秒都无法做到的事。” “我可做不到这一点,看起来我没有言灵。”林年想了想自己的极限,发现跟芬格尔口中强大莫测的校长比起来,自己还是太过于稚嫩了。 “不,你是有言灵的,只是你还不知道它是什么。”芬格尔说:“苏醒言灵需要精神高度紧张并且与血脉共鸣,混血种第一次产生灵视时精神都会受到巨大的冲击。” “师兄你的言灵是什么?厉害吗?”林年很好奇这个留级了两年还没毕业的师兄能不能搓个火球什么的。 芬格尔咳嗽了一声说:“其实你也别太关心言灵的强弱,要知道言灵过强了也不好,容易引火自焚玩死自己,通常来说弱一点的言灵更好掌控,可持续性也更强” “我懂了。”林年不说话了。 芬格尔立马被巨大的挫败感笼罩了,长长叹了口气坐起身回到了上铺说:“很多知识上课的时候教授都会讲到,早点休息吧师弟,明天你还有体测呢,说不定体测的成绩也会被诺玛记录进血统评级里呢,师兄我可是把饭钱压到你身上了。” “嗯,知道了。”林年伸手熄了寝室的灯,黑暗一片中他摸出了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了出去才熄灭手机准备闭眼睡觉。 这时候上铺芬格尔忽然说了一句:“师弟你有没有感觉到饿。” “师兄你要请我吃饭吗?”林年睁开了眼睛。 “不,我只是顺嘴提一下”意图被识破的芬格尔嘟哝了两句就闭嘴了。 黑暗中林年笑了笑安心的闭上了双眼。 章节目录 第三十章:黎明 卡塞尔学院的钟楼一天敲响三次,第一次敲响代表起床钟声,第二次是午餐时间,第三次则是一天中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 白鸽飞舞的早晨,阳光劈开黎明的昏暗照在百慕大草坪上折射出露水的光晕,林年踩着钟声和哈欠连天的芬格尔走在鹅卵石小路上,从山上跑进学院的红松鼠藏在了绿化林间打量着新来的生面孔。 “说实话,我已经很久没听见过早上的钟声了,起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中午了。”芬格尔打着哈欠说道,他今早收到了诺玛的通知,他负责带同寝室的林年前往体育馆进行体测,昨天寝室分配的阴谋一下就暴露出来了,当完骡子后的芬格尔还得当识图老马。 “钟楼有人专门敲钟吗?我听到第二声钟和第三声之间的间隔跟第三声和第四声差了两秒。”林年扭头看向钟楼的方向。 “师弟你耳朵挺灵的啊,不过为什么你会注意到这种细节自动敲钟没有灵魂,卡塞尔学院的钟楼都是人工撞的,钟声有延误多半是副校长又边敲钟边喝酒了,停顿的两秒就是他往自己嘴里灌威士忌的时间。”芬格尔努力的伸了个懒腰,壮硕皮肉下硕大的骨架咔咔地响。 “副校长还要每天负责敲钟?” “他就住在钟楼,平时你只能在论坛上看见他,他还是论坛的最高管理员,我顶多算是在他手下打白工的。” “不过一大早就喝酒对身体不好吧?。”林年委婉地对卡塞尔学院领导阶层的生活品质表示质疑。 “放心吧,与其担心副校长的身体,你不如多担心下你导师的血压,最近冰窖有炼金物品失窃气得曼施坦因教授差点抽过去哦,顺带告诉你个小秘密,我们学院的副校长其实就是你导师的亲爹,怎么样,惊喜吧,意外吧?”芬格尔挑眉。 “副校长多少岁了?”林年愣了一下想起了曼施坦因那锃亮的光头和小胡子,怎么看都像是上了五六十岁的人了,卡塞尔学院的副校长居然是曼施坦因的父亲?那副校长该多大年纪还能坚持每天早上敲钟时痛饮威士忌? “不大清楚,每次有人问他年龄问题他都会装模作样的按一下牛仔帽沿说些什么:男人的年龄就像酒,越久味道越陈,女人越品越醉什么的骚话。不过我倒是可以告诉你我们校长已经一百三十多岁了,现在依旧健在,你可以借校长的年龄推算一下副校长的,听说他们是莫逆之交。”芬格尔扯了扯领子抵御早晨的略微清冷的山风。 “校长一百三十多岁还没退休?这年纪应该只能坐在轮椅上办公了吧?”林年被这个数字震惊到了。 “血统的缘故,像校长那样的混血种,一辈子基本上跟疾病什么的无缘了,有一天要是他死了一定不是因为冠心病、脑梗什么的,最大可能就是某次屠龙时候马前失足挂了,或者老到身体零件全部生锈动弹不得了。”芬格尔弯起了自己的右臂,肱二头肌把校服撑得鼓鼓的:“现在一百三十岁的昂热校长依旧精壮强悍,跟我一样是个臂上能走马的好汉!” 林年努力的去构想一个跟芬格尔一样精壮的一百三十岁的老人,可奈何他无论怎么想都只能想到海绵宝宝卖巧克力时遇到的轮椅上的干尸妈妈。 “安啦,其实如果你的血统真像曼施坦因教授说的那么好,那么基本上你也能活到校长那个年纪并且还能在芝加哥河游个来回。”芬格尔拍了拍林年的肩膀又捏了捏他的小臂说:“当然,想要做到第二点你就得天天保持锻炼,师弟看你现在的模样是练过的啊。” “学过几年剑道防身用,偶尔参加表演赛什么的打工糊口。”林年解释道。 “哦?这样你的冷兵器课程就可以主修刀剑类了,有基础的话第一个学年很容易拿到满学分。”芬格尔说。 “学院还有冷兵器课程?” “当然有,但统称是体育课,其他学校考一千米、引体向上和肺活量,我们考空手搏斗、冷兵器近战和野外求生,既然你有剑道基础,空手搏斗我建议你选八极拳或者巴柔。” “这课程还真是专业的屠龙学院不过安排课程的人指望我们用体术制服龙族吗?我很难想象一个学生对十几米高的庞然大物施展锁喉或者十字固。”林年对此表示怀疑。 “其实我们的敌人大多不常是真正的纯血龙类。”芬格尔摇头说:“空手搏斗当然是用来解决跟我们同样身形的敌人。” “你是说人?”林年脚步顿了一下。 “应该说是危险混血种。”芬格尔回头看了原地的林年一眼:“学院总会漏掉一些正常社会中隐藏的混血种,这些混血种中可是有不少危险分子的存在,解决掉他们也是我们的职责之一。” “也就是杀人。”林年说。 芬格尔脚步也停住了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话题跑太偏了提前说了不该说的,他挠了挠鸡窝一样的头发脸上有些犯难:“也不能这么说,那些丧失理智的混血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他们做的事情已经极大的威胁到了人类社会,我们只能将他们除掉或者收押。” “师兄你杀过人吗?”林年重新跟上了芬格尔的脚步轻声问。 “我啊?没有,我还没毕业呢。”芬格尔说:“手上沾血的杀丕们大多都在执行部,曼蒂应该跟你说过我们学院包分配吧?大四毕业之后你可以选择去执行部工作,听名字你就应该知道那地方是干什么的了。” “所以跟龙族之间的战争什么的事情其实都是在毕业后才能接触到的?” “不其实准确地来说在毕业前你应该还是有机会体验一下战争的感觉。”芬格尔犹豫了一下说:“卡塞尔学院的前身是秘党,特务总部,后来因为原初的几个校董会成员产生了理念的革新才决定走办学校的路子,但说白了无论是秘党还是卡塞尔学院秉持的铁血信念都是一样的。所以为了让新生们感受到肩上的重任,学院会固定地派一年级新生出一次任务,大多任务都是追捕缉拿危险混血种,新生们负责望风、看哨等一系列能在安全的地方观摩执行部的专员们手刃敌人的工作,这样就能让新生雏儿们快速直接的领略到混血种与龙族战争的残酷。” “感觉挺有意思的,那师兄你毕业之后考虑过加入执行部吗?”林年边问边用余光看着身旁比自己高半个头但一脸无精打采的糙汉子。 “那肯定的,想当初师兄我也风光过,加入执行部是百分之九十的学员的毕业方向,我的梦想就是修够学分后加入执行部被分配去古巴分部,听说那儿犯罪率小,出差的师兄弟们都是开着敞篷汽车怀里坐着后臀能放高脚杯的美妞,嘴里叼着美妞才从大腿上搓出来的雪茄,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提着沙漠之鹰总之就是骚爆了!”芬格尔语气里满是期望和虔诚。 林年忽然觉得如果每个卡塞尔学院毕业的学员都像他这样,大概人类历史早就应该完蛋了。 说话聊天之间,两人已经快要到目的地了,即使在林间小路中仰头已经可以看见体育馆蛋壳似的穹顶,这也是学院里少有的现代风的建筑。 “体育馆就在前面了,师兄我就送到这里了。”芬格尔忽然站住脚不动了。 “芬格尔师兄早上有课?”林年扭头。 “不,只是之前吃早餐的时候吃撑了,现在有点想蹲厕所。”芬格尔捂住肚子有些尴尬。 “多谢师兄带路了。”林年点了点头,芬格尔立马溜之大吉。 独自走完了最后的小路,穿过林间林年看见了体育馆的正门,曼施坦因教授和一个铁塔般的汉子站在那里等候着,在看见小路走出来的林年时立刻挥了挥手示意他过去。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一章:体测 “前海豹突击队,阿诺德·约翰逊向您报道。”才走到门前,曼施坦因教授身旁穿着蓝色短T恤的肌肉汉子就敬了个正儿八经的军礼。 林年被这架势镇住了下意识也回了个少先队礼:“我们学校还招收海豹突击队的成员?哦原来那个列车员说的海豹突击队就是你们。” “大多数都是校工,阿诺德也兼职营养师和战场生存课的教员工作,在海豹突击队的时候他是少有的在负责队员训练的同时还可以兼顾他们身体情况的人才。”曼施坦因教授扶了扶圆框眼镜:“来得很准时,芬格尔有给你带路吗?我怎么没看到他人。” “提前走了,应该是怕撞见导师你有些尴尬。”林年回头看了眼鹅卵石小道空无一人的尽头。 “风纪委员并不管论坛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那是学生们的自由,他大概只是做了其他坏事心虚不敢见我而已。”曼施坦因淡淡地说:“不管他,我们进去开始吧。” “体测具体测哪些内容?我听芬格尔师兄说学院的体育课课程是空手搏斗和冷兵器实战?”林年跟着曼施坦因和高大的阿诺德校工推开了体育馆的大门。 “那些课程你的确会逐步接触的,但今天我们先只进行基础的体能测试,诸如百米跑、肺活量这些。”阿诺德校工开口说,他的声音很浑厚配得上那身魁梧的身材,属于那种不见人只听声音就能听出是个猛汉的声线。 “每个学员入学都会进行体测吗?” “并不会,因为不是每个学生都是体能特长。”阿诺德校工说:“但你的体测是诺玛安排的,听说这是昂热校长的意思。” 林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是校长,他从无数人的口中听到过昂热这个名字了,可他压根没有跟这个神秘的百岁老人有过照面,细数记忆里他着一身见过的外国人屈指可数,想来自己也不可能跟这位校长是什么旧识。 曼施坦因点亮了体育馆的灯,白炽灯照耀下巨大的体育馆空荡荡的,外圈铺着室内塑胶跑道。内里平铺着木质地板分出了篮球场和网球场等几个区域。 “我让诺玛清空了这里作为体测的场地,想要起早锻炼的学生们可能得重新找地方了。”曼施坦因说话的声音在硕大的体育馆里回荡着。 “先测百米跑?我能问一句学校的百米纪录是多少吗?”林年被阿诺德校工领到了塑胶跑道上,他踩了踩跑道试着运动鞋的抓地感。 “7秒32。”阿诺德校工说:“2001级的一个男性学员创下的。” “真的假的?这已经打破世界纪录了吧?”林年怔了一下,他委实没想到学院里的“优异”人才如此出众。 “奥运会的世界纪录并不适用我们,况且这个记录还没有算上使用言灵的力量关于言灵的知识以后你上课会学到的。”曼施坦因教授说。 “我知道言灵是什么超能力嘛,芬格尔师兄给我科普了一些常识。”林年说。 “超能力你这么说其实也行,但从理论上来讲言灵是龙语力量的表现。”曼施坦因挠了挠眉毛:“你不用担心,在苏醒血统后混血种的体能会在短时间内进行大幅度的增长,前人的记录仅供参考,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 “需要先热热身吗?”阿诺德校工左右肩上扛着两个看起来像是大号发射器的仪器从一旁走来。 “可以。”林年点了点头在塑胶跑道上做起了伸展运动,一旁的曼施坦因和阿诺德校工安静的等待着,直到他停下后阿诺德校工才迈步走到了塑胶跑道的另一边去放下了那些仪器了。 林年站在了起跑器前做好了预备跑的姿势,曼施坦因教授手里拿着发令枪说:“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林年说。 “倒数三秒。”曼施坦因说。 林年在心中默数三秒,耳边顿时响起了发令枪的枪响,他瞬间弹射而出,曼施坦因只觉得身边有风扬起,再抬头时林年的背影已经在二十米开外了,被这夸张起步速度惊到的曼施坦因甚至忘了心里默数的秒数,又是一愣神之间百米外塑胶跑道旁的红外线发射仪器响起了提示音,林年已经冲线了。 “7秒28,破纪录了。”阿诺德看着急匆匆走来的曼施坦因教授说。 “确定没有计错?”曼施坦因愣住了,体测才刚开始林年就打破了一项记录。 “发令枪和红外线仪器连接在一起的,发令枪开枪的瞬间开始计时误差不过0.01秒。”阿诺德校工看身边脸不红气不喘的林年就像是看怪物。 “7秒28么?比我想象中的慢了些,可能是我太紧张了吧。”林年呼了几口气活动了几下关节。 “你自己私下测试过?最好成绩是多少?”曼施坦因问。 “进过7秒以内。”林年回忆了一下说:“但计时的人是我自己可能不准,毕竟测试的时候我是手里拽着秒表跑的,还需要再测一遍吗?” “这个成绩已经可以了,这次体测并不记入任何成绩,只是想要了解一下你的身体情况。”曼施坦因教授顿了一下缓缓说道:“这个成绩很优异,在学院里估计只有两只手数的过来的学员可以达到。” “其实我以前考虑过加入田径队的,只是担心某天刹不住腿露馅了就得被当怪物送去医院研究。”林年观察着曼施坦因和阿诺德的反应,他发现两人并没有露出恐惧和震惊的表情不由松了口气。 “看来你是个体能显著类型的学生,并不是所有混血种在体能上都有优势,部分混血种的出色点在于头脑,他们能比华尔街那群人更敏感数字,只是看见算式就能在大脑里推导出公式得出结果。”曼施坦因教授说:“我们去准备下一项体测的设备,你先休息一下调整呼吸吧,慢慢来,我们有一整个上午的时间完成体测。” 林年点了点头走向了远处的座椅,曼施坦因默默地看着他走远了,身旁的阿诺德校工终于压抑不住自己隐藏的情绪开口低声说:“有些好的过头了。” “是啊,有些好的过头了”曼施坦因也低声说:“7秒28,这不是一个血统没苏醒的新生能拥有的体能。” “或许他以前进行过灵视苏醒了血统但自己忘记了?灵视不一定需要龙文唤醒,这种情况是有先例的。”阿诺德校工揣测道。 “可他的身上没有出现过‘黄金瞳’的迹象,并且也没有属于自己的言灵,这是典型的血统尚未苏醒的表现。”曼施坦因轻声说:“其实我宁愿他早就苏醒了血统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我们这类人太过优异了有些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 “你是担心他在灵视过后”阿诺德眼中涌起了警惕。 “不,体测才刚刚开始,现在下结论还言之过早,他是校长点名招入学院的人,我相信校长的眼光。”曼施坦因摇头淡淡地说:“今天体测结束后所有记录会封存进诺玛的档案库,阅读权限会上调到‘S’级。” “是。”阿诺德默默的敬了个礼,就算从海豹突击队退役多年了他也改不掉这个习惯,在部队中上级的命令是绝对的。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二章:社团 午餐时间,想来是敲钟的副校长大人酒醒了,钟楼钟声悠扬连绵不绝。 林年端着空餐盘走在餐厅的弧形穹顶之下,才走到餐桌就看见尽头座位上的芬格尔在向自己猛挥手,至于为什么没有开口打招呼是因为这家伙嘴里被一根猪蹄塞的满满的不留一点空隙。 “芬格尔师兄。”林年盛情难却,走到了芬格尔一旁落座打招呼。 “体测完了吗?一定饿坏了吧。”芬格尔把餐盘里的另一根猪蹄子叉进了林年的餐盘里:“多吃点,补充点能量。” “师兄看见我姐姐了吗?”林年用叉子翻着餐盘里的猪蹄子审视着上面是否有没烫干净的毛。 “你姐姐?教职工的用餐地点不在这里,这里是学生食堂。”芬格尔说:“你总不想看见学生和老师因为课堂遗留问题在食堂里打起来,主要武器是用土豆泥和猪肘子互殴。” “食堂永远是吐槽老师的最好的地方,这点我懂。”林年点头表示在中国也有这种习俗,看起来无论到哪儿老师和学生都是阶级敌人。 “师弟有意向加入社团吗?”芬格尔问。 “社团?”正考虑猪肘子从哪儿下嘴的林年抬起了头。 “顾名思义,学生之间小团体,旨意在于增强学生之间的凝聚力以及荣耀感,属于学校鼓励的内部竞争运动。”芬格尔顿了一下后又小声说:“简单来说不拜山头在学校里就不怎么混得开,背后总得有人撑住在学校里才站的直就算是师兄我也是拜过山头的!” “师兄哪里高就啊?”林年有些好奇什么社团居然敢要芬格尔这尊大神。 “学生会,学院里最大的两个山头之一。” “加入这种社团想必审核一定很困难吧?师兄真厉害啊。”林年搅拌着自己的蔬菜汤。 芬格尔目不转睛地盯着林年的脸,发现对方嘴里奉承着脸上却没有半点艳羡、惊讶,这让有意显摆的他有些沮丧。殊不知早年在仕兰里那些在林年面前显摆高尔夫球场和高级跑车的富二代同学们也是如此感受。 “师兄之前说有两个山头,还有一个是什么?”林年吃了口土豆泥问。 “狮心会,学院的老牌组织,比起学生会存在的历史更悠久,纪律更森严。”找不到优越感的芬格尔继续对付起了猪肘子含糊不清地说:“你可以想象前者是斯巴达,后者是古罗马,但就现在来看喜欢香槟泡澡的罗马人们占上风斯巴达人虽然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但越是精锐越是面临人口老龄化,大家都把满腔热血拿去屠龙了,表面功夫上就落了下成,新血液们就被罗马的大澡堂和**舞团吸引走了。” “难怪师兄加入了学生会!”林年懂了。 “加入社团好处其实挺多的,在学校里可以申请会馆的使用权,现在狮心会驻扎在诺顿馆,学生会在安铂馆,核心的优秀社员可以在安铂馆内拥有自己的房间,二十四小时地暖空调,还有私人厨师和乐队,隔三差五就举办舞会香槟龙虾不限量供应。”芬格尔边说边死命的啃着猪肘子,好似手里抓着的其实是澳洲龙虾钳。 “这学院果然是精英制度。”林年点头表示明白。 “是啊,优秀学员现在正在会馆里享用新鲜出炉的五成熟的惠灵顿牛排和黑松露,师兄我就只能苦逼的在食堂里啃买一送一的酱猪肘子。”芬格尔抓着猪肘子长叹:“我恨资本主义,我恨精英制度,早些年我也是一手龙虾一手香槟的精英学员。” “你只是恨自己不是当下的得利者吧不过社团什么的再说吧,我还没过3E考试呢。”林年说:“学生会和狮心会感觉都挺不错的,如果真让我选的话我倾向于后者。” “看不出来师弟原来是禁欲系!”芬格尔严肃地看向林年:“狮心会的成员多半沾点禁欲感,我敢说这一人的狮心会会长都这样了,下一任必然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禁欲王者。” “我禁欲个鬼啦。”林年喝了口水:“我只是不太喜欢活动比较多的社团,天天忙这忙那的,我在国内听说大学里课程不是最要命的,各种学生活动才是最让人头疼的!” “狮心会现在还在招人吧,明天3E考试过后师弟你可以去试试,就现在来说你也是少有的‘A’级,算得上是学生会和狮心会眼里抢手的驴肉火烧。”芬格尔啃着猪肘子说:“大概就这几天他们就会派人来给你封官许愿吧。” “希望来的人是个漂亮师姐。”林年也开始对付起来自己的猪肘子了。 “师弟我才夸你是禁欲系的美男子!”芬格尔满脸恨铁不成钢:“师弟你着相了,禁欲系是没前途的,君不见最初的禁欲美男子玄奘大师在女儿国也差些折戟沉沙了还留了个种加入学生会才是最好的选择!下一任学生会主席最有利的竞争者恺撒·加图索放话了,如果他成功继任了主席会斥资调整学生会的所有福利,以后每个社员每月都有主席发放的津贴!” “师兄我怎么感觉你从开始就一直在说学生会的好话?”林年忽然放下刀叉狐疑的看向芬格尔。 芬格尔眉毛一抖视线重新回到了猪肘子上认真地说:“师兄我只是实事求是的给师弟科普山头的利弊罢了。” “看来学生会真是求贤若渴啊为了挖人居然连师兄你都动用了。” “他们给价太高,守夜人论坛上的盘口赔率不尽人意,师兄我总得想办法开源,不然下顿买一送一的猪肘子都吃不起了。”芬格尔扭捏地说,一个一米八近一米九的汉子扭捏起来实在有些辣眼睛。 “我还挺期待挖我的人是漂亮师姐的。”林年叹息。 “那我算漂亮师姐吗?”女孩端着餐盘在林年身旁坐了下来,长发起落时扬起一阵檀木的香味。 林年扭头看去有些惊讶地说:“曼蒂师姐?” 曼蒂端着一杯热牛奶嘿嘿的笑着:“师弟好啊!体测结果怎么样?” “抱歉,曼施坦因教授说档案要封存上传审核,在结果出来之前让我保密。” “没事,师姐相信你的水准。”曼蒂竖起大拇指:“怎么样,有兴趣加入我们学生会吗?” “曼蒂学姐是学生会的人?”林年有些惊讶。 “要不然呢?你觉得她像禁欲系的女孩吗?”芬格尔歪着脑袋打量着嘴唇上下沾着白沫的曼蒂。 “你才禁欲系,你全家都禁欲系,我也想加入狮心会但人家得要我啊。”曼蒂白了芬格尔一眼:“恺撒·加图索给你许诺什么了?” “一整个学年的免费宵夜。”芬格尔表情认真了起来:“救人命的活计,师妹这就别跟我抢活儿了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一学年的猪肘子你就决定把我卖了?”林年有些郁闷,感觉自己在芬格尔眼里横竖向根涂了大酱的猪蹄子。 “卡塞尔学院的宵夜都是分档次的,恺撒主席说档位随我选,并且每晚吃撑为止。”芬格尔低头看着啃一半的猪肘子有些伤悲:“我的情况师弟你也是知道的,接机都不忘临时追星卖签名T恤只为了午餐能加根猪肘子最近我发现我都瘦了。” 林年上下打量着芬格尔这魁梧身材,但校服也裹不住突出来的小肚腩,这应该算是胖了吧? “廉价,没志向。”曼蒂摇头:“在我眼里师弟最少值今年香奈儿推出的历届全色号口红手提箱,加图索家族在欧洲的能量很大,一箱香奈儿不够还能附赠迪奥和兰蔻。” “和着我又是猪肘子又是口红。”林年叹息:“两位请回吧,我暂时不会加入学生会或者狮心会的,成不了别人用来竞选主席的政绩,现在我甚至都还没被排课呢。” “没事,只要没填入会表就代表有希望,师姐我先占个坑以免某些卑鄙小人抢了先。”说到卑鄙小人时曼蒂毫不避讳的瞅着芬格尔就差指名道姓了。 “这叫近水楼台。”芬格尔脸皮也不是盖的。 在两人互瞪看对眼的时候,林年悄无声息的端着自己的猪肘子离开了餐桌,边走边叹气在觉得自己会开始思考自己进入卡塞尔学院是否是个错误的选择时,他决定换个位置享用自己的午餐。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三章:3E考试 体测的事情并没有给林年的生活带来什么风波,在卡塞尔学院的这两天,这座以屠龙为目标的学院给他带来的印象很朴实无华。 在最开始林年还以为这所学院里是人手挎着一把AK上课的,但凡有人作弊被抓就会被教授拿格洛克顶住脑袋咆哮质问下次还敢不敢,说不定那个学生还会冷笑一声回一句:我赌你的枪里没有子弹。 可现实里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们穿着得体,平日里该上课上课,该聚餐聚餐,甚至守夜人论坛上还挂有DOTA和CS的游戏交流群,林年还加进去切了几盘,这生活调调完全符合当代大学生的精神面貌,当然前提是你得忽略路过体育馆时窥伺见里面一跃三米高扣篮的女大学生。 由于没有课程自然也没有途径结实新朋友,林年这两天的活动基本上都是跟着芬格尔在学校里瞎转,卡塞尔学院倚山而建逛起来还是有些地盘的,起码摸清楚最重要的几座教学楼的位置在那儿,林年为此付出了几顿请客的午餐钱。 时间很快推移到了第三天,也是林年来到卡塞尔学院的最重要的一天,也是无数人翘首期盼着的一天3E考试。 为了单独设立考场风纪委员会主任曼施坦因教授向学校申请了一整栋教学楼,理由是为了确保公正性,不会有闲杂人等汇聚导致徇私舞弊的恶劣行径发生。 简单来说就是这次单独的3E考试,曼施坦因为林年清空了一整栋教学楼,导致不少有课的学生临时放假,在无所事事之间尽皆把注意力放在了教学楼中独坐的‘潜力股’身上。 空荡荡教室中,林年形单影只的坐在最中央的一张课桌前,其余所有的杂物包括讲台都被清空掉了,教室门前的曼施坦因教授手拿一份未开发贴着绝密封条的文件,时不时的抬手看腕表时间,早些见过的富山雅史教员提着一个医疗箱面含笑意的向教室里坐着的林年打招呼。 让人意外的是林年和林弦并不在同一个考场但他们在同一栋楼里,他在一楼,林弦在三楼,为什么曼施坦因教授会这么安排他也没有问,总之他也不需要跟林弦对抄答案就是了,比起担心林弦他还不如担心下自己,毕竟从记事起自己的学习都是林弦辅导的。 “离九点整还有十二分钟,我会提前两分钟发卷,准备好了吗?”曼施坦因教授看了眼腕表又看向林年。 “我昨晚睡觉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是打了两把游戏,对于连考试范围都不知道的测试我没法做好准备。”林年开了个玩笑缓和了一下紧张的气氛。 “当考试开始的时候你会明白一切的。”曼施坦因见时间差不多了,走进教室当着林年的面检阅文件密封的完整性,拆开封条后将试卷放在了桌面上,附带的还有一根2B铅笔和白色橡皮擦。 林年捏了捏鼻梁吸了口气提神,拿起试卷一看然后人懵了。 白的,试卷上空白一片。 没有考题,没有任何印刷迹象,甚至没有密封线和填名字的下划线。 林年愣了一下后好像明白了些什么这3E考试莫不然有考听力的成分在里面?所有的题目都会从喇叭里广播,自己只需要在把答案写在白纸上就行了?他抬头观察了一下教室,果然发现有个喇叭挂在角落的墙上。 “试卷已经发放完毕,试卷本身没有任何问题,考试将会在十分钟后正式考试,考试期间不允许离开教室范围,但在教室内你可以随意走动、交谈,甚至睡上一觉,只要没有涉及徇私舞弊的行为都不会被过问。”曼施坦因颔首说道。 不愧是风纪委员会主任,在至关重要之时也忍住了没有给手下学生透露半点考试范围,说完既定的台词后曼施坦因拿着文件纸袋退出了教室并且带上了门,只留下林年一个人坐在其中。 在教室门关上后,林年拿起了面前的白纸正反面仔细观察了一通,他用手指弹了弹纸面,薄脆的手感意味着纸张为单层没有被做过间谍似的夹层手艺,他又拿起白纸走到窗前就着阳光审视,再细细观察地上的影子,也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在试过各种想得出来的手法后,林年终于确定了这就是一张没有任何异处寻常可见的A4纸,就连铅笔和橡皮他也一并检查过了,这等谨慎是他委实有些担心卡塞尔学院的考试不走寻常路,这种测试其实是在考验他的刑侦能力和观察力什么的。 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离考试正式考试还有一分钟,林年重新坐回了位置上,把白纸平铺在桌面看向了角落天花板挂着的喇叭,他觉得这大概是最后的可能了。 时针指向九点整,不复林年的期望,教室墙角挂着的喇叭真的响起了声音,它开始播放起了耳熟能详的巴赫G大调第一号大提琴曲! 林年刚抬起的铅笔又卡住了,脸上的表情跟吃了带毛的猪肘子一样难受,他放下笔表情诡异的看向那喇叭,很期望悠扬舒缓的大提琴声会突然戛然而止,临时工会咳嗽两声尴尬的表示放错了音频,等喇叭再度响起的时候听见的就是那件再熟悉不过的九磅十五便士的衬衫了。 但事实并没有如他所愿,大提琴的音律就像是专业的演奏乐队登台一般,在指挥家落下强劲有力的臂膀之前,琴弦都会一次又一次的不间断震动空气发出美妙的乐声。 林年眉头皱的都快要拧出水了,他拿着铅笔屡次抬起又放下,脸上表情纠结的一批。 他甚至开始有种卡塞尔学院其实是所音乐学院的猜想,如果决定学生去留的考试方式是音乐,那么历届的屠龙大师们都该是各种乐器的演奏高手,熟弹于钢琴、大提琴、小提琴、古筝等无数乐器。 而龙族正好也是一群为音乐狂热的爱好家,每每与人类相遇时都会因为种族不同而产生的音乐鉴赏不同从而愤怒地祭出乐器来斗琴!人类在与龙族的斗争中屡屡处于下风大概是因为他们的琴没有龙族大号,所以只有成立秘党组成演奏团在老资历的屠龙指挥家的指挥下勃发出浩大声势的音乐引发出神奇的言灵来打败龙族! 那么以后悉尼剧院就是各位屠龙者朝圣的地方了,每当夜深的时候剧院里就会坐满年轻特务哦不,是年轻秘党们饱含泪水地听着历代的屠龙大家们为了战胜龙族谱写出的史诗乐章! 以至于为什么一定要是悉尼剧院,因为只有那么大的场所才能容纳下龙这种东西一起斗琴! 干,人类的屠龙历史有这么诗意吗? 林年感觉自己的人生有些幻灭,但他居然又有些庆幸自己幸好学过一些钢琴,如果用音乐屠龙的话他好歹也能有些门道入行,但想来前辈们屠龙背小提琴、古筝、大提琴,自己背钢琴是不是显得过于臃肿了些? 3E考试的考场这么严肃的地方,林年现在居然在满脑子跑火车,但他觉得换谁来都得跑火车,这场考试简直就是胡闹!那群觉得自己有什么S级潜力的人难道是因为自己长得有些像莫扎特或者巴赫吗?他情愿跟理查德克莱德曼更像! 教室里巴赫娓娓播放,林年放下了铅笔叹了口气看向窗外,他很想知道楼上的林弦现在是什么样一个表情,大概对方跟自己一样都是一脸懵逼吧?只可惜他没有机会去验证自己的猜想了,考试期间是不允许离开这间教室的,空荡荡的教室只有他独自一人,简直就像一个牢笼。 黑色的天空,白蟒般肆掠的风雪,漆黑而孤独的堡垒,如林的囚笼栏杆,一只只素白的手伸向栏杆外。 忽然间,一股沁人心脾的寒冷之意涌上了林年的心头,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双手撑住了桌面。 在林年的眼前无端的开始闪过的无数失真的画面,大量的噪点弥漫在他的视网膜内,耳边的巴赫大提琴声开始如退潮般消退,音阶也开始扭曲着盘旋而上直至耳膜难以忍耐的尖锐刺响。 咚!咚!咚! 林年逐渐的又听见了敲门声,声音从微弱不清渐渐爬到振聋发聩,就像是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倾听门后的人暴戾砸门一般。他想从座椅上站起来,可却发现自己没有那个力气,敲门声越来越大,震耳欲聋、仿佛要在他的天灵盖上震出裂口直入脑髓中一般! 发生了什么?林年不知道,一切失真的破碎画面都是像涨潮一般袭来,黑色的潮水淹没了沙滩上伫立的他,可当大水吞没他时蒙蔽他双眼的却不是漆黑,而是一片雪白。 林年嗅到了一股独属于冰雪的味道,在他的眼前出现的那是一片白到令人从骨子中冻出冰渣的茫茫雪原。 “有人在敲门,林年。”在林年的耳边有人轻声说。 林年一时间分不清楚这是幻听还是真正有人在跟自己说话,因为他竟然觉得这个跟自己说话的人声音有些熟悉,似乎曾几何时他们就着壁炉的火焰相坐过,以寒雪为佳肴共食过比冰原还要寒冷的孤独。 林年竭力的想要起身,他扭动脑袋看向窗外期望能看见走廊上巡视的曼施坦因,但他侧头惊鸿的一瞥却看见了此生从未见过,却又似曾相抵达,好似在梦中相见的景观。 教室的窗外冰冷的雪峰高耸入云,黑色的大蟒盘于山上,沸血融化着冰雪汇入黑色的大海,雷霆汇聚着风暴从天边缓慢推来,龙吟的吼叫声藏在暴风雪中凄厉而恐怖。教室大门的材质不知何时成了黑色的钢铁,上面用比血还要鲜艳的红色漆着阿拉伯数字,像是编号,也像是待宰猪羊的检疫许可,不绝于耳的敲门声正是从门外传来的,敲门的人凶狠而霸道,那股子焦躁感像是着了火每时每刻都在灼燎着神经。 我要去开门,有人在等我。 着了魔似的想法在大脑中滋生,林年从桌椅上挣扎了下来,山一样的重量压在他的身上,让他只能爬到铁门的面前,他咬住牙齿伸手握住了门把手抽开了铁栓,大门应声而开。 一个金发的女孩出现在了林年的面前,大雪吹起了她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林年仰头看,只看见了女孩嘴角上的一抹笑容。 “你不该回来的。”她说。 章节目录 第三十四章:灵视 林年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睁开了眼睛,他用力的一推课桌连人带椅子后退数米远,椅脚在地板上划过发出刺耳的噪音终于才把他从迷茫中拉扯回了现实。 曼施坦因站在课桌旁,手拿着考卷一脸错愕的看着他。 林年有他张望着四周,教室还是那个教室,窗外是走廊与远处茂盛的花坛,富山雅史教员正扒着窗户一脸严肃的看着他,感觉正跃跃欲试的准备冲进来给他疏通一下心理困难。 “考试已经结束了,别紧张!你还在这里,你也很安全。你刚才是产生灵视了,看到的一切都是因为共鸣产生的幻觉。”曼施坦因快速的将考卷封入了文件袋中走到林年身边:“不要紧张,在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你。” “幻觉?可我听见有人说话,我还看见了雪!对,我刚才看见了好多雪。”林年垂身撑住大腿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这是正常现象,我曾经灵视时也产生过这种幻听和幻见,我听见的是风声,填满整个世界的空洞风声,就像站在了世界上有史以来最大的台风前一样。”曼施坦因按住林年的肩膀宽慰:“考试已经结束了,你成功做到了,即使是在不知道3E考试内容的前提下,你依然完成了作答。” “答案?”林年这才反应过来考试已经结束了抬头看了看挂钟,现在已经临近中午了,他愣神了好一会儿才说:“可我没有写过什么答案。” “那肯定是你在灵视的时候无意间将听见的龙文记录了下来。”曼施坦因看了眼桌上被折断的铅笔:“让我感觉意外的是答题时候的你跟现在的你相比反应实在是差的很多。” “我答题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林年双手狠狠的揉了揉脸颊。 “很冷静,特别冷静,我和富山雅史还注意到你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一边答题的同时还一边跟着喇叭里的巴赫哼调子,在做完答后你就闭着眼睛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应该是在休息了。”曼施坦因看向林年的眼里满是赞叹。 “我这算什么鬼上身吗?”林年感觉有些错乱。 “不,这都是正常现象,可能你真的会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升阶为‘S级’血统的学员,这是一项殊荣,但你要记得这也是你自己争取来的!”曼施坦因语重心长地说道:“接下来批卷的任务会全程交由诺玛处理,还记得诺玛吗?学院的人工智能秘书,有她处理就不需要担心成绩出错的问题了。” “我脑子有些乱你说的我答题时候的事情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林年不断做着深呼吸希望自己能平静下来。 “正常,许多学生在出现灵视时都会出现相应的癫狂行为,比起他们你的暂时性失忆算是比较正常的了,我记得某一届一个血统优秀的学员出现灵视后还出现了身体上的问题,他的黄金瞳出现了异化,其中一只成为了血一样颜色的异色瞳,但之后在细心调理后就恢复了正常。”曼施坦因解释。 “黄金瞳?”林年又听见了一个生僻词。 “拥有龙类血统的混血种在情绪激昂时双眼的虹膜和瞳孔会异化为金色,这是龙族基因引发的变异,同时在黄金瞳催生时载体也会分泌出可以在空气、陆地、水中传递的信息素,使得觐见黄金瞳的生物产生屈服感,基本就跟动物界中猛兽宣告领地一个道理。”曼施坦因说。 但猛兽宣告领地的方式一般是撒尿这个槽林年很想顺口吐出来,但委实现在他的情况不适合说烂话。 “我刚才眼睛也变成金色了吗?”林年张望了一下四周可惜没找到类似镜子一样的东西。 “是的,那是我这辈子见到过最美丽的颜色。”曼施坦因点头轻声说道:“你真的不用紧张,你身上出现过的一切异状我们都曾经历过,我们能理解你的恐惧、茫然,因为我们曾经也跟你一样坐在这里,胆小而敬畏的掀开这些真实的历史。” 林年的呼吸也渐渐的平稳了下来,好一会儿,教室里彻底寂静下来后,他才按揉着鼻梁脸上显得有些疲累:“谢谢你,教授。” “不用谢,你的姐姐在三楼也考试完了,但很可惜,她交了白卷,不然的话她有机会转为正式学员。”曼施坦因说:“看来你们两个的确没有血缘关系。” “我们是在孤儿院遇见的,她比我大很多,除非我的父母缺心眼,两次弃子都送到同一家孤儿院。”林年深呼了口气:“她交了白卷我不觉得是一件坏事,我宁愿她不会经历刚才我看见的那些。” “每个人的灵视有好有坏,看起来你的属于后者,如果觉得想要倾述的话,今天下午我会在富山雅史教员的办公室等你。”曼施坦因拍了拍林年的肩膀:“但现在,你需要的是休息,已经是午餐时间了,或许喝杯热巧克力可以有助于你舒缓精神。” “教授,你刚才说,只有对龙文产生共鸣才会出现灵视,但考试的时候分明播放的是巴赫的音乐。”林年提出了疑惑。 “一种小手段而已,我们把龙文隐藏在了正常的音乐之下,越是困难的题目龙文的音调就会越低,只有血统相当优秀的学员才能敏锐的与那些不明显的龙文产生共鸣,并且将其记录下来作为考试的答案。”曼施坦因轻轻拍了拍手上的文件袋:“一共有十条龙文,我数过了,你的答案也是十条,如果全部正确,那么你将会是卡塞尔学院近年来出的第一个‘S级’学员!” “我”林年想说些什么,但抬头发现曼施坦因教授眼中满是欣赏和爱惜,话到了嘴边又全部咽了下去。 “去休息一下吧,今天晚上诺玛会把大一的课程表发给你,学校选了几门旁听比较容易入门的学科安排给你,这半学年你的考试成绩不会记入绩点,自然也不会提前修得学分,所以不要有压力,当做适应学院环境好了。”曼施坦因将林年从座椅上扶起。 林年和曼施坦因走到门前,教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林年抬头看,看见了林弦站在门外,阳光折射下来晃到了他的眼睛使得一切都被晕染上了一层淡金色,一时间他有些错愕,眼前斑驳的画面又有些浮现的迹象,可当微风吹起林弦的一席黑发时他才反应过来了自己还在现实中。 “怎么了,很得意考试成绩超过我了吗?”林弦伸手在林年眼前晃了晃微笑着说。 “不我只是忽然想问你曾几何时有没有把头发染成过金色的?”林年忍不住问。 “金色?你看我像是涩谷系女孩吗。”林弦笑着摇头:“刚才在外面听富山雅史教员说你考的很不错的样子,看来以后我得抱你的大腿才能吃得起饭了。” “食堂猪肘子管够。”林年揉了揉太阳穴低笑。 “不,凭借林弦你的知识面以及好学程度,我相信就算没有血统你也一定能在在校期间做出一些成绩的,要知道秘党们的工作可是涉及到许多大大小小的知识面的。”一旁的富山雅史认真地说。 “卡塞尔学院的图书馆的确挺有意思的,这两天我常去,见识到了不少新颖的学说,我会试着向我擅长的方面努力的。”林弦向富山雅史微微颔首。 “或许你们可以在食堂继续聊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我要把文件带去档案室录入诺玛的计算机中,所以暂时失陪一下了。”曼施坦因举了举文件向林年三人点头过后转身离开了。 “能透露一下你灵视看到的内容吗?刚才我在外面发现你最后的反应很大。”富山雅史问向林年。 “雪还有雪山,黑色的天空以及铁门感觉都是一些我这辈子都从未见过的画面。”林年努力回忆着考试途中的事情。 “不用努力去记忆,记不清了才是好事情,过后我可以为你做一些心理辅导。”富山雅史说。 “饿了吗?小龙人,今天要去教职工食堂看看吗?听说比起学生的食堂这边还会多几个特色汤菜。”林弦拍了拍林年的背。 “好一个小龙人”林年嘀咕着跟在了富山雅史和林弦的背后。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路上他频频的看向林弦的背影似乎是在做着什么对比,时而点头,又时而摇头。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五章:画 “十道题?” “嗯。” “你确定你作答了十道题?” “起码收卷的曼施坦因教授是这么说的。” 入夜,1区303寝室中,芬格尔差些从床上蹦起来撞到天花板,双手后拉做了一个挺髋的动作,嘴里还发出了芜湖的声音。 “有必要这么激动吗?”下铺的林年转着铅笔无奈地抬头。 “十道题!我亲爱的师弟,你知道3E考试一共就只有几道题吗?没错!就是十道!你全答出来了!”芬格尔喜上眉梢大力地拍着床边的铁护栏。 “也有可能答错,总不能作答了就百分百正确。”林年喝了一口可乐看起来显得兴趣缺缺,他似乎还对早些灵视看见的画面很在意,正趴在桌面上对着一张白纸写写画画。 “只要你不是不懂装懂乱涂乱画,一般因为共鸣而写出的答案准确率都在百分之九十以上!起码师兄我还没听过共鸣之后写出错误答案的,这本身就是一件很难成立的事情!”上铺的芬格尔盘坐着兴致勃勃地给林年科普着:“比如你与龙文‘法皇’产生了共鸣,那你就必然不可能把答案写作成‘寂静’,最大程度只有可能你勾勒龙文时出了点岔子部分浓图和淡描的地方不太清晰,但诺玛是一台超级计算机,他会按照计算机库中的标准答案与你的答案作对比,一旦相同率超过百分之八十就会判对,容错率极大!” “所以,这次盘口你的胜率容错率也极大。”林年一口道出了芬格尔如此兴奋的原因。 “不,师弟,你要知道我们共处一个屋檐,师兄还是有很大一部分是为你而喜悦的。”芬格尔眉飞色舞道。 “先把笑歪的鼻子拧回来吧。”林年瞥了一眼开着的笔记本电脑上守夜人论坛上满是询问他3E考试内情的论坛私信,看起来不少赌狗现在已经有些着急了。 他正准备叉掉网页时,后台提醒他收到了一封新邮件,发信人是诺玛。 “师弟,应该是你课程表到了。”兴头上的芬格尔顺手开了瓶啤酒又瞄了一眼他的笔记本屏幕提醒。 “卡塞尔学院大一课多吗?比起高中如何?”林年呼了口气把鼠标移到了邮件上。 “那你得看跟哪国的国家比,你们中国的高中还有晚自习,但日本高中下午三四点就放学了,大学生活最开始一般后面渐渐就变好了,这是常态。”芬格尔喝了口酒:“别担心,你现在算是在学校里读预科班,诺玛不会安排太繁重的课程给你的,大概就只会安排龙族谱系学、语言课、体育课那些好入门的课程给你。” “其实比起文科,我对理科更自信。”林年嘟哝着点开了邮件。 诺玛的邮件里果然是一张课程表,里面开篇恭喜了林年通过了3E考试,择日成绩出来后会由诺玛录入数据库并发送一封成绩表到他的邮箱,再之后就是一些从明天起他将要准时准点上的课程,他将会随一年级的新生一同上课,平时成绩和学分并不会记入期末绩点。 “我看看有哪些课。”芬格尔从上铺探出身子眯眼看向屏幕:“古诺尔斯语、希伯来文和如尼字母嗯,师弟你高中英语学的怎么样?” “我高中教学条件挺不错的,英语老师是个外教,平时我跟他正常交流没有什么问题。” “语言天赋不错,那看来以后你语言课不会吃瘪了,这玩意儿挺让人头疼的,但还好大多语言课学的都是死语言,不太注重语法。”芬格尔耸肩。 “死语言?” “就是世界上不再有种族将其当为母语的语言。”芬格尔说:“比如古突厥语,你不需要用它来日常交流或者锻炼它的口语,你学习它只需要理解它的书面字词意思就行了,课程最难点就是背诵那些一个个像蝌蚪或者抽象画的文字符号。” “我记性向来不错除了语言课之外还有《龙族家族谱系学》、《求生演练》以及《八极拳》和《冷兵器实战入门》。”林年拖动鼠标往下一一看去:“求生演练上的是什么课程?学校会把我们空投到恶劣环境里进行个人求生吗?” “平时上课没那么夸张,最多教你一些求生知识以及如何在迷失方向时用天文学找到方向,但毕业考试的时候会像你说的那么做,我记得上一届毕业考试的学生被一艘湾流客机送去了瓜地马拉的丛林进行为期一个月的求生,考试中其中一项要求就是独立猎杀一只大型野兽。”芬格尔挑眉。 “大型野兽?” “熊、蟒蛇、马拉鳄什么的,我还看见有个学员扛回来一只活的美洲豹,没杀死它的原因是那个学员觉得它太可爱了想养它但被学院方驳回了,理由是担心人身安全,美洲豹在学院里的人身安全!我们学院算得上是实战派,考试都挺硬核的,刀剑实战课毕业时还得要求你真刀对打。”芬格尔解释。 “这个八极拳是我知道的那个八极拳吗?”林年拉动鼠标指着屏幕问。 “八极拳吗?我还以为诺玛会给你选太极拳或者柔术,没错,这就是你知道的那个中国古拳法,在我们学院很多失传、限传的近身搏斗技法都被收录了,有兴趣你可以去图书馆看看,说不定还会找到气功详解。”芬格尔叼着啤酒罐上半身探下来瞅电脑屏幕:“啊果然,龙族谱系学,我就知道你绕不开这门课程,毕竟现在这玩意儿算得上是必修了,任课老师又是校长那个风骚货。” “你确定私底下称校长为‘风骚货’真的大丈夫吗?” “你见过校长你就知道的形容没有错了,再说了风骚又不是什么贬义词,见过校长的都会打心底觉得这是一个世间罕有的老骚货!”芬格尔振振有词。 “校长是不是像你说的那样大概我明天就会知道了。”林年细细地看了一会儿课程表:“明天上午我就有一节龙族家族谱系学的课,在阶梯教室跟一年级的学生一起,附录里还提醒我明天早上八点我需要用到的教科书都会一起打包放在我的寝室门口真贴心!” “诺玛一直这么贴心,前提是你是她的朋友而不是敌人。第一节课就是校长的课,师弟看起来你今天得早点睡了,据我所知还没人敢在校长的课上摸鱼,就算是那个风头正盛的恺撒·加图索也不行,说不定明天下课后校长还会找你聊一会儿喝杯茶什么的。”芬格尔耸肩:“下午呢?下午有什么课?如果下午没课的话师兄可以带你去赶个party,party是最能融入校园生活的方式没有之一。” “哦抱歉,我下午还有一节课是言灵学?”林年怔住了。 “哦?”芬格尔忽然起了兴趣:“看起来给你安排课程的那群老家伙对你报以厚望啊。” “这课程主要教什么?超能力的一百种使用方法?”林年猜疑道。 “没那么夸张,我问你你这几天在学校里看见过有人呼风唤雨,玩火自焚吗?” “师兄你的成语修辞真应该好好练练了。” “你没抓到重点!”芬格尔摆了摆手:“重点在于在学院范围内没有人能随意释放言灵!” “规矩?” “规矩是可以打破的,但老家伙的‘戒律’不行,据我所知在建校以来还没有哪个狠货能冲破‘戒律’强行释放言灵!”芬格尔灌了口啤酒靠在墙壁上:“我知道师弟你有很多疑问,但这些东西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得清的,具体想了解言灵学这门课程就是最好的途径,不是吹的当初师兄我言灵学上拿的可是首屈一指的‘A’。” “师兄你的言灵是什么?” “压箱底的东西怎么能随便说我真根废柴言灵是什么根本不重要好吧?反正不能牛逼到把我的阶级重新提到‘A’级就是了。”芬格尔哼哼了两声打了个马虎眼又转移话题:“师弟你的言灵是什么?今天3E考试的时候你没有过一种冲动想开口歌唱些什么吗?” “什么?”林年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考试时脑子开火车时构想的‘音乐屠龙’走进了现实。 “言灵是用龙文沟通规则引发异常现象的能力,人类想使用言灵当然就得颂唱龙文,龙文大部分音调都有些抑扬顿挫,所以念言灵的时候仔细听感觉像是在歌剧院听歌唱家飙高音。”芬格尔解释:“你考试的时候没想即兴来一曲吗?” “没有,那时候我满脑子都是巴赫。”林年摇头。 “师弟你没有觉醒言灵?”芬格尔表情有些古怪。 “这很奇怪吗?” 芬格尔点头:“是挺奇怪的,毕竟是个混血种都该有属于自己的言灵,就算是没有破坏性和明显干扰现实特征的,类似富山雅史的‘催眠’那种也算是言灵!你血统都有望提阶至‘S’了,怎么可能没有言灵。” “但我的确没有。”林年停下了手上在白纸上的动作,绞尽脑汁的回忆考试时的场景,真没觉得那时候自己有曲兴大发想要高歌什么东西的冲动。 “没事,可能是灵视冲击还不够,也有可能是你现在血统觉醒的有些缓慢,说不定过几天你吃着火锅唱着歌,走在路上就即兴高歌一曲了,放心如果那时候你身旁有其他学生或者教授他们不会把你当神经病的,反倒是会为你高兴甚至替你鼓掌嗯,前提是没有人录下来发到论坛上。”芬格尔宽慰:“说起来师弟你灵视的时候看到什么了?” “一些有的没的东西。” “如果是不太好的体验忘了就好,灵视这种东西本来就跟做梦一样模糊得很,来得快去得也快,说不定上午考试下午啃猪肘子的时候就忘了。”芬格尔说。 “但师兄,我说过了,我记性一直很好。”林年放下了铅笔轻声说。 芬格尔从上铺探头出来,看见了桌上放在笔记本前的那张白纸,在看清纸上内容的时候他愣住了。 林年面前的白纸上画着的是一个漆黑的囚笼,窗外雪丘的曲线若隐若现,在牢笼中跪坐着一个女孩,而女孩的侧脸,铅笔勾勒出的线条柔和而清晰。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六章:档案室 曼施坦因打开了图书馆的大门,深夜的图书馆寂静无声,长桌上的灰尘颗粒因为大门推开带起的微风扬起,在从落地窗外照入月光下丝毫毕现。 隐藏在角落的摄像头对准了这位不速之客,在红外线人脸识别后,图书馆内响起了诺玛温和的声音:“格尔德·鲁道夫·曼施坦因教授,夜已经深了,不知道我有什么事是能帮到您的吗?” “校工部已经下班了吗?图书馆放着这么多重要资料的地方我居然没有看到有人守夜。”曼施坦因走进图书馆并关上了大门。 “离最后一个安保人员下班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从十二点开始图书馆的安保工作将会全权由我负责。”诺玛的女声在整个空荡的图书馆内回荡:“现在是凌晨两点零三分,请问需要我打开图书馆的灯吗?” “不,不用了,我的目的地不是这里,诺玛,运行最里面的电梯我要下去档案室一趟。”曼施坦因说。 “请问目的呢?” “最近一份由我上交信息部归档的档案出了一些低级错误,我需要更正档案的部分细节。” “档案更正归于信息部主管,除非紧急事态不然恐怕曼施坦因教室您没有权限进入档案室。” “紧急事态,事关一个学生的血统评级问题,如果因为我的档案归纳出错导致他的血统评级下降,我会为此蒙羞并考虑引咎辞职。”曼施坦因淡淡地说。 在卡塞尔学院中血统评级的事情的确称得上是大事,学生的血统评级会影响到方方面面的繁琐事情,一旦在这上面出了错想要纠正将会牵扯到很多麻烦的相关机构。 “申请准允,曼施坦因教授您拥有‘A’级权限,通往档案室的电梯正在运行中,您这次的访问以及在档案室中的一切借阅、调动将会被留档。” 图书馆深处的电梯灯亮了,曼施坦因一言不发背着手一路走了过去,在来到电梯前时正好响起悦耳的叮的一声。 卡塞尔学院并非像表面上一般只存在于半山腰群立的古堡中,鲜少有人知道坐落在地表上的学院只是这座学校的浅显一半,而另一半则是存在于瓦特阿尔海姆、冰窖、档案室这种地下工事中。 档案室的位置在于冰窖上方,在那里面库存着许多涉及屠龙机密的信息,统一由信息部管理归纳,所有卡塞尔学院里的学生都有着一份属于自己的档案,从出生到入土,如果你运气不错还尚且蹦跶在这片土地上,那么你所做下的一切事情都会被记录进这份档案中,但由于信息部事无巨细的原则问题,这些档案也经常被学生们诟病为黑历史。 电梯下行到了一定深度后停下了,令人遗憾的是路途中没有电梯音乐,自从离开地表之后曼施坦因所处的环境就如死水一般寂静,他并不讨厌这种环境相反还感受到一丝远隔已久的亲切感,曾几何时他所生长的地方比这还要令人窒息数倍。 电梯门打开,暗红的光线照亮了曼施坦因的脸,档案室被红外线的光芒照亮,昏沉的红色中一切都显得严谨而沉闷,展现在他面前的是两侧一字排开的铁灰色柜架,数不清的牛皮纸袋置放在其上,每一个牛皮纸袋都被漆着代表安全等级的符号进行密封。 档案室中的一切事物都采用了防潮防虫的铝合金,每三天一次紫外线杀菌,一只耗子误入了这里的结局只会被饿死。并且呈放档案的所有铝合金柜架都被诺玛通上了高压电以及重力感应装置,未经许可的翻阅都会触发警报以及防卫措施,如果入侵者侥幸没有死在高压电上,那接下来因为警报系统闻讯赶来的校工部也会让他欲生欲死。 曼施坦因没有着急踏出电梯,而是等到档案室内的红光在“咔”的一声后熄灭,等明亮的白光重新亮起时他才走了出去,两侧柜架上的东西看都没有多看一眼一路直奔学生档案分区。 每一个学生在入学时都会有两个识别号码,分别是学号以及执行部档案号,比如他的学生曼蒂的学号是Al082321B,而执行部的档案号则只取后位的082321B。 档案号的前四位数字代表出生月日,紧接着的数字是序列号,最后的字母则是血统阶级,譬如曼蒂就是8月23号出生的,那一年第21个入档的混血种,血统阶级为B。 曼施坦因清楚的记得诺玛提到过林年的学号是Al052044,在执行部档案号中初档归类的是A级血统,所以他的执行部档案号应该就是052044A。 毫不犹豫的,曼施坦因直奔A区而去,信息部的那群家伙都是强迫症,不仅按血统评级归类档案,并且还有意的分开了在校生与毕业生,这大大为曼施坦因省去了不少时间,没花费多大功夫他就站在了储放着林年档案的柜架前,可这时他却惊异的发现柜架上是空的,原本该置放在这里的牛皮纸袋不翼而飞了。 寂静的档案室中忽然响起了咳嗽声,力度很大,让人联想到了医院中患有重度肺结核的病人,每一声咳嗽都是那么声嘶力竭仿佛声带都随着破锣般的咳嗽声开裂出了血丝。 曼施坦因并不陌生这个声音,在学院中很少有人会这么大力的咳嗽,除非这个人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误入了火场,在学院里会因为自身因素这么咳嗽的人只有一个。 执行部部长,冯·施耐德。 一个需要随身带着呼吸机才能生存下去的混血种。 曼施坦因侧过身去,柜架的尽头转角处,一个高挑消瘦的男人站在那里,纯黑色的西装下是仿佛烧伤似的疤痕,黑色的面罩遮掩住了半边脸颊,露出的一只眼睛里带着冷厉如刀子般的光。 “冯·施耐德教授,我不知道这么巧今晚你也在档案室。”曼施坦因脸皮抽搐了一下,好歹保持了镇定。 记得守夜人论坛上有人细说执行部部长从来都是神出鬼没的一个人,如果某一天他突然出现在你面前,那么多半是你违背了党纪,接下来就是残酷铁腕的肃清了。 “并不算太巧,我只是碰巧看见深夜有人进了图书馆,又动用了通往冰窖的电梯,原以为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学员想从冰窖里偷些炼金子弹什么的,但没想到是曼施坦因教授你。”施耐德说:“我很好奇这么晚了还来档案室是为了什么事?” “一个学生的档案,上面有我犯下的一些低级错误,如果不即使改正有可能会影响他的血统评级。”曼施坦因说。 “那你应该是在找这个。”施耐德抬起了被柜架挡住的左手,在他手中抓着一叠透明密封夹,里面是白纸黑字的一张张档案文件,曼施坦因一眼就看见了头张文件开头彩印的林年的三寸照片。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七章:冯·施耐德 “没错,看起来施耐德教授快我一步先帮我找到了。”曼施坦因慢步上前伸出手,在顿了一下之后拿住了施耐德手中的密封夹。 没人知道施耐德这个每走一步都需要拖着氧气瓶的伤残人士是怎么快曼施坦因一步先拿到这份档案文件的,但起码能当上执行部部长的人总有两把刷子。 “这座学校里不止你一个人在意这个奇怪的学生。”施耐德松开了手任由文件落在了曼施坦因手中:“他的档案出了什么问题?值得你连夜赶来查看。” “小毛病,昨天在他体测的时候档案文件并没有记录时间戳。”曼施坦因从中抽出了一张文件:“我会在改正之后发送传真给诺玛,尽量会在明早之前更新档案信息。” “一个体测的时间戳会影响到学生的血统评级吗?”施耐德盯住曼施坦因的双眼似乎是想看出一些别的什么东西。 曼施坦因什么也没说,只是将抽出的文件举起隔在了两人之间,施耐德扫了一眼文件的下方,果然在入档时间那一栏没有任何信息,如果有朝一日有人调阅这份文件只会知道这个学员曾经进行过体测,但体测的具体时间以及学员体测时的情况将会一概不知。 而这份档案的提交者正是曼施坦因,并且将其的机密程度设立为了绝密,就算是诺玛也没法更改其中的任何信息,自然无法为其加上一个简单的时间戳。 “看起来学生们评论的不错,曼施坦因教授的确是一个一丝不苟的人。”施耐德抬手按下了曼施坦因的手臂重新目视他的双眼。 “在关乎自己学生血统升阶的事情上我不会有半点马虎,任何的纰漏都该被查除。”曼施坦因面色不动。 “听说你的学生今天3E考试答出了十道题。”施耐德嘶哑地笑了笑:“你的确有资格对之抱有信心近年来最有希望成为‘S’级的学员。” “能亲手培养一个‘S’级学员,那将是我的一项殊荣,或许这会为我以后终生教授的档案里添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曼施坦因手拿着密封夹转身走向属于林年的那块柜架。 “曼施坦因教授。”施耐德忽然喊住了曼施坦因。 曼施坦因停顿了一下脚步但却没有回头。 “你我都知道你今晚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入学体测的想法的确不错,就算事后有人借由诺玛查起今晚的事情你也不会有分毫把柄落下。但既然你存在顾虑,为何不直接放弃这个学生?”施耐德冷冷地问道。 “施耐德教授有带过学生吗?”背对着施耐德的曼施坦因开口问。 “当然,成为终生教授的第一个先决条件就是成功带出一名优秀的毕业生。” “那肯定你也还记得当签署同意接下学生的文件时,你的心理活动是怎样的吧?”曼施坦因说。 “我已经不带学生很多年了,你是知道这一点的。”施耐德说。 “所以你是明白的,总有一天我们会亲手把手下的这些孩子送往战场,而我只是希望那时他们的身后不会存在半点疑虑与中伤。”背对着施耐德的曼施坦因低头看着从密封夹中取出的一叠叠档案淡淡地说。 “我们是秘党,这是我们的职责。”施耐德的眼眸中尽是冰冷的铁灰色。 “但我们同样也是教育家,别说你曾经没有将你手下的学生视如己出。”曼施坦因说。 档案室中陷入了沉寂,半晌,施耐德转过了身拖动起了身边装载着氧气瓶的小车:“真正机密的档案不在这里,你现在看到的他的生平都是被润色过的,他真正的过往履历恐怕早已经送到校董会手中了。” 曼施坦因沉默无言地将手中的林年的文件放入密封夹中,借着一次毫无意义的体测巧妙获得查看机密学生档案的计谋终究还是落空了,就如施耐德说的一般,密封夹中的所有文件都与他最初接触到林年时得到的情报一样,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他不可能相信凭借秘党手中的情报来源调查不出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中国学生的“来历”,要知道在执行部出任务时,任何可疑人物的祖上十八代以及他们的亲朋好友都会被查个透彻,但有关林年的档案通篇只有孤儿二字,再无其他更多辛秘。 林年这个人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某一天落在了那座滨海小城的一家孤儿院门口,档案里甚至没有注明究竟是谁将他遗弃在孤儿院的,或许真正的情报早如施耐德所说一般秘传上了更高层次的人手中。 “既然你这么在意他,或许实践出真知,将他置身于特定的环境中就会暴露出他真正的模样。”施耐德冷冷地说:“正好,你的学生现在不正跟着一年级的新生上课么?我可以让诺玛给他加上一门大一下半学年固定的战场实践课。” “你疯了?他才刚入学,才算半只脚踏入龙类世界的门槛!”曼施坦因惊怒道。 “无论你踏不踏进来,真实的世界总在那里,你以为你躲着不见,它就没了吗?”施耐德嘶哑地说:“你认为他有‘S’级的潜力,那好,让他证明自己!” “那么我只能去向校董会提出抗议,如果你有一个学生,你也会像我这样在意他的,冯·施耐德教授。”曼施坦因阴郁地将密封胶放进牛皮纸袋中置入柜架中。 “或许吧,但比起夜探档案室,我更倾向于亲手挖出他的所有秘密。”施耐德嘶哑地说:“最近执行部收到了一个异常反馈,说是在中国有座小城里有个IP地址在互联网上不断的尝试寻找学院的地址,我们挖出了对方的信息,你猜猜我们发现了什么?” “猎人网站的那群猎人?我听说那群人一直对学院有想法。”曼施坦因看向施耐德的背影皱眉:“但我对这个并不感兴趣,这是你们执行部的事情。” “不,你应该感兴趣,那座中国小城正是你的学生长住数十年的滨海城市,而在寻找学院地址的人也正是与他同校的一个高二的男孩。”施耐德低笑道:“真是巧合,不是吗?同一座城市出现了两个优秀的人才,或许有朝一日我们在那里还能找到第三个?” 曼施坦因眉头皱的能拧出水来,他莫名的忽然想到了之前在CC1000次快车上林年说过的一些话,但此刻心情烦闷的他却无法将那些话想起来并与施耐德说的联系到一起。 “以他在互联网上的搜寻进度来看,心理部的那群人推测再等半年那个男孩就会忍不住要亲自来寻找我们了,但说来有趣的是,在这之前他甚至没有出现在我们的观察名单上过,就连你的学生都是被我们记录在案的。”施耐德拖着小车走向了远处的电梯:“至时我会亲自去面试他的,因为这太有意思了,不是吗?” 曼施坦因没有回答他,只是沉默的看着那黑色消瘦的身影消失在合拢的电梯门之后,随着电梯的上行里面传出的剧烈咳嗽声愈来愈小,直至消失不见。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八章:龙族家族谱系学 “学术界认定古代亚欧大陆匈人的领袖阿提拉(Attila)最初所在的游牧部落是属于中国古代文献中记载的游牧民,古罗马是一个混合民族,原初的民族组成大体有三,分别是埃特鲁里亚人、萨宾人以及希腊人,所以公元418年,年仅12岁的阿提拉被作为人质送往罗马宫廷时可以想象他必然会成为欧洲民族中的一个异类,一个特殊的存在,就像是我们。” 弧形阶梯教室中,银白色头发的老人左手揣着口袋,单手持教科书漫步在桌椅间分出的过道上,笔挺的黑色西装承托出他挺拔的身材,右眼上挂着一枚充满学术气息的单片眼镜,其下面庞之上岁月刻下的沟壑中好似种着一樽樽无名的墓碑。 阶梯教室鸦雀无声只能听见纸笔沙沙的声音,大概这就是卡塞尔学院所有教职人员都梦寐以求的上课环境,要知道在一个精英制度的天才学院里,总是不缺自命不凡,认定自己为救世主、世界之星的学生,想要为这些人定下“规矩”,强迫他们遵守“纪律”,这本就是一件不科学的事情。 但如今阶梯教室中的这个白发老人做到了,并且并非是以苛刻的惩戒或是款待的许诺维持了这种现状,任何一个人从任何时刻进入他的课堂都会发现往日里心高气傲,志比天高的天才们都温顺的宛如绵羊,即使牧羊人手持的并非是教鞭和猎犬。 希尔伯特·让·昂热。 这是白发老人的名字,《龙族家族谱系学》的任课老师,同时也是这所屠龙学院最饱受推崇与敬仰的现任校长。 “年轻时的阿提拉在宫廷之中的表现很优异,即使他的身份存在限制,但不管什么时代天才总不会被埋没,而他很快就进入了当时具有秘党性质的高层眼中,譬如教皇利奥一世、元老院首席议员阿维努斯和禁卫军统领特里杰久斯,他们都是屠龙家族的后裔,手中不仅掌管着繁荣的西罗马,更是在炼金、龙文、言灵学上有着极高的造诣。”昂热说:“对于一个显现出有优异血统的年轻人,秘党的第一决策自然是栽培,就算他是一个人质,但放在人类与龙族的战争上他依旧是一个人类但很可惜,教皇在当初做下的是错误的决定,让在阿提拉明悟自己身份之前他就早已摸清了当时人类混血种的所有底蕴,这也算得上是后来西罗马败亡在上帝之鞭蹄下的主要原因之一。” “所以阿提拉在成年之前都不知道自己是一只龙王?”阶梯教室中有人就着昂热校长方前讲述的教案提问。 “问的问题不错。”昂热校长两根指头微微压下教科书看了一眼提问的人,一眼就看见了那一头色泽压过阶梯教室温黄灯光的金色头发:“但如果你没在上上节课睡过去的话,或许现在你就不会问出这个问题了,恺撒·加图索。” 最后一排里,恺撒·加图索举起的手慢慢弯放了下来后挠了挠头,教室里传来了学生们善意的笑声,昂热也是淡笑了一下回答了刚才的问题:“龙王刚从沉睡中苏醒会遗忘大量的记忆,这是很常见的事情,历史上屡见不鲜,我应该在大一的第一节课中就提到过龙族是一种不会死亡的” 话语未落,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昂热的讲解,所有人都看向了阶梯教室的大门,在上课期间门是被关上的,校长相比屠龙者的称号他更喜欢自诩为一个有抱负的教育家,在讲课上最不喜欢的事情之一就是被人打扰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所以很少有人会冒着惹恼校长的风险来敲上课时《龙族家族谱系学》的门,除非是有重大的急事例外。 被打断讲课后昂热脸上并没有出现情绪波动,他甚至没有转身回头而是扬了扬握着教科书的手:“前排的哪位同学愿意去帮迟到的同学开个门?” 迟到的同学? 阶梯教室里的大一学生们都愣住了,互相环绕了一下四周看看有没有缺少什么面孔,在卡塞尔学院里上了大半年课了,凭借混血种异于常人的记忆里,上这门课的学生有多少人大家大概还是心里有数的,但在大门被打开前没有人找到“缺课”的那个胆大包天的家伙。 听见了昂热的话,坐在靠门位置的一个非洲裔的机灵小伙子一个翻越就从课桌后来到了门前拧开了门把手,门一被从外面推开就听见了温和的歉声:“抱歉,今早起迟了,我的闹铃好像坏了没响。” 从教室外走进来的是一个阶梯教室里所有学生都陌生的面孔,没有人在平时的行课中见到过这个年轻的亚裔男孩,即使陌生但第一眼见到却是格外的印象深刻,简直就像是之前昂热所讲的历史片段一般,年轻的龙王阿提拉被送入了欧洲的贵族宫廷之中,不同面孔之下却表现出了人类共通的美,但饶是如此也止不了他成为了所有人中的异类,受尽瞩目。 “其实在上课的时候其实我就一直很好奇,在卡塞尔学院的第一节课你是否会以旷课的方式来结束,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代表了学生对大学生活的态度。”昂热校长转身微笑着看向门口的亚裔男孩,他的视线满怀审视,但却并非是苛问罪犯的那种严厉,而更是温养宝玉时品鉴的那种爱惜。 “抱歉昂热校长。”抱着教科书的林年轻微垂首表示歉意。 “看起来你也不是什么功课都没做,起码你知道这门课程任课老师的名字。”昂热校长大度的微笑,阶梯教室里也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笑声:“去找个位置坐吧,林年。” 昂热的下一句话结束了这个突兀的插曲,却也同时为教室里掀起了一片不小的骚动,不少惊异的目光投向了讲台旁抱着教科书的男孩,在再三观察后不少人立刻将其与守夜人论坛上那些帖子中的照片联系在了一起,认出了这个迟到的家伙正是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准‘S’级学员,有人听到过他会和大一新生一起行课的消息,但却没想到是今天这么快。 “谢谢校长。”林年神色平缓,迟到前他就做好了被训斥的准备,但总的来说他对此其实也没抱多大的担心,毕竟新生入学时犯一些错误总会被原谅,相较之下你该担心的是任课老师对你的第一印象的好坏。 看起来希尔伯特·让·昂热并不是一个古板的人,在见到他的第一眼时林年甚至以为走错教室了。 这哪里是干尸妈妈,这简直就是龙虾救生员拉利(Larry)。 他分明记得室友芬格尔给自己八卦过,现任卡塞尔学院的校长有足足一百三十多岁,但从面前这个穿西装的老头胳膊肱二头肌部位被撑得鼓鼓的形状来看,昂热校长真如芬格尔说的那样是一个脱下衣服臂上能走马的好汉,也不知道是怎么保养的,靠每天注射类固醇和羊胎盘素吗? 林年在万众瞩目之下抱着书一路走到了阶梯教室后面,找了一排人最少的地方坐,值得一提的是这一排只坐了一个金发的男生,他第一眼就被那一头金色的头发吸引到了,入眼的色泽就像被温黄的灯罩晕染出的一般柔和。 金发男生侧着头看向林年的脸让他想起了仕兰中学美术课时那些棱角分明的雪白雕塑,美与硬朗的结合像是艺术家对理想美的抒情诗,在与林年对视过后男生微微挑了挑眉抬手拉开了身旁靠着的座位示意林年可以坐下。 阶梯教室里所有学生都用余光瞥着这一幕但都没说话,林年微微一怔但对扑面而来的善意并没有拒绝,点头低声道谢后就把课本放到桌上坐了下去。 “迎新会就在这里结束吧同学们,上午一节课的时间是五十分钟,我们大概还只有二十分钟的时间继续讲课了。”昂热拍了拍教科书把所有人的吸引力拉了回来淡笑着问:“有哪位同学可以提醒我一下刚才我们说道哪儿了吗?” “龙王是杀不死的存在。”林年说,于是大家的目光又被吸引过去了,他比较着金发同桌的教科书翻到指定页数后抬头见到这一幕解释:“在教室外我站了一会儿,记了一下校长被我打断的话题,这是我理应该做的。” “很好的教养。”昂热毫不吝啬称赞之词:“对的,我们说到了龙王的新生。” “不是死亡么?”有人问。 “理念上来说龙王是‘杀不死’的东西,越是高贵的存在就越难被杀死,他们在预感到自己即将迎来死亡的时候会提前制作骨殖瓶,将自己的遗骸藏入其中,等待漫长岁月之后再度破棺而出迎来新生,并且势必会更加强大。”昂热握着教科书一路走下过道:“阿提拉在12岁时作为人质并没有意识到自己龙王的身份,他在宫廷中饱受歧视的同时学习人类的文化,他甚至一度想过逃跑但却都失败了,每一次抓回都是公开的羞辱与惩戒,直到他找回了曾经的记忆,那属于暴君的铁腕与怒火,西罗马为他们的无知和轻慢付出了代价。” “城池、财宝和公主?很有恶龙的风格。”林年身旁的金发男生开口小声说。 “你是指历史上阿提拉带兵打回西罗马后多次提婚的西罗马公主霍诺利亚吗?”林年也小声的回问。 “看来你历史学的不错。”金发男生微笑着用笔敲打白净的教科书:“很难想象现实里的龙王也会像骑士小说里的恶龙一样贪恋公主和财宝,你觉得现代的龙王苏醒后第一件事是会去抢公主吗?” “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可没有什么公主给他抢,就我所知当代最出名的两位公主分别是日本秋筱宫文仁亲王的长女和******的孙女碧翠丝公主。”林年拿着铅笔埋头教科书上的一些讲义进行勾画注释:“那两人的年龄都跟我们差不多,算得上是桃李年华,可我并不清楚龙王的择偶标准是什么,如果是颜值的话那他苏醒后第一个地方应该是往迪士尼乐园里钻。” “见解很独特,我也去过迪士尼乐园,不过是偷偷去的,没待多久,但我看见了里面有白雪公主和灰姑娘。”金发男生立马接茬表示自己知道‘迪士尼乐园’这种东西的存在。 “我会向校董会提议,以后每年多斥资在全球的迪士尼乐园安排执行局专员巡逻的,以免有龙王苏醒后第一时间去拐走里面的公主。”讲台上,昂热咳嗽了两声打断了最后排两个男生对于迪士尼乐园的激情讨论:“虽然我并不禁止学生之间的学术讨论,但在屠龙课上谈迪士尼公主是不是有些太过于魔幻现实主义了?你们说是吗?林年,恺撒?” 最后排的林年顿了一下,扭头注视着身旁的金发男生脸上满不在乎的笑容,忽然在对方身份上的一些困惑迎刃而解了。 章节目录 第三十九章:留堂 下课铃如期敲响,学生们礼貌的向坐在讲台上的昂热问别后纷纷离开了阶梯教室,校长也淡笑着一一挥手道别,当所有学生离开后阶梯教室陷入了安静,但依旧留着两个学生端坐在教室中一言不发。 林年和恺撒被留堂了。 这引得两人很是无奈,一个大一学生,一个才入学的新生被校长留堂说出去可不是什么好事儿,恺撒甚至有些怀疑这是否会影响到他的学生会主席竞选的舆论风评,但再无奈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坐着,号称最强混血种的校长坐在讲台上守住了唯一离开的门,那么今天谁也别想悄悄落跑。 “看来你们已经基本认识互相了,这是一个好的开头。”昂热看着后排上并坐的两人点了点头:“先声明一点,你们可以放心,我留你们下来不是为了迟到和上课聊迪士尼公主的事情但我想为了考验一下近年来我的教学质量是否有所下滑,就打算抽你们几个课上的问题进行回答还请认真对待,因为我会考虑把你们的这次问答记入期末总成绩里。” 林年眨了眨眼对此没太大表示,一旁的恺撒则是面部肌肉不自然的抽动了一下,但好歹还是保持着一贯的冷静。 “别紧张,只是一些简单的问题。”校长笑着说。 “你的敌人永远比你更了解你自己,这一点我这节课中提到过,阿提拉覆灭西罗马的过程很艰难,这大部分得力于罗马城多年来的改建,教皇利奥一世将城市街道的走向改建为龙文的形式,将龙文以图画的方式落印在罗马大地上,言灵之力深刻在城市之间成为了抵抗阿提拉最大的助力。”昂热双手十根手指贴在一起低着头:“但最终罗马城还是破了,阿提拉用了某种方法将这个长达数百年的布置给毁掉了,他用了什么方法?具体手法又是什么,这个问题由恺撒你来回答。” “阿提拉收起了罗马城中的暗子,炸毁了位于城中心最大的公共澡堂,热水沿着街道流向四面八方,宛如大水淹没了世界树的根蔓,守护整座城市的言灵之力的“序”被打破了,水元素大规模侵蚀火元素,导致了整个城市的守护结构崩盘。”恺撒站起回答。 “回答的不错,但你漏说了具体手法,所以这道题只能算你回答对了一半。”昂热说:“手法的部分林年你来回答,我课上应该讲了。” “言灵·君焰,校长你的课上的原话是:就像一颗凝固汽油弹在澡堂中爆炸了,火光照亮了半个罗马城的天空,即使是黑夜也能看见罗马人民在龙王之力下惊恐无助的面容。”林年起身回答。 “有意思的是现代人评论罗马人死于澡堂似乎并非无稽之谈。”一旁的恺撒听后耸了耸肩。 昂热垂首望着阶梯教室天然大理石的地面说:“看起来你们的确有在好好听课,是的,炸毁罗马大澡堂的的确是君焰,所以史籍上秘党们考古到这一段时都认为阿提拉是尊贵的初代种之一那位端坐青铜王座上纵火于世的君主。” “四大君王,诺顿。”恺撒说。 “但这个猜想后来被推翻了,因为时间对不上,在罗马大澡堂被炸毁的同时城外的匈人大军开始进攻,领头的就是阿提拉,所以释放君焰的不过是阿提拉手下的一只死侍,并不能构成阿提拉就是青铜与火之王的推论。”昂热微微颔首:“如果是诺顿的话,或许阿提拉就不会死的那么简单了,起码会盛放一场配得上他身份的烟花为之殉葬。” “阿提拉死于中毒,史书上记载他在一次饮酒后暴亡,睡梦中鼻腔血管破裂,鲜血涌入喉咙,窒息而亡,但其实真实的死因是炼金毒物配合带有龙族血脉的蜥蜴骨粉进行调和的混合毒药,下毒的人是他的妻子西罗马的公主霍诺利亚,在中毒之后被代号‘翠之混’的女刺客伊笛可杀死。”林年提前回答了昂热还未提出的问题。 “知己知彼,阿提拉在西罗马宫廷中渡过了数年的时光摸清楚了整个城市的防御布局,并且在战时只消耗了一个死侍轻描淡写的瓦解了教皇精心布置多年的计划。而相反,霍诺利亚牺牲自己嫁给了阿提拉,在充分了解龙王的身体构造之后精准配置了炼金毒药送他进了骨殖瓶的轮回。”昂热摊了摊手面色平淡:“龙族与人类的历史就是这样,相互学习,相互了解,最后拿起屠刀刺向对方最软弱的地方,历史上太多的故事告诉了我们这些道理,而龙族家族谱系学正是揭露这些历史的课程。” “令人印象深刻。”恺撒颔首。 “龙族最软弱的地方是情感吗?”林年忽然抬首问。 “看起来你有什么问题想问,虽然已经下课了,但我们依旧在教室里,所以尽管问。”昂热扬首说。 “阿提拉知道霍诺利亚憎恨自己为何还要跨越山海打到西罗马的城前把她娶回家?” “关于这个问题,很遗憾的是我不知道。”昂热说:“有人说阿提拉的目的其实根本不是霍诺利亚,而是这个女人牵扯到了其他更重要的辛秘,因为历史证明霍诺利亚是一个完全的人类,很遗憾她没有遗传任何的混血种的血脉,她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凡人,但她却成功的毒杀了阿提拉屠掉了这位残暴的匈奴王。” “所以龙族也有人类的情感?”林年追问。 “龙类向来不曾与人类沟通,他们的苏醒必然带来残暴的复仇,我们至今没有找到机会验证这个课题,所以这也是一个久经争论的经典话题,很抱歉现在的我不能给你一个确定的答案,或许以后你会有机会找到一只真正的龙王亲口问问他。”昂热面露微笑,他从讲台上下来拍了拍手:“恭喜你们,这次问答你们通过了,接下来该说说留你们下来是为了什么事情了。” 恺撒和林年身形微微一顿意识到要开始说正事了,昂热轮番看着他们两人的脸,视线最后停在了恺撒身上:“那我就先说说恺撒你的事,我昨天收到了来自你叔叔弗罗斯特的问候,对此你有什么头绪吗?” 在听见弗罗斯特这个人名时,恺撒脸上微不可查地露出了厌恶的表情,随后不过一秒就恢复了平静:“我猜大概是为了战争实践课的事情,他觉得我还没有准备好,不应该踏足混血种与龙族的战场。” “那你觉得你准备好了吗?我自诩是一个教育家,那必然就会听从学生与家长两边的态度并进行取舍和调和,你叔叔的态度我大概已经清楚了,毕竟他的问候贴并不是用的‘亲爱的希尔伯特·让·昂热校长’作为开头,而是用的‘狗娘养的昂热”,我大概就已经很明白他的意思了。”昂热耸了耸肩:“但我还是想知道你这边的态度,要知道大一下半期的那节战场实践课并非是观摩性质的课程,那节课的任课老师是冯·施耐德教授,他的准则就是毫不吝惜地将所有预备役丢入绞肉场,最终能活着爬出来的就是能名垂青史的屠龙者!所以在战场实践课上大概率是会死人的,历届这门课上出现大一新生死伤也很频繁,这导致我们在开课之前都会要求每个学生签署一份遗体遣返书。” “如果校长是想吓退我暗合我叔叔的心意的话,大概我会让校长失望了,我的回答是我会去参加战场实践课,弗罗斯特的意思并不能代表整个加图索家族,现任的族长还没有翘辫子呢,我的去从还轮不到他来决定况且,就算是那匹老种马活着滚回家族里也不能左右我的意思。”恺撒冷冷地说。 “年轻人有些傲气和火气是好事,但还是得折中控制一下。”昂热说:“你的意思我大概了解了,这件事我会上报给校董会的,毕竟加图索家族在校董会中也有个比较有分量的位置,到时候结果出来了会由诺玛通知你。” “如果校长考虑回信的话,希望能考虑在附言上加上这么一句话,就说这是恺撒·加图索执意想要借校长的笔回敬加图索家族。”恺撒说:“如果家族手再伸得那么长,那或许我会重新考虑一下改姓古尔薇格的事情。” “我会考虑在附言上加上这么一段的,想来弗罗斯特下一次校董会时会感激的把烟灰缸丢在我的脸上。”昂热微笑着点头:“你可以离开了,接下来就是林年你的事情了。” “在离开前如果校长不介意的话我想顺口提一句,今天晚上学生会会在安铂馆开party,如果有意向的话林年,你可以带你的姐姐一起来参加,学生会欢迎你们。”恺撒说罢拍了拍林年的肩膀对他露出了一个飒然的笑容后转身走下了过道,在经过昂热时点头示意,走出了阶梯教室并且顺带带上了门。 如今阶梯教室只剩下昂热与林年两个人了,林年望着依靠在讲台前双手揣兜里的昂热不知该说什么,最终还是沉默着等待对方先开口。 半晌过后昂热开口了。 “其实相比起学生会,我更希望你加入狮心会。” 见到林年怔了一下,昂热笑着摇了摇头说:“狮心会已经很久没出过真正能统领狮群的人才了。” “校长曾经也是狮心会的成员吗?”林年问。 “最原初的成员。”昂热点头:“当然,我的意思并不是指学生会逊色于狮心会,我只是觉得在狮心会中你可以得到更好的发展。” “党政上的发展?” “不,另一方面的。”昂热笑着摇头:“一切都取决于你,学生会和狮心会在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为了屠龙而诞生的秘党性结社,我们都肩负着屠龙的使命。” “今天是我在卡塞尔学院上的第一节课,我也十分庆幸这节课是校长您的龙族谱系学,让我能更深刻的了解到龙族的存在” “但凡在好话之后都有个‘但是’,不是吗?”校长笑了笑。 “但是”林年顿了一下之后继续说:“恕我直言,我还是难以对学院宣扬的‘屠龙使命’有太多的认同感。” “所以这就是战争实践课留存至今的原因,纸上空谈总是让人与真正的现实隔着一层晕不开的墨水,只有用刀尖戳破纸张才能真正闻到所谓“使命”的血腥味。”校长说:“其实这个话题也关乎到我留你下来的其中一件事,今天早上我收到了来自诺玛的一封申请书,提交人你可能并不熟悉,是执行部的部长冯·施耐德教授,他向我建议把你一起加入大一下半期的战争实践课中。” 章节目录 第四十章:特洛伊 “冯·施耐德教授?”林年重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我之前好像听过我的室友芬格尔提到过执行部的存在。” “看来你对执行部的印象不太好。”校长说。 “我一项不是太喜欢纷争。”林年轻声说。 “但你也会为了女生在开学的时候跟人打架,并且还被记过。”昂热看着忽然抬头的林年笑着摇头:“不必惊讶,这些情报我们还是能够轻而易举的挖出来的。” “毕竟这是在仕兰高中的学校论坛上就能找到视频的事情。”林年无所谓地笑了笑。 “不得不说你的那一记上勾拳很凌厉,所以对于你的近身格斗课程我建议的是八极拳,你应该很适合大开大合、雷厉风行的路子。”昂热捡了讲台上的一根粉笔拇指一弹,半截断笔直飞林年的面门。 林年抬手抓住飞到眼前的粉笔放在面前张开了手,半截粉笔已经全部碎裂成了粉末从指间流逝而下,昂热看着这一幕说:“你的体测报告我看过了,很不错的身体素质,但你还是要学会如何控制自己,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自控才是最重要也是最基本的一点,加入狮心会或许有助于你学习如何更好的控制你自己。”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毕业后会加入执行部吗?”林年任由粉笔沫流落干净后拍了拍手扬起了一些白灰。 “以你的资质不加入执行部太过于可惜了一些。”校长的回答十分委婉,但也算是正面回答了林年的问题。 “我明白了,战争实践课我并没有什么意见,用我们中国的话来说,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场合都不要得罪可能是你顶头上司的人。”林年说:“现在的情况倒是让我想起了来学院之前,曼蒂学姐跟我说过的一些话,之前我不能理解,现在倒是明白的多了。” “你很有主见、独立,我喜欢中国的教育方式。”昂热点头称赞:“欧洲国家大部分像你这么大的孩子现在满脑子都想着的是不知所以的自由,然而他们并不知道什么才是自由以及自由的代价是什么。” “但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如果可以的话请瞒着我的姐姐,我不希望她知道的签署了遗体遣返书什么的。” “其实你也不用太过担忧,战争实践课虽然被称为真实的战场,但一般大一年纪的学生都只会被分配到监视、哨岗以及后勤工作,这门课程的主要目的是观摩体验人类与龙族战争的氛围,而不是让你们亲手介入其中成为影响战局的关键,真正刀尖舔血的工作会由执行部的专员们来做。”昂热解释。 “这话我会原封不动的转达给我姐姐的。”林年颔首。 “说完了战争实践课的事情,最后还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昂热说:“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大概今天下午你就得提前去一趟信息部着手更改你的执行部档案号了。” “为什么要更改档案号?”林年愣了一下。 “因为你的3E考试成绩出来了,诺玛给的评价是‘极佳’,今天早上已经在有关于你血统评级提阶的申请书上盖章了,现在文书应该已经送到了校董会们的手中。”昂热微笑着说:“恭喜你林年,你成为了近年来第一个‘S’级的学员!” 林年面色滞了一下,却并没有露出‘狂喜’亦或者‘兴奋’的表情,听到这个喜讯后他显得很平静,昂热也很清楚这是为什么,他拿捏了一根铅笔转身走到了讲台后拖下了一块黑板,在上面画下了一个木马:“听过木马战争吗?” “特洛伊战争?”林年看向黑板上那简笔画成的木马:“看过电影,布拉德·皮特版本的,很震撼但也离奇,有种魔幻现实主义的感觉。” “你是说针对于阿喀琉斯千军不破的描写吗?”昂热放下粉笔捻了捻指尖上的白灰:“特洛伊的电影杂糅了希腊神话,阿喀琉斯是海洋女神与人类英雄的儿子,所以他算是半个神裔,电影夸大了历史,但也降幅了神话,在神话中阿喀琉斯追着赫克托耳绕城跑了三圈最后赫克托耳力竭才应战毙亡,但在电影里他们上演了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 “一人带着五十将士打下了特洛伊海滩,就算降幅了神话也太过离奇了。”林年说,他和校长聊的那部电影当初文学社组织过校内观影,他坐了全程。 “如果我告诉你历史上真的发生了这种事情呢?”昂热站在讲台后看着林年:“特洛伊大战是真实存在的,有人在荷马史诗的现代插画上发现了龙类的影子,混血种的考古学家们在特洛伊古城遗址中发现了有炼金术的存在,所以他们笃信曾经希腊与特洛伊之间的战争中存在混血种作为主导的秘密战争。” “校长你想说阿喀琉斯、赫克托耳都是混血种?”林年愣住了。 “很合理不是吗?所以他才能在两军阵前独斗击败比他强壮高大的敌人,率领五十个将士亦或者说五十个混血种占领下了特洛伊沙滩,整个大海天空都能听见将士们呼唤他的名字。有人猜测过阿喀琉斯的言灵是无尘之地,所以他才能在战场上刀枪不入,而最后的脚踝中箭则是可以用无尘之地张开的过程中双足最后被覆盖来解释。”昂热笑着说道:“两军之战,必有勇夫,木马计可以说是人类智慧的胜利,但强占沙滩、攻城略地却只能由英雄单位来完成,不然人类将付出数百、千倍的牺牲。” 听到这里林年终于明白昂热想对自己说什么了,他在校长的注视下沉默了很久最终抬首回答:“可我并不想名垂青史。” “少年人总是怀有英雄梦的,我相信你也不例外,而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个世界的确容许英雄的存在,而你也有这个资质。”校长用手帕擦干净手上的白灰后拍了拍林年的肩膀:“你能说在看电影的时候,见到黑帆的桨帆船脱离千军登陆沙滩时,没有涌起过豪情万丈的情绪吗?” “我只看到了人像冬天的麦草一样,起来又倒下。”林年轻声说。 “但英雄永远常青。”校长说:“我希望卡塞尔学院里能出来几个能在历史上留名的英雄,可以避免让你所说的那般场面出现。” “校长想要我们出名到什么程度?”林年笑着摇头。 昂热挠了挠眉毛:“按照你们年轻人的说法至少也得是个限定池吧?” “屠龙五星限定吗?”林年哑然失笑,没想到一本正经科普正史的校长嘴里也能忽然蹦出来流行词汇。 “我不是太懂你们年轻人的文化,所以我认为我也过时了,当不了新时代的英雄,我们需要一个‘Hero’,一个‘The One’。近年来出现的第一个‘S’级学员,很好,我很期待你的表现。”昂热站在了林年身后双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我需要一些时间。”林年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位老人的重愿,他甚至今天才第一天认识他,此时又如何能心潮澎湃的立刻转身回应他的期愿呢? “那自然是最好的,每个人都需要时间来成长,纵然是你也不例外。”校长点头收起了双手揣在了兜里:“今天下午的言灵课我建议你请假,毕竟下午在信息部大概你会有一堆事情要忙,顺带我推荐你应邀恺撒·加图索的友谊,去参加一下学生会在安铂馆的派对。” “校长不是建议我加入狮心会吗?”林年侧身看向走向教室门的昂热有些意外。 “才获得确定的‘S’级学员傍晚现身于学生会,我大概猜到守夜人论坛的头版头条了,现在的学校比较死气沉沉,需要一些格外因素来激化,或许你可以改变现在的氛围,给我们带来一些新鲜空气。”昂热拉开了教室门侧头对林年笑了一下后迈步离开了。 阶梯教室中只留林年一人独站在讲台前,他偶然侧头看见黑板上留于昂热的粉笔涂鸦,整个人愣在了原地。不知何时那幅简笔画似的木马竟然被加上了一身甲胄与獠牙,双翼遮天蔽日瞳眸慑人,在木马之下一个戴着古希腊阿提头盔的小人手握刀剑直指高大自己数倍的木马,在一旁还留下了一串晦涩的板书: πλαγκτοσνηδ'οκστικακτερονλλοβροτ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一章:借阅 卡塞尔学院图书馆巴洛克式的恢弘穹顶之下圆形的立柱边上,林年和林弦并肩漫步而过,沿着走廊向更深处走去。 “学生会的派对?他们准备庆祝什么?”林弦边走手里边翻着一本旧书,逐字逐句的研究着。 “不太清楚,据说是学生会帆船社击败狮心会夺冠什么的,学生会的恺撒邀请了你和我去参加,当时我没来得及拒绝,我想如果直接不去的话是不是有些不太好。”林年手里帮林弦捧着一叠书,每本书都是精装的大本,厚度堪比民国37年合订版的辞海。 卡塞尔学院的图书馆内橡木制的书架几乎顶到了天花板,上面放满的书籍都是货真价实的贵重知识,无一像是咖啡厅中摆样子好看的空壳。 这段时间图书馆几乎就是林弦的家,要想找到她林年毫不犹豫就奔着图书馆来了,果不其然林弦正着手于研究混血种大脑与普通人类大脑的差别,需要查阅许多前人做过的研究资料,由于部分资料太过血腥并且涉及敏感因素,需要相当高级别的权限才可以申调,林弦的职工权限不足,而正好林年又撞上门来了,刚好就陪她走了这么一趟。 “我手上还有课题要研究可能陪不了你去了。”林弦似乎是在书里看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片段皱着眉手指着页章反复阅读了一遭才松开了眉头。 “少忙活一下午就当休息一下,图书馆会开到凌晨两点,什么时候来都可以。”林年说。 “对于融入新环境的社交圈你似乎显得很紧张?”林弦翻着书页随口问道。 “应该说是‘无所适从’。”林年很坦然的承认了:“这所学校并不是仕兰高中,我并不了解这里的学生习性,所以难免有些紧张。” “那你就应该拒绝那个恺撒·加图索的邀请,这并不丢人,在不了解一群人的生活习性作风时贸然的融入圈子并不是一件好事,我听说学生会的风评不是太好,比起隔壁狮心会学生会更显得比较怠惰和糜烂?”林弦耸了耸肩:“我不知道用糜烂这个词好不好,毕竟近年互联网大兴的氛围搞坏了很多词,提到‘糜烂’人第一个联想到的会是‘私生活’。” “我说过了,那个情况下我根本来不及拒绝他,校长就在我面前站着呢。”林年叹气。 “你见过校长了?”林弦放下书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我在论坛里扫到了一些有关校长的帖子,你问过校长他真的130多岁了吗?这个年纪的老人本应该行将就木了,但我听说校长每天还会进行无氧运动的锻炼,这简直是人类生理上的奇迹,如果让哈佛、剑桥的那些医学生知道了大概会嚷嚷着让校长为了医学界献身让他们解剖一下。”林弦好奇地问:“老实说我解剖过尸体,我对你们混血种” “等等,打住,你知道我们现在在说的是解剖校长吧?”林年有些想扶额:“我越来越后悔进这所学校了,相比现在的你我更喜欢一些以前痴迷于打工的老姐。” “晚了,痴迷两个字你用的很不妥当,我那是为生活所迫,很抱歉的是我更喜欢我现在的环境一些,而且我好像跟你提到过把你从孤儿院里拎出来之前我是医科大学的高材生,我可是为了你放弃了大好前途,你不应该感恩涕零吗?”林弦白了林年一眼。 “你其实不用太急的,学院应该不会要求你这么快拿出成果来证明自己的重要性。”林年沉默了一下轻声说。 林弦停下了脚步看了林年一眼:“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林年没有回答林弦的话,很多事情他心知肚明但却不愿意说出口,因为真相往往是最伤人的,在满是异类的学校中唯独林弦一个人是正常人,对于林弦这种自强的人来说这种压力是难以想象的。 有些时候林年甚至都会思考自己执意带林弦来到伊利诺伊州是否是个错误的抉择,就像林弦说的一样,为了当初小时候在孤儿院中的‘承诺’,林弦放弃了一切给了他一个简陋但却真实存在的‘家’,或许没有了自己林弦的生活才能真正的回到正轨一个比现在好太多的轨迹。 咔一下,林年脑袋一疼,发现林弦手中拿着厚本的书籍轻轻砸在了他的脑袋上无奈的看着他:“别想太多了,能来到这种地方进修,是我以前想都想不到的福分,这还真多亏了你个小龙人,我本来就对医学这方面的知识感兴趣,如今见识到了这么多的新知识自然忍不住想要在这方面的领域上尝试做一些成就,这是每个人的通病。” “你小子吃了你姐姐这么多年的软饭,难道就想把黄脸婆丢在身后吗?我告诉你,想都别想,这软饭我还得老老实实吃四年呢。”林弦又咔咔的砸了几下林年的脑袋,迈开步子把他甩在了身后。 “吃,都可以吃。”林年苦笑着跟了上去:“所以今晚的派对你是不打算去了吧?” “不去,你不是有个室友吗?带他去吧,学生会的派对我记得名额是有限的,只有被邀请的人才能入场,借这个关系跟室友打好一下关系吧。” “我的室友老姐你应该见过的,就是机场那位芬格尔师兄。” “啊。”林弦脸上表情变得微妙了起来:“他是你的室友啊?” “没事,芬格尔师兄人还是挺正常的,就是晚上经常在床上啃猪肘子弄的寝室里一大股味道。” “我该重新考虑我的答复了,我很难想象如果果这样的室友被你带去类似美国“兄弟会”性质的派对上,你未来的学校地位会有多糟糕。”林弦扶额。 聊天之间他们已经走到了一扇黄花梨木的门前,在折扇门后的就是需要一定权限的禁书区域,门框上装有门禁系统,摄像头对准了来访人员另一头直连中央计算机诺玛,如果试图强闯不出十分钟校工部的人就会拎着非致命器械冲进图书馆拿人。 “要借阅什么书?”林年摸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学生证。 “具体来说是一份资料,它的分类应该是在‘龙族生理研究区’,编号是A911225012。”林弦说。 “苏联解体的年月日?”对数字比较敏感的林年下意识问。 “资料来源于一个疯狂的德国科学家针对混血种大脑构造的实验记录详解,这份资料来源于二战之后的冷战时期秘党在苏联解体前夕缴获的部分资料,那时的苏联日薄西山,大部分的科研人员都丢失了对祖国的信心,疯狂出卖重要科研成果只为多赚一些美元买一些面包和伏特加。”林弦解释。 “这种资料不会忽然蹦出人脑子的黑白照片吗?但愿你今天午餐吃的不多。”林年瘪了瘪嘴。 “那时候已经有彩照了,而且分辨率还不低。”林弦笑了笑:“你低估医学生的承受能力了,我杀小白鼠的时候你还在为家里一只蟑螂尖叫呢。” “说好了别提这事儿!那时候我还小!”林年瞪眼在门禁系统上刷过了自己的学生卡,顿时里面传来了诺玛悦耳的声音:“尊敬的林年同学,您拥有‘S’级阅读权限,欢迎进入该区域进行借阅与研究,温馨提醒:请爱惜、保护该区域中一切书籍,每一张纸张都属于全人类的财产。” “S级?看来你做到了。”林弦有些意外:“今天我的晚餐应该可以多加一份草莓布丁了,我在守夜人论坛上赌了你可以升阶。” 林年也有些意外诺玛资料同步的居然这么快,上午的龙族谱系学课程时昂热校长通知他成功升阶,这才到中午过一些时候他就已经成为名正言顺的实权‘S’级了。但听到林弦的话,注意力又转移了回来问:“那个盘口你也下注了?赌了多少?” “不多,五百美元。”林弦嘴角微微上扬。 “你真是舍得,以前买菜的时候你还对一颗白菜几毛钱斤斤计较。” “你小子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林弦叹息:“好了别嘴贫了,算帮你老姐的忙,快去拿资料吧,我还有一篇论文要赶。”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二章:学姐 当身着卡塞尔学院校服的林年站在莺莺燕燕的人群之中时,他整个人是有些小茫然的,在他身边露肩低胸装,裙摆艳丽的宛若三月海棠似的女孩们轻笑着踩过红地毯踏入安铂馆之内,男士们身着优雅的西装挽着女伴的手,含蓄而不失骄傲的踩着花瓣走过。 在过道两侧狗仔们手中相机的镁光灯的频率使人应接不暇,要不是林年十分确定他是按着指向安铂馆的路牌来的这里,他一定会以为自己误入了格莱美的颁奖仪式亦或是大腕明星们的慈善晚会红地毯现场。 他站在红地毯的远处望着这一幕,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总觉得自己就这么冲过去会被门口胳膊搭毛巾、托盘里放请帖的侍应给拦下来,并且温馨提醒他闲杂人等与狗不得入内。 这种场面让林年有些怀疑人生,他再三的扭头确定没找错地方,同时身边衣着华丽得品的男女士们发出礼貌而又不失有趣的笑声视线与脚步从他身边滑过,又让他属实摸不着头脑。 为什么他人会在这里? 其实这事儿还得从下午说起。 上午的龙族谱系学课程后,在昂热校长的贴心建议下,最终林年还是选择旷课了。 有史以来第一次旷课,号称仕兰全勤王的头衔还是没保到卡塞尔学院,但他很快便知道了校长的建议并非空穴来风,他这一下午的经历还不如让他老老实实的去上一节言灵学课来得简单的多。 下午林年为了更改档案号跑信息部差些跑断了腿,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真正体会到了卡塞尔学院的巨大,反正他是不太清楚好好一个信息部为什么弄的跟特务接头一样,同样一栋楼里,这个办公室在地表,那个处理窗口忽然就跑到地下五层去了,窗口处理外之后又得再上一次六楼。 这搞得林年在信息部被踢皮球光是坐电梯都坐了好几个来回,就连电梯门口的校工部壮汉都忍不住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中文提醒他:介位同学,电梯不是用来玩的,如果你想玩的话可以去教学楼的电梯,现在下课了那里的电梯没人用。 并且一提到自己是来更改学生档案的,那些窗口后的信息部成员出奇反应一致的把手伸到了柜台下,并且面带微笑地询问:是想要删除个人档案中的一些历史吗?很抱歉,信息部不提供此项服务哦?如有意见请向学校领导层反馈申诉。 原本林年还不了解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在偶然瞥见自己的档案上的一条:‘目标人物8岁时误入女厕所,疑似故意所为,怀疑自小具有严重暴力、色情倾向’的时候,他也差点撸起袖子把信息部的窗口给爆破了,但很遗憾的是自从上次有学生抽出马格南左轮向信息部窗口射击的时候,之后所有的玻璃制产物都换成了防爆级别的了,要想靠腕力打破玻璃把里面的人拧出来除非你的言灵是肉体强化系不然还是有些难度的。 总之好说歹说,林年终于还是把一切都搞定了,当信息部的小哥喝着可乐两根食指甩过额头间给了他一个OK的眼神后,他才终于如释负重的转身走了出去。 这时天色已晚,学校中沿围墙的白色吊灯也都一一点亮了,照着座椅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林年摸出手机一看,时间刚刚好到七点,他也才惊觉搞这么一下午还没来得及吃晚饭,肚子也很合时宜的饿得咕咕叫了。 虽说这个时间点食堂也还没关门,具体来说卡塞尔学院的食堂二十四小时无休,保证你晚上起床穿睡衣晃悠过去也能有厨师亲切的为你端上一杯热牛奶和柠檬汁浇鹅肝但这种时候一个人坐去那大的令人发虚的食堂里吃饭是不是太过凄惨了些? 最终留给林年的大概也就只有一个选择了,他还记得今晚安铂馆有个party,提到party他下意识就想到了披萨、香槟、自助餐等高热量的食物,没猪肘子吃热狗其实也能将就一下,恺撒·加图索留给他的印象还不赖,虽说林弦忙论文去不了,自己一个人倒也不至于怯场什么的。 在打定主意之后,林年越往安铂馆的方向走,但越走他就越感觉不对劲,因为他朝向的身边总是会不断的经过一些高档的轿车。 第一辆向他鸣笛示意他让开道的是一步阿斯顿马丁,车上的男生一身手工裁定的西服,焗油的头发亮到能反射路灯吸引飞蛾,身边的女伴低胸装挤的让人头晕目眩,在看见路边的林年时还带上了一丝亲民的笑容。 见鬼的‘亲民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林年感觉自己跌份成了跪见娘娘出巡的小李子,但他马上就知道了这何止是娘娘出巡,简直就是十八王储携美共游灯会! 紧接着豪车一辆接一辆的鱼跃而出,按喇叭轮着番的督促他让道,车类包括但不限于宾利到西尔贝,再从兰博基尼到迈凯伦,林年甚至都没看到这附近哪儿有什么停车场。虽说他从来没有刻意的去记过这些豪车的牌子,但耐不住在仕兰时同学们成天鼓吹,耳濡目染之后总觉得认不出那些别具一格的标志就是身为雄性动物的耻辱,如今这些出现的豪车数量都足够开车展了,这么多车全部往一个地方钻,莫不然卡塞尔学院还有有关豪车赏鉴的学科?教科书就是学员们自费买的顶级好车? 好奇心使然,同时也因为路径出奇的重合,林年一路寻思琢磨着跟着豪车们的屁股走到了最终的目的地,也便是如今他所处的地方,安铂馆的正门。 红地毯在安铂馆的玻璃门前铺了十米,十米的路途上晚礼服香艳绝丽的女士们硬生生走出了T台秀的感觉,高跟鞋踩在花瓣上抹出的褶皱就像是手指在男士们心脏上捋出的痕迹一样有力,红地毯边的敬业狗仔们时不时因为某个女孩大胆的深V高肩拉链白礼服而发出感叹的折服声。 林年再看了看自己,一身卡塞尔学院的标准校服,虽说在最初穿上的时候感觉很有贵族范儿,人上人的气质,但放在这大环境下一下子也没了味儿,只可惜他洗头比较勤快,不然像是舍友芬格尔那样几天不洗头油光可鉴的模样倒是还可以冒充一下油头跟在场的优雅男士们比比高低。 “我大概是走错道了。”林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回身就准备离开。 他并不傻,就这种情况来看,怎么也得明白过来了,恺撒·加图索口中的“party”和他理解中的“party”有很大的出入。 在一部分人的眼中,party代表着香槟、烈酒、DJ、舞池以及五光十色的镭射灯。 但在另一部分人眼中,party就该像眼下这样,大家都穿着最体面的服饰,带着最引以为豪的女伴,在打在粉臂流光与西装顺和线条之间面目含笑,含蓄问暖。 这是不同阶层人们的理解问题,并不是蓄意的阴谋诡计,只是一次简单、单纯的小误会。 安铂馆门前的人们也已经已经注意到了不远处一直站着的踌躇的穿着校服的男孩,但没有人前去接引或者询问,大家都不愿意在彼此之间失了风度,只站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不寻事也不问事,仿佛一层界限隔开了两个世界一般清浊不混。 在明白了这一点后身着校服的林年无所谓的笑了笑转身就准备离去,他觉得比起安铂馆里的香槟和水果,或许食堂的猪肘子更能填饱肚子一下。 但在这个时候,香风裹挟着玫瑰花瓣落在了林年的手腕上。 随着深红色鱼尾晚礼服柔顺的丝绸边角落在了手中,他的耳边响起了女孩轻松又略带调笑的声音:“帮师姐牵着,别落地上了。” 林年有些惊讶的看向身边忽然出现的女孩,有那么一瞬间他没有认出她是谁来,但恍然间他眼前掠过了一丝错落的画面,在一片金色的大堂中,一个女孩同样站在他的身边微笑不语的看着她。 “曼蒂学姐?你怎么会在这里?”林年终于反应过来了低头侧向身边的女孩轻声询问。 不知何时出现的曼蒂站在了林年的身边揽住了他的手腕,以往金色的长发烫成了舒卷的波浪披在香肩上,一身敢露敢美的鱼尾晚礼服衬得腰线跟水一样柔美,引得周遭的男士们纷纷侧目。 “一来就看见你傻愣愣地站在这里当望夫石,既然别人不带你玩,学姐带你玩呗!”曼蒂侧头略微摇晃的银色耳坠边是林年从未见过的精灵古怪的笑容。 说罢,她面带着微笑携着林年的手腕走上了安铂馆前万众瞩目的红地毯。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三章:安铂馆 镁光灯下即使真实的一切都会变得不真实,闪光一直在林年的视网膜上制造黑色的噪点,他忍不住抬手遮了遮引起了狗仔们的哀叹,相比之下其余的男士女士们好似爹妈都给生了一副钛合金狗眼,任由闪光晃眼眼皮子都不眨一下的,林年只能顿感佩服并加快脚步匆匆走过。 “急什么?师弟我还以为你是不管什么场面都hold的住的款型。”曼蒂的步伐不快不慢,走的台步跟维密天使们有的一拼,林年深谙怀疑这个平时不着调的女孩就为了奔今天这十米红地毯专门私下练过。 “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与其说携美共游,不如说美胁同游,现在步伐快慢的主导权不在林年他也只能苦笑着配合曼蒂尽显风采。 “在中国见到你的时候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年纪虽然小,但很有主见,大二我选修过富山雅史教员的心理学,通过浅项分析像你这种人多半在自强自立之下都喜欢逞强,就算难受的要死肩上挑再多东西脸上都显得若无其事。”曼蒂耸肩说道。 “我也是人,遇到不喜欢的事情通常我都会直说,因为在家里已经有一个够喜欢逞强的了,她算是在这方面上我的反面例子。” “有话直说是好事情,这学校里大多数人都喜欢逞强,所以遇到事情大家都绷着,装饰一层风度蒙在脸上当做见人处事的面具,我很不喜欢。”曼蒂说:“如果每个人都像师弟你一样有话直说那大概生活就能轻松很多了。” “曼蒂学姐怎么会在这里?”林年不是太喜欢眼下忽然严谨的谈话,生硬的转了下话题。 “比起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更是好奇你为什么会傻愣愣的站在门口呢。” “上午上课时遇见了恺撒·加图索,下课的时候他说今晚这儿有个party我就来了。” “哦,你这应该是第一次参加学生会的派对。”曼蒂一下子就明悟了事情的关键点:“这应该是场意外,上午恺撒邀请你的时候场合一定不是很正式是吧?不然的话他应该会通过诺玛发邮件给你提醒你准备一身正装,并且把派对的请帖邮寄到你的宿舍。” “的确,我忙了一下午还没回过宿舍。”林年点了点头:“身上没有请帖会不会很难办?” “如果是别人的话,大概会,但如果是你的话,我想今天并不存在这个问题。”曼蒂笑了笑。 “为什么?” “因为你出名啦,师弟。”曼蒂从随手携带的化妆包拿出手机戳开屏幕丢给了林年。 林年扫了一眼看见守夜人论坛置顶帖标题的《惊爆,‘S级’学员诞生》几个字后就不想再看了,熄灭了手机屏幕递还给了曼蒂:“我应该没告诉过任何人。” “但你忽略教室门外听墙角的了,如果你大致扫一眼帖子内容大概就会发现这篇帖子是某个新闻部的狗仔着笔润色的,新闻部的人最擅长听墙角八卦,你跟昂热校长在教室里的对话应该就是被人偷听了,不到中午这篇帖子就发出来了,由你亲爱的芬格尔室友置顶标红被回复顶上了当日热门,就算你没来参加学生会的party,回宿舍大概也能撞上新闻部的party。” “他们也在开party?我很好奇新闻部的party是不是也和我想的一样。” “你能想象芬格尔身穿西装携带女伴走红地毯的样子吗?反正我想不出来,他们的party 大概就是全家桶、可乐还有变态辣的鸡翅啦,靠着围绕你开的盘口芬格尔可是大赚了一笔。”曼蒂耸了耸肩。 “那学姐你呢?”林年侧眼看向曼蒂。 “或许该改口叫师姐了,通过3E考试你就正式是曼施坦因教授的学生了。” “那好,师姐。” “乖。”曼蒂露出了一个舒心的笑容:“能被‘S’级学员心悦诚服的叫一声师姐,我这大学几年混的也不算失败了,至于盘口,学姐今天这身裙子好看吗?” “懂了。”林年侧眸看了一眼光华鉴人的金发女孩微微颔首。 两人此刻也走到了守在安铂馆正门的侍应面前,管家服的侍应是个新加入学生会的年轻大一新生,光看面相也帅的可以直奔一线去当电影明星,此时十分礼貌的侧头向两人询问:“请出示一下请帖,谢谢。” 曼蒂从化妆包里摸出了一张黑色烫金的请帖放在了托盘中,而林年却是站在原地摸了摸鼻子:“我的请帖放在寝室忘记带了。” “不仅如此您也没有按照请帖上的指示衣着正装。”侍应上下审视了一下林年缓声说。 四周身怀请帖的男女们都纷纷侧目于这个场景,从一开始大家就很好奇这位身穿校服与众不同的男孩是何来路,被金发美妞带着走过红地毯全程坦然自若。 这种场面大家猜测无非就两个可能,一是这人特立独行不走寻常路子,二则是隔壁狮心会派来砸场子的,想来学生会与狮心会不对头这也是自始至终的事情了,考虑到如今两家的会长都去大四实习了,眼下莫不然是继任者们即将上演的派系战争? “他没有带请帖,但他应该在邀请名单上。”这时,曼蒂上前了一步解释。 侍应顿了一下就着玻璃门后照出的光线细细看了一下眼前的男孩,在忽的眼眸一亮后微微欠身让开了道路微笑着说:“是的,您的男伴当然在邀请名单上,毕竟宾客请帖遗失的情况也在主办方考虑之中,所以我们早就将所有请帖的来客名单背下来了,您的男伴的名字是最后添上名单的,主办方特别提醒过我们他是这次宴会的贵宾,欢迎光临学生会,林年先生。” 可能是侍应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林年的名字念出口时被旁侧的人们听见了,不少狗仔仔细就着安铂馆的灯光打量这身穿校服的男孩的面容,终于在恍然大悟之后立刻抬起照相机猛拍,镁光灯一时热烈的像是烟花大会的天空。级学员林年大驾光临学生会,如此一幕可不是时常能见的,这是一次表态?还是一次试探?所有人都在揣测,甚至有些人无意识的开始鼓掌了,掌声此起彼伏,好像如今上演的是一幕足以载入史册中的大事一般。 “近年来第一个‘S’级的学员林年?你好,我是学生会舞蹈团的团长,很高兴今天能在安铂馆遇见你。”穿着如天鹅般的轻纱白礼服的高挑女孩走到了还在愣神的林年身边伸出了手。 “你好。”林年没明白眼下是什么情况,但还是伸手轻握了一下这个皮肤色泽淡如白雪的女孩的手。 “很期待一会儿有机会能与你共舞一曲。”天鹅般的俄裔女孩微微欠身留了一个美如薄暮的浅笑后步入了安铂馆中。 “帆船部副部长,我们的部长现在在里面交际,一会儿有机会的话希望能跟你聊一聊。”又是一个古铜色皮肤壮的跟林年之前体测时见过的海波突击队员似的大汉,上前来握住了他的手:“‘S’级的学员,听说你的老家是座滨海城市,想来赛帆船也一定是一个好手吧,我们帆船部十分欢迎你这种人才!” “不其实我没怎么玩过帆船,我暑假最大的兴趣是打工” “我是登山部部长,‘S’级学员,你老家一定有山吧” “不我家沿海。” “沿海好啊,我是潜水部的部长” “联谊会” “谢谢,谢谢,你们好,你们好。”林年在应接不暇的问候中与之一一握手答应,四周的人群议论纷纷、在指点、嘈杂之中他却有些发怔,这种优待在他人生前十几年前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最多类似的事情也就发生在网吧里,一群CS重度爱好者为他的亲临让开电脑机位而已。 而现在,如此级别的宴会上记者把他当做明星,不时有人上前来跟他握手自报家门只为了留个印象,聚光灯从四面八方打来将他照的纤毫毕现,这一幕幕的光景着实引人从内心深处涌出不真切感来。 “从那一箱口红即时到账的时候我就知道恺撒·加图索对你势在必得了!”曼蒂重新挽住了林年的胳膊为他打消了一部分试图上前来交际的人群,面上挂笑着向前走去。 “我应该自豪、骄傲吗?”终于被从人群中拯救出来的林年侧头轻声问。 “作为‘S’级,你可以,但其实这一切都取决于你自己。”曼蒂说:“你觉得这种优待让你感觉好一些了吗?” “很不切实际,但又真实发生。” “那师姐只能告诉你既然发生了就去适应它,如果不喜欢,那就干脆远离它,起码今晚你已经站在这里了,可选择权依旧在你手中。”曼蒂打开了折射着会馆内水晶吊灯曼妙光影的玻璃门,安铂馆内豪奢的装潢为每个人的脸上润出一丝艳丽的金粉色。 大提琴的乐队在二楼护栏后倾力演奏,舞池中漫步交际着的人们都看起来熠熠生辉,好似聚光灯下闪耀动人的琥珀宝钻。 章节目录 第四十四章:宴会 “果然和想象中的有很大出入。”安铂馆内林年站在边上看着人声鼎沸的一幕幕苦笑着说。 与其说是派对不如说这是一场宴会,每个人都带着彬彬有礼的面具行走在会馆中,相遇时微微举起香槟杯执意,若是对眼那就靠拢寒暄几句聊些近况或是趣事,男士们风度与幽默并具,女士们矜持与优雅齐驱,在大提琴乐队的演奏下分合有度、井然有序。 “其实也没太大区别,宴会也好派对也好都是用来吃喝玩乐的,学生会的派对还算好了,看见那边了吗?”曼蒂陪在林年身旁指向会馆更里面一些的地方,在那里长条形的餐桌呈品字放着,上面清一水做好的波士顿龙虾,各种缤纷的小食簇拥在香槟塔旁,侍应托盘上呈放的马天尼和玛格丽特鸡尾酒不限量供应。 “喔,看来还是有些part的意思的。”林年见到这令人精神抖擞的一幕不由振奋了许多。 “龙虾头数对应人数,但没有规定食客限量,我想今晚不会有太多人会对那些龙虾起兴趣,但我猜师弟你一定除外,看你这样子你大概没吃饭就来了是吧?”曼蒂从路过的侍应手中端了一杯马天尼抿了一口,在杯口上留了一道淡薄的唇印。 “是因为没吃饭所以来了,你这种说法有点像是在说我饿死鬼投胎。”林年纠正了一下因果关系:“我还没有到那种为了一顿自助餐特地饿一天肚子的地步,我认识的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人屈指可数,以前高中里面算一个,现在大学里面也算一个。” “大学里面的我知道,芬格尔嘛,但你读的仕兰高中不是贵族学校吗?” “什么地方都能出一些奇葩,卡塞尔学院还是精英学院呢。”林年一句话就把曼蒂给堵死了。 “师弟来打个赌不,今晚你吃不到龙虾了,多半得饿着肚子回寝室捡芬格尔他们披萨盒子吃剩下的边角料填肚子。”曼蒂瘪了瘪嘴。 “你是在赌我在这种人人相敬如宾的大环境下会恪守风度吗?那你真的是压错宝了,我过去可是出了名的KY。”林年看了一眼最多二三十米开外的餐桌,这个距离他都不需要助跑,两三步就过去了。 “那你大可以试试。”曼蒂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 林年瞥了曼蒂一眼发现她只是背着手靠着柱子望着水晶吊灯吹口哨,一副不急不慌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他不清楚曼蒂的自信从何而来,别说一只龙虾了,就算是在这种环境下,他少说也能吃五只起步。 于是林年转身准备踏出第一步,但他还没真正踏的出去他就硬生生的把腿收了回来,因为有人挡在了他的面前。 白色的深V女式西装下是健康的小麦色皮肤,一头亚麻色长发柔顺披肩落下,灯光的晕染下勾勒出的是一副充斥着南亚风情的女人面孔,此时她手里端着一杯香槟正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的林年。 “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林年顿了一下。 “大一插班生林年吗?久仰大名了,恺撒说今晚有可能有机会见到你我还以为他是在说笑,但看起来我们的主席候选人并不是喜欢放言诳语的人。”女人举了举酒杯:“认识一下,学生会帆船部部长,卡尔莎,马尔代夫人。” 林年现在手中并没有端着任何饮品,这时曼蒂从他身边路过顺手就把手里的玛格丽特塞给了他,并顺势抛出了一个祝你好运的眼神漫步消失在了舞池的人群之中。 “林年,新生。”林年只能无奈的举起酒杯抿了一口意思了一下。 “你女朋友吗?很漂亮,能在刚入学就找到这么优秀的女孩,这更加彰显出了你‘S’级的出色。”帆船部部长卡尔莎撩动了一下长发侧身看着曼蒂消失的方向。 “不,她只是我的师姐。”林年摆手解释。 “是吗?”卡尔莎看了一眼林年手中的酒杯。 林年也低头去看,立马注意到了自己喝的杯口上还留有一个红唇的印记,他发现这一点后一脸黑线尴尬的把唇印擦掉了:“误会,她有些脱线,平时都这么大大咧咧的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看来你没怎么参加过这种宴会。”卡尔莎上下观察了一下穿着校服的林年笑着摇头:“正常有人搭讪你的话你可不能问别人有什么事,而是应该洽谈自如的闲聊一些双方都感兴趣的话题,在点到为止后微笑点头示意然后再分开。” “这是我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我甚至忘记带我的请帖了。”林年摇头说道:“不认识的人太多了,但大家好像全都认识我,这种感觉很怪。” “这很正常,注定闪闪发光的人是没有必要记住所有砂砾的名字的。”卡尔莎颔首:“我看得出来你还需要时间来适应这一切,眼下所有的事情对你来说都太快了不是吗?” “有些眼花缭乱,应接不暇的感觉。” “我本来是想来邀请你加入帆船部的,因为我听说你家住在沿海,一定对大海和海浪很有亲切感,我原本准备的开场白是:‘你喜欢帆船吗?’,但现在聊了两句之后我觉得你大概会干脆利落的回答我不喜欢。”卡尔莎微笑着说:“因为看起来我好像误会了什么,今晚你来安铂馆参加学生会的宴会似乎并没有什么隐喻,你还没有到下定决心选择站队的时候。” “站队真的很重要吗?学生会还是狮心会,在这个学校中非要做出个取舍么?”林年扫了一眼安铂馆内流动的人群们问。 “对于普通学生来说并不重要,但对于你来说这至关重要,可能你还没有理解‘S’级的含义。”卡尔莎伸手按了按林年的肩头:“感受到了吗?” “感受到了什么?”林年下意识问。 “重量。”卡尔莎收回手轻笑了一下举了举酒杯后转身离去:“或许以后你可以向恺撒·加图索学习一下,他就很明白自己的定位在什么地方,但就现在,去享受宴会吧,‘S’级学员,就算学生会的party跟你想象中的有出入,但也总比狮心会的好多了。” 林年端着酒杯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卡尔莎就已经消失不见了,他摇了摇头觉得这个学院的人不管是教授还是学员都神神叨叨的不说人话,喜欢把所有事情都搞得云里雾里的。 但起码就现在林年还没搞忘了他的初衷是什么,选择在狮心会和学生会之间站队?不,他是来安铂馆参加party,准备吃些东西填饱肚子的,而现在他的目标波士顿大龙虾离他还有整整二十多米呢。 明确目标之后,林年端着酒杯再度焕发精神,一步迈出然后又缩了回来。 他无奈的抬头看向面前,又有人挡住去路了,这次拦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头发焗油穿着一身廉价西装的男人,胸前挂着一台摄像机,正‘精神抖擞’的搓着手看着林年。 “有什么见教吗?”林年看着这家伙总觉得像是以前走在大街上遇到过的星探,举手投足之间一水儿的动机不纯,没想到学生会里居然也有这种货色。 “新闻部,莱斯特,想采访您几个问题,不知有没有空。”男人双手端着摄像机做了个拍照的动作试探的问。 “新闻部学生会也有新闻部吗?”林年思索着似乎记得学校里还有个新闻部来着。 “不,我们是散人群体,但我们部长是学生会的成员,所以我才能有机会出现在这里。”男人解释。 “敢问你家部长哪位?”林年微眯了一下眼睛。 “芬格尔·冯,弗林斯。”男人回答。 “抱歉,没空。”林年脸一下就黑了,侧过男人的身就钻向了远处的餐桌。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五章:行路难 如果说之前林年没理解曼蒂跟自己打的那个赌是什么意思,那么现在他已然完全明悟了。 从曼蒂离开后已经过去半小时了,现在林年距离大龙虾餐桌的位置距离是十八米。 没错,十八米。 比起最开始的位置他这半小时最多就推进了寥寥几步的位置,距离心心念念的波士顿大龙虾依旧遥遥无望。 “对,我不习惯用轻板,轻板感觉太飘了,比起轻板,你知道吗,我们冲浪部里的爷们儿统一觉得真男人都该用重板!” 在林年面前,西装臂膀被肌肉撑得鼓鼓的学生会冲浪部部长正左手端着一杯鸡尾酒,右手摊平比作冲浪板在空气中驰骋着海浪,脸上带着风趣的神色:“但奇怪的是,部里的女孩子们却在第二天联名为轻板正名,女孩儿们觉得冲浪真正的艺术并非是驾驭海浪,而是与海浪共舞,很有意思的见解,但对此你知道我说了一句什么话让她们瞬间无言以对吗?” “呃”林年微张着嘴,眼神左右瞟却找不到任何替自己解围的机会。 还好冲浪部部长人如其貌是个粗犷的急性子,没等到林年猜就主动带着笑意讲出来了:“我跟她们说,你们用轻板根本无法站在板尖上冲浪!要知道那可是被誉为最具观赏性的海上舞蹈动作!” 说罢之后冲浪部部长自觉抛出了一个绝佳的好梗,大笑着锤了一下林年的胸口,林年也只能一齐发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声:“关于你说的冲浪我话题很喜欢,但是” “真的吗?你真的很喜欢冲浪吗?那你要不要加入我们冲浪部?我会向学生会报备的,明天不,今天晚上你学生会的会员卡就可以发下来!”冲浪部部长眼前一亮,大力的拍击着林年的肩膀,卷起西装袖子流露出的强有力的古铜色臂膀震的林年手中的玛格丽特都差些端不住要泼出来了。 “不我的意思是,我需要考虑一下,毕竟你讲的很有意思。”林年连忙说道。 “没事,慢慢考虑,我相信有朝一日当你看见我们冲浪部在浪头上驰骋的时候就会按捺不住激动之心申请加入我们了,没有男人可以拒绝冲浪的魅力!”冲浪部部长竖起根大拇指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好好的。”林年揉着脑袋点头终于跃过了这位拉着自己说了十分钟冲浪艺术的汉子。 终于从冲浪的地狱中逃出来了,林年深吸了口气目光怅然,天可怜见,就在短短的二十分钟内,他居然被学生会不下五个部长给拦下来过了,其中包括但不限于最开始跟他搭讪的帆船部部长卡尔莎,紧随其后马术部、音乐部、登山部三位部长宛若魔塔波ss一般接连出现,并在林年耳边不知疲累的介绍相关运动的美好以及学生会的福利。 比如马术部部长就着重强调了只要林年加入马术部学生会就会斥资为他配上一匹配得上他身份的好马!在马场上必然能成为好将配好马的典范,恰如赤兔配吕布!音乐部的部长又暗示部里面最近新进了一台全新的斯坦威,希望林年来试弹一下开个光 神他妈开光,林年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是活佛进了香火庙,谁都想来蹭一下看看能不能不蹭点金粉下来。 最离谱的是在林年讪笑着谢绝这几个部长的倾力邀请之后,最后居然连学生会后勤部长都找上门来了,面容一看就饱受苦逼生活摧残的后勤部长拉着林年讲了好一会儿在学生会里干后勤的艰辛和不容易,并且着重暗示如果林年有意加入学生会并且参与主席夺权的话,只要事成之后能为后勤部谋取一些福利,那么后勤部必然全员支持林年走马上任一杆子戳翻恺撒以及现任主席成为学生会新的王! 林年当时心里一万只草泥马崩腾而过,寻思着自己跟学生会八字还没一撇呢,这就马上要插手加入政治内斗了?这恐怕不合适吧,兄弟? 林年真的很想直接无视部长们,直奔梦寐以求的波士顿大龙虾而去,但奈何今晚他这身校服在宴会中实在太扎眼了,部长们也实在太过热情了,每一个搭话的口气都像是林年失散多年的兄妹一样,林年觉得自己只要甩脸子不给面子,下一刻安铂馆就得熄灯闭门,酒杯一摔三百刀斧手从二楼一跃而下把他剁成肉泥。 不过既然已经撑到现在了,当然就没有理由退却了,滑雪、冲浪、马术都来过了,学生会还有什么种类的波ss一架摆出来吧!林年深吸了口气抬首雄赳赳气昂昂的朝向离波士顿龙虾的第十七米跨进。 然后他又被拦了下来。 “学生会,舞蹈部部长,叶卡捷琳娜,俄裔。”白金色头发身着白天鹅似的晚礼服的女孩在林年面前微微欠身。 林年很想哭丧个脸,但这不符合他的人设,于是只能郁闷得开门见山了:“你好,我不会跳舞。” “不,你会,你在少年宫时学习剑道的同时跟过隔壁教室的歌舞老师几节课。”舞蹈部部长微笑着戳穿了林年的谎言。 “你们怎么什么都知道。”林年吸了口气揉了揉脑门。 “当你足够闪耀时,你的每一项优点都会挂在夜空上,一会儿交际舞环节时,我能有幸邀请你共舞一曲吗?”舞蹈部部长含笑着撩动了一下白金色的长发。 白金长发的色泽亮人,折射着水晶吊灯的光晕格外炫目,林年眼前微微恍惚了一瞬,忽的觉得脑子有点不清晰,他眼前出现了不少从未见过的画面重叠了起来,面前舞蹈部部长的脸也出现了一丝扭曲。 “你怎么了?”面前白金色头发的女孩问:“是不想跟我一起跳舞吗?” “不,不,这是我的荣幸,当然如果你不介意我会踩到你的脚的话。”林年不知为何心底涌起了一丝惊慌,连忙回答。 “在舞蹈部,我主管舞步的教学,那么一会儿见,现在请恕我暂时失陪,不打扰你享受宴会了。” 下一刻,林年面前的画面恢复了正常,俄裔的舞蹈部部长在接受了答复之后十分喜悦颔首跳着狐步离开了。 这时从眩晕中回过神来的林年才意识到自己身处现实,不远处舞蹈部部长几个挪步之间回到了角落一群穿的像是天鹅群似的舞蹈部女孩中,女孩们看着部长大胜归来纷纷欢腾雀跃的簇拥而上,时不时把目光投向林年这边发出喜悦的笑声。 “怪了”林年揉了揉眉心驱散了一些不适感,重新提起精神朝向餐桌前进。 终于这一次出奇的没有人再来叨扰他了,他低着头一路向前走去直到看见白色的桌布才停了下来,忍不住抬首惊异之间四望检查有没人鬼鬼祟祟的准备接近他。 宴会上人大多都聚集在舞池里社交,餐桌这边反而才是人最少的,离林年最近的一个人此刻还在两米外的餐桌前大快朵颐,想来也是一个胃口极好的老饕,他这才放下心来把注意力放在吃的上了。 餐桌上,饕香诱惑,可以看得出来学生会御用的厨师是顶级的,半米长的三文鱼码在冰上,鱼肉被冰刀列成一排,所需者自取,时令蔬果沙拉颜色鲜艳、松茸、龟足各种平时餐桌上难见的菜色在精雕细琢后送上,在考虑食客口味上后厨更是做到了面面俱到,光是不同的酱料就准备了二十多种,餐具不仅刀叉,银制的筷子也能在角落找到。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林年才会打心底感慨其实这次宴会自己没白来,他伸出手抓向龙虾螯就准备掰开,但这时又有一只手忽的抢先一步伸到了他的面前,目标赫然也是那份龙虾! 见了鬼了,怎么总在要干正事儿的时候出这种岔子。 林年心中郁闷之火涌起,下意识手上一快,以闪电之势抢先在对方的前面抓住了龙虾螯,一收手侧身赢下了这次撞车。 拿空的那只手在半空中僵硬了一下后缓缓收回,手的主人只能缓缓感慨一句:“好速度!” “承让,但恕我直言龙虾还有很多,你可以挑另一只拿,我的这只不一定就比其他的香。”林年头也不抬语气礼貌地说。 “不,其实我已经吃饱了,这下只是问候一下而已。” 见鬼的,别人问候的方式都是装熟或者美人计,你这问候方式怎么就变成抢食了,林年心里直犯嘀咕。 ‘S’级学员你好,我是” “打住,打住,打住。”林年压根不想回头看说话的人长什么样了,他果断的掰开龙虾鳌蘸了点芥末酱塞在嘴里咬上了那么一口,刺鼻的芥末味冲到脑门后,才心甘情愿的扭过头:“现在你可以说了。” 站在林年面前的是一个扎着马尾年轻俊朗的亚裔男人,正背负着手微笑地看着林年:“看来我打扰到你用餐了,刚才多有失礼,自我介绍一下,在下学生会剑道部部长,宫本一心。”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六章:宫本一心 在卡塞尔学院里很少有人能得到宫本一心的称赞,在他的口中,学生会的主席是怠惰而又富有天赋却少加勤练的良木,狮心会的会长则是敦木后切细雕成才的佳具。 简单来说如今学院的两大社团现任扛把子,在他的口中一个小有天赋却疏于锻炼,另一个则是天赋不成但起码勉强勤能补拙了。 这种评价若是换其他人做出,必然会被群起而攻之,但说话的人是学生会剑道部部长宫本一心,他放言,并在今天安稳的站在了这里,足以见得他的赞誉或诋毁都是有资格被捧到一定高度作为评测指标的。 而这一切也与宫本一心的出身有关。 宫本一心是远洋日本分部赶赴本部的交换生,最初与本部结交于与现任学生会主席在日本合作破获了一起混血种聚众贩制炼金药品的特大案,伏诛了数百流落在日本地下街头的危险混血种,缴获吨位级的炼金产物,就现场惨烈状况来看不亚于自卫队在港口打下了一场小规模战争。 而那一次任务在卡塞尔学院执行部留档的序列等级是“AA”级,距离“S”级只有一线之隔,而那次任务几乎完全由学生会主席与宫本一心两人独立完成,没有依靠丝毫外勤以及日本分部的帮助,事后毫发无损。 也正是那一次任务宫本一心进入了本部的视野,由于年纪尚小被本部认为值得以优渥的资源培养,与是择日拟上了赴往本部卡塞尔学院进修的形成,进而正式与有过战斗友谊的学生会建交,在留学本部后第一日便受到学生会主席的邀请加入了学生会。 但在日本分部土生土长的宫本一心的口中,卡塞尔学院是一个失败的养蛊之地。 《左传·昭公元年》中赵孟层问曰秦医:“何谓蛊”,秦医答曰:“淫溺惑乱之所生也”。 蛊是沉迷加上迷惑混乱所生。 卡塞尔学院在宫本一心眼中便是这样的地方,圈而不斗,狠而不戾,养而不精,一切都处于一个混乱而低效的怪圈之中,与日本分部信封的强者为尊的理念大相庭径。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宫本一心逐渐明白了希尔伯特·让·昂热奉行精英制度的乐园的终极目的培养一只蛊王。 能终结迷惑引导众生者,然而除去蛊王之外剩下的都是失败的残渣。 所以宫本一心觐见了昂热校长,他想试试自己是否有入眼的资格。 但很可惜的是,昂热并没有正面回答他这个问题,但答案已经跃然纸上了。 宫本一心看清了这一点,于是他成立了剑道部任何胆敢于之齐名的社团尽数被踢馆解散,他想看看在这纯粹的养蛊之地中,是否真正有‘终结迷惑引导众生’资质的大才。 这时候,举世众望的‘S’级学员出现了,就像照亮学院夜空的星辰,于是今晚宫本一心再度抱起了期望的心情前来了这次宴会,只为见见这饱受学院宠爱的人才究竟如何。 现在,冉冉升起的新星站在他的面前,有那么一瞬间,宫本一心觉得自己看清了,这可能就是校长要等的人。如果就是他,那么荣耀、责任、期望数不胜数的光环将会压在这个年纪不大的男孩身上,他真的承受得住即将面临的一切吗? 宫本一心不知道,但他决定自己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微笑地看着面前这个与自己相差整整三岁不止的男孩,从他的头顶颅骨再到颈部,到双臂、到胸膛、到胯部、到双腿最后到双足,视线如油墨打印机一般将毫不掩饰的欣赏泼墨到了对方的身上。 若是林年是一张白纸,那么宫本一心已然在上面作下了一副海上旭日图,这在他的故乡日本是最高的敬意,昭和年间每一个日本男儿都会将旭日图挂在胸前或绑在额头,这代表着新锐之意,代表着年轻人光明的未来。 在宫本一心眼中,面前的男孩无异于就是那升起的未来。 “简直就像野人一样。”宫本一心在做完自我介绍后细细的看着男孩忍不住低声发出感慨。 强悍、精装、野性,在受到危机时敏锐至极,野人者。野人缺少的从来不是体魄与天赋,比起现代人野人超乎了一切体态优势,欠缺的只有“技法”,只需良功雕琢一二,便可成为真正的宗师大家。 “新生,林年你说什么?”林年回礼时听见了宫本一心的喃喃自语忍不住抬头。 “申し訳ございません。”宫本一心忽然一肃后退一大步九十度鞠躬,气势恢宏的就像重刀落下一般切起尖锐风啸:“之前是我失礼了,林年君。” “不,没事,如果只是龙虾的事情的话,你其实真不用这样。”林年后退半步感觉自己的额发都被这忽然的鞠躬荡起的风给吹起了,可他还是没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这个奇怪的日本人就忽然对自己行起大礼了。 “请原谅我,并且务必加入剑道部,林年君,这是我宫本一心从今天起的夙愿。”宫本一心没有抬起头,保持着鞠躬的姿势伸出了右手。 “啊,我”林年下意识伸出手,但在一瞬间他愣住了几秒,反应过来后猛的把手缩了回来,心惊道好你个日本鬼子,有这么奸诈狡猾的劲儿怎么不投胎去二战偷珍珠港,尽把阴谋诡计用我身上了。 差一点林年就着了这位宫本一心的道,在听见原谅的时候他手都差点握住了,后半句话吐出来才昭示了这位竖着剑道高马尾的男人的用心不良,不远处靠餐桌近一些的人视线都被宫本一心的声音吸引过来了,要是这种情况下自己抓住了他的手,那还了得? “没事,一只龙虾而已,这里这么多龙虾吃都吃不完不过加入剑道部的事情请容我考虑一下。”林年把双手后负浅鞠了一躬,圆润而不失礼节。 “但这实在是太可惜了。”宫本一心缓缓收起了手,直起身看向林年叹息:“像你这样的璞玉良才若是不被精雕细琢,由名师亲手打磨,简直是暴殄天物,在下实有不甘。” 林年心说我们这才认识多久?一来就夸我璞玉良才是不是太过急功近利了?总不能抢个龙虾手比你快一点我就是稀世栋梁了吧? “刚才初次见面,你就赢了我一次,这是今日我来这里前从未想到过的事情。”宫本一心看向了一旁餐桌上少了一只鳌的龙虾。 “你非要把那个算作胜负的话”林年终于理解为什么在少年宫时,自己的教练一提到日本人就头疼了,并非是历史残留或者民族情怀问题,而是日本人都太较真了,像是用内壁刻着‘规矩’的磨具印出来的一样死板。 “我先出手了,若是在战场上,这算作偷袭,但我却还是失手了。”宫本一心说:“在剑道中,失手就代表面击,想必学过许多年剑道的林年君应该能理解我的意思。” “你刚才说你是学生会的剑道部部长?”林年决定转移一下话题,一直讨论抢龙虾鳌未免也太过儿戏了一些,不符合当下的规定情景。 “具体来说,学院里只有一个剑道部,所以林年君大可以去掉学生会的旗麾。”宫本一心面露微笑:“我想明确一点,我并非是为学生会招揽你的,而是以卡塞尔学院剑道部部长的身份向你伸出橄榄枝,像你这样的人才正是剑道部需要的。” “有什么区别吗?” “我觉得整个卡塞尔学院只有我能教导你剑道。”宫本一心说。 “我大可以去其他剑道部。”林年摇了摇头,他不大喜欢宫本一心这种绝对的态度。 “不,林年君,我之前说过了,卡塞尔学院只有一个剑道部。”宫本一心淡淡地说。 如果林年入学已久的话就会明白宫本一心并没有说谎,卡塞尔学院的确只有一个剑道部,并非是学院中不允许有重名的同好部,像是狮心会与学生会两个对立的社团中都有兴致相同的爱好部,剑道部没有类似分部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宫本一心这位剑道部的部长不允许有第二个剑道部。 “在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中,剑道之上,我是最强。”宫本一心面色平静,似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林年抬首直视面前的男人,他熟悉这个套路,当初去少年宫打工的时候,每一个剑道培训班、柔术培训班的教练都会说自己是少年宫最强,如果询问着表示质疑的话,教练们就会说不信的话你可以出去问问,但出去问谁?门口站着的都是教练的托儿,你无论问谁都会给你竖起个大拇指夸赞:武藏剑道培训班,棒! 很显然,宫本一心已然被林年当做王婆卖瓜抬高高度再故意委身一下准备收自己进入囊中的那种人了。 “而你,林年君,若是跟我研习剑道,你能成为继我之后的最强,你拥有这个资质!”宫本一心注视着林年认真地说道。 “最强?” 宫本一心也看出了林年的轻视,他摇头说:“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想必林年君对剑道也是浸淫许久的大才,但恕我直言,在少年宫那种地方是学不到任何东西的,如果林年君能跟随我学习” “收回你的话。” 宫本一心话还没说完,林年就开口打断了他,语气十分平和但却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志收回那句话,不然我会替你收回。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七章:锋锐之意 宫本一心忍不住上前了一步。 如果按照寻常街头斗殴,矛盾冲突的规定情境,那么此时对峙的两人不会有一方退缩,当一边向前挺立时就意味着胁迫,而另一方的回击应当也是蛮横的迈步,让火药与火星相触的距离更进一步。 在身体动的那一刹那,林年的脑海并没有任何意识,这个动作完全是身体自己完成的,像是砂砾或针尖飞向双眼时眼睛会主动闭上,本能的察觉到了威胁做出了规避的动作。 他避开了。 林年没有向前迈步,而是没来由的、猛的侧身了一步,动作之快几乎一瞬间完成,力度之大甚至撞到了一旁的餐桌,无数酱料盒子倾倒,五颜六色混杂在了桌布上像是艺术生手中的调色盘。 为什么要躲开? 在他面前宫本一心只是向前踏了一步。 “你是不是”林年双手按住背后撞到的桌沿愣愣地看着一旁的宫本一心,他的视线聚集在对方的双手上,可就现在来看那双手里没有任何东西,十分自然的垂握在身侧。 “这种反应。”宫本一心深吸了口气满目惊叹:“我更加确定了,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如今林年更加觉得这个日本人脑子有毛病了,他从桌边离开后退了数步拉开距离,皱眉看着这个莫名激动的家伙,刚才自己离奇的反应也是毫无来由,为什么自己会失态的侧了个身撞在桌上,这连他自己在事后回想也不知缘由。 “我不得不说你已经开始让我很不舒服了。”林年皱眉道。 “我收回前言,在中国的少年宫内,你的确学到了很重要的东西,那间名为武藏剑道培训班的地方最起码为你启蒙了战斗的意识,让你知道了最基础的‘竞技’以及‘搏斗’,而并非是完整的一枚璞玉尚未雕琢。”宫本一心后撤半步再度严谨的九十度鞠躬:“是我失言了,实在抱歉!” 林年快被这个日本人弄的麻爪了,毫无来由的针锋相对,不知所以的退步致歉,他甚至没弄清楚对方到底是来挑衅的还是来招揽的,若是要说挑衅决然不会像现在一般礼让道歉,但要说是招揽谁又会如此颐气指使的上来就告知唯他可为师其余人皆落下层,这种做法简直无礼的招人厌恶。 “我不会加入你们剑道部的,准确的来说从两年前,准确地来说是从高一开始我就没有再学过剑道了。”林年决定给这次不太舒服的交谈画上句号:“学习剑道并非我一开始的兴趣爱好,若非要说我为什么学习过剑道,我只能给你一个十分恶俗的回答,是因为钱。” “很好,很纯粹的追求!”宫本一心非但没有对林年提起“钱”字感到厌恶,反而是更加赞扬的鼓掌了。 “纯粹?” “宫本武藏一身斩人无数只为何?”宫本一心说:“为斩人而斩人,为名誉而斩人,为女色而斩人,只要斩人的目的够纯粹,握剑的目的够纯粹,本身的目的是何又有何意义?只要足够纯粹便够了,只有纯粹才能让人精进,你当初握剑的目的想来十分纯粹,才能凝练出现在的你,就算放下剑道如此之久都能保有如此敏锐的洞察。” “虽然每个人都不讨厌追捧,但我还是想直说,现在的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林年摇头:“并且我知道我对现在的话题并没有兴趣,我要离开了,今晚的宴会很棒,但如果能填饱肚子的话就更棒了。” “那我们就聊一些林年君你有兴趣的话题,比如恺撒·加图索如何?” 此言一出,林年正要转身迈出的脚步顿了一下才落了地,宫本一心见到他这幅模样点了点头继续说:“看来你的确对恺撒·加图索很上心,不过从你今晚到了宴会现场也能看出这一点,我听说你们已经见过面了,能告诉你对恺撒·加图索的第一印象是什么吗?” “第一印象?”林年扭头。 “听说恺撒·加图索是像太阳一样的天生领导人,但今天见到你之后我很难再想象还有哪一轮太阳能比你耀眼了。”宫本一心面露微笑。 “不,比起他我差远了。”林年说:“抛去‘S’级学员这个至今我都觉得有些莫须有的帽子,我并不觉得我比恺撒·加图索优秀到哪儿去。” “太过于自谦了。”宫本一心摇头:“剑道之人应当保有锐利之气。” “实话实说而已,出身、教养、品性,他算是我见过的人里面数一数二的,我印象里唯一能拿出来与他做比较的熟知不过就一两个罢了。”林年淡淡地说:“而且,宫本一心先生是吧?” “叫我宫本便是。”宫本一心点头。 “好的宫本先生,作为学生会剑道部的部长,对于如日中天的恺撒·加图索,你居然只是“听说”而已?你没有见过你们即将继任的学生会主席吗?”林年皱眉问道。 “为什么我需要见他?”宫本一心淡笑着反问:“难道林年君不知道吗?在武士道中,敌人相间之时就是胜负分晓之瞬,竞争对手之间平日来还是不见的好。” 竞争对手? 林年立刻反应过来了:“你就是跟恺撒竞选学生会主席的另一个人选?” “不才,正是在下。”宫本一心垂首:“总不能让主席之位落到大一稚子手中。” “宫本先生,你似乎忘记了一件事情。”林年淡淡地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甚至连大一新生都算不上。” “所以我才会说啊,希望你能让我来亲手雕琢。”宫本一心颔首:“剑道部需要一颗像你这样的璞玉,我需要你这样一颗璞玉,能亲手雕琢你,是我宫本一心的荣幸。” “我在学习剑道的时候也了解过日本武士道,似乎武道奉行的是有大毅力者、大能力者坚韧不破,但宫本先生给我印象却是似乎将一切后辈视为良木璞玉,不雕琢不成才。”林年目光如水一般静荡漾着宴会厅中的光晕:“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向来是有话就说,宫本一心先生,有些时候‘雕琢’跟‘敲打’无异,你是不是未免也太看不起年轻人了一些?” “既然年轻,未经风霜雪打,又何谈大毅力、大能力?”宫本一心脸上带笑目光平静:“学生会的其他部长们向你招揽的场面我看见了,但他们其实都做错了,‘S’级学员很棒,特别棒,可以说是世间罕有,但我却觉得并非是学生会需要你这个‘S’级学员,而是你需要我们我只是不想看见良才璞玉多走弯路罢了。” 林年深吸了口气转身说:“问一个问题,宫本先生,你是从日本直接被卡塞尔学院招收的学生吗?” “不全是,在日本存在着卡塞尔学院的分部,而我算是交换生。”宫本一心右手抚胸欠身:“再度介绍一下,宫本一心,24岁,来自于日本分部,如今就读本部卡塞尔学院三年级。” “那宫本先生,请问一下,日本分部的人都像你这样看不起人吗?”林年冷冷地问道。 他被激怒了。 宫本一心脸上泛起了笑容,但这一次他却没有九十度鞠躬致歉,因为他明白面前这个男孩就算再稚嫩,再年轻,也曾学过剑道,更是剑道中出类拔萃的良才,而良才自然有属于良才的锋锐之意。 真正暗藏锋刃的人,就算平日里再怎么用处事的圆滑和平凡的皮囊去掩盖,在真正针锋相对的局面之下那股锋锐还是会忍不住破皮而出,露出下面真实的淋漓鲜血。 宫本一心直起了身,微笑地看着面前冷目相对的林年。直至现在,他终于成功做到了一件卡塞尔学院里还未有人做到过的事情初窥属于‘S’级学员常年笼罩的保护色下真正的锋锐。 他马上就要见到了真正的‘S’级混血种了。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八章:本我 面对怒由心生的林年,宫本一心目光微垂脸上带着冷清的笑意:“林年桑,你有想过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这和宫本先生好像并没有关系。” “不,从你入学起我就从各方各面上开始观察林年桑你了。”宫本一心说:“人总是有好奇心的,一个举目众望的人总该有什么异人之处,或骄傲、或愤怒、或自谦、或冷漠。但在你的身上,我什么也没有看见,我只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平凡的人。” “如果我入学以来的表现让你失望了,那我对此并不会感到抱歉或者失落,我不能让每一个人满意,我也没有想过让别人满意,我只需要过活好我自己的生活就行了。”林年冷淡地说。 “可普通人是不需要锋锐的。”宫本一心做了一个手指向下按压的动作:“但从刚才一见面起,我就在你的身上感受到那股压抑不住的锐利感啊,就好像只需要现在这么轻轻一按,刃口就从皮肤下面戳出来了。” “是人都会有脾气,而我不是太喜欢你这种自视甚高的谈话方式。”林年直截了当的摊牌了:“就现在来看,我并不觉得这个学院有什么人能来“雕琢”我,或者“指引”我,就算有,也不会是宫本先生你。” “是年纪问题?你觉得我还是太过于年轻了吗?”宫本一心有些讶异林年的看法。 “不,如果是以年纪论人,那我就犯了跟你一样的错误了。” “那林年桑是如何看出我没有资格颐气指使的与你说话的资格呢?” “这种事情怎么又说的清楚呢,若宫本先生硬是要问,那我也只能回答我只是看一眼就知道了。”林年平静地说。 宫本一心再度鼓掌起来了:“果然我没有看走眼,但我觉得我还没有更深层次的了解你。” “对不起,我自己都不了解我自己。”林年转身就欲要离开餐桌:“我要失陪了,因为我们之间的这次谈话委实不算愉快。” “林年,别那么急着走。”宫本一心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林年没来由的再度猛地一侧身横移开了接近半米的距离,他扭头惊怒地看向背后,但却愕然发现宫本一心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双手放松的放在身侧边,眼神松散地盯着自己。 林年这是今天第二次做出这种没来由的举动了,这种感觉真不好受,虽然什么都没有发生但身体却像是条件反射般进行了移动,有一种自己成为了提线木偶一般无法自控的糟糕感。 而这两次无意义的举动毫无疑问都是在遇见这位宫本一心后发生的,林年只能想到一切都与面前这个男人有关,出于好奇,出于惊怒,他按捺住了想要一走了之的冲动站定了下来问:“你对我干了什么?” “我对你干了什么?”宫本一心侧了侧头:“你刚才不是说过了么,你自己都不了解你自己,你又怎能断定不是你自己对自己做了什么吗?” 云里雾里的话,莫名其妙的对谈。 林年已经快要厌倦这种谈话了,同时他也想到了这里是异常群集的卡塞尔学院,此处站着的更是学生会的安铂馆,一群异常中的精英,在他们身上发现古怪的事情再正常不过了。 “言灵?” “当然不是,在守夜人的‘戒律’下没有人能张开言灵,我也不例外。”宫本一心淡笑着说:“或许你再跟我聊几句,弄清楚一个我们两人都最关心的问题,你的答案就迎刃而解了。” “我很好奇,一个人是如何能做到生活在规定情境中长达数十年,并成功将自己融入这情景中洽如浑然天成的。”宫本一心细细的看着林年的脸:“我读过你的档案,过去十六年的生活里你很平凡,极度的平凡,在孤儿院中度过童年,又在外的出租房内漫过青春,每日最大的烦恼是学校的成绩与出租屋的水电费和房租,你的生活好像只有柴米油盐以及每个月一交的水电费。” “最初看见这份履历我以为是学校搞错了什么,要么就是对于你‘S’级的评级出现了技术性上的错误,因为一个混血种是不该这么平凡的。”宫本一心淡淡地说:“你有爪子,你有牙齿,但你选择了在长达十六年间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个普通人,甚至主动融入了这种生活,竭力的去保持他,维护他,生怕你的血统摧毁了这一切,着在我看来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请问你对我的生活有什么意见吗?”如果说最开始宫本一心的傲气引起了林年的不适,那么现在这席话算得上是已经在惹毛林年的边缘了。 对一个人过往生活经历的否定,无异于是对这个人的人声全盘拒绝,这是一种挑衅,就算林年现在扑上去一拳把这个日本男人砸进餐堆里也不会有人说他错了。 “当然我并不是指‘归隐山田’这种生活方式是错误的,因为我在日本的时候见到过这种人,并且不少,但是这些人都具有一个相同的特征,那便是饱受血统带来的苦难,他们有的是黑道上的领袖,有的是生活在地下世界的鬼,他们在经历过尸山血海、修罗地狱后看透了自身血统带来的好处、坏处、美好的、残酷的一切东西,至时他们才会选择像你一样的生活。”宫本一心平静地看着林年的双眼,似乎想要看穿那双眸子最深处藏着的东西:“但林年,你过往十六年的经历不该遇见过这些事情吧?你究竟曾经见到过多么残酷的地狱,才会选择长达数十年收拢爪牙当一个普通人?” 地狱? 林年脑海中那座冰原之中黑色的孤独堡垒一闪而逝,一股寂寥与寒冷的感觉从心底升起,但瞬间又被他强压了下去,他冷冷地看着宫本一心说:“对不起,我没有见过什么地狱,也没见过什么尸山血海,我对我过去十六年的生活很满意,我可以说我就是这么一个普通、毫无特色的人。” “如果真如你所说的一般,你过往十六年的生活毫无波澜,那你不普通并不由你现在说了算,毕竟你还没有经历过太多事情。”宫本一心缓缓地说:“要看出一个人是领袖还是懦夫,是革命家还是背叛者,光是“自认为”是不够的,判断一个人是如何的人,需要经历“事情”,大量的‘事情’,好的事情,坏的事情,在站在抉择的门槛前,你做下自己的判断,那时你才能知道你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林年尽管厌烦了现在的谈话,但此刻他却认真地将宫本一心的言论细细听完,因为他从来都是一个理性的人,就算是与人发生了口角,也会思考这是一次‘辩论’还是‘吵架’,如果是后者他会毫不犹豫的放弃浪费时间转身就走,如果是前者,他就会不带任何多余情绪的完成这一次辩论。 他不得不承认宫本一心的话没有错,一个人想要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只有遇见各种各样的事情并作出反应和抉择才能看出。 而林年过去的十六年太过于平凡了,他持有“力量”但却畏缩了起来成为一个普通人,他也时常躺在那出租屋的床内,一个人兴奋地想过自己可以用这份“力量”做些什么,他可以成为一个田径运动员,可以参加奥林匹克,甚至可以去当一个行侠仗义的蝙蝠侠! 只是,每每想到最兴奋的时候他就会害怕。 那是一种没有来由的恐惧,就像从心底深潭最底下静静的窥伺着林年,每当林年涌起这种想法时,它就会像毒蛇一样钻出来用冰冷的温度和莫大的恐惧压迫林年,让他想起各种糟糕的时期从而放弃这个想法。 这一切简直就像有人在他的脑子里植入了一个念头。 暴露自己,你将会万劫不复。 章节目录 第四十九章:我姐说过 这个念头为林年制造了一个长达十六年的规定情境,在这个情景之中,他需要烦恼学校的成绩,他需要困扰月末的房租,他需要思考如何躲避童工法为家中带来一笔额外的收入,他需要成为一个正常人,一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 然而现在,卡塞尔学院的通知书打破了这一份规定情境,将他从那个念头中解放了出来。 从普通人的规定情境之中跳脱出来的东西会是什么? 从皮膜之下钻出来的人又是谁? 安铂馆之中,宫本一心低垂目光望着林年,虽然是初次见面,但这个男人的话语就像刀子一样,加速了剖开那层皮膜的速度。 他不在意皮膜下的东西是什么,发出的怒吼有多么瘆人恐怖,他只想看见,皮膜下东西破土而出的那一瞬间的美丽,以及细细想象自己对之拔刀时的兴奋。 从一开始他惊喜的对林年说过: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这句话并没有说谎。 林年并不理解日本分部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如果他知道的话,那在宫本一心第一次自我介绍时,他就该转身离去。 宫本一心想找的人从来都不是一块璞玉,一个有资格加入剑道部的人,在学生会主席,狮心会会长外离实习的无聊期间内,他想找的只是一个能成为他敌人的对手。 所以,在与林年第一次交谈确定了面前的年轻人的确够格之后,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激怒这个看起来平和礼让的年轻人罢了。 现在他快要成功了。 “要不,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宫本一心忽然露出了轻松的笑容,将沉闷的气氛豁然戳破了,他转身走到餐桌前拿起了一把餐刀,右手拇指按住餐刀的中部一用力,餐刀应声而断。 林年被这声响打断了深思看了过去,餐桌旁宫本一心找来了几个形状颜色相同的纸杯解释道:“这是我们日本分部很流行的一个游戏,你应该见过电视上有魔术师表演空手拍钉子的魔术吧?” 林年没有应答他,宫本一心一边挑选着外表没有褶皱污渍的纸杯一边说:“那个魔术通常也被称为俄罗斯轮盘赌,但相比真正塞子弹的左轮赌盘,魔术师版本的俄罗斯轮盘失败的代价又轻了许多。” “十个纸袋子,一根长钉子竖立着放在纸袋子里,在把纸袋子随即打乱由魔术师一个个用手拍下去,直到拍到最后一个。”宫本一心抛了抛手中的半截刀刃:“这个时候魔术师会揭开最后一个纸袋子,里面刚好是有钉子的那个。” 林年沉默不语的看着宫本一心把刀刃放在桌上走到了自己面前微笑着说:“林年桑,这可以是你在卡塞尔学院遇见的第一件‘事情’,你说你自己都无法认清自己,那在下便创造一个机会,让你自己以及旁人都可以清楚认知到你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是勇者,还是懦夫,是清醒者,还是执着者。” “在我们日本分部,几乎每天都会上演这个游戏,执行局里的年轻人总是心高气傲,在争执不休的情况下就会把这个游戏抬出来。”宫本一心看着自己的手心:“从第一个开始拍起,谁先忍不住退出谁就是输家,输家无条件听错赢家的指示,为此很多执拗的年轻人手上都会留下一个伤疤,为此执行局的局长甚至出面严令静止了这种等于在内耗的残酷游戏。” 林年看着宫本一心的右手手掌,在那里有着一个深色的伤疤痕迹,很显然这个男人也是他口中“执拗年轻人”的其中一个。 “我现在很好奇日本分部的校风究竟有多糟糕?那里全都是你这样的人吗?”林年算是看清了,面前的这个彬彬有礼的日本男人根本就是个疯子,自己最初回应了他的搭话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不是所有分部都像是卡塞尔学院一般是校园的形式存在的,看来林年桑你还对“秘党”了解颇疏,我也挺期待有朝一日林年桑能到日本分部出一次任务,像你这样的人在那种环境下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我很好奇。”宫本一心抚过桌上光滑尖锐的刀刃,银制餐具折射出的光斑掠过了它的双眸。 林年看着宫本一心嘴角的无时无刻都挂着的笑容,他迟迟明白了这次对话的意义,以及对方接触自己的目的。 真是莫名其妙,打今晚之前林年甚至不认识这个家伙,难道‘S’级的头衔如此招恨吗? “你说在你们日本分部这是解决争论最好的游戏,但似乎现在我并没有跟你玩这种无聊游戏的理由。”林年从一旁的餐桌上拿起了半块黑森林巧克力蛋糕塞在了嘴里,他觉得饿了,所以开始吃东西了。 “一个可以认清自己是什么样的人的机会,这个理由还不够吗?”宫本一心侧头:“就好比我现在提出一个论点,‘S’级学员是一个在挑战面前胆怯退缩的人,如果你今天直接转身离开了,在晚上睡觉的时候不会反复的回想我这个论点是否被你自己证实了吗?” “你觉得我像是那种在互联网上发评论被骂,然后会生气的回骂并且晚上困扰的睡不着觉偷偷哭的人吗?”林年吃完巧克力蛋糕又拿起了一份意大利面。 “就刚才我们的对话来看,不太像。”宫本一心说。 “我听你说你是学生会主席的候选人的时候真的是松了口气。”林年吸溜着意大利面面无表情地说:“因为就我今早见到恺撒·加图索的印象来看,你是赢不了他的。” “这一点要拿实际来说话,竞选主席还有一段时间,我记得刚好是在大一新生战争实践课之后的几天,那倒算得上是对他的一次考验,如果连那种课程都无法度过,又怎么能成为我同台竞技的敌人。”宫本一心摇头。 “你说话的时候习惯站太高了,我也不知道日本分部的人是不是都是这个德行,但你这种人如果放在仕兰的话是要挨打的。”林年淡淡地说:“我最开始以为你携带善意而来,但我现在发现我错了。我这个人其实也很简单的,起码我可以清楚的自我认识到一点,那就是我看到不好的事情会插手,看见不好的人会打他一顿,今晚你穿的西服看起来很贵的样子,但我穿的是校服,寝室里还有备用的。现在,我要吃东西了。” 他的意思已经很简单了滚。 “很可惜,我以为‘S’级学员应该傲气一些。”宫本一心盯着林年的侧脸摇头说。 “我姐以前跟我说过。”林年吃面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她说,在外面少管闲事遇见了坏人赶紧跑,她不想进派出所去领人。” “什么?”可能是文化差异问题宫本一心没听懂‘派出所’这个词的意思。 林年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学生会里的人大多都挺友好的,只是有些太过热情了,我起初以为所有人对我都抱有善意,但现在看来还是有例外的,听你那么多话,铺垫、试探、激怒、挑衅,最终目的应该是想踩一下‘S’级学员的脑袋,自证一下你才是这个学校的扛把子吧?你们日本那边似乎也有这个传统习俗,上级对下级,前辈对后辈的敲打。” 没等宫本一心反应,林年就走到了他的跟前,把纸杯一个个倒扣在桌上排成一列,宫本一心看见林年的动作,他今晚第一次的兴奋起来了:“你终于明白我的意思了,林桑!” 林年没有理会他,把纸杯扣好之后捡起了那半截刀刃,宫本一心走到一旁说:“林桑你要自己放刀刃吗?我没关系的,我相信你的人品。” 可接下来林年并没有把刀刃放进其中一个纸杯里,而是把锋锐的刀刃竖立在桌上。 这时他扭头看向宫本一心平静地说:“我姐还跟我说过,出门在外能忍就忍,平静的生活最重要。” 说罢,他猛的一巴掌对着刀刃拍了下去! 下一刻,指骨命中刀尖,桌面上的半截餐刀仿佛被液压机碾中了一般,发出一声刺耳的咔擦声,刀刃瞬间碎裂成无数碎片崩散到了餐桌上的食物中,这时手掌再落到桌面上传出巨大的响声,引得舞池内无数人扭头看向这边。 “可我从来都不听我姐的话。”他抬起手直视宫本一心愣住的侧脸缓缓说:“纸杯还在,你可以慢慢拍着玩,现在我要去其他地方继续吃东西了。” 章节目录 第五十章:朋友(二合一) 恺撒脸上挂着笑举着杯马天尼左手揣在西裤兜里,右手虚敬了一下身边围绕的学生会干部们。 处理完一些宴会后台的琐事后恺撒终于下了舞池漫游在安铂馆之中,无论走到哪儿宴会都以他为中心宛如台风眼一般刮起一阵又一阵热闹的讨论与亲切的问候,宴会主题所庆贺的帆船部的部长亲自前来握手,舞蹈部的部长施施然前来问候是否愿意与她跳第二只舞,每个部长都对这位大一新生给予了很高的评价,而表现出来的便是当下不遗余力的交好。 但今晚恺撒的注意力明显不在于学生会部员们的社交上,若是平日他会细心聆听每一个人的述求以及闲谈,并以丰富的阅历恰到好处的切入话题的轴心,三言两语之间与对方达成共识两者尽欢。但今天他格外不在状态,在应酬之时甚至没有注意到舞蹈部部长提到的“第二支舞”,若是平时他肯定会打趣的询问不知是哪位男士如此有魅力抢得了第一支舞的权力。 他的眼神不断的飘忽在安铂馆的大厅之后,天生优秀的视力检阅过每一个宾客的面庞,在记忆中不断进行对比,熟悉的、陌生的,可望了一圈下来却依旧没找到他想找的人。 这不经让恺撒有些沮丧,他不经觉得果然上午的邀请还是太草率了一些吗?像是这种宴请如果按照正式的流程,他应该在当初就确定对方的意愿并收到答复,但那种情况下委实没有太多时间给他过流程,仓促之间对方并没有当回事儿也是挺正常的。 恺撒·加图索与‘S’级学员第一次接洽失败?这是表达轻蔑还是淡漠? 恺撒摇了摇头没去想这么多,人没来那便没来,下一次有机会再正式邀请便是了,他对‘S’级学员有兴趣这件事并不用藏着掖着,如果有一天恺撒觉得对方应该是自己的敌人,那么他也会正大光明的下战书。 正当恺撒放下包袱想要回身继续庆贺帆船部部长时,餐厅那边传来来了一声沉闷的咔擦声,随后是一道闷响,少数离餐厅近的宾客注意到了这异象,但离得较远的舞池中的人们的听觉却是被二楼大提琴乐队的演奏盖了过去。 可恺撒却不一样,几乎是在一声沉闷咔擦声响起的瞬间端着酒杯的他就下意识转头看向了餐厅的方向,随后的闷响更是让略微皱眉伸手分开了人群:“抱歉失陪一下,那边好像出了什么事情,我去检查一下。” 当恺撒走到餐厅时,他的目光瞬间就被迎面走来的男孩给吸引到了,熟悉的年轻俊朗的面庞,只是今晚恺撒敏锐的发现男孩眼中多了什么。 那是一股沉重锲而不舍的浓厚欲望,稀松平常的脚步变的坚定有力的起来,像是经过了什么重大的蜕变一般! 见鬼,刚才吃的意大利面也太香了吧?哪儿还能再搞一份?林年郁闷的揉着肚子到处乱走四处张望试图再找一份同款意大利面吃。 “林年?我还以为你没来。”恺撒收拾了一下心情,端杯走去。 林年看了过去,正装着身的恺撒·加图索比上午见到身着校服时亮眼数倍。 也不得不感慨西装这种东西果然还是要分人的,还得记得当初在仕兰的时候交际舞会上自己的损友路明非穿西装被人笑活像个推销保健品的,但同样的衣服穿在现在林年面前恺撒的身上,就好像头顶的水晶吊灯里藏着一个灯光师一样专门把宴会的聚光灯往这个金发的男人身上打,照的西装下匀称肌肉的线条纤毫毕现,嘴角挂着轻浅的笑容向林年走来,简直像是个盛气凌人的皇帝。 “来的倒算是比较早了。”林年点了点头就算打过招呼了。 “你怎么穿着校服,我在邮件上不是备注过尽量正装出席么。”恺撒这才注意到这家伙一身绿,起初还以为是什么特别款的西装,仔细一看才发现就是卡塞尔学院的冬季款校服。 “上午下课之后忙了一下午没来得及回寝室。”林年解释道:“而且我没有正装,谁上大学会备一套正装?” 恺撒愣了又愣,从小接受的教育区别让他没太理解林年的意思,在他看来每个男生的衣橱里不都该有三套以上的正装吗?退一万步说,三套恺撒都是委婉着说了,因为在安铂馆里他专门有三间屋子分别放他的衣服、鞋和裤子,一水的手工制作,一水的说出来多半也没听过的牌子。 不过恺撒立马甩了甩脑袋决定务实一些转移话题道:“刚才我听到这边有动静,是发生什么了事情吗?” “没什么事,我刚才吃牛排的时候力气大了些,折断一把餐刀手拍桌上了。”林年说。 恺撒沉默不语心说你这是吃牛排还是现场屠宰活牛呢,餐刀都能给折了,该说这就是‘S’级学员的不同之处吗? 林年最后还是选择了息事宁人,随口撒了个谎,他觉着如果自己实话实说,本就是学生会主席竞争对手的恺撒必然会就这由头去找宫本一心的麻烦,他这人从小到大最怕麻烦了,但有些时候麻烦找上头了他也不怕麻烦,刚才的那一幕便是实打实的例子。 在折断餐刀后,宫本一心没有追出来或者放冷话,只是怔怔的站在原地盯着桌面上就像冰雕一样碎裂的餐刀不知道在想什么,站在餐厅与舞池交界处的恺撒一眼就看见了他,下意识的就皱了皱眉猜到了始末:“宫本一心?他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这场宴会的邀请名单上没有他,他主动招惹你了吗?” “宴会是你主办的?”林年看见恺撒这个反应就知道这两人不对头了。 “如果你加入学生会的话会发现一个星期里三个派对有两个是我主办的。”恺撒听见林年的问话立刻舒展了眉头说:“关于这个宫本一心,我不是太喜欢背后说人坏话,他的负面消息如果你有兴趣可以上守夜人论坛了解一下,但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下这个人。” “我也不太喜欢背后说人坏话,所以我许多坏话都是当面说的,我不喜欢他。”林年看了一眼宫本一心的背影:“他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他是从日本分部来的交换生,和现任学生会主席的旧友,在卡塞尔学院读了三年,也在学生会任职剑道部部长三年,算是学生会的老资历,出了名的好战狂人,不允许卡塞尔学院有第二个剑道部,但凡有些苗头就会一人带着一把竹刀上门踢馆,将所有人堂堂正正的打倒,没了颜面自然人就解散了,很霸道,但也足够强。”恺撒喝了一口马天尼给林年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个宫本一心的履历。 “很强?” “听说强的莫名,你再念一次他的名字。” “宫本一心。”林年很配合的念道。 “日本人,姓宫本,剑道,你想到了什么?”恺撒眼底晕着水一样的波光。 “宫本武藏?”林年脱口而出,然后人愣住了。 “宫本武藏。”恺撒放下酒杯点了点头:“读过《兵道镜》吗?” “二天一流,很经典的剑术,学剑道的人多少都会了解一些。”林年点了点头,他想起了当初少年宫里隔三差五教练就感慨林年资质怎么怎么牛逼,少年宫本武藏来了也就这样了,这手劲这力气别说挥爆竹竿了,钢管都得给你捏扁甩断了。 “听说他是宫本武藏的后人,日本历史中有云宫本武藏不近女色没有子嗣,但就日本分部那边解释说那里还流传着一支纯正的宫本后裔,血脉属于宫本武藏正宗,但由于年代的缘故禁刀令出来之后那一脉正宗就全部从文了,现在算得上是日本那边的科研大家。”恺撒看着远处的宫本一心说:“而这个宫本一心却是少有的继承了剑道天赋的种子,宫本家从他出生起就把他送到了日本分部研习剑道,名刀、剑圣、古典随意使用,最终才出了这么一个剑道天才,现在又送来了学院进修,毕业之后大概会回去日本分部继承家主位置,算得上荣归故里。” “等等,宫本一心出现在了这里,这意思就是说宫本武藏是” “宫本武藏是混血种,再正常不过的推论了,宫本武藏数百战未败,战场以一敌十、敌百,剑法鬼魅斩人如斩柴,听起来很混血种不是吗?只有我们这类人才能轻松做到这些战绩。”恺撒淡淡地说。 “怪不得这么冲啊。”林年懂了。 “今晚我的宴会没有邀请他,因为加图索家族的规矩里没有宴请敌人的说法,除非我很欣赏这个敌人,但宫本一心很明显不在我看中之列。”恺撒瞥了宫本一心一眼,也看见了那张餐桌上的一片狼藉。 林年心想你的意思就是家族第二你第一的意思嘛,我懂,上午跟校长唠嗑的时候已经很能看明白了,大家族少爷青春期叛逆,不奇怪。 “林年,今晚你收到的邀请应约而来了,所以是我的朋友,他如果惹了你也算是不给我面子。”恺撒转头看向林年说。 林年怔了一下,自己和恺撒这就算朋友了吗?他们之间今天见面相处时间不过十分钟,现在恺撒就以朋友相称了,果然大家族少爷都是从小孤苦伶仃缺爱的模板么,友谊来得如此之简单。 “重新认识一下。”林年向恺撒伸出了手。 “恺撒·加图索,大一新生。”恺撒脸上带着笑容抽出裤兜里的手与林年握在了一起。 “林年,大一预备新生。” “我起初以为能被校长评为‘S’级学员的学生都是鼻子长在眼睛上用鼻孔瞧人的家伙,但现在看起来我错了,你很不错,我喜欢你,我们可以做朋友。”恺撒淡笑着收回手。 “我不太会讨厌人,他们都说恺撒·加图索是一个很骄傲的人,但在我看来你很平易近人。”林年同样脸上挂着笑,之前在餐桌前的不愉快心情在三两语之间就在和恺撒之间的交谈中化解了。 “这座学校都是精英,然而真正的精英总是少数,我喜欢把精英汇聚在一起,因为被我恺撒·加图索看上的人只能是精英。”恺撒一番话倒是直接认可了林年。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林年不太清楚这是大家族孩子自小修炼的话术还是什么,但不得不承认跟恺撒聊天是一种享受,你能感觉到他身上的骄傲,但他却绝不以这份骄傲对人,你可以认为他是皇帝,但他却可以与你同行喝着酒聊天气。 一个很奇妙的人,也是值得结交的人。 这种对人有极好的初印象的感觉林年只记得曾经在仕兰高中时有过一两次,一次是在高一时候网吧里去上网惹到了几个社会人士,口角之争中还没动手,一旁一个打星际的小子就站起来摸着后脑勺讪笑着替林年道歉了,拉着林年一路跑出网吧,事后那小子就天天跟林年一起溜课上网了。 还有一次则是校外打篮球,同校的篮球队被邻校嘲讽仕兰人均贵公子,体育竞技没一个能打的不如回家继续泡妹子吧,观众席上的林年站起来把篮球丢那人脸上就下场了,同样下场的还有一旁一个高二的学长,两人一句话没说初次搭档却是合作的心有灵犀,没几个来回就把对面给虐了。 打完一场后林年还以为那高二学长会反嘲讽放什么狠话,却发现对方居然沉默着走过去跟领头嘲讽的那人握手,搞得对面是球场上没脾气,球场下也没脾气,算是给仕兰篮球好好的争了口气。 这两人都算是林年一眼认准的可以结交的人,但都是因为一些机缘巧合才认识的,但面前的恺撒却是不同,林年跟他没有什么革命友谊,也没有同患难共艰苦过,但对方就硬是靠那一股领袖感与亲和感让林年产生了与以上两人同样的感觉,觉得这个金发的贵公子是个与众不同值得信任的人。 真是个奇妙的人,林年想。 恺撒点头后向不远处的侍应招了招手,对侍应吩咐了几句后看向林年说:“今晚的事情算是我招待不周让你见笑了。” “宫本一心说没见过你,你没尝试跟他交涉过吗?”林年很好奇像是恺撒这样的人居然无法跟宫本一心建交,就算他们是敌人,凭借恺撒的魅力也应该是台上竞技台下喝酒的朋友关系,毕竟两人都共处一个学生会。 “当然试过,所以我才不喜欢他。”恺撒举杯喝了口马天尼海蓝色的眼眸中波澜不兴。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后恺撒抬手有力地拍了拍林年的后背“宴会上不说这些不愉快事情,一会儿这里要跳舞,你有舞伴吗?” “你们学生会的舞蹈部部长邀请过我,我同意了。”林年没想到恺撒会提起这一茬面露无奈地说。 “叶卡捷琳娜邀请你了吗?”恺撒面露了意外但随即恍然大悟:“噢,怪不得之前他邀请我时说的是‘第二只舞’,没想到居然是你拔了头筹。” “一会儿你们跳舞跳的是什么类型的?探戈还是快步?我只学过华尔兹。”林年想起这事情脸上骤然紧张了起来,他也不知道之前为什么就鬼使神差的答应了天鹅般的舞蹈部部长的邀舞,搞得现在有些下不来台。 “那就华尔兹。”恺撒看出了林年的窘迫举了举酒杯笑了笑:“今晚学生会大提琴乐队的乐谱里只会有华尔兹!” 不得不说这一瞬间林年对恺撒的好感再度上涨了一截,说不定他是个女人看着傲然霸道的恺撒贵公子,现在早已经面目含春了 啪! 林年心里抽了自己一巴掌,看向金发俊朗的恺撒视线猛的清明了过来,同时背后流了一身冷汗。 好家伙,比传闻中的还要猛,男女通吃?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一章:闲聊 现在的时间是安铂馆宴会过去两天后。 此时的林年正在图书馆内,巨大的巴洛克式穹顶下身着校服的学生们缄默不言的手捧书本穿行在过道之间,每一张枫木制的书桌上都摆放着白瓷花瓶,里面插着图书馆管理人员每早八点时更换的新鲜山茶花。 林年咳嗽了一下,但桌对面的人并没有理会,只是盯着他。 桌对面坐着的人是林弦,林年此时被她瞅的有些毛骨悚然。 “嗯”林弦认真地盯着面前愣神的林年,从上打量到下,就像是审视路边挂铁钩上的新鲜五花肉,视线锐利的像是屠夫手里的片肉刀,摩擦着铁棒正寻思从哪里下手。 林年依稀还记得上次自家老姐用这种目光盯自己的时候,是在收拾他屋子时枕头底下发现了一些不可描述之物。 “你改悔罢。”林弦长叹了口气。 来了,居然连台词都复刻了! 林年整个人都不自在了起来但还是强作镇定:“我改悔什么?” “我都知道了。”林弦说。 林年陡然机警,心想难道自己真的胖了?这几天没忍得住受到芬格尔的蛊惑晚上用学生卡偷刷了几次昂贵宵夜的事情难道被发现了?卡塞尔学院里的狗仔们已经丧心病狂到翻他寝室丢出的垃圾袋这种程度了吗? “你看看吧。”林弦从一旁的椅子上端起了一台笔记本电脑放在了桌上。 林年见到被拿起来的是笔记本电脑而不是垃圾袋不由松了口气,看起来自己倾向于堕落到资产阶级诱惑的事情还没有败露,不然无产阶级斗士出身的林弦就得掏把刀子上来让他自刎或者让他帮芬格尔自刎了。 “看什么?”林年探头过去看向屏幕,然后见到了一张美如画的照片。 照片里安铂馆炫目的水晶吊灯下,恺撒与林年双手握在一起,前者潇洒倜傥目光中带满王霸之气后者目光含情脉脉,似是被这帝王般的男人给折服了。 神他妈含情脉脉!林年人都傻了。 “现在整个学院都在传闻你要加入学生会了。”林弦盯着屏幕上的林年摇头:“原来仕兰里你一直没同意那个女生的是这么个原因其实你喜欢这种类型我也不反对” 林年差些就想扑上去自家老姐的嘴了:“那时候我在想其他事情所以走神了!” “想什么这么深情?” “想国内的几个朋友,路明非和楚” “路明非?那还不如前者,这个恺撒·加图索还有不错的胸肌。”林弦讶异地看向林年。 “你怎么知道他胸肌不错的。”林年愣了一下。 “逛论坛的时候看见了他寒假时冬泳的照片。”林弦耸了耸肩:“照片里来看你好像也被对方的胸大肌迷住了、” 林年有那么一瞬间想把写这篇报刊的人提来大卸八块,为什么学生会宴会这种地方还会有狗仔?门口收请帖的侍应是摆设吗? 不,不对。林年猛然想起自己在舞池里好像的确碰到一个自称为记者的家伙,并且当时他好像还没给对方好脸色直接走了。 这下终于说得通了。 妈的,宁愿得罪领导也不愿得罪记者,自己这下可谓是风评被害。 “好了好了,开个玩笑而已。”林弦笑着关上了笔记本:“宴会玩的还开心吗?” “没吃饱。”林年实话实说:“回去之后还蹭了芬格尔学长两块披萨吃。” “你穿校服跟美女跳舞的视频可是在论坛上疯传啊,大家都说你是万花丛中一点绿。”林弦低头翻起了自己的书。 林年翻了个白眼,一身校服那能不绿吗,他也看过论坛上那个视频,在舞池中一众黑白的舞者如花朵一般盛开绽放,顷刻间又齐聚收拢含苞欲放,而唯独那个穿着绿色校服的家伙最扎眼。 “好了好了,不说笑了。”林弦终于放弃了开自己弟弟的玩笑:“你十点不是还有课吗?现在来图书馆找我做什么?” 林年拍了拍头这才想起了自己是为正事来的,他整理了一下话语试探性的问:“姐,你知道战争实践课吗?” “战争实践课?不行。”林弦合上了书。 “什么?”林年愣住了。 林弦看着林年一言不发,气氛沉默的让人不安,但片刻后她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林年看着忽然笑起来的自家老姐丈二摸不着头脑。 林弦笑了一会儿后慢慢恢复了过来,脸上还挂着一丝微笑看着林年:“曼蒂已经找我谈过了,就是关于战争实践课事情。” “曼蒂师姐找过你了?”林年有些意外。 “之前跟她去咖啡厅喝咖啡的时候她跟我说了一些有关这个的问题我们关系挺不错的,这几天课余时间都在一起玩,喝点东西,逛下街什么的。”林弦重新打开了桌面上的的书。 “那你怎么看?”林年忐忑地问。 “什么怎么看。”林弦手上翻着页问。 林年沉默了一下:“听说会有危险。” “你怕吗?如果怕的话可以不去。”林弦看着林年说。 林年愕然摇了摇头苦笑道:“我以为你会担心我,让我别去什么的” “最开始是挺担心的。”林弦点了点头低头把目光继续放在书上:“但曼蒂告诉我这所学院里每个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她这个女孩子也不例外,听说当初她大一实践课的时候就坐在侦查岗里跟队友打了一晚上的扑克。” “她真打了一晚上扑克?”林年感觉心里才对战争实践课升起的一些敬畏悄然消散了。 “学校总不能真让你们这群大一的学生去屠什么龙吧?现在天下可是太平的很。”林弦说:“而且这所学院的学生都很奇怪,你只有在他们中才能显得普通,如果只能这样才能让你生活在不被人用异类眼光看待的正常环境里,那么他们做什么,你也跟着做吧,你跟他们是一类人。” “你能这么想说实话我很意外。”林年松了口气靠在了椅背上。 “我们已经坐在这里了。”林弦望着恢宏壮丽的图书馆说:“如果说人生有分岔路的话,在我们登上飞机的时候就已经做出了抉择,之后的人生轨迹自然跟以前大不相同。” “是啊”林年沉默了一下,他很想就林弦的感慨接一些听起来很有感悟很牛逼的话,但憋了一会儿愣是没憋出什么来只能挠了挠后脑勺坐在原地一言不发。 “聊些其他的吧,你10点钟要上的课是什么?说实话这几天我一直都在图书馆里,没怎么清楚你的课程,听曼蒂说卡塞尔学院的课程还蛮复杂的,跟‘神学院’那种基督新教设立的教育机构差不多,授课内容都是自成体系的。” “那些课程的确很诡异。”说起这个林年的目光也微妙了起来:“昨天我上了一节叫‘魔动机械理论与实践’的课,授课的教授把一个同学的潜水手表拆成了一块块零件再让我们再装回去” “成功了吗?”林弦好奇地问。 “没有我是第一次上这门课没有半点基础,其他同学也一脸懵逼毕竟没有谁的家里正好的钟表匠,我们集思广益就像拼高达似的拼了一节课的潜水表,最后草草拼完还后居然发现剩下了几个零件没用上。”林年扶额。 “潜水表的主人一定很绝望。”林弦忍不住说。 “不,他压根不在乎,因为表的主人是恺撒。”林年吐槽道:“他跟教授表示潜水表的内部机构太难了,下次他可以重新带几块相对简单点的表来让大家拆着玩。” “弟啊,其实,喜欢男人不是什么坏事。”林弦眼睛忽然亮了。 “呸,你才喜欢男人。”林年脸立刻黑了下去。 “我不喜欢男人难道喜欢女人吗?”林弦白了他一眼。 林年叹了口气说:“我十点的课是什么冷兵器课,上课地点在英灵殿那边的一所道馆里。” “冷兵器?你鸡毛掸子我记得玩的还挺不错的。”林弦中肯地评价道。 “那是因为我学过剑道。”林年揉了揉太阳穴:“这门课应该对我来说不难,考身体协调神经反应什么的是我的强项。” “那也别弱了文化课。”林弦抬手曲起食指敲了一下林年的脑门:“去上课吧,别在这儿烦你姐了。” “中午一起吃饭吗?”林年收拾起东西站了起来。 “我跟曼蒂有约了,她说中午让我一起去星巴克坐一坐。” “这所学校里还有星巴克?” “还有汉堡王嘞,你是没怎么逛学校吗?”林弦翻了个漂亮的白眼。 “该死的芬格尔,他跟我说学校除了食堂之外就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吃东西了!”林年一边懊恼着一边转身离开了:“走了。” “拜。”林弦低头看着书没有抬头。 直到林年离开很远之后林弦抬起头来,看着自己弟弟小跑的背影幽幽地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非去不可么,战争实践课”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二章:十番打 当林年跑到上课地点时教室里早已经站满了人,在见到林年进来之后大家倒是都不太惊讶了,毕竟上了几天课都是熟面孔了,林年也认得了几个学生的名字,但其中关系最好基本上每天都说得上话的只有恺撒·加图索一人。 冷兵器课程的教室是一间较为宽阔足以容纳百人的道馆,木质的地板被擦得光可鉴人要踩上去必然得先脱鞋,头顶天花板边角的挂灯发出来的光是温和不刺眼的白光,正前方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字画,上面是一个草书的‘道’字,林年倒是挺熟悉这种环境的,这教室环境跟少年宫的剑道馆没什么区别。 恺撒看见走进来的林年微微颔首示意,林年也点头意思了一下算是打了招呼,顺势走到了他的身边搭话:“早啊,怎么今天来这么早?平时你可都是踩点来的。” “因为有坏消息。”恺撒抱着手审视般打量着空荡的道馆,不远处墙壁换成了一面巨大的镜子倒影着每个人的一举一动。 “坏消息?什么坏消息,要考试吗?”林年弯腰理了理袜子轻轻跳了两下尝试抓地感。 “没有,只是其他事情而已,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你第一次上冷兵器课吧?”恺撒看着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林年问。 “对啊,怎么,课很难吗?”林年停下了热身。 “不算难,基本上就是教员演示如何用一些冷兵器的实战招式,在逐步拆分动作后再让学生两两成对自行演练,最后再每一个学生都到教员那儿实战过一遍就下课了。” “上节课你们教的什么?”林年好奇地问。 “短匕格斗术,步伐、节奏以及距离的把控,最后还演示了一下空手夺刀什么的。”恺撒抬首示意了一下不远处角落的一个木架子,上面放了不少橡胶制的武器,从匕首到短刀,竹剑到双节棍。 “实用吗?”林年好奇地问。 “混血种天生运动神经和反应能力强于普通人,没见到体育馆里都有女生比飞身扣篮和斗牛盖帽么?”恺撒说:“如果对于普通人来说,遇见敌人带刀那还是赶紧跑或者找武器来得好,但混血种却可以利用身体素质的优势加上技术的锻炼达到非一般的效果。” “那你之前说的坏消息是什么?”林年扫视了一眼四周,快到上课时间了却没见到有教员进来。 “这个坏消息不是针对所有人的,而是只针对我和你的。”恺撒抱了抱手臂活动了一下肌肉:“往常的任课老师是校工部的那群退役海豹突击队员们,但今天听说他们带了个临时教员来教我们。” “临时教员?”林年想不出有什么人能比当过海豹突击队的那群校工部猛汉更熟悉冷兵器的,那些壮汉随便挑一个出来都可以直接胜任终结者里T-800的拍摄了。 “这和我们这节课的课程有关,上节课我们学的是短匕格斗术,再上节课是棍棒,而这节课我们学剑道。” “剑道?”林年怔了一下:“你的意思是” “坏消息就是他们找的临时教员是学生会剑道部部长,你猜猜看是谁?” 林年没有猜,因为这压根不用猜,他也终于知道恺撒为什么说是坏消息了。 这时,道馆的门又被拉开了,恺撒和林年第一个看过去,但他们两人都愣住了,因为走进来的并非是他们想象中的那个梳着高马尾的日本人,踏上木地板的人是一位老绅士,头发花白眼眸里却像是藏着狮子一样,西装被肌肉撑得鼓鼓的完全不像这个年龄的老人能拥有的身材。 “校长?”教室里多半的人齐齐惊异出声。 希尔伯特·让·昂热面带微笑撩着手腕的袖口走进了人群中一路走向最前面:“看起来各位不太欢迎我?” 所有人摇头像是拨浪鼓一样整齐,部分女学生甚至捂住了嘴避免自己发出失态的尖叫,昂热在这所学院里的声望正是有这么高,就像是明星一般受人追捧崇敬。 “恺撒兄看起来你情报有误。”林年胳膊肘撞了撞恺撒。 “我的消息一项不会出错。”恺撒示意了一下林年看道馆门口,在那里还有着一个男生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正拖鞋理着袜子,那人正是安铂馆宴会时林年见到过的剑道部部长宫本一心。 “听说今天的课程是剑道所以就临时改变了一下行程专门来给大一新生们上一课。”昂热扫视过所有身着校服的学生:“卡塞尔学院的办学宗旨是最优的师资力量与授课条件,在学院里大概找不到比我更有资格教导各位剑道的人了。” “校长会剑道?”林年有些意外。 “何止会,你看他的手腕。”恺撒小声说。 林年视线投去人群最前面然后愣住了,在昂热挽起袖口的腕部他看见的不是名表或者金镯什么的,而是五彩斑斓的刺青,毫无疑问那是大面积的纹身延伸出来的一部分。 “见鬼了,校长混过黑道?”林年同样压低了声音。 “正宗的日本黑道,我刚来学校时因为感兴趣查过昂热校长的履历,校长一百三十多岁了,当年美军登陆日本校长就是坐的军舰第一批踏上了日本领土,在那里校长结实剑道友人丹生岩不动斋,两人研习过宫本武藏的‘二天一流’剑术,顺带又建立了日本分部,在离别返回美国前通过了正规的剑道试炼获得了‘十番打’的雅号。” “‘十番打’?你没搞错?校长还是个剑圣?”林年忍不住腮帮子发凉。 “就是‘十番打’,那时候的日本还没有剑道考证的说法,毕业试炼就是以一打一或者一大多,当时日本剑道领域的剑圣也至多‘一打五’、‘一打七’,然而校长打了十个,无伤。”恺撒视线穿过人群落在了昂热身上:“今年校长一百三十岁有余,在获得剑圣雅号时大概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日本剑道素来有越老越妖的说法,你说现在的校长又能‘几番打’?” “虽然剑道考级需要年龄要求,但校长都到了这种境界了‘几番打’跟年龄没什么关系吧?”林年想象了一下空空如也的道馆里自己独自一人站中心,四周围绕十位手持真刀的敌人,当攻势发动的一瞬间他或许可以架住三四把刀,但下一刻他就得被其他六七把刀剁成肉酱。 “普通人做不到不代表混血种做不到,更何况是被誉为天生屠龙者的希尔伯特·让·昂热,校长很强,特别强,所以学院里无论大一大二大三,还是执行部的专员都很服他,提到校长能想到的只有“无敌”两个字。”恺撒小声说。 “嘶,好牛逼的样子。” “牛逼?” “中国俚语,形容厉害的意思。” “那校长的确很牛逼。”恺撒点头附和。 “那就是牛逼大了。”林年也点头,忽然他反应过来了什么:“等等,恺撒,你刚才是不是说过冷兵器课上有一个环节是要跟授课老师实战演练?” “是的,没错。” 林年侧头看了恺撒一眼,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两人眼中浮现起的情绪出奇的一致,都是按捺不住的跃跃欲试感! 千载难逢的机会,号称最强混血种的昂热就在面前,这节课得找个机会揍校长这个老剑圣一次!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三章:先先之先(二合一) 这一节冷兵器课正式由昂热代课,没有人有丝毫不满,反而全都兴致勃勃、跃跃欲试了起来。 打下手的宫本一心面带微笑一言不发地将一根根竹剑分发到了每个学生的手里,在递到恺撒和林年两人面前时,他低声说了一句话:“很期待两位的表现,加图索君,林年君。” 恺撒面无表情没有理会宫本一心,而林年则也是什么都没说,两人这倒是显得通同一气了起来,宫本一心也没作任何反应,敬工敬职的将竹剑发完后回到了昂热的身后一侧背负着手充当起了背景板。 “这里面有谁了解过剑道吗?”昂热手里也握了一把竹剑,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看出这个老家伙隐藏在斯文和绅士下的暴徒身材,三尺九寸的男性用竹剑握在手里宛如抓了根鸡毛掸子,光是看都有一种举重若轻的错觉。 几十个学生中有五六个人举手了,林年也在其中,这个比例算是正常水准了,能有五六个其实也超乎了昂热的意料。 “脚、腿、腰、脊柱、双臂、手。”昂热慢慢地举起了手中的竹剑,形成了‘正眼’的起手式动作,人群之中林年眼睛微微亮起,就算没有学过剑道的人都能看出昂热一个简单的起手动作充满了韵味和力量感。 当正眼姿势完成之后,昂热视线扫过所有人,每个学生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有那么一瞬间他们都以为校长下一刻就会踏步上前挥剑击面! “有人说剑道之重在于基本,步伐、架势、招式,勤练不缀,五十年如一日,方可成大才。”昂热将竹剑缓缓放下:“但对于你们来说,五十年太过久远,这一节课甚至只有五十分钟的时间,所以我的教学会一切从简。有谁读过五轮书吗?” 这次没有人举手,林年也不例外,他知道《五轮书》是宫本武藏的著作之一,但却也未曾真正的去阅读过他,对于他来说剑道只是暂且谋生的手段之一并不是生活的全部,自然没有精修研习过多相关知识。 虽然所有人都未曾举手,可在昂热身后宫本一心却悄然把手举了起来,这并不出奇作为剑道部部长,又是日本分部宫本家的传人,熟读日本最强剑圣的一切算得上是必修课。 “一心君,你觉得五轮书重还是兵道镜重?”昂热问。 “五轮书重。”宫本一心收手回答。 “剑术书为何比不上兵法书?”昂热笑。 “兵法行而上,剑术为后。”宫本一心也笑。 在所有人都为昂热与宫本一心的对话茫然时,其中的林年却是听懂了,昂热的意思很简单,剑术、技法是致胜的手段,而兵法才是教会如何去取胜的根本。 “今天在技法上我只会教你们一个动作。”昂热将竹刀立于身前指向前方:“‘中段持刀’,这是起手式,而之后的变招,是举刀直下,还是斜斩,逆袈裟还是佛面切都只是斩击的动作罢了,今天暂且不追以赘述。” 道馆里的学生们自动的隔开了位置,彼此相隔两米,照着昂热的样子摆出了持刀的动作,宫本一心此时也附手走下从第一排开始一个一个纠正动作姿势的细节。 恺撒的位置正好就在林年左手边,他看了一眼林年此刻的‘中段持刀’,简直标准的像是昂热的复刻。 林年也看了眼恺撒的动作,又扫了一眼指导错误的宫本一心慢慢走来,不由小声地说:“肩膀放松,握刀的手心不要向上,右脚再往前挪五厘米。” 恺撒闻声立刻调整了自己的姿势,此刻宫本一心也走到了他的面前,在看见这标准的中段持刀姿势后不由笑着摇了摇头,进而掠过了恺撒来到了林年的面前,但他只是扫了一眼林年的姿势就再度掠过了。 林年面色波澜不惊,这起手的动作他每一次‘日常’的时候都会用素振棒练上百千次,就算是昂热都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再者说,对于他这种老手而言也完全没必要在起手式的姿势上鸡蛋里挑骨头。 很快,宫本一心将所有学生都过完了一遍,重新回到了昂热的身后,校长颔首:“谁能告诉我在两两对峙的时候,什么最重要?” “先机。”有人毫不迟疑地回答。 “什么是先机?”昂热又问。 “先发制人。”那人再答。 “出列。”昂热淡淡地说。 回答两次的人听话的走了出来,林年认出了那人,因为对方跟他自我介绍过,好像叫什么“西格利德”,听名字像是法国人,褐色短发面貌是地道的高加索人种,浅绿的瞳眸极为好看,身形高挑而富有肌肉,骨子里透出一股法国绅士的感觉。 而让林年印象最深刻的是这个人是狮心会的成员,大一能通过狮心会考核的学员很少,基本上都是‘A’级血统的英才,这个西格利德也不外如是。 “名字。”昂热放下竹剑微笑地看着面前的大男孩。 “西格利德·阿格伦。”男孩颔首。 “噢,阿格伦伯爵的后代,我记得你,3E考试的成绩很优异,少有的‘A’级血统,听说你加入狮心会了。”昂热笑。 “伯爵后代无足轻重,我的祖国已经废除君主制了,爵位什么的只是骗小姑娘的而已。”西格利德显然有些受宠若惊自己居然在校长脑海中有印象,谈话之间显得十分的谦逊:“至于加入狮心会,我只是运气好勉强通过考核而已。” “学过剑道?”昂热问。 “没有,但学过一些骑兵刀术。”西格利德点头。 “那按照你们习惯的起手式来,今天我们研习的是剑道理论,而并非基本功。”昂热挥了挥手,最前排的学生们立刻后退腾让了一片空地出来。 西格利德深呼了口气似乎是理解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人群后的恺撒和林年眼中都无不露出了一闪而逝的羡慕,而同样露出此般神情的人教室里还有第三个,那就是角落等候的助教宫本一心。 “西斯特玛类的哥萨克骑兵刀术?”昂热看见西格利德将竹剑垂握在右手身侧微笑问。 “校长博学。”西格利德点头。 “什么是先机?”昂热重复了一遍最开始的问题。 “先发制人是先机。”西格利德回答。 “那你先攻。”昂热摆出了起手式。 西格利德凝神,注视着面带微笑的昂热,他的脚步没有挪动,浑身紧绷如钢铁。整个教室的人都注视着他,思考可能下一秒就会发起的进攻将会是从什么角度、以怎么样的力度、速度斩出的。 场面僵持大概有十秒,西格利德上前一步打破了僵局,他抽‘刀’砍向了昂热的左大腿处,同时左手伸出按向了校长手握的竹刀,在迅猛砍击的同时又意图封死对方可能反抗的攻击! 人群中林年忽然发出了惊叹的声音。 西格利德的脑袋开花了,竹剑正中他的脑门,他的左手抓了个空,甚至右手上的竹剑也挥了个空气,昂热此刻站在西格利德的身侧双手持竹剑维持着下劈的动作。 这时道馆里才响起整齐的惊叹,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西格利德身上,所以没有人看清昂热的动作,他就好像幽灵一般穿透了西格利德的攻击,再一剑砸在了对方的脑门上。 “先先之先。”昂热把竹剑从自己学生的脑袋上挪开:“在战斗中,谁都想抢夺主动权,此为‘先’,但我们可以更优于‘先’,处于先先之先的致胜之态,在对手举刀,亦或者迈步的瞬间,看清对手‘先手’的意图,再抢先一步攻击对手,这是‘三先’之中最高级也是最实用的战术。” 道馆里响起雷鸣般的掌声,西格利德此刻人还有些懵,他没清楚自己是怎么落败的,十秒的时间他在脑海中构造了最优的进攻路线,甚至连反制对手反攻的方法都想到了,但在出手踏出那一步的瞬间,昂热就读清楚了他所有的意图,再以更优解斩获了胜利,如果是真刀,现在西格利德已经脑袋开瓢了。 西格利德鞠躬收起竹剑走回了队列中,昂热单手持竹剑继续讲课:“所以在剑道对阵中,永远都会保持数十秒甚至数分钟的僵持不下,观察、佯攻、假动作、识破,在出剑之前战斗已经开始了,那一段冰点便是‘先先之先’的抢夺一刻,极其依赖于观察力、前兆预知、战斗经验的汇总,如果你判断错误,你被斩落人头;如果你判断正确,对手人头落地,这就是今天这堂课我想教给你们的东西。” 招式基础重还是兵法重? 昂热一次简单的对决给出了答案,兵法行而上,后以招式致胜。 “试着去看穿、看破,也试着去佯攻、欺骗。兵者,诡道,这门课程是教导你们如何在战场上活下来,而并非是传授百年如一日锻炼的技法”昂热微笑扫视所有学生:“现在还有人想来尝试一下吗?” 林年和恺撒同时举手,一齐举手的学生整个教室占了半数,就算西格利德惨败的模样历历在目,可依旧阻挡不了所有人都想挑战昂热这个活着的传奇。 “人很多啊。”昂热笑:“既然人多,那自然就要设门槛了,一心君。” 角落的宫本一心安静地走到了台前,昂热侧身而过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出去透会儿气,能拿下这位剑道部部长首胜的人,今天的课程就算是过关了,一会儿我会再进来试试指教那位天才一二。” 在昂热走出道馆的瞬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举起的手臂瞬间数可罗雀。 大家都认识希尔伯特·让·昂热,但同时也都认识剑道部部长宫本一心。 大一新生们对宫本一心的印象是在守夜人论坛上留下的,那是有好事的学生整理出了一系列剑道部踢馆的视频,主角就是馆长宫本一心本人。 一人一竹剑将每一次战斗都当做生死对决,下手极为狠厉不留情,袈裟斩、横斩、狮子示现,所有招式都像是要将对手连人带上脚下的木板一起砸穿一般凶狠,光是看视频就能给人留下一股杀伐果断的冲击感。 没有人想被这种人正面劈中一剑,就算是竹剑也不行,因为在这种家伙手中,竹剑挥击下来的凌厉感根本与真剑无异,不会有人喜欢在对练的时候亲身感受“死一次”的痛苦。 然而,在大多数人都收回手臂的时候,道馆里还有两只手臂高举着,宫本一心对此面带笑意没有丝毫意外。 举手的人是恺撒·加图索与林年,在宫本一心的点头中,两人手持竹剑走出了队列。 “在知道今天大一新生有冷兵器课的第一时间,我就主动申请了助教的位置。”宫本一心看着林年面带温和的笑意。 “学长,人之患在于好为人师。”林年走到了人群最前方:“我叫你学长并非是敬畏你,而是尊敬你,希望你别搞错了。” “听说日本人的阶级感都挺重的,但好像有人把习俗带来错了地方。”恺撒活动着握剑的手腕似乎是在热身。 “加图索君学过刀剑吗?”宫本一心看向恺撒。 “一点点,想和校长试试招接受一下指点。”恺撒一开口就告诉了所有人什么叫骄傲的毫无敬畏,他说出这席话时轻松的就像是要去喝下午茶,言语之间直接越过了宫本一心直指昂热。 “好气势,林年桑,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锋锐’,起初我以为你是和加图索君一般骄傲的男人。”宫本一心前进了一步,后面的学生尽数后退,所有人都看出了现在道馆里的局面似乎从教学局变成了恩怨局,这种气氛没有人想插手。 加图索家的新星与‘S’级学员对战剑道部部长,听起来就很有看头。 “我先来。”恺撒说。 林年没有争抢,后退了一步进入了旁观席。 “加图索君先来吗?”宫本一心颔首:“‘先先之先’的实战思路,加图索君有所领悟了吗?这是剑道实战中基础中的基础。” “我记得你们日本人是十分阶级分明的民族,在职场上,学校里,上下级的分层极为明显,这种分层具体体现在了你们生活的方方面面上,其中最明显的一项就是称谓。”恺撒解开了校服外套的扣子,右手抓着竹剑自然的垂在身旁:“‘君’这种称谓可以在亲密、朋友之间使用,但似乎我们两个并不是朋友。” 宫本一心不言,只是微笑。 “而另一种用法,就是前辈对晚辈,上级对下级的称呼。”恺撒把左手从校服外套中抽了出来改变了站姿侧身对准了宫本一心,双眼盯住这个日本男人冷冷地说:“你在看不起谁呢?” 宫本一心双眼微微睁大,在他的视角来看,完全见不到恺撒握竹剑的手法,以及竹剑的朝向,一个简单的姿势将恺撒的进攻思路全部隐藏在了黑暗之中,那双海蓝色的双眸里倒影着自己的身影,好似无数把刀锋已经对准了他的要害。 如今恺撒身上涌出的那股赫赫威势是如此的强硬、肃杀,藏在黑暗中的不是一把竹剑,而是一把可以夺人性命的开刃真刀,出手的一刻,就算是钢铁也能斩开! 昂热校长说的不错,‘先先之先’是兵道理论,并非是技法,成功的理论可以适用于所有的场景,不论手法、方式,只为抢去先机。 宫本一心眼底最深处对大一加图索家族的贵公子的轻视慢慢收起了,他的脸上更是毫不掩盖的涌起了欣喜的笑容,他从来都是喜形于色的一个人,遇见强敌他会兴奋,遇见庸人他会轻慢,在第一次遇见林年的时候他按捺不住喜悦笑了,今天没想到的是面对恺撒·加图索时他也露出了同样的表情。 因为卡塞尔学院慵懒放纵的学风,他并看不起大多数的人,所以他从未了解过恺撒·加图索,但他觉得似乎今天的此时此刻,就是最好的途径去解读出这位被誉为骄傲的皇帝到底是个名副其实的天才,还是名高难副的庸人。 “初次见面,在下宫本一心。”宫本一心双手的食指叩住了剑柄,其余手指松力翘起,收起笑意后俨然正色看向恺撒。 “恺撒·加图索。”恺撒说,然后毫不犹豫的直接动手了!他就像弩箭一般劲射而出,起步快到让人难以反应,他踏步,冲刺,锐意彻底爆发,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倾泼向了宫本一心,整个道馆中的人都忍不住后仰避开那股看不见的压迫,那是流动在血管中的强大血统将一切发挥到了极致的象征! 先先之先! 藏刀于怀中的恺撒,敌人根本看不清他的攻势,无论什么时候迈出第一步都是先先之先! 章节目录 第五十四章:一个照面(二合一) 后来在那一节冷兵器课程上的同学们回忆,那是一场宛若狮虎角斗的战斗,当对立的两人同时移动时,一股恶风平扑向了四面八方,每个学生都扬首感到窒息,忍不住一退再退! 恺撒的速度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只有极少数人看清了他从零爆发到全速的过程,不足三米的距离在半个眨眼的时间就缩短为了零,这是抢攻,但又完全符合先先之先的兵法,虽然他动了,但剑却依旧藏在衣袍中他始终保持着领先一步的优势! 这种藏刀的战法多见于阿萨辛刺客术,刺客们总是擅于将武器藏匿于身上,不在最后关头绝不露出武器的锋芒,能藏匕首、手里剑、毒针当然也能藏一把竹剑!被冠以刺客杀人术的阿萨辛流派最核心一点从未变过,那就是一击必杀,藏刀、暴起、杀人,一气呵成! 宫本一心一直都误会了一点,恺撒并非只是拥有血统优势的贵公子,加图索家族在意大利的声名赫赫从来都是以混血种家族为由,在加图索家族中被视为未来的恺撒同样研习过杀伐之术,并且他的所有老师都是任何流派的魁首、最强,换而言之,恺撒·加图索从小便受到了最顶尖战术大家的培养! 最优秀的血统,配上最优秀的战斗素质,这一刀能成功击中吗? 在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的时候,林年眨了一下眼睛视线却是在宫本一心的身上。 剑道部部长来往卡塞尔学院三年有余,经历大战小战数百,实战、理论兼容并修,可以说在这间屋子中有谁的实战经验能超出平均线数倍,那只能是宫本一心了。 面对如此迅猛的袭杀,宫本一心眼睛睁得如铜铃一般大,在他的瞳孔中清晰倒影着恺撒的四肢,现在就算是有水流泼到他的双眼上他也不会阖上片刻! 在两人的距离顷刻间化为零的时候,宫本一心动了,他没有选择出剑而是急速后退闪避,因为恺撒的竹剑依旧藏在暗中,没有人愿意将先机让出去,两人都在等待对方露出破绽的瞬间。 如果这里是宽阔的地方,那么这将是一场拉锯战,可由于站位问题宫本一心是背靠墙壁的一方,距离撞墙只有寥寥五米,以他们拉扯距离的速度跨越这五米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宫本一心在即将撞到墙的前一刻停下了后退的脚步,他矮身改为右手单手持剑,以开山劈石的气势挥出了一记横斩! 最先出剑的居然是宫本一心! 恺撒毫不犹豫的矮身下去躲开这记横斩,劲风在他的头顶划过甚至带飞了几缕金发,他抽出了藏匿的竹剑发起了攻势,选择的进攻手段是直刺,目标直指宫本一心的心脏! 这时,道馆中的学生们发出了惊呼声,就连林年也忍不住惊叹了。 可他们并非是惊叹恺撒的刺击有多么迅猛,而是震惊宫本一心的应对方式是如此的天才。 或许大多人都知道恺撒的速度与力量是‘A’级血统赋予的,可宫本一心这个日本分部的交换生同样也是罕有的‘A’级混血种!他的力量与速度一点也不比前者差!而实战经验也是数倍于前者! 猛然间,恺撒在专注之中赫然听到了风声向自己袭来,他瞬间将锁定对方心脏的视线挪动,在余光中赫然又出现了一把竹剑! 一把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并且斩向他的竹剑! 宫本一心分明横斩被他矮身躲过挥空了,这刹那分毫怎么可能再度挥出第二击?莫非对方藏了两把竹剑? 这把幽灵一般的竹剑砍向了恺撒的左脖颈,他一扭手侧滚强行将刺击改为了架挡,重如泰山的一记斜斩砸在了竹剑上将他震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上了三圈卸力才停了下来。 “好反应!”宫本一心大声夸赞,声音响彻整个道馆,这并非是嘲讽或挑衅,在篮球亦或是足球等竞技赛场时,无论任何一边打出了绝佳的好球时,看者甚至场中对立的当事者都会忍不住为其称赞,这是对优秀技法的纯粹赞赏! 恺撒持着竹剑半蹲在地上目光锁定住了宫本一心,可他并没有发现对方手中有两把竹剑,那这横来一斩的竹剑究竟是怎么挥出来的? “是佯攻。”一旁的林年忍不住说出了答案。 在旁观者的角度看的真切无比,宫本一心在横斩挥出的瞬间将右手放空了,竹剑顺着重力的牵引落入了左手中,他的右手是虚握着空气猛的横斩出去的,可就算如此每个人刹那间都被骗过了,觉得宫本一心像是真的握了一把看不见的竹剑,狠厉的斩开了恺撒头顶的空气发出了尖锐的啸声! 也就是这个时候,林年豁然回忆起来了,为什么自己在安铂馆那一夜的宴会中初见宫本一心时会毫无来由的做出“避让”的动作,因为他本能的感觉到了这个日本男人对自己“出剑”了,大脑毫不作反应就选择了躲闪!这也是为什么宫本一心称林年是“野人”一般的家伙,因为只有在大自然中苟活的野人才能敏锐到察觉一切的杀机与威胁。 拉开了数米距离的恺撒一言不发地看着宫本一心,就算是他这个当事者也有那么一刹那也觉得头顶是真的有一把剑斩过去了,如果自己不蹲下避开必然就是人头落地,可事实上对方真正的第一击是落入左手竹剑的那一记斜下斩,直取恺撒脖颈。 先先之先最终还是从恺撒的手中落进了宫本一心手里。 “出色,很出色。”宫本一心像是发现了瑰宝似的盯住了恺撒,他自认为自己曾经遇见过的所有敌人里,能挡下这一剑的人不足一掌之数,在那种情况下避开了虚假的横斩后,对手所有的精力都会放在自己的身上,从而会忽略从视野外斩下的致命一刀。 可恺撒反应过来了,他成功格挡了这一剑,将局势重新扳回了平局! “你是怎么注意到我第二剑的?我自认为这一剑在三分之二之前都在你的视野盲区内。”宫本一心垂握着竹剑问。 “声音。”恺撒头一次回答了宫本一心的问题,也算是他第一次与宫本一心“对话”了。 “竹剑挥击时产生的风声?”宫本一心懂了:“那种情况下你居然能依靠风声判断出侧面有危险?并且毫不犹豫的放弃了自以为必杀的进攻转为格挡?” “视觉会骗人,但声音不会。”恺撒站了起来重新与宫本一心对立:“继续。” “不用了。”宫本一心没有举起身侧的竹剑:“这一局算平局。” “就是因为平局所以才要继续。”恺撒皱眉,或许生活中其他事情上他可以容忍退步,但就在战斗这方面上,他的骄傲绝不允许‘平局’的存在,起码跟他‘平局’的人也该是他恺撒·加图索认可的劲敌!但很显然宫本一心还配不上他心目中劲敌的地位。 “这是冷兵器课,而不是课后的私斗,学生并不止你一位。”宫本一心平静地说。 恺撒顿了一下侧头看了一眼旁观的林年以及其他学生,片刻后他收起了竹剑转身走开了:“课后我们找个时间。” “愿意奉陪。”宫本一心微笑颔首。 宫本一心与恺撒·加图索的初次对决以平局收场,没有人觉得遗憾,因为这场对决本身精彩至极,刹那之间对‘先先之先’抢夺的博弈,在夺得之后不利方的应招格挡,换上道馆里其他任何一个人上必然都会被恺撒亦或是宫本一心斩于马下,能将局面逼到这般境地的唯他们二人不可。 “还有一场挑战。”宫本一心看向了林年,脸上的笑容更加无度的扬起了。 就连恺撒·加图索都如此让他惊喜了,那作为正餐品用的林年又该如何精彩? “该我了吗?”林年指了指自己,在看了眼一旁的恺撒的确没了战意之后,点头提竹剑走上了前。 “那一天的宴会,林年桑给我留下的印象很深刻,我会把你当做真正的敌人来斩杀的。”宫本一心中段持刀,隔着三米远望着林年,双眼中满是沉静。 “请多指教。”林年没有说什么,手握竹剑在身侧站直了九十度鞠躬下去。 站在墙边靠墙的恺撒看了一眼林年的手脚,没有发现颤抖的痕迹,不紧张也不恐惧,肌肉自然放松,他不由点了点头对这场对决的期待又高了几重,因为他自问就算是自己在之前对决时也没有这么好的状态。 宫本一心看见林年的举动,也放下了竹剑同样行礼:“请多指教。” 林年抬首,中段持刀,面色平和,这是在少年宫表演赛里养成的习惯,对于他来说,道馆、竹剑、剑道,现在的场景简直像极了又一场谋生的表演赛,没有紧张没有兴奋。 每个人都期待的看着对立的林年与宫本一心二人,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S’级学员在卡塞尔学院的第一场实战,结果会如何?败北?平局还是出人意料的大获全胜? 但无论如何,这决然都会是一场精彩至极的龙争虎斗之战! “实战里我不是太喜欢先先之先。”林年说:“所以我先攻吧。” 说罢之后林年向前踏出了一步。 * “中杯卡布奇诺少糖,小杯摩卡咖啡加奶糖。” 咖啡厅中,金发碧眼的侍者面带挑剔不出任何毛病的微笑,将两份热腾腾的饮品放在了桌上两个女孩的面前。 时间是上午十点半,林弦与曼蒂坐在咖啡厅中消磨着美好的上午时间。 “曼蒂,真是不好意思又让你破费了。”木桌右侧林弦将卡布奇诺移到了面前。 曼蒂拿起勺子搅动了一下咖啡摆了摆手:“哪里的话,本来就是我叫你出来喝咖啡的,等月底学校发工资了你在请我喝一杯也不迟。” “那一言为定。”林弦微笑着点了点头。 “其实说起来今天找你喝咖啡主要是想问你几个问题。”曼蒂一只手托腮搅着咖啡侧头望着咖啡厅中竖立的圣诞树,几对穿着校服的情侣学生坐在树下听着咖啡厅内舒缓的钢琴音乐捧着饮品你侬我侬。 “什么问题?” “是有关林年的。”曼蒂回过头来:“之前我不是跟你说过战争实践课的事情么?” “啊,那件事啊,怎么了吗?是有新消息了吗?”林弦专心的把卡布奇诺上的拉花晕染开来。 “嗯算是吧,我从我的导师那里偷听到了点有关这次大一新生战争实践课的情报。”曼蒂点头。 “专门来找我一趟,难道是这次的课程比以往危险?”林弦抬头。 “对。”曼蒂说:“曼施坦因导师说最近执行部发现了一个极为适合战争实践课的外派任务,这门课程大有可能要提前了,具体是什么任务我不太清楚,但导师提到了很可能要实战!” “大一新生也要参与实战?” “不好说,因为这关系到执行部如何分配新生们在任务中的岗位,但可以确定的是这次任务分配会有几个新生可能会接触到危险人物!”曼蒂眼中充满了忧虑:“小师弟现在是板上钉钉要参加这次战争实践课了,我怕他‘S’级血统太过于昭著了一些,执行部会把他放到危险的岗位去。所以我才想特地提醒你一下,让他做好准备各种准备。” “你是说打架练习吗?”林弦停下了手上搅拉花的动作。 “对。”曼蒂很不想说“战斗练习”这个词,因为执行部任务中专员们面对的是什么鬼东西她再清楚不过了,当学生与那些东西碰上可不是‘打架’这种轻描淡写的词能带过的。 或许‘厮杀’这个词汇更适合现在的语境。 可出人意料的,林弦摇了摇头说:“那大概没什么好担心的。” “什么?”曼蒂愣住了。 “他打架一直很厉害的。”林弦吹了吹拉花小心得喝了口卡布奇诺。 “不这不是打架厉害就能放心的事情。”曼蒂揉了揉太阳穴思考着如何委婉的表达出她想传达的“危险性”。 “战争实践课的事情说实话我的确挺担心他的,但有一说一那臭小子在跟人起冲突上好像还没吃过亏,起码就我知道他以前瞒着我打过那么多次架就没输过。”林弦放下杯子呼了口气:“你们招收他的时候不都用了‘优异’这个词来形容他吗?我以为你们对他的情况很了解。” “我们对混血种学生都是用的‘优异’这个词。”曼蒂忍不住主动揭开了招生办的丑恶:“反正就我知道小师弟只是运动神经比较发达,反应比较快而已。” “有多快?”林弦问。 “这我怎么知道”曼蒂摇了摇头。 “我知道。”林弦叹了口气:“你知道吗,我其实一直反对他学习剑道。” “为什么?他学剑道不是还可以勉强糊口减少你们以前的经济压力吗?”曼蒂不解。 “如果你跟我一样跟他朝夕相处数年大概你就会了解我的想法了,我有一段时间反对他学习任何的防身术,因为我觉得这太危险了。”林弦扭头看向玻璃窗外学院绿化林间的石板路说:“对其他人的危险。” “这。”曼蒂有些发怔。 “因为总有些时候连我自己都忍不住去以为我的弟弟皮囊下藏着的其实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怪物啊。”林弦呆呆地看着杯中的杂乱的颜色:“让他去学习剑道、散打这种技巧是为了防身吗?我每次都觉得提着竹剑出门的他都很危险对于他来说,更进一步的锻炼都是危险总有一天失手杀人的危险。” “小师弟真有那么危险?”曼蒂难以将印象中帅气且人畜无害的林年跟怪物两个字联系起来。 “很危险,极度危险,所以我一度要求他在外面能忍就忍,该避就避,因为比起担心他,其实我们更该担心的是与他起冲突的人的性命,因为无论是任何人,只要站在了林年的对立面,就会受到绝对的生命威胁!”林弦轻声说。 “可我们学院每个人都不是普通人,这么多天你也应该理解混血种是什么了?你别看我这么苗条,我全力跳起也能摸到篮球框啊!”曼蒂鼓起了没多大的肱二头肌解释道。 “我当然知道你们混血种的身体情况,这几天我一直都在参考相关的文献和论文,你们图书馆里有不少针对混血种体能极限的报告和论文。”林弦点头:“我承认你们的确有着相较于常人而言十分惊人的身体素质,跟普通人相比几乎是各方面上的碾压可这仅限于相较于普通人而已,林年他是个例外。” 曼蒂又愣住了。 林弦摇头直视曼蒂的双眼:“恕我直言以我对他的了解,这所学院里大多数的混血种在他面前几乎也是孱弱的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啊!” “不是,你是不是对混血种有什么误会?”曼蒂急了:“就拿我来举例子,我是空手道黑带,也学过剑道,大二冷兵器课拿的是‘A’,你想象一下如果我拿着真刀对上小师弟” “你会死的。”林弦说。 “我”曼蒂被噎住了。 林弦平静地点头说道:“你会被杀死的,一个照面。” * 天花板。 宫本一心看见了天花板。 为什么自己会看见天花板?宫本一心在浑噩中思考这个问题。 哦对了,因为我是躺在地上的,所以才会看见天花板的啊。 大脑混沌许久后,宫本一心终于想明白了这一点。 道馆中寂静一片,没有人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一脸茫然的互相对视着。 唯有一个人勉强看清了发生了什么,这个人就是恺撒。 恺撒愣愣地看着站在场中的林年以及地上仰躺着的宫本一心,脑子里正飞速的还原刚才刹那间电光火石一瞬发生的一切。 林年踏步,然后宫本一心应声而倒。 踏步,倒地。 等等拔刀呢?拔刀的过程呢? 恺撒再度检索了一次自己的记忆,将他刚才看见的所有画面拼凑起来,可依旧没有林年拔出竹剑砍人的动作。 林年踏步,然后宫本一心倒地,这就是他看到的全过程。 包括整个道馆中的学生,没有人看清林年出手的动作,就算是之前恺撒与宫本一心的对决,他们也能看懂个大概并且发出惊叹,可就现在的这一场对决里,所有人死寂一片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因为没人看懂了,这场战斗是怎么开始的,又是怎么结束的。 林年踏步了,然后宫本一心倒地了,中间的过程好像被删除了一样不存在。 言灵? 不可能,在‘戒律’下没有人能释放言灵,这是一条人尽皆知的定律。 那剩下的似乎就只有一个解释行得通了。 速度,极致的速度。 那是快到超过了在场所有混血种肉眼观察的速度!在这种极致的速度中林年出手了,一剑命中,然后宫本一心倒地。 冷不丁的,不少人看着场中的林年想到了另一个人希尔伯特·让·昂热。 以速度闻名,快如幽灵一般的存在。 如果刚才那瞬间发生的事情真的因为速度的话,那么现在林年又和那不可视的幽灵有何不同呢? 或许刚才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只有林年自己才知道。 “我只是拔剑,然后砍了。”林年抬头发现了大家脸上的茫然不由解释。 接着他又低头看着脸上有着一条竹剑留下的红杠的宫本一心认真鞠了一躬说:“承让。” 宫本一心沉默了一会儿,一个挺身站了起来后退一步,鞠躬,抬首,再立身握剑。 “再来一剑。”他说。 “那再来一剑。”林年点头,然后握剑。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五章:円明一流 想着挑战宫本一心的人只有林年和恺撒两人,前者已然结束只剩下后者,那么自然就不存在耽搁其他人的时间了,宫本一心想再斩一剑,那就再斩一剑。 这对林年来说不是太大的问题,他也没感受到敌人不肯认输的侮辱什么的,因为在他曾经的比赛生涯中这种情况出现太多次了,两人对站鞠躬,他出剑,然后敌人败北,超过半数的人都会难以接受的站起来提议再比一次,因为很少人可以坦然的接受辉煌在瞬息之间毁于一旦。 宫本一心相较于前者算是体面人了,起码他承认了自己的败北,没有像个孩子似的嚷嚷这次不算,再来一次什么的,他的愿望只是想再斩一剑。 既然刚才结束的够快,那么接下来就会更快。 林年没有意见,那就再斩一剑。 道馆教室里的学生也没有人有意见,不会有人跳出来指责两人占用了课堂时间,他们都翘首以盼屏息相望着下一剑,刚才的一剑他们没有看清,现在再来了一次机会他们绝对不会轻易放弃。 这一次,宫本一心中段持刀改为右手持刀,他的左手摸向了背后居然再度摸出了一把较短的竹剑,不少学生低声惊叹,他们认出来了在以往剑道部踢馆的视频记录上,宫本一心正是带着这么两柄竹剑,但始终用的只有一把,现在他首次用上了第二把。 二天一流·武藏流。 江户时代剑圣宫本武藏创造的剑术理念,円明一流剑术的精髓,如果宫本一心自诩为宫本家的剑法嫡传那他理应该会这一招,亦或者说用出了这一招后的宫本一心在战斗上才是完全体、最强的姿态。 右手持竹剑,左手握小太刀,宫本一心身上的‘势’比以往两次更加凝练,他盯住中段持刀的林年脑海中彻底抛弃了对上一次败北的思考,如果是真剑对决他刚才已经被削飞半个脑袋毙亡了,可既然现在没死还有机会那就再打一次。 宫本一心在来到卡塞尔学院后鲜少用过二天一流的招式,在円明一流中,二天一流代表的并不只是一种技术,更像是一种精神、兵道,在剑圣宫本武藏留下的手册中讲到过:余自幼钻研剑法,遍游各地,遇各派剑客,比试六十余次,不曾失利。 其中后人研习之时见到的不只是炫耀,而是一种对于胜负心的平述,日本后代的年轻人对宫本武藏奉若神邸,正是因为他的不败,他的传奇,而相同的,円明一流·二天一流的精神所在便是如此穷其所能,必胜之心。 宫本一心在卡塞尔学院并未见到需要自己‘穷其所能’才可以战胜的敌人,或许见过一次,那是在校长室,他对那个镇压日本的老人挥剑,然后被从窗户中丢出,必胜之心就像是一个笑话,可这并未挫折到他,毕竟敌人是那个希尔伯特·让·昂热。 再上一次使用二天一流就得追溯到日本分部的事情了,他的对手是一个赌博场的打手,拥有危险级达到‘B’级的龙类血统,在失手杀死了赌客和他的女人后进入了执行局的黑名单,被派出猎杀的正是宫本一心。 宫本一心还记得自己斩掉对方的袭击,当时对手是手持开刃的日本刀,跟他僵持在大雨的新宿街头上,天色昏暗之间前后左右都是五彩斑斓的霓虹灯,不存在背光,不存在地利,天上天下都下着雨,耳边似乎能听见远方海潮排击海岸的怒吼。 斩掉敌人宫本一心用了两刀,一刀架住了对方的斩击,但似乎是未知言灵的缘故,那斩向自己的一刀力量之大在架住后依旧砍进了他的肩膀里,但这并不碍事,他下一剑就斩飞了敌人的头颅,死不瞑目的人头滚落在积水中眼里还倒影着霓虹招牌的光晕。 先先之先,二天一流永远都是先先之先。 来吧,本部的‘S’级学员,在自己全力应战中你还能游刃有余吗?这场战斗的结局是宫本家的绝学被破,还是与数年前那新宿之夜相仿,**的艺伎们在大雨的屋檐下对着持双刀冷漠的男人敬畏的鞠躬行礼? 宫本一心想知道,宫本一心想胜利,他的双眼如铜铃却不曾怒目,双手松弛握刀脚步分合,这一幕简直像极了斑驳画卷之上那位孱弱却又屹立不动,凝固而蓄势待发的老人,他精光收敛,战意沸腾,渴求挑战与胜利的欲望藏在了眼底里、刀尖里,只等着面前的敌人来挥剑,来斩击。 “请多指教。”林年双手持刀脚步开合超过了三十厘米,身体微微下沉,这是另一种起手式,如果刚才两人的对立是对于先先之先的比较,那么现在宫本一心要他斩人,那他就斩人。 就像日本胶片电影中两位武士的对决,在那些黑白残缺的记录中,竖刀对立的剑客们往往是货真价实的武士,为了营造决战的气氛,僵持不下的局面往往都会是在一颗樱花树下,一轮皎皎明月中,打破冰点的会是一枚飘落而下的花瓣,点破秋水的一枚树叶,花瓣被刀锋分裂,涟漪被树叶荡起的瞬间,下一刻就是血染花树,头抛明月的瞬间。 道馆的门忽然被推开了。 林年动了,整个教室里的人毫无例外的死死盯住了他的行动,每一个混血种都将自己傲然于常人的洞察力放在了这个男孩身上,之前他们错过了精彩的一剑,那么现在他们决然不会错过第二次。 但饶是如此,每个人在一刹那间都以为自己眼花了,就像是帧数低下的摄像机拍摄迟到而全力奔跑跃过校门的学生只会留下一团黑影,在所有人的眼中林年也成为了空气中朦胧的虚影、一个不存于世的幽灵、一道裹挟枯叶吹向湖面的冬风。 他的剑因为极速而失去了形态,被窗外照入的阳光染成了薄薄的金色光晕,太快了,挥剑的速度快到没有人能看清竹剑的全貌,但墙边的恺撒却听见了那骇人的尖锐风啸! 宫本一心全身的肌肉在刹那间绷紧了,双眸眼底下比阳光更为绚烂的金色洋溢而出,龙血炙热沸腾! 他清楚看见了林年的斩击,这是一记穿袈裟!林年瞄准的是宫本一心的左肩部到右大腿! 在古老的江户时代,日本的剑客们总是以‘胴切’为豪,将战争遗留下的敌人尸体堆叠在空地上,连同尸体的身躯与手臂一剑斩落而下,能斩断几胴便是‘几胴切’,所以在浪人剑客的战斗中总是出现这种暴戾的斩击,意在一剑落下人体就像滚烫餐刀切过奶油一般分裂开来,骨肉尽断! 宫本一心一脚踏碎了地上的木板,他扬起了右手的竹剑用以格挡,这是对敌人的敬意,二天一流中往往剑客会使用短太刀作以格挡长太刀斩人,因为握住后者的是右手,这往往意味着斩人的力度更大! 但宫本一心想要的并非是干净利落的‘胴切’,他要的是胜利!不留余地的胜利!武士道坚持的迂腐尽数被宫本武藏舍弃了,他一生只追求胜利,所以他才能是日本最强,胴切是胜利,刺喉也是胜利,片开水月也是胜利!胜利就只是、只需要去胜利! 在架起竹剑格挡在逆袈裟的斩落位置之后,宫本一心左手的小太刀毫不迟疑地刺向了林年的心脏,这便是二天一流的精髓所在,舍弃双手持刀的力量和速度,他换来的是永远制敌于先的先机!他们同时出剑,他却是永远的先先之先! 道馆中响起了清脆的咔擦声,所有人都发出了惊呼,包括墙边的恺撒。 宫本一心摔落在了地上。 比起‘摔落’这个词,更贴近现实的应该是“击飞”。 他整个人栽倒在了地上滚出三圈撞到了道馆的墙壁,上面草书撰写的‘道’字字画被震落,覆盖在了他的身上,唯一从字画中露出的是他的手臂,在他的手中死死的握着一把断掉的竹剑。 三米外林年维持着出剑的动作,他面前的地上半截竹剑断口毛刺繁密,包裹的尼龙绳撕裂痕迹清晰可见。 没有什么可意外的。 无非断刀,斩人。 林年收起了竹剑转身向着字画掩盖的宫本一心鞠躬:“承让了。”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六章:骄傲 道馆里响起了鼓掌声。 进而,此起彼伏的鼓掌才接连响起,学生们双眼冒光的看着场中持剑站立的林年,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位锋芒毕露的‘S’级学员。 最先鼓掌的人走到了地上的字画旁,两根手指掀开字画检查了一下宫本一心的鼻息以及脖颈,这一剑斩中了他的颈动脉,巨大的外力产生了大脑供血不足引起的颈动脉窦性晕厥,简而言之就是宫本一心被打晕了过去。 “来个人把一心同学送去医务室,虽然只是暂时性晕厥,但颈部受伤还是需要好好检查一下,不然可能出现大问题。”昂热从字画旁站了起来,将书写着飘逸‘道’字的字画重新挂在了墙壁上,两个学生小跑过来一人抬首一人抬尾嘿咻嘿咻的跑向了道馆的门。 “抱歉校长,是我下手重了些。”林年道歉。 “难道不是物资采集部的问题吗?该说抱歉的是他们。”昂热从地上捡起了断裂的竹剑,手指滑过上面的毛茬。 这种偏袒的话语,林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种时候他最该做的就是不说话。 “这批竹剑我记得是采购至中国的,原材料是三年以上的龙泉高山竹,15天烘烤,选片、配重、矫正得到竹片,再用上好的尼龙绳与牛皮包裹完成。”昂热抛了抛竹剑将两半捡到了边上:“正常来说,竹剑之所以被用来当做对练的武器正是因为他极具韧性,在击打的时候造成的伤害会更低,在受到强大外力的时候他会弯折,他会开裂,但绝不会轻易断裂。” “但你却把他打断了,你是怎么做到的?”昂热转身笑看着林年,问出了整个教室所有人最想问的问题。 “力气大点,速度快点就行了。”林年解释。 “这可不是力气大、速度快就能解释的。”一旁墙边的恺撒说。 “不,可以解释。”林年说:“知道空手道吗?” “在学院里的徒手格斗课程中就有空手道,大概在大二的时候如果各位认真学习,那么空手道的技术很有可能达到黑段。”昂热说。 “既然大家都知道空手道,那必然都知道空手切纸和空手切瓶的事迹吧,打断竹剑和它们差不多,速度够快就行了。” 很敷衍的解释,但听起来又无比合理,不少学生哑口无言。 林年的解释当然很合理,因为这是他曾经想过的无数掩饰的借口之一,现在只是针对情况随便拿出来一个用而已,暧昧的应答无人能举出相仿的实证去反驳他,因为他举出的例子本身就存在虚妄不算实证。 “放心,学校不会让你赔偿,相反一心同学更该向物资采购部索赔,说不定还能敲到一笔合理的精神损失费和医疗费用。”昂热笑。 林年心想作为校长你说这些话真的大丈夫吗? “当然没问题。”恺撒似乎听见了林年的心声挑眉解释:“学校真正的出资方和议事人是校董会,你忘了吗,我的叔叔就在校董会里,宫本一心要是想讹人我绝对举双手赞成,说不定还会出庭当证人,因为比起他我更讨厌我叔叔一些。” “真切感人的叔侄情谊。”昂热感慨:“但先生们,我们还在课堂上,索赔的事情就暂且放下吧,我们继续聊剑道。” 每个人都精神一振,因为大家忽然想起了昂热在离开教室前许下的承诺:击败宫本一心的学生可以向他发起挑战。 恺撒与宫本一心交战惜得平手,但林年却是毫无疑问的二度战胜了这位剑道部部长,现在教室里唯一有资格挑战昂热的就是林年了。 万众瞩目之后的再度聚焦,不少学生差些激动的开了黄金瞳这么说夸张了些,但好歹双眼放光的程度还是有的。 “现在就来?不会耽搁上课吗?”林年看了眼学生们:“这节课好像还没教什么东西。” “怎么会?”昂热大笑:“在这十几分钟里,从你们两个人与宫本一心的实战中他们已经学到太多的东西了,这是冷兵器实战课,只有从实战里才能学到实战,从他们的脸上就能读出刚才发生的战斗很精彩,足以抵过枯燥无味的书面教学数堂。” “过誉了。”林年和恺撒同时说。 “那么谁先来?”昂热重新挽起袖口:“恺撒?还是想要趁热打铁的林年?” “自谦为铁太过于谦逊了,校长你再怎么说也是航空合金一级别类似杜拉铝的东西。”恺撒也笑。 “这是在调侃我是食古不化但跟得上时代的老东西吗?”昂热抓起了一根学生丢过来的竹剑:“那看起来是恺撒想先来了?” “不,我没有资格,之前我跟宫本一心只是平手。”恺撒并没有顺杆子往上爬,他的自尊不允许他冒功邀赏。 “平手么?真是可惜,但我相信以你的天赋只要多加勤练实战,总有一天会正大光明地战胜他的。”昂热点头。 “那一天不会太久。”恺撒也点头。 “手还发热吗?”昂热看向林年。 “在比赛的时候发热或者发冷都不是什么好的迹象。”林年甩了甩竹刀沉静地说:“无论是因为兴奋紧张还是恐惧紧张,人体内都会分泌酸素,这也是为什么持枪的人在几米内都会打歪的缘故。” “很好的理解,很棒的实战经验,平常心最重要,看起来林年你在中国也经历过不少实战。”昂热不吝夸赞。 林年笑了笑没有解释,谁又能想到少年宫的一家剑道馆在一年之间会受到数百次的踢馆挑战?来者都是剑道领域中的好手们,能在剑道上混出名头的全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年人们,人虽老但技更妖,都是一些气合吓不倒,佯攻骗不到的老妖怪。 在剑道馆蹲了两年,林年也成功的守擂了两年,无论挑战者背负多少盛名,在他的面前只能是败北,日久之后战时古井无波的心态也逐渐养成了。 他不是不怕输,教练泪眼摩挲一副老女人给儿子高考祈福的模样怎么不让人压力十足? 其实他只是从未没想过输而已,因为没有输过,所以不会紧张。 宫本一心曾说过在林年身上没有看到骄傲与锋锐,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说对了,但在某种意义上他又说错了。 一方面林年没有骄傲之心,因为他已经把自己的优异当做的一件事实,在既定事实面前所得到的一切结果都可以用稀疏平常的心来应对。 但另一方面,却可以说林年其实是一个骄傲到了骨子里而不自知的人。 “校长,请多指教。”林年后退了一步,九十度鞠躬。 “当然会的。”相反,昂热没有鞠躬,坦然受了这一礼,如此一幕就像理所应当一般。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七章:居合 林年还记得曾经在少年宫的剑道馆中遇到最为棘手的一个踢馆者是一个老爷子,年岁古稀,一个人带着一把自用的竹剑,远从大陆的另一方千里迢迢的赶来林年所在的那座滨海城市,只为见识一下圈中流传甚广的少年剑圣的风采。 那一场比赛很郑重,没有观众,也没有评委席,在空无一人的道馆中,林年与老爷子对立,在对方身上林年体会到的感觉便如当下情景一模一样。 竹剑,不再是试炼之剑,握在手中的是刀,千锤百炼、开刃见血的刀,昏暗的室内能被锃亮的刀光晃晕眼目,呼吸之间能闻到刀锋里渗出的浓郁血味。 事后林年与老爷子谈心聊天时,老爷子听起他提起这件事也有些讶异,只说曾经年轻不懂事的时候的确参加了不少签订不符合法律规定的‘生死状’的比赛,杀了不少人,具体多少已经记不清了,晚上的时候一闭眼,全是死人带血的脸,遂放下毕生的造诣浑浑噩噩过了半辈子。 但终有一天他还是忍不住了提起刀,抬首四顾时又茫然发现社会已经是法治时代了,传武、气功,为实战杀人的东西都成为了过去式,学的东西无以至用,整天徘徊在公园、大街上想象自己手中握着刀,周围的人群中藏着好手劲敌随时都会取他的性命,终究还是一片空虚。 那时林年就知道了,在那老爷子身上感受到的感觉不是虚假的,那是一种渴战之意,藏在剑道袍服、革履西装下的是躁动的狮虎之心,想要去挑战、去切割、去战胜一些什么,毕生的缩愿尽数都在一次次的针锋对决中,这种人是天生的战士,奈何生在了此刻人世间。 道馆中,当昂热手握竹剑气息沉下一刻,林年整个人兀然紧绷了起来,头首忍不住向后微仰,瞳孔放大。 在曾经那位老爷自身上,林年看见了带血的刀刃,可如今在昂热身上他看见了数不尽的尸山血海!浑身淌血的老人屹立在最巅峰凛然不倒。 卡塞尔学院的校长竟然是如此一个渴战之人?他在追寻什么?能将毕生的祈愿寄托在厮杀中?名誉?财富?权力? “是屠龙。”昂热像是读出了林年的心轻声回答。 林年笑了,他的笑容很纯粹,棋逢对手,高山流水,他终于意识到面前号称一百三十岁的老人是他这辈子遇见过的最为强大的敌人! 这一次胜负,他可能输。 在学生们的注视下,林年动了,但并非是进攻而是慢慢改变了持刀的方法,他矮身了下来把竹剑收到了腰间,最终正坐在了地上。 “是居合啊。”在不少学生一脸茫然的时候,校长道出了林年准备使用的剑术。 “拔刀术?那为什么要坐下来?”恺撒略懂一些日本剑术,拔刀术鼎鼎大名自然也是清楚了解的,但他从来没有见过有拔刀术需要持剑人正坐的。 “你误会了一点。”昂热看了一眼恺撒:“居合和拔刀术是两个东西,前者是坐技,后者则是战技,在战国、江湖时代居合被研发出来的目的是为了反制出其不意的偷袭,在酒宴上、在会谈中,刺客在一瞬间拔刀而来,居合者可更快应变抽刀反击。” “他的意思的要我先攻。”昂热笑着看向林年:“我在日本学习过剑道,与友人研习过拔刀术、居合的利弊,意见统一为后者违背了日本剑道中恪守的“残心”之理,意在于无时无刻保持警惕,居合之道锻炼的便是在持续的松懈堕懒中能在遇到危机的刹那转变为攻势。如果我不出手,那么他就会在这里一直坐下去直到我离开或者这堂课结束。” “那校长您的应对办法呢?”恺撒对这场对决的兴趣更加浓厚了。 “如果我回答以不变应万变,那么今天各位同学估计就得枯坐到下课了。”昂热微笑:“所以我选择应战。” 说罢,昂热将中段持刀的动作变为了收刀入鞘居于腰间。 拔刀术。 地上正坐的林年盯住昂热一动不动。 “拔刀术这种东西对速度和力量的要求很大,我已经老了,拔刀的质量当然会比以前差的多,但究竟差了多少,还是得需要练一练手才能得到答案。”昂热说。 “很荣幸成为校长的磨刀石。”林年说。 校长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想要成为昂热的磨刀石也是要资格的啊。 笑毕,昂热拔刀了。 在屋子中所有人的注视下他失去了踪影,只有极少数人的余光来得及看见有一道黑影已经到了林年的面前。 恺撒的视线也跟不上校长的拔刀,他只能听见风中响起了一道可怖的呼啸,想象出拦在那尖啸前的一切东西都会被撕开。 十分之一秒、一刹那的时间昂热与林年错身而过。 这时,大家才注意到了林年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经放到了胸前,右手握住竹剑剑柄,左手放在剑身上。 “好快啊。”林年说。 他低头看了一眼胸前的校服衣裳,当胸的位置凹陷了下去,似是有条状重物压过,而他拔出的竹剑剑柄正好差了一厘米举到那个位置。 在林年身后昂热挥动竹剑做出了血振纳刀的动作,他的拔刀术才算是完整了。 林年被斩下了。 这一剑是横切斩,如果校长手里握着的是真刀,那么他的躯干连同手臂已经一齐断裂了。 这一剑,放在古代足以被冠以暗杀之王的剑圣名号,无人会敢与这个老人共处一室,因为踏入了屋子就等于坐在了他的刀锋内,斩击何时落下只看举杯酌引的老人心情,生死予夺之道尽皆在他的鞘中利刃上。 “我输了。”林年很干脆的放下了手里的竹剑,站起转身鞠躬:“受教了。” 直到现在,还没有几个人明白了刚才一刹那发生了什么,如果说林年与宫本一心的对决他们能勉强看清的话,这一次就算是双眼绷圆也难以窥伺全貌。 “不愧是近年来在血统上最优秀的学生,只差一点,就那么一点的距离你就挡下了这一剑。”昂热看向林年眼中的赞赏之色毫不掩饰:“并且你可是后手拔剑,能做到这一步你已经很棒了!” “差一点的意思就是差很多。”林年摇头:“这一点的距离简直就像迈不过的天堑。” “很好的品德,这有助于你在居合之道上走的更远。”昂热说:“你很快,但还能再快。” “不,是校长太快了,并且还可以更快,刚才已经是我的极限了。”林年注视着这个百岁老人眼中也掠过了一丝不可思议。 “你还年轻。”昂热拍了拍林年的肩膀:“新时代终究是属于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再努把力或许就可以让我安心的坐在看席上休息了。” 终于,有人鼓掌了,是恺撒,他的掌声起了头,整个教室都响起了海潮般的掌声献给这一次无人看清但却毋庸置疑极为精彩的对决! 在掌声里,林年有些不知所措的挠着头,但也不算受宠若惊,恺撒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背也表示出了赞誉和欣赏之意。 可在人群中,昂热却默默地看着林年心中想着一些更为深远的东西,他在日本也教过一个学生,善于拔刀之术,那位学生的刀很快,因为他有必须要斩开的东西,所以成天万次挥剑,万次入鞘,直到斩出自己的毕生所愿。 那么你呢,林年?你的居合之道是为何而练的呢?居安思危,你心中是有什么难以言喻的恐惧迫使吗? 没有人回答他,在掌声和簇拥中,林年只是笑着,目光清澈,好似他才是胜利者。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八章:闲聊 冷兵器实战课上的剑道对决已经快过去一个星期了。 在这一个星期内,几段视频在守夜人论坛上几乎传疯了,毫无疑问的视频正是那三场探问‘先先之先’的对决。 第一场,新生皇帝恺撒·加图索对阵剑道部部长宫本一心。 毋庸置疑,很漂亮的对决,不少人惊异于恺撒对先手的理解,同时又不经称赞宫本一心完美的佯攻,就算在视频上清楚看见了宫本一心将竹剑从右手换到了左手,但每个人都忍不住以为真的有一把无形的剑划过了恺撒的头顶。 剑道部部长、日本分部精英,名副其实。 而新生皇帝恺撒的应对之法也是优秀至极,那一刀换谁来都避不开,但恺撒却可以,那种听声辨位的反应也只有他可以。 从第二场开始的视频统一都是慢放版本的,林年斩倒宫本一心的两刀只有经过0.1倍数慢放才能捕捉到模糊的动作,毕竟拍摄的器械只是手机帧数有限,很多人也不经遗憾不在现场没法亲眼见到那神速的两刀。 第三场,林年对昂热校长,上一场的对决就已经达到了手机帧数的上限,这一场自然不出意料的断帧了,上一秒昂热还在林年面前,下一秒两人就已经错位了,林年的手也拔出了竹剑,画面断层感好似剪辑过一般,但拍下视频的学生发赌咒自己没有对视频有过任何加工,这百分百就是当时所有人看到的情况。 这一段根本难以看出什么的视频观看人数反而最多,几乎一周的时间顶在论坛前三,林年、恺撒以及昂热校长的词汇也成了论坛里的热搜,茶余饭后的谈资尽是那场冷兵器课的对练。 不可置疑的是,‘S’级混血种的实力已经受到大部分人的认可了,若是最初论坛里吵的沸沸扬扬之时所有人都对所谓的‘S’级没什么实感,那么在经过这一周时间的发酵后,大家都清楚的认知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学院里的的确确存在着一个资质非凡,有期望凌驾所有人的究极混血种?’芬格尔你有没有搞错?”303寝室内,林年郁闷的大声念着守夜人论坛置顶帖的内容,最后无奈地抬头看向头顶的上铺。 “师弟,淡定,现在的新闻需要一些噱头,不然都没人贡献点击量了。”床位上铺的仁兄优哉游哉的躺在枕头上翘着二郎腿数钞票,手边还放着一盆热腾腾的全家桶:“作为师弟,师兄多日来贴心照拂你,平日里为师兄谋取一些利润也是非常合理的事情” “我们甚至不是同一个老师,严格的来说我是你的‘学弟’。”林年严厉抵制这种套近乎的称谓,上一次这家伙叫这么亲热就骗了他一顿价值不菲的宵夜,终究是被打雁人被雁啄瞎了眼。 “没事,在我们德国那边师弟、学弟都是不分家的,毕竟小师妹和小学妹听起来都是一样的可口,师姐和学姐听起来也一样的长腿御姐。”芬格尔递下来一根热腾腾的手枪腿:“来,师弟整一口,这全家桶有你一份功劳。” “整天想着从学弟身上谋利,你是蟹阿金吗?”林年满腔愤慨的伸手接过了手枪腿,有人请客他向来是来者不拒的,好比在国内凌晨三点路姓男子一句包网费也能把他从家里骗出去。 “师弟,我了解,你在冷兵器课上出了名,热度炒的很高,日子过的很好,有学姐和学长追捧你,你不需要我这个朋友了,你现在甚至不愿意叫我一声师兄。”芬格尔假惺惺的作哀叹调。 林年面无表情的啃着鸡腿,这几天下来算是终于摸清楚自己同寝室这个学长的尿性了,这家伙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贱人,但贱又贱得十分张弛有度,起码在拿你当赌盘赚了一大笔后还能吃屎不吃水不忘挖井人的买个全家桶来感谢你,看着那张笑得跟菊花般灿烂的脸蛋你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可怜林年在来到卡塞尔学院之间还期待过自己的寝室里充满着学术和书卷的气息,但现在他只能闻到空气里炸鸡腿配辣椒粉的味道。 “额?你还有辣椒粉么,给我点。”林年抽了抽鼻子忍不住往上探了探脑袋。 “哦,有,还多,来伸过来一点。”芬格尔也探出头拿着辣椒袋往手枪腿上抖。 好一副寝室室友和谐的景象。 “不过你三段视频每一段都单次收费,这也太离谱了吧?”林年啃着鸡腿翻着论坛忍不住翻白眼,他早该想到了,大一新生里也不乏对八卦极为上心的学生,从而被芬格尔这只老狐狸发展成新闻部的狗仔时刻监视他和恺撒这两个移动的新闻爆点:“我最近甚至发现有人贼梭梭的跟踪我你老实说是不是你们新闻部的人!” “哦?你发现了啊?” “果然是你的人,还不赶紧撤了,我上课跟我一路就算了,进厕所还跟就过分了啊!”林年怒气冲冲的捅了捅上铺。 “不,不是我的人,那是你的后援团。”芬格尔摇头晃脑地说。 “后什么?”林年以为自己听错了。 “后援团。”芬格尔字正腔圆地重复了一遍:“类似追星粉丝群一样的民间组织,跟你进厕所算什么,他们甚至还会翻你的垃圾袋。” “我又不是明星!翻我垃圾袋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总不会是找你用过的卫生纸但你现在已经跟明星差不多了,看来这几天你理解到了‘S’级的头衔在卡塞尔学院里的地位,可你还是缺乏一些前瞻性,没认识到‘S’级对整个秘党们来说意味着什么。”芬格尔解释:“对于整个秘党来说一个‘S’级出现就好比马上要打三战了,我们在山穷水尽时找到了你这个拿画板的小胡子” 林年强迫自己不去吐槽芬格尔这诡异的比喻学,在仕兰的时候他还算是半个高冷男神,但到了303寝室他已经逐渐有些被这个糟糕的室友趋于同化了。 “最开始拿画板的你貌不惊人,但现在这一遭后你就好像放下了画板来了一场激情澎湃的即兴演讲。”芬格尔舔了舔手指继续数钞票:“你跟学生会剑道部部长以及校长对战的视频很有说服力,让大家愿意相信你就是下一个屠龙领导者,凭你现在的威望说不定出门振臂一呼大吼一声:大楚兴成胜王,推翻校董会,占领卡塞尔!说不定就有一大堆‘有志之士’会跟在你屁股背后去冲去校长室把校长给剁了。” “为什么要剁校长?” “剁校长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现在威望很高,我们之前讨论过,这个学院奉行的是强者为王的精英制度,所以在这种环境下是很容易催生出膜拜强者的情结的,而你就是那个强者。”芬格尔说:“你要知道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在哪儿,坏在哪儿?”林年吃鸡腿被辣的直吐舌头,这见鬼的芬格尔吃的是变态辣。 “好在你振臂一呼” “你再提振臂一呼我马上上来把全家桶扣在你头上。” “那就登高一呼”芬格尔再度展现了自己不俗的中文造诣:“你登高一呼,就有师妹师姐投怀送抱,你的人生至此可以过成杰克苏的翻版” “杰克苏是什么?”由于上网时间有限的缘故,林年的网络流行知识还略为浅薄。 “用你们中国的俚语来说就是龙傲天。”芬格尔给出了一个十分亲民的解释。 “意思是能赚钱过上好日子吗?” “嗨谈钱太俗了,你都是混血种扛把子了,还谈什么钱?没追求。”芬格尔对林年的话嗤之以鼻,同时又舔了舔手指继续数钱。 “我跟你说过我其实就是为了奖学金才来卡塞尔学院上课的吗?”林年幽幽地说道。 “唉,想赚钱也行,师弟你苦日子过惯了,师兄能理解你求财若渴的心,比起我你才更像尤金(蟹老板)。”芬格尔叹息:“如果真想来钱快,建议申请提前入编执行部,那地方很适合你这种有才之人,如果说师弟你求财若渴,那执行部部长就是求贤若渴,你们两个绝配。” “执行部可以搞钱?” 芬格尔立马嘘道:“师弟,收敛一点,‘搞钱’这两个字说的太黑了,咋们好歹是有身份的人。” 林年也意识到自己好像暴露了一些什么属性,咳嗽了两声:“你是说能赚钱吗?师兄。” “这个时候你又叫我师兄了话又说回来,师弟你很缺钱吗?你是我第一个见到因为急着要奖学金提前入学的奇葩。”芬格尔把鸡骨头甩在了全家桶盒子里舔了舔手指。 “如果算上之前你骗我点宵夜学生证里欠的一百三十美元,我的确挺缺钱的,这事儿我还不敢跟我姐说。”林年话里满满都是怨念。 “这你不能怪我,这是卡塞尔学院的传统艺能,学长骗学弟用学生证刷一顿宵夜什么的,以后如果我们寝室来了新人,你也可以骗他点一顿祸祸。”芬格尔耸肩:“话题扯回来,师弟你知道我们这些人都不是普通人,混血种放在人类社会里就跟小超人似的,但这份力量却必须必诶约束,非法利用混血种力量去赚钱的人都会被执行部肃清,你应该庆幸你前半辈子管得住手没有作奸犯科,不然去找你的就不是曼蒂师妹和曼施坦因教授,而是执行部的那些杀胚了。” “执行部的事情这几天我也了解了一些,听说是个暴力部门,但你说他能赚钱是怎么一回事?”林年点头表示理解。 “这还得从执行部本身说起,执行部主管卡塞尔学院在外的一切有关龙族事态的行动,大到龙王苏醒,小到混血种作奸犯科,作为秘党我们有责任保护龙族的秘密,同样也有责任保护人类世界不受到龙族文化的侵害。” “你的意思是我们混血种还是世界警察?”林年找了个很贴切的词语。 “你要这么说也没错,反正只要世界上无论哪个旮旯出现了有关龙族的东西,找执行部准没错!”芬格尔说:“你也别以为世界警察当的很轻松,执行部的专员们干的都是高危的苦差事儿,就算是回收每些炼金物品的任务都有可能摄入一系列的黑帮寻仇、高速飙车、街头枪击的事情。” “但回报一定也是丰厚的。”林年试探地说。 “没错,有付出就会有获得这是万古不变的真理。”芬格尔把可乐放到自己的胸肌上,嘴巴叼住吸管抬手枕住了自己的后脑勺含糊不清地说:“我们混血种也有一半是人嘛,既然是人当然就想享受顶级的东西,开好车,泡好妞,住好房。像是校长听说每年他都会公费去希腊的普雷韦扎海滩旅游,吃昂贵的米其林三星,住海边大别墅,泡咳咳,喝可乐呛到了。” 芬格尔咳嗽两句打了个马虎眼继续说:“干这些事情当然要不俗的财力,秘党们背后都是一个二个的大财团支撑,像是最近跟你处的不错的恺撒背后的加图索家族,在校董会里他们就是出资最多的一方,有钱到听说近年来他们还想搞个自己的卫星上天” “你这个‘处的不错’说的很有歧义。”林年皱眉。 “别在乎这些细节!重点在于执行部就是这些秘党的刀子!而刀客是要经常给刀上刀油的所以这意味着执行部油水很丰厚!”芬格尔提高声音:“这并不难理解,既然秘党们这么有钱,当然会照顾手下得力的干将,要想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吃草,我们这些学生就是马厮里的好马,越出色越能得到资源的倾斜和重用你知道吗?执行部里的专员们一次‘C’级任务得到的报酬就足足有五位数。” “美元?”林年眨了眨眼。 “那肯定的是dollar,绿油油的富兰克林。”芬格尔唏嘘:“这才‘C’级任务而已,任务难度越往上走得到的报酬越多,记得以前有个毕业的前辈在论坛上po过执行‘A’级任务的报酬啧啧,当时我羡慕的直接出门就奔执行部大门去毛遂自荐了。” “然后呢?”林年好奇。 “然后?然后半路上肚子饿了拐去了食堂点了根猪肘子。” 林年钻出去床铺好好打量了一下上铺的芬格尔,思考这家伙脑子里是不是横着卡着一根猪肘子下不去。 “别这么看我!”芬格尔瞪大眼睛:“不是我怂,是执行部真不是人待的地方,有事没事就把你往那种高危的地方出派!像是我这种级别的学生” “‘E’级?”林年不动声色捅了他一刀子。 芬格尔吃痛心有戚戚得从全家桶里摸了根鸡腿丢给林年,把他打发了下去继续说:“总之,执行部是个来钱快的好地方,但这一切都得有个前提,那就是你得成为执行部的正编专员,不然作为学生去完成任务他们只会给你绩点和实习课满分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 “成为正编专员需要什么条件?”林年拿着鸡腿坐回了自己的床铺上。 “简单,完成三次B级以上的外派任务,再经过执行部部长施耐德的审核,你就可以成为一名拿铁饭碗吃公饷的世界警察了。”芬格尔对于新词一项是现学现用。 “在读学生可以申请吗?”老实说林年被芬格尔一顿胡吹说的有些意动了。 上铺的芬格尔没有回答林年这个问题,在沉默了几秒后,芬格尔探出头小心翼翼地问:“不是,师弟,你不会真动心了吧?”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脸上写满了跃跃欲试” “为了赚钱,我旷课去搬过砖,只为了交房租。”林年无所谓地说。 “师弟比起我你更像是属骡子的但问题是你现在不用勤工俭学了,作为‘S’级学员你可是有奖学金的,足足几万美金呐,干什么不够用?”芬格尔面色有些踌躇。 “买房子不够用。”林年摇了摇头:“这点钱在我家乡甚至买不起一个厕所” “你们那边厕所是用金子铺的吗?” “是土地用金子铺的。”林年说:“我总得存钱买房吧?不然毕业后去哪儿?” “那也没必要买房子吧?退一步花一两万买个房车不好吗?以后想去哪儿旅游就开到哪儿,路上遇见美妞了师兄还可以帮你骗上车。” “你怎么自动把自己代入乘客了”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出身入死赚钱就为了买房是不是太作践自己些了,你如果说是为了人类未来命运什么的,师兄我还会暂时放下鸡腿为你鼓掌。” “我没什么梦想的。”林年轻笑着视线微垂:“只是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屋子不好吗?” 寝室里安静了一会儿,芬格尔挠了挠脸颊看着林年说:“我好像懂了。” “你又懂什么了?”林年叹气:“你别告诉我你开始认为我家乡那边满地都是金矿” “不,师弟你是想要个家啊。”芬格尔唏嘘地说。 出奇的,林年愣住了,这次他没有反驳芬格尔的话。 “我扒拉你资料的时候发现你平时上网干最多的事情就是翻查有什么未成年人能做的兼职,以及便宜二手房的价格,其次第二多的事情才是打游戏。我记得我在哪里听过关于你们中国人理念的介绍,在你们看来房子是心灵的归属地,是漂泊无依时安全感的象征。”芬格尔挠了挠脸颊:“一个十五六岁的学生每天找兼职的同时又关心房价,听起来的确蛮悲惨的所以我觉得大概你说你想买房子,意思不是想要那种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别墅,而只是一个属于那种无论走了多远回来之后都会安心睡觉的窝吧?。” 林年顿了一下后,摇头笑骂:“你的家才是窝,这寝室倒才像是狗窝。” “反正我大概懂师弟你的意思了,这追求挺好的,比起有间可以回家随便丢裤衩子的狗窝,人类命运又算得上什么?师兄支持你。”芬格尔握拳做了个下拉的动作。 林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莫名的觉得自己被这个二货感动了,但这个时候掉眼泪是不是又显得太感性了? 还没来得及做反应,芬格尔又缩回上铺去了:“师弟你想搞钱的话加入执行部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但你现在才大一哦不,连大一都不是,甚至还是个未成年人,我如果是执行部部长都会斟酌一下派你去完成任务有没有雇佣童工的嫌疑当然也不是说你加入执行部无望,但前提是你得证明自己有凌驾于旁人的水平。” “这次大一的战争实践课好像就是个不错的机会。”芬格尔说:“听说执行部觉得学院里一片死水都快要发臭了这次想玩次大的,让你们新生近距离体验一下战斗的冲击,所以任务目标好像是某个涉及连环杀人案的危险混血种。” “你哪儿来的消息?”林年有些纳闷,他在守夜人论坛上可是没看见任何风声。 “好歹我也是个新闻部部长。”芬格尔吃着鸡腿发出猪一样的哼哼。 “那大概什么时候开始?”林年想了想问。 “就在最近,很快。如果你真想加入执行部那就得做好准备给他们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了,比如”芬格尔声音停顿了一下,好似吃鸡腿哽到了半天才咽下去说出了后半句话:“独立生擒那个危险混血种什么的。” 章节目录 第五十九章:医院 芝加哥时间,凌晨5:32。 芝加哥城南,南北纪念医院。 运行的电梯停在了住院部四楼,电梯门打开后冯·施耐德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在他身后两侧跟着一队身披黑色防风衣的男女。 南北纪念医院原本应当寂静无声的三楼住院部此刻却是热闹的像是煮开的水锅,脚步声、人声嘈杂,传呼机的沙沙声、放眼看去大多行走在楼道中的人都是穿着Chiago P.D(芝加哥警署)制服的警察,过道的白炽灯亮度高的令人炫目将整条走廊都照的明晃晃不留阴影。 施耐德一走出电梯门,他那惹人眼球的夸张装扮就引来了其中一个警官的注意,径直走来电梯口堵住了他的去路:“Chiago P.D,这里已经被封锁了,请挪步到其他楼层。” 施耐德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盯住他,警官对上了那双铁灰色的冷峻双眸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举起的警徽不由自主的放了下去。 “该挪步的是你们,这里已经被相关部门接管了。”不等警官再发出警告,施耐德左侧的风衣男人上前了一步:“通知你们的上级跟我说话。” 警官一时间有些拿不准这电梯里出来的冷面三人组的底,但起码在警署里混久了察言观色以及推卸责任的本事他倒是学了个精,不是自己该揽的活儿绝对不碰半分,他只是迟疑了一下就拿起了胸前的传呼机报告:“呃,副局长,这里有三位自称是有关部门的人想要见你。” 不到半分钟,走廊那头就匆匆的走来了一个头发花白上了年岁的老警官,胸前挂着的警徽上雄鹰展翅顶端还嵌着一个五角星。 “上面通知说会有人来处理这个案子,没想到你们居然真的来了。”老警官正是Chiago P.D的副局长,他擦着汗悄然打量着面前这个带着铁面具的诡异男人,在对方身后他甚至还看见了一辆装着氧气瓶的小车。 “三分钟。”施耐德嘶哑地说。 “什么?”副局长一时间没理解意思。 “我们部长的意思是三分钟之内清空你手下的人,我们部门的人很快就会入驻接管现场。”风衣女人解释。 “好,没问题,现场我们保护的很好,绝对没有半点破坏这点你们可以放心。”副局长擦着汗拿起传呼机下令楼层里的所有警员撤离现场,施耐德三人一言不发地掠过了他走向走廊深处。 收到副局长指示的第一时间不少警员都是一脸茫然,不少人还在进行现场采样工作做到一半停下来不知所措,他们大半夜被紧急任务叫醒冲到现场,可工作还没做完这就下令撤离了? 当副局长的暴躁吼声再度响彻时,愣在原地的警员才如梦初醒纷纷一脸郁闷和憋屈的收拾起工具和家伙奔向安全通道。 在副局长身边,最开始拦住施耐德三人的警官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小声问:“副局,那些人是什么来头?F逼?平时没见着我们局里给F逼那么大脸啊,总不能是CIA的人吧?为什么他们会管一起医院里的谋杀案?” “别问那么多问题,我们的任务是配合他们行动,这是上面传下来的死命令。”副局长控制着音量厉声喝退了那位警员。 走廊里Chiago P.D的警员、现场采样员、尸检法医,所有人员都马不停蹄的从安全通道撤离,副局长擦着汗水等到最后一个警员离开时,才松了口气看了眼走廊深处的黄色警戒线准备动身离开。 但这个时候安全通道忽然响起了整齐的脚步声,副局长愣了一下寻思局里的那群王八犊子是听不懂命令还是什么,怎么又跑回来了?他怒气冲冲的准备开门斥责楼道里的下属,可还没走到门前,安全通道的大门就被人猛的推开了。 清一色的黑风衣涌入了这个楼层,所有人的装扮一致的可怕,胸前佩戴着半朽世界树的徽章,面目冷峻浑身散发着肃杀的气息。 涌入楼层的黑风衣数量大概有二三十人,在进入楼层后毫不停息的开始了封锁现场,新的警戒线不断拉开,相机的闪光灯不住的晃人眼睛,还有人提着紫外线灯严密的扫过走廊的每一寸地板不知在寻找什么东西的踪迹。 很显然黑风衣们训练有素,就算是在沉默之间彼此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迅捷的完成分工,即使走廊再度人满为患却没有丝毫的嘈杂感,只能听见脚步声与衣物摩擦的飒飒声,只有偶尔才能听见压低音量的低沉讨论。 还留在现场的副局长不得不承认上面派来的这群‘有关部门’的整体的质感不知比刚才楼层中站满的Chiago P.D警员高到了哪里去,起码他没看见这群人里面有跟自己下属一样在现场吃热狗打哈欠的。 所有黑风衣工作态度严谨的让人发指,脸上带着专注和严峻的表情好似他们即将接手的不是一场发生在凌晨医院的谋杀案,而是事关世界安全的重大危机。 相比之下穿着局长警服的副局长站在这里就像是一个局外人了,相比傻站着他觉得自己手里多根热狗或许还能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他还记得上面在出任务之前给他的指令,那就是保护好现场,不能让任何人破坏犯罪证据,等到相关部门接手。 同时他还被严令静止了与相关部门的人员交谈超过十句话,完成任务就立刻离开不得停留,但现在他想在这里停留也是个问题,杵在那儿没超过半分钟,就有黑风衣亲切了走来询问他是否迷路了,下楼的电梯可以使用要不要送他进去,完全忽略了他这身标志的警服在这座城市代表的权力。 可副局长当下也只能苦笑着被‘请’进了电梯,官大一级压死人,要知道直接给他下达命令的上级可不止比他大了一两级啊。 在请离所有无关人员后,其中一个黑风衣按住耳麦汇报:“施耐德部长,所有无关人员已退场。” 走廊深处,施耐德按住耳麦冷冷地说:“现场勘测小组立刻进行证据采样,封锁小组控制住楼道口不允许任何人踏入这个楼层,环境控制小组但凡在周边发现可疑人物出没不需要申请,即刻抓捕,允许动用弗里嘉子弹,特殊情况下可动用实弹,所有人,行动开始。” 在下达完所有命令后,一个名为‘卡塞尔学院执行部’的机器开始运作,整个南北纪念医院都被黑衣的枭鸟们笼罩在尖喙与爪牙之下,从此刻起卡塞尔学院正式接管了这座位于芝加哥城南的综合医院。 在完成发号施令后,施耐德放下了按住耳麦的手看向前方目光森冷:“好的,现在让我们来看看你是怎么死的,安德雷。” 在他的视线注视之处,拉着警戒线的病房中,一具无头尸体静静的躺在血泊中,在他外套的胸口别着一枚染血的半朽世界树校徽。 执行部‘C’级专员,安德雷·鲁尼,宣告死亡。 章节目录 第六十章:BloodyFace 执行部向来从事的是高危工作,这是一个公认的事实。 在暴力部门外表强权的风光之下,追捕危险混血种、调查龙类复苏征兆、回收炼金产物,他们每一个经受工作都隐藏着置人于死地的危险性,稍有一个处理不好就会落得现在这幅下场。 “死者是C025号的安德鲁·鲁尼,年龄二十七岁,性别男,05年毕业于卡塞尔学院机械系,在执行部任职四年外派专员,血统是‘C’级,言灵是” “言灵是‘绝’。”施耐德打断了身后风衣女人的简报,注视着地上血泊中的无头尸体:“我知道他,很优秀的一个小伙子,虽然血统只有‘C’级,但屡次都能在死境中挣扎出来反败为胜完成任务。” 整间白色的病房被大量鲜血涂抹得就像是一个屠宰场,只是站在门口那股冲鼻的血腥味就足以让人作呕。 “死亡时间是凌晨一点,死因如各位所见,脖颈切断人首分离,尸体上没发现更多外伤,但不排除有中毒的可能,进一步尸检需要挪步解剖。”风衣男人蹲在血泊旁进行着尸检。 “我记得安德鲁的‘绝’是个很强大的言灵,可以屏蔽自身的痛觉,加快肾上腺素的分泌进行持续战斗。”风衣女人说。 “但他来不及释放言灵,并且就算成功释放也没有丝毫用处。”施耐德嘶哑地说:“踏入房间的瞬间,头体分离,一击毙命。莱德,伤口断层如何?” “断口很整齐,皮肤没有微小的撕裂口,应该是利刃所为。”风衣男人莱德分析。 “歌莉娅,你怎么看,我记得你在学院的时候冷兵器课程拿的是‘A’。”施耐德看向风衣女人。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但空间依旧很充足,无论是刀、剑还是匕首都可以灵活使用,很抱歉施耐德部长,光从一个整齐的断口上看不出犯人的作案工具。”风衣女人摇头:“或许想要知道更多的情报我们得从头开始分析。” “好,那就从头分析。”施耐德点头。 “从尸检报告来看事发时间是凌晨3点,Chiago P.D在3点15分收到医院的报案,电话里报案的原话是:护士们听见医院里有枪响声,巡夜保安在赶到目的地时只发现了一具无头尸体,没有见到疑似凶手的犯人。”歌莉娅从风衣中掏出记事本缓慢地叙述:“我们找到了第一个赶到现场的保安,他的描述是在他在晚上巡逻时听见了一声枪响,循着声音过去正看见303病房的门是打开着的,大量的鲜血从门后涌出来,就连天花板也在滴血,病房里好像在下着一场血雨,雨中躺着无头尸体。” “尸体正是安德鲁,据执行部的报告来看,他正在执行一项有关连环杀人案的任务,杀人凶手疑似混血种,流传于美国各个医院寻找年轻漂亮的女病人下手,在得手后会剥掉病人的脸部皮肤,所以在民间这个凶手也被称为‘BloodyFae’(血脸)。”歌莉娅看着地上的无头尸体手中紧握的格洛克手枪平静地说:“安德鲁生前对执行部最后一次任务汇报是说自己找到了凶手的踪迹,而他准备着手调查的地点也正是芝加哥。” “监控拍到什么了吗?” “第三层楼的监控被人提前关闭了,大概率就是凶手。”歌莉娅摇头。 “芝加哥有很多医院,但他死在了这里。”施耐德沉默了一下后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 “他的计划行动是准备把芝加哥的所有医院一家一家排查过去,南北纪念医院正是他来的一家医院。”歌莉娅轻声说。 “我宁愿他找错了医院。”施耐德说:“你的意思是安德鲁在生前可能已经咬住了凶手的尾巴,一直追到这间303号病房时才撞见了凶手,只来得及开了一枪就被斩首了。” “不,根据Chiago P.D从该楼层其他病房的病人获得的口供来看,有少数病人声称在熟睡的时候听见了女人的尖叫声,随后才是枪响,安德鲁多半是正好在三楼,循着跟着尖叫声过去的。” “女人的尖叫声?”施耐德皱眉。 “303号病房原本是住着病人的。”歌莉娅解释。 “人呢,遇害了么。”施耐德扫了一眼不大的病房没见到第二具尸体。 “没有,303号的病人幸存了下来。”歌莉娅说:“保安说当时他们被无头尸体震惊到了,好一会儿才发现病床上还躺着一个女孩,女孩就是303号病房原本的病人。” “居然没有遇害。”尸体旁验尸的莱德抬起了头脸上有些意外。 “保安在听到枪响后不到二十秒的时间就赶到了303号病房发现了这一幕,结合之前病人提到有听见女人尖叫的口供,我们初步推论事情的原委应该是连环杀人案的犯人‘bloodyfae’正准备对303号病房的病人行凶时失手让对方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刚好安德鲁就在三楼附近,在听见尖叫后第一时间赶到现场进而牺牲,凶手仓皇之间逃离现场留下了一个活口。”歌莉娅说。 “保安冲进病房花了二十秒左右,二十秒的时间再怎么也够凶手杀人灭口了。”莱德低头看着安德鲁的尸体:“可死的人只有安德鲁。” “303号房的病人说她没有看到凶手的脸。”歌莉娅说:“现在她依旧处于神志恍惚的状态很难问出更多东西,现在她已经被移动到了别的楼层由我们的人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 “‘BloodyFae’AKA血脸,凶手是一个喜欢切下女人脸的变态杀人凶手。”施耐德声音嘶哑地说:“二十秒的时间足够做很多事情,如果受害者在这二十秒内没有被杀死,那么很显然凶手不是紧张过度就是另有所图。” “血脸在F逼的在逃犯犯罪记录中手上已经有七条人命了。”歌莉娅说。 “一个正常的连环杀人惯犯不可能留下活着的人证,尽管在行凶时有蒙面遮挡的措施犯人也会害怕被人记下体态特征,譬如身高、发色、瞳色等,我们这次的凶手杀过七个人,游刃有余的躲开了警察的追捕,他不可能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所以他是根本不怕会留下这些可能成为追踪他的线索,二十秒的时间他没有去杀人灭口,而是选择游刃有余的走出病房逃离现场,他在主观意愿上特地留下了这么一个活口你们觉得这是为什么?”施耐德冷冷地说道。 “连环杀人案在作案之后都喜欢留下属于自己的记号,比如扑克牌、谜语。再变态一些就在受害人尸体上刻下神秘符号,亦或者将尸体摆作具有宗教意味的动作。”歌莉娅轻声说:“BloodyFae的记号是剥去受害人的脸部皮肤。” “但303号病房病人的脸皮还留在身上。”施耐德嘶哑地说。 “他没有杀病房里的那个女孩不是因为忙着逃跑,而是觉得二十秒的时间来不及完美的剥下她的脸。”莱德冷冷地说:“这种变态杀人犯通常都有难以言喻的强迫症倾向,他把幸存下来的那个女孩当做了猎物,没有杀她的原因是他相信自己下次还有机会去完整地取下对方的脸!” “能有这种自信的凶手是混血种作案没错了。”施耐德眼眸中掠过骇人的锋芒:“他还会下手的,目标就是303号病房幸存下来的那个女孩。” “那个女孩现在正在四楼的特护病房内,周围布置了不下三个专员看守,犯人短期内没有机会再次下手。”歌莉娅立刻说。 “犯人极有可能还藏在这家医院里,他可以黑掉医院的监控,但却黑不掉外面街道的监控,他是连环杀人案有很强的反侦察意识,知道在调查完医院监控之后警察第二步就是翻查医院周边的所有监控录像,所以他现在大概率还没有走。”施耐德扫视了一眼四周冷冷地说。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一章:战争序幕 “要封锁医院吗?我们可以最快速度联络芝加哥市长申请封锁权。”歌莉娅掏出了手机。 “不,不用,这样打草惊蛇会让他惊惧于我们的能量。”施耐德阻止了她,踏过警戒线走进了病房,铁灰色的眼眸冷峻的扫过每一个房间的细节,最终在踱步之间,他停在了房间角落的窗帘前。 歌莉娅和莱德看见施耐德站的位置下意识的伸手摸到了风衣下的配枪上,这间病房的位置向阳所以窗帘选用了厚实的印花厚布窗帘,垂落及地宽大无比的窗帘后藏一个人总该够了吧?难道凶手真的自信到了这种地步,又或者之前的Chiago P.D业务能力吃屎到了连现场躲着的犯人都发现不了的地步? 施耐德面无表情的掀开了窗帘,在后面并没有藏着一个嗜血的杀人凶手,他视线所触的地方正躺着一颗死不瞑目的头颅。 那正是安德鲁的脑袋。 “是被踢到这里来的。”施耐德回头看了一眼尸体的位置,又抬头望了一眼粘血的天花板:“凶手在把他斩首后,一脚把头颅当球一样踹到了这个角落,脖颈喷射的血液掩盖掉了滚动的血迹,Chiago P.D的人没有太敢动我们的现场所以没有发现它在这里。” 歌莉娅和莱德眼中的愤怒几乎化作了实质,一个执行部的专员无论是在死前还是死后都不应该得到这种对待,凶手在杀掉安德鲁后对其表达出了无比的轻蔑! “这是好事,先生们。”施耐德放下了窗帘遮住了那颗头颅好似意喻着给予安息,他抬首冷眸掠过两人:“这种轻蔑正意味着我们的敌人并不清楚我们真正的手腕和力量,所以今夜过后就算我们不封锁这家医院他也不会选择仓皇逃串,而是要等到自己心满意足地亲手剥下猎物的脸皮时,他才会选择动身离开这里找寻下一个目标。” “部长,我们该怎么做?”歌莉娅低声问,她的手指在微微发抖,不是恐惧而是压抑不住愤怒。 “尽管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他对执行部的专员表达了轻蔑,所以这种人很适合公开处刑。”施耐德说:“通知学院本部,就说大一的战争实践课可以提前开始了。” “战争实践课?”莱德和歌莉娅都愣住了。 “你们似乎有很大的疑惑,难道你们在大一的时候没有上过战争实践课么?”施耐德扫了两人一眼平淡地问。 “不不是,只是这次任务目标是否太危险了一些?安德鲁算得上是资深专员,可面对凶手他甚至只来得及开一枪,而且大概率还打空了”莱德试图劝阻施耐德拿凶手给大一新生练手的危险想法。 “不,不是打空了。”施耐德打断了莱德的话,他双眸盯住天花板:“看上面。” 莱德和歌莉娅下意识抬头,两人出色的视力在认真审视施耐德所凝视的地方时,惊异地发现在天花板上居然留有一个漆黑的弹孔。 “他不是打空了,而是在死前只来得及对空放一枪。”施耐德低头看着无头尸体淡淡地说:“在踏进屋子的一瞬间他就知道自己已经死定了,躲闪、逃跑、释放言灵都是无用功,他清楚知道自己唯一能做的不是救下自己的命,而是救下屋子里那个女孩的命。” “所以他把唯一能开出的一枪用来鸣枪示警,放弃了自保从而吸引来了巡夜的保安,救下了病房里那个女孩的命,不然凶手在杀了他之后大有时间剥下女孩的脸再逃离这里。”施耐德微垂目光。 莱德和歌莉娅深吸了口气后,发出了沉重的喘息,他们似乎能感受到这间如同屠宰场一样的病房里地上这个男人留下的最后觉悟。 “既然如此就更不该让大一摄入其中了,在安德鲁追踪时执行部预估对方为‘B’级混血种,但就现在来看敌人很有可能到达了‘A’级的水准,这次任务应该全权由执行部专员处理,让大一的新生插手太过于危险了!”歌莉娅低声说。 “不,就这样决定了,我说过,这次的任务目标适合公开处刑。”施耐德冷冷地说,歌莉娅还想说什么,但瞥见了执行部部长眼中择人而噬的锐意后最终选择了沉默。 “部长,四楼303号病房的遇害者似乎清醒一些了。”这时,在耳麦中有专员在频道里汇报。 “马上来。”施耐德按住耳麦沉声回道。 莱德从尸体旁站起了身,歌莉娅侧身让开了出门的路,施耐德跨越了无头尸体走向了门外,在一只脚跨出门前忽然问:“有谁知道他的故乡在哪里吗?” “安德鲁吗?”歌莉娅顿了一下回头看向地上的尸首轻声回答:“我记得是在洪都拉斯,那里依山傍水,有珊瑚礁,鲸鲨、海马,算是个春暖花开的地方。” 施耐德听后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沉默着离开了病房。 离开了歌莉娅和安德鲁,施耐德穿过走廊从电梯上到了四楼,四楼上不少病房的灯是点亮着的,原本早该熟睡的病人们似乎被之前芝加哥警署带来的喧闹吵醒了,纷纷议论纷纷着探头探脑地看向走廊的尽头,电梯里下来的施耐德并没有引起关注,偶尔有人瞥他一眼只会以为拖着氧气瓶小车的他是个普通的病人。 施耐德一路穿过人群来到了走廊尽头,在那里几个身穿黑色风衣的男人守在一间病房的门口,在看见他之后纷纷垂首让开了路,走廊里一直关注着这边的病人们也错愕地看着比起是探员更像是重病病患的施耐德跃过了那些冷峻的黑超。 “人就在里面吗?”施耐德站在门前冷冷地问。 “是的,她已经稍微恢复一些镇定了。”守门的专员点头。 施耐德颔首推开了病房的门,他抬首看向里面的病床,在看见床上坐着的女孩的瞬间,这位铁血的执行部部长很明显愣住了那么一刹那。 因为在这一瞬间,施耐德大概明白了为何那个犯人会如此执着的不惜冒险也要留下活口只等着下次光临,那铁灰色的眼眸中倒影出的足以让整个医院夜晚的晦暗为之一亮的美丽面容已经说明了一切。 没错的,就凭这个女孩,血脸杀手一定还会回来的。 但那时执行部必然就会让他用生命来偿还对秘党权威挑衅以及对死者的亵渎。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二章:演习课(三合一) 卡塞尔学院,3区教学楼。 “C小组,三楼情况如何?”无线电频道中响起了恺撒平稳的声音。 “三楼lear,over.”无线电里回应。 “还没有蓝组的踪影吗?林年你们可真是会藏啊。” 教学楼五楼临时被改造成作战会议室的多媒体教室中,恺撒微笑着松开了按住耳麦的手指,在讲台之下数个身穿红色作战服手持枪械的士兵一言不发的看着他等待进一步指示。 这里是卡塞尔学院大一新生‘实战演习课’的现场,代课老师是校工部的部长,也就是那群臂上能走马,大臀肌能夹死人的海军陆战队队员的队长,人送外号小施瓦辛格或者小史泰龙,那堪比大腿粗的臂膀给人一种‘或许这家伙真能单持12.7重机枪冲锋’的感觉。 实战演习课的内容很简单,那就是真人CS,除了射击课这是学生们唯一有机会肆无忌惮的开枪射点什么的课程了,发放的所有枪械弹匣都装填了打不死人的弗里嘉子弹,跟水弹相比弗里嘉子弹冲击力更大些效果也更好,因为弹头里内置高效麻醉剂,这样杜绝了真人CS途中哪位好汉挨了三四枪还不要脸继续冲锋的情况。 以往的实战演习课不拘束于环境与场地,记得上次的演习课是在学校两三公里外的那片红松林里,讲究的是还原最原始的野战战争,学生们一人一柄手枪绝地求生,活到最后的就是胜者。 那一次的实战课活到最后的是恺撒,他凭借超人一等的听力在视野存在障碍的地形中如履平地,每次都能料敌先机用CS术语来讲就是这厮开透视了!大一新生里不乏生存野战大师,能现用枯叶和泥土弄一身吉利服,但在恺撒面前只要你有心跳、只要你会呼吸,无论藏在树上还是土中,总能第一时间把子弹送到你脑门上。 今天的实战演习课地形选在了更为复杂的教学楼,模拟了现代城市作战的环境,而获胜的条件也从单打独斗的强者为王变作了红蓝两组对冲,胜负的条件并非是团灭对方,而是积分制,击毙敌方一名敌人算一分,先获得五分的人胜。 上这节课的大一新生有三十个,刚好分作红蓝两组,恺撒这边是红队,学生们自发的以恺撒作为了领袖,而另一边则是毫无意外的捧起林年做的领头羊,这次实战课也成了两个风口浪尖上的人物的战略对冲。 从实战课开始已经过去半小时了,红蓝两组各自都藏在被清空的教学楼中设立了自己的作战基地,不断地派出侦察兵小心翼翼的摸索敌情,谁也不敢暴露自身的位置,积分制获胜注定了只要己方被对方减员五人就算输,谁也不敢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进行正面交火。 可就在这时,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胜利的天秤倾向了恺撒这边。 “老大,D组好像发现了‘羊群’。”无线电里一个压抑不住喜悦情绪的声音响起了。 “情报属实吗?”作战会议室里恺撒顿时沉声问道。 羊群。 这是一个极为戏谑词,代表手无缚鸡之力无从反抗的人群,在卡塞尔学院中这种人群也是存在的,并非是说他们无用,而是相交于战斗这一群人更倾向于科研,他们的强项并非手持枪械真刀去跟危险混血种们厮杀,炼金术、武器制造、血统理论这些偏向于发展后勤类的工作才是他们的领域,就连言灵也大多都是辅助类的言灵。 为了平衡实力,红蓝两组都存在着五只‘羊’,这也是双方指挥官需要考虑到的一点,只要对方的战斗人员摸到了羊群中,不出几秒的时间羊群就会被屠戮殆尽,五分瞬间被斩获即刻败北。 恺撒的决策是将羊群分散开,每一组小队为三人,两个人战斗人员以及一只羊,共分为ABCDE五组,以打游击战的形式分散在整个教学楼里,同时彼此每个小队之间的距离又不超过一定范围,但凡哪个小队遇敌其他小队就能呈立体式包夹敌人快速击破。 这种战术需要领导者快速有力的指挥,刚好恺撒又是一个极为自信的人,经过他的布局整个教学楼几乎已经一半以上落入了他的掌控,林年的蓝组一直畏缩藏身现在露出了马脚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不要急,确定情报的真伪。”恺撒说:“蓝组一直不敢跟我们火并,现在已经穷途末路了,露出马脚是很正常的事情,但也要提防这是他们抛出的饵,将羊群聚集在一起是很不智的决策,我并不觉得对方的指挥官会犯这种错误。” “他们应该是把羊群藏在了一楼角落的阶梯教室里,那里是我们第一个搜寻过的地方,我觉得他们是想走一出灯下黑。”D组的队长低声说。 “阶梯教室?”恺撒陷入了沉吟,的确,如果D组队长不提这个地方,他根本不会想到蓝组会兵行险招将羊群藏到那个地方去,没有了羊群的后顾蓝组的确可以在正面战斗上压倒他们,对于混血种来说少了个五个累赘失去人数上的优势反而是对于战局的有利。 “我们也是偶然发现的,刚才我们组一个兄弟去厕所的时候偶然瞥见了阶梯教室的窗帘被拉上了,他说他记得很清楚在第一次搜查阶梯教室的时候那里的窗帘是开着的!”D组组长说:“心跳探测仪显示里面只有五个人,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他们干脆的直接把所有羊群全部藏在了那里,毫不设防!” “五个人。”恺撒沉默了,说实话他已经有些心动了,这的确像是一个饵,但同时也像是他的游击战术将对方逼的喘不过气了,敌人指挥官才兵行险招眼下却不慎露馅。 “怎么样,老大,要我派一个人去探测一下情况吗?”D组组长问。 “不要急,就算是五只羊D组也只有三个人、两个战力,阶梯教室的地形易守难攻,你们贸然冲进去说不准还会闹出被里面五个非战斗成员击毙的笑话。”恺撒瞬间做出了决策:“原地等待,排查周遭情况,其他四个组会立刻支援到你们那里去。” 无论这是不是一个饵,恺撒都准备咬了,他不管阶梯教室中的五个人到底是羊群还是伪装成羊的战斗人员,只要在暴露了的情况下这种布局都是愚蠢的,他只需要将五个小组的兵力集中到一起,正面强攻进去将里面的五个人团灭他们就能获得五分取得胜利了。 恺撒的指令没有人表达异议,十五个人打五个人他们难道还能输了不成?只要确定一、二楼没有埋伏,在突袭阶梯教室的一分钟内没有其他干扰,那么这场实战课就是他们红队拿下胜利了。 很快,红队五个小组十五个人尽数汇聚到了一楼,果然经过排查过后一二楼不存在任何的埋伏,这代表了不管阶梯教室中那五个人是羊群还是狼群,只要他们突袭进去团灭他们就胜负立判了。 在阶梯教室外,一个手持心跳监视仪的红队成员贴在墙壁上,仪器上显示出五个平稳的心跳,恺撒见到之后抬起右手竖起两根手指轻轻挥了挥。 B组的一个队员机敏的摸到了阶梯教室门前,在几秒的调息后猛的一脚踹开了阶梯教室的大门往里面丢了一颗震撼弹。 当然实战演习课中使用的震撼弹效果只是闪一下白光放出一些烟雾,学生们必须自觉得在看见闪光后强制闭眼数十秒不然就意味着犯规。 在震撼弹丢出后,红队的人鱼涌而入,阶梯教室外恺撒拉动枪栓却忽然皱起了眉头,因为他没有听见教室里有任何枪响声。 “老大我觉得你需要来看一看。”阶梯教室里响起了D组队长的声音。 恺撒大步走进了阶梯教室,然后发现了令人错愕的一幕。 在阶梯教室的座位上稀稀拉拉坐着五个身穿蓝队作战服的学生,然而这些学生都是陷入昏睡状态的,在红队的队员进攻进来后当然不会有半点反抗,因为他们早就全部“阵亡”了! “弗里嘉子弹。”D组队长伸手别过了一个昏睡队员的脑袋,在对方的脖颈上有着很清晰的红色血雾。 “死士。”恺撒瞬间明白了这五人的身份。 在军队中来讲,死士都是英勇拼杀悍不畏死的精锐将士,他们为胜利甘愿付出一切乃至自己的生命,眼下这五个人毫无疑问就是蓝队的死士,蓝队抓住了这次实战演习课的一个规则漏洞,那就是只有己方人员被敌方击毙才能算作积分,那己方人员自枪呢? 场外通过摄像头观察一切的代课老师没有叫停课程,这意味着蓝队所做的事情并不犯规,如果说实战演习课是对于真实战场的模拟,那么就意味着代课老师认可的蓝队指挥官利用己方五条人命换来一次伏击机会的战略! 对,伏击!既然布下了这种饵,对方肯定有伏击! 恺撒回头刚想大喊撤离,但阶梯教室外已然响起了造作的枪响声! “是蓝队的人!他们从楼上压下来了!火力很猛!”无线电里教室外的队长们迅速汇报。 “退回阶梯教室,我们现在地处不利,在外面就是靶子,这次实战演习不存在重火力,他们想攻进来也得付出代价,胜负还未定。”恺撒当机立断做下了决策,这次实战课的战场范围划分在教学楼内,一楼走廊尽头的阶梯教室就相当于是一处‘死角’,一楼二楼的确没有伏击,意外他们藏在更高的三楼教室里,只等着红队全部下去一楼,蓝队在阶梯教室布下饵的意义正是将红队逼入死角打一场围剿战! 十五个红队队员迅速退回了教室紧封上了大门,窗口全部用桌椅板凳堵死避免有投掷物被丢入,阶梯教室唯一的入口就是正门,恺撒还没有输,只要他们守住了入口,无论蓝队来多少人都是送的,更何况在牺牲了五个人作为死士的情况下蓝队的火力天生就比红队要少! 要知道不精通立体战斗的羊群们也都是上过射击课这门课程的,在守卫战的情况下他们一样可以充当合格的战力! 无非是从主动变成了被动,恺撒平静地给自己的冲锋枪上膛,见到指挥官如此镇定,他手下的队员们也从一开始入局的慌乱转为的冷静,只要恺撒还在他们就有绝对的自信,这个男人就像是一根定心针一般将士气牢牢地锁住了,只要他们守好阶梯教室就还没有输。 “真是够狡诈啊,那个‘S’级,他们知道在这种复杂地形中每一队都配有心跳检测仪,但被弗里嘉子弹击中后的人只会陷入沉睡,心跳却不会停止,所以我们只知道教室里有五个人,却不知道到底是‘活人’还是‘死人’,这次如果我们输了就全怪我了。”D组的队长懊恼的锤了一下桌子扫了一眼阶梯教室中稀稀拉拉坐着的几个‘死人’。 “不用自责,突袭的决策是我做下的,责任我也有很大一份,心跳监视仪导致的误判的确很有欺骗性,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一个很完美的饵,抓住规则漏洞的同时又抓住了仪器的漏洞”恺撒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了,因为他脑海里忽然涌起了一个诡异的想法。 既然心跳监视仪无法确定‘死人’还是‘活人’,那么凭什么他们又能确定这间教室里的全是‘死人’? 还没等恺撒细想,阶梯教室里忽然就响起了振聋发聩的枪声。 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紧紧锁在大门上时,阶梯教室最后趴在桌上昏迷的一个‘死人’忽然无端的从桌上跳了起来手持双枪向着教室里的红队队员射击! 两个红队的队员直接被命中后脖颈,鲜红的雾气爆开,麻醉剂涌入其内,两人死人一般扑倒在了地上,然而‘死人’的射击还没有停止,他手持的手枪弹匣容弹量是十二发,两把枪一共二十四发,只要打空弹匣他必然能击中五名甚至以上的人获得胜利! 可恺撒的反应也是不慢,在听见枪响的瞬间他就猛的回身扫出了一梭子子弹,那偷袭的‘死人’一个猛扑躲在了地上,子弹呈一线在墙壁上打出了一排红雾。 也就是这一瞬间,恺撒看清了这个装死的蓝队队员的脸。 林年。 “差一点啊,恺撒,就差那么一点。”阶梯教室最后一排林年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不得不承认恺撒脑子转的快反应也是极为迅捷,在他开枪的瞬间那一梭子子弹就已经贴着他头皮打到墙壁上了,不然他再对着阶梯教室里的红队人群开几枪这节课就结束了。 “这是你想出来的计谋吗?林年。”恺撒此时也蹲在了课桌后大声的向着教室尽头的林年搭话,同时做出手势让周围的A组和B组从两侧包抄过去。 “不全是我的功劳,集思广益的结果而已。”林年给手枪换了个弹匣大声说。 同时教室里又想起了四声枪响,看起来是恺撒并不放心其他的学生是否也是装死,一个个都补了一枪。 “别担心,就我一个是活着的。”林年说:“其实我最开始要求当诱饵留在阶梯教室的时候我的队员们都挺不同意的。” “但你现在还在这里。”恺撒不知为何笑了,他放下了冲锋枪抽出了腰间两把银白的沙漠之鹰。 “是啊,那是因为我觉得比起正面强攻,还是从内部击破比较容易。”林年忽然对天花板有节奏的放了四枪,阶梯教室的每一个窗户骤然变暗,恺撒扭头看去发现一张张黑布牢牢实实的掩盖住了每一个窗口。 “开灯!”恺撒喊。 “电力被断掉了!”开关旁的人大吼。 “迟了。”当教室化作一片漆黑只留门缝露出的一丝微光时,一道黑影从教室的后排飞了出来,几乎已经从左右侧包抄过去的A组和B组同时开枪,但他们击中的却只是一团衣服,下一刻林年从左侧走廊跃出手中端着一柄冲锋枪! 同时恺撒也果断从桌椅后站起,双持沙漠之鹰连连开枪,无数血花在黑暗中爆起,枪火照亮了混乱的阶梯教室以及每个人焦急和无措的脸。 当枪声停止的时候,阶梯教室忽然亮起了灯光,照亮了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在尸体最上方林年额头和胸口染着红雾闭眼安静的躺着,能看出他走得很安详。 “战斗结束,蓝队胜利。”阶梯教室的喇叭里响起了代课老师的声音。 恺撒呼了口气,垂下了手中枪口冒烟的沙漠之鹰,看了一眼尸体堆上的林年,在刚才的数秒内,冲锋枪的一轮扫射成功带走了所有A组队员,蓝队的积分一跃为了五分获得了这次实战课的胜利。 阶梯教室外响起了蓝队的欢呼声,教室内红队幸存的队员们沉默地看着这‘尸横遍野’的一幕,最中间的恺撒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真是个棘手的敌人啊。” 十分钟后,阶梯教室的门被打开了,手持针剂的校工部大汉们嘿咻嘿咻的将“阵亡”的学生们扛起放在桌椅板凳上,一个个的注入药剂解除麻醉效果,蓝队的四个‘死士’醒来后在蓝队里瞬间受到了‘英雄’般的待遇,就差些把他们举起来抛着玩了。 红队也是极有绅士风度的在一旁为蓝队鼓掌,两个队的指挥官在讲台前握手言和,意味着这只是一次实战演习并不影响互相的友谊之情。 “漂亮的决策,完美的埋伏。”恺撒赞赏道:“这是我第一次在这堂课上输掉,但我很期待下次我们还能继续成为对手。” “钻了规则的漏洞不值一提,而且最后也赢的很惊险,你那两发子弹可是准的吓人啊,我在那种黑不溜秋的环境里都能被你一枪爆头,只差一点就没能杀足五个人了”林年笑着摇头。 “不,其实你一开始就能结束这场战斗的,你在课桌里藏了两把手枪和冲锋枪,但在第一次开枪时你用的是手枪。”恺撒指出了这个问题。 “毕竟一下子结束就太没意思了。”林年说:“反正也只是演习而已,不如多一些戏剧效果。” “你很享受这种战斗吗?”恺撒注意到了林年无意识扬起的嘴角。 “嗯怎么说呢。”林年挠了挠脸颊强迫自己管理好表情:“你知道我的祖国是禁枪的,以前在国内的时候可没机会摸到枪,唯一的办法就是去玩真人CS或者去靶场,但这两者都贵得要死” “那你想以全校的范围来一场枪战游戏吗?”恺撒神情一动。 “那会被开除吧。”林年愣了一下。 “学校里在每次开学的时候都会有一天叫作‘自由一日’,在那一天无论学生做什么都可以被允许,前提是没有触犯校规,我想在那一天策划一场以全校为范围的枪战,阵营就以学生会对阵狮心会为主题!”恺撒向林年伸出了手:“我想你加入我们这边,狮心会作为这个学校的领头羊已经太久了,死气沉沉的地方需要一些新鲜空气了。” “挺有意思的算我一个但你知道这并不意味着我要加入学生会是吧?”林年握住了恺撒的手,看起来他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 “宫本一心退出了学生会主席的竞争。”恺撒忽然说。 “什么?”林年下意识抬头,随即反应过来了这句话的意思:“你的意思是你是学生会主席了?” “暂且还不是,学生会主席继任需要进行继任仪式,现任学生会主席还在实习,大概得期末的时候才会有时间回来进行继任仪式。”恺撒说。 “但基本上你已经确定是学生会主席了是吧?”林年又握了握恺撒的手:“恭喜恭喜。” “如果我成为了学生会主席,我希望你加入学生会,因为这样我可以多一个更亲近的朋友。”恺撒看着林年的脸微笑:“但我也不介意你加入狮心会,因为那样我可以多一个可以挑战的劲敌。” 林年被恺撒这霸气的发言镇住了,还没想好说些什么牛逼的话来压场子的时候,一旁的闪光灯和咔擦声就响起了,他警觉地扭头可还是慢了一步没找到大一新生里混入的那个该死的新闻部狗仔,想来今天晚上守夜人论坛上的头条又有的看了。 “下节课是什么?”林年决定战略转移一下话题。 “言灵学。”恺撒回答,他也成功被林年转移了注意力:“话说作为‘S’级你的言灵可以方便透露吗?” “不,我也暂时不知道我的言灵是什么。”林年摇头。 “我可以告诉你我的言灵是‘镰鼬’,我很好奇作为‘S’级你的言灵会是什么,希望有一天你能告诉我。”恺撒说。 “守夜人论坛上说言灵苏醒需要高压的环境,3E考试就算得上是高压了,但我还是没有觉醒,或许我可以跟下学期的大一一起在考一次3E考试试试?”林年也有些羡慕传说中混血种的超能力,言灵学上学到的那些言灵都感觉超屌的,能喷火能吹风,有的甚至还能开门,这种言灵拿去抢瑞士银行岂不碉堡了? “或许不用等下次3E考试了。”这时,阶梯教室门外忽然有人说道。 林年和恺撒扭头看去,只见到了一个锃亮的光头曼施坦因教授。 “导师,你怎么来了?是有什么事吗?”林年愣了一下。 “不是特地来找你的,是公事。”曼施坦因拿着一叠文件脸色看不出阴晴眼神有些复杂的看了一眼林年,又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敲了敲阶梯教室的大门,将教师里所有学生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各位大一新生们,还记得大一上半期学校跟你们提到过的战争实践课吗?”曼施坦因举起了手中的文件淡淡地说:“坏消息或许对某些人来说也是好消息,课程提前了,明天早上全员校门口报道,开始准备大一战争实践课课程!” 教室中顿时一片哗然。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三章:任务准备 “师弟你已经在镜子面前照了十分钟了,我知道执行部的行动服很帅,但也没必要这么自恋吗?”芬格尔躺在上铺瞅着寝室挂镜前一直扭来扭去的林年忍不住说。 时间是战争实践课前夜,林年刚和大一新生们从执行部领回来了作战制服,清一色的黑色束身皮衣配上战术背心、腰带,考虑到季节问题还亲切的每人发了一件风衣,肩上带着半朽世界树的肩章,胸口上别着校徽。 “不,我只是觉得裤裆有些紧,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林年不安分的扭了扭脸色有些古怪。 “正常,装备部那群家伙成天缩在不见天日的瓦特阿尔海姆里,那里除了EVA之外还有哪些其他的雌性生物?要知道一些东西不用是会退化的,所以那群家伙做出来的装备当然只符合他们的尺寸。”芬格尔嘟哝着满口开黄腔,侧面表达了对装备部那群鸟人的不满。 “装备部得罪过你吗?”林年做了几个拔枪的po色,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不断活动着臂膀。 “师弟你太看得起我了,装备部哪儿能记住我这号人物啊。”芬格尔翻了个白眼:“等哪天你用上的装备部发的新式武器莫名其妙在腰包里爆炸了你就明白我的意思了,那群家伙很不靠谱,他们做的玩意儿十有八九都会爆炸,区别只在于什么时候炸和威力有多大。” “这么不靠谱?”林年机警地检查了一些身上的作战制服,试图发现这身行头是否藏有类似后备隐藏能源什么的玩意儿。 “特别不靠谱,反正如果明天你遇见有自称是装备部的人,听师兄一句劝,离他远一些,他塞片口香糖给你都不要接,提防那玩意儿就是高浓缩塑胶炸弹。”芬格尔严肃地说。 “装备部就只会造炸弹吗” “那群人的思维逻辑很奇怪,但不得不否认他们的确是天才。”芬格尔说:“美国的尖端武器科研小组花费了十年的时间研究最尖端的光学瞄准仪,只为了可以将千米狙击的误差降到3厘米内,可同样的目标,装备部只花了半天就完成了。” “混血种的科研人员这么厉害?”林年震惊。 “不他们没有花费功夫在光学瞄准仪的开发上,而是选择了研究一种新型爆裂弹头,可以把命中地十米内的东西全部炸掉,这样就不必纠结误差3厘米的事情了。” “真是思维清奇。”林年有些愣住了。 “但不得不说他们在一些歪门邪道上还是很有天赋的,比如他们成功制造了外骨骼装置,可以让普通人扛起三吨重的东西,但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机动性太差了,无论面对龙类还是危险混血种都是不会动的靶子。” “师兄你老实说,我们学校里有初号机吗?” “初号机应该不现实,但听说装备部的那群家伙前段时间一起看了高达,现在正着手研究怎么制造陆行版扎古” “师兄你说这个我就不困了,你能跟装备部攀上关系吗,我想当试驾员。”林年的脑袋下一刻就钻上了上铺,吓了正在看《悲剧的诞生》的芬格尔一跳。 “你不会真信装备部那群疯子能造扎古吧?比起扎古你还不如期待一下高文机甲!”芬格尔嚷嚷。 “好歹鲁路修里后面还有兰斯洛特款的呢。”林年暴露出了自己其实是个隐宅的事实。 “师弟我怀疑你搬砖之余泡在网吧的闲暇时间除了打CS之外就全是在看动漫了。” “机甲是男人的浪漫啊。”林年感慨:“你说我们学院怎么就没想着造巨大机器人去屠龙呢?那样多帅啊。” “你是‘S’级混血种,不是‘S’级机师,师弟你清醒一点,明天还得去屠龙呢!”芬格尔忍不住伸手按住林年的头发挼了挼。 “说是屠龙可这满大街上跑的都是汽车,飞的都是飞机,哪儿来的龙类?”林年拍开了芬格尔的手坐回了下铺。 “还记得前段时间我跟你说的那些吗?”芬格尔翻着书说:“执行部的任务可不止是追杀纯血龙类,危险混血种也在他们的管辖范围之中,而且平日里执行部大多数的任务都是那些失控的混血种,真正的纯血龙类苏醒事件倒是占极少数。” “师兄你之前好像说我们这次的任务目标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对方也是危险混血种吗?”林年忽然想起这一茬。 “说不准,但极有可能就是。”芬格尔说:“你应该知道我们这些混血种都存在着一半的龙类血统,通过血统的精纯度来评判阶级高低,血统越好阶级越高,然而这一切都是存在一个界限的。” “界限?” “临界血限。”芬格尔说到了正事合上了书:“我们的血脉有一个阈值,如果你属于龙族的那一部分超过了那个阈值你就会被同化,你的身体会出现龙化现象,意志也会趋向于暴戾和杀戮,越是超过阈值越难被称之为“人”,那些危险混血种就是踏过了那道槛并且越行越远,他们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而是趋近、追随龙族力量的异种,所以执行部的任务也统称为‘屠龙’而不是‘屠人’。” “师兄你是想说让我别手软是吗?”林年问。 “有这层意思在里面。”芬格尔说:“毕竟新生没有接触过太多战斗,不理解干我们这行的残酷。” “‘干我们这行’,你说话好有江湖气息。” “别手软,师弟,记住,别手软,师兄没跟你开玩笑。”芬格尔叹了口气:“你知道我当初大一战争实践课的时候遇见的任务是什么吗?” 芬格尔这么一说,林年才想起了这家伙也是经历过战争实践课的学生:“说来听听?” “是一个拯救人质的任务。”芬格尔说:“一个神经病混血种绑架了一个女孩,把她关在了废弃的大楼里,那一届大一新生的任务就是强攻大楼拯救人质。” “人救到了吗?”林年直问关键。 “你猜猜看?”芬格尔说:“当时我们那群新生在接到任务详报时犹豫了,因为执行部的情报说,那个神经病混血种忽然爆发的原因是从小受到家庭虐待,父亲家暴他,母亲被活活打死,终于有一天他父亲把他按在厨房灶台上要用灶火烧他脸的时候,他的血统觉醒了,利用蛮力挣脱之后提起菜刀把他父亲剁成了臊子。” “所以那个被绑架的女孩其实是他的妹妹。”芬格尔躺在上铺双手枕着后脑勺望着天花板:“亲生妹妹,小他五岁,他的妹妹从小就跟他一起挨他父亲的暴打,而他一直都是处于保护者的身份,每次他父亲要打他妹妹他就抱住她用身体抗住了所有的毒打,所以从逻辑上来说他很爱他的妹妹,当时我们那届大一新生都在考虑是否用怀柔的手段劝导他。” “我猜结果不尽人意。”林年说。 “嗯,我们因为内部意见的不统一所以拖延了进攻大楼的时间,当我们所有人达成一致的时候却已经晚了。”芬格尔平静地点了点头:“我们计算好时间,在隔天凌晨敌人休息睡觉的时候潜伏进了大楼,以雷霆之势踹开门强攻进去,当我拿着装着弗里嘉子弹的枪械顶住那个混血种哥哥的脑门大声质问他人质在哪里,他却意外的什么也没说只是摸自己的肚子。” “不会吧。”林年轻声说。 “所以我才说危险混血种们都已经称不上‘人’了,或许他们心中还有一丝人性,但龙血带来的暴戾会扭曲他们的三观,让他们做出一些匪夷所思、恐怖至极的事情。”芬格尔说:“如果那一天我们选择早一些突围大楼可能作为人质的妹妹就不会死了,在我们还在争论怎么给予我们敌人‘人权’和‘改过自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所以师弟,面对那些敌人千万别手软,不然深受其害的只会是其他无辜的人。” “师兄,我看起来像是心软的人吗?”林年问。 “我不知道,杀人和杀鸡是两码事,更何况现在不少人连鸡都不敢杀,当一个活生生的生物在你面前时,你把刀捅进他的身体里他会溅血,会哀嚎,会求饶,会痛哭流涕,你感受着他在你的手里扭动、打滚会打心底里涌起一股恶心感。”芬格尔说。 “所以枪发明出来就是为了减少杀人者负罪感的。”林年摸了摸战术腰带上枪套的空位。 “你觉得如果明天你抓到了那个犯人,你会干净利落的给他一个痛快吗?”芬格尔问:“拿枪抵住他的脑袋,那个距离就算是弗里嘉子弹也会把他脑浆震散,你真的下得去手开得了枪吗?” “我不知道。”林年摇头:“之前宫本一心对我说过一句话,他说只有在遇见‘抉择’的时候,你才能知道你是个怎么样的人,那么看起来明天就算那个时候了。” “嘿,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那么自信能逮到犯人?”芬格尔吹了声口哨。 “我有种预感。”林年捏了捏眉心:“感觉这次战争实践课会出点什么幺蛾子。” “想要听过来人的一些谏言吗?” “当然。”林年耸了耸肩。 “那就是连环杀人犯都很会隐藏身份,所以当你陷入辨认危机无法确认凶手的时候,要记住一般长得帅的、漂亮的,多半都是混血种。”芬格尔认真地说。 “什么?” “字面意思。”芬格尔说:“混血种血统各方各面都优于普通人,力量、速度、耐力是大自然优胜劣汰的决定因素之一,同时,外貌也是择偶繁衍的重要优势,混血种在这方面上都天赋异禀,所以除了后天毁容的,几乎没见着有哪个混血种长得丑了。” 芬格尔这么一说,林年才想起自己还真没在卡塞尔学院里看见有中人之姿的学生,每个人都俊美的可以去拍青春偶像剧。 “你就是例子,师弟,作为‘S’级,你帅的也相当有特色了,配得上‘S’级的头衔。”芬格尔向外竖起大拇指,林年没有反驳十分虚心的接受了来自前辈的认同:“所以,执行任务的时候拿不准谁是凶手的话,那就瞅人群里最帅的那个,那家伙多半就是你要找的人没跑了!” 芬格尔弹了一下手指:“还有就是,收好这个。” 林年反应很快,抬手就抓住了上铺落下来的东西,张开手后发现是一颗9毫米的钢芯弹,外层包裹的黄铜在灯光的照耀下折射着白光。 “师兄有情报来源,这次你们的任务地点人流很大并且地点也很敏感,所以不会给你们这些大一新生发放实弹的,这颗子弹珍惜着用,说不定关键时候会有奇效。”芬格尔懒洋洋地说。 林年握住了这颗子弹没有问芬格尔这是从哪儿搞来的,他只是若有所思抬头看了一眼上铺那优哉游哉翘起的二郎腿。 章节目录 第六十四章:十日谈 “看见他了吗?” “谁?” “角落那个,瘦瘦小小不说话的那个。” “哦,你说他啊。” 食堂里,霍尔金娜扭头看向角落站着的那个瘦小的男孩:“叶卡捷琳娜,你为什么会注意他?难道你喜欢上了他吗?” “你别乱说,哪儿有的事。”坐在霍尔金娜身旁的叶卡捷琳娜急忙才舀起一勺土豆汤的勺子塞进了霍尔金娜的嘴里。 “唔,好烫。”霍尔金娜连忙双手撑桌连人带椅子后退半米仰起头张大嘴手上不断扇风,邻桌的的孩子们见着忍不住发出了笑声。 “啊,抱歉没烫着吧。” “还好下次别这样做了!你好奇怪啊,怎么今天忽然在意起那个小怪物了?”霍尔金娜坐了回来喝了口凉水埋怨的看了友人一眼。 “只是突然有些好奇,他好像从来没有跟我们一起上过课和活动过,他不是我们中的一员吗?”叶卡捷琳娜看不清角落中瘦弱男孩的脸,阴影落在他的脸上蒙上了一层比铁窗外天空还要沉色的灰黑。 “不要在意他,他跟我们不是一路人。”霍尔金娜压低声音:“离他远一点,这是我一个朋友警告过我的,跟他凑近了不会有什么好事情发生,说不定还会引来博士的不满。” “你说的那个朋友到底是不是你自己?”叶卡捷琳娜侧着头盯着霍尔金娜漂亮的脸蛋:“我一直听你说有个朋友、有个朋友巴拉巴拉巴拉,但谁都没见过你那个朋友。” “他只在晚上出来”霍尔金娜愣了一下。 “‘他’?哦~我懂了。”叶卡捷琳娜不怀好意地笑。 霍尔金娜一顿,忽地拿起了勺子舀了一勺土豆汤就塞对方嘴里里,烫得女孩哇哇直叫,再度吸引来了食堂里不少其他孩子的视线。 食堂角落中,瘦弱男孩也看了两个青春靓丽的女孩一眼,但只是顷刻间他就转移了视线,活力与美丽似乎并不能吸引到他,他漫无目的在食堂里看着,似乎是在寻找什么更重要的东西。 这时一个淡金色头发洋娃娃似的女孩无声走到了瘦弱男孩的身边,她站定了细细的打量着瘦弱的男孩就像是在观察这个天寒冻土中不应该出现的奇怪小动物。 男孩下意识抬头,发现面前的女孩身高跟自己差不多,怀里抱着个布偶静静地看着自己。 注意到男孩看过来后,女孩小声说:“叶列娜让我帮她带话告诉你,今天你不用去找她了,她被关禁闭了。” 男孩怔了一下呆呆地看着面前抱着布偶的女孩,过了半晌他轻轻点头嗫嚅地说:“谢谢” 抱着布偶的女孩站在原地看着男孩失魂落魄的跑向食堂的大门,将门摔在身后埋头朝向走廊的深处一直跑去,就像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仓皇无措的要去找回来才安心。 “零号说的没错。”女孩抱紧了布偶小声说:“真是个怪人” * 轰隆声之间,CC1000次快车冲出了红松林,再无遮挡的冬日暖阳照在漆黑的车身上折射出耀眼的光斑,载着卡塞尔学院大一新生的快车正以时速300公里驶向遥远处繁华的芝加哥。 列车窗外的阳光照在了林年的眼皮上,红黑的颜色刺激着眼球将他从睡梦中唤醒,他下意识抬手遮了遮光,眼睛微眯着有些睁不开。 “你醒了?我之前还想问你要不要眼罩,但看你睡熟了就没有打扰你。”坐位对面的恺撒放下了手里厚皮的书籍看向了林年。 “做了个梦。”林年用力的闭上眼睛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眼球,微眯着眼适应了车厢内的光线后才扫视了一眼四周,发现自己还坐在CC1000次列车上,身穿风衣作战服的大一新生们正坐在座位上不失热情的讨论着这次任务可能遇见的危险和突发事件。 “有兴趣说一下吗?”恺撒挑了挑眉似乎对林年的梦很有兴趣。 “我不知道意大利的民俗还有解梦这一项。”林年捏了捏鼻梁稍微清醒了一些。 “解梦?”恺撒听见了新词汇表现得极有兴趣。 “现在世界各国都应该有相关学说吧?”林年拿起矿泉水喝了一小口:“科学家们都相信梦代表着意识里的愿望,表达了潜意识的情绪,是平日中注意不到的思维碎片的隐性表达,解剖梦境可以帮助做梦的人更加了解自己。” “你做了什么梦,噩梦还是美梦?” “都谈不上,我不觉得周公解梦能替我解答一下梦见土豆汤很烫嘴是什么意思”林年喝完水后喘了口气终于缓了过来。 “这大概意味着你今天中午想吃土豆汤,我知道芝加哥有一家不错的分子料理餐厅,他们可以用打碎其他材料再把它拼成土豆,并且用土豆给你做一道土豆汤,吃起来很新鲜,完成任务之后要不要去试试?”恺撒微笑着重新打开了手里的书,看起来这家伙自信到还没开始任务就已经考虑任务完成后的消遣了。 “分子料理?感觉很贵的样子。” “我请客。” “你有钱也总不能让你请客,这种行为在我们国家叫‘宰狗大户’,是比较不礼貌的举动,既然我们是朋友就该互相尊重。”林年揉了揉眼角看向了恺撒手中书籍的封皮扯开了话题:“你在看什么?” “十日谈。”恺撒看了眼书籍背面,上面是意大利原文林年不认识很正常,卡塞尔学院有语言课,但他却错过了上半学期的意大利语启蒙。 “意大利名著,我听过,但没看过,听说看起来像是读《故事会》。” “故事会?” “我老家那边的读物,两块五毛一本,里面是各种各样的长篇短篇小故事,中间还夹杂着一些笑话和连环画。”林年解释。 “那《十日谈》和你说的《故事会》没什么两样。”恺撒耸肩:“如果你愿意把后来人画的插画当做连环画看的话。” “还是有区别的,起码国内的《故事会》尺度没《十日谈》那么大,投稿的笔者们都很收敛毕竟事关稿费糊口的事情。” “我正看到的故事是说修道会里面有个小修士忍不住犯了戒律,把女人带回了修道院里,院长在发现之后没有大义灭亲,而是忍不住与那个女人媾和,但过程却被小修士发现了并以此为威胁大家岁月静好,故事的结局是小修士和院长以后时不时就把那个女人带回修道院胡搞八搞。” “恺撒兄,不是我说,你的中文成语真是用的高潮迭起” “我什么词用错了吗?” “忘了我的话吧,你们意大利的修道会信仰的是什么宗教?这种故事写出来作者不会被挂上十字架烧死吗?” “小说主张的思想是反对禁欲主义,推行人性自由在意大利反对禁欲主义的家伙通常都能混的很不错。”恺撒笑了笑。 “人性自由,放任本心的欲望就能算人性自由了吗?”林年问:“故事里那小修士和院长都做了错事那算同流合污吧?” “但他们并没有强迫那个女人跟他们发生关系。”恺撒举出了不同的看法。 “我不是太懂宗教的问题,我只是本能地觉得他们做错了。”林年没想再在这个问题上深挖下去,毕竟他没有读过原文。 “那好比你是宗教惩戒所的人,知道了这件事情把他们两个抓了起来,你准备怎么判刑?”恺撒合上书问了一个有意思的问题。 “我不知道,全部烧死?”林年说。 “如果小修士跟那个女人是两情相悦呢。” “但他们不该在教堂里做那种事情。”林年说:“我大概还是会烧死他们。” “看来你很好的代入了惩戒所执法人的身份。”恺撒点了点头看向窗外远处隐约可见的城市:“如果这次任务能这么简单就好了,我们找到犯人,给他定罪,然后烧死他。” “听说犯人是个连环杀人凶手。”林年说。 “你是怎么知道的?”恺撒回头。 “听说,只是听说。”林年摆了摆手。 “那样更好,像那种疯子罪有应得。”恺撒淡淡地说道。 “如果你抓到了他,你会动手杀了他吗?”林年反问。 “我大概会的。”恺撒点了点头眼中没有丝毫迟疑:“保护弱者、严惩凶手不正是我们该做的事情吗?” “看起来你的觉悟比我高。”林年说。 “你的意思是你不会下手么?” “不,我不知道。”林年也扭头看向窗外避开了对方的视线:“这种事情总要遇见了才会知道自己会怎么做。” CC100次快车呼啸而去,驶进了芝加哥这座繁华的钢铁丛林。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五章:任务简报 芝加哥,威利斯大厦,临时作战会议室。 “好的,让我们快速来过一边。”昏暗的房间中,站在投影幕布旁的男人拍了拍手,吸引了会议室圆桌前所有人的目光。 “这次战争实践课算得上是学院的老传统了,所以在座的各位所有人都是大一新生,这里先自我介绍一下,执行部专员,编号就暂且不透露了,名字是莱德·弗朗西斯科·卡洛斯,各位叫我莱德就好。”莱德扫了一眼会议室中身穿风衣面目却清一色稚嫩的年轻人们:“我不会搞什么疼痛教学、辱骂教学,这些都是小孩子过时的把戏,各位都是训练有素的精英,所以我们彼此之间都该有一定的尊重。” 会议桌上转着笔的恺撒微微抬头多看了这个莱德一眼,从CC1000次快车上下来,所有大一新生都坐着芝加哥地铁来到了这栋大楼的会议室中,执行部说已经安排了相关专员为他们解释情况,并且临时成为他们的“教官”。 在战争实践课中一切行动,四十三位大一新生们将戴上‘临时专员’的军衔,一切听从上级指令,不少人都以为执行部派来的这位教官会一来就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但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对方似乎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一上来就强调了尊重和平等。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莱德淡淡地说:“我也是学院毕业的,我也上过大一,我知道在你们这个年纪,以你们的阅历,这个时候的性情会是怎样,所以这次任务里我不会去刻意的激怒你们,在我看来缺乏教养、没有脑袋的人是不配进入卡塞尔学院的,能坐在这里代表你们都是万里挑一的精英,而精英与精英之间的对话就该是现在这样,坐着,和和气气的把事情讲了,任务做了,如果有不同的意见可以举手,如果有不服气我这个“教官”的也可以举手。” 会议室里没有人举手,反而有人带头鼓起了掌,于是每个人都开始鼓掌,一时间掌声如潮。 “很好,那现在开始讲述这次你们的任务内容,但在开始前我希望所有人把手机关机,避免情报有泄露的可能。” 等到每个人都按照自己说的做了之后,莱德点了点头继续说:“事前问一下,房间里有晕血症患者吗?” “恐高症算不算?”有人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那你很幸运,这次我们的任务执行地点并不在喜马拉雅山峭壁上搜寻悬棺里藏着的古龙卵,不然送你们的载具就不会是列车,而是飞机了。”莱德按动了手里的遥控板,幕布上的PPT顿时一跳,暗红色的光芒笼罩了每个大一新生的脸。 会议室里安静了下来,面对死者,这种寂静是应有的尊重。 有女学生下意识轻捂住了嘴避开视线,在PPT上一具尸体坐在马桶盖上倚靠着厕所的墙壁仰头望天,因为尸体的脸部猩红一片暴露出肌肉的纹理以及破裂的静脉血管,眼珠子无神的望着天花板像是随时随刻要掉出来似的,死状整体惨烈到了极致。 “‘BloodyFae’,AKA血脸杀手,震惊全美的在逃连环杀人案凶手,也是我们的任务目标,现在你们看到的是他留下的作品之一。”莱德仰头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尸体图片面不改色地说:“这是他的第一次作案,作案地点在纽约百老汇剧院的厕所里,死者为21岁女性,艾米丽·琼斯,父亲是华尔街投资大亨,母亲是出名艺术家,事发当天她正与父母在百老汇剧院中观看音乐剧,途中上厕所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了,尸体是由路人发现的,摄像头被提前关闭没有拍到任何画面,犯人作案动机不明,唯一能成为线索的就是他割下了艾米丽·琼斯的脸。” “仇杀?” “熟人作案?” 当即有学生举手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全都排除了,F逼当局没有查到任何有利线索,艾米丽·琼斯在学校内、生活中没有可以成为嫌疑人的仇人人选。”莱德说。 “死因?”有人又问。 “窒息死,颈部有明显掐痕以及血手印,没有指纹,初步猜测凶手戴手套作案。” “受害者没有被侵犯或者发生财物丢失?”会议桌前恺撒忍不住皱眉。 “恺撒·加图索是吗?以后提问记得举手。”莱德看了一眼恺撒,看起来就算是在执行部的毕业生里,加图索家族的继承人也十分有知名度:“你问到了点子上,答案是没有,所以根据F逼以及执行部的战术部分析,这是一次有预谋的作案不是偶然杀人,凶手为这次杀人准备得天衣无缝,没有留下脚印、指纹、头发、人证,F逼也认定这是一次完美犯罪。” “如果只是一次犯罪,我们可以大胆定性为报复性仇杀,剥去脸皮是报复性手段的一种,但接下来的连续六次作案,并且手法完全一致,这就代表了凶手的目的并不简单。”莱德快速的在PPT上切过了剩下六张凶杀现场的图片,每个人都用手撑住嘴唇默不作声的看着,用这七具血淋淋的无脸尸体在心中塑造出一个穷凶极恶的变态杀人犯的形象。 “他剥了七个人脸皮,都是女性,并且所有受害者都有面容姣好美丽的相同特征。”莱德说:“临时专员们,我想你们应该知道我们现在面临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敌人了。” 变态杀人凶手。 这个词在所有人心中不言而喻。 “你一直用的是‘他’指代凶手,的确,男性凶手更符合这七起凶杀案的特征一些,因为心理变态而剥去漂亮女孩的脸收藏可为什么凶手不能是一个长相丑陋的女人,产生报复心理而对漂亮的同性下手?”恺撒举手。 这场会议为了照顾一些中文还学的不太流利的大一新生,主语言用的是英文,‘他’在英文中是明确的‘he’,与女性的‘射’截然不同,恺撒注意到了这一点并且决定深挖。 “因为在第七次作案的时候我们拍到了一张凶手的背影。”莱德再度按动遥控板,ppt上切出了一张分辨率极为模糊的图片,上面是一个带着鸭舌帽身穿棒球服的人影背对着镜头,看拍摄角度应该是摄像头拍到的画面。 “百密一疏,七次作案总不可能七次都是完美犯罪。”莱德淡淡地说:“就照片分析嫌疑人身高一米八左右,穿45码的鞋,减去服装重量体重应该在75公斤左右,骨架大小符合男性特征,无明显残疾,无明显体态特征。” 所有学生都抱着手仔细的看着照片上的男人,幻想着对方长着一张什么样的脸,在作案时那张脸的表情又是如何的暴戾与凶残。 “既然他成为了我们的任务目标,这是否代表着执行部已经对他的位置确凿在握了。”恺撒问。 莱德按动按钮,PPT再次切动,画面出现了一间病房,在病房的地板上一具无头尸体躺在血泊之中。 所有人皱起了眉头,反应比拟之前看见无脸尸体时还要大的很多,每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无头尸体的胸口上,在哪里别着一枚卡塞尔学院的校徽。 “第八位受害者,执行部‘C’级专员,安德雷·鲁尼,执行部编号C025。”莱德平静地说:“受害地点是距离我们现在会议室二十五公里外的芝加哥南北医院,遇害时间是昨天凌晨3点,而今天,各位坐在了这里。” “凶手对执行部专员下手了?”恺撒低声说。 “不,准确地来说是安德雷专员根据唯一的照片线索追踪犯人到了现场,在对方即将伤害第八位受害者的时候他进行了介入,最终”莱德顿了一下后才说出了下言:“不幸身亡。” “对方的血统阶级?”恺撒问。 “最初预估是‘B’级,现在介于有专员身亡,特此上调至‘A’级,恭喜各位,在第一次踏入龙类战场就有如此劲敌。”莱德颔首,但现场没人笑得出来,‘A’级的危险混血种,他们这群学生里的‘A’级也不过一掌之数。 场面一度十分沉闷,不少人终于意识到了这并非是郊游课程,也并非演习课上手持弗里嘉子弹的无伤亡对射,他们的对手是真正的危险份子,杀人不眨眼的‘A’级混血种。 “但我们有一个‘S’级。”忽然间,会议桌上有人说。 这一句话引得所有人眼前一亮,是啊,就算凶手可能是‘A’级混血种又如何?他们这里面可是有一个千载难逢的‘S’级混血种啊! 原本紧绷的气氛也为之涌入了一股新鲜空气,大家都将情不自禁地将期待的视线投向了桌上尽头位置坐着的男孩。 林年感受到了聚焦在身上的灼热,顿了一下后将视线从PPT上的无头尸体挪了回来,这时他才发现每个人都在盯着自己,就连最前方的教官莱德也静静地注视着自己。 什么情况? 林年承认自己刚才看PPT图片看出神想了一些很多有的没的事情,现在一下子走神过后抬头就看见这么一幕委实让人有些不知所措。 现在该说什么? 林年愣了一下后下意识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随后掌声雷动。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六章:卧底组 这次任务大一新生分为三个组,后勤、监视以及便服卧底。 后勤组的工作自然就是运输、调控任务期间所需要的所有物资,包括但不限于车辆、军火、食物等必需品,这个小组的成员大概会很忙,但相比起后两者安全系数高了很多,没有任何跟敌人正面接触的风险,并且只要物资调控及时不出什么大差错,课后任务完成的评价也很不错。 监视小组顾名思义工作就是监控南北纪念医院周边的所有情况,一部分藏在人流中实地监视,另一部分坐在监控室中无时无刻关注医院里几十个摄像头的画面,为整个行动组提供一手情报。这个小组里实地监视的人员可能会有少许危险,但总的来说有执行部资深专员们组成的战斗小组在,就算监视人员撞上了敌人只要第一时间没有被瞬秒掉,资深专员们都会火速赶到现场交接战场。 最后一个小组,也是大一新生负责的部分中最为危险的一个小组,卧底小组,这个小组很特殊,因为整个小组只有一个人,这个人的任务也十分艰巨,堪称是行动中风险最大、素质要求最高的位置,他需要换上病人服卧底到医院中去,贴身监视、保护从连环杀人凶手BloodyFae幸存下来的303号病房的女病人。 “执行部的意思是血脸杀手还会向同一个目标再度出手?”会议桌上有人举手。 “是。”正在PPT前分配着任务的莱德点头:“我们有理由相信血脸杀手会再度向303号房的病人实施犯罪,战术部的犯罪心理学专员分析了当前犯人的心理因素,在自认为自己是世界上唯一的混血种时,他的杀戮欲望以及骄傲会膨胀到一个难以置信的地步,安德鲁专员撞破了他一次好事,并不会让他感到恐惧,反而会更加刺激他的骄傲和怒火,他并不知道我们秘党的存在,这也是我们最大的优势,他还会犯案,在他动手的时候就是他落网的时候。” “那按照执行部的意思,卧底必然会跟犯人接触,并且爆发战斗的可能性接近百分之九十,既然如此为何不把这个小组的工作安排给执行部的王牌专员?”学生们对此表示不解。 “对此有两个解释,分别是真话和假话,你们想听哪个?”莱德面色平常地问。 会议室里各位的表情都微妙了起来,恺撒最先举手微笑着说:“不如先听听假的吧。” “好,那就先说说假的。”莱德点头:“执行部的王牌专员是天生的掠食者,我们害怕危险混血种会察觉到这份危险进而对秘党的危险度重新预估,从而导致放弃目标遁逃出医院,这样再想抓到他的尾巴就难了,所以我们选择让无害但却同样经受过训练的大一新生顶替这项工作。” “有这个理由就足够充分了。”恺撒摊了摊手:“你成功说服了我们,看起来我们中有个幸运儿得去跟凶手打个照面了。” “那看来我没必要冒着被降职的风险说出真话了。”莱德说:“大一新生中冷兵器课程以及射击课第一的人,起立。” 会议桌上安静了一下,两个人施施然站了起来,莱德看见他们俩后并不惊讶,反倒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林年和恺撒彼此对视了一眼什么也没说,射击课恺撒是第一这点毋庸置疑,双枪沙鹰闭着眼睛都能把靶子的十环打成筛子,至于冷兵器课,他不站起来估计没人敢站起来了,两人都好整以暇的看着莱德等待着后文。 “卧底组九成几率会遇见战斗,我不希望被派去卧底的人跟上一个专员一样,连抵抗都做不到就当场殉职了,南北纪念医院地形复杂,为了担心打草惊蛇受害者病人的那一层楼是没有布防的,一旦交战按照具体布防图来看,资深专员赶到现场最快也需要二十秒。”莱德淡淡地说:“你们两个谁有自信在凶手手上撑二十秒?” “能动用热武器吗?”恺撒问。 “必要的情况下可以,但分配给你的弹匣统一会配装弗里嘉子弹,想要使用实弹需要向执行部部长特别申请,毕竟各位都还只是临时专员。”莱德说。 “挺有意思的,让临时专员做资深专员的活儿,却又是临时专员的限制,这怎么有点像是一次高难度的考验?一次测试?”恺撒耐人寻味地说。 “任务分组是执行部部长亲手安排,如果你有意见可以上报,想必他很乐意会为你答疑解惑。”莱德讲了一个会议室里只有资深专员听得懂的笑话,角落里身穿风衣腰跨枪械的资深专员们发出了此起彼伏的低笑声。 “我没什么问题,二十秒而已,你们该担心的是凶手能不能撑过那二十秒。”恺撒淡笑说。 “我没什么所谓。”林年也说:“另外多问一句,这次课程会算进期末成绩吗?” “如果完成出色,卧底组期末的GPA(绩点)会将是4.0满分。”莱德说。 “很可惜我还没有正式行课,所以期末成绩对我来说没有用。”林年有些遗憾。 “那的确很可惜,但我们并没有其他手段来弥补你,如果你不满意可以选择退出。”莱德淡淡地说道。 恺撒眉头微微挑了挑,这种拱火的发言一般脾气炸一点的人估计当场就怼上去了,但林年看起来很平和,并没有丝毫燥意,只是耸了耸肩不再说什么了。 “还有谁想竞争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位置的可以起立,欢迎内部竞争,顺带一提执行部都是实战派,我们只欣赏有实战能力的人。”莱德拍了拍手,扫视过会议桌,可没有第三个站起了,站着的恺撒和林年代表了大一新生的统一声音。 “会议桌上只有你们两个站了起来,意味着大一新生里你们是精英中的精英,一个是加图索家族的未来,一个是广受众盼的‘S’级的学员,在你们两人中挑选的确有些难度。”莱德分别看了林年和恺撒一眼:“那你们干脆打一架吧。” “什么?”林年和恺撒一齐问。 “打一架,谁赢谁能拿到卧底组的位置。”莱德平淡地说:“在执行部里虽然不提倡内斗,但友谊切磋还是经常发生的,我们可以把会议桌挪开给你们两人腾个位置,并且提供各种武器和道具。” 林年看了一眼恺撒,发现恺撒也在看自己,他顿了一下问:“怎么说?” 恺撒掰了掰手指沉思了一会儿摇头:“一个暗无天日的会议室,一群执行部专员和新生作为观众?这不是我想象中我们两个对决时该有的场面。” “那看起来不是时候。”林年能理解恺撒的想法。 “看起来你们不愿意打。”莱德说:“要不抛硬币决定?” 会议桌上学生们有些幻灭,前一刻决定的方式还是硬派的强者为王,后一刻就委曲求全成抛硬币了?这是不是显得太过于儿戏一点了?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莱德丢了一枚硬币到会议桌中心:“如果安德鲁运气好些,大概就不会死在医院里了。” “我喜欢这个决定方式,加图索家族的男人运气一般都不会太差。”恺撒伸手把硬币摸到了自己手中在五指指缝间灵活的翻了几圈。 “我没什么所谓。”林年说。 “男还是女?”恺撒看向林年,美版一美元硬币上一边是自由女神像一边是艾森豪威尔总统、 “先抛。”林年说。 恺撒侧了一下头,拇指将硬币高高弹起,银色的硬币翻越成圆,最终落到他的手背上被按住了。 “女。”林年说。 “那我就男吧,我挺喜欢德州人的风情的。”恺撒揭开了手掌,瞄了一眼硬币的朝向。 自由女神像朝上。 “看起来我赢了。”林年说。 “看起来我该头疼期末的绩点了。”恺撒无所谓的将硬币丢还给了莱德。 莱德抬手接住飞来的硬币放进兜里看向林年:“那卧底组的成员就决定是你了,提前去做好换装准备,具体任务详情相关人员会跟你细说,这里暂时没你什么事情了歌莉娅!” 会议室最后,一个穿着风衣的歌莉娅走上前来向林年示意了请的动作,林年也离开了会议桌在所有人的瞩目下离开了会议室。 PPT旁的莱德安静地注视着林年离开的背影,踹在兜里的手指捻了捻那枚硬币,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轻笑:“有意思的‘S’级新生”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七章:最后的准备 “脱衣服。”歌莉娅说。 “裤子也一起脱。”片刻后她又说。 “这,不合适吧?”赤裸上身的林年提着裤腰带看了眼四周“虎视眈眈的”资深专员们,从会议室离开后来到了这一间空荡的房间里,这乍一看布局有些像均时两小时的小电影,就害怕有人一上来就问他三围。 “没穿内裤吗?”歌莉娅微微一顿似乎明白了什么:“我可以转过身去。” “不,我没那种癖好。”林年在节操和名誉之间果断选择了后者,解下了裤腰带脱到只剩下一条灰色的四角内裤。 “哦,你可以保留你的秋裤,最近天气还蛮冷的。”歌莉娅微微颔首。 “早说。”林年又把秋裤拉了起来。 房间里的资深专员们忍俊不禁的笑出了声,其中一人抱着一叠衣服走来递给了林年,一旁的歌莉娅开口说:“从现在开始,这身衣服二十四小时都不能换下。” “病号服?”林年手里牵起一件白色的薄棉短袖病号服看了眼歌莉娅:“我是要装病人潜伏在受害者身边吗?”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临时专员以后请称呼受害者为‘玛丽塔’。”歌莉娅看着林年穿上一整套病号服,上前为他戴上了微型无线耳麦:“你的行动代号是‘贝塔’,在耳麦中听到传讯时记得及时回复。” “‘贝塔’?我能不能叫‘舒克’。”林年说了一个受众很小的冷笑话。 “不能,行动代号是施耐德部长定下的,协同配合你的教官代号是‘阿尔法’,后勤组组长的代号是‘伽马’,这些必要的信息在行动前需要牢记。”歌莉娅为林年整理了一下衣服的褶皱。 “记住,耳麦不具备关闭功能,所以行动中你的每一句话我们都能听见,注意谨言慎行。”歌莉娅后退半步双手后负。 “以前有人闹过笑话吗?”林年右手摸了一下耳朵确定耳麦没有漏出来。 “如果你是指任务中接到女朋友电话,你侬我侬的对话被全执行部听见的话,那应该算是的。”歌莉娅把林年脱下来的风衣中的iPhone拿了出来放进了收纳盒里,重新拿了一部诺基亚递给了他。 “行动中我的名字还是‘林年’?不用做改动吗?”林年看了一眼手腕上绑上的识别带。 “避免露馅,以前出过专员因为不熟悉自己的名字,被人叫到后总是迟一拍反应导致露馅的事情。”歌莉娅转身挥了挥手,一个女孩跑过来将收纳盒里林年本来的衣物和物品全部带走了。 “武器呢?”林年发现自己依旧两手空空。 “习惯用格洛克还是柯尔特?” “都行。” “短兵武器呢,匕首还是短刀?我看过你的履历,日本刀太过显眼了不适合带进医院。” “短刀吧。” “好,武器会按时送到你的病床床头柜里,挂锁的密码是你的生日,在紧急情况下批准动用,如果有人问你床头柜里锁着什么,你就回答是一般财物和电子设备。”歌莉娅点了点头:“以前生过病吗?” “生病?” “你伪装的是一个病人,所以要像一个病人,病历单上写着你是糖尿病患者,富贵病,平时的症状是‘三多一少’,多饮,多食,多尿以及消瘦,记得装像一些,同时正好也可以借着上厕所的时候跟我们联络。”歌莉娅说罢后退了半步上下打量了一下林年:“穿衣挺显瘦的,你的确算是很不错的卧底人选,比起那个胸肌怪好多了。” “胸肌怪?”林年没反应过来,过会儿看见歌莉娅笑着摇头才明白是在说恺撒。 “记住你的个人情报,18岁男性,在读道尔顿高中三年级,单亲家庭,家中有一个47岁的母亲,从事企业部门主管,所以家境丰沃算得上中产阶级,家住纽约布鲁克林,学习成绩优异,性格温和,善于交际”歌莉娅翻着一个本子念起了林年的‘人物设定’。 “我需要跟受害者我是说‘玛丽塔’打好关系吗?”林年将歌莉娅所有的话都背了下来。 “没有太大的必要,那个女孩膝盖滑囊炎动了手术,所以暂时无法离床,所以有可能会主动向你搭话,你需要做到最基本的洽谈自如。”歌莉娅说:“我们是以F逼的身份与对方接洽的,成功说服了对方的父母配合我们这次的行动,除了父母探视的情况外,在医院中只会有一个护工照顾她的起居,这个护工也是我们的人,必要的时候你可以向他请求帮助。” “犯人真的会上钩吗?对方应该知道了‘玛丽塔’身边早已经被设下了重重包围,还会冒着危险下手吗?”林年接过歌莉娅手中的本子将所有信息再熟读了一遍。 “极大概率下手,犯人不了解秘党的构成和历史,他以为我们还是追查他数年的F逼,这是情报上的不对等导致的原因,F逼的人在‘A’级混血种面前就像是拿着塑料手铐的小孩子,前七次作案已经让他已经失去敬畏之心,他现在应该自诩为更高级的生物,用自己血统带来的力量蔑视人类制定的所有法则,这种人我们见得太多了、太多了,他们的骄傲和自尊也不会允许在区区‘人类’的围剿下退缩,他们想做的是再度高调作案,然后飒然离去将一切的伦理制度践踏在自己新立的强权和暴力脚下。”歌莉娅平静地说。 “意思是我们真正出手的机会只有一次。” “等他现身,我们收网,一击必杀。”歌莉娅说。 林年在脑海中把所有情报默念了一遍后问:“还有什么是我需要注意的吗?” “大体就这些,记得任务途中一切听从‘教官’指挥,什么情况下都不允许取下耳麦,在遇敌时选择拖延而不是战斗,危急时刻你需要撑住二十秒就胜利了。”歌莉娅嘱咐。 “如果他执意要伤害那个女孩怎么办?”林年问。 “这就是你的事情了,那二十秒内是属于你的‘考题’,我们只负责二十秒后的所有麻烦。”歌莉娅淡淡地说。 “如果这次任务完成了,我能给你们部长留下一个印象吗?”林年问。 歌莉娅顿了一下看向林年,在半晌的沉默之后她忽然开口:“16?17?” “16。”林年反应过来对方是在问自己的年龄。 “这个年纪的我还在为自己的与众不同恐惧,陷入被同学孤立的烦恼和痛苦。”歌莉娅仔细地看着林年年轻稚嫩的面庞淡笑着说:“但你现在已经站在这里,一只脚踏入龙族的战场,准备好面对危险混血种了,这对你来说难道还不够吗?” “为什么会够了?” “‘S’级,你好像在渴求更多的东西。”歌莉娅轻声说,她贴近身为林年整理了一下袖口:“现在的你还太过稚嫩、年轻,可能你还需要花费更久的时间才能认识到你现在需要做的事情并不是证明自己而是要去认清自己,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人,该怎么活,为什么活。” 林年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的话,可他依稀记得,不知为何曾经宫本一心也好似对自己说过同样类似的话,也是说得那么认真。 是因为自己年纪实在太过小了吗?他不知道。 “不要太过紧张,你是‘S’级,你获得了身为精英们的认可,所以我当你有足够的资本胜任这次任务,如果你这次任务成功了,我保证你会给整个执行部都留下深刻的印象。”歌莉娅微微抬首认真地看着林年:“但切莫急功近利,做好你自己的工作,很多人都看好你,现在我也看好你。” “知道了。”林年不再多说什么了。 这时房间的门也被打开了,教官莱德探头进来看了一眼身着病号服的林年又向歌莉娅微微点头,示意其他小组已经准备好了。 “随时待命。”歌莉娅站在林年身后颔首。 “那就开始行动吧。”莱德拍了拍手,整个房间里的人一时间都动了起来鱼涌而出,一时间就像是一台巨大的机器按动了启动按钮,无数齿轮滚动咬合之间密不透风。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八章:玛丽塔 芝加哥,南北纪念医院。 今天的医院依旧人潮涌动,下午的时间人流量大到挂号的队伍排到玻璃门口,墙角的摄像机无声地监视着大厅,扫过推着担架车急匆匆高喊路过的护士和医生们。 挂在大厅墙壁上液晶荧幕播报的芝加哥新闻头条是昨晚万众瞩目的‘芝加哥公牛’对阵‘洛杉矶湖人队’的精彩集锦,前者以93比91,2分差距成功战胜了后者,引得整个芝加哥的篮球爱好迷狂欢不止。 很显然,在体育播报员兴高采烈地谈论自己城市的球队如何出彩时,并没有人注意到这家芝加哥公立医院在作业中发生过一起骇人听闻的连环杀人案。 在昨夜,芝加哥警署连夜撤调南北纪念医院,所有新闻媒体集体噤声甚至连医院正门都踏不进一步,在一股神秘力量的阻扰下,今天的芝加哥早报没有哪怕一起有关杀人案的案件被提起,往常的新闻斗士们也成了哑巴,见不到有哪位‘勇者’站出来批判芝加哥警署软弱无能的事实。 可饶是如此,在南北纪念医院的住院部中,昨晚的凶杀案依旧被不少住院的病人获知了,在官媒压制的情况之下,离奇恐怖的凶杀案在人口传念之间变得格外惊悚与恐怖,甚至‘凶手并未离开医院’的传闻也愈演愈烈,而其中最讨论最广的便是那个‘被恶魔盯上的女孩’ 住院部,十二楼。 一辆轮椅在走廊上缓缓推过,轮子在地板上的轻微摩擦声虽然不大,但却引来了两侧过道上、病房里无数病人的视线。 议论。 窃窃私语。 同情。 恐惧。 嫌恶。 众多复杂、无端的情绪汇聚在一起落向了轮椅上的人,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将头埋得很低,身后的护工很想宽慰轮椅上的女孩,但想到昨夜发生在女孩身上恐怖的事情,她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太多了,女孩承受的太多了。 死亡、凶手、鲜血、尸体。 那一场梦魇无论是任何人都会处于崩溃的边缘,女孩也不例外,她只是个普通人,她也会害怕,所以她一直在颤抖,藏在袖口中的手捏成一团像是想攥紧点什么让自己安心。 护士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她只能带着勉强的微笑推着轮椅一路走向走廊尽头独属于女孩的病房,好像只有将女孩藏起来才能让她真正的安心。 1201号病房,护士推着轮椅停在了病房前,她伸手想拧开门把手,却在不经意之间推开了门,这让她有些意外,因为在这之前1201号病房都是只有轮椅上的女孩一个人居住的。 轮椅上的女孩下意识抬手握住了护士推轮椅的手腕,眼睛睁得很大里面满是恐惧的颜色,护士也有些慌乱,可看了一眼远处走廊上徘徊的病人们,心中不由鼓足了一些胆气,伸手推开了病房的门。 沿着密歇根湖畔翻滚来的风吹进了病房,拂起了轮椅上女孩的额发。 女孩微微睁大了眼睛,握住护士手腕的手指无意识的松开了,那双淡褐色的瞳眸中倒影着床边的男孩的影子。 那是一个晴朗的午后。 遥远波光粼粼的密歇根湖波浪迭起,这个男孩穿着一身浅色的病号服,靠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慵懒地将头抵在半开玻璃窗上阖眼小憩着,侧脸正好面朝着窗外荧澈的蓝天,早春萌般发的一缕弯柳眉使得他看起来有些纤柔很有几分女性美,黑色的睫毛被晒成了白色,一席自然拂动的黑发中像是藏着冬日的风,从那头吹到这头,抚平了病房内每个人的紊乱的心弦。 病房门前,护士发觉手中的轮椅动了,她惊讶地低头发现女孩正自主推着轮椅去向了窗边男孩那边,在隔着两三米的距离停下了,她安静又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男孩。 不知为何在看见男孩之后她莫名的、没来由的觉得很安心,困扰着自己的梦魇就像男孩头顶那片蓝的渣子都见不着的天空一样干净了,只剩下天与湖与人,不,是天与人与湖,蓝天在上面,而男孩在中间,他的背后遥远处是密歇根湖所以他是夹在两者之间的,像是极尽视野中所有的美好。 忽然之间,男孩睫毛微颤像是要醒了。 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那双漆黑的瞳眸盯见了轮椅上看着自己的女孩。 女孩有一席金色的头发,可比起男孩熟知的那种漂亮金色,女孩的发色还是稍显稚嫩了些,不够纯粹、不够耀眼,似是要借助窗外的阳光,才能将女孩的长发渲染成圣母金似得让人心生美好的颜色。 于是男孩侧了一下身子,让挡住的阳光照在了女孩的脸上,那一刻病房中仿佛无端明亮了几分,男孩不由微微睁大眼睛。 说来有趣,病房中初次相见的两人如今都是如此相同的反应,他们都在细细的看着对方的脸,两人一时间都想了许多,或许他们想见的东西并不相通,但相同的是那些从两人思绪里浮现之物,全都是代表着洁净的美好的物品,像新文学、像白鸽、像密歇根湖上排排的白帆,像圣母玛利亚像。 两人谁都没说话,谁都在等对方说话。 病房里就这么一直安静着,静的能听见遥远湖畔水浪的拍击声,直到男孩回过神来先开口了。 “你好我叫林年,你是?” “海伦娜。”女孩连忙说:“我的名字叫海伦娜。” 在说出口的那一刻,女孩松了一口气,像是窒息的人终于浮出水面,看见第一眼的救赎是从男孩身后落下的璀璨日光。 * “‘S’级跟‘玛丽塔’第一次会面,谁赌‘S’级会看呆的?” 执行部临时作战会议室,有人吹了声口哨,所有看着屏幕上病房中实时监控的专员们都不由啧啧着。 这一副画面美的像是新艺术品,大多人这是第一次见到‘玛丽塔’这个被恶魔盯上的女孩,在见到她的容颜时都大概明白了为何战术部如此笃定血脸杀手还会下手。 这就像是藏在卢浮宫的蒙娜丽莎一般,只要她挂在那里一天,幻想着将其微笑偷走的大盗们就永远不会断绝念想。 “‘玛丽塔’先看呆的,看起来是平手,今天的中午饭钱似乎不用丢了。”屏幕前的专员们耸了耸肩把桌上堆叠着的钱塞回了包里。 “毕竟我们的‘S’级卖相也不差啊,而且在粉墨登场前还由我们的化妆大师精心打点过。”不少人说笑着回头看向会议室角落抱手倚墙望着屏幕微微颔首的歌莉娅专员。 想要冒充病人总需要化妆技术化出一些病态,这次行动中懂化妆技术的只有歌莉娅专员一个人,但看起来所有人都低估了歌莉娅在只针对女性专员开设的化妆课上的造诣,在少许润色之后他们的‘S’级居然绽放出了不逊色于‘玛丽塔’的美丽颜色。 为此好事的资深专员们甚至开了个赌盘,赌注内容就是‘S’级在跟‘玛丽塔’打上第一个照面时,到底谁会因为对方的“美色”而看呆。 现在就屏幕里的情况来看,大家打了个平分秋色,‘S’级捍卫住了属于混血种优良基因的尊严。 “说实在的,没人调查过她是不是混血种吗?”监视病房情况的专员盯住屏幕里女孩向着阳线条清晰的美丽脸蛋忍不住说。 “不是混血种,‘玛丽塔’的出身已经被执行部摸透了,父亲是好莱坞大导演,母亲是维密模特,天生丽质甚至做过几年童星,在几年前很火,但后来因为学业退出了演艺圈,她的背景很干净,长得漂亮只是天生基因优良而已,就算是普通人也总会诞生出一两个这样的‘妖怪’。”作战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莱德拿着一叠文件走了进来,将文件摔在了桌上抱手看着屏幕:“十二楼以及其他楼层有情况出现吗?” “没有,一切正常。”监视楼层监控的专员回道。 “看起来‘贝塔’已经和‘玛丽塔’接触了。”莱德坐到了转椅上仰头望着屏幕:“接下来就是耐心等鱼上钩了。” “队长,话说,我有个问题。”有人忽然举手。 “说。” “我们把‘S’级扮的这么好看血脸杀手不会突发奇想转而对我们的‘S’级下手吧?” 作战室中不少人都愣了一下,莱德也是呆了那么几秒,他扭头看了看歌莉娅,又看向屏幕里的林年,沉默了几秒后摸了摸下巴:“应该不会吧?” 语气里满是不确定。 章节目录 第六十九章:守护者 躺在病床上从窗外往外看先是能看见楼盘刚起的大厦,再是顶上的天空,午后的晴天蓝的很爽利,干净的像是没有渣子有还是有的,那就是芝加哥,阳光蒙下云彩的影子盖在这座海洋般杂乱的城市上黑漆漆一片,黑色的深海中咕噜着气泡浮起很多声音,各式各样的车、工地的施工、人声的嘈杂、大荧幕上新闻的播报,这一切让冬日午后的静与吵模糊了界限。 像这种气节,就连上帝都需要打个盹,林年也不例外。 少时后把他从午后小憩中唤醒的是一股温度,就像窗帘隙出的小缝照在手臂上的一片阳光,介乎于烫与暖洋洋之间无法忽视,尽管没有刻意去发现但那温度却让你睁开了眼睛。要知道他可是沐浴在光线之下的,比阳光更灼热的东西会是什么呢? 是视线,海伦娜好奇的视线。 林年睁开眼看见了面前的女孩,一时间他想到了大理石雕塑。请不要误会,提到大理石雕塑并非想赘述断臂的维纳斯、圣母玛利亚那种形式美,他此刻想到的只是雕塑的那种能用生硬的石头织出薄薄面纱以及圆润肉体的巧夺天工的技艺美。 就像是上帝在造物时也恰逢今天这个气节,所以合乎情理的打了个盹,放下画笔时不经意间在海伦娜的脸上留了那么一道,让她美得像是朦胧的面纱,像是肉体的纹理,像是林年午休打盹时做的一个梦。 真是个漂亮的女孩。 不知为何,海伦娜让林年想起了自己曾经就读仕兰高中时的那个篮球队的那个啦啦队长,长腿细腰漂亮的像个女妖怪,在校庆晚会上一曲芭蕾起落之间、踢腿、旋转、下腰,美的像是藏匿在光影中的天鹅。 他忍不住拿面前的海伦娜跟跟那个女孩对比,但他却遗憾的发现不知为何自己已经记不清那个女孩的模样了。 病房内,海伦娜与林年都坐靠在病床上聊天,聊了几句后林年发现海伦娜似乎有些拘谨,说话不那么爽利,就像在宴会上斟酌刀叉摆放的位置,小心翼翼地调整着角度,生怕有失了礼节的地方。 在她的话里“喜欢”是“喜欢”,“恨”是“不太喜欢”。“好”是“好”,“坏”是“不怎么太好”。 林年忽然就觉得这个女孩不像是啦啦队长了,她其实更像是远隔天边的小天女,因为小天女对自己说话就是这样的,措辞很委婉,像是在磨合,适应齿轮咬合之间的缝隙,去尝试维持对话的长度、温度,比起对话更像是在煲汤,揭开盖子里面浮着八角和桂皮,越煮越香。 所以他们的话题平淡而噜苏。 “今天天气不错是晴天,我喜欢晴天。” “身体好一些了吗?我看你坐着轮椅的好些了,只是膝盖受伤了。” “你喜欢读书吗?读的,喜欢《百年孤独》和《巴黎圣母院》,也读流行文学。” “你看篮球吗?不怎么看,但我当过啦啦队长,为高中篮球队助过威。” “弹,会钢琴和小提琴。” “看,周末和朋友一起会去电影院,我喜欢最近上映的《花语恋人》。” “听,我喜欢音乐,尤其是Taylowift的歌。” 林年和海伦娜东拉西扯了很多漫无边际的事情,他们从见面开始好像就没有什么隔阂,兴趣爱好,生活习惯,以及特长优点,海伦娜问无不答,她从头到尾脸上都带着浅浅的微笑看着临床的男孩。 林年了解到海伦娜的确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孩,多才多艺,所以她在学校里有很多男孩追捧,她当维密模特的老妈时常叮嘱她,防火防盗防同窗,待在同一个猪栏子里的都是些拱白菜的货色,要找夫婿最好还是像你爹这样的,拿着好莱坞剧本的本子昂首挺胸气派的走进猪栏里一个个问斤称重,当初你老妈我就是因为姿色好被挑走的,现在一炮而红才能生下你这个天姿国色的小妖怪。 海伦娜说到这里,林年忍不住笑出了声,海伦娜也咯咯地笑,看起来是个很随和邻家系的女孩。 “林年,是吗?你的名字有些奇怪,你没有英文名吗?”海伦娜双手重叠轻放在小腹上微笑着问向林年。 “我”林年顿了一下,因为他没有英文名,可他此时的人物设定是美籍华裔,长期生活在纽约布鲁克林,他应该有一个本地的名字。 “日hard,你的英文名字。”林年的耳中忽然响起了教官莱德的声音,这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这间病房中与海伦娜闲聊的所有经过都被无线耳麦另一边的执行部监视着,在他遇到难题时他们立刻救场解围。 “日hard,你可以叫我日hard。”林年说:“我的爷爷一直住在唐人街,他很喜欢中国文化,所以一直叫我的中文名,所以林年也算是我的常用名。” “日hard,你是得了什么病住院的?” “糖尿病引起了并发症,医生说需要住院观察几天,其他病房都住满了,我妈妈好不容易才给我订到了床位,没想到我的病友居然是一个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林年向着海伦娜微笑了一下。 “你知不知道医院昨天的事情?”海伦娜语气明显顿了一下,她又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他们’的人吗?” “昨天的事情?昨天医院里发生什么了吗?‘他们’又是谁?”林年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 “不没什么。”海伦娜看了看林年年轻的有些过分的脸庞忽然安静了下来,眼中露出的不知是失落还是庆幸。 林年注意到对方坐在床上用余光偷偷看着自己似乎是在犹豫什么,果然过了一会儿,海伦娜像是鼓起了勇气看向林年:“日hard,和你聊天很愉快,但我想你应该换个病房,或许换一家医院。” “为什么?是怎么了吗?” “这里发生了不太好的事情,可能坏事还会继续发生。”海伦娜轻声说,她重叠着的手无声的抓在了一起。 “不太好的事情?” 海伦娜没有说话,她似乎很迟疑、困惑,她不知道如何将昨夜发生在医院里,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告诉这个男孩,如果自己如实所说对方会害怕吗? “不好的事情总会过去的,别担心,谁也有糟糕的时候。”林年笑着摇头说:“既然现在我们都好好的坐在这里聊天,就代表着坏事已经过去了。” 海伦娜呆呆的看着病床上的男孩,阳光照在男孩的侧脸上,她有那么一瞬间产生了这个男孩在发光的错觉,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一种安心感,不知为何只是看着这个男孩一夜噩梦导致的心中积压的晦暗就悄然散开了。 “我们说些其他的,你不是说你会弹钢琴吗?其实我也会一些,你最喜欢哪些曲子?” “舒伯特和肖邦,你呢?” “我是野路子出生,弹理查德·克莱德曼出身的。你知道梦中的婚礼吗?” “很难不知道,会弹钢琴的人都会弹它。” “那是我仅会弹的几首曲子之一。” “有机会的话我可以教你其他的曲子啊!” * “‘S’级已经搞定‘玛丽塔’了,‘玛丽塔’虽然询问了他的身份,但这应该是下意识的举动,就现在来看‘玛丽塔’对他没有起疑心。”莱德听着耳机里男孩女孩的聊天内容点了点头。 “该说不愧是‘S’级吗?居然能这么快获得对方的信任,我本以为‘玛丽塔’现在那种心理情况,他们两人搭上话都需要个两三天的时间。”歌莉娅说:“可凶手真的不会怀疑有诈吗?毕竟‘玛丽塔’在被谋杀未遂后还选择继续留在这里而不是惊慌失措的出院。” “他当然会怀疑医院里面有埋伏,可他只会以为是一直追捕他的‘F逼’在布局,大概他会十分乐意接受挑战。”莱德说:“鱼饵的身边必须需要一个守护者,不然鱼饵被吞下就是我们整个执行部的失职,凶手必然会首当其冲怀疑跟‘玛丽塔’同病房的林年的身份,他会十分仔细的观察林年的一举一动以及‘玛丽塔’对林年的反应。” “想让凶手再度对‘玛丽塔’出手就必须打消他的警惕性,林年这个角色必须伪装成一个普通人,他要先骗过‘玛丽塔’才能骗过凶手。”莱德看着屏幕里的林年:“很幸运的是‘S’级的年龄很小,不会有人把他跟‘特工’联想到一起,这是他的天然优势,也是我们的优势。” “等凶手忍不住下手的时候,藏在‘玛丽塔’身边的林年就会出手牵制,我们再火速赶到收网。”歌莉娅说。 “接下来就要看凶手的耐心如何了,他可能伪装成病人,也可能伪装成医生,因为他需要密切的关注着自己可口的猎物以及周边环境的变动。”莱德说:“现在林年这个守护者已经出场了,今晚凶手就可能有些动静,让所有小组做好通宵监视的准备。” 章节目录 第七十章:坏女孩 窗外日落西山红霞飞。 1201号病房的两张病床中间的床头柜上摆满了纸盒饭,这是医院的病号餐,一个菜色5美元,两位病人正愉快的享用今天的晚饭。 其实在接近饭点的时候林年正认真思考着这次任务执行部给不给包饭,但还没等思考出个结果临床的海伦娜一口就包下了他今晚的晚餐,说是相逢不如曾相识,我跟日hard你今天一见如故,这顿饭就包在我身上。 林年顿时就被感动了,觉着人美心善这个词果真不是空穴来风,立刻说这感情好啊,当初革命战士们的友谊大多就都是从半块馒头开始的于是立马爽点三个菜色,海伦娜又说日hard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点哪儿够,于是大手一挥,三个菜色来了个指数翻倍,他们的床头柜上就摆满了现在琳琅满目的盒饭。 这种待遇让林年颇有种梦回仕兰中学的感觉,最开始高一吃食堂的时候小天女总也会这样悄悄咪咪摸过来坐他旁边瞅着他的饭盘,大大咧咧的说这点菜哪儿够吃?打饭的阿姨帕金森又犯了吧?于是硬拖着林年去打饭口插队加菜,那些排队的学生看见插队的人是小天女也不恼毕竟在仕兰高中里有钱人有特权,美女也有特权,两者加一起特权大过天,但在看见后面拉着的林年表情就感觉中午要多添一道‘三吃现充’的菜色了。 这导致现在林年看着漂亮的海伦娜越看越像远隔天边的苏晓樯,不经找起了双方的异同,有钱、大方不谈,起码在性格上两者还是有些差异的,苏晓樯显得很有魄力,平日里一副‘女儿当自强’、‘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 但海伦娜给人的感觉却是一种十分邻家的亲近感,能抱着枕头微笑着跟你聊她五岁时的生日礼物是一只比她还大的布偶熊,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抱着布偶熊就好像她能保护自己不受侵害一样。 起码林年还记得当时在仕兰餐厅吃饭时,苏晓樯跟他吹牛逼说的是她五岁生日礼物是乐高新款的写实自拼积木轨道火车,里面有山有水还有火车站,铺满了她家一整个车库,火车绕轨道跑一圈的时间够泡一碗方便面,聊到最后还特别问了林年要不要今天晚上去她家一起吃泡面哦不,玩轨道火车。 “日hard,你知道吗?好莱坞里的人大多都很迷信,他们会天价请纽约出名的占卜巫婆来算他们的事业运以及忌讳。” “巫婆?好莱坞的人也信算命这一套吗?”林年夹了一筷子鸡排进自己的盒饭里好奇地问。 “信的,越是大导演、大明星越信,就像我爸爸。”海伦娜咬了一小口西蓝花点头:“你看过‘最后一滴眼泪’吗?” “看过,很经典,我们学校里的文学部组织我们全班看了。”林年下意识说。 “‘贝塔’,注意,别把自己的真实生活代入进角色了。”无线耳麦里立刻响起了莱德的提醒声。 不过还好看起来美国高中也有文学部这种东西,海伦娜并没有起疑笑了笑说:“那部电影就是我爸爸高价请巫婆来询问他怎么才能继续火下去,巫婆回答说:你要有痛苦、要有泪水、要有必要的罪恶、也要有沉沦的心。于是他才决心从科幻电影上转型到文艺片进而拍出那部电影的。” “戛纳电影节上获得了奖项,看起来那个巫婆有点道行。”林年说:“我其实以前在唐人街也算过命。” “你算了什么?爱情还是学业?”海伦娜好奇地看着林年,那双眼睛映着窗外的晚霞美的让人几乎心跳停止。 “没算命的说我从小缺爱长大缺钙,我没信他,因为如果现在算命的都能兼职做血钙含量测定,那么医院就该全部倒闭了。”林年笑着说,海伦娜一时间也被逗乐了,也咯咯地笑声音让人联想到挂在窗口的晴天娃娃,只是看一眼都会有上好心情。 “其实我爸爸也让巫婆给我算了一下。”海伦娜用筷子戳起了一颗小番茄,露出被子的两只白净脚丫不安分的摆动着:“巫婆说我以后会很富贵,并且会遇到一个贵人,从此会得到幸福。” “那你遇到了吗?”林年想夹一筷子缴了糖汁的鸡排,但立刻被耳麦里的教官喝止了,不由沮丧的放下了筷子。 “我不知道。”海伦娜嘴里含着小番茄望着天花板吸吮着甜甜的汁水:“我妈妈以前给我读过很多童话故事,所以我小时候一直以为‘贵人’是我的‘白马王子’,有一天会穿着华丽的铠甲和头饰将沉睡的我唤醒,带去四季温暖的国度幸福生活。” “每个女孩都有这样的梦。”林年戳了戳饭盒里的黑胡椒汁牛排,没听见耳麦里教官的声音才放心的将其夹回了盒饭里。 “所以我在学校里有很多男朋友。”海伦娜笑着说。 “噗唔。”林年差点把刚吃进嘴里的饭和牛肉喷出来。 “你怎么了?”海伦娜奇怪的扭头看向林年。 “没什么。”林年咳嗽了两声赶紧喝了口水。 “日hard,你现在应该读高中吧?你长得那么好看在学校里没有女朋友吗?”海伦娜问。 林年心说不愧是外国教育啊,换在国内女生如果大大方方说一个男生好看,就无异于是告白和追求信号了。 “没有,我没有女朋友。”林年摇头:“我受我唐人街爷爷的影响,所以这方面一直很保守” “也对,你们华裔男孩的确很保守。”海伦娜侧了侧头也没觉得奇怪。 “你刚才说你有很多男朋友是什么情况?他们处在一起没有打架吗?还是说他们不知道彼此的存在?”林年委婉了一下自己的措辞。 “啊,对不起,我的意思是,我有过很多男朋友。”海伦娜更改了一下自己语法中的时态,把现在式改成了过去式。 “那不奇怪,你也很漂亮算是我见到过的女孩里最漂亮的几个了,有男朋友很正常。”林年松了口气,对海伦娜印象重归了正常。 “不,我现在没有男朋友了。”海伦娜小心地把染到嘴角的一根发丝拿开了:“我现在是单身哦。” “那一定有很多男孩追求你吧?”林年避开了女孩的视线。 “嗯,很多,我们学校里大概一半男生都给我写过情书。”海伦娜笑了笑。 “多才多艺又长得漂亮的女孩谁不喜欢?我也喜欢。” “日hard你也喜欢我吗?”海伦娜眼睛亮了亮:“那我们可以交往呀。” “噗唔。”林年隐约听见了耳麦里资深专员们整齐的‘哇哦’,以及某个二货的欢呼声:不愧是‘S’级,轻易做到了我们做不到的事情! “我以为像你这样的女孩择偶条件都会很高!”病房里,林年看向海伦娜睁大眼睛。 “如果是你这样的男孩,我们的女孩的择偶条件都会比希腊的移民门槛还要低。”海伦娜捂住嘴发出银器风铃般的笑声。 “希腊准备在三年内推出“外国人购置房产送欧盟居留”的政策,25万欧元买房就可以获得居住证。”莱德在耳麦里给林年解释了这个上流圈子才听得懂的笑话:“以及,你可以考虑一下当她的临时男友,这有利于任务行动在某些任务里专员们都会很愿意出卖自己的色相换取人类的和平。” 好一个‘牺牲色相换取人类和平’,林年被莱德毫无下限的劝导给整懵,他强迫自己冷静了一下:“海伦娜你也是这样答应那些追求你的男生吗?” “是啊。”海伦娜像是吃饱了,擦了擦嘴角,躺靠在枕头上拿着一颗苹果:“这是我妈妈教我的。” 林年心说全世界男孩的心中他们的暗恋对象都缺一个像你这样的妈妈,如果全世界女孩的妈妈像你老妈那样,大概美国离计划生育也不远了。 “我妈妈说,如果我生在一个长时间被追捧的环境中,可能我的三观会因此出现一些不太好的变化。”海伦娜轻咬了一口苹果,红艳的果皮与她白净的脸蛋形成了鲜明对比。 “所以你妈妈的建议是让你直接接受那些追捧?”林年有些理解不了海伦娜亲妈的脑回路。 “是啊。”海伦娜点头:“只要接受了那些男生的追捧,答应跟他们交往,过一段时间你就可以真正知道他们是怎么样的人,再比较起他们在交往前说的话,就能明白他们的话是有多么虚伪,在反复经历这种事情后你就能对所有的追捧置若罔闻了,因为你揭开过真相就知道那些话都说的有多么虚假的、不切实际。” 林年怔了一下,因为他一时间没法反驳这个理论。 “日hard,你觉得我是怎么样的人?”海伦娜忽然问。 “怎么样的人?”林年陷入了沉默。 漂亮?会弹钢琴?会舞蹈?家世显赫?成绩优异? 不,林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些都不是评价一个人的标准,海伦娜的问题他回答不上来,所以他选择了避开。 “我不知道。” “我很高兴日hard的你没有贸然的评价我。”海伦娜看了林年一会儿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 “我只是不知道。”林年摇头。 “你知道我有那么多男朋友,最后是怎么分手的吗?”海伦娜手指轻轻的划过苹果光滑的表皮。 “有过。”林年再度指正了对方的时态用法。 “有过,有过。”海伦娜忍不住笑了起来,拿苹果轻砸了一下脑袋吐了吐舌头:“我每次跟学校里的男生交往后都会刻意的办坏。” “办坏?”林年不解。 “就是做一些坏女孩才做的事情,像是任性、撒娇、眼高手低、骄纵什么什么的。”海伦娜掰着手指说:“那些男孩在忍受我几个星期后就会提出分手并失望的对我说:你怎么是这样一个人呀!然后我就会反问他们:那你以为我该是怎么样一个人呢?” 林年愣了一下。 “这时他们总是说不出话来,因为他们从来没有了解过我,就把一切祈愿以及自以为的美好强加在我身上,并且要求我遵守他们,他们根本不理解我,我可能是一个长得漂亮的坏人,也可能是一个心地险恶的巫婆。”海伦娜说:“大家都只看我漂亮而已了,就擅自以为我是一个完人,可我不是他们期待的那种完人,我也会有缺点,我也可能有坏脾气我很讨厌那些只按表面来辨别一切的人。” “那你只看表面觉得我是好人还是坏人呢?”林年指了指自己。 “我觉得日hard你是好人。”海伦娜毫不迟疑地说。 “可你才说不能只按表面”林年苦笑。 “不,是感觉。”海伦娜说:“你给了我一种独特的感觉,所以我相信你一定是好人。” “谢谢。”林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样,日hard,要不要考虑一下?”海伦娜放下苹果期待地看向林年。 “什么?” “交往的事。”海伦娜说:“这样你就能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我也能知道你好在哪些地方了。” “我”林年看着海伦娜的脸蛋陷入了两难境地,人生十六年,他还从未经历过如此直白、且与众不同的交往请求。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一章:混乱的开始 “全体注意,住院部门口出现未知骚动,人群在大量聚集!” 就在病房中林年陷入人生大事抉择之时,无线耳麦里响起了教官严肃的警告声,很不合时宜的将暧昧的气氛转为了急迫的紧张。 林年忽然下了病床,床榻上的海伦娜不由双手下意识抓住了床单,认真地盯着林年呼吸有点变快,大概是以为对方会靠过来一吻定情什么的 可林年没有做出那种罗曼蒂克的事情,而是莫名其妙的走到了窗户边拉开玻璃窗探头看向楼下。 海伦娜也怔了怔一脸奇怪地问:“日hard,怎么了?” “楼下好吵啊。”林年凝神观察着楼下不自然聚集的人群,听着无线耳麦中教官快速准确的调控。 “吵?可这里是十二楼啊。”听见‘吵’字,海伦娜的表情忽然出现了一些不自然的害怕,像是PTSD发作一般呼吸有些急促,眼中不由浮现起了一些在一下午聊天中淡忘的那些可怕的光景。 “楼下好像有什么人来了。”林年低声说,也不知是对海伦娜还是对耳麦中的教官莱德。 “后勤组全员准备武器调控,监视组从一楼到十一楼注意一切可疑人物的行径,三楼监控室务必保证监控不间断运作,负一楼总电闸开关的守卫全部给我打起精神,备用柴油发电机全部预热。”莱德向着所有小组通报着:“卧底组,‘贝塔’,十二楼只有你一位专员,你知道你应该做什么,再次提醒你一遍,床头柜下的密码锁是你的生日,里面放着必要的武器,现在正是特别时刻,遇见紧急情况批准使用致命手段。” “监视组,一楼到底什么情况?现在已经过去三十秒了,我还没有收到明确的情报!”莱德按住耳麦冷冷地问。 “我们还不太清楚这些人好像失去理智了他们疯了一样的簇拥向一个地方!那里面被包围的应该是一个人!有人引起了这些人的疯狂!”监视组的成员急促的回道,听背景的杂音他也应该在人群中努力的拥挤进去想要一窥究竟:“见鬼,所有人都像着了魔一样的发疯了!就像受到了催眠一样!我们挤不进去!” “所有专员注意,保持清醒,两两一组,你们可能已经深入未知言灵领域了!”莱德陡然机警了起来。 他注意到混乱的中心已经进入住院部一楼了,毫不意外的宛如台风眼一般整个一楼的人群都混乱了起来,向着一个方向簇拥而去,就像是装甲一般将里面的‘人’层层叠叠围了起来,就连监控录像都无法拍到最中心的样子。 “大规模催眠性质的言灵?”歌莉娅此刻也走到了莱德身旁紧盯着屏幕。 “BloodyFae前七次作案没有出现类似的场景。”莱德眉头深深皱起:“但不排除这个可能性,你想起安德鲁是怎么死的了吗?” “一击必杀你的意思是安德鲁当时在进入303病房时是被催眠了才毫无反抗之力的被杀死的?”歌莉娅恍然大悟。 “现在下定论还太早,你还记得学院里心理咨询部富山雅史的言灵吗?就算是他也没法做到同时催眠这么多人。现在看人群流动的方向,制造这片混乱的家伙应该是想借着这群保护伞上电梯你觉得他会去几楼?”莱德扭头问。 “十二楼。”歌莉娅说:“我们可以截停电梯,让所有楼层的临时专员到电梯口擒住他。” “监视组的都是临时专员。”莱德皱眉:“真要让他们跟‘A’级混血种接触吗?” “你说过他们都是精英,每个临时专员都有弗里嘉子弹的配枪,只要会开枪,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里面的凶手就是活靶子,就算误击中平民也不要紧,弗里嘉子弹只会致晕不会致死,只要保证凶手一起被击中就行了。”歌莉娅说:“如果真让凶手上了十二楼才是真正的灾难,你真的想看见一个16岁的孩子单枪匹马的跟那种危险人物厮杀吗?” “那好。”莱德被歌莉娅说服了,他紧盯着屏幕中台风眼般缓慢挪动,不可阻挡的人群按住耳麦就要开始下令。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无线电里忽然响起了令整个执行部的行动忽然宕机的一句话。 那是由林年哭笑不得的声音说出的:“你说什么?明星?” 整个作战指挥部都滞住了,莱德张口正想下令的嘴巴也不由僵硬住了,他扭头看向1201的监控屏幕,只见着海伦娜拿着手机兴高采烈的跟林年说:“对啊,明星,日harda,你知道卡莱尔·卡佩吗?” “卡莱尔·卡佩?”病房中都准备开床头柜密码锁的林年重复了一遍海伦娜说的人名。 “就是那部电视剧《狩猎》的女二号!穿露肩装的那个金发美女!”海伦娜兴奋地举起手机朝向林年,在屏幕上是一条实时推特,拍摄的照片正好是南北纪念医院大厅混乱的人群,拍摄的人是跳起来拍的,正好拍见了人群最中心金发女人的侧脸:“她好像就在楼下!” 看见这张侧脸的瞬间,林年就回忆起来了,这个女人真是个明星,而且他甚至还在近期遇见过!这就是自己跟林弦入学时赶到芝加哥国际机场时遇见大批粉丝接机的那个明星!芬格尔那家伙还接了学校里某个学生的外快去要了一份签名。 “明星?她怎么会在这儿?”林年尽可能的靠近了海伦娜的病床一些,让耳麦收音更清楚。 “最近不是有传闻说她来芝加哥拍新戏了吗?前几天网传她在拍摄一场飞车追逐戏的时候因为威压出现了故障手臂受伤了。”海伦娜眼睛亮闪闪的不断在推特里划来划去,找寻着更多人拍摄的照片:“正好,南北纪念医院的骨伤科是全芝加哥最好的!所以她才会选择来这里住院治疗!” 此言一出,耳麦里的无限频道沉默了良久,因为不过多时监视小组也证实了海伦娜消息的准确性他们没法不证实,因为当从医院外赶进来的身强力壮的资深专员们挤进人群中准备掏枪镇压‘凶手’时,‘凶手’却不耐烦的拿着水墨笔在他们的衣服上签下了一个艺术签名。 卡莱尔·卡佩。 住院部大厅中有人自发的喊起了这个名字,于是卡莱尔·卡佩这个人名如海潮般响起在大厅中。 “警报解除监视组全部滚回自己的位置上谁一开始给我汇报的是‘人群都像着了魔一样的发疯了!就像受到了催眠一样’?你们是分不清‘狂热追星粉’和‘受到言灵蛊惑’的两类人吗?”莱德捂住脑门压低声音在无线频道里低吼。 “其实两者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都差不多”无线频道里有监视组的人小声逼逼。 “你们”莱德感觉自己甲亢要犯了。 “好了,好了。”歌莉娅抬手按了按他的肩膀,进而对无线电频道发令:“所有人回到指定位置继续监视和调控,警戒解除,重复一遍,警戒解除,只是有明星路过。” “大一新生”莱德躺倒在转椅上按住太阳穴一脸头疼。 “我们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歌莉娅无奈地笑了笑,她还想说什么的时候,莱德忽然皱眉抬手示意她噤声,同时看向了1201病房的监控屏幕。 “你想下去看看吗?”病房里原以为警报解除松了口气的林年意外地看向歌莉娅。 “卡莱尔·卡佩啊,就连我爸爸都想签她拍一部电影,我是《狩猎》的死忠粉啊。”海伦娜兴奋地掀开了床上的被子。 “医生不是劝你少运动吗?你的膝盖动了手术现在还”林年看着已经努力从床上坐下来的海伦娜欲言又止。 “所以轮椅就是为这种时候存在的。”海伦娜攥紧拳头看向林年笑了笑。 林年困扰的等待着教官那边的发言,在他看来凶手还藏在医院里不知身份,海伦娜现在贸然离开十二层是非常危险的举动。 “让她下去,你陪她一起,你没有制止她的理由。”令人意外的是,教官居然允许了海伦娜这任性的行为。 “现在医院水被突发事件搅浑了一下,如果我是犯人我也应该有些被打破计划似的混乱,这个时候如果再让‘玛丽塔’出现在人群中,说不定他会忍不住来看两眼,从而露出一些马脚。”莱德冷静地分析:“况且现在整个医院都在我们的监控范围内,只要‘玛丽塔’身边跟着我们的人,她就算绝对安全的。” 听见教官的指令后,林年帮助海伦娜把轮椅推了过来:“那我推你下去吧。” “日hard,不会麻烦到你吧?” “怎么会呢。”林年露出了微笑。 “日hard你真好。”海伦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二章:混乱的到来 事实证明明星效应不管在哪个国家都是疯狂的,林年推着海伦娜坐电梯下楼,电梯中每个人都在热情激烈地讨论着光临这家医院的大明星,手里不住的刷着推特上更新的动态和照片,为着新的一张照到侧脸的偷拍照而尖叫。 “没看出来家里父亲是大导演的情况下,你居然还是个追星女孩。”林年站在海伦娜轮椅手握着扶手。 “那是卡莱尔·卡佩诶!日hard你不知道她吗?”海伦娜扭头像是看稀世之宝一样看着林年。 “知道一些,但不是太了解,我不怎么追星和看电视剧。” “今年最新的国民情人,行走的收视率和票房,她从小就在新泽西长大,在“造纸厂剧场”表演,拥有优良的表演基础,她被誉为长着一张“时刻提醒大家这是一个更具有挑战性的时代”的脸,导演们相信在卡莱尔·卡佩身上投资一美元,就可以获得六十四美元的利润!”海伦娜双手十字交叉着眼睛亮闪闪地说:“她在《狩猎》中的表演简直精妙绝伦,就是因为她《狩猎》这部电视剧才能蝉联收视率榜第一的!” “这么火的吗?”林年挠了挠眉毛,他现在对于明星的概念还停留在王力宏和周杰伦这种华人圈之内,欧美的明星他就只知道艾薇儿和迈克尔·杰克逊了,影视圈的大咖和当红炸子鸡倒是接触颇少。 “你的梦想是成为她一样优秀的人吗?”林年问。 “不,我只是对她的经历很好奇。”海伦娜神采奕奕地说:“你知道吗?她的人生经历简直是一部传奇的史诗,从小到大获得的奖项数不胜数,她最早一次获奖是在五岁的时候参加童星比赛,并且也绝对的第一胜出了,接下来无论她参加什么比赛、表演都必然能获得前三甲,多数都是冠军简直就跟作弊了一样!” “作弊?”林年顿了一下。 “对啊,作弊,她的父母很有权势,家庭优渥,不少人说她五岁到十八岁时得到的大多数奖项都是通过贿赂比赛组获得的!就算是现在好莱坞里也流传着她跟不少导演暧昧不清的绯闻,但尽管如此她的口碑两极分化也是在民众和行内中发生的,在所有粉丝的眼里她就是一个完美的女性!”海伦娜兴致勃勃地给林年科普着极少人才知道的业内情报。 “既然你都说了那么多卡莱尔·卡佩的黑料,为什么你还那么激动着去见她?”林年有些没能理解这个女孩的脑回路。 “日hard,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对一个人的内在最感兴趣了。”海伦娜靠在轮椅上仰头看着林年笑道:“你刚才听了我说的很多对于卡莱尔·卡佩不好的黑料,但也见到了她那些粉丝的疯狂,你难道不好奇这个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她是好人,还是坏人?” 林年很想说我并不好奇,但这样显得有些太KY了,于是只能摸了摸后脑勺笑着说:“只要你开心就好了。” “那你觉得如果她是坏人的话会有人惩罚她吗?”海伦娜又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林年怔了一下,低头看见海伦娜正盯着他,清澈的眼睛里仿佛倒影着氤氲的光和影。 这时电梯刚好到达了一楼,门打开之时,山海一般的嘈杂声和欢呼声涌了过来,林年下意识将海伦娜坐着的轮椅往自己这边拉了拉,目光扫过视线内所有的人,将注意力和观察力上升到了。 “她在那边!”海伦娜指了指大厅的一角,那里有医院的保安开始驱散人群划分区域了,在里面一个戴着墨镜的金发女人无奈的站在几个保镖身后看着这混乱的一幕。 * “监视组所有人都到一楼了吗?”莱德按住耳麦眼睛就像扫描设备一样掠过屏幕上的住院部大厅,审视着视线中每一张人脸。 “到了,所有出口和入口都在掌控中,如果目标人物出现逃不过我们的手掌心。”耳麦里响起了恺撒的声音。 “我记得你,你就是刚才夸大情报的那个家伙,别把事情搞砸了。”莱德捏了捏鼻梁提醒。 “收到。”耳麦那头恺撒耸了耸肩。 “凶手会在这群人里面吗?”歌莉娅问道。 “极大可能,如果我是凶手我也会来凑这个热闹,要知道现在大厅里的明星卡莱尔·卡佩也符合血脸杀手的作案动机,毕竟这可是被评为“国民情人”的明星演员。”莱德眉头紧皱:“难道我们在防备‘玛丽塔’再度遇害的情况下,还得增派人员留意这个明星吗?” “我们的人手不够,这次战争实践课的大部分参与专员都是大一新生,我们考虑到人手可能超标所以没有预备太多的资深专员。”歌莉娅提醒。 “现在向本部申请调人呢?” “最早也得明早到。” “见鬼了。”莱德暗骂了一句。 “或许我们可以把这个卡莱尔·卡佩安排到离‘S’级学员相邻的病房?或者我们干脆把他们弄到一个病房里?”歌莉娅思考了一下提议。 “这样会不会让‘S’级的压力太大了些,他再怎么说也是临时专员。”莱德也陷入了沉思。 “这次战争实践课在设立卧底组这个位置的时候就已经把一切因素考虑进去了。”歌莉娅压低声音说:“而且你别忘了,卧底组这个位置可是校长亲自制定的。” “我知道。”莱德点了点头:“上面的意思我们不需要考虑,只需要执行命令就行了就按你说的这么做,把那个明星的床位调整到1201号病房,那个病房最初是三人病房,再加一张床没什么问题。” “大概组里面不少人都会开始羡慕‘S’级了。”歌莉娅轻笑着说。 “是福是祸还说不一定。”莱德摇头,下一刻他又手按住了耳麦做出了倾听的动作,几秒后点头说:“可以,去吧。” “‘S’级汇报什么了?” “他说‘玛丽塔’想去厕所。”莱德说。 * “你一个人应该可以吧?”林年看着轮椅上的海伦娜,又抬头看了下女厕所的标志有点尴尬,这里可是男性禁地,就算他打着照顾病号的旗号也没法正大光明的进去。 “没事的,只是上厕所而已。”海伦娜吐了吐舌头:“日hard如果嫌麻烦的话就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可以坐电梯回来的。” “不了,我就在外面等你,既然是我送你下来的,当然得把你原封不动的送回去。”林年笑着摇头。 “三分钟!不,两分钟,两分钟我就出来!”海伦娜竖起两根手指摇了摇后调转轮椅朝向一个人嘿咻嘿咻推着轮椅进了厕所。 林年无奈地笑着独自站在厕所门口,见到海伦娜进去之后脸上的笑意缓缓消失了,立刻按住耳麦:“教官,‘玛丽塔’进了厕所,我没办法跟进去,如果里面有危险怎么办?” “放心吧,我们早就考虑到这种情况了,一楼女厕所里面已经驻守了一名女性资深专员,如果出了意外会鸣枪示警,而且医院人流量很大,凶手不可能会在这种情况下动手的。” “那就好。”林年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们丧心病狂到在女厕所也安装了摄像头呢。” “如果事关人类命运的危机,我们会那么做,但很显然龙王不会在女厕所中苏醒,我们自然就不必冒着违反伦理的控诉去做这种事情了。”莱德淡笑着说“一个连环杀人凶手最重要的就是保护自己身份的隐秘,他大概疯了才会在这种情况下动” “砰!” 住院部一楼大厅女厕所里响起一声枪响,大厅里的嘈杂声陡然一静,所有人都下意识矮身蹲了下来惊恐而茫然的看向四周。 女厕所前,林年被这声枪响也惊的抖了一下,无线耳麦里教官的声音卡壳住了,每个人的大脑都发生了几秒的宕机。 “凶手动手了!他就藏在女厕所!”无线频道里教官吼。 林年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之后,瞬间向前冲去准备一脚踹开女厕所的大门,可在他贴近女厕所大门时,一股更大的力量毫无征兆的从女厕所大门内汹涌而出,宛如蛮牛横冲直撞一般,猛的将厕所大门和着他一起撞飞了出去! 被正面撞击的瞬间林年大脑懵了那么几秒,他只感觉自己被卡车正面撞到了一样浑身上下都涌起阵痛,这种力量居然把他连人带门板送飞上了空中翻转了两圈,才重重摔在了人群中压倒了几个倒霉的路人。 枪响和破门仿佛是一个信号,整个大厅中的人都开始慌乱了起来,他们尖叫着像住院部大门涌去,像是一股难以遏制的洪流一般冲击向出口! “见鬼了,目标出现了,重复一遍目标出现了!目标特征蓝色病号服、一米八身高,发色为褐色,目标挟持了‘玛丽塔’!他的目的是住院部出口!所有资深专员出动,临时专员退下!给我不计一切代价拦住他!”莱德的吼叫声在无线频道中炸耳般响起。 作战会议室中,所有人死死地盯住屏幕上那个蛮牛一般冲进人群中不顾一切往外拥挤的凶手,在凶手腰间夹着一个昏迷的女孩,监控录像正好拍到了女孩的脸,那正是海伦娜。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三章:力挽狂澜 尖锐的蝉鸣声在林年的耳畔长鸣不止,大厅中人群的脚步和尖叫声忽然变得很远、很远,意识仿佛都要随着那些声音飘向触摸不及的远方 啪! 林年重重地甩了自己一巴掌,剧烈的刺痛感把他的意识拉回到了现实,耳鸣声顿然消失,混乱的人声再度占据了听力。 他勉强站起身看向四周,住院部大厅内触目可及的全是慌乱奔涌的人群,就像夜间回潮的黑色海浪势不可挡。 林年嘶了一口冷气摸了摸后脑勺发现粘稠一片,扭头一看发现地上的瓷砖像是蜘蛛网一样裂开了,中心还沾着些鲜血,刚才落地虽然撞到了几个倒霉路人做了缓冲,但脑袋还是不幸的撞到了实地,现在他感觉到了明显的呕吐感,大概有了点轻微脑震荡。 不过比起这个海伦娜在哪里? 林年把喉咙里的呕吐感强压了回去,看了一眼女厕所的方向,大门早已经不翼而飞,扭头视线快速扫过周围的人群,发现了几个身手敏捷的男人正飞快的朝向人群里挤去,大概是前来支援的资深专员们。 “汇报伤亡情况,卧底组有无伤亡?‘贝塔’?‘贝塔’?” 林年耳边再度响起了教官的询问声,他立刻按住耳麦回复:“没有大碍,只是撞了一下脑袋,‘玛丽塔’呢?有谁看见了‘玛丽塔’?” “在凶手手上,见鬼的,那家伙居然真的藏在了女厕所里‘贝塔’你的位置能看见住院部大厅的正门吗?凶手在往那边逃了!向我汇报他的位置!”教官大声吼叫:“绝对不能让他逃出大门,所有资深专员给我往上顶!死都要给我留住那个天杀的混账东西!” 林年猛地抬头看向了大厅正门,果不其然一眼就注意到了人群中那鹤立鸡群的‘壮汉’,一身女装便服被肌肉撑得鼓鼓的,这家伙简直像是行走的坦克车一般将面前的所有人群披荆斩棘开冲向大厅的门!而在他的腰间正夹着昏迷的海伦娜! 看见那张苍白的脸,一股难以明喻的暴怒感从林年心中涌起,凶手当着他的面挟持走了海伦娜,完全就像是藏进树洞中明目张胆得抢走黑熊蜂蜜一般是赤裸裸的挑衅! 资深专员们拼了命的想要拨开人群向前拥挤,可发了疯似的人们完全失去理智无法调控,他们现在成为了凶手天然的屏障,保护着对方逃离这个布下了天罗地网的地方! 林年下意识也冲了过去,可还没跑两步一个路人忽的跟他撞在了一起,像是产生了连锁反应,四周的人都仰倒着向林年压来,他被迫着只能后退数步才没被压倒在地上遭受践踏的威胁,这时他再抬头看向凶手的位置,比起刚才更是远了不少! 十秒,不,最多七秒凶手就能顺着人流挤出住院部! 门外不过百米就是芝加哥繁华的街头,一旦凶手进入了钢铁森林似的城市,执行部再想找到他时,被挟持的海伦娜必然已经成为一具凉透了的尸体了! 太突然了,这一场袭击完全违背了连环杀手的作案风格,这根本就不是谋杀,而是正大光明的挟持!就连执行部的战术部都完全没有料到凶手居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雷厉风行地动手!而他现在马上就要得逞了! “清出一条道来!快清出一条道来!”无论耳麦中莱德如何的大吼,混乱的现场都无法得到有效的控制,只能看见凶手不断的在黑色浪潮中不断挺进、挺进,宛如朝着白色灯塔蛙泳的落难者,只要步入门外的光线就能获得永恒的自由。 就在所有人都急躁的暴跳如雷之时,大厅里忽然响起了振聋发聩的枪响声! “谁开的枪?”莱德脑袋空白一片下意识吼问,可没有人回答他。 那三声枪响连带着回音震的所有人耳膜嗡嗡直颤,开枪的人绝非是堵截凶手的资深专员,他们手枪内装填的都是钢芯实弹,凶手此刻就在人群中,谁都可以当做他的挡箭牌,贸然开枪必然是下下之选,这种混乱的情况下乱开枪可是要打死人的! “抢劫!所有人给蹲下!谁再跑一步下一枪就打爆他的脑袋!”震耳欲聋的冷然怒吼扫荡全场,伴随着又是三声大到离谱的枪响,声音回荡在大厅里简直像是要把人的天灵盖都要掀飞一样。 这一声中气十足的“抢劫”把现场的资深专员们搞懵了,作战会议室的教官莱德也跟着懵了。 抢劫?敢问开枪的兄台这种时候是抢劫的时候吗?要抢劫为什么不挑医院斜对面的银行?你是抢银行走错门了吧? 出人意料的是,大厅中原本仓皇奔逃的人群尽数都被这撕裂耳膜的炸裂枪响声吓的腿软了,听见抢“抢劫”两个字近百人像是PTSD发作一般齐齐蹲趴在了地上,整齐的就跟集体摔倒了一样。 林年扭头看去,发现开枪的人赫然是恺撒,他并没有跟着监视组的临时专员们撤退,而是选择了站出来对天鸣枪,用一种出人意料的方式拯救了现在对于执行部不利的形式!那几声大的离谱的枪响就是他的沙漠之鹰发出的,那对有够爷们儿的枪不仅威力大,噪音也是大的让人耳膜出血正好做到了震撼人心、完美控场的效果! “做的好,一年级!资深专员给我拦住他!”莱德在作战会议室中看见屏幕上瞬间“止流”的人群顿时眼前一亮明白了恺撒的意图。 大声吼叫不能控制混乱,那就用更大的混乱来镇压混乱!在这个国家国情使然,民众们已经养成了遇见“抢劫”这种恶劣事件第一时间配合的习惯了,下蹲瘫软在地完全是他们的本能驱使的,这几声枪响没有命中任何人却直接的瓦解了凶手精心营造出来的人肉屏障! 作战会议室里莱德猛的用拳头击打钢铁桌台敲出了凹痕,这才是本部精英该有的样子,高效的决策力!出色的执行力!以一己之力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如今在大厅中依旧站立着的只有执行部的专员们,以及那身高体壮枪声不闻不问直直的冲向大门的魁梧凶手!林年这一瞬间也看清了教官口中“天杀的混账东西”的模样,视线更是落在了海伦娜毫无血色的脸上,一时间一股难以积压的情绪冲上了后脑。 这时没有人流的阻挡三位资深专员已经飞速冲到了魁梧凶手的身边,他们其中一人掏出枪准备扣动扳机,这一刻凶手的血统优势才真正显示出来了,他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忽然矮身抓起一个地上的路人高高抛起丢纸团一样丢向了准备开枪的资深专员! “大厅里所有人都是他的人质,现场资深专员准备近身战!”莱德看见凶手那夸张的臂力不由瞳孔一缩,这种力量已经完全不下于战斗专精的‘A’级混血种的力量了,这次任务的‘A’级危险度怕是只高不低! 另外两位资深专员鬣狗一般矮身冲刺,他们是执行部中的佼佼者,血统优势都是不下于凶手的‘A’级,速度自然不比对方慢多少,顷刻间缠了上去一人一脚踹中了凶手的两只腿弯后就地滚向了前方堵住了大厅的门,失去平衡的一米八高的凶手轰然倒地摔了个脸着地,可饶是这种情况他却依旧死死的抱住海伦娜没有松手! “所有无关人员散开到角落!”大厅角落的恺撒见到资深专员们留住了凶手,立刻开枪驱使着大厅门口的人群分离到了两边空出了一大块空地! “‘蛇’、‘镜’就这样守住门口,‘匕’堵住他的退路!”莱德见到‘决战’之地在恺撒的指挥下成功空了出来,不由情绪高昂的开始了最后的伏杀调动。 三个资深专员互相给了一个眼神,按照命令呈‘品’字型将挟持海伦娜的凶手围在了中心,两人堵住门口,一人逼断退路,彻底将场面控制了下来! 枪响之后,大厅里陷入了诡异的死寂,方才的混乱像是从来不存在一般,如今静的只能听见人群急促的呼吸声和微小的啜泣声。 地上的魁梧凶手呜咽着低吼爬了起来,他左臂怀里夹着海伦娜,面目狰狞地张望着四周,三个资深专员在情绪激昂之下无不点亮了黄金瞳,手中缓缓摸出了或匕或刀的冷兵器摆出了战斗的架势。 “他在害怕。”大厅远处观战的林年忽然怔了一下,他发现凶手的双腿居然在不自主的打颤,那肌肉横生的面部也在忍不住抽搐,表情介乎于愤怒和极度恐惧之间。 “看来我们的敌人是一个怂包,敢犯下血案却不敢承担后果,不过他也他应该害怕,早在他杀安德鲁的时候他就该像现在跟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瑟瑟发抖了,但很可惜我们送给他的不可能是原谅。”耳麦里莱德冰冷地说道,作战会议室中他的脸部像是钢铁一般坚硬:“敌人手里有人质,不要轻举妄动,一会儿动起手来不需要留活口,找住机会一击必杀!” 章节目录 第七十四章:言灵 场面一时间僵持不下,三个围剿凶手的资深专员额角都忍不住落下了一滴汗水,没有人敢去擦拭只能任由汗水经由鬓角划过脸庞,汇聚到下巴处最后滴落在地板上溅起破碎的水花。 魁梧、狰狞、恐怖。 这是三个资深专员对凶手的第一印象,也正是这个时候他们才有了机会好好的观察凶名在外的‘BloodyFae’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肌肉虬结,这自然是最先观察到的体态外表,凶手身高一米八,面相五官完全被狰狞的横肉破坏了,褐色长发披在身后像是野人一样,完全无法想象这是一个精心策划了七起完美犯罪的连环杀手。 其次专员们注意到的自然是那双汽灯般明亮的黄金瞳,两只眼睛被厚实的苹果肌以及突出的眉骨夹在其中,简直像是在黑暗的缝隙里窥伺猎物的毒蛇一样。 毫无疑问,就是这个家伙,这种危险的人物做出再如何恐怖、再如何令人发指的变态事情都是情有可原的! 今天他们就要在这里拿下这个狗娘养的混账。 三个资深专员互换了一下眼神,握住冷兵器的手不由更加攥紧了一些。 作战会议室中,一票专员聚集在了莱德和歌莉娅的身后,聚精会神的观察着监控屏幕上拍摄的血脸杀手的样子,不少人窃窃私语讨论着如何破解现在这冰点一般的情况。 “对方手里有人质,这很麻烦,刚才他摔倒的时候也死死抱住了‘玛丽塔’,他明白这将会是他唯一的筹码。”歌莉娅手指轻轻敲击着桌台的侧面眉头紧蹙。 “但他什么话都没有说,被围下来后一句废话没有讲,我在他眼里只看见了觉悟和仇恨。”莱德低声说。 “很麻烦的对手,经过七次狩猎之后,他的龙化程度已经相当高了,估计只差一步就会异变成死侍了吧?”歌莉娅呼了口气调节自己紧绷的神经。 “刚才凶手展现出的体能完全凌驾于了现场所有专员之上,臂力应该在五百斤左右,能达到这种程度基本已经可以确定超出临界血限的程度了,暂时不能确定他是否到了‘龙骨’状态的地步,这是一块很难啃的骨头。”莱德在分屏幕上不断重播着几分钟前凶手单手提起人质随意抛投的画面,那种轻松感简直像是上课丢纸团似的,分流拥挤的人群像是烧红的刀叉在奶酪中剖切,恐怕高速回退的浪潮都阻止不了他的挺进。 “住院部外已经被我们的人封锁了,现在捕获了几通路人打出的报警电话,芝加哥警署那边我们已经打了招呼了,在半小时之内他们会装聋作哑不会来打扰我们。”会议室里有专员肩膀夹着电话抬头喊。 “很好。”莱德点了点头。 龙族的战场只能交给秘党们来解决这是公理,任何龙族的秘密都不该由外人来插手。 “但现在这种情况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我们只有半小时的时间。”歌莉娅看着场面上跟凶手僵持着的三个专员低声说。 “现场三个专员的言灵是什么?有出奇制胜类型的吗?”莱德右手轻轻捂住嘴巴垂首盯着监控屏幕。 “‘言灵·蛇’,‘言灵·鬼魂’和‘言灵·影鬼’。” “‘蛇’和‘鬼魂’不适合这个局面,如果是埋伏战后者或许还能打个出其不意,但他已经暴露在敌人面前了,降低存在感也没什么作用了,至于‘影鬼’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这个言灵是可以赋予影子实体进行辅助攻击?” “但攻击性很弱,最大出力只能戳穿十层厚的纸页,‘镜’经常还在部里开玩笑说他的言灵最该用来开保险柜而不是作战。”歌莉娅揉了揉太阳穴。 “大规模杀伤性的言灵也不适合这种场面,现场还有很多普通人,执行部明令禁止在普通人面前释放显眼的杀伤性言灵。”莱德也为之头疼了起来,如今困住了敌人他们这群鬣狗居然无从下口。 “谈判?”作战会议室中有后勤部的大一新生小声提议,但才开口就发现所有资深专员都扭头盯住了他,顿然吓得他闭嘴了。 “面对危险混血种,执行部从不谈判。”莱德瞥了那新生一眼扭头重新看向了屏幕。 “临时专员们呢?除了资深专员外,我们现场还有两个大一新生,他们的言灵说不定能派上用场。”歌莉娅思考了一会儿后提议。 “他们?”莱德皱了皱眉正想说新生们根本派不上用场,可他忽然又瞥到了屏幕一隅持着两把沙漠之鹰的恺撒,刚才危机一线的场面可就是这个大一新生力挽狂澜回来的,这无异于无声驳回了他的看法。 “很抱歉,我的言灵是‘镰鼬’,这种时候大概派不上什么用场,除非你们想赌一把凶手的反应,给我一个实弹弹匣看我是先用沙漠之鹰打爆他的脑袋,还是他反应过来拿人质当挡箭牌。”恺撒的声音经由无线频道在作战会议室中响起了。 “‘S’级呢?”歌莉娅摇了摇头问。 “我不太确定我的言灵是什么。”林年回答。 “什么叫不太确定?”莱德和歌莉娅同时问。 “我3E考试的时候没有觉醒言灵但我听说言灵只会在心血澎湃,情绪激昂的时候触发,现在的我倒是挺有感觉的,喉咙里好像是要吐出来什么似的但老实说我不太确定这是脑震荡的后遗症还是我言灵真的要觉醒了。”林年的声音显得很犹豫。 莱德扶额狠狠的搓了两把自己的抬头纹,堂堂‘S’级混血种居然没有言灵?说出去当笑话估计都没人觉得好笑。 “那就只能看临场发挥咯。”恺撒压低声音说:“我看凶手好像要沉不住气了。” 住院部大厅中,挟持着海伦娜的魁梧凶手后退了半步,这个微小的举动让三个资深专员神经紧绷了起来,浑身上下的肌肉绷得像石头一样坚硬,随时做好正面硬汉坦克般魁梧的凶手的准备。 可令人意外的是,凶手并没有向大门口发起冲锋,而是弯腰开始呜咽了起来,沉闷模糊的声音像是野兽的嘶吼一样在喉咙里沸腾,整个寂静大厅中只能听见他发出的怪声,令人无端不寒而栗。 没有人敢轻举妄动,这种诡异的场面让所有人都望而生畏,远处观战的林年兀然注意到了凶手数次的开始低头看起了昏迷的海伦娜,情绪明显不对劲,那张肌肉虬结的脸介乎于暴戾和挣扎之间。 “他想要抛弃人质当诱饵独善其身?”莱德在无线频道中猜测。 可下一刻,凶手忽然浑身颤抖发出了难以遏制的咆哮,在所有瞠目结舌的注视下,凶手一米八的身材急速蹿高,直逼二米门槛,三个资深专员忽然变得渺小了起来,平视的视线渐渐转为仰视,目瞪口呆地看着异化为真正凶兽的这个凶手! “是言灵!言灵!这家伙是个哑巴!刚才他鬼吼鬼叫是在释放言灵!”莱德骤然明白过来了之前凶手异状的真相。 “这是什么言灵?强化自身肌体?‘王之侍’还是‘山青之碑’?”歌莉娅紧盯屏幕中肉体撑破衣衫的金瞳怪物,她快速说出的两个言灵都是大地与山之王一脉偏向于强化肌体的力量系言灵。 “不清楚,但我只知道他马上就要进攻了!”莱德低吼:“做好进攻准备!他发起攻击必然无法兼顾人质,优先抢救人质,再是击毙敌人!” “我们呢?”恺撒在无线频道中急促问道。 “临时专员退后!临时专员退后!这不是你们的工作!”歌莉娅厉声命令。 话音刚落,大厅之中魁梧凶手已经停止的肌体的膨胀,此刻他的身躯也到了可怕的二米三,站在空场中有如假山一般嵬峨,黄金瞳中满是暴戾吼叫之间脚下发力踩碎了半个大厅的瓷砖,疾驰列车脱轨一般撞向了大门!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五章:介入 “准许使用言灵,重复一遍,准许使用言灵!不顾一切拦住他!”在看见凶手冲锋威势的瞬间,莱德果断的抛弃了执行部的部分规矩,现在是特殊时刻,必须特殊处理!既然对方先手爆出了言灵,那他们这边也没必要再墨守成规了。 高亢的音节在大厅中爆响,三段平仄相异却同样宏大的颂唱震耳欲聋,那是三位资深专员咏唱起了言灵。 言灵·蛇,以生物电流的形式连接或干扰一切精密的机械设备。 言灵·鬼魂,极大程度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达成某种形式上的隐身。 言灵·影鬼,赋予影子实质,进行小输出物理性质干涉。 最先起效的言灵是“蛇”,这个言灵本该用作于通讯联络或者骇客入侵,但如果使用者的领域够强,对龙文共鸣够深,那“蛇”这个言灵也可以成为直接作战上的有力助手!毕竟人脑也算是精密设备! 空气之中不可视的“蛇”从正好代号也是“蛇”的专员身上涌出的,从他的四肢百骸中冲出了无数生物电流集中在一起冲击向了坦克车般碾压而来的魁梧凶手大脑! “蛇”专员的第一次冲击起到了肉眼可见的收效,魁梧凶手眼前出现了恍惚,生物电流干扰了他的脑垂体刺激激素分泌,在神经科中脑垂体内分泌紊乱甚至有可能导致帕金森综合征发作,“蛇”专员尽可能的给魁梧凶手制造恐怖的幻觉,导致对方脚步失衡巨大的身体踉跄了两步差些平地摔倒在地上。 “镜!”在看见收效颇丰后,“蛇”专员毫不犹豫的示意队友动手! 在凶手的脚下,窗外夕阳射入拉出的黑色影子水一般沸腾了起来,平面的黑影冒出了气泡,在躁动达到极点时一只黑色的手从影子中伸了出来绊在了凶手的脚腕前。 凶手毫无悬念的被绊倒了,两米高的身躯脸朝地面狠狠的摔了下去,用中文俚语的话来说就是摔了个“狗吃屎”,这种奔跑的加速度再加上自身的重量使得凶手鼻梁瞬间摔断喷出了大股的鲜血。 “匕!动手!”耳麦里莱德毫不迟疑的发号施令。 一团黑影高高跃起,无声之间落向了地面上扑倒的凶手,他的动作很轻在空气中就像无根的落叶一样,就算有人看见了他也会忍不住无视掉他,尽管手持尖锐的短刀,却没有流出半点杀意,这是言灵·鬼魂的完美效用,在致命一击落实之前他永远不会被人视作一个威胁。 “小心!”观战的林年忽然大声喊。 地面上平铺的魁梧凶手骤然右臂反挥向了自己的背后,就像后脑勺长眼睛一般死死盯住了携致命一击而来的“匕”,蒲扇一般的大手呼起劲风砸向了“匕”专员的头颅,光是隔着数十米远林年都能听见那令人发瘆的风啸声,如果说在发生异变前凶手的臂力能在五百斤,那么现在少说达到了半吨甚至更高,这一巴掌呼实了“匕”专员必死无疑! 但还好资深专员就是资深专员,千钧一发之刻“匕”专员爆发出来的反应力快到了极致,他瞬间放弃了刺杀转而抬起左臂护住脑袋在半空中蜷缩成了一个球,将手中的短刀刃口向外,凶手这一巴掌拍来直接被短刀刀刃贯穿了手掌,再一巴掌把做好防护动作的“匕”专员打飞了出去撞碎了大厅的玻璃门滚下了石台阶。 “有专员受伤,有专员受伤!现场外的后勤组准备担架!”莱德一巴掌拍在了脸上,紧盯住屏幕上右手掌插着把短刀的凶手从地上爬了起来,对方的左臂依旧夹着海伦娜没有松手。 “现场剩下的两个专员还能迎战吗?”歌莉娅冷静地问。 大厅门口守住的“镜”专员和“蛇”专员舔了舔嘴唇,不约而同的回答了能,可他们的眼中充满的尽是赴死的严峻。 “赢不了,在没有大型杀伤武器的情况下根本赢不了。”大厅里为数不多的明白人林年倒是看清了现在的形式,对手有人质无法动枪的情况下,刚才三位专员言灵爆发制造的伏杀时机算得上是唯一的机会了,可现在非但没有成功还减员了一位,剩下两个专员想要正面拼杀掉凶手的几率几乎为零。 “这种肌肉厚度怕是实弹都没法穿透了吧?”歌莉娅看着高大的像个怪物似的凶手感觉嘴里有些苦涩。 “如果换在其他地方,大口径的武器或者远程狙击都能轻松解决掉他,但该死的偏偏是在医院大厅这种地方。”莱德拳头攥的发白,这次战争实践课根本没有人意料到凶手竟然会有这种实战派的棘手言灵,甚至因为顾忌到战场是在医院,挑选辅助大一新生的资深专员时还特地排除了大威力言灵的使用者。 他很清楚就凭现场两个专员挡住这个怪物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如果是面对一般的杀人犯或者危险混血种,三个专员任何一个单独拿出来都是绰绰有余,他们精通一切战斗技巧经验丰富,可这却只限于对人形生物他们的履历中没有一次遇见过如今这种庞然大物,以往积累的所有经验全部无用!凶手将他们从经验丰富的阴谋战场强行拖到了力量与速度比拼的厮杀沙坑中! “教官,我可以”无线频道里林年试图开口,但还没说到一半就被打断了。 “临时专员退下!你们没有实战经验,面对这种敌人你们只会阻碍到资深专员之间的配合!”在让学生真正踏进绞肉场的事情上,莱德毫不退步。 “可他们可能会死。”恺撒也接入了频道。 “那也轮不到你们一起去送死。”莱德站了起来,将身上的风衣扯了下来,抓起桌旁的两柄长刀挂在腰间:“歌莉娅,现在指挥官的身份交给你了,现场专员撑住两分钟,我马上赶到现场!” “我们会撑到那个时候的。”无线频道里两位专员回答的同时眼中丝毫没有萌生退意。 这是混血种与龙类的战场,没有撤兵言和,只有不死不休。 “教官。”耳麦中恺撒的声音又响起了。 “我说过了,临时专员退出战场!。”莱德接过专员抛来的重武器冷冷地回绝。 “不,我是想说他们好像撑不到你来了,情况好像又要变糟了。”恺撒轻声说。 正准备转身奔往医院的莱德惊然回头看向屏幕,大厅之中魁梧凶手在众目睽睽之下再度发生了异变,那种痛苦的呜咽和低吼二度出现,伴随着的是两米的躯体进一步向三米进发三米!这简直就是一个小巨人,站在大厅中就像一个活着的怪物,黑影遮蔽了大片的夕阳,金色的黄金瞳烧成了赤金色令人望而生畏。 “镜”和“蛇”两位专员同一瞬间感觉呼吸的空气变粘稠了,在那双黄金瞳的注视下他们的小腿忍不住的在发颤,脑神经就像插入了烧红烙铁一般灼痛,身体的本能不断的发出警报逃,快逃!不然会死! 那是血统之威,传说在真正的龙类面前,血统不纯的混血种甚至无法直起腰觐见那伟大的存在。 血统压制,在这一刻,凶手的龙类血统正式压过了在场的资深专员! 这种情况下,就算是想要顺畅的呼吸都难以做到,说话都感觉下颚和上颚的关节生锈一般发出咔咔声,这还谈何再度应敌? “出去!”魁梧凶手张开了嘴说。 “他说什么?”莱德按住耳麦大声问。 “出去他说他要出去!镜”专员低声说。 “那让他先放下人质!等我赶到战场,我的血统阶级是‘A’,他应该压制不了我!”莱德心中急速思考了一下决定行一手缓兵之计,敌人把他们逼到了绝境,他们未尝也没把敌人推到了悬崖,僵持战斗的时间越久见不得光的虫子就越会心慌,说不定对方会脑子一热做出错误的决断,在对方放下人质的瞬间,就是弹幕笼罩他的时候。 大厅中“镜”专员照着莱德的指示冲凶手大吼了一遍放下人质,可凶手却是盯住了大厅外的即将落下的云巅的夕阳低吼:“我的她不能离” 话语未落,作战会议室里莱德就被无线频道中巨大的嘶吼声刺痛了耳膜,凶手再度发狂了大踏步着就冲向了大门,这一次三米高的巍峨身躯配合浑身浴血的狂怒,好像就算他的面前挡着一座山他都要把山撞开出一条路! “我要介入战场了。”无线频道中,莱德听见有人说话,那是林年的声音。 “临时专员退下!面对这种敌人你们上去就是送死!” “送不送死只有试过才知道恺撒!” 耳麦里沙漠之鹰的枪响盖过了一切,无论莱德怎么大吼都收不到任何回应。 “他们上了。”盯住监视屏幕的歌莉娅回头说。 莱德一言不发,翻越过桌台一脚踹开了大门全副武装地冲出了会议室。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六章:芳华 在夕阳的余晖之中,角落蜷缩着茫然注视着一切的路人们好像看见了一道流星滑过,随即是三声撕裂耳膜的枪响。 三米高的巨人踉跄了一步,脚窝上接连暴起三团血花,终究恺撒还是开枪了,他不惧于误伤人质,因为他手中的沙漠之鹰里填充的是弗里嘉子弹,这种子弹虽然不致命但却依旧具有强大的冲击力! 三枪沙漠之鹰的动能足够让这个怪物屈膝减速一刻,也就是这一瞬间的缓速,冲刺速度快到难以置信的林年已经手持战术短刀冲到了凶手的背后! 毫不意外的是,凶手再度察觉到了来自背后的危机,被短刀贯穿的右手猛地拍向了准备一刀扎进他后颈的林年! 林年一个后仰避开了着贴着鼻尖呼过去的“攻城锤”,左手一捞准而又准地抓住了凶手右手上插着的短刀抽了出来,双手持刀扎进了肌肉中,借着下坠的势头连皮带肉狠狠地在对方坚韧的背脊上撕开了两道十字交叉的血口!鲜血飚射到地板上宛如蝴蝶双翼一般美。 落地,林年立刻弹跳开避开了凶手回身暴怒的踩踏,十米范围内的地板都碎裂溅射出石子,在回避攻击的同时他左手鞭子似的一抖,其中一柄短刀消失在了空气中,下一秒凶手发出了震天的惨叫,仰天时左眼眶上镶嵌着的刀柄满是鲜血! “好!”作战会议室里歌莉娅为首,所有专员都大力的拍击桌面或大腿,激动的叫好。 ‘S’级学员证明了他的血统!凶手足以让资深专员难以呼吸、动弹的血统压制根本没有起上半点作用!那矫健到极致的闪避和杀伐果断到令人拍案叫绝的袭杀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实战演练! 速度、力量、决断,‘S’级学员在这一刻展现出来的素质完全凌驾于了不少资深专员之上! 没有人能想到临时专员可以做到这种程度,任何16岁的男孩,在这种场面上应该恐惧、应该退缩、应该茫然。可林年不同,过去的16年他一直都在等待,等待现在这般场景。 只不过在他的设想中,他并非是持刀施暴的那方,而是浑身浴血躲避逃串的一方。 在他的脑海中,这种场面已经发生过太多,太多次了,多到他觉得平淡如水、枯燥乏味。 被刺瞎左眼的凶手发出了震天的惨叫,他右手想去捂住左眼却笨拙的估错了自己的体积,反而推动到了短刀更进了眼眶一些带来了更大的痛苦! 林年抓到了这个机会,再度爆发出匪夷所思的速度矮身冲向了凶手,这一次他正好卡住了凶手的视野盲区,顺利的接近了对方左臂抱住的海伦娜,他专门废掉凶手的左眼为的就是这个时候! 可凶手那强到离谱的直感再度发挥作用了,就算看不见林年他也敏锐的察觉到了攻击可能到来的角度,一个扭身让左臂夹着的海伦娜回避到了身侧,林年扑了个空眼中掠过了一丝错愕和怒意,扭身右手一刀就切在了凶手的喉咙上,大股的鲜血喷在了他的脸上血红一片! 作战会议室里所有人都整齐地发出了嘶冷气的声音,这种残酷地下手方式根本没人能把屏幕里那个狠辣的男孩当做是一个16岁的孩子,在对方面前三米高巨大的凶手就像是大型玩偶一样任人拆卸,只是从断裂关节出涌出的不是纯白的棉絮而是猩红粘稠的血液。 ‘S’级完全没有把自己的对手当做一个活着的‘人’。 恺撒连续开枪,枪枪打在凶手的后脑勺上,仗着弗里嘉子弹的特性他完全将“人质可能被拿来挡刀”的事情置之脑后了,他只清楚如果凶手不死,那么今天这里会死更多的人! “给我放手!”林年原地起跳撞向了凶手的胸膛,一瞬间爆发出来的力量就像是颗炮弹一样将凶手顶的后仰翻倒,可饶是如此对方依旧死死的夹住海伦娜没有松手。 “给我放手啊!”林年一脚踩在凶手的脸上,矮身避过了呼啸抓过头顶的右手,一刀插进了凶手的左肩虬结的肌肉将刀刃死死卡在外层,他蹲下身一拳又一拳砸在刀柄上,血花四溅的同时每一拳下去凶手都发出濒死巨兽般的哀嚎,不放手那干脆就别要这只手了! 受到剧痛刺激的凶手睁大了双眼,锃亮的瞳孔死死盯住林年嘴里发出了震裂耳膜般的怒吼,而林年却是回盯了他一眼,那双眼眸中满是熔岩一般滚烫灼火的赤金色! 黄金瞳炙热沸腾! 无与伦比的血脉压制从男孩的身躯中涌出,‘S’级第一次向所有人展现出了他的獠牙。 躺倒在地上的凶手喉咙中咕咕呜咽着,他像是被吓到的孩子一样惊惧地吼叫着抬起右手挥舞想要把林年从自己身上赶下去,但林年站在他的胸膛上就像风中的芦苇一般随意摇曳间就避开了一次又一次挥击。 凶手的体格和力量固然让人生畏,可前提是要能打中他的敌人!或许在血统压制下资深者们难以做到规避打击,但‘S’级却可以,在他的血统压制下,动作出现迟滞的反而是凶手自己! 林年直接用脚开始大力的踩踏刀柄,将短刀一寸寸推进厚实的肌肉中,终于,像是刺穿了肌腱神经一般,凶手的左臂失去了控制,海伦娜从他的怀抱里滚了出来,林年立刻俯身去捞她,但耳边骤然响起了死灰复燃的吼叫声,这一次凶手的扑击迅猛的不像话,就连林年都只能暂时放弃营救一脚踹在他太阳穴上借力后跳避开这一扑。 凶手卷起右臂将海伦娜抱了起来一步步的向后退去,四顾着的脸满是鲜血,嘴里不住张开发出难以明喻的吼叫声,他的左臂上深入骨肉中的短刀几乎将手臂切得“藕断丝连”了,这种状况下已经真正算得上是穷途末路。 大厅口的两名资深专员已经退出了战场,倒是应了教官莱德的那句话,这种时候再插手只能显得碍手碍脚,作战会议室里没有人敢开口指挥,‘S’级已经完全接手了这个战场。 林年深吸了口气,他知道对方要做最后的反抗了,最糟糕的是海伦娜现在依旧在对方手中,这个时候他必须做点什么了。 “我想赌一把。”林年扭头看向了恺撒,却发现恺撒下意识避开了他的眼眸。 “看着你的敌人。”恺撒说。 林年没有意识到在见了血情绪激昂后自己现在的双眸有多么噬人,只以为恺撒是在善意的提醒自己,他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小步后退的凶手:“吸引他的注意力,无论用什么方法。” “你想要一发制敌?”恺撒压低声音。 “今天的状态不错。”林年说了一句让恺撒有些莫名其妙的话。 “你确定来得及吗?” “必须来得及。”林年看着凶手腰间的海伦娜冷冷地说。 说罢,他闭上了眼睛。 心跳、血液的流速、呼吸在短短数秒中降速了下来,一旁的恺撒能清楚的听见林年的心脏搏动次数峰值一下跌入了谷底慢到了一种难以想象的境界。 【在我集中注意力的时候,时间总会变得很慢,好像我仔细去聆听,世界都会为我停下脚步】 有人按下了遥控板上的慢进键。 大厅中所有的杂音、呼吸声、脚步声、啜泣声、心跳声,所有音律不断的变慢、变慢、变慢直到停止。 空气中安静的像是死了一样,隐约只能听见幻听中的尖锐的耳鸣声,拽拉着一条没有尽头的线向着远方滑行。 万籁俱寂。 林年睁开了双眼,在他的眼中一切都好像停止了。 夕阳斜斜的照入大厅内,细小的灰尘定格在一缕阳光之中,光线的尽头照在一张张或悲伤、或愤怒、或惊恐的脸庞上,远处穿越城市的飞鸟舒展双翼,白羽飘落在空中向大地投去一羽黑影。 林年没有把注意力放到这些唯美、奇妙的画面上,他曾经不止一次进入过这个状态,在这个世界中一切都仿佛失去了颜色的油画,唯有他一个人色彩斑斓,像是黑白默片中的卡通人物,自由畅快的欢笑、行动。 他轻轻迈出了步子,地板在他的脚下龟裂,石屑慢悠悠的溅飞向身后,灰尘蒙蒙的从地面升起,花朵一般绽放开来。 这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他最可怕的力量,在这股力量下仿佛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距离,只等着他伸手就可以握在手中品玩,无人可以叱责他,也无人可以影响他。 林年离大厅门口的凶手距离十米,他像是闲庭漫步一般走了过去。 他没有太敢放大自己的动作,因为那样身体会因为无法负荷而崩裂,十米的距离走的很慢,就像是舞台上上演独角戏的戏子,台下的观众们缄默不语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没有欢笑声,没有鼓掌声。 当林年走到一半时他的背后缓缓响起了炸裂的枪响,一颗深红弹头的子弹慢悠悠的从他头顶飞了过去,就像是在泥沼中游泳,慵懒而执着地朝向三米巨人的右眼飞去。 还记得他曾经问过芬格尔一个问题,速度快算得上是言灵吗?芬格尔用了能超越子弹速度的昂热为他举例,对此他很遗憾,因为在这个状态中他的行动并不能超过子弹,所以他觉得这并非是言灵,而是其他的什么与生俱来的、天赋异禀的力量。 混血种如果没有言灵是做不到这一点的,林年深知,所以他从未把这件事跟人讲过,可时至今日他却不得不在大庭广众之下展现出自己这份独特的力量。 那么既然如今用了,那么自然就会有人因此付出代价。 林年抬头注视着凶手的动作,令人意外的是凶手并没有将海伦娜举起当做挡箭牌,而是低头注视着怀中沉睡的女孩,他这一时间想了很多东西,可现在的情况已经让他没有太多时间再去思考这些了,这个状态他没法维持太久不然会对身体造成极大的伤害。 于是他走上了前,从凶手的怀中轻轻抱下了海伦娜,旋身跳起抬脚简单、轻松的将凶手左眼上挂着的刀柄全部揣了进去,直到大脑后部冒出了刀尖儿来才算停。 他放下腿最后看了一眼凶手又看了怀里的海伦娜,轻轻地叹了口气。 下一刹那,飞鸟再度扑腾双翼展翅高飞,羽翼在风中打旋而起,嘈杂和混乱重新笼罩了这个世界! 鲜血同时从凶手的双眼中绽放,短刀贯穿了他的大脑,弗里嘉子弹也正中了他的右眼爆出血花。 在凶手的面前,林年双腿爆出了鲜血,浑身皮肤龟裂出复杂的口子,可他脸上却是面无表情,只是静静地注视着怀中安然无事的海伦娜,任由大股的鲜血芳华般盛放流淌成一片血泊。 在他身后凶手轰然倒地。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七章:滞留(二合一) 临时作战会议室离南北纪念医院隔着一条街,来去时间大概需要五分钟的路程,尽管全速奔行当莱德赶到住院部大厅时已经是三四分钟后了。 站在住院部门外的阶梯下他看见了大量的鲜血宛如泉水一般从台阶上流淌下来,汇聚在平地形成一滩血泊沾湿了他的鞋面,空气中充斥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警报解除凶手已经死亡。”无线频道中歌莉娅观察到了赶到现场的莱德低声说。 “‘S’级搞定了敌人?”莱德一步步踏着鲜血阶梯走向住院部大厅低沉的语气中满是悚然。 他在林年和恺撒动手的前一刻冲出了作战会议室,自然无法知道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发生了什么,更是无法想象一个16岁的临时专员是如何解决一个三米高穷凶极恶的危险混血种的。 可当他走进住院部大厅中时不得不相信这一切就这样发生了。 人会说谎,但尸体不会。 凶手那巍峨的尸体静静地躺在那里,眼窝中深入的刀柄周围还汩汩流着刺目的鲜血,莱德几乎能想象出那致命一击是怎样完成的,那通透地直穿头颅的力道是靠刺击?不,想要贯穿这个怪物的后脑最起码要砸击才行。 先将短刀刺入眼眶,再一拳或一脚硬生生贯穿进去对,就该是这样,一击毙命,残酷而老练。 莱德心惊之间也机警的握住腰间实弹灌满的枪械俯身检查凶手尸体,在确定没有脉搏和呼吸之后才放下心来,跃过了他走向住院部大厅中。 如今的住院部大厅里满是后勤部的临时专员们,拉起警戒线管控杂乱的人群,来来往往搀扶着践踏、误伤到的伤患去向急救室,说来倒是巧了,事发地就在医院里,连救护车都省了,就诊部大楼的医生们披着白大褂小跑就来住院部领病人了。 “专员伤亡如何?‘S’级人呢?”莱德扫了一圈没发现林年和恺撒的影子。 “‘匕’断了五条肋骨,疑似伤到了内脏,现在被送去拍CT了,至于‘S’级,他受了点皮肉伤,再往里面走你就能看见他了。”歌莉娅顿了一下声音低沉了下来:“以及‘白鸽’死了。” 莱德呼了口气眼神阴郁沉默了一会儿后说:“我在听。” “尸体是在厕所里发现的,还记得最开始医院里第一声枪响吗?是白鸽开的枪,但下一秒她就被捏碎了喉骨,她的血统阶级是‘B’,对付不了这种敌人。” “收好遗体,先送回学院再说。”莱德轻声说。 “一会儿看见‘S’级能少说两句就少说两句,虽然他违背了行动指令,但他的确做的很出色,算是众望所盼。” “众望所盼么”莱德忍不住自嘲的摇头笑了笑,执行部向来都是卡塞尔学院最引以为豪的部门,以高效、残酷、冷静为名,可看看今天发生了什么?一名专员死亡,另一名专员重伤,真正站出来解决战斗的居然是两个临时专员,一个控场,一个毙敌,今天骄傲的执行部在两个临时专员前降下了半旗。 “我不是墨守成规的那种人,我看得到现在摆在眼前的事实。”莱德深吸了口气收拾好心情穿过的人群走向住院部深处,在一楼某个病房收拾出来的临时救护所里他看见了‘S’级学员。 临时救护所的病床上,林年平静地坐着,他的双腿以及各个关节处缠绕满了绷带,暗红的血色从绷带下溢了出来彰示着出血量的大小,在另一张床则是他们的保护对象‘玛丽塔’,此时正静静的沉睡着没有大碍。 “教官。”靠在门边的恺撒第一个看见了走进来的莱德开口喊,莱德没有说话只是抬了抬手示意了一下,走到了林年的面前。 “伤的怎么样?”莱德低头看着林年。 “肌肉拉伤,皮肤开裂,部分韧带受损,有些失血过多,除此之外没什么大毛病。”林年说着侧头看了一眼角落里忙活着的医生:“但我以前没输过血,所以不太清楚混血种能不能输血什么的,所以拒绝了医生的输血要求,理由是害怕得艾滋病” “只要血型匹配就没有什么大碍不会产生排异现象,混血种的血脉比你想象的还要强大。”莱德坐在了对面的病床上将腰间的长刀卸了下来:“说说吧。” “说什么?” 莱德抬头看向林年:“刚才我不在作战会议室,没有看清你的行动过程,既然临时专员动了手,那事后我就得向部里提交一份书面报告,现在总得需要知道具体情况。” “恺撒做佯攻,我冲上去,趁他没注意,一脚把他眼里扎着的短刀踢了进去,他死了。”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莱德侧头看向了房门旁抱着手的恺撒,恺撒顿了一下摊手:“就这么简单。” “你们都应该知道作战会议室里是有录像的吧?”莱德揉了揉太阳穴。 “恕我直言,你翻看录像大概也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还不如就听我们的版本靠谱一点。”恺撒淡笑了一下。 “他说的是实话。”歌莉娅的声音在无线频道里响起:“或许你看见了监控录像的重播表情会跟我们一样茫然。” 莱德听着耳麦里歌莉娅的话,不解的扬了扬眉毛,林年见他如此也不由开口解释:“我杀人的时候动作快了点,监控录像应该没拍清楚。” 嗯,杀人的时候动作稍微快了那么一点,莱德心想。 “这是实话,就算是在现场,我也很难说我看清了这家伙的动作。”恺撒摇头笑着说。 “重播录像里是什么样的?”莱德干脆按住耳麦直接询问歌莉娅。 作战会议室里,歌莉娅抱着手,跟一群资深者们望着分屏出来的录像重播思考着怎么形容那一瞬间发生的事情。 监控录像的帧数是每秒30帧,在慢放成一帧帧的画面中,林年从其中一帧开始无端扭曲成一团的白色影子在短短十几帧数内跳跃般来到来到凶手,白影抢下海伦娜再跃动了一下弹了几帧到凶手的脸上,最后林年的身影重新出现在画面中,凶手倒地。 “简直就像是幽灵一样”歌莉娅最后总结道。 “言灵?”莱德听完歌莉娅的形容和最后总结下意识看向林年。 “不我不知道。”林年说:“你们使用言灵时会对自己造成伤害吗?” 莱德看向了林年身上粘血的绷带顿了一下:“如果是高危言灵的话会考虑到使用者无法负荷言灵本身的威力而导致受伤,就像是‘莱茵’,‘烛龙’一样,言灵伤害到使用者本身的情况是存在的。” “但还有一种可能。”莱德沉默了一会儿看向林年:“执行部中有位王牌专员的言灵是‘裂空’,一个极具杀伤性的言灵,效果的表现是可以轻易切开一切触碰到的物质,据他所言,在他真正掌控这个高危言灵之前,就已经感受到了言灵的力量,但在使用的时候总会难以避免的伤害到自己,所以他以前身上一直都是伤痕累累的。” “以及像是‘吸血镰’、‘君焰’这样的言灵,在使用者彻底掌控之前总会流露出听觉出众、浑身发烫的迹象,当他们没有领悟到‘龙文’却贸然去激化这个显性特征时的确可以释放出言灵部分的力量,但由于掌控不利总会不自主的伤害到自己,毕竟‘吟唱龙文’才是言灵的真正正确的释放途径。”莱德看着林年眼下这幅伤痕累累的模样分析:“在大二的《言灵学II》上你会学习到相关知识的。” “你是说,我进入那种‘状态’是浅度释放了属于我的言灵?”林年觉得莱德的这个解释格外的新奇,曾经自己对这些东西抱有很大的好奇和疑惑却没有人可以倾述,现在有第二者来为自己讲解和分析,这让他感觉获益匪浅,细细想来他每次进入这个状态时的确都没有吟唱龙文。 “你的言灵表现特征只有‘快’吗?” “应该是‘特别快’。”恺撒出声指正:“当时我也释放了‘镰鼬’,但起码我的风妖们完全没有捕捉到他的任何声音,反馈回来的只有尖锐的风啸声。” “‘镰鼬’么,难怪你能一枪打中凶手的眼睛。”莱德多看了恺撒一眼,又重新把注意力放回林年身上:“你继续说。” “在我强迫自己特别集中注意力时,总会感觉周围的一切都会变得很慢,状态好的时候甚至能看见一切都‘停止’了,而我却可以在里面自由活动。”林年说。 “‘时间零’?”会议室里,不少专员下意识嘴里都蹦出了这个词。 他们没法不联想到这个因为某个出神入化的使用者而被传得神乎其技的强大言灵,在那个老家伙手里,时间零就是杀敌的幽灵之刃,当他割开你的喉咙时或许你还在畅饮手中的美酒,完全不觉酒液已从你的喉管中混着鲜血一起流下,优雅的杀手言灵,很符合‘S’级的腔调。 “可能,但不能确定,‘永恒·时间零’是一个很强大的言灵,血统初步觉醒的混血种无法掌控也很正常,相关的知识只能去询问昂热校长,毕竟他是我们已知现存的唯一一个‘时间零’的使用者。”莱德低声说。 “你是说我的言灵有可能跟校长一样。”林年想到了在冷兵器课上与昂热的博弈,对方那鬼魅的速度简直超乎了他的认知,如果自己的言灵是‘时间零’,那么在速度上他的确逊色那早已掌控这个言灵百年时间的老人太多了。 “不一定,但很有可能是,言灵学并不是我的强项,回到学院后我们可以安排相关的言灵学教授来分析你的情况。”莱德拍了拍手站了起来扫了一眼恺撒和林年:“凶手已经确定死亡了,恭喜你‘S’级,以及加图索家的男孩,这次任务中你们两个是最大的功臣,我会向部里上报任务的实际情况并考虑事后的奖惩。” “厕所里的那个女性专员她?”林年抬头忽然看向莱德,但却发现对方沉默不语望着自己,自然不言而喻明白了一切。 “面对这种级别的敌人只伤亡了几个专员我们应该庆幸了。”莱德淡淡地说:“屠龙是要流血的,这个道理执行部中的每个人早就清楚了,死去的同伴会被追加烈士,活着的人们的责任是缅怀他们以及继承他们的责任,不必要沉浸在无用的悲伤里。” “这算是安慰吗?”林年说。 莱德扭头看了眼门外人来人往的嘈杂大厅:“这是必要的开导,这间医院已经被我们封锁了,学院心理培训部的富山雅史教员会连夜赶来,住院部大厅里目击了一切的病人都会由他经手更删记忆,如果你们两个需要的话,事后可以跟富山雅史好好聊聊,他的心理开导很有效。” “需要开导的人大概只有他。”恺撒看向了林年:“我只是开了几枪而已。” “但很有用,如果不是你,凶手已经顺着人流逃走了。”莱德随口戳穿了恺撒这委身送功的行为,恺撒也只是耸了耸肩什么话都没说。 “对了,有个私人问题,你可以回答也可以不回答这是你第一次实战吗?”莱德再度看向林年。 林年顿了一下后点了点头,莱德也颔首:“我看过了尸体,很高效,也很致命,下手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看起来你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人。” “杀人吗?”林年说。 “是屠龙。”莱德说:“不要把两者混为一谈了,你做的是正确的事。” “正不正确以后才知道。”林年淡笑了一下看向一旁病床上的海伦娜:“大一新生们什么时候回学院?” “最快今晚,现在还是下午,离晚上都有一段时间,等学院里赶来的执行部资深者们接管了现场后你们的任务就完成了,自然就可以坐最快一趟CC1000次快车回学院里去了。”莱德轻笑了笑:“倒是幸运的很,这次的凶手虽然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但还好没让他得逞,反倒是让任务很快就结束了,大概这次任务完成的速度破了部里的记录,上午出动傍晚就结束了。” “对了教官,我能不能晚点回去,我在刚才打架的时候撞到了脑袋,感觉有些脑震荡,到现在都有些想呕吐,不知道严不严重。”林年轻轻摸了摸后脑勺上包扎的绷带。 “你是说事发的时候那一摔吗?”莱德还记得最开始林年被连带着厕所门一起撞飞了出去,那一下似乎摔得蛮狠的。 “对,现在还感觉有些不舒服,刚好这里就是医院,我想留院检查一下。” “那就拍个片,在这里住一晚吧,我会跟学院那边通知的。”莱德点了点头。 “对了,她怎么办?也要洗掉记忆吗?”林年指了指一旁的海伦娜。 “她吗?”莱德看向海伦娜思考了一下:“应该不用,以她的视角来看自己只是经历了一场凶杀案,她在厕所里第一时间被击昏了,在血脸杀手释放言灵之后围观者的那些记忆才该被清除,尤其是那个明星,她能带起的舆论太可观了,现在后勤部的专员们大概正在想方设法的拖住她。” “至于‘玛丽塔’,她的话根本没有那些战斗场面的记忆,我们就没必要给富山雅史教员增加工作富山雅史教员最近还向执行部发起投诉让我们行事低调一些了,他发动言灵的次数好像都有些超标了。” “那看起来她还有机会记得一个叫日hard的男孩。”。 “你可以跟她接触,甚至交往,这不在执行部的掌管范围内,但前提是你不能向她泄露龙族的情报。”莱德挠了挠眉毛,就近距离看见病床上的海伦娜,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孩是真的很漂亮,他再年轻个十岁大概也该动心了。 “哪儿有的事情,只是任务罢了不过我们今晚还是睡同一个病房?”林年忽然笑了一下:“看来病例上的糖尿病可以暂时改成脑震荡了。” “相比起来后者的确好听很多。”莱德转身走向了大门:“你们的任务已经结束了,但我还有很多后续工作,暂时不要走太远。恺撒,如果还有空的话去帮一下后勤组那边,歌莉娅在专线里跟我说那个明星闹的有点厉害,极力想要找她的律师曝光我们进行人体实验什么的凭借加图索家族的骄傲,搞定一个女人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算绩点吗?” “算。” “那加图索家族的确还有那么一点骄傲可以去抚慰一颗受伤的心。”恺撒言语中对于自己的家族完全没有一丝敬重,整理了一下领口跟上了莱德。 这下病房里一下就只剩下林年和海伦娜两个人了,他看了一眼病床上昏睡的海伦娜什么也没说,在他的上衣的兜里有一块地方微鼓了出来,可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呼了口气闭眼侧躺在了病床上休息了。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八章:晚餐 窗外已经是黑夜了,楼下的嘈杂也趋于安静了,窗外夜晚中的芝加哥像是挂上彩灯的圣诞树,在黑暗中明亮辉煌。 下午的事端终于有了平息的迹象,执行部的后续专员在到达现场后高效地完成了收尾工作,所有目击者都被带去进行催眠洗脑工作,大厅的战斗迹象伪造成了枪战交火现场,只需要再给媒体放一下虚假风声,今天下午医院里的骚乱就能完美掩饰成一起‘抢劫’案。 至于为什么会有人选择抢医院? 天知道,毕竟凶手已经被击毙了,尸体是不会起来说话的。 隔着一条街外的作战会议室里莱德和歌莉娅估计还在整理任务相关的事务,大一新生已经全部送去芝加哥火车站直达卡塞尔学院了,唯有受伤较重的专员留在了医院里进行留院观察,毕竟南北纪念医院的内外科也算是芝加哥比较有名的。 林年就算是留院观察的其中一个,拍了脑部CT后确认没有出血,只是脑震荡的后遗症比较严重,以及身上的皮肉、肌腱的伤还需要换药,干脆就在医院里再躺个一两天,继续跟海伦娜做些时日的病友。 说到海伦娜不幸中的万幸,海伦娜并没有受伤,至多也就皮肤有些刮蹭出了点口子,贴个OK绷就没事了,倒是两只手被绷带包了个严严实实似乎是有些扭伤了没什么大碍,当时昏迷的原因大概是惊吓过度以及脖颈受到重击,除此之外一切安好。 在事情结束的一两个小时后海伦娜就醒了,那时执行部也已经把她送回了病房里,安慰当事人的任务倒也顺理成章地落在了林年身上,如今便有了眼下这一幕。 “然后呢?然后发生什么了!”1201病房中海伦娜睁大眼睛凑到了双手跨过间隔撑到了林年的床上一脸兴奋地追问。 “然后啊然后其中一个警察忽然开枪!大喊了一声抢劫!”林年右手比作枪对准了海伦娜,海伦娜怔了一下,下意识把手举在了胸前。 “然后所有人都抱头趴在了地上,只有凶手还在带着你跑啊跑。”林年继续说:“这个时候其中一个英勇的警察扑了上去一脚踹在了凶手的脚窝上,就是这里。” 林年屈膝按了按自己的脚窝:“在格斗技中这招经常被使用,攻击关节处很容易让体重高于你的敌人摔倒在地,凶手当时就直接脸着地摔了个狠的,差点没抱住腰间的人质。” “然后呢?然后呢?”海伦娜听得聚精会神,丝毫没有自己就是凶手腰间上人质的自觉。 “然后,另外两个警察直接扑了上去一个抱胳膊,另一个锁住了凶手的喉咙,凶手只能举手投降。”林年伸手作势要掐海伦娜的脖子,没想到海伦娜却不闪不避主动靠了过来贴了上去,双手按住林年的手用了用力吐舌头道:“凶手那个时候一定很难受。” 林年感受到女孩细腻的肌肤不由顿了一下,脸上挂起无奈双手抱住海伦娜的双臂把她端回了自己的床上:“别摔下去了。” “凶手就这样被制服了吗?”海伦娜呼了口气。 “没有,凶手死了。”林年说:“他挣扎过猛被警察认为有反击的嫌疑,一枪打在了脑袋上,现在尸体应该已经送到停尸间了。” 海伦娜愣了一下,林年笑了笑:“但这下你可以安心了。” “原来你知道了啊。”海伦娜躺靠在了枕头上轻轻的摸着白皙的手背。 “之后才知道的,原来那个凶手之前就你对下过手了。”林年淡笑着说:“海伦娜你真的很勇敢,可以做到别人不敢做的事情。” “我只是没有办法。”海伦娜轻轻叹了口气:“就算我回家里对方也会找其他时候下手,我总不能一辈子不出门,所以只能配合警方了日hard你因此受到了牵连,我很抱歉。” “你说这个吗?”林年摸了一下后脑勺的纱布,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绷带苦笑了一下:“那是我自己倒霉吧,刚好站在厕所门口,凶手出来的时候推了我一下,之后又被围观群众踩踏了。” “还是我的错,如果我没想着下楼看明星就好了。” “换个角度想这是好事。”林年摇头:“虽然情况很危险,但起码我们击毙了一个连环杀人案不是吗?” “对了,卡莱尔·卡佩呢?她没有受伤吧?”海伦娜好奇地问。 “没有,现在她应该也入院了吧?在十一楼还是十三楼?我听说好像就在我们上下。” “那就好,如果她受伤的话我大概要自责死。”海伦娜拍了拍胸口。 “你只是受害者而已,哪儿会有那么多责任。”林年说:“现在没人会伤害你了,安心养病吧。” “那个凶手长什么样子的日hard你看见了吗?”海伦娜犹豫了一下问。 “你没看见他的脸吗?”林年有些意外。 “第一次太黑了看不见,第二次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听见一声枪响就昏过去了。”海伦娜摸了摸雪白的脖颈,眼中还是不可避免的掠过了后怕。 “长得很吓人。”林年回忆了一下:“满脸都是横肉,一看就不是好人。” “那长得漂亮就是好人咯?”海伦娜指了指自己的脸:“我那么漂亮,还欺骗了那么多男孩子的感情呢!” “交往的事情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林年无奈笑了笑。 “说起来,为什么凶手要剥那些女孩子的脸。”海伦娜躺在枕头上摸了摸脸蛋叹了口气:“那么多漂亮的女孩子都” “听说连环杀人案一般最开始都是有过童年阴影的受害者。”林年轻声说:“因为有缺陷,因为受过严重的心理创伤,所以他们才会报复性的向社会、向其他人索取曾经失去的东西。” “你是说凶手可能是受害者?”海伦娜没理解过来。 “心理畸形,应激创伤,他可能是个可怜人,但现在他已经死了。”林年说:“像这种人总会有什么理由让他们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日hard很温柔啊。”海伦娜看着林年:“居然还会为凶手着想。” “他可能也有向善的可能,但他选择了从恶,我不应该说这些话,因为我根本就不曾了解过他。”林年说:“大概他也不会给我了解他的机会吧。” “看你那么好看,说不定凶手都会移情别恋喜欢上你。”海伦娜噗呲一下笑了出来。 “不说这个了。”林年摆了摆手。 “日hard这次伤好了后就要回去布鲁克林了吗?”海伦娜问。 “大概吧,回去之后会继续读高中。”林年偏了偏头干脆做戏做到底。 “日hard成绩一定很好吧?” “还行,我对考试挺有信心的。”林年点头。 “家里条件也不错呀。” “一般吧。” “日hard,你知道为什么我很喜欢你吗?”海伦娜托腮侧头看着林年微笑着问。 “为什么?”林年不解。 “因为有些时候看着日hard简直就像是在看翻版的自己呢。”海伦娜盯着林年认真地说。 “我们哪些地方像了?”林年好奇地问。 “很多地方。”海伦娜偏了偏头。 “具体一些?” “不告诉你。”海伦娜歪头笑了笑:“饿了吗?今晚我们吃大餐!我请客!” 说罢,海伦娜气场十足的挺身拍了拍手,病房的灯忽然熄灭了,大门打开,侍者推着一辆推车进来,上面摆放着两个银盘以及一个烛台,烛光将两人的影子落在雪白的墙壁上影影绰绰不住摇曳。 “哇哦,烛光晚餐。”林年有些惊到了。 “牛排大餐!Alinea主厨特地为我们制作的!我老爹为了庆祝F逼结案特地为我准备的礼物!”海伦娜示意侍者将推车推到了两张病床的中间,揭开银盖后里面是热腾腾的浇汁牛排,摆盘精细的像是艺术品,诱人的香味很快填满了房间。 “这怎么好意思啊。” “这怎么不好意思。”海伦娜说:“我可是听说了哟,当时你是因为急着想救我才受伤的。”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带走。”林年搓了搓手,对于好吃的他向来来者不拒。 “但可能会死很多人啊。”海伦娜坐在了床边双手靠在推车作的临时餐桌上撑着脸颊隔着烛光看着林年。 “我必须去,不然会死更多人。”林年轻笑了一下,但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在海伦娜故事版本中并没有做什么,只是一个全程围观的路人,立马又接了一句:“虽然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就是了。” “对不起。”海伦娜忽然说。 “对不起什么?”林年摩擦了一下刀叉。 “之前骗了你,没有告诉你我被凶手追杀的事实,这样对你来说是很危险很不公平的。”海伦娜笑了笑。 “如果这就值得你说对不起的话,以后对不起的时候就多了。”林年似是打趣地说。 “你的意思是接受我的交往请求咯?”海伦娜手里也拿起了刀叉,偏了偏头露出了一个好看的笑容,双眼中倒影着烛光的剪影。 “先吃饭!”林年聪明地避开了这个话题。 “好,吃饭!” “为了正义!”林年举出了餐刀一脸严肃,海伦娜愣了一下也拿举起了餐刀跟他“交击”在了一起发出了清脆的声音:“为了正义!” 烛光中,林年和海伦娜都在笑,两柄交织在一起的餐刀倒影着烛火熠熠生辉。 章节目录 第七十九章:尸体 芝加哥时间,凌晨三点。 “终于搞定了。”作战会议室中,莱德躺在转椅上用力伸了一个懒腰,脚一蹬带着转椅转了圈离开了桌前滑到了正整理文件的歌莉娅面前面露笑容:“有时间赏脸吃个宵夜吗?” “宵夜?执行部专员一日三餐涉入卡路里的健康量都是有规定的,我不想因为宵夜过不了下个月部里的体能测试。”歌莉娅把文件在桌上敲整齐了看都没看莱德一眼。 “听说有人往住院部十二楼订了一桌Alinea的外卖。”莱德笑了笑。 “‘玛丽塔’订的吗?哦也对,她的家室的确可以做到这一点。”歌莉娅把整理好的文件放在收纳箱了呼了口气也坐在了椅子上:“不过说起来,‘玛丽塔’就是那个海伦娜真的没问题吗?我刚才复盘整个任务时总觉得有些疑点。” “疑点?” “作为受害者海伦娜是不是太过幸运了一些?”歌莉娅拿过几张照片丢在了会议桌上,莱德瞥了一眼之后原本的宵夜胃口瞬间消失不见了,那些照片无一不是血脸杀手之前的受害者。 “如果不是恺撒·加图索及时的控场,她已经步了这些人的后尘了。”莱德摇头。 “可这最后一次的作案手法实在太过粗糙了简单粗暴的让人无法想象这是出自同一个凶手的手笔。”歌莉娅蹙眉望着监视屏幕上重播数百次的住院部大厅录像,里面的魁梧凶手撞破厕所大门凶悍而恐怖。 “可他完全符合血脸杀手的特征。”莱德拿起遥控板将下午的录像与前一段偶然拍到血脸杀手背影的录像比对在了一起:“完全就是一个人,而且他爆发出来的血统之力你也看见了,难道你想说血脸杀手不止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 “不,血脸杀手绝对只有一个人,前七次作案的手法和现场没有办法伪造,这的确是独立完成的连环杀人案。”歌莉娅摇头:“只是我还是觉得有些蹊跷,有些地方没有想明白,比如血脸杀手杀人的动机!你知道开膛手杰克吗?” “1888年期间在伦敦东区杀死数名妓女试图制造深化血统药剂的危险混血种,很经典的案例,在同年12月时被英国秘党追杀到了地下水道完成了处决,据说那时候杰克距离完成死侍化已经不远了,血统评级达到了可怕的‘A+’,当时的秘党花费了很大的代价才拿下了他。”莱德说。 “他杀人的动机是笃信妓女的‘污浊之血’可以让他的龙族血脉深化,但后来解剖证明妓女的血对血统进化没有半点作用,他一直在变强并非是因为那些妓女,而是他不断在释放自己的杀戮欲望促使龙类血统不断侵蚀思维,最后导致了死侍化。”歌莉娅揉了揉脑袋:“重点在于你知道为什么他执着于要杀妓女,笃信这能帮助他进化吗?” “因为他被妓女伤害过?”。 “不,因为他的母亲就是从事皮肉工作的,他恨他的母亲,在弑母之后他觉醒了血统,在对混血种世界了解过少的情况下,他误以为杀死妓女这种‘污浊之人’是上帝给他的使命,杀的越多他就能变得越强,因为他是在净化人间做正确的事情,那些追查他的警察和秘党就是上帝给他的考验。”歌莉娅说:“杀人越多龙血的杀戮欲望愈加放大,混血种也越倾向于死侍化,他们的确变强了,但却是以人类的身份为代价。” “听起来很荒谬,但经得起推敲。”莱德这下也细细的思考了起来歌莉娅的话。 “大部分危险混血种会作案原因是因为他们以为自己是羊群中唯一的恶狼,他们对自己力量的来源并不了解,也不知道龙类文明的存在,所以对自身力量会产生极大的误解,‘杀人越多就会变得越强’就是其中最经典的误解之一,你在部里看过类似的案子应该有很多。” “费城食尸案、纽约地下水道失踪案、东京血祭教派”莱德也立刻说出了类似的几个例子。 “那血脸杀手杀人的动机是什么?”歌莉娅此时终于把话题绕了回来。 “他剥女人的脸。”莱德陷入了沉思:“这算不算是一种渴求‘欲望’的错误表达?” “那他应该强暴那些女人,但据我所知之前的七起案件尸体上没有类似的痕迹。”歌莉娅说:“他只是剥下了那些女人的脸那些脸呢?” “血脸杀手的尸体暂时送去医院的停尸间了,尸检的人现在应该已经快要开始解剖了吧?”莱德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一会儿我们可以问问他们在尸体身上发现有女人的脸皮没有他是疯子,一个剥人脸的疯子心理有多扭曲我们怎么会知道?只是可惜了那七个漂亮女孩尚未开始的精彩人生” 歌莉娅看着桌上的几张照片,又抬头盯着屏幕上血脸杀手的录像,眉头紧皱着,过了良久还是叹了口气:“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件事肯定没完但一切的迹象却表明任务已经结束了,毕竟凶手的尸体现在还躺在停尸间里。” “一个会因为20秒无法完整剥下一个女人的脸皮而放弃捕猎,转而等待下次机会的凶手真的会像今天一样自投罗网吗?”歌莉娅低声说:“这前后真的完全不符合行为特征!” “还是说你依旧觉得海伦娜有问题?”莱德问。 “毕竟她是两次出现在凶杀案现场的活人,光是这一点我们就有理由怀疑她。”歌莉娅说。 “可海伦娜的确没有问题。”莱德叹气:“她不可能有问题,在施耐德部长接手这个案子的时候第一个下令彻查的就是海伦娜这个人,她十九年的人生履历完全被翻来覆去调查了几十遍,她身边接触的人,乃至整个关系网都抽查了几次,确定没有任何可疑的的人物出现海伦娜百分百没有问题,如果海伦娜真的是凶手,那执行部的情报部门全部都该辞职谢罪!” “可能真的是我多心了吧又可能是她真的太漂亮了,我嫉妒了。”歌莉娅忍不住轻笑了一下。 “你也不差。”莱德瞥了歌莉娅一眼。 “如果你以为我会红脸的话那就抱歉了,这种称赞我在高中舞会上已经听腻了。”歌莉娅撩了一下额发轻笑着说,莱德也只能苦笑着摊摊手表示自己没那个意思。 “吃点宵夜吧,我知道附近有一家三明治店味道很不错,送过来大概只需要几分钟。”莱德拿起了电话坐在了会议桌上。 “不要牛油果,少培根,最好全素。”歌莉娅说。 “你确定你是为了体能测试才节食,而不是单纯的想保持身材吗?”莱德打趣的低头准备拨打按键,可这时一个电话却打了进来,他看见来电显示愣住了。 “是谁?”歌莉娅看出了莱德的不对劲。 “是尸检部。”莱德抬了抬手示意歌莉娅噤声接起了电话:“这里是负责人。” 会议室中沉默了几秒,歌莉娅见到接电话莱德脸上露出了诧异的表情:“你说什么?凶手的尸体不见了!?” 歌莉娅下意识抓住了腰间的枪械,浑身紧绷了起来扭头看向屏幕上录像中魁梧如山的怪物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是你说尸体还在?但凶手尸体不见了?不,你们到底想说什么?尸体还在怎么凶手尸体会不见了?”莱德的话忽然莫名其妙了起来,歌莉娅也是听的一脸错愕没弄懂电话那头的人到底跟莱德说了什么。 “你给我整理一下话语在告诉我。”在歌莉娅的示意下莱德开启了免提。 电话那头尸检部的工作人员的声音安静了几秒,似乎是在整理话语,理清话头后说:“停尸间里那具三米高的凶手尸体不见了,现在我只发现了一具肉体高度糜烂的女人尸体!” “女人尸体?”莱德怔住了。 工作人员顿了一下:“而且这具尸体经过测定没有半分龙类血统她只是一个普通人。” “你在开什么玩笑?”在消化完对面的话的下一刻,莱德额头瞬间绽起了青筋忍不住低吼:“你想说我们下午付出了一位专员死亡,一位专员重伤的代价拿下的敌人只是一个没有血统的普通女人?” “你吼的再大声也没用可事实就是如此。”工作人员说。 “你再说一” “莱德!”歌莉娅低声喊。 莱德深吸了口气将躁动的情绪压了下去,歌莉娅拿过了电话:“能确定尸体是同一具吗?” “停尸间没有任何进出过,这一点我们可以保证,而且三米的尸体想要运出去不可能避开我们的耳目,相比尸体被更换了,我们更宁愿相信现在躺在我们面前的这个娇小女人的尸体就是之前的那个三米巨汉。”尸检部工作人员说。 “这怎么可能?”莱德下意识说。 “这怎么不可能?”对面平淡地反问。 莱德瞬间滞住了,对啊,这怎么不可能? “我们猜测是某种言灵将这个正常体型的女人强行催化成了你们下午遇见的敌人,现在言灵失效了,尸体自然就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工作人员说。 “你的意思是壮汉只是一个障眼法,真正的凶手现在还在医院?”莱德骤然扭头看向窗外远处夜色中的南北纪念医院。 “‘S’级跟海伦娜有危险!”歌莉娅立刻推开椅子抄起了武器挂在腰间冲向大门。 章节目录 第八十章:梦中的预言 当回过神来的时候,林年发现自己站在一条走廊上,左右都是斑驳的墙壁,黑色的铁门五米一隔,鲜红的油漆刷在门上格外刺眼,漆黑的门栏内传来风雪呼啸的声音。 林年感觉有些冷,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着装,那是一身白色的病号服,手脚、脖颈上都铐着铁链,他顺着铁链的朝向看去,发现五根铁链连接着身后走廊黑暗不知何处是尽头的深处。 又是这里。 林年不知为何涌起了一股熟悉感,这种感觉来的莫名其妙,像是在做梦,梦中迷茫的人儿觉得这个梦境他曾经是遇到过的,林年也觉得自己曾经是来过这个地方的,这里的每一块砖,每一寸土都在寒冷刺骨中带着一丝亲切。 “喂!” 林年忽然听见有人在叫他,他顿然回头,发现走廊前方有一个金发的女孩盘坐在地上右手托腮看着自己左手高举着打招呼。 林年看着女孩怔住了很久,他看不清女孩的脸,莫名却觉得女孩很眼熟,但又叫不上对方名字,他似乎曾经在哪里见到过对方,现在细细去想又怎么也抓不到线头。 一切都朦朦胧胧像是在雾里不那么真切。 既然想不起来,那干脆就再靠近一些好好看看对方,说不定再看仔细点就能想起些什么了,可当林年踏出了脚步但却只觉得手脚上的铁链千钧重,在迈步时五根铁链同时绷直末端延伸向黑暗深处。 “还太早了。”女孩看着努力迈步位置却丝毫没有移动的林年笑了。 林年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在做无用功,他身上的五根铁链实在太过于沉重,压的他有些难以直立,于是他停了下来一屁股坐了下来,隔着老远麻木地看着金发女孩那有些模糊不清的脸庞。 “今天的事情有让你觉得安慰吗?”女孩遥遥地看着林年问。 什么事? 林年下意识回道,他的大脑浑浑噩噩的像是在做梦。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女孩抱着自己的脚丫摇晃着身体笑着看着林年。 这时林年眼前忽然闪烁过许多零碎的画面,夕阳、巨人、鲜血、海 海伦娜。 林年说。 任务。 片刻后他又说。 “对啊,任务。”女孩点头:“你觉得完成任务会感到安慰吗?” 林年表情木然,脑袋像是灌进了一吨水泥一样,思维搅拌起来如负千斤。 “唉,看起来药效劲儿的确很大啊”女孩看着林年的模样苦笑着摇头。 药?什么药? 林年没来由的觉得自己的脑袋变大了许多倍,他抬起双手撑住脑门竭力地不让脑袋摔向地面,身上的铁链重量愈发沉重。 “慢慢来,别着急,总要有一个过程。”女孩站了起来走向了走廊的一边一巴掌推开了一扇门:“我换一个问法,现在你过的生活是你真正想要的生活吗?” 在门后有夕阳照入昏暗的走廊内,林年呆呆地看了过去,在门后一个三米巨汉背对着夕阳,男孩高高跃起一脚踢在巨汉左眼的刀柄上,鲜血四溢。 这一刻畅快、兴奋、激动的情绪涌上了他的心头,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很满足,就像饥饿的人扑在了面包上一般,口齿之间满是面肉欣喜若狂。 “杀戮、正义、和平?”女孩侧头:“你想做一个刽子手?” 杀戮。 对,自己杀了一个人那个人是谁? 林年用力拍打自己的脑袋想让自己混乱的思维清醒一点,女孩此时已经背着手走到了对面的铁门前一脚把它踹开了:“还是说,你更渴望曾经的平静、淡薄、安全。” 在第二扇铁门内,有炒菜的油滋声响起,林年抽了抽鼻子闻到了一股很熟悉的味道,他扭头看去,在背靠墙壁的女孩身旁的铁门中他看见了熟悉的出租屋布局,简陋的厨房,哼着歌炒菜的女人的背影。 他的情绪一下子安定了下来,眼中露出惘然,一切躁动的情绪拂过了冰点的寒风平息了下去。 两扇门打开在女孩的两侧,她站在走廊中间平静地望着他:“那么多年过去了,我们总得作出取舍,林年,现在是时候了。” 为什么现在是时候了? 林年很想这么问,但他发现自己说不出话,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身上迟缓、沉重的堕感愈发明显,如今嘴巴就像被缝住了一样,舌头填满了口腔满是粘稠的迟滞感,眼皮也像是粘了胶水每一次分合都沉重的像是要竭尽全力才能张开。 “因为是时候了。”女孩对林年的窘态不管不顾自顾自地说:“当你遇见‘事情’的时候,你就要做出‘抉择’,你做出的‘抉择’代表着你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不是吗?你在那座滨海城市接下了通知书那是一次抉择,而现在,我再度给你一次抉择的机会,你可以从此高歌猛进,也可以放弃让双手沾满鲜血重归于曾经的平静。” 我要做出抉择? 林年依旧有些迷糊,女孩看着他的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回头。” 林年听话地回头,他的视角随着扭头发生了偏转,平视变成了仰视,坐姿变成了卧姿,他看见了一间熟悉的病房,雪白的墙壁、瓷白的花瓶,空荡荡的病床。 病床。 空的。 病床为什么是空的。 他的视线忽然变得清晰了许多,借着窗外照入的月光,他看见了病房门口有一个魁梧的身影,1米8的身高,宽阔的背脊,在侧头之时黄金瞳明亮如月,他的腰间好像怀揣着什么东西人?他腰间带着一个人吗?他是谁?他为什么在这里? “他是你要找的凶手啊。”女孩似乎看不过去了,叹气提醒。 凶手 凶手。 凶手!凶手!凶手! 血脸杀手,执行部,任务,专员,七名受害者,幸存者。 “海伦娜。”林年艰难的张开了嘴发出了声音,他的意识终于开始回流了,无数记忆碎片涌入了脑海,他想起了一切的事情,对,凶手没死,他们杀错人了,凶手还活着! “海伦娜,海伦娜,做梦都不忘心心念念的海伦娜,你们才认识不到一天诶。”女孩嘟哝了一句打了个响指,林年眼前的病房消失了,他重新回到了那仿佛没有尽头的黑暗长廊。 “这里是梦吗?”林年努力睁大了眼睛,他的思维逻辑恢复了一些,可身体却依旧难以动弹,他趴在地上,五根锁链压在身上使他动弹不得。 “所以,该‘抉择’了。”女孩不知何时蹲在了地上林年的面前,撑着着脸低头看着他。 “我还有事情没有做完。”林年低声呢喃着:“我还有事情没有做完。” 女孩静静地看着宛如梦呓的林年没有做任何事。 走廊中安静了很久,最终她叹了口气,伸出了手摸了摸林年的头平静地说:“看来你做出了‘抉择’,你并不讨厌这样的生活,既然如此那就去做吧可你要记住啊,林年,你今天做的‘抉择’终有一日会引领你再度踏上‘回家’的路,那是我不愿意看见的,却是势必会发生的悲剧。” 女孩忽然站了起来走到了林年的身边,抬手庄重地捧起了他右腿上重负的铁链,铁链足有手腕粗,女孩抬着它却好若无物一般轻松。 同一瞬间,在走廊深处响起了令人毛骨悚然的震天吼叫声,腥风血浪如飓风一般吹拂而来,那简直是地狱传来的撒旦的吼叫,整个走廊都为之颤动龟裂,裂痕沿着墙壁爬向天花板,铁门也在轰鸣中摇晃。 一切的征兆都寓意着一旦林年身上的铁链断裂,将会有可怕的事情将要发生了。 女孩握着铁链扭头看了眼黑暗的深处淡淡地说了两个字: “闭嘴。” 宛如皇帝御令,这一瞬间,吼叫声戛然而止,寒风从这头贯到了那头,走廊再度陷入了死寂,只能听见林年沉重的呼吸声。 “好孩子。”女孩说。 她闭上了眼睛,再度睁开时,她扯断了锁链,就像拉断了一根不太结实的绳子。 这一刻,就像某种开关被开启了,温泉热涌一般难以言喻的力量开始填满了地上林年的身体,他的思维逐渐清晰了起来,他的手脚重新有力,他的眼眸再度点燃火光,他流淌着的血液再度炽热沸腾了起来! “言灵·刹那,现在它对你解封了,这是你引以为豪的力量之一,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它没有极限,好好使用它。”女孩蹲下身子亲吻林年的额头,在他的身上还有四根锁链,即使只是断掉了一根黑暗中潜藏的恐怖之物也反应出了巨大的躁动。 浑身温度急剧飙升的林年这时勉强地抬起头,他终于想起到女孩为什么那么熟悉了,因为在他曾经无数次的梦见过她,这个女孩陪伴了他迄今为止所有人生。 他有一种迫切感想要看清女孩的脸,可女孩却伸手遮住了他的眼睛温柔地说:“还不是时候,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轻轻垂首在了林年耳畔:“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那就走到底,无论如何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因为我们约定过” “要一起去那春暖花开的世界。”被蒙住双眼的林年轻声说,他被蒙住的眼前并非一片黑暗,相反在这一刻他真正睁开了眼睛。 梦境和现实第一次如此模糊。 1201病房之中,林年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泪痕挂在了脸侧。 病床被巨量的汗水浸湿,热气从床上男孩湿漉漉的身体上升腾而起,病房内雾气氤氲,一切缭绕在梦境般的云雾中,让人看不清男孩脸上的表情是悲伤还是喜悦。 言灵·刹那,三阶,8倍速新陈代谢。 强大致命的药性从身体中彻底排出,林年从沉睡中苏醒,重新获得了思考、行动的能力,他侧头看向身旁,空荡荡的邻床上满是先人留下的痕迹,温热的被褥、杂乱的褶皱,以及一股淡淡的香味。 只是看了一眼他就不想再看了,坐起身来弯腰在床头柜的密码锁上键入密码,从里面拿出了一柄半米长的短刀以及一柄格洛克。 他把短刀平放在双膝上,将格洛克的弹匣取出,拇指一枚枚弹出红色弹头的弗里嘉子弹,在排空所有子弹后摸了摸口袋,从里面拿出了一枚折射着窗外皎洁月光的钢芯子弹。 他将填了进去,拍入弹匣,上膛,插在腰间。 做完一切后,林年提起短刀,在寂静无声中走出了病房,黑暗中他的黄金瞳炽热如火。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一章:不灭之诗 住院部,13楼,电梯在叮铃声中滑开大门,坐在电梯口打着瞌睡的保安睁开眼睛下意识握住了腰间的泰瑟枪,在看见从电梯中走出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孩后,才不由松开了握枪的手呼了口气迎上前去打招呼:“喂,孩子,这么晚了,你是迷路了吗?” 走出电梯的林年侧头看了保安一眼,原本走来的保安忽然停下了脚步,浑身僵硬的站在原地,熔金色黄金瞳的注视之下,巨大的危机感笼罩了保安,就像一只不可视的巨手捏紧了他一般动弹不得,就连呼吸都成为了奢望。 “这里不安全,下楼。”林年按下了电梯按钮,从保安身侧走过随手推了他一把,保安踉跄的进了电梯,什么都没敢说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只等着电梯自动合拢离开了楼层。 现在的时间是凌晨三点,夜已经很深了,护士站里的夜班护士也趴在台上打着瞌睡,楼层病房中寂静一片,林年路过的时候没有惊动她,顺手把墙壁上的病房呼叫系统关闭了,接下来的事情他不想有任何人打扰。 十三楼的走廊很长,深夜中只有紧急出口的绿灯亮着,走廊的尽头是一扇玻璃窗,窗外能看见无人的街道,道路上清冷的街灯一盏又一盏,就像阴间浮起的月亮,一轮又一轮,相拥出一条通往无边黑暗的道路。 林年穿过护士站漫步走向笔直走廊的深处,他的步伐没有迷茫和迟疑,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地是哪里,他也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 他早猜到了一切,可也仅仅是猜到,而当他踏临最终之地时,一切都将会验证他的想法。 林年踏在走廊间,闭着眼睛,因为这样能让他除了视觉以外的五感变得更清晰,他深知在接下来的‘不期而遇’中,视觉是没有任何作用的,他赤着脚,踩在冰冷的走廊中发出了沉轻闷的脚步声。 当步入后半段走廊的黑暗中时,宛如进入了某种‘领域’,一下子就像踩进了另一个世界,没有病人的咳嗽声、没有虫鸣、也没有窃窃私语,一切都像是死了一样安静。 林年身上每个毛孔都在舒展,感受着空气中那肆意舔舐皮肤的压力那是上位生物的威压,笼罩在走廊的后半段中,让一切生物都窒息地不敢大声呼吸。 他感受着空气中那令人战栗的气息,像是追寻血迹的猎人,是了,这就是对方最理想的作案环境,猛兽进食的时候怎敢有其他卑微的物种窥伺。 ‘A’级?,不,敌人值得‘A+’的评判,对方的血统就算是在混血种中也是高贵无比的存在。 那这一场战斗会很结束的很快,林年想。 这走廊后半段的路上每一间大门紧闭的病房都是一个个漆黑的树洞,黑暗中随时可能跳出一只猛兽向林年袭来,可他的步伐依旧平稳,感识却已经弥漫到了整个环境中,就算下一刻阴影中真的有人暴起跳斩过来,被一分为二的也绝对不会是他。 当走到走廊中间时,林年停下了脚步。 他没来由地开口问:“你听说过一个故事吗?讲的是两个犯人被关在一座寒冬的监狱中,他们一齐站在铁窗前向外眺望,一个看着冻土,一个仰望星辰。” 清冷的声音在走廊里徘徊了许久,没有人应答,林年也在耐心的等待,如果没有人回应他,那他会在这里站到天明,等到整个执行部封锁这条走廊,那时无论敌人到底是什么鬼东西,都难逃升天。 这时,在他右前侧的病房门被推开了。 林年站在原地看着里面走出来的人,那是个金发的漂亮女人,穿着一身病号服,睡眼惺忪,在看见走廊上的林年后愣了一下,揉了揉眼睛神情古怪地打量了一下这个男孩,又张望了一下四周:“小弟弟你是迷路了吗?” “卡莱尔·卡佩?”林年眼眸微垂压低了慑人黄金瞳的视线。 “啊是要签名吗?这个时候了你都不睡觉的吗?而且大晚上戴着美瞳不伤眼睛吗?”金发女人正是卡莱尔·卡佩,当红的大明星,她尴尬的看着林年望了一眼走廊的另一头:“不好意思我想去厕所,能不能等我先” 林年侧着头看着她没有任何表示,卡莱尔·卡佩吐了吐舌头关上了背后的门,轻手轻脚的从他身边走过。 当两人即将擦身而过的时候林年微微叹了口气:“我一直很想说,你吐舌头的这个习惯让我很不舒服,现在的女孩做这种动作只会让人感觉做作。” 就像磁带卡壳、波澜触岸一般,踏向远处护士站亮堂灯光的脚步停了下来。 走廊在这一瞬间陷入了叶死秋落般的寂静无声。 卡莱尔·卡佩站定在了林年的身旁,迎着微光,漂亮脸蛋上的表情从讪笑渐渐趋于平和,最终归于面无表情。 “oops.”她耸了耸肩,声音慵懒又散漫。 “稍微注意一下,身上的血腥味快压不住了啊。”林年轻声说。 卡莱尔·卡佩病号服衣角上那一抹鲜红,刺眼的像是能轻揉就能挤出活血来,在昏暗中难以发现,但此刻却被直接点了出来。 “从餐厅出来总不能一点油味儿都不沾。”卡莱尔·卡佩淡淡地说:“或许下次我该带一瓶香水,你说香奈儿的好,还是迪奥的好?” “没有下次了。”林年低垂着眼眸,黄金瞳的微光照在冰冷的地上没有丝毫温度。 “你说的对,你成功抓到了我但你知道现在我们的距离对你来说很危险吗?”女人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黑暗中再度点亮了一盏幽冷的明灯,萤火灼灼。 林年与女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十厘米,安全通道的微绿光芒将两人不太清晰的影子映在地面上交错而过。他们都没有再动了,只是站在原地,各看一方,缓和而平静地闲聊着,像是初始的陌路人,又像是熟知的旧友。 “两次。”林年说:“你两次杀了我们的人,受害者都是毫无还手之力,一击必杀,执行部的人错以为导致这只事情发生是因为你拥有绝对的实力,可真相其实比这个要复杂许多。” “执行部?你们的组织是叫这个名字吗?”女人点了点头:“或许你们该练习一下警惕心了。” “伪装”林年轻呼了口气:“今天下午你就是像现在这样,漫不经心的走到了‘白鸽’专员身边,然后捏断了她的喉咙的吗?” “那你知道吗?人的喉咙其实很像水管,当你用力掐下去的时候,血液就会因为水压而从所有洞孔里飚出来,所以你得花点工夫绕到后面避开它们,不然你就得被喷个狗血淋头了。”女人漫不经心地说道。 “安德鲁专员呢?假装幸存者扑到他的怀里,然后一刀砍掉了他的头?”林年闭上眼睛吸了口气,鼻口之间满是不远处房间内涌出地难以遏制的浓郁血腥味。 “拜托,既然扑到了怀里,那个距离该怎么挥刀?再说我扑上去的时候可是特地赤身裸体的,没地方藏刀,最多在手里藏一根带刃口的钢丝?”女人脸上淡笑。 “是这样啊。”林年闭着眼睛点了点头,许久不言。 “Two_men_look_out_th肉gh_the_same_ba:One_色es_the_mud_and_one_the_sta.”女人忽然开口:“节选于佛雷迪克·朗格布里奇的《不灭之诗》,19世纪末的一个冷门诗人的作品,没想到你居然读过,我以为像你这样的男孩平日里应该看《基督山伯爵》和《三个火枪手》。” “我们原本可以成为朋友。”林年睁开了眼睛。 “那么当时你就不该拦我的去路。”女人平静地说。 “我该称呼你为什么?”林年说:“海伦娜?卡莱尔·卡佩?还是BloodyFae?” “第一个吧,毕竟我挺喜欢那个女孩的。”女人微笑着说。 当她转头看向身旁的林年,微光的照耀下,她已经是海伦娜了,淡金的长发,美的落套的面庞,以及一双锃亮的耀眼的黄金瞳:“那我又该称呼你为什么呢?日hard。” ps1:应该还有一章ps2:短刀短刀短刀短刀短刀短刀短刀短刀短刀 章节目录 第八十二章:海伦娜 “师弟啊,一定要谨记,这个世界上越是长得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别以为你看过倚天屠龙记就可以拿里面的台词装哲学家糊弄我。” “可这是血淋淋的事实啊!师弟,你看长的好看不也挺会骗人的吗?” “鬼扯,我什么时候骗人了。” “鬼扯,你不是一直都在欺骗所有人吗?” 寝室中林年愣愣的抬头看向上铺,上面的人幽幽地说道:“这个世界上戴着面具生活的人可不止你一个啊,小师弟。” 林年出手的时候刀已经嵌在海伦娜举起的双臂上了,刀锋入肉三分后死死地卡住了再进不得。 记得曾经在日本江户时期,浪客剑士横行的时代,有专门的铁匠护具大师制作了0.08m钢铁半手护甲,专门用以防御剑客在厮杀时被挑断手筋、斩断手腕,若是将林年放到那个时代,那么这种护甲是根本无法阻挡他的斩击的,试图用手甲硬抗的敌人当断手断手,当被斩被斩。 可如今卡住林年刀刃的纤细手臂在微光的照耀下肌肉泛着铁青色,这种色泽和硬度跟女孩娇嫩白皙的肉体完全联系不到一起,也就是这铁青的肌肉将林年足以斩开钢铁的砍击挡下了,以刀锋入肉传回来的感觉来判断,这一刀甚至没有伤到骨骼。 “我用竹剑砍得断竹剑,用真刀却砍不断你的手,这就是你的言灵的真面目吗?”林年从那举起的手臂缝隙中望见了海伦娜妖冶美丽的双眸。 “言灵?那是什么。” 林年脑海中掠过秘党已知的所有言灵寻找匹配,他啃过言灵学的教科书,上面记载了几十种上百种言灵,初次接触时,千奇百怪的能力目不暇接,于是来他就将整本教科书背了下来。 强化肌体,更改容颜的言灵并不多,林年很简单就找到了最为匹配的一个。 言灵·不动御令,88号言灵,距离高危言灵只差一位的高位言灵。 “不动御令,肉体强化系的言灵,隶属于大地与山之王一脉。”林年淡淡地说:“既然是这样,一切就都合理了。” 如果是这个言灵,那么一切的疑点都迎刃而解,毕竟这是一个与‘伪装者’天生契合的言灵啊。 不动御令的能力只有一个:最大限度强化、改变人体骨骼血肉。 简而言之,拥有不动御令这个言灵的混血种是天生的暗杀者,藏匿在阴影中的战士,她可以成为任何人,在任何时候发起出其不意、雷霆万钧地袭杀。 不少言灵学的教授提出过将‘不动御令’整个言灵其列为高危言灵之中,只因为这个言灵的上限足以危害到使用者本身,这已经趋近于高危言灵的范畴了,可奈何其破坏力与89号的‘君焰’相比逊色不少,这项提议也未曾真正列上日程。 安德鲁和白鸽都死在了这个言灵手上,在他们不经意转头的瞬间,身边娇弱的女孩就可以掐断他们的脖颈,斩下他们的头颅。 言灵序列表上‘不动御令’的上位言灵是‘青铜御座’,那是一个纯粹增强肌体的可怕言灵,不动御令相比后者增幅效果弱了一些,可最大的好处却是可以改变除己身之外其他生物的肌体骨骼。 “所以下午的那个‘凶手’就是你制造出来的怪物。”林年淡淡地说。 “厕所里正好还有一个路人目击者,所以只能对她说抱歉了。”海伦娜说。 “你操纵了她?” “我的能力没有操纵人的力量,是恐惧操纵了她。”海伦娜偏了偏头:“一个很听话的女人,只可惜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了错误的地点,我让她带着我逃出医院,不然她的结局就是被自己的肌肉撑爆,爆体而亡的死法很痛苦,当时被言灵强行催化的她应该是清楚这一点的。” “所以凶手不能说话是因为你剥夺了她的声带,当时她被专员们围入绝境时候的呜咽其实试图向我们传达真正凶手信息也就是你。” “所以她获得了惩罚,肉体骨骼二度强化,濒临爆体自然也失去了理智。”海伦娜淡淡地说:“其实你放我离开医院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了,‘血脸杀手’成功逃出生天,‘海伦娜’不幸遇难尸骨不存,而卡莱尔·卡佩自然也会留得一命。” “原来你下午是想逃啊。”林年说:“你早在第七次作案的时候就察觉到了背后多了执行部的尾巴,所以你大胆的利用言灵化身为了一个一米八的‘男人’出现在摄像头中,再通过留下线索引得安德鲁专员追踪到这所医院你杀了他,通过伪装成海伦娜这个受害者接触到了执行部,弄清楚了一直咬着你尾巴的组织的真面目。” “不错的头脑,看来你说你成绩很好并没有骗我。”海伦娜微笑。 “可你没有逃得掉,因为我把你‘救’下来了。”林年抽刀,刀锋在那铁青的双臂上居然摩擦出了耀眼的火花,深褐色的黑血溅到了地上,雪白的地板顿时冒起了淡淡的青烟这简直不是人类的鲜血,现在面前的女孩委实不能称之为‘人’了。 “你这种状况已经持续多久了。”林年闻着空气中令人作呕的味道问。 “这里虽然是医院但这并不意味着你是医生,现在这种情况暖男那一套就不用再装了吧?”海伦娜冷冷地说:“挺让人恶心的。” “这算是刚才我说你吐舌头做作的反击吗?”林年笑了笑,但海伦娜没有在他的脸上感受到任何温度,触目可及的笑容里像是掺杂着冻人心扉的冰渣,那双灼目的双瞳中根本没有给‘笑意’留下任何的余地。 这一刻,这个男孩终于揭开了伪装的面具。 海伦娜说的没有错,每个人都有内在与外表,只有在真正黑暗的时刻才会揭露自己真实的模样。 这一刻,两人坦诚相待,不再有了曾经病房中家里家常的温柔细语,男情女爱,剥开了虚伪的面具暴露出了两个人最真实内在他们都是暴戾肃杀的杀胚。 “我在《龙族基因学》上读到过,在混血种超过临界血限的时候会趋近龙化,血液循环中会分泌潜藏在基因序列中的隐性化学物质,属于‘人’的那部分血脉会被无限稀释,而具体表现第一步就是血液具有腐蚀性。”林年看着青烟缭绕下略有坑洼的地板淡淡地说:“而第二步肢体龙化。” 一股恶风撕向了林年的脸,他站在原地没有移动,只是侧开了头,一只铁青狰狞的利爪插进了他身后的墙壁,瓷砖碎裂白灰崩溅,锐利的劲风破开了他的脸颊,皮肤缓缓裂开露出下面鲜红的皮肉,血痕滑落下去汇聚下颚尖上将滴欲滴。 这是一种默契,林年觉得海伦娜不会那么急着想杀她,如果这是一出戏码,那么在剧作家的手下,他们应该聊一些什么,来衬托这带着浓郁血味夜晚的肃杀。 “龙族?”海伦娜的脸跟林年几乎贴到了一起,她闭眼嗅了嗅这个男孩好闻的味道笑了笑:“那是什么东西?之前我杀的那些人可从来没有机会跟我说过这些。” “深度龙化,你离死侍已经不远了。”林年侧眼看着脸边披鳞戴甲的利爪:“是今天下午过度使用言灵导致的吗?那时候其实你离暴走就已经不远了吧?所以今晚才会忍不住杀人的欲望再次动手了。” “暴走?”海伦娜像是听见男生拙劣笑话的女生一样发出了嘲笑的笑声:“你以为我杀那八个‘杂碎’是因为这个原因?” “八个?”林年抬头,看见海伦娜的脸后顿了一下然后垂首:“八个。” 第八个自然是海伦娜,这张脸从来就不属于她的。 海伦娜就是第八个受害者,安德鲁专员根本没有救下海伦娜,他只是踏入了对方的陷阱,早在到达303病房时血脸杀手就已经恭候他的到来了。 走廊里陷入了死寂,忽然之间没有再说话了。 “我抛出了关键词,不问点什么吗?”海伦娜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消失了,眼眸中像是灰霾天空一样失去了温度。 “你是说‘杂碎’吗?”林年平静地说:“抱歉,我没兴趣知道一个凶手的故事,我的任务只是把凶手的脑袋带回去,或许执行部会从你的脑袋里挖一些精彩的故事出来,但那已经跟我没关系了。” “我就知道,你根本不是那种会过问什么‘凶手经历’的人,真是让人恶心。”她仰头发出了嗤笑声。 “嗯。”林年点头,他猛地抓住了脸侧海伦娜的手臂旋身抽出袖口中的短刀,暴戾的一刀将这根乌青的利爪齐根斩断! 鲜血飚射,走廊里响起了慑人恐怖的嘶吼声。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三章:迟到的正义(2K党的假装二合一) 1301病房是南北纪念医院少有的VIP独立病房,拥有三人病房的大小却只摆放着一张病床,宽敞的空间,向阳的采光,液晶电视和空调应有尽有,能住得起这间病房的病人需要提前数个月预约,可谁又能在那么早时候获悉自己不日之后的病情呢?所以想要住进这间病房自然意味着非富即贵的身份以及影响力。 卡莱尔·卡佩恰好两者都有,所以她在入住南北纪念医院的第一天就得到了这个最好的病房,对外的宣明是避免在多人病房中引起骚乱,对此没有人表示意外,一切都是那么的合理,她本人也早已习惯了这种优待,就像理所当然、本该如此的一般,她的人生就该是如此顺利但是 万事总有一个但是,而在但是之后总是寓意着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凌晨二点半,1301病房中熟睡的卡莱尔·卡佩在做梦。 梦中她站在了奥斯卡金像奖的舞台上做着致辞,镁光灯、聚光灯、万众瞩目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她身着一袭长裙,娓娓道来她要感谢的人,她感谢让自己获奖电影的剧组成员,她感谢自己的父母,她感谢一路上走来帮助过她的人、支持过她的人,为她如今的成就奉献一切的人 全场掌声雷动,颁奖人将小金人递给了她,她单手举起小金人露出了这辈子最幸福灿烂的笑容。 这时,卡莱尔·卡佩忽然注意到了台下有一处灯光特别耀眼,那光芒不同于聚光灯的炽白,而更偏向于夜景路灯的温黄、晚霞夕阳的懒金,一寸寸沐浴在自己身上可她并没有因此感到暖意,相反,这股光芒让她觉得刺骨无比,仿佛一瞬堕入冰窟。 卡莱尔·卡佩忍不住极力地去看那金光的来源,她越是去努力聚集视线,梦境就越为不稳定,当她真正看清金光来源时,她已然在现实中睁开了眼睛。 1301病房中,一个漂亮的女孩坐在病床边削着苹果,锐利的匕首情人亲吻一般贴在果皮上辗转,苹果皮一条不断一圈圈地落下。 似乎注意到卡莱尔·卡佩醒了,漂亮的女孩抬起的头用那双炽亮的金色眼眸看向了她淡笑着说:“你醒了?看起来你似乎做了个好梦。” 朦胧之中的卡莱尔·卡佩下意识想尖叫,但在余光瞥见昏暗病房的门口时她却忽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在那里,两个身强力壮的保镖倒在血泊之中脖颈宛如被小孩子扭过的吸管一样难看,空气里满是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恐惧的因素占据满了整个房间。 “他们守在外面有些碍事,所以我就让他们多睡了一会儿。”女孩不急不慢地削着苹果:“不用想着去按护士站的传呼按钮,你现在想做什么我都清楚,你如果那样做了会导致什么后果,我也很清楚,但我敢保证你一定不会喜欢那种结局。” 卡莱尔·卡佩人已经吓懵掉了,她僵硬地躺在病床上侧着头看着这个人畜无害的漂亮女孩,难以相信这一切都是对方做的:“你你想干什么?” 如果房间里出现的是一个男人,那么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已经不言而喻了,可偏偏坐在病床边的是一个女孩,一个比卡莱尔·卡佩自己还要漂亮几分的女孩,这让她根本无法猜到后续的进行。 “说服我。”女孩低头削着苹果淡淡地说。 “你说什么?”卡莱尔·卡佩忍住了尖叫的欲望声音十分的颤抖。 “说服我。”女孩重复了一遍,抬头平静地看着卡莱尔·卡佩:“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我”卡莱尔·卡佩被那双金色的瞳眸注视似是被一只大手死死扼住了喉咙,窒息感和恐慌感瞬间爆炸开来,她双耳开始耳鸣,心跳加速到危险的程度,脑海中浑浑噩噩一片。 “看来你并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女孩转着手里的匕首,刀尖折射着瞳孔的光华在黑暗的病房内照出闪耀的金色光斑,时不时晃过卡莱尔·卡佩惊恐的脸庞:“给你个提示,温蒂·海瑟薇,记得吗?” 温蒂·海瑟薇? 卡莱尔·卡佩竭力的盯着女孩的脸,她以为这个名字是对方的,在疯狂回忆数秒后她很遗憾的没有联想起任何的熟人,自己压根没有见过这个女孩。 “看来你忘记了啊。”女孩有些失望,她切下了一半苹果递向了卡莱尔·卡佩的嘴,对方呆呆地微张开嘴巴,任由那一半苹果强塞了进去露出半边在外面:“听过鸠占鹊巢的故事没有?” “在自然界中有一种鸟类叫红脚隼,这种鸟经常强占喜鹊的巢,将巢内喜鹊的蛋一颗颗挤出巢穴外摔坏,再生产下自己的蛋孵出鸟宝宝。”女孩说:“听了这个故事你又想起什么了吗?” 卡莱尔·卡佩依旧处于惶恐之中,女孩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叹了口气:“给你个提示,十年前,金象舞台表演大赛。” 卡莱尔·卡佩愣住了。 女孩看她的表情淡笑了一下:“看起来你想起了点什么。” 卡莱尔·卡佩吐出了嘴里的苹果惊恐地喊道:“你你是她的家人?你这样做是犯法的!你还有同伙吗你们杀人了!” “十年前,金象舞台表演大赛,夺冠冠军卡莱尔·卡佩,获得了进军好莱坞的门票,受到各大导演青睐自此一票而红、家喻户晓。”女孩切了块苹果自己吃着说:“那个第一名不应该是你的,你背后的人联系了赛组,把原本的第一名温蒂·海瑟薇判出了比赛,从而篡夺了属于她的荣誉。”女孩平淡地说。 “你们就是为了那件事情那件事情杀人?那只是一次比赛,你们疯了?”卡莱尔·卡佩终于想起了那件已经遗忘在记忆角落的陈年旧事。 “那我告诉你那次表演大赛倾注了一个女孩对整个人生的期望,然而她的期望却被人篡夺了,所以失去人生的女孩选择了在家中自缢,这样你会有一些愧疚感吗?”女孩淡淡地问。 “这又不关我的事。” “这当然不关你的事情。”女孩耸了耸肩。 “这也不关你的事!你是她的什么人?你要对我呼对我做什么?”卡莱尔·卡佩的呼吸急促不安地说。 “我?我只是一个满世界寻找像你这样的家伙的人。”女孩轻声说:“像你这样的人我杀过很多个,她们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是不知廉耻的簒夺者,ACT、SAT成绩,大赛奖项、荣誉、工作、甚至整个人生,你对于我来说并不特殊,只是那些杂碎中的其中一个罢了,我关注了你很久,而恰好你又出现在我的视线中。” 女孩舔了舔沾着苹果汁液的手指:“每次想起世界上还有你们这种人存在就让我作呕,你们都是不下于我的刽子手,撕掉别人的脸皮戴上享受别人应该获得的荣誉,篡夺另一个人的整个人生,像你们这样的人怎么又会理会被你们撕下脸皮的人如何继续在这个世界上生存?” “她自杀了不关我的事!又不是我劝她去自杀的!” “你最好没有。”女孩冷冷地说:“你以为那个女孩没有尝试过为自己发声?她四处走访获得了什么?三通威胁电话和门口的一只死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过什么,你以为你的表象能骗过其他人能骗过我吗?隔着几米远我都能闻见你身上令人作呕的味道。” “你又知道她在对这个世界有多么绝望的情况下才会萌生自缢的念头吗?在那个时候你在干什么?在好莱坞里讨好某个导演?对旁人自吹自擂曾经获得过的荣誉?享受追捧和你美好的人生?” “这又关你什么事情?!你是什么人?警察吗?”卡莱尔·卡佩快被那梦魇般的金色瞳孔逼疯了,门口的尸体也让她神经几欲崩溃忍不住大吼道:“你杀人了,你你个疯子,杀人犯。” “警察?”女孩眼中的光芒淡漠了下来:“我怎么会是那种东西,至于那些死人?他们挡着我的路了。” “当我剥下一个像你这样杂碎的脸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该做什么,像你们这样的人拥有很大的权力和财力,所以势必会有人来挡我的路,总有人给那些被你们撕下脸皮的人发声,而我就是替他们发声的人,谁挡着了我的路,我就杀谁。”女孩眼中染上了暴戾的颜色。 剥脸。 卡莱尔·卡佩终于知道了对方要对自己做什么了,她想声嘶力竭地吼出来引人注意,但女孩却伸手点住了她的喉咙,这一瞬间她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了。 坐在椅子上,女孩看着抠挖着喉咙试图发出声音的卡莱尔·卡佩轻声说:“我杀过八个你这样的人,她们都没什么区别,漂亮、有权有势,表里不一,你们都喜欢戴着面具生活,所以不惜剥下别人的脸皮像是我上一个猎物,特别漂亮的一个女孩,可谁又知道她一路上都是踏着别人的尸骸走上来的?ACT成绩、钢琴大赛名次,任何可以剥夺的东西她都从那些人身上夺走了,只为了一身配得上她脸皮的才艺和荣誉所以我把她的脸也完好的剥走了,那是我最喜欢的一张脸,戴上之后可以看清这个世界真正的模样没有人会在意你外表下真实的模样,所以这才是你们这些‘剥脸者’肆意妄为的理由。” “感受到了吗?”女孩淡笑着说:“那些想为自己说话的人就像现在这样,即使撕心裂肺的大吼,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因为你们让他们闭嘴了而我,就是让你们闭嘴的人。你可以说我是疯子,因为我的确就是,像你们这种人只有疯子才能让你们害怕,只有怪物才能让你们恐惧地涕泪横流。” 病床上卡莱尔·卡佩意识到了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一些可怕的事情,她想求饶却发现女孩已经站了起来手里握着那柄削苹果的匕首。 “可你以为怪物会同情你们吗?”女孩把匕首贴近了卡莱尔·卡佩的脸黄金瞳炽热如火:“怪物只会说:说服我,然后看完你丑态毕露的表演,剥下你的脸。如果有正义,那当初在堪萨斯州一个女孩的母亲因为申述她女儿ACT成绩被冒名顶替被活活打死,那时候正义为什么不出现呢?如果有正义,那么现在正义都该打个瞌睡了,因为对于你们这种人来说,我才是正义!” 女孩盯着卡莱尔·卡佩恐惧地发疯的脸面上没有半点表情,还记得第一次的时候,她把那个该死的女人脸剥下来的时候她是充满罪恶感和后悔的,可隐约的在颤抖的手下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快感。 第二次,第三次乃至现在,举起刀时她的内心中喜悦和嗜杀的情绪却在疯狂滋生,她发现自己喜欢上了这种感觉,她甚至觉得自己是因此而生的,如果世界上没有正义,那干脆不如让她成为那个正义,反正当她放弃自己曾经最初的身份时,她已经踏上了不能回头的路了。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正义那就来阻止她啊! 可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正义?做什么事情都得自己亲手来,杀人也好,复仇也好。 如果有正义,堪萨斯州的那个母亲也不会因此而死了。 如果有正义,那些被剥夺人生的无辜者们为何无法发声? 如果有正义,你觉得做的是错的,那你现在倒是出现给我看啊? 就在匕首即将刺穿皮肤之时,寂静的病房外有人轻声说: “两个囚犯站在铁窗前向外眺望,一个看着泥土,一个仰望星辰。” 女孩的手停下了。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涕泪横流的女人,手上的匕首一偏深深插进了枕头之中直透床板。 “真是迟到的正义。”女孩轻声说。 她收起暴怒的心,平静地走出了房门。 在看见外面熟悉的男孩第一眼时她微微垂目,心中平淡地问想听一个曲折的故事吗? 对方熔火一般的黄金瞳在沉默中给了她答案。 算了,她心想。 于是战斗一触即发。 章节目录 第八十四章:杀人者人恒杀之 林年试过自己斩切的速度,测试的方法很不专业,用的是路边的测速雷达,在车辆通过时雷达的电子屏幕上就会显示出时速,超过规定时速电子眼就会拍照对违章车辆进行罚款。 在已知职业棒球手的挥棒速度极限是170km/h,而在测速雷达上林年挥出来的极限速度是200km/h,这个速度意味着他在挥刀的时候,朝向他的人只能看见一层薄薄宛如霜降的银月。 一道月轮在昏暗的走廊中划出了,看起来很不可思议,持刀的林年简直是画出了天上的皎皎明月,而月边的蒙蒙光华就是他的刀刃。 在第一道月轮划出的时候,海伦娜的右臂被斩断了,她痛呼嘶吼之间眼中却全是凶狠的戾意,左手抓住了断掉的手臂当做长刀一般割向了林年的喉咙。 凶狠、迅捷但很外行。 林年用短刀格挡挥来的右臂,刀刃与利爪迸发火花之时,一脚踹在了对方空档大开的腹部上,像是踹飞了一个满载的垃圾桶,桶口倒出的不是垃圾而是一股股褐色的血液,在长长的走廊上翻滚数圈才堪堪停了下来。 没有真正的实战经验,没有经受过系统的训练,但拥有野兽般的直觉和凶戾,以及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 林年平静地看着爬起来的海伦娜完成了对这次敌人实力的总结要斩杀这样的敌人,似乎没什么难度。 “如果不是今天下午的一幕,我也很难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跟我一样的怪物。”海伦娜握着自己的右臂接上了断口,不可思议的再生能力把断指重续了。 言灵。 林年很简单的就认出了这超长再生的依仗,不动御令是个很麻烦的言灵,通常拥有这种言灵的混血种都是数一数二的硬汉,能将杠铃片当飞盘一样抛着玩,很少能见到海伦娜这样如此‘娇小’的言灵使用者了。 既然没有进行过系统的战斗训练,那自然可以想象海伦娜会在自己唯一的能力上下很多功夫,不动御令这个言灵的潜力应该早已经被她挖干净了,这个言灵使用到极致也是蛮棘手的,前提是使用者本身已经不在乎自己本身了。 林年看海伦娜的样子也不像是在乎死活的模样,自然抱起了十二分的杀心,准备好了招招下死手。 右臂接长完成,海伦娜的表皮完全被铁青的颜色占据,比起一个女孩她现在更像是青铜浇筑的铜像,只不过这个铜像是活着的,还能爬上天花板飞速向林年逼来! 立体空间作战。 如今海伦娜的四肢已经完全异化成了利爪,轻松刺破墙壁的爪钩能让她在各种环境下如履平地,走廊这种完美的三维空间自然成为了她利用起来的武器,在天花板上加速之后她飞扑而下张开了怀抱拥向林年,在她的胸前数根肋骨骨刺一般突出皮肤,一旦被这拥抱抱实了完全等同于被关入中世纪的酷刑铁处女之中。 林年盯住这满是荆棘的拥抱,这种情况下只能闪躲,无论是斩首、还是断肢,他敢保证对方都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将自己死死抱住,那尖刺的肋骨戳穿他的瞬间他就输了,这是自杀式的袭杀,很蠢,但却很有用充满赴死的杀意往往是最令人畏惧的。 海伦娜飞扑而下的速度很快,在反蹬天花板的加速度之下,她就像绷紧弹簧释放的瞬间,整个人化作了鬼厉的黑影快到让常人难以反映。 可很明显,林年并不是常人,尤其是今夜之中。 海伦娜的眼中,林年消失了,在自己即将拥抱到对方的前一个刹那,她几乎都能感受到男孩温暖身躯的触感,可下一刻迎接她的是冰冷坚硬的地板。 她扑了个空,摔在了地板上,骨刺寸寸绷断,同一时刻林年站在了她的背后,一脚踩在她的背脊上划出月轮砍向了她的脖颈。 冰冷、无情的杀机笼罩在了身上,近乎野兽的本能,海伦娜全力释放了不动御令的力量,她身体的肌体飞速膨胀聚隆在脖颈处,她躲不开这枭首的一刀,只能全力防御! 一刀入肉、切骨,爆响! 林年的短刀硬生生挺在了海伦娜颈骨前一寸,在这个女孩的背后膨胀起了一颗巨大的肉瘤,正是这颗肉瘤抵消了大部分的刀劲。 “不惜做到这种程度也要活下去吗?或许你该想一下被你杀了的那些人,他们也跟你一样想活下去。”林年踩住海伦娜一寸寸的抽出短刀。 “置身事外的你又懂什么?我做了什么你又知道了什么?”海伦娜冷冷地嘶声说道。 “你是指你疾恶如仇,赌上人生去杀那些有理由该杀的人的事情吗?”林年淡淡地说。 海伦娜愣住了,就是这一愣神,林年干净利落的将短刀全部抽出,猛的扎向她的后心! 地上的海伦娜发出低吼,抬起右臂挥击向身后,林年低头同时左手精准扣住高速挥过的臂爪抬起踩住对方后背的右脚猛的踩向了肩部关节发出一声爆响。 “我不想听你说你的故事,我只知道你杀人了,并且连累了一些无辜的人,而且这种事情应该发生了很多次。”林年淡淡地说:“这个世界上烂俗的故事有很多,但现实只看故事中你的所作所为来给你写上结局。在第一次动手的时候你可能是因为愤怒冲昏头脑而误杀,但接下来多次重复恶行只能是你走偏了路,杀了人就是杀了人,既然走偏了路,那就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不谅解,不理解,冷漠,肃杀。 海伦娜对自己背上的男孩的认知进一步刷新了,她曾经幻想的正义不也该是这样的吗?而她自始至终也正是这样对那些受害者执行的,只是今天被执行人颠倒了位置,她成为了不被谅解的一方。 既然做好准备了杀人,那总有一天被杀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吧? 合情合理。 海伦娜怒吼,不动御令全力释放,可这一次她的身体并没有像山一样膨胀起来,而是相反的内敛了进去,脖颈上的肉瘤抽气一般的消失,全身的骨骼响起了细密繁琐的咔擦声,表体肌肉笼聚出了一片片圆弧状的小块重叠在一起发出水流似的声响。 林年察觉到了身下敌人的异动,他扣住对方的手臂上传来了远远凌驾于他的力量居然直接将他甩飞了出去。 半空中林年一刀扎进了身边的墙壁找到了借力点停了下来落在了走廊上,在他的对面已经站起了一个披鳞戴甲的黑青色怪物,金色的瞳孔里再看不见一点人性。 “这样也好。”林年拔出了墙壁里的短刀。 比起一个人,面对这种东西,他砍起来只会更加容易下手了。 章节目录 第八十五章:刹那 在夏天,林年能听见蝴蝶在阳光里相触。 在冬天,林年能听见霜雪在枝丫上滑落。 他一直都是一个心思细腻敏锐的人,怎么可能察觉不到海伦娜的秘密。 他猜把这个女孩诱导入堕落死侍之路的故事一定很悲哀,充满着哈姆雷特似的悲剧,女孩终日穿着黑色的丧服,一心想着复仇,于是揭开了这处悲剧的大幕,演变成了现今的结局。 铁青色的怪物在走廊里冲着他低吼,他听见了女孩对正义的控诉,可面对泣血泣泪的嘶吼,他报以的回复是剑道的起手式。 柳生新阴流·改,剑术第一门派的阴流剑道,凶狠毒辣,一击必杀,由后世人改良后又冠名为《辛酉刀法》,别名,戚家刀术。 阴流刀法,粗狂、暴力、直接,依靠身体力量劈砍,通过手腕变换‘阴手’与‘阳手’,进攻的立意在力量与速度上压制敌人,正好不过用于现在他面前的怪物了。 摆出这套刀术的起手式,已经完全诠释了林年的态度,黄金瞳中的肃意格杀掉了那张脸上唯一的一丝女性美,任何的敌人在看见他之后都该畏惧他不知在何时、从何处斩来的刀。 任何权力都有堕落的倾向,因为人类的内心有灰暗的成分,圣人做不到绝对的正义,更何况一个濒临失控的混血种女孩。 做错了事情,就要付出代价。 这个世界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温柔,鞠躬道歉、悲惨身世不能成为避罪的开脱,女孩唯一赎罪的方法只写在自己破骨开膛的锋锐刀口上,这就是林年的决意。 言灵·刹那,从一阶2倍速开启。 一个窄小的领域从林年的身体内释放了,扩张的极限便是他本人的身体各处,他的感官活跃了起来,肾上腺素、血清素、内啡肽等化学物质加速分泌,领域之内的‘规则’也开始发生了曲解,这个时候就连时间在他身上也得打个盹慢上几分。 在林年眼中的便是一切都变慢了下来,他再度进入了那种全集中的状态,只不过这一次他的行动不再受限,他像是脱离了铁链束缚一般拥抱自由,可以肆无忌惮地呼吸,让肌体每一根纤维任意舒展,他就像是在慢进影片中唯一正常速的存在,自由游走在被拉得极为冗长的时间线中。 ‘这是一个没有极限的言灵,好好使用它。’ 梦中女孩的话犹记于心,林年也恰好了解过‘刹那’这个号称‘杀手言灵’的能力,毕竟在言灵学中他常与对位的‘时间零’提作一起。 在言灵周期序列表上,时间零是刹那的上位言灵,隶属于天空与风之王一脉,可上下位的差别却并不等于刹那弱于时间零,相反在某种意义上刹那是百种言灵中唯一克制时间零的一种言灵。 上位言灵与下位言灵的区分从来都并非以强弱分界的,譬如‘言灵·镰鼬’与‘言灵·吸血镰’两者互为上下位,前者作用于对声音的采集,随时随刻掌控战场的呼吸,是一个极具战略性的辅助言灵。而后者吸血镰则是完全牺牲战略意义,将情报采集能力转化于作战能力,风妖们疯化为渴血的怪物对命令的目标进行不死不休的进攻,再无任何辅助效果。 时间零与刹那的区别则是在于‘领域’的大小以及泛用性。 两者的具体表现皆为钝化‘时间’在使用者身上的感官作用,让使用者变得更为迅捷、鬼魅,而时间零与刹那最大的区分便在于前者可以扩张领域到足足十米乃至更远,并可以将其中除使用者以外的生物进行加速,但后者却只能将加速效果作用于自己。 范围化与集中化,这是时间零和刹那最大的区别。 除此之外,在加速上的孰强孰弱只看使用者本身,秘党中众所周知的一件事实是‘没有刹那的使用者强过使用时间零的希尔伯特·让·昂热’,这导致了所有人误解了一个事实,那便是刹那弱于时间零。 而事实并非如此,真正熟知这两个言灵的人都清楚,真正强的不是时间零,而是昂热本身,刹那并不弱相反,在某些地方上刹那远远强于时间零,只是现在所有刹那的使用者都难以追上那个老人追逐复仇的步伐罢了。 一阶刹那,2倍速。 基于林年己身可怕的基础,他现在的一阶刹那已然超过了绝大部分刹那使用者的三阶,乃至四阶,这是天生的优势,他天生就该是时间中的刺客,速度中的王者! 13层楼的走廊上,比密歇根湖夜风还要喧嚣的飓风卷席而过,那些林年起步加速了。 第一刀,八字形,从头部直至身体的一记直劈,并在期间以倒八字划向左右两方。 铁青色怪物应对的方法是躲闪,她看不见敌人,因为敌人太快了,快到她捕捉不到刀的影子、人的影子,她起了闪避的念头,攻击就已经贴在她的额头上了,唯有野兽的直觉让她在思考之前本能的尽可能向左侧闪避,于是这一刀砍在了她的肩膀上。 躲开了? 那也好,林年垂目。 第二刀,由八字形转为大袈裟,从肩部斜下斩到裆部,一刀两半。 铁青色的鳞甲上绽放出了绚烂的星火,刹那间铁树银花般美丽,可化作星屑落下的不是火花,而是浓稠的鲜血,这一刀在可怕的加速度下成功破开了不动御令的防御,直切入骨刀刃死死卡在了胸口! 铁青怪物发出哀嚎,她后撤,左手抓住了肩膀上的刀右臂伸向了林年的喉咙,想要爆发怪力把这颗脑袋直接揪下来,但林年不会给她这个机会,双手握住刀柄一脚高抬踹在了她的下巴借此拔出了卡进骨头里的短刀,再矮身持刀从她身侧穿梭而过! 这是第三刀,横斩,从腹部一刀两断 铁青怪物的腰部鳞甲炸裂,鲜血测流躺下,这时她也意识到了自己面对的根本不是一个男孩,而是一个比她还要可怕的怪物!下午时斩杀那魁梧傀儡时并非对方的全力,如果自己再不做什么下一刀被切开的必然是脑袋! 不动御令,全负荷。 铁青怪物?海伦娜?血脸杀手?这时她已经分不清这些有什么区别了,龙血在她的血管中崩腾燃烧,就像流动的硝化甘油一般激化出炸裂性的能量,她面对的敌人是一个比她还要强大的怪物,那她想要活下去继续执行自己的‘正义之举’就该变得更强! 什么怪物能更强一些?她混沌的大脑里开始浮现出一些扭曲之物,黑色的藤蔓在视网膜内疯涨,她看见了许多不存在于世的恐怖造物,听见了能让人灵魂战栗的嘶吼声,这一刻她知道她该做什么、成为什么才能活下去了。 她要进化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可怕、强大的东西。 作为最完美的造物,她首先需要有翅膀,于是她生出了翅膀,背脊的铁鳞开花般爆出血花,森然的骨翼像是抽枝吐绿的柳条一样节节生长出来,被外骨骼包裹的脸庞唯一是具有人类特征的东西,如今带着痛苦和狠厉死死地盯住林年。 “龙形死侍?”林年皱眉,眼中掠过一丝不可思议。 章节目录 第八十六章:饯别 林年曾在图书馆中读到过与‘死侍’相关的记载,‘S’级的权限能借阅到几乎所有资料,他的导师冯·曼施坦因曾经提到过‘死侍’这种物种的存在,他也为此起了兴趣查阅过相关资料。 图书馆高危机密分区中的档案记录了许多与‘死侍’相关的案例,究其出现的原因大多数都是混血种血统暴走导致的,死侍的宿命是流离在追逐虚无蜃楼路上的伥鬼,他们不断的向着终极的力量奔跑,血肉和灵魂逐渐从身上剥落,最后只剩下漆黑无形的影子。 每一个死侍达不到的终点是那些完美、终极的生物,而他们走的越远,形态越会趋同于他们的梦想,即使只限于形似也能展现出非同寻常的力量。 死侍的下一步进化,龙形死侍。 林年敏锐的察觉到海伦娜并没有堕落到那一步,甚至这个女孩连死侍的界限都尚未跨过,但如今她的身上却出现了龙形死侍才能有的特征骨面、白翼。 他只能将这一切归功于不动御令的效果,很有可能在无意识之间海伦娜窥伺到了血脉中尽头的终极美,利用言灵强行将自己趋同化了过去,这很显然超出了不动御令的范畴,它可以强化使用者的肌体,甚至将一个瘦弱的女人变成巨人,但它却决不能把人变成怪物。 如果强行这么去做,唯一的结局便是永远无法再回到从前。 骨翼彻底从海伦娜的背后破出,绽放的鲜血春雨一般润红了洁白的大地,走廊两侧的墙壁之上血水振出蝴蝶双翼般的痕迹,巨大的黑影拖拽在她的面前,她完成了她不完全的进化。 看着这残酷而美丽的一幕,林年无端想起了在记载死侍相关信息的档案上,有着一句引言,那是曾经秘党的长老留下的,引用了《塔希里亚故事集》的话。 她向魔鬼求助,因为她知道没有神灵会这么做,她们也不会理解什么叫渺小。 混血种出卖灵魂给魔鬼,换取可以咆哮于世界的力量,代价便是他们的理智,他们的人生,而相反他们获得的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掌控自己命运的机会。 在魔鬼的词典中,‘命运’和‘代价’是同一个词。 【我们尊敬那些敢于付出代价改变命运的人,他们比那些整天只会祈祷,希望别人施舍的人更配得到幸福】 在进化完成的那一刻,女孩终于迈出了通往死侍大门的最终一步。 “可他们并不值得我们同情,迷途羔羊的并不适存这个狂野、混乱的世界,人类应该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样的选择,并为其付出代价。”林年心中默念过档案的结末语。 刹那,从三阶开始,8倍速增幅。 这一场战斗会结束的很快。 林年冲刺然后起跳,整个人消失在了黑暗中。 海伦娜震动双翼卷起狂风迎击向她面朝的整个走廊,鳞片下的骨肉凸起弹射出带血的鳞甲子弹似的笼罩了所有目视之处,即使是这种形态下的她都无法捕捉到林年行动的痕迹,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进行饱和式攻击,泼下无从躲避的暴雨逼林年露出身形。 果不其然,在半空中几朵绚烂多彩的火花迸发了,那是短刀弹开鳞片的金铁交戈之相,海伦娜捕捉到了那微弱闪灭的影子,嘶吼出了尸山血海地咆哮冲向了他! 可她扑了个空,白翼在两侧墙壁上刮出极深的沟壑,她狂涌而热情地去拥抱了那黑色的影子,最后在她的怀中却只抱住了自己,走廊如弹幕扫射过一般崩坏残缺,她落地,喉咙、肩部、面部同时爆出鲜血 刺喉、穿袈裟斩、佛面斩,三道致命的斩击同一个瞬间作用在她的身上,林年落地短刀上残缺破败,黑色的血液一刻不停的侵蚀着刀身。 他没有去血振,因为他的攻势还没有结束,敌人还没有倒下。 刹那由三阶攀升到四阶,16倍速增幅。 进入四阶刹那的瞬间,林年感受到了熟悉的肌肉撕裂感,以他的基准速度,16倍速的增幅已经到达了一个恐怖的境界,世界在他眼中无异于陷入了禁滞的状态,好像就连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思想在他的面前也该飞驰得更显慵懒怠惰一些。 他来到了女孩的面前,甚至有空去欣赏这幅结合暴戾与优雅于一身的美丽,这一刻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何希尔伯特·让·昂热被秘党们称谓‘最强混血种’,那个老人的时间零造诣无疑比现在的他高上许多,这种咫尺之间掌控生死的力量是霸权,是至尊。 三道月轮在走廊中亮起,一根手臂飞了起来摔落在地面上,一个照面女孩再度失去了自己的右臂,这是绝对的暴力碾压,她的身上像是花开绽放一般裂开了繁密的纹路,每一道伤口深可见骨。 她胡乱地扑击、挥舞独臂,可她只是在与空气玩耍,她空有万钧力气却落不到一点实处。 这是一场屠杀,施刑者判下了她千刀万剐之刑。 鲜血汩汩流在走廊中,淌出了蜿蜒曲折的沟壑,灰尘、白雾与狂舞的怪物构成了一出残暴怪戾的画作。 在画作攀至巅峰,乃至定格的那一瞬间,短刀刺进了女孩的心脏,刀尖撞击到坚硬的骨骼,那是保护最后防线的骨笼,那颗柔弱跳动的心脏藏在后面惊恐的从缝隙中窥伺外面瞳眸森冷的男孩。 海伦娜心脏受震,狂吼惊怒的后退,白翼在墙壁上刮出白灰与石屑溅射向四周,而她的胸前那柄残破的短刀像是死神的夺命黑镰一样一次、二次、三次无数次的刺击碰撞她保护心脏的骨笼! 海伦娜攻击胸前的袭杀者,落空,下一刻短刀撞击心脏骨笼,她尖啸再攻击,落空,短刀再度出现复数次撞击心脏骨笼,如此反复好似跗骨之蛆。 黑发的男孩冷漠地将‘死亡’一寸寸送到她的手里,不管她拒绝与否、惊恐与否,每一次刺击都撞在同一个点,骨笼上的裂痕不断扩大濒临极限! 最终,骨笼在短刀执着的刺击下破碎了,同时短刀也崩裂成了碎片,扎进了暴露在空气中的柔软心脏中! 这一瞬间,海伦娜茫然而恐惧地凭借着本能双手抱在胸口转身扑倒在了地上,巨大的白翼搅动走廊的四壁使得一切纵横杂乱,林年也后退数步避开了这绞肉机一样的场面。 随后他看见了,地上的那个女孩就像折翼的鸟,摔倒在地上发出痛呼,背朝着自己这个施暴者,战栗低吼着向前爬行。 她在逃。 不动御令制造的龙形外表始终是假象,她跟不上那梦魇一般的袭杀速度,庞然大物的假象终于被剥落,她的思维早在试图进化的时候已经残缺不存了,持续的战斗让人类的那一部分稀释到了微不可闻的地步,如今她的脑海里只留下最本能的欲望求生。 林年看着地上的女孩哀嚎嘶吼着向走廊深处爬去,一步步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黑暗之中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他似乎是在等待,尾随苟延残喘的敌人揣测对方是否是在诱骗他露出破绽。 冷漠、无情又谨慎至极。 在女孩爬到走廊尽头之时,他终于观察够了,一脚踩在了那血淋淋的背脊之上,脚下的东西跟濒死的动物一样扭动、发出凄厉的嚎叫。 她居然怕了。 看起来最后的死侍化并没有完全消除那残留的人类意识,表露出了对死亡的畏惧代表着她还残存着一缕人性。 林年踩住她的后背迟迟没有下手,不是留情,而是在等待。 在心脏受损的情况下,不动御令这种高负荷的言灵不可能持续很久,当使用者不堪重负解除言灵的瞬间,才是他最好的下手时刻。 这是一场漫长的拖延战。 走廊尽头的窗口外,月光照亮了昏暗,林年静默地注视着高度龙化的迹象渐渐在脚下女孩的身上消退,鳞甲剥落,骨翼失去生机垂落在两侧,面骨节节崩断露出了下面姣好的脸蛋。 失去言灵加持之后,女孩露出的是自己最初原本的面容,她曾经舍弃的身份如今在月光的照耀下丝毫毕现。 林年的视线与她的双眼对上了。 那是一双海蓝色的双眼,倒影着窗外月光与星辰,唯独没有林年的影子。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她的喉咙早在之前的战斗中被林年刺穿了,声带残破的只能发出嘶嘶声。 “bu私ness_is_bu私ness,这是我的任务。”林年轻声说。 他手中已经没有短刀可以进行最后的送别了,但他还记得自己带了另一样东西,那是友人赠予自己的礼物。 他从背后摸出了一把格洛克,在里面装载着一颗送行的子弹。 女孩躺靠在走廊尽头看着月光下男孩举起的枪口,这时的她似乎陷入了奇妙的平和中。 很难想象在龙血重度侵蚀的情况下她还能重新获得一分理智,而很有可能这也是她最后一刻以人类的身份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从女孩的眼眸中,林年看得出她并不后悔步入了这个结局。 堪萨斯州的女孩甘愿将灵魂出卖给恶魔,换取一刻钟的力量。用它将那些曾经罪恶的人混和着鲜血被地狱吞噬。让永恒的恐惧终日笼罩在那些亏心的人们身上,让那些得不到解脱的生于苦难中的人重见天日。 只是在恶魔吞噬掉她的最后一刻,她希望喉咙被一个手持宝剑的勇者刺穿。 而自己,只趴在地上衬托出他的英勇、无畏。 她希望他是善良的,果敢的,内心只有正义的,没有柔软的地方,坚强的,有着天使一样的光芒。 罪与罚都由她来承担,善与奖都由他来统治。 林年忽然想说点什么送别这个女孩,尽管他们只有一天的友谊。 但想了很久,他想不到完美的饯别词。 在扣动扳机的前,他细细的审视了月光下女孩龟裂的脸庞只轻声说道: “这不也蛮漂亮的吗。” 枪响声回荡在走廊之中,经久不息。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七章:任务完成 芝加哥早些温黄的太阳显得有些无精打采,挂在高楼大厦的顶端温吞吞的像一颗水煮蛋,阳光照在身上不热也不暖,被早些湖畔吹来的冷风一刮,倒是让人觉着今天有些冷,寒意随着光线照在胸膛上透进了心脏皮膜里,让人情不自禁捂紧风衣的领口匆匆路过那警笛四响的南北纪念医院门口。 住院部十三楼,电梯门在叮铃中打开,施耐德走出了电梯停住了脚步,他被拦住了,不是因为某个人,而是因为某件事。 一件昨天夜里发生的祸事。 ‘就像是地铁列车挤进了这条不太宽敞的走廊了一样,但我们没有找到列车的残骸,只找到了一具尸体和一个男孩。’ 这是大一战争实践课教官莱德在电话中通告他的原话,就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个形容丝毫没有夸大,墙壁上螺旋延伸至尽头的沟壑、龟裂遍布每个角落的墙体与裸露的粗狂钢筋,坑坑洼洼像是被强酸泼溅过的地板这种级别的破坏根本不是人力能在一夜间做到的,如果昨夜驶进住院部的不是芝加哥地铁,那必然就是一个专业的拆迁施工队了。 施耐德停在了电梯口并不是因为这幅断壁残垣的景象而震惊,更残酷、彻底的破坏他见过不少,可没有一种场景能像这条走廊一样即使经过时间的沉淀,空气中那股残存的暴戾和凶狠依旧萦绕不散。 只需要呼吸这里的空气就像能闻见刀刃破开皮肤涌出的鲜血的腥味,细细地去倾听就能听见恶鬼在濒死前的哀嚎以及斩鬼人刀锋划破空气的冷厉无情,这里发生了一场殊死搏杀,无论结局如何,最终必然只能活下去其中一个。 施耐德看见了最后幸存的人,他坐在走廊的尽头,面朝着向阳的窗户,抬头就能看见天生‘暖冷’的太阳一点点往下掉,连带着人的影子,也一点点拉长。 他走到男孩的背后,站定了,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看着男孩面前的那具尸体,半截人身倚靠在墙壁上,干涸失去色泽的血肉藤蔓一般攀爬满了墙壁,灰白的骨翼镶嵌在左右墙壁之中,十字一般钉住了上面的人,唯余一张模糊不清的女孩的脸藏在灰败的肉糜之中躲避着头顶窗外射入的朝阳。 “她的名字?”林年问。 “直到现在还重要吗?”施耐德说。 “也是。”林年点头,安静了一会儿后又问:“所有死侍死之后都会这样吗?” “你是指宗教感吗?”施耐德看着墙壁上扭曲而又妖冶美的狂乱艺术摇头:“很遗憾,并非如此,大多死侍在死的时候就想一滩散掉的黑泥,泼墨在地上像是腥臭的黑油。” “她是特殊的?” “可能归结于她的言灵,我听莱德汇报,你试探出了她的言灵,不动御令,如果是这个言灵的话,可能在她临死前极强的求生欲望赋予了血肉知觉,导致每一寸身体都想向着不一样的方向逃亡,最后演变成了这幅模样了。” “尸体你们该怎么处理。”林年望着这斑驳狂乱的‘壁画’问。 “烧掉,这层楼里留下了太多DNA了,通常这种情况下我们会一把火毁尸灭迹,事后再让相关专员扮作消防员来检查是否有残存的证据进行二次消证。”施耐德说。 “这里可是医院啊,你们要烧医院?” “如果有必要,我们还可以炸掉这所医院,刚好着火的理由就是年久失修电路老化,我想装备部那群家伙一定很乐意资助我们一些他们研究的新式炸弹。”施耐德平静地说。 林年轻笑了一些,心想要是这是在白宫执行任务,大概率白宫就得年久失修走个小火,再被执行部顺手炸掉了。 他摇了摇头:“所以这次任务算是完成了吗。” “完成了。”施耐德淡淡地说:“另外,莱德说他很抱歉,这次任务作为指挥官他失责了,做出了很多错误的判断和决策,导致将任务专员陷入了危险的处境。” “这是莱德教官第一次担任指挥官的职责吗?”林年忽然问。 “是。” “你派了一个不熟练的指挥官来指挥一群童子兵。” “是。” “我大概明白学院的意思了。”林年叹了口气。 “总有人要站出来,挥舞黑帆的旗帜,第一个踏上特洛伊的土地,即使按照神谕他会死亡。”施耐德说。 “很难相信这种神棍的话会从执行部部长嘴里说出来。”林年有些意外,他记得在学院的某节课上他曾听见过这个‘预言’。 “不,这不是我说的,这是校长在战争实践课开始之前写给ACE的赠语。”施耐德看向林年淡淡地说。 “ACE?” “任务中的MVP、亮眼者,没太多人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情,所以不少人觉得ACE应该评给随机应变及时控场的恺撒,但最后ACE还是给到了你。”施耐德微微颔首:“所以这句话现在由我讲给你听了。” “大概学生们会觉得有黑幕” “恺撒对此没有任何意见,当事人的他没有意见,其他人也不该有意见。”施耐德说:“下一班接你回学院的CC1000次快车在一小时后发车。” “这么急?我还想着留下来吃顿午餐。”林年摸了摸肚子。 “作为大一战争实践课的ACE,你受邀去校长办公喝一场下午茶,按照校长的性格他会提前准备上好的红茶和精致的饼干糕点,在你们学生里面这应该算是殊荣,我想你不会想迟到的。” “今天?” “今天。” “看来我行程蛮赶的。”林年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施耐德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有不少破裂的地方:“受伤了吗?” “没有。”林年摇头。 “和这种怪物进行作战很难不受伤,就算是以‘S’级的体测成绩来看。”施耐德偏了偏头铁灰色的瞳眸看着面前的男孩:“你使用了言灵。” 他用的是肯定句,没有一丝疑问,盯住林年的视线像是钩子一样要把男孩最深处的秘密连皮带肉地拉扯出来,这也是为什么大多人不愿意跟执行部部长对视的原因。 “临场发挥。”林年掠过施耐德在走廊里走了几步低头捡起了一把短刀的刀柄。 “校董会那边最近在质疑作为‘S’级的你为何没有言灵,看起来这一次回去可以堵上他们的嘴了。”施耐德转身,林年已经走到他面前把刀柄和一把格洛克手枪递给了他。 “很遗憾弄坏了执行部的武器。”林年说。 “不,是很遗憾执行部没有发放一把配得上这种高强度战斗的武器给你。”施耐德接过刀柄和手枪:“在没有工具处决敌人的时候应该会让你很犯难,最后你是用什么结束战斗的。” “枪。”林年说。 “但你应该只有弗里嘉子弹。” “弗里嘉子弹太温柔了,建议以后战争实践课给学员配备实弹,只有知道自己手枪里装的东西能打死人,叩下扳机的时候才会需要去真正的下定决心。”林年淡淡地说。 “这也是我向校董会提过的建议。”施耐德冷笑了两声,他掏出了密封口袋将刀柄和手枪装了进去,完全没有过问林年那一枚实弹从哪里来的:“应校董会的决策这次的任务档案会被封存,上调至‘A+’的机密库存中,你的履历上也会多添一笔完成过‘A+’任务的经验,但其余大一新生的档案都只会是‘A’,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保密,明白,单枪匹马斗恶龙,这应该不会给我惹来什么麻烦吧?”林年掰了掰脖子,长时间维持一个动作让他身体感觉有点酸疼。 “不会,这正是校董会那群人想看到的,从凡夫俗子中跳出来一个‘英雄’一个‘TheOne’,你应该担心的是日后会有各种各样的繁琐事情继续找上你。”施耐德发出冷笑。 “比如?” “忽如其来的特派任务什么的。” 林年侧了侧头对此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拍了拍屁股走向了远处的电梯,他举起手摆了摆算作道别,只是不知道别的对象站在原地的施耐德,还是更深处早已迷失殆尽的东西。 章节目录 第八十八章:回归 CC1000次快车刀一样劈开朦胧的大雨驶出了红松林,在风中留下呼啸与铁轨的轰鸣声。 天气预报说有雨云团飘向伊利诺伊州属实不假,林年上车时天气还一片晴好,闭眼小憩少时再睁眼过后只看见舷窗之外雨流狂落,狂风扫落叶水渠中波纹圈圈,天上天下都流淌着大水,闭眼聆听好像整个世界都被雨水淹没了。 在遥远的月台处,有人打着伞坐在座椅上垂目静静等待着,当黑色的列车缓缓滑入站中时,她才抬起头睁开了小憩的眼睛,看见了披着防风衣走下列车的林年。 “不错。”打着雨伞的她露出了笑容:“终于会自己买衣服了。” “你说这件?”林年扯了扯风衣:“执行部临时发给我的,过后估计还得还回去。” “真小气。”林弦举着伞走上前绕着林年转了两圈。 “没缺胳膊少腿。”林年苦笑着伸手按住了不安分的老姐。 “那就好。”林弦扛着雨伞拍了拍他的肩膀:“林年同志,恭喜你任务归来,你的光荣事迹已经在学院里传疯了!” “说的我好话还是坏话?”林年帮林弦接过了雨伞打在头上,两人一齐走向月台外停靠着的雪佛兰汽车。 “说你英俊潇洒,神武不凡,一脚踹爆了试图当众强暴少女的悍匪。”林弦拍了拍林年的肩膀。 “悍匪当众强暴少女?”林年翻了个白眼,想都不用想,这种噱头和谣言只能是新闻部那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搞出来的了。 “你和恺撒都成了英雄,搞定了资深专员搞不定的场面,刷了执行部的面子,现在很多人在拿你们两个比较,似乎是要决定谁才是这四年中的卡塞尔学院的牧羊犬。” “原来还有人想抢着当狗的。” “那也是统领一群精英羊群的好狗。”林弦点头。 “谁爱当谁当。”林年叹了口气走到雪佛兰前替林弦拉开车门,打着伞等她坐进去自己再坐进了副驾驶。 “感觉如何?”坐在驾驶座上林弦扭头看向关上车门的林年。 “什么感觉如何?” “完成任务的感觉。”林弦点火发动雪佛兰。 “啊。” 副驾驶上林年一时间没有回答林弦的话,右手轻握着撑住侧脸,手肘倚靠着车窗,偏着头漫无边际地看着窗外缓慢移动的雨景。 “看起来不太美满?”林弦驾驶雪佛兰的同时抽空看了眼林年:“我还以为是那种合家欢的任务类型。” “合家欢的任务?那是什么?” “坏蛋出现,正义的伙伴打败坏蛋,おめでとう(o_me_de_tou),おめでとう。”林弦耸了耸肩。 “最近在看日剧?”林年瞥了她一眼。 “啊,被发现了。”林弦吐了一小截舌头,这一幕恰好被林年看见了,又勾起了他不太好的回忆,眼中掠过一丝惘然。 “女的?”林弦忽然问。 “什么?”林年下意识说。 “你不开心是因为一个女的吗?”林弦偏了偏头用余光瞅着林年:“跟你同年龄?16岁18岁?不19岁?” 林年立马别开了脸,自己老姐读他心思一项读的很准,他不太想让对方知道医院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看起来你们处的不是太愉快。”林弦说:“总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习惯就好。” 根本不是那一回事儿,好吗? 林年散漫地看着窗外心想,但现实上他什么都没说,雪佛兰穿过大雨,头灯雪箭一般刺破云雾投下的昏暗始向山上。 车内陷入了安静,只能听见雨刮器呼哧呼哧的响声,这种气氛持续了大概一两分钟,开车的林弦忽然伸出了一只手抓向了林年的脸蛋,林年避之不及被揪住了左脸蛋狠狠地上下挼了几下,又被按住头发大力揉了揉。 “好好开车啊!”林年提高了声音喊道,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老姐忽然发神经,还是上山路险害怕单手开车给人曼蒂师姐的车给撞没了。 挼够了林年,林弦收回了手握住方向盘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呼了口气:“舒坦了,我打小就讨厌你办着一张苦瓜脸,苦大仇深地跟掉了一百块钱一样,怎么,被女孩甩了?不高兴了?想哭吗,你姐姐我肩膀借你。” “根本不是那回事好吗!”林年终于忍不住说出来了。 “那是怎么一回事儿。” “”林年又哑上了。 林弦见状方向盘上的手又有抬起来的征兆了。 “前面有弯!”林年忍不住抬手做格挡状威胁道。 “我单手飘移有证的。”林弦竖眉。 狗屎,你科二考了三次才过当我不知道?林年忍住了揭短的欲望,嘲讽一个握着方向盘的女司机是极为不理智的行为,心里的话要是出了口,指不定对方当初给你表演单手甩山路弯。 “好了好了,没什么爱恨情仇的事情,就是一个挺漂亮的女孩干了坏事儿,然后被我抓到,最后她死了。”林年说。 “哦。”令人意外的是林弦的反应相当平淡:“我还以为有多大的事儿呢。” “那你以为是多大的事情?” “我弟弟被玩弄感情然后甩了什么的。”林弦耸肩。 “有人死了诶,还跟我有关。”林年说。 “那就死了。” “哇塞,老姐你好冷血。” “那就冷血咯。”林弦无所谓地说:“天大地大哪有我家小宝贝事情大?对我来说真正的大事情应该是你被那个渣女骗上了手,然后玩弄感情吃干抹净丢掉,要是这样,咱们干脆学校也别回了,直接转头油门踩到底飙去芝加哥,你姐我帮你手撕了那个玩弄你感情的小婊砸。” “哇哦。”林年无奈地笑着表示惊叹。 “只要你没事就好。”林弦望着漫漫悠长的山路踩着油门:“对我来说,其他人都可以出事情,但就你不能,有人死了,我对此保持敬意和缅怀,但只要你没有事情,对我来说那就是天下太平。” “我没事。”林年低笑了一下:“相反我这次还觉醒了超能力嘞,你要不要看?” “能放火球吗?”林弦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 “不能我的言灵不是青铜与火之王一脉的。” “那能放冰枪吗?”林弦推了推手比出了发波的动作。 “那好像是海洋与水之王一脉的,我的言灵应该是天空与” “那你能放什么?”林弦古怪地看向林年:“总能憋出个波来吧?” “我觉得我没有赛亚人血统。”林年被这三板斧劈得有些难受:“我的言灵效果是速度快。” “喔。”林弦恍然大悟,然后没了下文,安安心心地开车,雪佛兰一个漂亮的甩尾过弯接近了半山腰的学院。 气氛骤然变得有些尴尬,林年整理了一下语言试图挽回自己的面子:“不是一般的速度快,而是很快、特别快的那种。” “那抓得住子弹吗?”林弦想了想比了一个向自己太阳穴开枪的动作。 “这个距离我没试过应该能?”林年有些纠结。 “喔。”林弦说:“下次你可以表演一下。” 林年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跟自家老姐说言灵简直就是自讨苦吃,比起什么‘君焰’、‘阴雷’、‘涡’一众元素系言灵,‘刹那’的表现力的确低了很多,在外行人眼中纵然你一秒可以斩出三百五十六刀,也不如隔壁师兄双手合拢推出去一个火球来的靓仔。 这个瘪他今天暂时吃下了,以后再跟自己姐显摆言灵,他就是跟对方姓。 也不知为何,简单聊了几句,林年原本阴郁的心情也舒畅了许多大抵归功于白烂话的效果,倒也不差。 说话之间雪佛兰驶进了学院。 大雨中的卡塞尔学院格外苍凉,雨水就像银灰色黏湿的蛛丝,织成了一片网,网住了整个古奥森严的建筑群落,打着雨伞身穿校服的学生们抱着课本匆匆出没在曲径通幽的石板路中。 “送你回寝室还是直接去食堂?”林弦问。 “知道校长办公室怎么走吗?” “好像在英灵殿那边,我记得地图上是这么写的。”林弦说:“怎么,任务里插科打诨被校长约谈了?” “没,只是去赶一场下午茶。”林年摇头:“现在应该快到点了。” 章节目录 第八十九章:下午茶 早吃好,中吃饱,晚吃少。 这是林弦对自家老弟的亲切嘱咐,空腹喝下午茶不健康,所以雪佛兰没有直接去校长室,而是中途路过了学生食堂。 当林年走进了食堂的瞬间,就像是伟人视察部队伙食一样,所有学生都起立了向着他行注目礼,然后不知哪个二逼鼓掌了,掌声雷鸣般差点掀飞了食堂的天花板,期间林年甚至还看见了有人拿饭勺在猛敲餐盘。 看见林年走向打饭点,排队的队伍都自动分开了两条道,学生们簇拥着他来到了窗口,打饭阿姨见了林年脸上不由露出了赞许的表情,连点三下头,然后捞了两根酱猪肘子给他没要钱,说是食堂送的,只为祝贺英雄凯旋归来。 好一个凯旋归来送猪肘子。 午饭有着落了,但林年提着两根猪肘子有些懵,走在食堂里不时有人走上来跟他握手,他单手提着装猪肘子的塑料袋,另一只手被不同的人双手握着摇晃,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都贼虔诚,师兄们自动降格为小弟,师姐们化身为忠实迷妹,就差用口红在他手心里写电话号码了真有人这么干了,只是写一半口红给一旁的林弦折了。 “你现在已经真正成为名人了,守夜人论坛都说这次任务你完美证明了‘S’级的水准,实战才是检验纯度的唯一真知,现在很大一部分人视你为未来秘党的领导者,天命的屠龙英雄,感觉就差在英灵殿给你塑像了。”回到雪佛兰上,林弦给林年解释说道。 “塑像?他们见过有天命屠龙者提两根猪肘子吗?”林年瞪大眼睛:“就是出一次任务而已有必要这么夸张吗,这个学校当真都是强者为尊的信奉者?刚才好像还有几个女孩在抠我的手心,弄的我好痒!” “天命屠龙者也是要恰饭的嘛。”林弦挠了挠画得弯弯如月的柳眉:“关于女孩子的事情,大概是守夜人论坛上那张照片惹的祸最近你出门小心一点,别带不认识的女孩子回寝室,虽然你现在很受欢迎,但你还未成年,虽然你姐姐我宣扬自由恋爱,但这一环节上我还是得给你把把关” “等等,什么照片?”林年敏锐地嗅到到了关键信息。 “任务期间你没上过守夜人论坛吗?”林弦伸手拿过了林年手机,单手开车瞥着屏幕随手按了几下递还给了他:“学校里都传疯了。” 林年扫了一眼然后石化了,那是守夜人论坛的一张精品贴,里面标题就三个字《睡美人》,一楼什么废话都没说就丢了一张照片,关键词:窗户、男孩、小憩。 “哪个天杀的在任务中拍我睡觉?”林年差点把屏幕都摁碎了。 “不清楚,像素不高,好像是针孔摄像头录像里截出来的一帧。”林弦说:“现在不少女生都拿这张照片当屏保,可惜我用的是小灵通,不然我也用了顺带一提,我早就说了你化化妆就有干翻那个恺撒·加图索的潜力,你看,你比他慢入学半年还是成为了大众情人。” 林年快速翻论坛找到了发照片贴的楼主ID,一看ID名,豁,老熟人了。 “妈的芬格尔,怎么又是你。”林年完全没搞懂这贱人是怎么做到能从执行部外派任务中搞到这些东西的,狗仔队就当真无孔不入,执行部里也有他们的探子? “好事,都是好事,现在也有不少人呼吁你去参加学院之星的比赛了。”林弦笑着说。 “那又是什么东西?” “嗯才艺比赛?不过听说近年的学院之星副校长有插手当选评委,倒是有些选美的意思在里面了。” “副校长不是男的吗?”林年没来由一股恶寒感。 “我是男的我也喜欢你,副校长带个副字,要潜规则你估计只有校长说了才算。”林弦瞥了林年一眼笑道,后者丢了她一颗卫生球压根没搭理她。 不时后,雪佛兰停在了英灵殿不远处的一栋二层建筑前,大量的树丛簇拥在建筑周围,墙壁上满是爬山虎,枯叶落在门前没人打扫,相比起校长办公室,这个地方更像是一个破落的车库。 “到了?” “到了,进去吧。”林弦看着林年打开车门撑开雨伞钻了出去:“有什么事情打电话,雨估计还得下一会儿,我过活儿还得去接曼蒂下课。” “又一起去逛街?”林年打着伞问。 “这个天气逛什么街,是去她寝室里看日剧啦。”林弦摆了摆手。 等林年关上了车门,雪佛兰驶入了大雨中,林年摇头叹了口气,一手拿伞一手提着装猪肘子的塑料口袋走向了二层建筑的大门,门上装着复古的青铜小铃,林年迟疑了一下后有节奏的扣响了铜铃。 不一会儿,林年在雨中听见了门内响起昂热的声音: “林年吗?进来吧。” * 林年推开了校长办公室的门,门没有锁,看起来是早已做好了迎宾的准备。 进门之后林年首先做的并非是找到昂热,而是忍不住四望那延向穹顶的古朴书架以及琳琅满目的藏书。 整个二层建筑的一二楼被打通了,环绕四周都是书架墙壁上没有窗户,阶梯螺旋而上错落在书架之间,仰望穹顶唯一的窗口落在天花板中央,那是一扇天窗透析了不太明亮的光线照入室内,红松鼠蜷缩在书架角落筑了巢安静的冬眠着。 在顶楼天窗下,昂热坐在桌边手里端着一本藏书侧头俯望着门口的林年:“来的很早,是一回学院就赶来了吗?” “校长好。”林年微微颔首示意,走上了通往顶楼的阶梯,边走边说:“不算直接过来的,中途还去了一趟食堂。” “食堂的菜色还喜欢吗?我对我们学校大厨的厨艺还算满意。”昂热看着慢步上来的林年面带微笑。 “猪肘子挺不错的。”林年实诚地回答,毕竟他来学校这么久就猪肘子吃的最多,这还得得利于寝室里某只极爱同类相残的家伙。 “看来你喜欢德国菜,我记得你的室友芬格尔就是德国人,想来他跟你应该很有共同话题。”昂热合上了书看向走上顶楼的林年。 “校长记得每一个学生的名字吗?”林年有些意外像昂热这样的人居然能如此清楚的记住某根废材的名字。 “人老了,记性也不中用了,换以前的话可以,现在只能记住一些优秀学员的名字了。”昂热双手交叠着放在翘起的膝盖上看着林年走来桌边:“芬格尔曾经也是‘A’级学员,不比你和恺撒差多少,你们都是我得意的学生之一。” 林年顿了一下,在寝室的这段日子里他也老是听过芬格尔吹嘘当初的辉煌时光,他只以为对方是在吹牛逼,可没想到昂热现在居然为对方佐证了那些看起来荒诞无比的话,废材也有牛逼轰轰的时光,谁都有那么一点不为人知的过去。 “那他现在怎么” “一次外派任务受了伤。”昂热点了点脑袋:“执行部工作是很危险的,我想这一点你应该是深有体会的。” 林年嘴角微微撅了一下,有那么一瞬他想起了走廊中那白色的大翼与铁青的身影,他点了点头:“看起来大家都有过不容易的一段时候。” “芬格尔的那段时光格外不容易,但就现在看来他也挺了过来,而且活的有滋有味。”校长说。 “是挺有滋有味的,每天晚上都想方设法蹭我宵夜,啃买一送一的猪肘子恨不得连骨髓一起嗦出来。”林年伸手放在了桌内的椅子上,眼神询问了一下昂热,校长微笑的伸了伸手表示但坐无妨。 “还给我带了午餐吗?酱猪肘子?真是费心了。”昂热看见坐下的林年放在桌上的塑料袋有些惊异。 “不这是我的午餐,我姐说空腹喝茶不太好”林年扶额。 “两根猪肘子,从饮食结构的角度来看有些腻了,建议多吃一些素食,作为‘S’级保持身材也是很重要的。”校长微笑。 “不这其实是食堂校长你吃吗?我可以分你一根。”林年累得不想解释了。 “我早些时候吃过了。”昂热随意摆了摆手推辞了这份好意:“我想我们还是进入正题吧。” “正题?” “正题。” 昂热站了起来,走到了一边的角落,打开了红木制的茶柜,成百种茶叶罐安静的摆放着气味交织在一起弥漫出一股奇异的茶香味。 “我们现在在喝下午茶,正题当然是喝茶。”昂热抬手挑选了一两个茶罐,似乎有些不满意又放了回去:“想喝点什么?武夷岩还是金镶玉?” “校长恕我直言,我以前的家庭环境你也是知道的,我最喜欢喝的茶是苦荞。”林年说。 “苦荞茶?也好,我喜欢它那种独特的麦香味。”没想到昂热居然颔首之间在茶柜伸出摸出了一个铁罐,走到桌前匀了两勺黑苦荞放进准备好的骨瓷杯中,冲上了滚烫的沸水,茶香味霎时间溢散满桌沿:“中国凉山2500米海拔高寒地带特采,品相是顶级,喝起来也是顶级。” “校长你的收藏可真是广泛。”林年看着放回铁罐进茶柜的昂热:“我说的苦荞通常都是街边免费喝到饱的那种。” “偶尔喝一些好的也有益处,没喝过并不意味着什么,因为以后总有时间去接触这些新的东西,有大把的时间去喜欢它们,把玩它们。”昂热揣着手坐回了桌边翘起了腿微微抬首投过去视线:“在等茶水适宜的这段时间内,有兴趣跟我这个老头子聊些什么话题吗?林年。” “聊些什么?”林年抽了抽鼻子,其实比起茶香味桌上味道更浓的是塑料袋里的酱猪肘子他有些后悔把这玩意儿提来校长办公室了。 “比如这次战争实践课一些细节的事情。”昂热淡淡地说:“以及你的言灵。” 林年抬起了头,注意力一下子落在了水雾氤氲之中昂热幽然的视线之上。 章节目录 第九十章:阶位 乱流的雨水在穹顶天窗上划过蜿蜒分岔的痕迹,雨点的挞挞声不绝于耳,三四片枯叶被大风刮落在窗上,纸一样沁湿黏着玻璃,密布的叶脉像是人的血管微凸而又微青, “原来是这样啊。”天窗下校长办公室的顶楼,昂热放下了手中的骨瓷杯轻声说。 短短几分钟内林年将昨夜那一场不为人知的战斗事无巨细的讲述了一遍,就算是对战争实践课的教官亦或是执行部部长,他都没有将这件事全盘托出过,在一些细节上总是存在着遮掩和掠过,而现在他却将一切道尽给了桌边的这个老人。 “那颗子弹是谁送给你的?”昂热摸索了一下骨瓷杯光滑的杯壁。 “一个朋友,他提醒我任务可能会很危险,所以给了我一颗实弹防身。” “一颗子弹没法让人从那种情况下活下来,你的这个朋友或许是想通过这个子弹告诉你其他一些事情像是一些无法亲手教诲的道理。” 林年不置可否。 见林年不愿再在子弹出处的问题上讨论,昂热淡笑了一下:“我们还是回到关键的问题上,你说你被‘海伦娜’投毒陷入了死睡之中,然后做了个梦,于是你就觉醒言灵了?” “我不太记得我做过的梦,即使是这次也一样,只要醒来过一段时间就难以记起一些细节了,我只记得我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梦里见了什么人,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已经” “就已经不由自主的发动属于你的言灵‘刹那’了。”昂热接话,他若有所思地低头看着茶杯中倒影着落叶、大雨的水面:“在觉醒言灵的时候看见难以明喻的画面,听见不知所以的恐怖声音倒算得上是常态,越是强大的言灵这种征兆越明显,像是我以前某个掌控‘雷池’的学生,在第一次释放言灵时,他说他听见了天上天下有一万只怒龙在吼叫其实那只是灵视扩大了他对言灵本身的感知,他听见的其实只是噪作的雷声。” “校长的意思是我做的梦只是我的幻觉?” “只是一些先入之见,混血种的秘密如今秘党也只是知其一不知其二,很多东西我们都不求甚解,你是少有的‘S’级,对于你身上的事情现在还不能轻易下定论。”昂热摇头。 “我记得校长你也是‘S’级。”林年说:“你在觉醒言灵的时候没有发生过奇怪的事情吗?” “那也都是一个世纪前的事情了。”昂热淡淡地笑了一下:“太过久远的事情,除了必要之要的几件事外,很多我都忘记了,时间零是一个很稳定的言灵,他很强大,但却不流露于外向,真正能使这个言灵发光发热的只能是使用者本身,你的刹那也亦然。” “校长对刹那这个言灵了解多少?”林年问。 “略知皮毛,但也是不求甚解,刹那和时间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都是在领域之中扩大使用者对时间的钝感,减少高机动下身体的负荷,平常人眼中的1秒,在我们的眼中可以是10秒、30秒甚至一分钟。”昂热说。 “60倍延长?言灵真的可以做到这种地步吗?”林年微微睁大眼睛。 “为什么不可以?”昂热侧了侧头,居然把手中的骨瓷杯丢向了林年! 林年下意识想要踢动桌腿拉开距离避免被滚烫的茶水泼到,但他下一刻却愣住了,因为他发现骨瓷杯停滞在了半空中,其内的茶水碧波荡漾弹起几珠水花,重力和加速度好像在这个瞬间失去了他们本该有的效果,现有的物理规则被肆意的嘲弄。 头顶窗外的大雨也忽然失去了声响,不再有雨点砸落的噪音入耳,世界陷入了平和的宁静。 双目金黄的昂热扬首看着窗外灰色天穹上慵懒落下的万千雨丝淡淡地说:“这和你在使用刹那时看见的景象没有什么不同不是吗?” “所以他们才说刹那和时间零是对位的言灵。”林年这才明白过来刚才茶杯被抛出的瞬间起,‘时间零’这个言灵已经悄然释放了。 他小心翼翼的伸手把空中的骨瓷杯捧了下来,但却愕然发现里面的茶水依旧停留在半空中甚至还维持着杯盏内部的圆柱结构,水面上波纹圈圈。 “要这样做。”昂热笑着摇了摇头,起身伸手调转了一下林年手中的骨瓷杯杯口朝向,又示意林年拿稳茶杯。 一个响指后,时间零的领域解除,茶水飞落进林年捧着的骨瓷杯中一滴不落。 大雨的嘈杂再度填满整个世界,颇有一种电影从暂停再到播放的感觉。 “学校里不是有‘戒律’的存在吗?校长还能使用言灵?”林年把装着茶水的骨瓷杯推到了昂热面前。 “如果你想的话你也可以。”昂热抬了抬手示意林年但试无妨。 “这好像违反了校规。”林年聪明地没有效仿昂热玩一手丢茶杯:“校长你好像在钓我的鱼而且感觉这样挺不给副校长面子的。” “他哪里需要什么面子我的时间零能把时间放慢50倍,与我相持同样言灵的混血种很少,但毋庸置疑是有的,他们能将这个言灵开发到哪种地步我不清楚,但我想应该没人能超过我,不然坐在这里跟你喝下午茶的人就不会是我了。”昂热端起骨瓷杯喝了一口热茶。 “将一秒放慢到50倍。”林年呼了一口气,如果说昂热这个‘S’级混血种的速度和反应是常人的四倍乃至五倍,这个50倍的基数就可以达到夸张的百余倍,难怪所有人都说在昂热面前,子弹都会显得慵懒,在这个老人面前就算是那些潜修一生的剑圣们赖以为豪的居合和拔刀,在他眼里也不过是小孩子叫嚣挥舞着电动光剑罢了。 “刹那是唯一一个可以与时间零相抵消的言灵,因为他的使用者也可以进入那种犹入无人之境的领域,只不过时间零是将领域扩张到一个范围,而刹那是将领域填充满使用者自身。”昂热说:“后者局限了言灵的泛用性,但在加速之上他可以到达的极限远比时间零要更远。你现在可以爬到多少阶?” “多少阶?” “刹那的开发程度可以按照阶数来统算,加速以2的倍速计算攀升,初阶为2倍速,二阶4倍速,三阶8倍速,以此推算。”昂热说。 林年倚靠在椅子上静静沉思了片刻,拇食指拿捏着骨瓷杯的杯环,片刻后他抬头:“那我的极限应该是在16倍速,也就是四阶刹那。” “仅凭四阶刹那就无伤杀死了‘A+’级危险混血种吗?”昂热微笑颔首:“看来你的初速很快。” “初速?” 昂热偏了偏头放下骨瓷杯:“正常人一秒可以跑三米,在初阶刹那中,他就可以跑六米,但如果他是混血种,在血统加持下体能天生优于普通人,一秒可以跑六米,那在同样的初阶刹那中,他就可以跑十二米。这是初速基础问题,你本身行动越快,时间零和刹那对你的增幅效果就越明显,如果换其他刹那的使用者面对昨晚你的敌人,同样只能使用四阶刹那的情况下,他们必死无疑。” “有其他刹那的使用者吗?”林年问。 “挺少,但有。”昂热说:“就我所知就现在的混血种中将刹那开发到了极致的是我的一位故人,‘银翼’夏洛子爵,八阶刹那,当他手里的两把炼金左轮同时开火的时候,你只能听见一声枪声,但十二条弹道却覆盖满了你的所有退路,在他纵横屠龙战场的时候我还只是剑桥的一名普通学生,刹那的开发程度上他是毫无异议的翘首、第一。” “八阶刹那,256倍速增幅。”林年表示惊叹:“这种速度能摸到光吧。” “很快,但远远不够。”昂热轻声说:“所以他死了。” “谁能杀掉八倍速刹那的使用者?”林年愣住了。 “那当然是更强大者。”昂热说:“比如龙王。” 雨声噪作,沸水微吟。 少许片刻,昂热摇了摇头:“今天不提旧事也正是因为夏洛子爵的缘故,所以后世觉醒‘刹那’的混血种们大多使用的武器都是枪械,在一秒内制造平铺全场的弹幕极具压制力,不得不说前人为后人开辟出了一条很好的道路。” “但如果昨天我用的是枪我就死了。”林年说。 “在刹那的使用者里当然也不乏你这种冷兵器的爱好者。”昂热微笑:“而且像这类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 “什么特征?”林年下意识问。 “强者。”昂热说:“他们都是当代混血种中不可多得的至强者。” 林年有那么一瞬间心潮澎湃,‘强者’两个字对于每个男人而言都是毒药,甜美、诱人,令人枯苗望雨。 昂热看出了林年一瞬的躁动,不由微笑:“恰好我就认识这么一位使用刹那的冷兵器强者,他对于刹那的造诣在当世应该算得上首屈一指了,毕竟在夏洛子爵故去后他算得上是最接近八阶刹那这个冠峰的人。” “那是谁?” “日本分部,蛇岐八家犬山家主,犬山贺。”昂热说:“七阶刹那的使用者,128倍速居合斩,他的刀划出的弧线美得就像富士山冬日白沿的曲线,他是当世刹那最高阶位记录的保持者,不可多得的剑圣,同时,他也是我最爱的学生之一。” 说到最后,昂热顿了一下,再看向林年:“怎么样?” “很厉害。”林年说。 “不,我不是指的这个。”昂热摆摆手,露出了一个笑容:“我是说林年,就近去一趟日本,怎么样?” ps1:明天就上架啦,今天暂时就一更,养精蓄锐一下。ps2:按常理说,明天有爆更。ps3:养书的也记得首订一下啊,不然就得养死了。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一章:东行 “日本?” “日本。” 林年再三盯住昂热的表情,确定对方没在开玩笑之后才犹豫着说:“这不合适吧?” “怎么会不合适?”昂热双腿交叠两只手的食指和拇指重合在一起微微张开望着林年:“一时间被告知要出远门有些不适应吗?” “我没有去过日本。”林年说:“我对那个国家的认知还只在樱花、富士山和秋叶原。” “因为陌生所以害怕,很正常。”昂热说:“那你有想过去那边会有什么所得吗?你的样子看起来怪怪的,你很排斥日本这个地方?民族情结,还是有过不好的过往事情?”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林年摇头:“总觉得日本那个地方怪怪的,在电视上看见没什么感觉,但一说去那里,就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可能是你故乡的新闻报道舆论走向颇有引导效果吧,日本是个很美的地方,有温泉、樱花和长夜不熄的霓虹灯,那也是我所知的能提高你对刹那掌控水准的唯一一个地方了。”昂热说:“阿贺,也是犬山家主,他对于刹那的掌控是继夏洛子爵后我见过的最为出色的,现在的混血种中也唯有他有资格教导你了,让其他人来不过是误人子弟罢了。” “可我没有护照。”林年说:“我甚至没有身份证,以前去的网吧都是黑网吧,校长你知道黑网吧吧?” “黑网吧?”昂热不太理解这个新词。 “就是那种允许未成年入内上网的网吧,让我们坐在后一排的机位,警察来了网管就让我们从后门偷偷溜走。”林年解释。 “听起来很有生活气息。”昂热点了点头:“护照和身份证学校这边可以帮你准备,日本分部那边我会亲自致电对接,就说会送去一个交换生见习一段时间。” “一段时间是多久?” “一个月?两个月?或许直到下半年大一新生入学都行,一切看你。”昂热微笑。 “校长你很急吗?”林年沉默了一会儿后问。 “为什么这么说?”昂热握向骨瓷杯的手顿了一下。 “感觉现在整个学校的氛围都很急。”林年说:“像是即将被解散的大学迫不及待的想要拿出可以炫耀夸口的就业率一样。” 昂热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哑然失笑:“现在的局势就连一个6岁才进学院的孩子都能看出来了吗?” 林年没有说话静静地等待着下言,昂热摇了摇头后继续说:“你感觉的没有错,具体来说并不是我很急,而是整个秘党都处于一片焦急的氛围,用你的家乡的比喻来说就是:热锅上的蚂蚁。” “为什么?就我现在看来秘党的能量很大,你们甚至可以让一个大城市的警察局局长俯首听命,一个电话就可以封锁一个重点城市级别的特级医院,你们几乎掌控了这个世界上顶尖的权力,拥有这种资本的秘党为什么会是‘热锅上的蚂蚁’?”林年不解。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遇见我们真正的敌人。”昂热轻声说:“危险混血种仅仅只是‘混血种’罢了,就算再丧心病狂、心狠手辣他也是我们的同类,当你面对真正敌人的时候你才会知道秘党一直赖以为豪的权力和力量在真正的‘强权’面前是多么的脆弱不堪。” “纯血的龙类有这么强吗?”林年忍不住低声问。 “当有一天你遇到了其中一只,可以是次代种,甚至三代种也行,那时你直面他们的时候你就会明白我今天的意思了。”昂热说:“我们需要真正的‘武器’,能力抗龙类的‘武器’,他可以是悬挂于空的达摩克里斯之剑,也可以是行走在人世间掌控神力的摩西,这些‘武器’势必需要给予秘党们安心,让他们夙夜可寐,不然还没等龙王真正苏醒,我们内部就先乱了。” “我也是‘武器’之一。”林年抬首说。 “能被评为‘S’级的混血种每一个人都是宝贵的‘武器’,只是你现在还缺少打磨,像是未开刃的新刀,过去十六年你沉寂太久了,过久不曾打磨的爪牙是会钝掉的,所以我建议你去一趟日本,那里算是一块对于你来说最好的磨刀石。”昂热颔首。 “我害怕我没有那么大的觉悟。”林年说。 “你会有的。”昂热淡淡地说:“当你觐见过一位真正掌握权柄的龙王,你就会知道一味的逃避、掩耳盗铃不会有任何用处,他们都是复仇的魔鬼,从摇篮中苏醒后会掀起天火、大水、地裂将整个世界置身于地狱之中,至时没有人能安然栖身,你珍爱的一切都将成为灰烬。” 林年微怔,低头看着茶水中倒影着的浮光魅影,圈圈涟漪扰乱了模糊的人影。 “趁现在还早。”昂热捏了捏骨瓷杯的杯环轻声说:“趁你还没有失去什么,若是等到那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你只会痛恨自己没有足够的力量复仇这种东西只会给你前行的动力,却不会挽回你已经失去过的任何东西啊。” “看来我有去日本一趟的理由了。”许久后,林年点头:“老实说我对‘刹那’的使用也存在着很多疑惑,能有一个老师教导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我和高兴你能想通。”校长微微一笑:“犬山贺是我的学生,我会致电给他让他好好照顾你一些的。” “我们学院叫卡塞尔,日本那边的学校叫什么?”林年忽然想起一茬。 “日本那边的体系不是学院制度,以学院为载体教育混血种新芽的地方唯卡塞尔一处。”昂热说:“日本分部那边的风气比较我们严谨了不少,他们是以‘会社’的形式隐藏在社会中的,具体来说就像是一个上下级分明的公司,各个部门各司其职,就像是我们学院的装备部、执行部等等。” “哦哦,会社啊”林年半懂不懂地点头,只是他隐隐约约觉得这叫法有些怪怪的,还有校长的学生犬山贺被称之为家主?现在日本还兴搞家族制度那一套吗? “大一的课程这段时间你也初步上的差不多了,就当做是上了预科班,等今年下半年开学时你的年龄大概也差不多跟得上下一届的大一新生了,那时你再正式行课也不迟。”昂热说:“我记得不错的话,你的指导老师是曼施坦因教授是吧?” “我可是校长你亲自指派给曼施坦因导师的。”林年无奈地笑了一下。 “只是起个话头。”昂热笑:“他对你这次战争实践课的表现很满意,但又极力控诉你没有获得应有的奖赏毕竟你现在还不算正式行课没有成绩单,绩点对你来说没有任何用处,所以在他的申诉下校董会决定提前发放一年的奖学金给你,以示对你的看好以及鼓励。” “哦?”林年精神抖擞。 “反正出行日本也要钱”昂热喝着茶随口说到一半却发现林年的视线古怪了起来,不急不慢地解释:“机票住宿食行当然都是公费,但你买纪念品什么的,虽然我的公职是校长握着部分权力但委实也很难帮你报销,因为你回执来的账单会由我上递到校董会,你也不希望那群老家伙通过报账窥伺到你的隐私癖好什么的。” “我哪有什么隐私癖好。”林年嫩脸一红。 “没有也好。”校长喝了口茶,心想总不见得副校长天天跟自己彰显的你的历史浏览记录是假的? 章节目录 第九十二章:技术 “如果我真要去日本的话走的时间会急吗?我今天才从芝加哥回来啊。” “不急。”昂热微笑摇头:“什么时候走都行,这几天大一新生放假,这是战争实践课后固定的假期,用来抚平任务中留下的心理创伤,富山雅史教员那边大概这几天会很忙,如果你有空的话也可以去聊聊天放松下心情。” “我可不想跟言灵是催眠的人聊天。”林年一想到守夜人论坛上看过的那些被催眠过后一问三不知的人的视频浑身就不自在。 “那就多读点书,我听说你把教科书看完了,怎么样,有兴趣看一些别的有意思的东西吗?”昂热说。 “图书馆里面的机密档案我可不敢去翻,那些东西太毁三观了。”林年又想起了自己偷偷摸摸给林弦借禁书库里的卷宗,一脸苦笑。 “不,是其他更有意思的东西。”昂热微笑:“介于你要去日本,那正好看看那些有帮助的资料也有助于你的出行。” “类似日本日常用语三百条的东西?” “那种东西谷歌里就有,我推荐给你的东西只在特定的档案室里找得到。”昂热摸出了一把黄铜钥匙放在了桌上:“明天去一趟狮心会吧。” “唔。”林年接过钥匙表情有些奇怪。 “不会强迫你入会的。”昂热苦笑:“可要知道其他学生想入会还摸不到门槛呢。” “我不想入会的原因只是有些担心狮心会跟学生会一样也有些什么奇怪的规矩”林年解释。 “奇怪的规矩?” “比如学生会入会的男生都需要在凌晨十二点的时候去后山裸奔一次,沿途会有学生会的成员拿手机拍照” “喔!” 昂热愣了一小会久久才表示出了自己的惊叹。“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开放我记得曾经剑桥类似兄弟会的组织入会考验不过是在冬天赤裸上身背校训罢了原来你只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拒绝加入学生会和狮心会的!” “对。”林年尴尬地承认了。 “狮心会没有类似规矩,我们是很严谨的老派兄弟会组织,无论是谁如果在后山裸奔被人拍到都会被立刻逐出会去。” 昂热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了,难得的犹豫了一下才说:“其实要说唯一让人诟病的点的话,我记得这一届狮心会的主要男性成员好像都是健美队的核心队员,每次与芝加哥大学的健美比赛都由他们出场” “这已经很惊悚了好吗?为什么狮心会会和健美比赛扯上关系?”林年一脸惊容感觉印象中肃杀、严厉的古老社团印象被推翻了,里面一个二个的杀胚变成了涂着反光亮粉的健美先生。 “当届的狮心会会长是莱昂·伊万诺维奇·伊万诺夫,俄国人,在进入卡塞尔学院之前专职是高校健美冠军。”昂热解释:“所以” “好了校长,不用说了。”林年扶额。 “我让你去狮心会的档案室看资料,也没强迫你加入狮心会。”昂热也被弄的有些尴尬,毕竟他退出狮心会已久,只能算作名誉会员,不插手任何会内事务,一代官一代风气,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有什么东西只能在狮心会的档案室阅读?”林年收起了黄铜钥匙。 “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我不能明说,如果是你的话,的确有资格阅读他们。”昂热说:“听说最近日本分部那边挺乱的,你会需要档案室里那些东西的。” “感觉有些神神秘秘的不过我会去的。”林年点头。 “这次下午茶喝的很愉快,跟优秀的学生聊天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昂热呼出了口气,说出了送客的饯别话语:“我想你回去后应该会第一时间跟你的姐姐报备一下日本之行的事情。” “改天告诉她吧,也不是太要紧的事情,只是交换学习而已。”林年从桌边站了起来:“她大概还会羡慕我可以公费旅游。” “对了,过几天后恺撒·加图索就要继任学生会主席了。”坐在椅子上的校长看着起身的林年说。 “那我得提前恭喜他了。”林年顿了一下后说。 “现任的狮心会会长也快要毕业了,至时狮心会的位置会空出来。”昂热说:“你真的可以去试试。” “再说吧。”林年挠了挠头:“我怕我真的上任了以后狮心会的核心成员就全都是电竞部的人了,话说芝加哥大学有S比赛么?” 校长见林年的确没有这方面的意思也不再劝说了,喝了口茶默默地看着他走下了螺旋的阶梯,脚步声平和缓慢随后忽然变得急促了起来。 林年重新跑上了楼冲着昂热抱歉一笑,拿走了桌上的两根酱猪肘子。 * 林年离开过后,雨停了,接近傍晚的夕阳拨开云雾,洒落校长办公室这处天井里,将天窗下端着茶杯的昂热的脸分割得明暗清晰,在桌上新一杯好茶泡好在骨瓷杯中,他所迎接的客人也正踩着阶梯走上来。 “这么早就把那项‘技术’透露给他真的没问题吗?他可是现在校董会眼中的宝贝。”懒散地声音从阶梯下传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昂热等待的客人是个年龄不下他的老家伙,声音里满是漫不经心,严肃和负责等词汇完全无法与之挂钩。 “像他这样的人,迟早都会接触到的这种‘技术’的,与其让他在摸索的道路上走歪,不如由我亲手引导他走上那条前人付出过鲜血和生命踏出来的道路。”昂热淡淡地说。 上到顶楼的是个老牛仔作扮的老男人,提着瓶威士忌走到了桌边一屁股落了下去,吊儿郎当没个正形,对比起来桌对面西装革履满是书香温儒的昂热简直是两个极端,很难想象这样两个人会坐在一起闲聊。 “昂热,他是毋庸置疑的‘S’级,虽然我不知道你从哪儿搞来这样一个小怪物,但你要知道,‘S’级这种玩意儿往往和龙类只有一线相隔,掌控了那项‘技术’的他真的不会迷失在追逐力量的迷途上吗?”老牛仔伸出手指蘸了一下茶水舔了一下果然知道他要来,昂热就没准备什么好茶,他干脆端起茶杯把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后重新倒入了辛辣的威士忌。 “他不像是那种渴望权与力的孩子。”昂热说:“我明示、暗示了他数次可以成为这座学院里最大学生社团的领导者,几乎是将‘权柄’放在了他的面前,他都不曾想去摸上一下,这代表他对权力真的没有什么欲望。” “他可能不明白狮心会意味着什么。” “他明白,只是他不在乎,他有其他更在乎的事情。”昂热说。 “因为不在乎权力,才更要把权力推到他的面前,这就是你让他去狮心会的档案室的理由吗?你已经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老牛仔叹了口气:“不过真是有够纠结的。” “他还太年轻了,也太过稚嫩了,初次觉醒刹那就能爬到四阶,很棒,但他需要更棒,我不希望他满足在现状之中,所以得找一些动力推动他前行,日本就是一个好地方,那里会给他足够的压力。”昂热说。 “把一个安居于宁静的孩子强拉到战场上逼迫他成长成英雄,昂热,你是在玩什么古怪的养成游戏吗?”老牛仔挑眉:“你想把一个与世无争,普通平凡的孩子打造成一件‘武器’?” “这不就是我们一直在做的事情吗?”昂热平淡地反问:“这也不是卡塞尔学院建立的初衷么?” “但我还是想问,为什么一定要是日本?”老牛仔挠了挠眉毛:“日本分部那边听说近几年很乱,而且那边的那些家伙行事作风你也是知道的,我们派过去的专员从来都没被给过好脸色,你就不怕他这6岁的孩子过去出些什么事情?” “你说的6岁孩子刚爆掉了一个危险混血种的脑袋,对方还是一个年龄跟他相当的漂亮女孩子。”昂热提醒。 “是是是,冷血、高效、强腕,有你年轻时候的风范了,但这也不是让他去趟这趟浑水的理由,你还能保证你几十年前的学生还会卖给你面子吗?现在那个犬什么的也该变成老古董了吧?就算是为了学习掌控言灵,让一个6岁的孩子去那种地方再怎么说也太不负责了。” “恰恰相反,6岁是个很好的年纪。”昂热笑:“我当然知道日本分部那边的情况,理性的成年人过去那边在规矩和斥责面前会自醒、会弯腰、会大声的重复‘对不起,我错了’,但如果是6岁心性不成熟的孩子面对这一切你猜猜会发生什么。” “一个能独立干掉‘A+’级危险混血种的孩子。”老牛仔扁了一下嘴:“哇哦,请问能有现场转播吗?我老早就看日本分部那群家伙不爽了。” “如果你想亲眼看看我可以安排你也去一趟。”昂热淡淡地说:“欧洲秘党已经开始很不满日本分部那边逐日扩大的自治权了,近几年来日本那边有关龙类的消息愈来愈少,秘党们怀疑并非是龙类事件变少,而是他们越发的开始秘而不宣了,这不是一个好的征兆,所以他们的意思是在适当的时候我们需要‘敲打’一下日本分部那边的家伙们” “那请问你报销我的所有账单吗?”老牛仔挤眉弄眼:“我倒是不在乎校董会看见我的购买清单上有什么” 昂热愣了一下,随后无奈地摇头,自己这个损友从来都可以忘乎正题,却永远不漏接他话里的任何一个烂梗:“喝了你的酒,赶紧滚吧,刚才躲在楼下还没听够吗?” “怎么,就当真下雨天心情不好?”老牛仔若有所思地抬头看向湿透的天窗。 “这种天气,总会让我想起以前的事情。”昂热说:“我不想再有重复的事情再度发生了哪怕是发生在任何人的身上。” “那敬一杯。”老牛仔把昂热的骨瓷杯里也倒满了威士忌。 “敬什么?”昂热举杯。 “敬过去的亡魂,那些雨中死去的人什么什么的hatever,这种神棍兮兮的中二话你说比我适合。”老牛仔耸肩。 “不如敬现在的人。”昂热说:“和将要赴死的人。” 两人碰杯,幽静的校长办公室内雨声戚戚。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三章:故人 “eleHe!” 当林年踏进寝室的时候,彩带和拉炮喷出的樱吹雪糊了他一脸,眼睛一瞪面前就是芬格尔那张欠扁的脸。 “你搞什么飞机?”林年把头发上的彩带刨了下来抱怨。 “每一次战争实践课结束后学生们都会自发的举行派对,那也是唯一一次学生会和狮心会的成员都会到场的聚会,老人们会祝福新人们在屠龙路上平安越走越远,而新人们则是可以没心没肺的大吃大喝和泡妞。”芬格尔麻溜的爬上了铺:“很遗憾的是师弟,你在芝加哥睡了一晚上成功的错过了这次聚会,所以师兄临时帮你补上了一点点,希望这些彩带能弥补你一点派对的感觉。” “这只能让我今晚多洗一次头。”林年从头发里又挑出了一根彩带:“受伤了嘛,没办法,所以在医院躺了一晚上观察了一下。” “哪儿受伤了?我看你也没缺胳膊少腿的。”芬格尔很有良心地支出头来重新打量了一下他。 “皮外伤,养几天就好了。”林年脱下了衣服换上了一件长袖T恤舒舒服服的躺进了自己的窝里,终于有那么一刻他有了回家的感觉。 “师弟你知道不,你不在的时候你在学院里牛逼大了。” “我知道,所以我在思考今晚到底是用枕头闷死你,还是用鞋子塞肥皂砸死你。” “我不是说照片的事情。”芬格尔挠了挠脸有些心虚,照片发出去不过几个小时,不知道哪个二逼手欠把林年的名字和照片挂在了当届卡塞尔学院校花评选之上,点赞人数飙升广受好评! “不打自招了吗,很好。”林年点头,同时心里敲定了今晚芬格尔的死法。 “嘿,照片都是小事情,AE啊!你拿到了战争实践课的AE才是重点啊!”芬格尔尴尬扯开话题:“你中午回的学院,我猜你已经拿到不下三个师妹的电话号码了吧?” “对你来说是师妹,对我来说是师姐,都大我三四岁呢。”林年说。 “原来你不是年上控。”芬格尔有点意外:“我看你姐姐挺漂亮的,还以为你多少好这一口。” 林年很想回一句我最好年纪大的女人是你老母亲,但出于素质和涵养他忍住了:“别拿我姐说事。” “哦,我的错。”芬格尔立马认错态度陈恳。 “嗯”林年答应了一声算是揭过了,好一会儿后他又开口:“你给我的那颗子弹大概不会还给你了。” “用了?”芬格尔有些意外。 “用了。” “哦,没事,也才一美元一颗而已,混执行部的那些学生手里通常都有点存货,没几个男人不是军火控,抽屉里总得放两把塞满子弹的格洛克或者沙漠之鹰。”芬格尔耸肩。 “嗯。”林年躺平了似乎有些累了没再继续说什么。 “对了师弟你被下战书了,明天记得去应一下。”芬格尔说。 “啥?”林年才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了。 “战书,换以前就是那种在纸上写着某年某月某日,你谁谁谁,我谁谁谁,相约在某地死战一通有你没我,大家拼个你死我活,再折叠绑在箭上,咻一下钉在你家门口的东西。” “我知道战书是什么,我只是想问谁跟我写战书了。”林年皱眉。 “你的老熟人,宫本一心。”芬格尔说。 “他闲的蛋疼么?”林年挠了挠头有些郁闷。 “守夜人论坛上发的帖子,关注热度很高,还专门@了你。” “什么时候的事情?” “今天下午两三点。”芬格尔说。 那不就是自己刚刚在校长办公室喝了下午茶回来之后的事情么?林年感觉事情有些蹊跷。 “帖子里说有些事情想要跟你促膝长谈,再顺便向你请教切磋一次剑道。” “态度很好啊。”林年有些意外:“而且这不叫战书吧,最多算是邀请。” “正常。”芬格尔说:“日本分部来的人都这样,上次你不是在课上当着大一新生的面把他打翻了吗?那你就是不折不扣的强者,对弱者轻视,对强者礼遇,很典型的极道文化。” “极道文化不是用来形容黑道的吗?” “要你这么说,宫本一心以前在日本分部就是混黑道的。” “我最讨厌那些不学无术,卖勇斗狠的家伙了。”林年摇头:“不过也真让人吃惊他居然以前是黑道的人” “总之他约你明天上午在冷兵器课的道馆见面,去不去是你的事情,但按照他的性格,就算你不去他也会在那里坐到中午。”芬格尔嘴里叼着块饼干:“以及,后天学生会要进行主席继任仪式,恺撒盛邀你前去观礼,对,也是特别在帖子里@了你。” “我怎么感觉一夜之间我的行程表就被安排满了。”林年有些纳闷,除开宫本一心和恺撒的事情,他明天下午还得跑一趟狮心会。 “这是好事,在大学里越是现充事情越多,相反向我这样的小透明才有大把的时间窝在寝室里打游戏发霉。”芬格尔把饼干咬的咔擦响。 “还有饼干吗?我也想打游戏,我也想发霉。”林年感觉自己被舍友的废材光波击中并且同化了。 “三天前打开包装的,有些软了但凑合着应该还能吃。”芬格尔递下来一块干净度可疑的奥利奥。 “算了,我还是啃我的猪肘子吧”林年才想起自己还提回来了两根猪肘子。 “哦?有猪肘子?分我一半如何。”芬格尔探头探脑。 无奈地丢了根猪肘子上去打发掉了废材舍友,林年也没了睡觉的精神,翻开二手笔记本刷起了论坛,热门帖子都是那么几个,照片、战帖、学生会继任贺贴、某学生炼金化学课操作不当炸掉了半个教室这个好像有点意思。 刷了半会儿论坛,林年嚼着猪肘子觉得乏味的很,忽然之间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埋头在电脑上鼓捣了起来同时问道:“芬格尔,校园网能接上国内网吗?” “接的到,别管是哪个国家,只要是公开网诺玛就能给你接进去,但你要想进五角大楼那种军事内部网络得提前给学校里打个报告,诺玛会去帮你黑一两颗卫星。”芬格尔应声说。 “真是可靠啊。”林年搓了搓手,点开了新下好的国内一直使用的聊天软件键入账号密码登录,到了卡塞尔学院这么久,他才兀然想起过这一着来。 一上号,滴滴声断不绝耳,林年点了一下立刻弹出了好几个窗口,最上面一个的联系人的ID是‘明明’,上来就给他刷了两三篇的屏,扫了一眼都是相隔几天发的,内容清一色都是:在吗?在干什么?人到美国了吗?回个话?你死哪儿去了? 看见最后的‘你死哪儿去了’林年甚至从中闻到了一股幽怨感 “怎么,你的前女友?”芬格尔也被这滴滴声吸引到了,俯视着笔记本屏幕好奇地问。 “同学,男的。”林年揉了揉眉心。 “怎么ID叫明明啊,怪恶心的。”芬格尔啧啧:“我最烦人妖了。” “不,我觉得如果是他的话应该和你很处得来。”林年挑眉。 “怎么?他也跟我一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嗯差不多吧。”林年说。 “看来也是根废材了。”芬格尔耸了耸肩。 “师兄别这样。”林年虚情假意地安慰。 “师弟有心了。”芬格尔哭戚戚地回道。 片刻后两人都被恶心的干呕了一下。 “我没事,最近大学事情太忙了,才上线。”林年随手回复了一条信息就叉掉了聊天窗口打开了下一个,入眼的还是清一色的:在吗?在干什么?没事吧?芝加哥天气如何? 看见这个新的聊天窗口,高处窥屏的芬格尔眼睛立马亮了起来:“这个肯定就是女的了。” “就你长眼睛了人家头像都是自拍照。”林年嘟哝着,看了一眼那个ID的备注:苏晓樯。 章节目录 第九十四章:女孩 林年以为自己那天在火锅店说的很明白了,可就现在看来一时的清楚并不代表以后的清净,看第一条询问的信息时间,应该是在他坐上通往芝加哥飞机的那一天早上发的,落地之后又发了一次,晚上再发了一次。 在吗?上飞机了吗? 下飞机了? 芝加哥天气如何? 我听新闻说美国又发生枪击案了,你那边注意点啊。 怎么不回我,没信号吗? 在吗? “哇塞,师弟,这女孩对你简直忠心耿耿啊。”窥屏的芬格尔感慨。 “你成语真该好好练练了。”林年瞪眼。 “那换个词,死心塌地。”芬格尔说:“头像如果没PS过,这么漂亮的女孩这么死心塌地的追你你居然不举白旗投降?二战的苏联都没你这么死倔,你搁这跟人家打斯大林格勒保卫战呢?” “我对她没那意思。”林年说。 “那可真是悲伤的故事,都没曾想过试一试吗?”芬格尔说。 “我像你一样渣男啊,还试一试。” “不试一试这么会知道不合适?”芬格尔耸肩:“我们是混血种,但我们不搞种族歧视,学院里又没有黑魔王主张纯血至上理论,我们混血种与龙类唯一的不同就是我们坚守人类的部分,我们再怎么异类也有一半是人啊。” “异地恋没有好结果的。”林年敷衍。 “就这女孩死缠烂打的程度,你信不信你只要答应她一句,隔天她马上飞去芝加哥来留学?”芬格尔打趣地说。 “信,我怎么不信。”林年说:“就是因为这样我更不该理她了。” “真是有够直接的啊师弟,要是世界上每个男孩都跟你一样,就没那么多悲催狗血的暗恋桥段了你这直接给人炸桥了。”芬格尔感慨。 “因为我见过藕断丝连的例子。”林年说:“一个规矩的男孩,知道有人喜欢他,除非他打算娶这个人,不然就得远着他,这样对别人好,对自己也好。” “师弟你这样不可谓不好,但也不可谓好怎么说呢,我觉得喜欢这种东西吧是慢慢培养的。”芬格尔挠了挠眉毛:“不处一段时间怎么知道合不合适,这个喜欢你的女孩那么漂亮在学校一定有很多人追吧,你想过为什么她就只喜欢你吗?总是有原因的吧?” “我姐说女孩这种东西很奇怪。”林年翻着冗长繁琐却充斥着一个女孩细腻心情的聊天记录轻声说:“像是她这种女孩,追求她的人太多了,自然就会养成抵抗力,对于她们来说胜利不是找到了喜欢的男孩,而是成功防守了别人对他们的欢喜,以退为进,抗拒就变成了本能但偶尔遇见一个不可能的男孩时,她们往往就会着迷,越是不理睬,越是反叛,想要跳脱出本能追寻不一样的刺激,时间一长就陷进去了,不可自拔。” “你姐姐简直是个哲人。”芬格尔点评。 “她喜欢看书,尤其看张爱玲,所以在这方面上她懂得很多但老实说我不太喜欢她那些话,总有股民国女人求而不得的哀怨感,可我又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大多话是对的。”林年说:“我跟我姐说过这个女孩,她的建议是既然不喜欢就远离她,离得远远地不要做任何回应,因为这种暗恋就像黑暗里的蛾子,但凡见到一点光线,她就会以为那是世界上最明亮的太阳太阳永远会从东边升起,她们心里的期望永远烧不干净,会在地上留下灰尘,一边卑微到泥土里,又一边期望以灰尘为养料,在泥土里开出花来。”林年说着叉掉了聊天窗口。 “有你这样的姐姐,我想我可能会成长成一个孤儿无意冒犯,我是说爱情上的孤儿,务实、又渴求浪漫、求而不得,天天郁郁寡欢。”芬格尔说:“有种孤胆剑客浪迹天涯的感觉,不知道哪个侠女能把你给收拾了或者侠男?” 芬格尔注意到林年的下一个聊天窗口忽然改口了,因为他这是第一次见到在这个聊天软件上有过如此频繁的互动,历史记录比前两位加起来还要多一倍。 这位联系人的备注是:楚子航。 “嗯?”林年也怔了一下,这是少有的楚子航主动在聊天软件上找他,他瞄了一眼对方的留言然后呆住了。 “有事问一下,你读的大学是卡塞尔学院?” “我靠,师弟你大嘴巴了?”芬格尔也看见了这则留言瞪大眼睛:“这下被我逮住了,你偷偷说出去了多少,从实招来,到时候我举报你可别把我算作背弃秘党保密协议的叛徒!” “狗屁的大嘴巴,你们卡塞尔学院招人不都顶着这个校名吗?”林年回瞪了一眼:“而且我也只说过我出国留学了,可没怎么提过学院里的事情我在入学辅导之后就没跟国内联系过了!” “按照亚伯拉罕契约的条例,混血种可是不允许透露半点有关龙族情报的,师弟你确定你嘴巴关严实了?”芬格尔还有些不放心,冷不丁的看见有普通人提起卡塞尔学院的名字怎么都会让人多想。 “我说了,我跟我师兄上一次联系还是在我入学辅导之前!那个时候我就提了一句出国留学而已,校名很可能是他找其他人的问的吧?我只跟同班同学提到过卡塞尔学院的名字,也只限于名字!”林年再三强调。 “这留言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芬格尔眯着眼睛试图看清窗口里的日期。 “七天前,一个星期以前的事情了。”林年看了看:“我师兄读高三,这个时间点他应该在高考总复习吧?应该是在考虑择校的问题才顺便问一下我的?” “你回复他试试。”芬格尔啧了一下:赶紧断了他打听卡塞尔学院的念头,诺玛那边可是有全球关键词访问数据汇总的,只要卡塞尔的关键词被搜索了太多次访问者的IP地址就会被自动锁定,执行部就近会派去驻地的专员调查情况的。” “这么严重?”林年惊了。 “总有一些对龙类文明一知半解的角色对学院里的东西垂涎已渴,要是你同学被执行部当成那些人了那你来年回国探亲就等着多带束白花吧。”芬格尔犹豫了一下:“但大多情况执行部的人都是明察秋毫的,如果你同学没问题那大概率就拖去洗一下脑让他忘记卡塞尔相关的事情。” “洗脑?是类似‘催眠’那种言灵吗?” “不不是每个地域的专员都能有那个言灵,所以洗脑的方式有点粗暴,可能导致后遗症。” “后遗症?” “周期性失忆、四肢不协调什么的。” 林年立刻埋头啪啪啪的敲打起了键盘回复。 “师弟我倒是没什么所谓,但你好像把你自己一起骂进去了。”芬格尔看了看林年回复的讯息:“不过这样应该行了吧?来自入学者的血泪劝导,是个人都得怂回去。” “我那师兄有点直。”林年忍不住说:“说实话要不是我见过他爹妈,我会以为他也是个混血种。” “很优秀?” “特别优秀,成绩第一,运动神经发达,篮球部的前锋,人长得也帅。” “有你帅吗?”芬格尔认真分析。 “差点。” “那大概就不是了。”芬格尔遗憾地说:“要知道就连师弟你跟我比起来都有点差距,我觉得我应该算是衡量混血种颜值的标准值了。” “滚蛋。”林年愤慨地合上了笔记本。 * 中国,滨海城市,凌晨三点。 床上的楚子航睁开了双眼,在他的枕头边正在充电的手机响起了设置特别关心的蜂鸣声,他伸手拿过手机划开屏幕看见了聊天软件上时隔七天才等到的一则回复。 “不要来卡塞尔学院,这学院里都是一群疯子!” 他古井无波的脸上微微出现动容。 因为曾经某个男人也对他说过似曾相识的话。 卡塞尔学院。 他再在内心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心中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决定。 章节目录 第九十五章:早谈 芝加哥时间,早晨八点。 寒雾笼罩了钟楼的塔尖,白鸽藏匿在雾气中挥动羽翼,卷起紊乱无序的气流。 穿着羽绒服的林年提着一口袋早餐拉开了道馆的门,往里探了探头,一眼就看见了在正中间正坐着的身穿剑道服男人。 “早啊,学长。”他打了个招呼拉上门,脱鞋走了进去。 宫本一心睁开了眼睛正想说什么,却首先注意到了林年手里提着的口袋。 “松饼、牛油果吐司,水果沙拉和玛芬蛋糕。”林年坐在了宫本一心对面放下口袋:“吃了没?没吃一起吃点?” “林君好胃口。”宫本一心说。 “早吃好,中吃饱,晚吃少,我姐说的。”林年叼了一片松饼在嘴里:“德式早餐太丰盛了,我也吃不完,干脆给你也带了点,多少吃点?” “既然是林君的邀请,那自然可以。”宫本一心今天似乎很识相,没有再逮着林年说怪话了,主动从口袋里拿了一块吐司吃了起来。 “你们日本人真奇怪,硬是要打过了才能当朋友,这是在学习日漫里的套路吗?”林年咬着松饼品尝着里面过量的糖分。 “这些事情等林君不日后去过日本分部就明白了。”宫本一心撕开吐司慢条斯理地吃着,淡笑说:“这些坏习惯都是从那边带过来的,不打不相识,总要知道剑口对面的人是否值得我屈膝相谈,才能好好的坐下来喝点东西聊些话。” “你知道我要去日本的事情?”林年吃松饼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校长给我说过了,并且这次大概会由我来做林君引路人。”宫本一心解释。 “怪不得。”林年点了点头。 “今天约林君来是想让林君做好心理准备。”宫本一心说:“日本分部对于本部的学员来说不是什么好地方。” “我听过校长说过,你们那边好像不是学院,而是以‘会社’的结构组成的。”林年点头:“日本工作压力大,上下级分明我还是比较清楚的。” 宫本一心苦笑了一下心说你怎么可能会清楚,但思来想去一些事情不是嘴上说说就能讲明白的,就现在不也有不少抱着领导视察乡下的心态去日本分部那边工作,结果被调教出PTSD来的本部精英吗? “你到了那边后大概就明白了。”宫本一心摇头:“不过我还是希望等到了那边后,林君不要太过拘束,通过校长我大概已经知道这次林君前去日本分部所代表的含义了,既然我现在人身在本部,自然就要站在本部的角度思考事情提出建议” “含义?什么含义?”林年咬蛋糕的动作一顿。 “校长没跟你细说吗?”宫本一心有些疑惑。 “细说什么?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林年的第六感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是这样啊”宫本一心明白了什么似的自顾自的点了点头。 “这样又是闹哪样?”林年咬着蛋糕有些郁闷,怎么最近的人说话都喜欢打机锋。 “我听校长说林君的言灵是刹那?”宫本一心转移了话题:“和犬山家主是同样的言灵,也难怪你的刀那么快了。” “你的言灵是什么?”林年好奇地问。 “‘阴流’,可以控制领域内空气的流动,最大出力可以让成年人陷入窒息,在零距离接触下可以把空气打入人体的血管形成空气栓塞。”宫本一心解释:“一般的表现大概就是急性心衰、器官缺血以及脑梗或者肺梗。” “这么凶残的能力?”林年微微一怔:“我记得阴流在周期表上的序列并不高。” “序列位第6位,位数的大小并不代表绝对的强弱,使用者的手段才是制胜的关键。”宫本一心说:“在寻常混血种的手中阴流最多算是战斗时的辅助技能,可在我的手里我可以让它成为杀人无形的武器,很多言灵都可以做到类似的效果,只在于使用者狠不狠得下心。” “”林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日本分部的环境就是如此。”宫本一心又说:“在那里比我优秀、比我要强的人还有很多,我可以想象盯着‘S’级名号,本部王牌精英头衔的林君一旦过去了那边会招收到怎么样的待遇。” “你们不会群殴我吧?”林年说。 “这倒是不会。”宫本一心摇头:“但各种找茬和挑衅大概少不了了,尤其是关东支部那群疯子,以明智阿须矢为首的那群家伙都是无法无天的好战份子,他们甚至甚至还想挑战源少主” “少主?”林年心想怎么忽然蹦出了一个充满中二气息的词来了。 “源家家主,日本分部的最强者,我很期待林君和源家长碰面。” “全名是什么?”林年对这个‘日本分部最强’起了兴趣,在卡塞尔学院这边可没什么最强之说,有胆子接下这个名号的大抵只有昂热,可昂热却不会有兴趣争这个名头,但毋庸置疑在混血种中能被冠以‘最强’头衔的人都不会是什么泛泛之辈。 “源家家主,源稚生。”宫本一心见林年的模样也没说什么。 6岁的少年就该如此,藏有牛犊弑虎之势。 “言灵呢?”自从觉醒言灵后,林年最大的兴趣大概就是逮着一个人就问人家言灵。 “我不知道。”宫本一心摇头:“在日本分部的风气并不像本部,在那里任何人的言灵都是隐私,不会像本部这样轻易的透露出来毕竟我们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活的人,言灵算得上是最大的底牌,没有人会轻易把杀手锏炫耀给别人看。” “日本感觉好乱的样子。”林年发自内心地感慨,总感觉宫本一心描述的日本就跟人人带刀带枪去公司上班一样,满大街都是危险混血种,一言不合就拔刀对砍自卫队都不管管这社会风气的吗? “是挺乱的,所以林君要多加小心。”宫本一心说:“启程的日子由林君定下,我会作为引路者跟随林君一起回一趟日本。” “不会麻烦到你吧?我一个人也是可以的。”林年说。 “不麻烦,刚好我也有必要事务回国一趟”宫本一心说着表情有些神往。 “结婚?”林年冷不丁地说。 “订婚。”宫本一心没反应过来就被套话了。 “那事先恭喜了,不过三年没回去,一回去就订婚靠谱吗?”林年笑。 “家族里安排的,女方算是青梅竹马。”宫本一心也无奈苦笑着应道:“其实这次林君不去日本,我也得回去一趟,出门在外太久,家里老人总是会惦记游子是否学有所成他们总觉得本部这边除了校长之外没有什么能人干将,我在这边只是耽误时间。” “那你是怎么觉得的呢?”林年吃完了蛋糕拍了拍手。 “卧龙凤雏,幼麟冢虎。”宫本一心由衷说:“本部之所以被称为天才的乐园,并非是因为教职水平的高低,而是因为本部本身的价值优秀到足够吸引真正的天才汇聚一堂进行角逐,林君如是,恺撒君也如是,我很期待日后能见到本部里出现更多的天才!” “是不是天才是不是得跟你打过一次才能知道”林年把口袋收了起来:“你帖子上不上写促膝长谈、交流切磋吗?现在我们长谈完了,该切磋了,今天时间有点赶,下午还得去狮心会有事。” “那自然是极好。”宫本一心微怔,然后露出笑容,拿出了身后的三柄竹剑,自持两柄,林年拾起一柄。 “最近熬夜苦练过?”林年注意到了宫本一心虎口上沁红的纱布。 “败者自当勤修不缀。”宫本一心说,他眼中露出了期待,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道馆内陷入无声寂静。 片刻后,风啸声起,击面声响亮,重物倒地。 道馆门刷一下被拉开,冷风夹雾灌了进来,林年打了个哆嗦,一边披着羽绒服一边擦着嘴,小跑向了远处幽静的石板路。 道馆内,宫本一心仰躺着,额头上留有红印。 他微微叹息,长久不起 难道蛇岐八家又要迎来第二个希尔伯特·让·昂热,那样暴戾强大的征服者吗? 他不知道,但时间会说明一切。 章节目录 第九十六章:武功秘籍 “我只能带你到这里了。”在林年的面前,竖着单马尾身着秘书装扮的女孩停下了脚步,在她的面前是一扇淡褐色的金属大门。 这里是诺顿馆,狮心会驻地。 当林年赶点来到诺顿馆门口时,早已经有人等待在门前恭候他的到来,引路人的身份很有分量,狮心会会长秘书,吉爱娜·萨尔米,芬兰裔,大三在读学生,狮心会会长实习期间由她全权打理会内上下事务,前两个学期连续绩点为4.0,这学期如果没有意外也会是以优异的成绩完成。 见到林年后吉爱娜秘书没有废话半句,尽显出了优秀特务的素质,只低声说了一句跟上,就带着他深入了诺顿馆之中,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地下党在接头。 在踏入诺顿馆内后林年才发现今天整个会馆都被清空了,见不到哪怕一个狮心会的成员的身影,大厅死寂如水,水晶吊灯折射着温白的光,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 这一切的冷清都是因为他的拜访,校长在致电狮心会的秘书时提到的是“林年同学隔日会造访狮心会查阅一些文献,希望能给他提供一个相对宽松、安静的环境。” 看起来昂热校长在狮心会内权威依旧,口谕如圣旨,一句话的功夫,今天诺顿馆就被林年包场了,所有闲杂人等不得入内,一个人包下整个诺顿馆,大概在卡塞尔学院这是头一遭的事情。 诺顿馆自卡塞尔学院建校以来便一直属于狮心会的驻地,这一处最具有代表性的建筑算得上是狮心会强权与腕力的证明,尽管学生会也试图与之争夺地位权柄,可几年来诺顿馆的归属权都不曾变更过,能住在这里的学生都该引以为豪,因为他们都是这所学院中精英中的精英。 从一楼坐电梯,不朝上,而是直下入地下三层,在会馆的地下修有防空洞,最初动工时的设计图是瓦特阿尔海姆底下的装备部的手笔,隔热层、抗辐射层、防爆炸层各种措施一应俱全,假如某一天龙王开窍了往卡塞尔学院丢核弹,那么往诺顿馆钻铁定没错。 现在世界处于和平时期,防空洞放置着没有用处,狮心会自然不会任其荒废,转而将会内许多机密资料以及文献转移到了地下,从而将防空洞临时改建成了档案室,一扇钛合金制的铁门封死了尘封的档案与文献,要开启这扇门只能用特定的钥匙。 站在褐色大门前,林年摸出了兜里的黄铜钥匙,吉爱娜微微颔首之间接过钥匙插入了锁孔一扭,沉重大门内响起了复杂机械锁运动的咔擦声,不时后再清脆的一声锁芯弹出的动静后档案室的大门被打开了。 “我没有被授权进入档案室,档案室内的一切文献皆为历史的瑰宝,请善待、珍重,在查阅完毕之后记得锁上大门,我会在一楼大厅中等你。”吉爱娜背着手后退数步侧身让开了进门的路平静地望着林年。 “辛苦了。”林年抬手抬到一半又放下了,心觉自己又不是狮心会的干部就省的摆官谱了。 跃过秘书踏进钛合金大门,林年首先闻到的就是一股霉味儿 是的,档案室中充满着霉灰与积尘,像是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打扫过一样,高耸成排的书架簇拥在墙壁前,空地上摆满了堆成小山的书籍卷宗,上面的灰尘能有时尚达人脸上的粉一样厚。 “没有人有资格进来,所以没有人打扫,很合理。”林年开门时带动的气流卷起了股股灰尘让他咳嗽不止,只能暂时将门关上等灰尘沉淀下来后再进行工作。 但其实说是工作林年也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档案室里堆的东西成山成丘,全都是上了年头的老物,他随手从一堆书的最上层抽了一叠画布展开,布料质感顺滑近乎牛皮,吹掉灰尘后上面是繁琐的亚拉姆语,也是旧约圣经后期书写时所用的语言,有人有黑色的墨笔在这些死语言上注释着英文。 林年粗略扫过一遍只看懂了‘精神’、“石头”、“金”等词汇,大概是说点石成金,死者苏生的神迹什么什么的。 很神棍,也很文物,他轻手轻脚将画布折叠起来放回了原处,然后开始在档案室里四处翻看了起来。 在这处狮心会的原始档案室里,林年看到了许多诡异的文献,多为手抄本,比起书籍更像是日记,里面讲述着曾经的秘党各种各样古怪的研究。 譬如‘内部盔甲’计划,由迈克尔·卡拉汉博士提出。已知混血种生命力强于人类,将混血种的骨骼和部分神经替换为潜入式自动伸缩的武器和盔甲,能让混血种在极度恶劣的环境下自保以及保持作战能力。 最初设想的完成品是在表皮之下完全装载盔甲,可以使混血种承受次代种级别的撞击,可最终拿出的成品只是一个可以从肋骨抠出瑞士军刀的搞笑货色,实验者还在三个月后死于排异反应。 像这种诡异的实验还有很多,又比如什么‘双子星’计划,早期秘党认为双胞胎之间的默契与心灵感应与血脉有关,如果能破译出其中的密码或许就能制造大批心灵相通的混血种士兵驰骋战场 很离谱的想法,最后因为消耗太多无辜双胞胎而被勒令叫停,负责人因违背人类伦理而被判入狱死刑。 混血种器官移植人造混血种。 龙类血液稀释注射提纯血统。 喉部改造压缩言灵释放时间。 这些文献真就百无禁忌,挑战思想极限,几十年、百年前的秘党们真就疯了一样为了对抗龙类提出了各种各样的企划,有异想天开的,也有违背伦理的,更有一看标题就知道提出的人脑子有病的。 但毫无例外的,这些企划都被启用了进行了小有规模的实验,无论有用或无用过程都被收录为资料存放了起来。 除开人体实验还有一些天马行空的想法,一些秘党认为金字塔不可能是人为造物一定有龙类力量的痕迹,于是把重点怀疑目标放到了金字塔里的木乃伊上,他们怀疑那些木乃伊其实都是龙族的‘卵’,于是大费周章的开始在黑市里购买木乃伊文物 但在所有文献中最吸引林年注意的还是一篇《死侍是否可逆化》的实验报告,通篇都充斥着诡异,翻开陈灰的文件夹,里面通篇都是潦草的德语,左上角标记着日期和时间。 提出这个论题的秘党认为将死侍捆绑在跷跷板上,再注入肾上腺素、抗凝血剂以及通过炼金学处理过的O型人血,在跷跷板上下摆动时可以促进死侍血液循环,这样就可能有机会逆转死侍化,将他变成正常的人类,从而套去龙族的情报 “跷跷板?为什么是跷跷板,不能是滑梯或者秋千呢?”就算是独自处在档案室里,林年也忍不住对此吐槽。 可最扯淡的是继续读下去后他发现这个方法居然真的有效! 那群疯狂的家伙居然真的成功的将一只死侍转化为了三分钟的人类,具体表现为龙化的异状消退、黄金瞳熄灭,血压与心跳指数级下降到正常水准,实验无疑是成功了。 只不过这个人类在思维清醒后开始发了疯似的挣扎,并且用一种陌生古奥的语言破口大骂了一分钟,最后因为脑损伤而死亡。 至于那个从倒霉的家伙骂了什么,报告上面显示应该是古老的龙语,关键词是‘汝’、‘不聪明’、‘卵’。 当时的实验者们瞬间意识到这可能是在提醒他们某位尊贵的龙王即将从卵内苏醒了,连番上报了秘党总部一石激起千层浪,最后派出了龙文学专家组进一步解读那一分钟留下对于音频最后确定了那个被绑在跷跷板上的家伙只是在骂那群实验者是蠢蛋,不过是用龙语骂的。 再往后翻几页后就发现这个实验被紧急叫停了,理由是无意义消耗大量财力。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些文献林年看的头都大了。 很多资料荒谬而搞笑,也有很多文献林年只是看了一眼里面配的黑白照片就感觉反胃,这间档案室就是秘党黑暗历史的大杂烩,什么东西都带上一点,在残酷中又带着一丝无厘头,简直让人笑不出声来。 林年揉了揉眉心四处张望了一下灰尘密布的档案室,他总觉得他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校长为什么会让他来这种地方?只是单纯的让他了解混血种黑暗的历史,深刻他对于抵抗龙族的决心吗? 他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在校长办公室里昂热只提到让狮心会的档案室里有他需要看的东西,可根本没有提到是什么东西,又放在哪个书架的哪一排,这种猜谜似的手法十分耐人寻味,对方的意思好像是他一进来这个档案室必然会留意到某个特别的东西 “特别的”林年扫了一眼满是灰尘的书架和书山堆,他瞥见了扬起的灰尘簌簌落下,几本资料上留有他清晰的手印。 “特别的。” 这一瞬间,林年开窍了,他回到了进门的位置上下张望了一下这满是灰尘就像刷上一遍灰漆似的档案室,他的视线掠过了所有书卷,寻找着那一抹‘特别’之物。 在一片灰色之中,什么最为特别。 那自然是灰色以外的颜色。 林年很快在一堆不起眼的书堆顶端看见了一抹鲜艳的色彩,那是一份澄黄的羊皮卷,不同于其他的文献落满灰尘,它颜色鲜艳的就像打上了阳光一般,明媚的让人忍不住去嗅它历史的气味。 “人真是越老越会打机锋这是在藏什么武功秘籍吗?”林年叹了口气走了过去拿起了那份羊皮卷,这时他还发现羊皮卷下面还有着一份同样被擦去灰尘的实验报告。 林年翻开了报告,第一页第一行用娟秀的英文字体写着一段话。 Relea色_the_lion_heart. 释放狮子之心。 林年愣了一下,因为他条件反射地想起了‘狮心会’的会名,这份报告开头便点出了狮心会暗藏的寓意,这意味着这份文献极有可能就是狮心会赖以建会的‘资本’。 他草草翻了几页实验报告,然后整个人僵住了。 随后冗长一段时间,他整个人站定在原地瞳孔越发放大,视线如扫描仪一般飞速打过每一个字眼,不漏看任何一个细节,从第一页完整看到最后一页面容平静,进气沉稳。 整个档案室只能听见呼吸声、心跳声以及纸页翻动的飒飒声。 最终,林年合上了实验报告,沉默不语。 良久,他看向了一旁残破而鲜艳的羊皮卷忍不住低声爆粗了: “我靠,还真他妈是武功秘籍” 狮心会秘辛,血统精炼技术!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七章:书呆子、暖男和花瓶 没钱上大学的我只能去屠龙了沉吟至今第九十七章:书呆子、暖男和花瓶“他教会了古埃及人航海术、建造、炼金术、占星术以及哲学,他被誉为永恒的智者、伟大的哲学家、祭司和国王请问他的名字是什么?曼蒂,这个问题由你来回答。”讲台上教授拍了拍白板震得嗡嗡响。 听到自己名字的一瞬间,曼蒂从睡梦中惊醒,条件反射地腾一下站了起来,才睁开的眼睛有些畏光花了两三秒才适应了教室内的光线,看见讲台后教授面无表情地脸她心里咯噔了一下。 “第三次了。”教授说:“平时成绩该扣了。” “是。”曼蒂沮丧地坐了下来。 讲台上教授继续讲解翠玉录石板与赫尔墨斯的故事,身着卡塞尔学院校服的学生们坐姿标准,或沉思、或颔首,每个人都在沙沙声中记着课案笔记,听得那叫一个如痴如醉。 曼蒂也很想融入这种环境中,可她每次想要沉思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深化进入冥想状态双腿一蹬流点口水什么的她昨晚熬夜看日剧实在看的太晚了,黄金档的“魔女审判”实在太过精彩忍不住多看了几集天已经蒙蒙亮了,完全忘记了上午还有一节炼金课。 还好今天教授讲得是理论知识与历史,如果真要上手操作那些精密器皿,她怕是要现场复刻一遍上次炸教室的那位牛人的操作了。 不过饶是如此还是被逮到打瞌睡了,这已经是她这学期第三次被抓了,平时成绩一扣期末炼金课想要拿到分就无异于痴人说梦了。 “啊—”曼蒂抱着脑袋趴在桌上心里满是戚戚然。 都说卡塞尔学院是精英与天才的乐园,她觉得自己一定是跑错地儿了,或许她根本不是混血种,就是个混入龙巢的小白兔。别人入学之后都是勤修不辍,肩负屠龙的大任与人类的命运,恨不得一天有二十四小时来精修屠龙技术,而她她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个小时,二十四个小时睡觉,二十四个小时看剧。 她错了吗,她真的错了吗!一个花季少女的精力难道不该是放在追星和追剧上么?大概什么时候龙王出道当偶像,说不定曼蒂就有机会问鼎混血种精英了席位了。 炼金课的教授讲了一整节课的翠玉录和金字塔,吹它是炼制贤者之石的钥匙,吹掌控了它上面的十三句密语的人就能掌控天地万物的起源秘密,学生们每个人都露出了期望的眼神,曼蒂眼里也满怀期望,不过却是心心念念着下课铃敲响 于是下课铃敲响了,曼蒂长叹口气,教授收拾课案走人,临走时看了一眼趴在桌上的金发女孩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模样。 “曼蒂,你脸色好差。”邻桌褐发的女孩收拾着书本向曼蒂搭话。 “如果你通宵看剧你脸色也会跟我一样差。”曼蒂苦着脸说。 “那也得看第二天课程的时间啊。”褐发女孩揉了揉曼蒂的头发:“冯斯教授很小心眼的,你在他的课上睡觉,还是连睡三次被抓了,这门课期末成绩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哦。” “那完蛋了。”曼蒂忽的双手把自己头发揉得一团糟一脸沮丧:“我曼斯教授的课估计也得挂,上一节课我完全在听天书,坐在座位上感觉自己像是多余的。” “再这样下去凑不够学分是毕不了业的啊。”褐发女孩叹气:“你可真是神经大条,看剧的时候都不紧张吗?换我要是知道明天一上午有课,不把教材预习三遍都睡不着觉。” “当然紧张!”曼蒂叹气:“第二天有没有课对于我的区别就是放心的看剧和紧张的看剧” “这。”褐发女孩挠了挠头似乎对于这只没救了的咸鱼女孩没有办点办法。 “学分啊学分,绩点啊绩点。”曼蒂把书收拾收拾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为什么我就不是天才呢,把书看一遍就能背了,这样我就不需要苦心积虑的边喝牛奶边背书了。” “其实你学分不够担心没法毕业的话也有其他办法。”褐发女孩看着郁闷的曼蒂犹豫了一下说:“你可以去执行部主动申请外勤任务,最近听说执行部那边很缺人用,一次外勤算是一门专业课的学分,多出几次外勤你学分大概就够了” “有这回事?”曼蒂怔了一下:“执行部不是最忌讳用‘童工’吗?” “上次芝加哥的任务之后执行部就改规矩了,部长觉得能者多劳,新嫩苗就该多接受狂风暴雨的摧残才能茁壮成长,所以现在大二以上的学生都可以主动申请外勤任务了,不过进行任务之前你得把遗体遣返书签了。”褐发女孩说:“毕竟我们学院也不是培养书呆子的地方,有志向着科研方向发展的学生啃书就行了,学习不在行的学生自然也可以通过出外勤的方式来毕业。” “多么人情化的考究啊。”曼蒂感慨:“但如果外勤任务失败了呢?” “扣你原本基础的学分,或者把你的遗体遣返回国” “哇哦。”曼蒂苦着脸感慨:“姐们儿,你看我像是实战派的人吗?” “你的体能测试我记得是B+吧?比起科研方向,你更像是实战派的。”褐发女孩偏着头看着身材匀称的曼蒂,视线落在腰上的时候一抹遗憾悄然而过:“只是可能你最近需要多吃一些素了” “嘿!嘿!我不胖好吗?”曼蒂捂住自己的腰大声喝道:“我最近都不喝可乐改喝芬达了!” “没什么区别。”褐发女孩耸肩:“另外顺带一提,向执行部申请外勤任务的可以组队的,你懂我的意思吧?” 曼蒂愣了一下眼角中涌起了光芒:“你的意思是” “可以作弊。”褐发女孩压低声音:“在来卡塞尔之前你参加过奥数建模类似的比赛吧?像是那种比赛都是三人为一个小组,组里总是会有一个书呆子,一个暖男,和一个花瓶,书呆子负责建模答辩,花瓶负责花瓶,暖男负责泡花瓶” “而我就是那个花瓶。”曼蒂眨了眨眼睛。 “以你的姿色的确有当花瓶的料,但你还缺一个书呆子和一个暖男。”褐发女孩耸肩。 “但执行部的外勤任务可不是奥数建模大赛,那可是要死人的,我可不想害了书呆子。”曼蒂又软了下来:“花瓶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我的交际圈里可没有那么能打的牛逼能人发善心带我混外勤任务。” “但你不是有个能打的师弟吗?”褐发女孩说。 “师弟?”曼蒂一怔:“可他才大一啊。” “能干翻‘A’级危险混血种的大一,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姐们。”褐发女孩拍了拍曼蒂的肩膀竖起了大拇指。 “这是雇佣童工吧?”曼蒂叹息:“他才16岁诶。” “能干翻‘A’级危险混血种的16岁。”褐发女孩说:“又没让你去坑蒙拐骗,实话实说就行了,问他想不想搭档组一次任务,你当花瓶他当打手。” “人家有什么好处呢?”曼蒂瘪嘴:“我拿学分人家打生打死当工具人?这师姐当的也太丢份了我都觉得丢人。” “好处嘛”褐发女孩再度上下打量了一遍曼蒂,嘿嘿一笑,一巴掌拍女孩的后车灯上,在对方惊叫之余哼着歌小跑溜出了教室。 “该死的小婊砸!”曼蒂挥舞着拳头揉着屁股,过了半晌后她又叹了口气趴在了桌上呆呆的看着写满花纹、图案的白板:“外勤任务啊” 章节目录 第九十八章:成神之路 当曼蒂敲响1区303宿舍的门时,走廊上不少男生都探出了头看着这个闯入男生寝室楼的不速之客。 曼蒂被人盯得很尴尬,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走向303宿舍的门,这群牲口就开始用看外星人的目光看她了,好像走进来的不是一个精心打扮过的漂亮女孩,而是一只会走路的母猩猩 在第三次敲门的时候,303宿舍的门被打开了,走廊上的兄弟们头整齐的伸出来了,只见到钻出来的脑袋是林年之后,都齐齐‘噢’了一声然后转头缩进了宿舍。 他们起初都以为这个漂亮女孩是来找芬格尔的。 “曼蒂师姐?”林年脑袋从门缝里卡出来盯着曼蒂他没有完全打开门。 “嗯是不方便吗?”曼蒂看着林年这幅模样有些尴尬。 “还好吧师姐找我有什么事吗?”林年好奇地问,但宿舍门依旧紧紧关着没有要打开的意思。 “你如果有事的话我可以改天来,我不急的。”曼蒂抱歉地笑着后退了几步,她总想着不会自己撞破了青春期男孩子的好事情吧。 “不我只是在看书而已。”林年想摇头却发现门框限制了他脑袋摆动的幅度,瞥见门外一群看好戏的男生,他不由挠了挠头拉开了门:“进来说话吧师姐,宿舍里就我一个,芬格尔说他饿了溜去食堂了,大概晚上之前都不会回来了。” “你跟芬格尔一起住?”曼蒂有些意外,他只知道林年住在1区宿舍楼里,并不知道他的舍友居然会是芬格尔那个家伙。 “还行吧,除了屋子里全是酱猪肘子的味道以外没什么可诟病的。”林年让开了路示意曼蒂进去。 “我这还是第一次进男生宿舍”曼蒂做了一下心理准备迈步往里面走。 “师姐没男朋友吗?” 无声一刀从曼蒂背后捅了进来,她面带微笑嘴角咳血:“师姐大学课业忙碌没有时间交男朋友。” “那师姐成绩一定很好吧。” 又是一刀,透心凉,曼蒂感觉自己这师弟是属刀子的,一下下往心口剜:“其实这次我来找你就是为了这方面的事情” 说着曼蒂走进了宿舍粗略扫了一眼,准备好的说辞忽然就卡壳了,因为面前的一幕惊呆了她,大堆大堆破旧的书籍摆放在地下、桌上,冗长的泛黄羊皮卷跟挂画一样挂在二层床铺上,她一时间感觉自己踏入的不是宿舍寝室而是一间小型图书馆。 “抱歉,有些东西见不得光,上面的人提醒我越少人知道越好。”林年说。 “这些是”曼蒂小心翼翼的避开了地上随意丢着的一本古朴文献,弯腰捡起来看了一眼,封皮上用英文写着《希伯来文解析》,旁边倚靠着的翻开的几本书分别是《拉丁文入门》、《犹太神历史》以及《赫耳墨斯与雕像者》。 “研究用的书籍,大多都是图书馆搬来的,我问图书管理员能不能一次性借出大量的书籍,他说一般情况下不可以得有足够的权限申请。”林年关上了宿舍门右手轻轻按住嘴唇看着这杂乱的书堆:“幸好卡塞尔学院的借书卡跟学生证是绑定的,我的权限是‘S’,跟校长一样,所以我就把这些东西全部借回来了,说起来搬运过程还挺麻烦的,甚至出动了校工部的人来帮忙。” “你是准备在混血种界中发表论文攻克学位吗?”曼蒂看着这些语种混杂,内容晦涩深奥的书籍有些头晕,从图书馆借来的这些书籍都是平常学生翻都不会翻一下的种类,大概隔了几十年今天才是第一次有人让它们见了阳光。 “不,我是准备攻克这几个东西。”林年走到了床边弹了弹挂着的几张羊皮纸。 “这是什么?”曼蒂走上前去,但只是集中注意力看了几秒不到的时间她就放弃了,因为上面的内容简直是的鬼画符,同一段文落里包含了希伯来文、英语、拉丁文和如尼文字,写这种东西的人要么脑子有毛病是个神经病,要么就是想记载的内容太过危险了,不得不用各种加密将其隐藏起来以防危害人间。 “从狮心会的档案室里借出来的东西,内容很繁琐复杂,需要破译用各种语言加密的密码。”林年坐在了电脑桌上望着羊皮卷。 “狮心会的档案室?那里的东西可都是机密,你能把那里的东西带出来?”曼蒂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羊皮卷。 “我只是说了一句我想带回去研究一下,他们就只让我注意别弄坏了和按时归还。”林年侧了侧头表示没什么。 “所以这是什么,某种历史正文吗?”曼蒂一时间也忘记了自己来这里的意图跟问道:“上面加密的语言最起码不少于五种吧?这种级别的加密你能解读吗?” “高中的时候我学过英语,但没学过剩下的拉丁文、希伯来文、如尼文和苏尔美文。”林年挠了挠眉毛:“所以我才从图书馆借阅了相当多的语言学图书。” “你准备在解读羊皮卷之前先把四种语言自学了?”曼蒂感觉有些幻灭,这是什么级别的学神啊? “还好吧,死语言不讲究语法,只需要硬背字库就行了,我对记忆力挺自信的,刚背完拉丁文和希伯来文的基础常用语,现在在啃苏尔美文和如尼文拉丁文和希伯来文还好,但苏尔美文和如尼文都有些象形字符的意思,背起来有些麻烦,我经常会把长得相同的两个字背串。”林年揉了揉太阳穴。 曼蒂已经没有语言了,她心说我大三还在为着背炼金学历史某某某名人何年何月干了什么事情苦恼的时候,你16岁没正式入读大一就开始解密狮心会五种语言加密的文献了,原来人和人的差距真有这么大吗? “所以羊皮卷记载的是什么?龙王的秘辛?”曼蒂忍不住问,但才问出口她就后悔了。 “不如果只是龙王的八卦的话也太没意思了,师姐你听说过‘暴血’吗?”林年说。 “不,我没听说过,别跟我讲。”曼蒂下意识抬起双手塞住耳朵苦着个脸:“能从狮心会里借出来的玩意儿都是旧时代的黑科技,你是‘S’级后台高又硬牛逼哄哄,但我只是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我怕听到不该听的被抓取富山雅史那儿洗脑袋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林年摆摆手:“就只是一个设想而已,羊皮卷记录着以前狮心会的成员开创的血统精炼技术,我看实验报告的记录来看挺安全的,不会轻易变成死侍那种怪物什么的。” 嗯,只是血统精炼技术而已。 “这还没什么大不了?”曼蒂想转身逃跑了。 “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看那实验报告里的记录,现在混血种中已经有不下两位数的人掌控了这种技术了,烂大街了都。” “师弟,我记起来我那边还有点事” “师姐,你听说过泰森的‘野兽训练法’吗?”林年说:“我研究了这羊皮卷几天了,虽然羊皮卷上关于催眠的具体‘意相’的部分还是没搞清楚,但对比着词汇单大概也弄懂了点皮毛所谓的血统精炼技术的主旨其实跟‘野兽训练法’没什么区别,都是经过深度催眠的方法来让使用者更加的狂躁、迅猛,这种手法对于职业拳击手来有效,同样对于混血种来说也颇有效果。实验报告中的说法是只要混血种能真正催眠自己,就能让潜伏在血统中的龙类成分数倍于平时的活跃,达到临时突破临界血限的成果” “突破临界血限?”曼蒂感觉自己又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词。 “是的,突破临界血限,所以狮心会才会迅速的取代秘党老一代的人成为精锐中的精锐,他们找到了接近纯血龙类的途径,不少人也将这条路称为成神之路!”林年低声说,曼蒂发现这个男孩的眼睛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师姐,有兴趣吗?你帮我整理一下剩下两种语言的词汇对比单,我们加工加点把羊皮卷上的东西全部翻译了?我加工几天都只破译了半张羊皮卷,工作量太大了需要人搭把手。” “我”曼蒂心说这种掉脑袋的事情你不该找一个背的起锅的人一起干吗,到时候可别被抓一起抓,挨骂一起挨,但洗脑就我一个人去了 “事成之后我欠你个人情。” “什么都可以?”曼蒂拒绝的话一下子没吐出口,她犹豫了。 “什么都可以。”林年说,但说完后他又顿了一下:“除了交往的事情我姐不让我早恋。” “我还没离谱到对窝边草下手的程度!”曼蒂一时间大怒,也不知道是因为魅力受挫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章节目录 第九十九章:暴血理论 没钱上大学的我只能去屠龙了沉吟至今第九十九章:暴血理论“从地升天,又从天而降,获得其上、其下之能力,如此可得世界荣耀,远离蒙昧”书海之中,林年躺在三堆耸起的书籍上皱着眉头望着床上挂着的羊皮纸:“我记得大一的‘炼金化学’课里面提到过,这是翠玉录段落的其中一种译文,可为什么血统精炼技术中会扯到翠玉录相关的文献?” “” “不如果血统精炼技术的核心是在于‘催眠’的话,从地升天,又从天而降是否可以解释为人类与龙类世界之间的徘徊?”林年兀然皱眉。 “” “‘催眠’在乎于精神,用精神来突破临界血限,获得比肩纯血龙类的力量,这是不是有些太过于唯心主义了?凭什么‘催眠’就可以提纯龙族血脉,这听起来很假。”林年又摇了摇头:“实验报告上只讲到了这种称为‘暴血’技术的具体表现,却没有提到实验过程和步骤,‘暴血’的核心是否是在‘催眠’上其实也没法肯定,毕竟也存在我对羊皮纸解读失误的地方” “” 林年顿了一下,他已经自说自话好一会儿了,除开他的自言自语外寝室里安静的跟停尸间一样不停尸间这个形容不太准确,毕竟没有哪家的停尸间里会有人睡觉打鼾。 “师姐你睡觉打鼾诶。”林年抬头说。 “噗”电脑桌上,被一堆书掩盖住的曼蒂陡然坐起,一脸茫然。 可鼾声还没停止,林年抬了抬头反应了过来:“哦抱歉,我听错了,是芬格尔在打鼾。” “对不起,刚才走了会儿神,睡着了。”曼蒂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一脸恍惚:“我们讨论到哪儿了。” “翠玉录。”林年说:“羊皮纸第二张第三节的第四个小段落里出现了翠玉录的原文。” “翠玉录啊,翠玉录我熟,赫尔墨斯,分土于火,萃精于糙,谨慎行之,下如同上,上如同下,依此成全太一的奇迹。”曼蒂背课文似的说出了一长溜出来。 “下如同上,上如同下?这是大二教科书对翠玉录译文么”林年沉思道:“如果上与下比喻为人类与龙族,那这个版本的译文似乎又解释不通了,龙族和人类是两个种族,不可能存在相通的” “虽然我上课打瞌睡,但还是隐约听到教授讲了一些什么‘太一’、‘精神’什么的,你说如果‘暴血’技术是依赖于‘催眠’的话,羊皮纸引用翠玉录是否是想告诉我们,想要精炼血统就需要分清人类的理性和龙族血脉的呼唤,再在其中取舍部分?”曼蒂趴在桌上无精打采地说。 “不错的见解人类的理性和龙族血脉的呼唤”林年感觉自己抓到了什么东西:“是了刚才我说人类与龙族并不相通是错的,我们混血种不就是相通过后的产物吗?以混血种之姿出入人类的精神世界,再抵达龙族的力量之泉,如此就完成了一次‘炼金术’,获得贯通上下的‘力’。” 想了想,林年又摇头了:“但我还是对此抱有疑惑,只靠‘催眠’真的可以获得逼近纯血龙类的力量?我想象我自己是一条龙,我就能获得龙类的力量?这也太扯了吧?其中的理论依据究竟是什么?情绪的确可以让人爆发全力,但也仅仅限于全力,我们讨论的可是血统这种东西啊。” “想象自己是龙,能不能变成龙我不知道,但有些时候我想象自己是一只猪,结果是我真的比平时还能吃”曼蒂看了一眼寝室里的挂钟,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了,他们两人还在挑灯夜读,楼上芬格尔睡的像一只死猪,鼾声比棉花糖还要甜美,听的曼蒂都困了她还是第一次在男生宿舍里过夜,而且还是通宵,但没想到不是在床上,而是在书堆里。 “血统精炼技术存在危险性,如果能彻底掌控这项技术,那危险就不值一提,可如果一知半解就开始进行实验那的确是挺危险的,被称为‘暴血’的这项技术旨意在于超越临界血限,我知道的超越临界血限的东西确实有,但他们却已经不是正常人类了。”林年低声说:“而是死侍” “大晚上的能别提那么吓人的东西吗?”曼蒂感觉自己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大三课上执行部的人给他们放过任务途中击杀的死侍照片,一张张扭曲超越人类形态的物体照片简直超越了想象极限,不少人下课后回去就做噩梦了。 “死侍为什么会那么强?”林年问。 “因为他们不做人了?”曼蒂下意识回道。 “他们是怎么不做人的?” “戴上石鬼面具好吧我只是玩一下梗,师弟,实不相瞒你师姐其实是个学渣。”曼蒂有些惭愧,一晚上她根本没有提出任何具有建设性的建议,一直都在充当人肉翻译工具,负责把羊皮纸上的象形文字与图书馆里借出来的语言书对比,这种工作换芬格尔来做都行。 “混血种究竟是怎么堕落到死侍的,我猜这一点就是‘暴血’的关键,毕竟他们都是超越了临界血限获得力量的东西。”林年轻声说。 “其实有关死侍我听大四实习的学长们在论坛上吹牛逼,都说当一个混血种走投无路,暴起杀人之后都有很大的几率蜕变为死侍,这算不算是精神问题?”曼蒂问。 “‘绝望’?”林年想到了这个词,但过会儿他又摇头:“不我看芬格尔留级那么多年就挺绝望的,他怎么没变成死侍” “那是他咸鱼啦。”曼蒂把铅笔放在自己鼻子和上嘴唇之间仰望着天花板:“对他来说留级就留级,大不了多吃一年猪肘子和烤肠咸菜。” 听到猪肘子,上铺的芬格尔发出了梦呓一般的声音,具体内容暂且不表,大致就是食堂菜谱什么的。 “那如果他从此改头换面,奋发向上,但结果发现来年还是毕不了业,那大概他就得异化成死侍咯?”林年问。 “我不觉得他会自怨自艾自己不是天才,或者暗恨命运不公,他最多遗憾复考的时候选择题最后一题猜的不是‘B’而是‘C’。”曼蒂说。 “你们大三课上是怎么介绍死侍的?”林年转头问。 “血统超过了临界血线,从而使混血种失去理智,产生嗜血冲动?” “不,错了,如果按照羊皮纸上的记载,应该是混血种失去了理智,从而导致血统超过了临界血线。”林年说。 “那岂不是每个混血种是潜在的死侍?” “暴血和死侍化没什么太大的区别?”林年得出了一个非常惊人的结论。 “我们这是在研究正常的混血种如何堕落成死侍吗?”曼蒂脸色难看的看了一眼羊皮纸。 “这个理论让我想起了我在战争实践课上遇见了一个死侍。”林年垂首。 “被你踢爆脑袋的那个当众强奸犯?”曼蒂看起来也是被新闻部祸害的学生的其中一个。 “不那只是以讹传讹罢了。”林年摇头:“任务中有些机密不能外流,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她在我的面前堕落成了死侍,然后被我杀了。” “看起来又是一段黑暗的故事,师弟你忧郁归忧郁千万别大嘴巴讲给我听了啊,我不想被洗脑啊。”曼蒂苦着脸抱头趴在桌上。 “可她堕落成死侍的过程我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特殊的。”林年陷入了回忆:“当时的她已经穷途末路了,不惜超负荷使用言灵,的确她也展现出了超过‘A’级的实力,那个时候她脑袋里在想什么?是什么给了她奋起反击的力量让她超越了临界血限?。” “既然师弟你说破译出的羊皮纸上记载着‘暴血’的关键是在于‘催眠’,那不如反向思考一下在你面前死侍化那个倒霉蛋当时在想什么。”曼蒂想了想说。 “她当时在想什么?”林年怔了一下,眼前再度出现了走廊中那个绝望而愤怒的女孩:“她大概只想着杀了我,继续去执行属于她自己的正义,为了达到这个愿望,她不惜把灵魂卖给魔鬼可现实哪有那么简单?黑化?别搞笑了,这个世界上可没有恶魔让你出卖自己的灵魂,人的灵魂一文不值啊” “师弟你可真是冷酷无情,我能想象对方在遇见你的时候那种心情但其实听起来也蛮合理的,师弟你听说过没有,人在极度愤怒的时候可以一个滑铲过去切开老虎的肚皮”曼蒂说。 听见曼蒂的话,林年愣了一下:“我居然忘记了这个点,就是这个!” “什什么?滑铲还是老虎肚皮?”曼蒂愣住了。 “激素!”林年低声说。 “什么?”曼蒂没反应过来。 “‘催眠’使得龙族血脉提纯不是唯心主义,这是有科学依据的!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混血种与人类的体态构造本来就存在差异,人类在精神紧张的时候会分泌大量的肾上腺素,这种激素是具有毒性的,而混血种在极度愤怒、绝望等情绪之下也会分泌类似的激素,而正是因为这种未知的激素才会导致血统失控进而堕化成死侍,使得力量激增!” “所以血统精炼技术就是使得混血种可以控制这种激素的分泌,暂时性的超过临界血限获得无与伦比的力量以前的秘党研究过那些死侍,因为最容易获得力量的例子就是那些丧失人性的可怕对手,他们畏惧死侍,同时又渴求死侍的力量,所以才会有了今天的‘暴血’技术。”林年深吸了口气做出了总结。 “催眠不是重点催眠导致混血种分泌出的激素才是超越临界血限的钥匙,感觉很有道理?”曼蒂愣了一下细细想来发现这个猜想好像挺合理的。 “情绪,我需要找到混血种堕化成死侍的那一刻,他们大脑中是什么样的情绪,如果我理解了说不定就能通过‘催眠’复刻那一瞬间,从而让自己的身体分泌出那种未知的激素突破临界血限。”林年大脑飞速地运转。 “那样师弟你就变成死侍了啊!” “这大概就是暴血最困难的一部分。”林年低声说:“极有控制的利用情绪分泌激素,又要保证自己的人类的理性占上风驾驭这股力量,只要稍微出错就会堕落成死侍所以羊皮纸上才会有翠玉录的节选,分土于火,萃精于糙,谨慎行之,下如同上,上如同下,依此成全太一的奇迹。暴血的容错率极低,并且我们还没法确定那种未知激素的毒性如何,又是否会像肾上腺素一样随着时间流逝消散。” “这么危险,我们还是别搞了吧?”曼蒂犹豫着劝告。 “见过太多死侍就没法进一步了解混血种堕落成死侍的这个过程想要练就‘暴血’就需要近距离接触死侍么原来如此啊”林年顿了一下之后明白了许多事情:“看起来未来有的是机会接触死侍了,倒也听说日本那边挺乱的” “日本?”曼蒂愣了一下:“师弟你要去日本?” “可不是旅游,在执行部记录在案倒算是一次任务吧?校长的意思。”林年话才说完就发现台灯下曼蒂幽幽地看着自己。 “师弟,你去日本的路上缺暖床的不” 林年感觉自己如果说一声不缺,自家师姐就会哇一下哭出来,到时候整个寝室楼听见了,他安稳立16岁的贞节牌坊就要砸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章:新宿 酒杯重重的磕在了角落卡座区的玻璃桌上,刺耳的声音吓得周遭的人们不自主耸了一下肩膀,惊异之间向声源的地方看去,在看清卡座中坐着男人的脸的时候,每个人都像是见了鬼似的避开视线低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夜总会里的霓虹灯斑斓闪烁,舞池里放着日本八十年代重金属乐队Loudness的歌,大久保良一的手放在大腿上随着节奏打拍子,浑身不自主的跟着音乐抖。 而在他的对面,夜总会的店老板以及老板娘夫妇二人也在抖,只不过是不是因为激昂噪作的音乐,而是颤抖于面前这个穿着白色西装带着琥珀色眼镜的年轻男人。 “我想起了一个笑话。”大久保良一端起磕裂了玻璃桌面的酒杯,又往嘴里倒了口烈酒:“你们都知道混我们这行的人很看重地盘吧?” 夜总会店家夫妇二人没敢说话只是点头如筛糠。 大久保良衣忽然‘啪’的一下吧酒杯按在了桌上震出了更大的裂痕:“问你们话你们要给我回答啊!混账东西!” “嗨!嗨!知道的,我们都是知道的,真是对不起。”夫妇二人心脏都猛缩了一下,要不是坐在沙发上恨不得立刻土下座赔礼。 “这不是知道的吗?下次知道就给我回答清楚啊,蠢货们,不然笑话都没有意思了!。”大久保良一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两人。 “嗨!嗨!您说,您请说。”夜总会老板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家伙,面对这个年纪可以当自己儿子的男人汗水却出了一脸,没有对方的允许他甚至不敢抽出领口的手帕擦汗。 “我忽然没兴趣说了。”大久保良一淡淡地说:“有前辈告诉我,在谈正事之前讲一两个笑话放松气氛有助于接下来工作的顺利进行,但我一直都觉得干我们这行的谈正事就意味着背后裤腰带别一把刀或者上膛的枪,但很多时候笑话不能让我少跑一趟西装干洗店或者省一颗子弹。” 夜总会老板注意到了大久保良一坐姿的原因腰间突起了一块,混迹新宿街头多年的他当然知道那下面是什么,也自然明白今天的事情大概率不能善了了。 大久保良一从怀里摸了一包柔和七星出来,从里面抖了一根叼在了嘴里,夜总会老板娘手脚发抖满脸堆着勉强的笑容,捧着打火机给他点烟。 “以前我们组里有个没有眼色的家伙。”大久保良一说:“在家里藏匿了敌对组的人,在被发现之后他选择切指谢罪,组长要他的中指,他切掉了中指,包在纸巾里送给组长,组长让他重新切,因为组长想要的是他右边的中指,他切成了左手。” 卡座里的夫妇二人大气不敢出,因为在桌上的酒瓶边就正放着着把开了刃口的锋锐匕首。 “于是那个倒霉的他重新又切掉了右手的中指,送去给组长,但组长还是发怒了,一颗子弹送走了他。”大久保良一耸肩:“事后我们问组长为什么,那家伙不是两根手指都切了吗?组长说我一开始想要的中指是他的右脚中指!从来都不是手指!” 卡座里,老板和老板娘面色如土,却又不得不努力地活动肌肉发出僵硬似哭的笑声。 深吸口烟过肺、屏息、再呼出烟雾,大久保良一说:“笑话讲完了,今天我上门拜访你心里清楚是为了什么,我们这行的人很讲道理,达到目的就收手,不达目的就不择手段,我看你一把年纪了,切耳朵,剁手指多半顶不到第二轮,但没有关系,我听说你们还有一个女儿,17岁,念高中。” “请务必不要对良子出手!”老板忽然从沙发上跪到了地上,骇人的笑话没有让他崩溃,女儿一词出来的瞬间,作为父亲的他终于被卸掉了无用的防线。 “这要看你的态度,我跟你你女儿只差了三四岁,说不定你还有机会让我恭恭敬敬叫你一声老爸。”大久保良一呼了口烟发出了冷笑:“我再说一遍,给我我想要的那个名字” “我我不知道。” 大久保良一丢下烟头,抄起了烟灰缸猛地砸在了玻璃桌上,烟灰缸四分五裂,巨大的声响划过整个舞池,不少客人都被吓到了,看见卡座中恶化的事态纷纷意识到了严重性,悄然无声的在音乐的掩盖下涌向大门。 “别期待着有人给警视厅打电话,今天我没有拿到名字我把你的店烧了都没有第二个会来过问。”大久保良一低头仔细地清理着手上烟灰缸留下的玻璃渣。 “我早告诉你不要招惹那些人了你说啊,你倒是说啊!一个女人而已,她难道还没有良子重要吗?”老板娘似乎有些情绪崩溃了,坐在沙发上拍打了两下捂住了脸。 “三个月,新宿新增16起失踪案。”大久保良一给自己的酒杯里倒酒:“4起正常凶杀案,2起不明真相,5起我们自己做的,还剩下5起是特殊性质都恶性案件而这5条不知去向的人命就是我负责追查的正事。” “我们注意到了其中有3起案件发生在你的店里,所以我们认为你应该知道些什么,你的太太刚才也说漏嘴了,看起来犯案的人是一个女人,我要她的名字。”大久保良一喝了口酒。 “这这种事情不该有警视厅来做吗?为什么你们这种人会”老板垂首趴在地上失了神一般的喃喃自语着。 “警视厅能管的我们管,警视厅不能管的我们也要管。”大久保良一淡淡地说:“从我走进你的夜总会开始,你不就应该知道我是谁了吗?” “本本家。”老板窥见了大久保良一白西装袖口下斑斓的纹身终于舍弃掉了最后的侥幸:“我我只是被强迫的,她察觉到了我注意到了她,所以她才威胁我不能把她的事情说出去,不然她会” “她会报复你,杀你全家包括你在读高中的女儿良子?”大久保良一点了点头:“看起来你跟我想找的人有过直接接触,给我描述一下她的模样。” “瓜子脸,黑色齐肩短发,眼睛下面有颗泪痣”老板终于认命了,开始畏畏缩缩地讲述着。 大久保良一将他说的话一一记了下来,说到最后老板顿了一下:“名字她说她叫美惠子如果我把她的名字说出去了她就要报复我,杀掉我全家。” “烂大街的假名。”大久保良一摇了摇头:“你说的这个美惠子现在疑似与五条人命有关,受害者都是出入夜总会的独居男性,她从你的夜总会里带走了三个男人,那三个男人残缺的尸体都是在工地的搅拌机里找到的,她很危险,如果再次在夜总会里见到他,不要报警,打电话给我们,我们会处理的。” 说罢,大久保良一掏出了一张名片放到了桌上,在得到想要的信息后他一改之前的暴戾和蛮不讲理,语气瞬间平静了下来:“很抱歉给你造成了财务损失,有关你女儿的话题只是必要的逼供手段,如果你想要申诉欢迎致电本家的投诉热线。” 老板战栗地跪在地上不敢起来,只等着大久保良一起身走向了夜总会的大门彻底离开后,他才像是一滩烂泥似的软倒在了地上,重金属音乐下只能听见卡座里的太太破口大骂和玻璃碎裂的声音。 * 大久保良一走出了夜总会,时间正是晚八点,冬天的黑夜来的很快,灯红酒绿的新宿街头早已经有了一丝朦胧醉意,街上都是提着公文包下班找乐子的上班族,灯牌的光亮由远至近晕着椭圆的白光氤氲模糊。 他点了根烟,靠在墙壁上呼着烟雾垂目等待着,街边路过的涩谷女孩们向他抛媚眼搭讪,他一言不发,直等到手里的烟抽完了才丢掉烟头从西装内摸出了手机,打出了一个电话, 几秒后电话街头,里面响起了一个老人的声音:“这里是长谷川义隆。” “组长,是我,良一。”大久保良一说:“我找到线索了,那家夜总会的老板果然跟目标人物有过接触,我得到了目标人物的曾用假名、外貌以及性别信息我想顺着这条线查下去,动用辉夜姬调动新宿的监控大概就能顺藤摸瓜找到目标,到时候就可以” “有关这件事。”老人忽然打断了大久保良一的话:“上面有了新的安排,你不需要继续追查下去了。” 大久保良一愣了一下,电话那头似乎是在等待他消化信息没有出声,隔了老久,他狠狠地吸了口烟靠在了墙壁上看着街头的人来人往:“是执行局接手了案子吗?我能理解,我这就抽手把现已知的所有情报汇总交接给他们的人。” “别闹情绪,良一,我知道你迫切的想向本家证明自己,但有些时候总有特殊情况。”老人淡淡地说。 “”大久保良一一言不发。 “更何况你的任务被中断的原因是因为有新任务要给你一个比你现在调查的事情还要重要的任务。”老人说。 “比追查‘B+’级危险混血种还要重要的任务?”抽烟的大久保良一怔住了。 “由犬山家主直接下达。” 大久保良一放下了手里的烟,脸上陡然严肃了起来,这是对‘犬山家主’这个位置上坐着的那位老人的敬意,但凡在新宿这一圈内混的人听见这个名号都该流露出这种敬意,在这风尘乐土、灯红酒绿之中,那位老人无疑握着绝对的权柄,一人之下。 “具体任务是什么。”大久保良一深吸了口气做好了心理准备,比追查危险混血种还要可怕的任务,在新宿寻觅本家死对头带入的脏弹?孤身潜入‘猛鬼众’内成为内应?无论是什么他都做好了为大义献身赴死的准备。 “我记得良一你今年满21岁是吧?”老人忽然问。 “准确地来说我已经21了,1月才过完生日这个任务有年龄需求?”大久保良一挑了挑眉。 “我听说你家里有个弟弟?”老人又问。 “是这次任务跟我弟弟有什么关系吗?”大久保良一心沉了下去。 “没有关系,只是问一问,看看你有没有带孩子的经验。”老人微笑:“毕竟我们这群人里也就只有你最合适了。” “带孩子?” 新宿街头上,大久保良一的表情瞬间诡异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一章:车队 东京繁华的夜晚,黑色的奔驰车队在夜幕的保护之下从高架路下穿梭而过,数辆摩漆黑的托车如大翼一般贴在车队左右一字排开,街边的路人见到如此声势纷纷举起手机拍照。 奔驰车队刀一般切在大路上,任何奔流的车群都要为之避让,摩托车手的黑色头盔上倒影着闪光灯与一张张人脸,每隔十秒就会留意一次街头围观的人群、建筑以防有任何意外情况发生。 车队第二排的奔驰轿车中,大久保良一沉默地看着防窥车窗外路人们那一片片艳羡的目光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的手搭在腰间手指触碰着西装下凸出的枪柄,似乎唯有这样才能让他感受到一些安心。 “良一,今晚的你看起来很紧张。”在大久保良一的身边穿着黑色羽织的老人微笑着说。 “抱歉,只是第一次坐在这种级别的车队里,以前的我没有资格去参加这种级别的聚会。”大久保良一撤回了视线,窗外的闪光灯、喧哗声、议论声很快便在风声的喧嚣与鸣笛的嘈杂中被抛到了身后。 “这次聚会的人都是犬山家的位高权重的老人们,老人们最看重彰显地位的‘场面’,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不就奢望着有朝一日也能坐在车队的首位,隔着车窗玻璃用审视的目光去挑剔这座城市的好与坏吗?”老人面上淡笑。 大久保良一沉默了一会儿开口:“组长,你也是老人中的一位,你年轻时也做着这样光辉灿烂的梦吗?” 长谷川义隆平静地望着窗外软红香土的城市说:“当然做过,并且现在也在做,我们这些老人不过只是上了年纪的年轻人,我们用大把的人生去追逐理想,现在终于做到了曾经站在路边望眼欲穿时做着的幻梦,难道不该好好的去‘场面’几把,不然拼死拼活一辈子都是为了什么呢?” “可这不是我想要的。”大久保良一说。 “人生有梦,各自精彩,你是年轻的一代,你该做的梦当然要比我们这些老古董要大。”长谷川义隆笑着拍打组内这个自己最看好的年轻人的肩膀。 “听说聚会的地点是玉藻前俱乐部?”大久保良一扯开了话题。 “是的,每当犬山家有大事商讨时都会选择这个地方,家主会清空所有的宾客,推掉一切名流政要的预定,空出俱乐部一整天只为了晚上家族的一场聚会。”长谷川义隆颔首。 “是以防有心人设伏?” “现在的日本不太平。”长谷川义隆轻声说:“明里暗里都藏着许多敌人,本家站在台面上,其中八位家主最为扎眼,在敌人眼中他们就是眼中钉、肉中刺,你没有发现近几年来本家的几位家长们聚集一起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吗?就算偶尔一聚也必然是在源氏大厦的醒神寺内,安保防御天衣无缝。” “那这次的事件真的值得犬山家内的老人们齐聚一堂吗?”大久保良一顿了一下脸上露出怪异的颜色:“只为了一个远访日本的16岁孩子?” “不是普通的孩子。”长谷川义隆说:“这牵扯到一些事关久远的旧事,你在家族内资历太浅暂时还接触不到,只有极少数人才能从这个16岁孩子的到来后闻到更多耐人寻味的意思,犬山家主第一个察觉,所以才在今晚召开了聚会。” “因为一个16岁的孩子,犬山家老人集体聚会商议对策,而我16岁的时候还在新宿商业街头上偷东西。”大久保良一自嘲地笑了笑。 “人和人是不能一概论之的。”长谷川义隆说:“有的人生来就是命运的孩子,背负着常人难以想象的使命,譬如那位天照命的大人。” 闻见天照命一词,大久保良一肃然起敬,眼中浮现起期望:“那位大人会在这次聚会中出现吗?” “我想不会,这次接待外宾的事务由大家长全权下派给了我们犬山家,其他七家并不会插手,这算是犬山家的‘内部事务’。”长谷川义隆说:“同时这也是一次机会,你出人头地的机会。” “通过带孩子的方式。”大久保良一说:“在电话里组长你告诉我这件事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在开玩笑,我想象中的出人头地应该是在街头用刀子和伤疤换来的。” “老派的黑道作风。”长谷川义隆摇头:“现在的年头不像以前了,你在街上掏刀子,不出五分钟警视厅的人就会来找你,现在是法治社会,年轻人们甚至都不会再觉得拼勇斗狠的黑道有前途了。现在大家都普法懂法,上过大学念过书,开一家关东煮的小店一个月都能收入25万円,行情变了,年轻人都不愿意加入黑道了,新生血液变少导致很多组里都面临着无人可招无人可用的局面。” “这么严重吗?”大久保良一有些意外。 “就连你也是我在新宿街头上捡到的,如果不是你失手偷到了犬山家干部的身上,你会踏上这条不归路吗?”长谷川义隆问。 “踏上这条路我不后悔,如果不是组长,现在我应该还在偷东西或者拉皮条。”大久保良一说。 “可别人不是这么想的,现在黑道事业日益低迷,我听说的不少黑道会社里的老人苦于招收不到年轻成员,实在没办法就去自学了电脑,戴着老花镜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戳着键盘,在招聘网上张贴会社招收新成员的帖子。”长谷川义隆苦笑。 “这可真是”大久保良一有些说不出话来。 “不过这也仅限于本家统御的那些小型会社罢了,缺人这种事情暂时还缺不到本家头上,有大家长带领,这些年本家可一直都蒸蒸日上啊。”长谷川义隆摇头圆了一下场面:“这些丧气话还是少说的好,家族里的老人们可不爱听。” “那说回原来的话题吧,那个本部来的16岁的孩子。”大久保良一点头。 “那个16岁的孩子,别看他比你小很多,他能在家族里引起这么大的骚动其实并不奇怪,他有这个资本和实力。”长谷川义隆说。 “一个16岁的孩子有什么实力和资本?”大久保良一不懂:“本部以前来的那些人不也照样被执行局的人虐待吗?我听说上一个来日本的本部专员还被他们拍了裸照留作纪念” “有这回事?”长谷川义隆挑眉:“男的女的?” “男的。” “哦。”长谷川义隆眉毛松了下来。 “但拍他裸照的人是女的。” 长谷川义隆又皱起了眉头,无奈地叹了口气:“看起来近年家族对本部态度的指导方针的确出了一些问题,大概这才导致了这次的外宾访问吧” “组长你的意思是”大久保良一好像明白了什么。 “想到了,别问。猜到了,别说。”长谷川义隆摇头面目严肃了起来:“这些事情在一会儿的聚会上会有人主动挑出来的,现在还由不得我们私下去讨论,你的具体任务犬山家主会亲自下达。” “嗨!”大久保良一垂首。 也正是此时,街道上奔驰车队缓缓停了下来抵达了目的地,在路边一座黑水晶似地建筑高高伫立,在所有建筑群落中别树一帜,巨大的霓虹招牌闪耀着照亮夜幕的光辉,‘玉藻前俱乐部’几个大字流光溢彩。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二章:1946年(二合一) 仰望、惊叹、大喜。 空灵剔透,琉璃世界。 每一个第一次踏入玉藻前俱乐部的客人都会联想到敦煌壁画中的飞仙图,那些斑斓极具对比的色彩构在广阔的空间之中,琉璃般的无缝玻璃地板折射着炫目的光,朱红的走廊攀在四壁上,墙壁上半遮的挂画让人想起暧昧暖人的淫词艳语,满目奢华,张望之间不知所以。 在今晚之前,大久保良一自诩见过世面,新宿名流女性流连忘返的高天原、政客、议员夜夜笙歌乐此不彼的红坊艺伎馆,昂贵香槟灌满的泳池,金银财帛堆积成小山,可那一切在迷离斑斓的颜色下都落了下成。 这里无疑是娱乐至死时代的终极梦想,如果说以此前车中长谷川组长感慨过的“场面”来论,那修建这处俱乐部,拥有这处俱乐部的主人,在年少时必然做过常人难以想象的飞仙美梦。 而那人曾经年少怀梦,如今坐拥整个仙境的老人正坐在一楼大厅中的棕红矮桌的尽头,身着藏青和服,手持一把丹青折扇静待着涌入俱乐部中的人们。 犬山家家主,犬山贺。 大久保良一认出了老人,在第一时间避开了直视的眼神以示敬畏。 矮桌呈u形落在大厅之中,桌上摆放着冷食小碟与一樽清酒,一个个走进玉藻前俱乐部身着黑色羽织的老人们一言不发,垂首沉默地在矮桌左右找到自己的座位,没有摩肩接踵、也没有议论纷纷、像是拼图填合,每一个零件都高效地落在了自己的位置,只等着尽头的主家按下按钮启动这台严密缝合的机器。 “跟着我。”长谷川义隆在人流中用手轻轻款住了大久保良一的手腕,脚步轻柔的顺着人群带他走到了矮桌左列的最前端,也是最为接近尽头主座的位置旁落了座,越接近主座在犬山家中地位越高,在战国时代,位临家主左右之位除了带刀近侍,唯有心腹可得,如此按照位置来看长谷川义隆在犬山家中无疑位高权重。 在这场聚会中大久保良一没有属于自己的座位,这是自然的事情,这张不长不短的矮桌上每一个座位都是老人们用血和汗打拼来的,只有复数次为家族献出过生命乃至整个人生的猛士忠将才有资格拥有自己的座位以及一樽清酒。 在长谷川义隆身后多留有一块蒲团,良一正坐其上垂首噤声,双手贴于大腿用余光观察整个俱乐部的布局,可藏武器之地,可架狙击之地,可有条不紊撤离之地,无疑每一个他能想到的地方早已经有了布置,黑色西装持枪的犬山家侍卫如石像般伫立着,视线森冷无情,侧面彰示出聚会主人对当下的严谨、看重。 等到人坐齐,再无脚步声与衣物摩擦声时,主座之上犬山家主放下了手中的丹青折扇,实玉扇骨在桌上一碰,清脆的响声意喻着这次聚会,亦或者说是会议的开始。 “1946年。”犬山家主说。 然后再无下文。 大久保良一以为一场会议的开场白总是以‘诸君’为头,可事实并非如此,开始一切的是一个年份,一个在现在的人听起来没有任何实感、没有任何回忆的年份。 如此开场白后大厅陷入寂静,每个老人都正坐着或沉思、或疑虑、或忧愁,包括大久保良一身前侧的长谷川义隆也顿然若有所思。 长达三分钟的冷场,犬山家主才又开口缓缓道出下言:“1946年,希尔伯特·让·昂热位临日本,与蛇岐八家商讨欧洲秘党起立日本分部之事宜,距今已经过去63年时间了。” 希尔伯特·让·昂热? 大久保良一微微一怔,他觉得自己好像听过这个名字,细细思索又没有大体印象,只能继续垂首听下去。 “63年前,希尔伯特·让·昂热只身前来日本,用刀子和棍棒敲平了日本混血种的骄傲,欧洲的秘党就像美国的军舰,根深蒂固在了这片土地,他们说他们带来了自由和民主,人权和知识,但在离开时写在我们肌肤上的只有烙铁留下的耻辱和一堆屈指弹破的美梦泡沫。”犬山家主说:“那是一段相当不容易的时光,白色的军帽和呼啸的吉普车是许多老人挥之不去的噩梦,他们说依照人权法我们应当拥有属于自己的自由、自制权,可他们又带来枷锁和框架为我们制定‘自由’的限制。” 大久保良一微微睁大眼睛有些骚动,可身前的组长却微不可闻的颔首直接佐证了犬山家主的话,在曾经老旧的历史中,蛇岐八家的确存在那么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那是历史遗留问题,二战日本作为战败国,蛇岐八家自然也受到了影响,如果说登陆日本击垮这个国家最后底线的是美舰,那么磨平日本混血种骄傲的自然就是那个夹带着军帽优雅的英伦老男人了。 作为日本最后的底线,早年的蛇岐八家一直认为自己独立于国际冲突之上,二战的失败是属于日本的失败,而并非是他们的失败。他们是混血种,高贵于普通人的精英,美国击垮了日本的天皇却没有击垮他们这个想法直至随着军舰一起登陆日本的希尔伯特·让·昂热终结了,作为欧洲秘党的代表,那个老人亲自将日本最后一块遮羞布扯掉了,63年前的那个老人只身一人击败了蛇岐八家,以绝对的暴力让整个日本混血种臣服了,自此,日本分部成立。 日本分部并非是立于自发性的组织,而是来源于妥协、屈服、无可奈何的产物,在国际混血种的眼中,日本没有所谓的蛇岐八家,只有日本分部,卡塞尔学院日本分部。 大厅中再度陷入寂静,不少老人开始饮酒,犬山家主静静地注视着他们的反应,没有人愤慨地感觉到屈辱而破口大骂,每个人都是那么的沉静,或许有不甘和难过,却都没有过度表现出来,因为在过去的岁月里他们已经闹够了,表现够了,知道无济于事之后终于选择了接受现实。 犬山家主也为自己倒上了一杯清酒:“1946年的那个冬天,那个男人接洽蛇岐八家商讨成立日本分部之事,那时是由我亲自接待,我还记得地点是在新宿的一家居酒屋的双人隔间中完成的,因为我们找不到更好的地方接待了,那时的本家还很孱弱,受到国情影响我们的经济实力甚至难以为家族成员提供一日三餐,只有外勤的打手在正午一餐时可以吃到新鲜的肉。” “1946年的冬天格外的冷,人坐在榻榻米上会觉得手脚发凉,可谈判如此严谨的场合必然不会有炬燵出现,所以我在商谈之前在对位的位置上坐下了半小时,只为那与我对谈的那人落座洽谈时不会因为天冷的缘故而发怒。” 大厅内所有人缄默不语,如今的日本正是冬天,他们却难以想象63年前同样的季节里,矮桌尽头那位一人之下的老人如此伏低做小。 “可63年之后的今天。”犬山家主话锋一转,拿起酒盅顿了一下抬头扫视所有人淡淡地说:“我们坐在这里,齐聚一堂,又有谁知道声名在外的‘玉藻前俱乐部’前身正是那一处连暖炉都不曾有的居酒屋?” 酒盅倒下清酒,倒影着辉煌四壁,流光溢彩,何来曾经旧时的家徒壁立、室如悬磬? 有人鼓掌。 于是沉默之中,掌声四起。 没人能想到居然能在今天听见有关‘玉藻前俱乐部’这一处犬山家最具有代表性建筑的前身故事,63年前的少年以身取暖,63年后这一处地方新起一栋高楼,犹如仙境,四季如春,这是少年的成长,也是蛇岐八家的成长。 等到掌声结束,犬山家主面目平和地说:“我一直在想,如果还有一次机会,我会邀请那个男人再度交谈一次,让他看看如今日益强壮的蛇岐八家,问他有何感想但就现在看来,对方似乎并没有给我这个机会,在欧洲秘党们的眼中,我们依旧是不上台面的跳梁小丑,却又日益表现出的叛逆之行,所以他们决定送来一顶军帽,一量吉普,一根教鞭。” 此时,话题终于步入了此次聚会真正的正事。 听闻犬山家主前言铺垫之后,良一心中也已有明悟,知晓了前因后果。 “一个16岁的稚子,不日从本部而来。”犬山家主说:“他代表着欧洲秘党的敲打、责问,近年来本家发展速度与自制权力的扩张终于让他们心慌了,对于本部专员的苛刻与严厉又让他们感觉到地位受到了挑衅,所以一个孩子被送到了我们的手里,他们期待着我们的反应,诸君,如今我们该以何态度应对这枚棋子?” “折断他。”有人愤慨激昂:“告诉欧洲秘党们,本家已经不再是当初的模样了!” 一时间,群情激奋,老人们挥舞手臂,黑色羽织如旗展放,口沫飞溅。 “不,我们应当礼遇。”侧座上,长谷川义隆提出了不同的意见:“中国有古诗句说过:‘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剑客以十年精心锻刀,刃可照雪,不出则已,一出惊人,本家的大计尚未落上日程,以刀剑示君之日实在尚早。他们想看我们的反应,那我们就给他们看想要的东西。” 犬山家的老人们一时间对此观点有赞同,也有反对,争论之声拥挤满了大厅,矮桌尽头的老人只是静静地看着,一口口喝着清酒, “是的,就如义隆所言,我们应当礼遇。”最后,犬山家主微微颔首赞同了长谷川义隆的看法,矮桌上的异议之声顷刻间沉寂了下去。 他喝了一口清酒平静地说:“我们等了63年,63年锻一把好刀,可比虎彻,可比国宗,出刀之时必然寒照天下,如今只为一时之气鲁莽相待实为不智。本家虽强,欧洲秘党也断然不可小觑,这次他们派一个孩子前来本家,行的是试探之意,他们在揣摩我们的态度,这是好事,也是坏事,我们大可做出退让的表象,以让远陆的那群贵族们高枕不虞,我们只待暗中磨刀静候行大计之日。” “以最高级别的礼遇?以示本家退让讨好之态?”长谷川义隆问。 犬山家主颔首:“致电言中却提及棋子会插手本家执行局任务之事,颇有探底查究本家机密嫌疑,辉夜姬会摸清欧洲秘党派来的棋子的一切身世背景,这件事上务必做到面面俱到,同时我们也不可大意轻敌,年龄和外表是最能迷惑麻痹人心的,所以在这枚棋子周边我们也需要布下监督看管之人。” “这一方面,我们已经做好准备了。”长谷川义隆侧身露出了良一的脸,矮桌上的犬山家老人们在看见良一的年纪后都微微点头,只有年龄相近的人才好打成一片得取信任,良一是长谷川义隆的举荐之人必然是年轻一辈中不可多得的精英,如此作为监督看管之人再适合不过。 “年轻人,你的名字。”犬山家主微笑看向良一。 “回家主,大久保良一。”良一站起躬身。 “不错的年轻人,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近日之内辉夜姬会将一切相关资料上传给你。”犬山家主审视良一后颔首:“不要让家族失望。” “嗨!”大久保良一一鞠到底。 “家主提到这枚棋子会插手执行局之事,可执行局由源家家主掌管,我们是否需要与那边稍微接洽?”长谷川义隆说。 “不必,大家长的意思是此事由犬山家全权负责,自然是不想欧洲秘党派过来的棋子过深的接触到本家的内部,致电中提到任务实践之事,诺大新宿、东京,总会有一些琐屑之事给予他处理,根本无需接触执行局的人。”犬山家主摇头。 “也可以让执行局匀几个无足轻重的任务过来,再让家族中人暗中协助搭手,无惊无险渡过就行了。”长谷川义隆思考说道。 “这倒也不必”犬山家主说:“毕竟有资格成为棋子之人,就算是 16岁稚子,也非同小可,在昂热的致电中可是吹嘘这个稚子为‘天命屠龙者’,是本部少有的‘s’级混血种。” “‘s’级混血种?”良一忍不住轻叹出声,不只是他,桌上的不少老人都表示出了不同程度的惊愕。 “暂且不知真假。”犬山家主摩挲了一下白瓷酒杯:“与那稚子同行而来的还有一位宫本家外派本部留学的孩子宫本一心,以电话里所言来看,在学院里宫本家的那孩子已然数次切磋败北于那稚子了。” “宫本家还有实战派的后裔存在?”长谷川义隆有些意外,在蛇岐八家内宫本家负责的大多都是科研项目,其下负责的岩流研究所更是不属于本部装备部的存在。 “终归是武藏后人,留有血脉尚在并不奇怪,宫本一心是出色的‘a’级混血种,曾在执行局中留有优异记录,后被派去本部交流学习,近日归来的原因是宫本家召回与风魔家一位组长的长女订婚,与那稚子之事无关。”犬山家主抿了一口酒。 “如果被派来本家的那枚棋子是货真价实的‘s’级,有没有可能,本部这次行的意思并非是将鸡蛋给予饿狼的‘试探’,而是将猛兽幼崽置入狼窝的‘挑衅’?”侧座上一直未曾加入谈话的良一陡然发出了自己的见解。 “良一!”长谷川义隆低声呵斥。 犬山家主抬手表示无妨,而他的表情似乎彰示着自己早有与良一同样的猜想,举杯喝酒之余轻声说道:“前提得他是货真价实的‘s’级可若是如此,希尔伯特·让·昂热又当做着什么别的打算呢?不是‘试探’本家臣服的态度而是像63年前一样派来一个强权铁腕者向本家再度‘示威’?” “凭一个16岁的孩子敲打整个日本分部?”犬山家主被自己的猜想引得发笑。 可片刻后,他的笑容又缓缓消失了,酒液中倒影着不复63年前俊朗年轻的容颜。 “这可真是像昂热校长那种人做得出来的事情呢”他低声说道。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三章:朋友 当曼蒂走出1区寝室楼的时候可谓是满脸憔悴,黑眼圈浓的跟大熊猫似的,走路都在打颤。 1区男生寝室楼的兄弟们纷纷从窗口往下望着这个可怜的女孩,一边叹息一边感慨‘S’级的牛逼,连续一个星期这个女孩跟上班打卡似的每晚必到303寝室,直到凌晨七点时才蹒跚离去,七点半又准时回来同时手里提着双人份的早餐 这种大无畏的奉献精神感动的几个单身几年的兄弟眼眶都湿了,同时又将303寝室里的那只禽兽挂上了卡塞尔版本的此獠当诛榜。 303寝室里,林年躺在电脑桌上嘴里叼着一片全麦面包,重重地伸了个懒腰,在他的身上盖着大堆写满译文的草稿纸,这些都是曼蒂通宵达旦赶出来的,他们花费了七天时间有余终于把整个羊皮纸破译完毕了。 “比我想象的还要难一些。”林年闭着眼睛咀嚼着没什么味道的面包片。 高风险,高回报,血统精炼技术可以算是狮心会崛起的最重要的一块基石,越是往后面破译就越是能发觉这项技术并非是完全由狮心会创造出来的,在第三张羊皮纸上清楚的记载了这份资料出现的年份远早于卡塞尔学院建立的时期。 也就是说不仅是狮心会,在百千年前陆地上就已经有混血种着手研究如何突破临界血限这道人与龙族之间的天堑了,后来的狮心会不过是将其彻底完善了部分也仅仅是部分,暴血迄今为止依旧是不完善的技术存在着很多隐患。 “搞定了?”在林年沉思的时候,芬格尔从上铺探了出来拉着被子只露出个脑袋:“我好像闻到了早餐的香味” “师姐已经走了,别藏着掖着了。”林年随手把挂在椅背上装着早餐的塑料袋丢了上去。 “哎呀,你师姐又给我们带早餐了,多不好意思啊。”芬格尔扭捏着钻了出来他有裸睡的毛病。 “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羊皮纸上的信息基本上已经破译完毕了,之后就是对于一些晦涩部分的理解和消化以及大量的实践了。” “实践?师弟你总不能在学院里搞这些乱七八糟的。”芬格尔脑袋伸进了塑料袋叼出了一片面包:“这玩意儿有多危险你也是知道的。” “原来你每天在上铺打鼾的时候也能听到我们的讨论声。”林年一脸意外。 “但凡跟‘血统’或者‘精炼’这两个词相关的东西都很危险,更何况两个合在一起组成的词。”芬格尔拆开了酸奶的吸管薄膜:“不过这样真的好吗?这种降龙十八掌级别的武功秘籍随便让我和曼蒂师妹知道了,说不定你们两个在研究的时候我正在上面悄悄的做笔记呢。” “原来你还读过金庸,那你应该知道暴血还算不上降龙十八掌,顶多就是一本辟邪剑谱,双刃剑,想要得到些什么总得付出些什么。”林年说。 “可这不是你不拿这玩意儿当宝的理由吧?毕竟是从狮心会档案室里拿出来的东西,那里面的玩意儿每一件都是机密诶。”芬格尔吸溜着酸奶啃面包,拍了拍床铺上挂着的几张羊皮纸。 “校长只是建议我去读点东西,又没说其他的什么禁止事项。”林年从电脑桌上坐起身来开始收拾起了寝室里杂乱的书堆。 “鹤的报恩啊。”芬格尔叹气:“师弟你是故意的。” 林年没说话,自顾自的收拾着残本和书籍。 “这种东西换谁拿着都得珍贵的跟命根子一样,恨不得藏起来点着蜡烛悄悄看,谁窥一眼就跟谁急,但曼蒂才进来你就直接把全部秘密都轱辘出去了,对方甚至捂不住耳朵你是故意把她拉下水的,只要她进了坑就跑不掉了。”芬格尔说。 “有这么明显吗?”林年随口问。 “瞎子都看的出来。”芬格尔耸肩:“你带着羊皮纸回寝室的时候就跟拿到新玩具迫不及待跟好朋友分享的孩子一样但师弟,作为师兄我可要警告你,血统精炼技术这种东西可不是什么随便买得到的玩具,研究了那么多天你也应该知道这种技术是有风险的,一旦出了差错会导致很坏的情况发生。” “我听说曼蒂学姐在学院里并不算出色。”林年说。 芬格尔愣了一下,然后缓缓的点了下头,但随后林年又什么都没再说了。 寝室里安静了一会儿,上铺啃面包片的芬格尔没来由的笑了一下:“师弟,我猜你的朋友一定很少。” 林年手上动作顿了一下,之后又继续收拾寝室没有搭这个话题,只等着在收拾完大堆杂书后,他才喘了口气,瞥了一眼芬格尔说:“她把我当师弟,我就拿他当师姐。” “原来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卡塞尔学院是一个精英制度的地方,血统至上所以就算曼蒂没有找上门,你也会找个理由把她骗过来。”芬格尔吃完了早餐舒服的摸着肚皮打了个嗝:“真是纯善,跟个孩子一样哦,我忘记了,你本来就是个孩子。” “那我说师兄,我把你当师兄,你会有一点感动吗?”林年问。 “有那么一丁点。”芬格尔掐起两根指头挤眉弄眼:“毕竟你师兄我的追求者太多了,再多几个新的师弟师妹都得单双日去摇号了。” “那是当然,整个卡塞尔学院的学生都是你的师弟师妹,你今年还不准备毕业吗?”林年翻了个白眼。 “喔,原来这就是你挑选在寝室里研究羊皮纸的缘故!你想拯救挂科师妹的同时,还想拯救你的废材师兄,一虎杀两羊!”芬格尔捂住心口:“说实话我被感动了,上一次这么感动的时候还是师妹给我做一比一巧克力人体模型的时候” “那你学到了什么吗?别告诉我这么多天你什么都没听懂。” “实话实说,我就背了几节翠玉录,感觉炼金化学补考如果考默写原文,那我肯定不会写错。”芬格尔腼腆地说。 “没事,我做笔记了。”林年随手丢了本笔记本上去,收拾起了挂在床铺前的几张羊皮纸,小心翼翼的把他们卷了起来放进了纸筒中密封:“我要去一趟狮心会归还文献,一会儿会有校工部的人来搬这些书籍,记得给他们开门。” “走好啊,师弟。”芬格尔拉着被子坐起身挥手,好是一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诱惑美男图。 林年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啪一下把门关上,走了。 寝室里,芬格尔听着脚步声远去,松开了拉着被子的手赤裸上身,看了一眼手里抓着的笔记本挠了挠头,翻也没翻开随手丢在了桌上,躺在了床上打个饱擦了擦嘴继续舒服地睡回笼觉了。 “真是有够意思的但希望别出什么岔子啊。”双手枕着后脑勺,他梦呓一般着。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四章:三人小队 “Richard·Lin Lian(理查德·林里安),这条短信是通知你你已经被执行部安排了实习任务,预计在今天早晨9:00出发前往机场,会有车在宿舍前等你,你将乘坐CC1000次特别快车前往芝加哥。任务细节请询问该项任务的负责人,请勿担心你的考勤,执行部已经代替你向各科教授请假。” 当林年摸出手机看到这条短信的时候他愣了一下,晨跑的步伐停了下来,身边的几个晨跑时偶然遇见自发陪跑的师姐也纷纷停了下来,一边擦汗一边奇怪地看着他。 “师姐你们先跑吧,我忽然有点事情。”林年摆了摆手露出了歉意的笑容。 “是女朋友吗?”其中一个师姐开玩笑。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执行部跟女朋友差不多,下了什么命令就必须要做,不然结局会很惨。”林年也开了个玩笑。 在听见执行部一词后几个晨跑的大二大三师姐都明白了发生了什么,识趣地简单道别后就继续沿着氤氲晨雾慢跑离去了。 等到几个师姐离开后林年才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挠了挠头显得有些困惑:“怎么是今天?不是说不急什么时候都可以吗?” 消息是诺玛直发到他手机上的这点不会有假,看起来这趟日本之行的情况确有发生了点变化,起码从最开始的‘公费旅游’变成了现在的‘特派任务’。 总之,执行部已经发布了任务,并且具体规定了时间,就算得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作为卡塞尔学院的在读生,就是没有正式入读大一,只要挂了学籍每个人都是预备的专员,说是学校,在紧急状态前,这座古堡依旧是一台战争机器。 9点的任务,这意味着留给林年的时间不多了,结束了晨跑后他直接回到了寝室开始收拾行李,这个时候芬格尔还躺在床上生死不知,这次也就没有机会给他灌一些鸡汤,再送一点临别小礼物什么的了。 林年的东西很少,大多都是日常用品和贴身衣物什么的,简单十几分钟就把所有东西打包到了行李箱里,桌上摆着一本《日本旅游常用语一百句》,他只是看了一眼没多大把这本书带上的欲望,因为这段时间他突击了一点日语,再加上以前看了些许动漫打下了底子,赴日之后的日常简单对话对他来说应该没太大问题。 收拾好东西之后已经接近八点半了,林年正准备离开寝室就有人敲响了门,打开一看发现是曼蒂正拖着一个粉色行李箱对他做出问候的手势:“早啊,师弟。” “早...你也收到短信了吗?”林年也打招呼。 “一早诺玛发来的,我还在赶作业呢,看起来白赶了,课都不用去上了。”曼蒂叹气。 “看起来之前在执行部报备的确起到作用了,我们应该被分配到了一个小组。”林年拉着行李箱走出寝室再轻手轻脚带上了门。 “芬格尔还在睡?”曼蒂扫了一眼303的寝室门。 “前段时间我们不挺吵的吗,他一直抱怨没睡好,现在我们走了该他好好睡几个早晨了。”林年说:“让你做的笔记做的如何了?” “嘘,小声点。”曼蒂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站定了,看了看周围大门紧闭的楼道压低声音:“该做的都做了啦,东西你还回去没有?” “怎么像是做贼一样,东西可是光明正大借出来的。”林年扯着行李箱走在了前面:“既然整理归纳了笔记那就行了,之后还有不理解的部分直接对招记录笔记就可以了,这次去日本我们大概会很忙。” “说起来我还没去过日本呢。”曼蒂拉着行李箱小跑跟在林年身后:“师弟以前去过日本旅游吗?” “没有,我的家庭环境你是知道的。”林年说:“最远的一次旅游是学校组织的春游,我们去了邻市的欢乐谷,不过路上堵车了,又临时改变目标去了乡下的农家乐。” “听起来感觉很悲惨的样子。” “这次是任务,不是旅游,不能一概论之,执行部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不必担心有的没的问题。”林年说。 “对了,我只知道这次我们的任务地点是日本,可具体任务详情呢?”曼蒂问。 “大概就是去日本分部交流学习什么的,并且协助日本分部的执行局解决一些棘手的任务,算得上本部针对分部区域治理的实地考察,我甚至还有一张电子表用以打分,师姐你没有吗?”林年举了一下自己的iPhone4。 “没有,看起来你是这次任务的专员,我只是个跟班跑腿的花瓶啦,只负责朝着太阳升起的地方绽放笑容。”曼蒂和林年走出寝室楼对着初升的太阳露出了个笑容。 “这次任务应该没有什么难点的地方,毕竟只是交流学习,大概就算我们跟日本分部的执行局交涉之后对面也不会把重要的任务给我们这些外人。”林年想了想说:“本部和分部之间应该存在着歧视和文化差异吧?” “师弟你真的只有16岁吗?”曼蒂摆了摆脑袋:“我以为这个年纪的小男生脑袋里只装着这个年纪的小女生。” “那很遗憾师姐你已经过了我这个年纪了。”林年说:“其实这些东西并不难想到,就像是我以前高中里的精英班和平行班一样,但凡前面的班级要插手后边班级的事务,就算是扫地卫生都会被各种排斥,更别说我们的表面工作是拿表过去打考勤的公干了。” “我们会被排斥吗?希望日本分部那边的人好说话些。”曼蒂眼中涌起忧心忡忡。 “应该不会,毕竟我们队伍里有土著。” “土著?师弟你有日本血统?”曼蒂上下打量着林年看的很认真:“难怪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长得像谁...你说你是像小栗旬还是木村拓哉?” “不,我是百分百纯正的中国人。”林年说:“但我们队伍里有个百分百纯正的日本人。” “师弟别开玩笑了,你师姐我是纯正的大洋马...”在林年身后看不见的地方,曼蒂抱了抱手好似想努力的挤点沟出来,但过会儿还是放弃了长叹口气:“好吧...小洋马。” “我不是说你,我们队伍里又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林年说。 “这次任务里还有第三个人?”曼蒂有些意外。 “我没跟你说过吗?”林年瞥了她一眼:“这次赴日任务是三人队伍,两男一女,还有一个人师姐你应该也认识吧,毕竟跟你是同一个社团的。” “学生会的人?你把学生会新上任的主席也拐来了?!”曼蒂瞬间两眼放光,觉得这次自己的任务能混个一帆风顺。 “你说恺撒?”林年想起了一个星期前恺撒继任学生会主席的场面,台下到了不少人,除了学生会的各个部门干部之外,卡塞尔学院学生里有头有脸的人物甚至狮心会的部分精英尘缘都被邀请了,但他们来不来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林年当时自然也在场,恺撒特地请人把请帖送到了他手上,也算杜绝了之前晚宴舞会的乌龙,当然里面特地标示里他不穿正装出席也无所谓——只是林年还是穿正装去了,毕竟以前是买不起,现在任务下批的奖学金到了,弄一套像样行头的计划也提上了日程。 在一番充满了英伦封爵的继任仪式后,上一代学生会主席将位置委任给了恺撒这位横空出世的新星,并大夸其词这位候选人的潜力,通篇的溢美之词弄的别人都以为加图索家族斥资收买了这位前任学生会主席,可好歹恺撒还是没有丢份子,上任第一次演讲只说了一个惊为天人的词:狮心会。 懂的人都懂,新官上任三把火,恺撒这第一把火就要烧到卡塞尔学院社团雷打不动社团榜首的老大哥身上去了,至于怎么个烧法,炭火还是汽油,这就是后话了。 “但很可惜,不是恺撒,他现在正忙着搞狮心会,以他的骄傲没法忍受自己带领的社团一直被人压一头吧,尽管对方是秘党中的老牌兄弟会。”林年想了想说:“最近他都没派人来劝诱我加入学生会了,大概新官上任堆积的事务挺多的,对外对内忙的都不可开交,上次校长的龙族谱系学课他都又睡着了。” “校长的课也敢睡,不愧是我们的主席啊。”曼蒂鼓掌。 “这就阿谀奉承上了?” “那肯定舔上了,毕竟是顶头老大啊,年纪和资历说明不了什么,天赋和强权的手腕才能说明一切!”曼蒂说:“我要是学生会主席我也这么牛逼,别说校长的课上睡觉了,我还要在曼斯教授的课上追日剧!” “很有梦想。”林年点头认可了自家师姐的宏图大愿:“努把力把笔记本上的东西破解学习了,别说追日剧了,拍日剧都可以。” 提到这个曼蒂一下就蔫吧了下来:“那玩意儿就不是人能做的,我大概这辈子没指望了,师弟你牛逼你去尝试吧,事后给师姐讲讲体验就行了。” “曼施坦因导师天天嚼你舌根子不是没道理的。”见自己师姐这么废材林年不由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 “你还没说我们第三个人成员是谁呢,学生会的成员,你确定我真的认识吗,要知道在社团里我可是在常年摸鱼,要不是血统评级‘B’好看那么一些,估计早就被筛出去了...” “你认识,出名的人谁都认识,但对方认不认识你我就不知道了。”说话之间林年和曼蒂也走到了校门口。 在半开的铁门前倚靠着一个围着围巾提着行李箱的男人,在看见对方时曼蒂表情僵硬住了,而对方也注意到了林年和他身边的曼蒂,用审视的目光扫了一眼这个金发女孩。 “她?”男人瞥了曼蒂一眼眼中掠过了一丝不明意义的神色。 曼蒂没说话有些畏缩,她清楚对方是谁,也明白那股神色的意思。 “我师姐。”林年看着校门口久等的宫本一心点头:“这次跟我们一起。” “你是专员,你话事。”宫本一心点头,余光也没有留给曼蒂一点。 “走吧。”林年没想着去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和习惯,这次任务中多半宫本一心与曼蒂也不会有什么交际,最好大家都是各自的过客,公事公办,之后老死不相往来,井水不犯河水。 三人踏出了校门,一辆纯黑色日产的GTR静静的等待在那里。 “看起来用不上我的车了。”曼蒂有些尴尬的收起了正准备掏出来的钥匙。 “有人开车还不高兴吗?”林年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还是说师姐你想开车?” “你要开的话,驾驶位可以让你。”宫本一心看了眼林年,又看向了曼蒂说道。 “不不不,你开就行了。”曼蒂脑袋一缩坐进了后排座里:“我最开始还在担心车开过去谁给我开回来呢,磕着碰着了才麻烦,我贷款还没还完...” 等着曼蒂坐进了后排,车旁的宫本一心看了眼对面还没坐进去的林年,眼神似乎是在问——你认真的吗? 林年点了点头,宫本一心又在这个男孩的年上读出了他的意思——我带的师姐,我罩。 宫本一心无所谓的笑了笑,也希望这个男孩到了日本分部后还能继续如此自信...也但愿这次任务不要出什么岔子。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五章:S级绝密 芝加哥机场,林年站在黑色巨型怪物之下仰望着那雄伟的身姿,一旁的曼蒂和宫本一心也提着行李箱有些发怔,因为他们认得这艘巨大怪物。 湾流G550,私人飞机中的翘楚,如果说普版是国际顶级远程喷气式公务机,那现在在他们面前的必然是放眼全球独一无二的限量版怪兽,因为这架湾流喷气式飞机是装备部魔改版本的,校长大人的专机,那两挂大一号的涡轮以及各种内行都看不懂的改装挂件将这辆纯黑色的私人飞机逼格拉到了。 “‘斯莱布尼尔’,校长居然舍得把专机借给我们代步,大概学院里就只有‘S’级有这项殊荣了吧?”宫本一心摘下了墨镜看了一眼身旁的林年。 “校长还有专机?现在的教育家都这么有钱的吗?”林年看着放下的登机楼梯有些感慨。 “不是校长有钱,是校董会有钱,校长每年的开支都会直接上报给校董会,作为卡塞尔学院的领导者,校董会有义务承担他的一切消费。”宫本一心说。 “吃公饷啊!”林年懂了。 “我记得上次这辆飞机的航程是芝加哥到墨尔本,随后校长就在守夜人论坛上晒了他在Attia餐厅里的照片,那里的主厨费尽心思将一道冷盘菜拼成了校长的侧脸,校长图片的配文还戏谑的将那道菜称为‘龙胆’。”曼蒂划了划手机果真在论坛里找到了一张帖子,发帖人的ID是‘剑桥折刀’,后面跟帖过了五千,算是论坛里少数的大帖子了。 “校长玩得这么潇洒不会被校董会联名罢职吗?”林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照片,只觉得主厨手艺跟他老家用萝卜雕睡佛的厨子有的一拼。 “正大光明的消费,又没有藏着掖着,校长玩那么嗨皮也不见着是克扣我们的伙食费来的,每年的账单都把他做的每一件事列的清清楚楚,校董会敢不买单吗?”曼蒂说。 “除非他们能找到第二个希尔伯特·让·昂热出来掌管大局。”宫本一心说:“但很可惜就近几年他们是找不到了,所以我们大可以期待一下今年守夜人论坛里贴出来的校长的账单,还有人开了盘,赌校长全年在消遣享受上的消费能不能突破一百万美元。” “我就不问是谁开的盘了。”林年叹了口气,他走向了登机楼梯,在那里站着一位穿着执行部标志黑衣的女性专员。 等林年走近之后女性专员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掏出了一块pad:“日hard专员?” “信息部大概有些什么误会,日hard只是我上次任务用过的假名,你可以叫我林年。”林年接过了pad,他早在今早接受到诺玛短信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失误。 “如果有异议可以向信息部反馈,我们这边只按照指示进行接洽工作。”女性专员颔首看向了林年身后的宫本一心和曼蒂:“麻烦此次任务的专员们都在pad空白处签名表示以同意相关协议接受此次任务。” “协议?”林年随手在pad上签名。 “遗体遣返协议,在异国执行任务的专员一旦出了什么不测,根据协议执行部有义务找回尸体并送还到专员事先留下的地址进行安葬。”宫本一心接过pad随手写上了名字。 “我最开始填的地址是哪里?”林年没记得自己有写过这些东西,在进卡塞尔学院的时候他走了许多乱七八糟的程序,就算有也记不清了。 “大概是你的故乡地,也就是中国。”宫本一心把pad递给了曼蒂。 “马革裹尸还葬耳,执行部挺有人情味的,但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遗体倒是不必送回祖国了,送给我姐姐就好了。”林年点了点头。 “师弟你看起来好淡定。”曼蒂大概是唯一一个心惊胆战地签下pad的人了,外勤任务她也参加过几次,但都是打酱油的角色,这次才算得上是正式的戴上了执行部专员的身份。 “我姐都没有哭着喊着不要我走,那我有什么理由害怕呢?她放心我,那我也放心我自己。”林年又从女性专员手里接过了一份牛皮纸袋,抬头看了一眼对方,对方只是微微点头没说什么。 林年把牛皮纸袋拿好,提着行李箱上了飞机,曼蒂也嘀嘀咕咕地签了名递还了pad跟上了,唯有宫本一心多看了一眼林年手里的牛皮纸袋心里不知想到了什么,一言不发地跟在了队伍最后面上了飞机。 上了飞机,湾流的内饰比想象中的要宽阔,林年这辈子就做过两次飞机,一次是从滨海城市赶往卡塞尔学院,一次是现在,上一次做的是美联航的头等舱体验还算不错,座位宽敞乘客素质也蛮高的,但对比这一次的湾流,美联航的头等舱也得相形见绌了,比起飞机内饰这里简直就是一处小型客厅,沙发、茶几应有尽有,地板还用着高档的羊毛垫铺着踩上去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宫本一心把行李箱放到了茶几旁,找了一处位置坐下,林年坐在了跟宫本一心对位的座位上,才一坐下他就发现了不对劲因为这张舒适的过分的沙发椅上居然有根安全带?什么内饰设计师会做出这种煞风景的设计? 除非是必要之物? 林年敏锐的察觉到了问题不对,这架私人飞机有问题,出于谨慎,他老老实实的把安全带系上了,然后他一抬头发现对面的宫本一心也在系安全带,对方看了一眼林年又看了一眼开心的哼着歌准备去角落冰箱里找点喝的曼蒂淡淡地笑了笑,似乎预见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师姐,我建议你坐”林年话刚出口还没说完,强烈的推背感就把他接下来的话憋了回去,“斯莱普尼尔”起飞了,这一瞬间他也明白了为什么这架飞机要取这个暴躁的名字,奥丁的御座当然不是以舒适为名的,踏着烈火的八足天马向来都是以雷电般的迅捷和天火似的狂怒为名的。 飞机里唯一站着的人,拿着一杯橙汁的曼蒂直接扑倒在地,橙汁飞舞之间淋向了座位上的宫本一心,与此同时对位坐着的林年能看清这个严谨日本人的脸上写满了愣神和不可思议,剑道部部长饶是可以避开时速60公里的竹剑现在也逃脱不了被柳橙汁泼一脸的结局他的先见之明让他在上飞机的时候就把安全带系上了。 轰鸣的噪音充斥在耳边,这哪里是湾流,这简直就是超音速飞机!这种撕裂耳膜的声音就算被机舱削弱过了也直催人脑神经。 曼蒂晕乎乎地从羊毛毯上爬了起来,看了眼手上空杯子,又看了看一脸橘色的宫本一心,心里咯噔一下。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宫本一心平静地说:“我的错,没有事先提醒你们这架飞机的起速有问题我去趟厕所。” “”曼蒂面部僵硬地看着宫本一心解开安全带起身离开了,她颤巍巍坐在了林年一旁的沙发上开始怀疑起了人生。 林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许作为小队的队长他该主动调和一下队员关系?可他向来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料,对此只能苦笑两下,把精力转到了手上的牛皮纸袋上,这份资料是上飞机前那位专员给她的,没有进一步的说明,想来应该是有关任务的进一步详解什么的。 绕开绳结打开牛皮纸袋,林年抽出了里面的文件,但只是看了一眼就立刻把文件塞了回去,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余光扫了一眼一旁的曼蒂,发现对方还在胆战心惊之中没有注意到他这边的异状。 “我也去一趟厕所。”林年解开了安全带起身离开了,走到另一个空的厕所隔间里锁上了门。 坐在了马桶上他重新抽出了牛皮纸袋里的文件,白色的纸张上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占满整个视野的红色水印。 “S级绝密”。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六章:我没什么所谓 执行部中但凡以小队为形式进行任务都会委任一名专员为队长,而这次的赴日三人小队中林年正担当了这个职位,所以牛皮纸袋是被执行部的人专门送到了他的手上,意思是由他亲启在观看内容后进行独立的判断该如何完成后续的任务。 ‘S’级的特派任务,林年闻所未闻,就算是上一次芝加哥的战争实践课难度也不过为‘A’级而已,事后打败了真正的敌人,封存的档案中至多提升到了‘A+’的级别,可现在横在林年面前的文件刷着暗红的水银,巨大的‘S’令人惊悚不安。 其实按理来说,正常情况下,就算是‘S’级任务,那么作为队长的林年更该将这份情报共享给队员,集思广益商讨完成任务细节和步骤,可这次不同,白纸文件开篇第一段便绝了林年公开情报的心: 【此下密文,除启封者,机密勿泄。】 这意味着这是独属于林年一个人的情报 ——同时这也是一个在三人小队赴日任务之下的一个独立的新的任务。 被坑了啊。 林年无声叹息,也难怪今早忽然收到了任务加急的通知,原来不是访日的行程加紧,而是有另外的新任务加急落到他头上才让这次任务开始的如此匆忙。 是校长的意思?还是执行部的意思? 林年揣测着的同时将文件全部抽了出来,同时还在牛皮纸袋里倒出了一个黑色的U盘和一盒...火柴? 林年把U盘和火柴放到了水槽旁,扫过了手上文件的情报,不过几张白纸却是让他越看越是皱眉,同时数次的把视线放到了水槽上的U盘上,脸上凝重和诡异的神色越发明显,整个阅读的过程持续了数分钟,直到最后他才又叹了口气抽出文件的最后一张放到一旁,又将剩下的纸张放进了洗手间的水槽里。 “这可真是一个麻烦的任务啊...”林年从火柴盒中拿出了一根火柴,划燃丢了进去,在触碰到火柴的瞬间纸张化作一团火球顷刻间燃烧殆尽没有留下任何黑灰和杂质,就连烟雾都没有留下多少,这倒也是省了林年取烟雾警报器的工夫。 硝化纤维特质的文件纸张,遇火及焚不留下半点痕迹,文件的最后特地嘱咐了阅读者要在阅读完毕一分钟内销毁文件,一旦文件中的情报遗漏,泄露者将会承担一切后果与责任,极大可能触动亚伯拉罕血契条约遭受到‘党规’惩戒。 这种警告的手法极为严厉,白纸黑字之间充斥着一股机器的身铁味,在卡塞尔学院中林年接触过校长,也接触过执行部部长,两者给他的感觉都不同于这份文件,硬要林年猜测这份‘S’级机密任务的来源,他只能想到一个出处——校董会。 在守夜人论坛上林年看了许多有关学院的相关事情,其中对于校董会的侧写从来都是强权与冷厉,这种不近人情的任务以及将执行任务者的生命置之度外视为工具的作风简直太合适校董会不过了。 “考虑到我们的队伍人员配置问题,难怪要偷着摸着把这份文件塞我手上啊。”林年打开了水龙头熄灭了火柴梗,将火柴盒撕成了碎片冲下了水涡。 “校长那边知情么?如果知情的话在上飞机前也没有联系过我,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也默认了这个任务?”林年站在水槽前垂着头静静地理着思绪:“这种任务真的适合落到我的头上吗?校董会为什么会如此信任我?这种事情不应该交给知根知底的人来做吗?” “执行部没有合适的人选?...不,不可能,我太看得起我自己了,实战经验缺乏、对秘党的忠诚也不足,比我更合适的专员应该信手拈来...”林年低声喃喃着:“不怕我站队是因为有我的把柄吗?” 把柄。 林年想到了还在学院里的自己的姐姐,顿然一阵明了,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明了。 “真是...有够‘大人’的做法。”他淡淡地说道,抓起了桌上的U盘放在了口袋里将之前特地抽出来的一张文件塞入牛皮纸袋封好,随手按下冲水马桶的按钮,打开了洗手间的门走了出去。 * “出来了?要不要喝橙汁,冰箱里还有剩的。”机舱里,曼蒂端着两杯柳橙汁看向走来的林年问。 “谢谢。”林年没有拒绝接过了一杯,随手将牛皮纸袋放到了桌上。 “任务相关的资料吗?”擦了脸,换好衣服的宫本一心脖子上搭了根毛巾坐在座椅上看向桌上的牛皮纸袋。 “算是吧。”林年瞥了一眼牛皮纸袋:“里面只有一张表格,大概是想让我们填这次日本分部交流之心的心得和帮助当地执行局完成任务的简报。” “像是寻常大学的实习报告?”曼蒂喝着橙汁说。 “差不多。”林年说:“之后执行部会根据我们的报告给我们打分,对我的奖励大概就是奖学金什么的,师姐的话就是学分吧?如果完成的足够出色,说不定今年师姐的绩点都会直接被拉到优秀的水准。” “哦哦?真的吗?”曼蒂精神一振忍不住站了起来,这时飞机一阵摇晃,对座的宫本一心陡然抓住肩膀上的毛巾谨慎地看了一眼曼蒂手里抓着的柳橙汁。 “真的。”林年坐了下来捧着柳橙汁喝了一口,又看向宫本一心:“11小时的飞机直达东京成田机场,我们还有大把的时间,有兴趣聊一聊日本分部的事情吗?” “聊日本分部?林君这段时间真的没有对日本分部有过半点的了解吗?”宫本一心顿了一下看向了林年。 “这段时间很忙精力有限没办法同时顾及两边的事情。”林年解释。 “我听说了,这段时间你跟你的师姐几乎形影不离,我猜你们应该是在研究什么重要的课题,有什么丰硕的结果吗?”宫本一心看了眼曼蒂。 “结果谈不上,熬夜倒是熬了不少。”林年笑了笑。 “熬得我都有黑眼圈了。”曼蒂叹气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曼蒂同学,你也不知道日本分部那边的情况吗?”宫本一心第一次叫了曼蒂的名字。 “我不知道。”曼蒂摇头:“不过我倒是有几个去日本分部实习过的朋友,但他们回来之后都对那边发生的事情讳莫如深,每次问他们他们都说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一次简单的实习罢了。” “正常现象。”宫本一心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我觉得比起我口头说明,或许等你们到了那边后亲身感受效果来的更好,况且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这次接待我们的人应该是宫本家与犬山家两大家的成员,所以就算文化差异有所冲突也不会给各位带来什么困扰的...日本分部那边的待客之道向来很好,尤其是贵客。” “听起来很放心,不过宫本前辈提到了‘犬山家’、‘宫本家’,在日本分部像是这样的家族还有很多吗?”林年问。 “一共八大家族,以橘家为首,后源、上杉、风魔、樱井、龙马,以及最后你们所指的犬山与宫本,八大家族并统日本分部,集合为共同利益,一称‘本家’,又名‘蛇岐八家’。”宫本一心淡淡地说:“如果以学院本部对照,以八家的地位能相匹配的大概只有高高在上的校董会,八大家族与校董会都是一样性质的产物,出没于社会各界掌控资源,又汇聚到秘党之内支持屠龙事业。” “这么一听感觉你们的八大家族比校董会时髦值不知高到哪儿去了。”曼蒂感慨。 林年也深有所感,蛇岐八家这种拉风的名字可比校董会抓眼球多了,感觉前者都是赤身持刀上战场能以一当十血拼龙类的好汉们,而后者就只能窝在学校里潜规则漂亮女学生和靠克扣学生的猪肘子纯度赖以度日了。 “可欧洲的秘党们可一直都是掌控最大发言权的霸权组织啊,相比之下本家的声音就只能蜷缩在极东一角,所以我才会到本部‘进修’,而本部的学员去本家是叫作‘考察’。”宫本一心淡笑着说。 “家族形式统领的分部,感觉很复古...”林年感觉有些怪怪的,又说不出哪里奇怪:“宫本前辈,我记得你是宫本家的成员,你们宫本家具体是以什么营生的?” “科技。”宫本一心说:“宫本家主正是日本最大的‘岩流研究所’的所长,就连日本下水道的设计都由我们主管,在日本的科研、民生科技上宫本家做出了许多卓越的贡献,也可以说我们吃的是政要发下公饷的政务机构。” “哦!”林年瞬间对宫本一心的家室有了清楚的认知:“我之前还听说你以前从事过黑道事业,看起来流言不实啊,如此家世背景你根本没有理由去做那些事情。” “不,这是事实。”宫本一心摇头。 林年愣了一下后挠了挠头:“但不管怎么说你现在已经改邪归正了,以前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 宫本一心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硬生生被林年的话给憋了回去,他神色有些古怪:“林君很讨厌黑道?” “有点。”林年说:“我以前招惹过学校附近的小混混们,有过一段不算愉快的经历,所以对这方面的人事比较抵触。” “这样啊。”宫本一心缓缓点头表示了解,随即陷入了跟深层次的沉思,似乎是在想如何该把本该很早就说出来的一些事情‘合情合理’的解释给林年听。 “那犬山家是做什么的呢?跟校长喝下午茶的时候校长还提过犬山家的家主是他的学生呢,我此行的目的也是跟犬山家家主学习经验和知识。”林年又问。 “犬山家吗?是风俗业。”宫本一心下意识回答。 “噗。”一旁喝柳橙汁的曼蒂没忍住喷了一点出来,还好抬手捂得及时,而对面的宫本一心也抬毛巾抬的飞快。 “咳咳不好意思...我可能最近熬夜熬太久了耳朵出了点问题...”曼蒂咳嗽着连连道歉。 “你没听错。”宫本一心放下了毛巾面色平静地说:“犬山家从事的行业是风俗业。” “人文风俗?”林年表情也有些不正常,心里暗想应该是自己戴着黄色的眼镜看东西才是黄色的。 “不,就是风俗业。”宫本一心说:“红灯区,歌舞伎町一条街,夜店,俱乐部,这些都是犬山家涉足的产业。” 林年和曼蒂花费了足足十秒来消化这个信息,最后由曼蒂小心翼翼的举手提问:“也就是说这次接待我们考察日本以及教导师弟的其实是当地的风俗业龙头老大?”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没错。”宫本一心点头。 林年沉默了,曼蒂也沉默了。 “在犬山家下最出名的产业大概就当属玉藻前俱乐部了。”宫本一心说:“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那里将会是诸位日本之行的第一步,这算得上是极大的殊荣,就连我都有些沾光了,平时要想去玉藻前俱乐部可要提前很长一段时间预定席位。” “他还是个孩子啊!”曼蒂忽然震声看向一旁娇嫩的雏花朵。 “我...”林年犹豫了一些,看向宫本一心平常的脸色又顿了一下,深吸口气:“我没什么所谓!”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七章:浅梦 湾流驶过云层,像是黑色的巨鹰咆哮着滑翔,天色漆黑如墨做了巨禽天然的保护色,纷飞而落的小雨在舷窗上爬出斑驳的轨迹像是树叶的脉络。 在‘斯莱普尼尔’临近日本的时候东京时间是凌晨6点,全程航行时间7小时(前文已改正),比寻常航班快了整整四个小时的时间,就效率上来说这艘装备部改造过的喷气式飞机碾压了大部分的国航、民航,但若是论舒适程度就算是民航的经济舱‘斯莱普尼尔’也是拍马都赶不上的,打十分制,光凭那轰隆的噪音就能把分扣个精光。 得亏装备部改造的人好像还知道这一点缺陷,特地准备了抗噪耳机就放在沙发后面,要不是曼蒂到处瞎逛瞎拍照还真不一定能发现它们,藏的那么好倒也算是装备部的恶趣味,大有可能连这些抗噪耳机都是校长再三强调才配备的,那群犟人嘴比鸭子还硬打死他们都不可能承认自己的缺陷。 戴着抗噪耳机的三人都在休息,7小时的航程时间不可能一直都保持活动,当抵达东京的时候是当地时间的早上6点,这个时间对于东京的人来说正是刚刚起床精神饱满,他们得调整好精神面貌去接受东京全新的一天。 沙发软椅上林年在睡觉,黑色的眼罩将光线遮挡得严严实实,他的睡眠质量很好...不,与其说他睡眠好,不如说他对自己身体的掌控力很好,他可以在任何时候自己需要睡着的情况下立刻入睡,并且睡眠的时间总按照他的需求结束,要说唯一一点他无法自控的就是在睡着时他总是会做梦。 云雾迷蒙、迷离徜仿的梦。 而在梦境里,总是有黑色的天,白色的雪,和金色头发的女孩。 * 小男孩坐在百慕大草坪上玩着手里的魔方,四周白影绰绰,人来人往,欢笑不断。 在小男孩手中的是那是一块入门的三阶魔方,可能是因为最近港口内极冻天气的缘故,内部的零件有些结霜,小男孩拧起来的时候特别费劲一直发出咔咔的声音,这让本来就不算顺利的还原更加困难了。 在小男孩身边,无数穿白色病号服的孩子们在草坪上奔跑着,孩子们的年龄有大有小,他们似乎是在玩鬼捉人,尖叫声、欢笑声不绝于耳,可这都跟小男孩没有关系,他的世界里似乎只有自己和手上似乎永远还原不了的魔方。 “你应该先做个十字。”在小男孩背后金发女孩俯视着他手里色块杂乱毫无顺序的魔方提醒:“这样乱拧是一辈子都还原不了的。” 小男孩没说话,自顾自的把魔方拧得咔咔响,手上的动作没有放缓反而更加急躁了。 “就像是拼图,越急越不可能拼好,你要把正确的图块放到正确的地方。”金发女孩说。 小男孩没有理会他,依旧胡乱拧着魔方。 金发女孩没说话了,只是静静地看着小男孩做无用功,直到很久远处的孩子们都跑累了,去墙角的护工阿姨前领水休息,只留得两人坐在草坪中央,她才又开口说:“你好像很急的样子,拼魔方不能急,做什么事情都不能急,越急就会越出毛病。” 终于,小男孩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魔方上的色块始终无序一片,他抬头看向身后的金发女孩说:“他们说我笨。” “你是挺笨的。”金发女孩点头赞同了这种说法:“像这种魔方,你给这里任何一个人,三分钟...不一分钟他们都能拼好,可我看你已经拼了三天了,就算是一只狗,钻不过一个窟窿也会选择绕道,但你一直在钻牛角尖,是窟窿的那头有块肉等着你吗?要知道就算你拼好了他,其他人也不会撤回对你的看法的。” “他们说魔方拼好了后可以打开,里面有让我变聪明的东西。”小男孩又低头开始拧魔方了:“这样他们就愿意跟我一起玩了。” “看来是有块肉在等着你”金发女孩轻笑:“是谁告诉你这些的。” “雅可夫、安东。”小男孩说:“他们捉迷藏我追不上他们,我跑的很慢,他们说我笨跟他们不是一类人,但魔方里面的东西可以让我变聪明,变快。” 金发女孩看着小男孩木楞而执着的脸久久不言,她忽然蹲下来抢走了小男孩手里的魔方,对方一愣转身就扑了过来想抢回来,但一急之下脚下被轻轻一绊就摔了个狗吃屎。 “他们居然告诉了你这个秘密。”金发女孩垫着脚把魔方举到高高的地方笑:“每个孩子都吃过魔方里的东西,所以都变聪明了,现在就你一个人没吃过了。” 小男孩一言不发从地上爬起来又扑了过来,金发女孩闪过去又把他绊倒了:“不强行摔坏魔方打开,是雅可夫他们告诉你这样做会弄坏里面藏着的东西吧?” 小男孩擦了擦沾着泥土的脸蛋视线中只有金发女孩手中抛着的魔方。 “做个交易如何?”金发女孩拿捏着魔方把玩着:“我帮你打开魔方,里面能让人变聪明的东西分我一半。” 小男孩没有同意,又是扑了上来,又摔倒了。 金发女孩叹了口气:“这么小气的吗?” “他们说要自己打开才有用。”再度爬起来的小男孩低声说,又扑。 “真是一群不可爱的小鬼啊。”金发女孩嘟哝着闪开了小男孩的飞扑,当小男孩又要扑过来的时候她忽然一个扫堂腿,单手扣住了小男孩的手臂把他压在了草坪上顺势坐在了他的身上:“那这样如何,我教你打开魔方,虽然这样会很困难,可能你得花几个月甚至几年的时间才能学会,可一旦我教会你怎么打开魔方,里面的东西分我一半。”金发女孩说:“这样很公平,要知道在黑天鹅港里除了博士以外可没有人愿意教其他人怎么变聪明。” “博士说他的手术也帮不了我。”小男孩说。 “那可真是可惜,看起来只有我能帮你了。”金发女孩说:“但代价就是魔方里的东西分我一半,选择权在你手上。” 小男孩沉默了很久没有应答,金发女孩又轻声问:“你想变聪明只是想跟他们一起玩?” 男孩点头。 “这对你来说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就算有我的帮助你也拧不开魔方,但起码你还能跟我一起玩。”金发女孩说:“如果拧开了,那么皆大欢喜,你可以更更多的孩子一起玩了。” 男孩似乎是被说服了,他轻轻点了点头,随后魔方落到了他面前的草坪上,金发女孩松开了他站了起来拍了拍手:“那契约现在就成立了,以后你要听我的,我会教你怎么打开魔方的。” “从现在开始吗?”小男孩捧起魔方低头站在金发女孩面前。 “从现在开始。”金发女孩看着矮自己一头的小男孩,帮他弹去了头上的碎草和土屑:“魔方里的东西对你来说很重要,对每个人来说都很重要,越是重要的东西越来之不易,所以我们可能会花很久才能得到它...不要急,有些事情还没到时候,现在还太早了。” 现在还太早了? 小男孩看着金发女孩按着自己的头,视线却落向了远处,在窗外黑色的暴风徘徊在天际线的尽头,极寒的冻土竟然下着小雨,白皑皑的尽头出天边蕴量着沉闷轰隆的风暴,有雷声轰鸣,震感极强,隔着天远之距都能感受到大地的颤动。 “再等等。”她说:“现在对你、对我来说都还太早了。” * 湾流客机发生了颤动,震感让林年下意识睁开了眼睛,可视线内黑暗一片,花了半秒反应他才扯下了脸上的眼罩看向四周。 “师弟你醒啦?”曼蒂看见林年摘下眼罩啧啧道:“你睡眠质量真好啊,这种环境下都能睡那么熟。” “我以前住的地方噪音也挺大的,习惯了。”林年揉了揉鼻梁,脑海中虚无缥缈的声音和画面像是退潮般飞快的褪去只留下空无一物的黑色沙滩。 “我们到了。”对坐的宫本一心看着舷窗外的景色,眼中满是缅怀和感慨。 从睡梦中缓过来的林年看了一眼舷窗外,雨流在窗户上拉出蜿蜒的水痕,飞机正在下落,机翼上蒙起淡淡的水雾拉拽出长长的白线,他们的身下就是灯火繁华的东京,尽管是凌晨六点,这座城市依旧亮着繁密的星火,天边的云海被薄膜的朝阳映得漆黑,街道上浊黄的街灯像是脉络一般延展向整个城市的角落。 “这里就是东京吗?在我的故乡凌晨六点城市都是灰蒙蒙一片。”林年望着灯火通明的城市有些发怔:“但这里就像着了火一样,从白天烧到晚上,又经久不息地烧到白天。” “总有许多人为了生计以及以后的人生不分昼夜的奔波,这座城市会二十四小时为他们点亮照明前行道路的街灯,避免太多迷茫前行的人摔进无人问津的阴沟里淹死,东京就是这样一座温暖而危险的城市。”宫本一心说。 “温暖而危险吗?”林年不可置否只是静默地看着这一片片美景,隔着百千米的高度他似乎也能感受到这座城市无时无刻散发出来的温度和嘈杂,即使是黎明破晓,也存在着数不尽的人劳碌的在这座以星火织网的迷宫里奔波。 “总感觉你们都好文艺让我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提到东京我只能想到木村拓哉和横店...我们下了飞机是坐机场铁道去市区吗?”曼蒂小口小口地不停吃着冰柜里找到的奶酪蛋糕,看起来七小时的航程的确让她有些饿了。 “你可以留着点肚子一会儿吃,我相信犬山家的接待不会让你们失望的。”宫本一心扫了一眼仓鼠过冬储量似的曼蒂说。 “龙吟和怀石?我只听说过这两个。”林年说。 “具体来说龙吟和怀石是一个东西,龙吟是一家店,怀石是料理的种类,与龙吟相对的还有虎白和菊乃,是怀石料理的御三家,但本家有自己的厨师,所以大概率我们不会去那些店里做客。”宫本一心笑了笑:“相信本家主厨做出来的东西不会比前两者差,反而更会符合林君的胃口一些。” “又涨知识了,我会拭目以待的。”林年颔首。 黑色的湾流呼啸而过城市的上空,滑翔落向位于千叶的成田机场,雨流声悄然而逝,风声、呼啸声与阳光乍现的温暖之声填满了整个世界。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八章:交代 “一杯蜂蜜水。”夜总会舞池吧台上,良一放下了酒杯,仰望着斑斓灯光照亮的玻璃天花板长呼了一口气。 “不用继续上刚才一样的了吗?”酒保是个漂亮年轻的女孩子,看面相大概还是个在读的学生,戴着工作围裙擦着杯子微笑地看向良一。 “不用。”良一拿捏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吸管搅着酒杯里残余的冰块,不住发出当当的响声。 现在已经是凌晨五点了,就算再过繁华的夜总会也会有熄店打烊的迹象,此时良一待着的这家夜总会自然也不例外,舞池里的年轻男女早抱着瓶子躺死在了卡座里,要么发出鼾声,要么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夜总会内的重摇滚切换成了舒缓的钢琴曲,展览鱼缸里漂浮的气泡都显得慵懒了许多。 女酒保的手艺很熟练,就算是一杯蜂蜜水也用上了调酒器,各种五颜六色的液体划入其内手法花哨地摇匀,最后倒入杯中从大理石的吧台面上推滑到了良一的面前。 “你的蜂蜜水,为了解酒效率高,还特地多加了点果糖。”女酒保坐在了椅子上笑着一言道出了良一点蜂蜜水的意图。 “谢谢。”良一接过杯子抿了一口,高浓的甜度的确让他的精神一下子振奋了许多。 “我说,既然第二天有工作,为什么这么晚了还要来喝酒?”女酒保看着小口喝着蜂蜜酒的良一发问。 “工作很重要,所以起得很早,没有事情干自然就只能喝酒。”良一随口回答。 “为什么不在家里喝呢?特地要在这种时候来夜总会这种地方。” “家里没有我想喝的酒。”良一并不讨厌在喝东西的时候与酒保闲聊,几乎每个夜总会的酒保都很健谈,想要做上顶尖的酒保大概事先需要去考一张心理咨询证。 女酒保上下细细地打量了良一一遍忽然问:“你比我大不了多少吧?像你这样年纪的人为什么要做这一行呢?” 良一看了一眼女酒保,余光瞥见了酒柜内镜壁反射的自己,一身黑西装内衬带纽扣的开领白衬衫,头发焗油梳的一丝不苟,脸上架着一副淡黄色的眼镜,衬衫领口里露出半点斑斓,大概有眼睛的人都知道这种行头的人是干什么的。 “那像你这样年纪的学生又怎么会在这种地方上夜班?”良一选择了用问题来回答问题。 “我已经18岁了,劳工法限制的15岁以下,我上班养活自己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女酒保笑着耸肩手里把玩着调酒器。 “玩调酒器的技术很熟练,但经常在河边走总是要打湿鞋子的,你这种女生不像是习惯赤脚的人。”良一说。 “我跟我男朋友一起在这里打工啦,有什么事情他会保护我的。”女酒保低笑了一下。 “可我没看到你男朋友。” “他先下班回家了。”女酒吧岔开了话题:“倒是你,年纪跟我差不多吧?21?22?这种年纪怎么会干这种工作?你们男生都喜欢打打杀杀吗?” “有些时候不是愿意过打打杀杀的生活,而是只有打打杀杀才能生活下去。”可能是之前的酒还是喝多了些,良一今晚的话有些多。 “你们这行不是只要装勇斗狠就行了吗?为什么你还需要这么早就起来准备工作?难道是要去”女酒保比起了拇指和食指嘴里小声的逼u了一下,又放下了手看向吧台上之前被良一喝光的酒杯:“所以现在才来喝酒壮胆的?” “哪有那么多枪击案,现在是法治社会,就算是ya裤za们也知道打架的时候匕首是用来划的而不是用来捅的。”良一摇头:“干我们这一行的,并非只有打打杀杀,老大想要什么,我们就去做。” “凌晨五点坐在夜总会里喝酒,又不敢喝太多还得喝蜂蜜水解酒你的任务似乎很纠结啊?是不喜欢这个任务但又不得不去做吗?”女酒保问。 良一微微怔了一下,多看了女酒保一眼,似乎是在猜这个女孩读的大学是否是心理学专业的,因为对方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只是去接个人而已,就像是你们夜总会里陪酒的女孩,不情愿但却是为了生计。”良一想了想只说了一些无伤大雅可以说的,说到最后甚至忍不住用了比喻手法自嘲了一把。 “不想去就不去呗,我想你的老大一定会同情你的。” “没那么简单。”良一淡淡地说:“如果有更好的选择,你也不会坐在这里冒着被喝醉的客人调戏的风险拿着学生份的工资。” “如果有人调戏我,我男朋友一定会把他们打爆的!”女酒保挥舞了一下拳头。 “你男朋友不在这里。”良一说:“这种工作尽早辞了吧,这条街的夜总会都不是很干净,底子明朗一点的都在八番街那边,估计再干一段时间你的老板就会叫你去他办公室了。” “你怎么知道我老板叫我”女酒保下意识抬头看向良一。 良一也愣了一下,只是轻声啧了一下喝了口蜂蜜水。 “喂喂,别误会啊!我也不傻啦,去了当然能赚很多钱,但这样就违背我的初衷了,我想出人头地可不是靠这种方式。”女酒保看良一不说话了立马解释。 “我又不会说什么,只要能出人头地做什么都是自己的选择,自己要走的路自己决定。”良一表情平淡:“是自己去证明自己也好,还是别人授予机会你涎着脸去舔舐也好,起码你还有选择的权力,那些遇到这种事情甚至没有选择权力的人才是最悲哀的。” 所以这也是自己为什么还会不死心的来到凌晨夜总会碰运气的原因不是吗?良一想。 出人头地的方式有很多,他一直坚持自己想要的那一条道路,不断的完成就算是执行局也会头疼的任务,证明自己的实力和强大,可如今又如何?还不是得放弃自以为看重的一切准备去讨好一个素未谋面的孩子来获得自己的前程?这种证明自己的方式可跟当初想的不太一样呢可能比起女酒保他才算是真正没有选择的可怜人。 “可能这才我男朋友最近不想见我的理由吧。”女酒保叹息:“我没给他解释清楚这件事,就算起了矛盾主要还是怪我” 良一只是听了半句话就不想再听了,他没太大兴趣关心一个女酒保对情感生活的自怨自艾,手机上的时间显示时候已经不早了。 今早6点整他需要准时到达千叶的成田机场,就算时间还算充裕但作为资历浅薄却有被委以重任的若众,提前到达算得上是基本的礼仪。 为了这次接待犬山家有分量的人可谓是全体出动,车队气派地像是开车展,警视厅那边也事先打过招呼了,成田机场那边的报警电话都会滞留,不会有任何意外破坏到本部专员的心情。 整个新宿最豪华的歌舞酒会街都被打了招呼,从今天一早起一直到明天,二十四小时所有娱乐业不停息运营,只为了本部的来宾走到新宿街上可以任意体验各种风俗文化,今天整个东京的风俗业都会得卖犬山家一个面子,向那位素未谋面的16岁男孩露出最营业的微笑。 16岁?16岁男孩能做什么?在这个喝酒都需要21岁的国家里,16岁买包烟买瓶酒都是问题,良一内心里嗤笑着想,更可笑的是自己的任务就是贴身照顾这位16岁男孩,‘S’级?就算是‘S’级,在16岁大概也只知道往秋叶原的女仆咖啡厅里钻吧? 良一一边想着自己的事情一边喝着蜂蜜水,期间女酒保还在不停的自说自话着,大多都是在说她的男朋友,说她多不满意自己的工作,听的良一有些烦躁了,起码对方还有的选择,可以在老板面前张开腿或者闭上腿潇洒走人,可自己呢? “那就分了吧。”良一打断了女酒保的絮絮叨叨,他想大概这个女孩天生就适合做这一行,聊天能把人的口水聊干,迫使人再点一些贵得要死的东西喝,如果有朝一日她的男朋友甩了她一定就是因为她这张停不下来的嘴。 “你好无情诶,黑道的人都像你这样无情吗?还是说只有无情的人才能加入黑道。”女酒保叹了口气。 “我没有谈过恋爱不是太懂这些事情,没人喜欢跟混我们这行的人谈这些东西。”良一摸出钱包点出几张钞票丢在了吧台上。 “其实他昨天还跟我提分手了。”女酒保叹息:“可能就是因为我去办公室见了老板的缘故才让他误会了吧,我怎么解释他都不听,大概是觉得一个像我这样经常在夜总会工作的女孩怎么可能放弃出人头地的机会这几天他还在夜总会里遇到了另一个女孩子,他们一直聊的很开心昨晚还决定一起回家约会” “哦。”良一的反应很平淡,从吧台前起身准备离开,但忽然又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扭头多问了一句:“你见到过你拐你男朋友的那个女人了吗?” “你是想问她长得好不好看吗?”女酒保苦笑着说:“当然好看,瓜子脸,短发,还有一颗泪痣。” 良一怔住了,听见这些描述之后面色陡然严峻了起来:“名字是不是叫美惠子?” “你认识?总不会那是你的女朋友吧”女酒保也有些发愣。 瞎猫碰上死耗子。 良一没想到目的性的出没于各个夜总会居然真让他在这个时候找到了独居男性杀人案的线索。 “你男朋友独居?住在出租房?”良一迅速问。 “是你怎么知道?” “知道地址吗?”良一摸出了手机。 “黑道先生,你总不会是要帮我出头吧?”女酒保忽然好笑的看向了良一:“我其实无所谓的啦他甩了我就甩了咯,我也不会自甘堕落到去老板办公室上位什么的大不了换个便利店打临时工,虽然赚的很少,但起码不用被揩油了。” “就算你的男朋友带回去的是一个危险的杀人犯也没关系吗?” “诶?”女酒保愣住了。 “名字。”良一皱眉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了。 “树美佐和子。”被吓到的女酒保下意识答道。 “我是说你男朋友的名字,多少岁。” “森下秀中,年龄跟我差不多” “年龄跟你相仿,独居,经常性出入夜总会。”良一皱起了眉头:“真是符合对方的胃口啊” “你刚才说杀人犯是什么意思?”女酒保被这气氛带的有些着急了。 “字面上的意思,看起来你的男朋友花心的很不走运。”良一说:“真不知道是撞大运了还是倒大霉了,现在去你男朋友的独居处可能还有机会尝试一下,虽然希望渺茫,但是” 良一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但是,现在已经是这个点了,他似乎没有闲暇的时间去照顾执行局那边的工作了,现在打电话给执行局对面也难免能第一时间赶过去吧? “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啊。”良一低声说。 犬山家迎接的车队应该已经赶往机场了吧?他也是接机中最为重要的一环,比起一个新宿流蹿的杀人犯,迎接校长的‘S’级宠儿可才是重中之重,毕竟东京那么大多死几个人不会影响这座城市的运转,就算良一去了也不一定救的到人,甚至还会触怒犬山家主那边得来严厉的惩戒。 现住放在良一面前的有两个选择,要么求安稳,立刻丢下这件事情,打上车赶往机场,完成自己平步青云完成出人头地的梦想;要么愣头青似的,试着去救一下面前这个女酒保被危险混血种拐带的男朋友,完成这个自己一直在查的案子证明自己,不过到底来什么好处得不到,还大有可能还会放了犬山家主的鸽子从而被逐出本家? 只因为一时的性情做付出没有回报的事,和一个只要迈腿就能轻松出人头地的机会,这种选择题谁都会做,好吧? 毕竟是道上混的,要对家主和组长个交代,接校长的宝贝学生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再怎么说人也是得到的。 手机上的时间显示五点三十分,良一看了眼吧台后面的冰桶和挫冰刀面上没什么表情,内心却有了自己的打算。 * 时间到了凌晨六点。 朝霞映在天边,斯莱普尼尔从黑色的云雾中破空而落滑向成田机场的跑道,在跑道的周边空地上夹道停满了黑色的名贵轿车,身穿黑色西装的面目森严肃穆的黑道老人们站在最前,其后两侧黑衣男夹道排开这些都是犬山家的精英干部,今日推掉一切事务只为迎接那黑色巨鹰上的贵宾。 犬山家主仰望着斯莱普尼尔降落跑道开始滑行,在他身后一位容颜清爽竖着剑道少女马尾的女孩站立着举着雨伞,伞面上流着数十分钟前零落的几滴雨珠。 “义隆,你手下的那个孩子还没到吗?”犬山家主望远处着逐渐减速的斯莱普尼尔问,在他身后身着正装的长谷川义隆俯身垂首上前低声应道:“十分钟前已经打过电话催促,他说肯定能在六点之前抵达。” “教育不够到位啊。”犬山家主轻轻摇头。 “良一此时未到应该是路上出了些许差错,平时他都是谨慎、用心的人此次失误全是义隆的错责,之后会严加管教。”长谷川义隆面目老脸紧绷额角流下一滴冷汗。 “此次事务不容出差错,不然丢的是整个本家的脸面。”犬山家主淡淡地说。 “嗨。”长谷川义隆应道。 这时,黑衣男夹道的尽头有人垂首跑来,到了长谷川义隆与犬山家主后面时停下低声说:“大久保良一到了” “良一来了?”长谷川义隆忽地松了口气回头看去,却一眼没见到良一的影子,视线不由落到了面前传讯的黑衣男的身上,发现不知为何对方的手里捧着个冰桶。 于是他又更往里面看,然后呆住了,久久不言。 伞下的犬山家主察觉到了异状回头看了一眼冰桶,只见到里面装积着无数新鲜的冰块,有几抹鲜红染在了冰块的内层,他身后的剑道马尾少女伸出手拨弄了一下冰块,在里面露出了一根冰凉的左手尾指。 “看来暂时是不会到了,但也算有了个交代准备好接待贵宾吧。”犬山家主只是看了一眼就撤去了视线,转而看向了远处停下的斯莱普尼尔放下的舷梯,在他身后的长谷川义隆抱着冰桶汗流如瀑。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九章:奔赴之事 林年走向舷梯的第一刻,初升的阳光穿破云层照在了他的脸上,没有戴墨镜的缘故他微微抬手遮挡阳光,微眯着眼遥遥俯视着远处跑道旁那夹道的奔驰和黑衣男们。 “日出东方,星火燎原,是个好兆头,看起来林君很符这片水土,必然会有一场大作为。”宫本一心探出了头望了一眼朝霞微笑着说。 “活人的太阳照不到死人身上。”林年说了一句莫名其妙地话,宫本一心没听懂。 “嗨呀,终于到了,橙汁都给我喝饱了...”曼蒂也探出脑袋来偷瞄了下面的情况一眼:“这么大阵仗...我好像看到了劳斯莱斯?” “还有迈巴赫和迈凯伦嘞。”林年说。 “犬山家主亲至,可比到了什么车重要百倍,看来这次本家确实是将我们看做了一件“事”了。”宫本一心见到纸扇下的黑羽织老者瞬间面色有了变化。 “这些人都是来接你的吗?师弟你排面好大。”曼蒂越发觉得这一趟软饭吃得香喷喷了。 “具体来说是接‘我们’,在校长致电之前日本分部甚至不知道你我的存在,这场面是摆给卡塞尔学院本部的,而不是摆给我们的。”林年看事情算是看得很清楚了,过去十六年的经历教导了他尊重和敬畏这种东西永远都是来之不易的,想要拥有长久的权柄和地位只能靠实力去切身获得。 林年三人在观察车队的所有人,车队前的犬山家主也在观察他们。 纸伞之下一身黑羽织的犬山贺面色平静地仰望着舷梯上为首的那个孩子,在初阳照在那张稚嫩面庞的一刻起,他大概就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晨光好似为那孩子黑褐的瞳孔镀上了天辉的颜色,当两者目光相接时,犬山贺看见了那清澈眼眸中冉冉升起的红日。 日出东方之象。 大才... “世津子,去吧。”犬山贺微微颔首。 他背后打伞的世津子将纸扇递给了随身伺候的长谷川义隆,从一侧迈巴赫的引擎盖上拿过新鲜带露水的手捧花,小跑着向舷梯奔去,背后修长的马尾随着步伐起起落落,阳光照在小腿上的剪影美的落套,骨肉匀停、温如玉脂大概就是形容这一幕。 这么美的一幕然而车队中没有一个黑衣男敢抬头去看,‘觊觎’这种东西在这种场合下是不允许存在的,谁都知道世津子并非是犬山家临时从红番街上找来的女孩,她是如今日本最知名的“松山芭蕾舞团’的首席,上一场的表演是在新国立剧场,想要订到有她的芭蕾舞场子的票需要提前一个月预约还不一定有位。 放眼看向名贵车队的尽头还能发现那里停着一辆加长Limo礼宾车,车门内有不少好看的女孩在补妆,叫得上名字的就有知名天才音乐少女河纱,风靡棋界的职业女棋手琴乃,以及东京电视台的新宠儿弥美,或优雅,或妩媚,像是未打开的潘多拉魔盒,钥匙就落在纸伞下的老人手中。 这些女孩都是犬山家主的干女儿,可以说是由犬山家主一手扶持起来的名媛,出入社会各界的顶级交际圈掌控无数可利用资源,只在犬山家有需求时如群花聚拢般汇聚一气绽放万般色彩。为了今日的接待,她们推掉了一切事务、表演会、电视剧面试亦或者棋艺大赛,只为藏在车厢中对打开车门的男孩露出朝花绽放般的笑容,此等殊荣,何人能享? 如今,挺稳湾流上走下来的男孩告诉了所有人答案。 三人从舷梯上走下,林年领头,宫本一心随后,曼蒂垫尾。 才落地,一捧花就递到了面前,林年伸手接下了,世津子上来就是一个拥抱,香风扑面笑容满怀:“日本へようこそ(欢迎来到日本)!” 林年微微退了一步,左手握着捧花,右手伸向前:“初次见面,还请多关照。” 两人礼节性的握了握手,握手的期间林年多看了世津子几眼,握手结束后就抱着捧花让开了位置,世津子也接着跟宫本一心和曼蒂握手拥抱了。 世津子领头带着三人走向车队那边,曼蒂小碎步过来贴到了林年身边小声说:“师弟,如何?” “什么如何?”林年问。 “我看见你偷偷瞥人家的大腿和胸部了。” “是看脚和虎口。”林年小声回道。 “看脚我懂,但看虎口是什么鬼?”曼蒂不解。 “穿着高跟鞋,跑过来的速度不慢,代表平衡性很强,应该经受过专业训练或者有舞蹈的底子。握手的时候手上虎口有修剪过老茧的痕迹,经常握枪或者其他东西,我比较倾向于刀剑类。这个女的应该会点剑道,但具体水平我不清楚要打过才知道——没有性别歧视的意思,只是我认识的人里漂亮的女孩都不怎么能打。”林年看着世津子一身的黑白相间的学生制服,简直像是日本动漫或电影上演的偶然邂逅的女主角。 “师弟你看见漂亮女孩第一反应不是搭讪而是打架?”曼蒂低声问。 “这里是日本分部,她是犬山家找来的人。”林年提醒:“你觉得我还能这么想?” “这种场面有资格出现的女孩大概都是犬山家主的干女儿,都很干净,林君不必多想。”宫本一心也压低声音加入了这场谈话。 “犬山家主营风俗业,为什么家主的干女儿需要学剑道?还学的那么好?”林年小声问。 “又能陪酒,又能抽出木剑打爆揩自己油的咸湿大叔?”曼蒂胡乱猜测:“感觉炫酷到爆啊。” “噤声了。”宫本一心说,他们已经走到了车队最前方犬山家主的面前。 林年并不难注意到这位身穿黑羽织的老人,有些人就是这样,无论站在哪里你的第一眼总是会落到他的身上,这些人手上往往都握着权柄,因为自古权柄最为诱人。 “犬山阁下?”林年试探性的伸手。 “林君。”老人伸出了手与林年稳稳握在了一起,林年从对面感受到的第一印象便是强健有力,完全不像是一位统领大家风烛残年的老人,这位犬山家主无端让他想起了校长,两者都像是有着一把火在那腐朽的躯壳中燃烧,蓬勃出让人敬畏的巨大力量。 林年这才有机会打量这位日本风俗业界的皇帝,斯莱普尼尔上宫本一心告诉他,犬山家掌控了几乎八成的日本风俗界命脉,盛极之时的犬山家主阁下曾站在黑水晶般的玉藻前俱乐部顶端,身着随风摇曳的黑羽织抬起右手,对准视线内新宿灯火的尽头,张开的手掌从右边缓缓移动到左边,整个新宿的灯火随之缓慢熄灭,三十秒之内,整个世界只能听见人群的嘈杂以及噪作的风声,整个新宿的火光尽被这位老人一掌熄灭,又随之意志重燃。 这就是犬山家主掌控的权力,在新宿他就是无冕的帝皇,这位剑眉飞扬的老者手中的权柄是无数年轻人祈梦一生都不可企及的神台,如今他面带温祥的笑容与林年握手一起,言辞之间比起新宿的皇帝更像是一位林年久别重逢的长辈。 “航程睡眠调整的如何,还有些许困乏吗?” “多谢犬山家主关心,在飞机上姑且是睡过了,现在算是精神饱满。” “那飞机上的客餐如何?有吃不便的地方吗?” “还可以,有素食和汉堡,还有新鲜的橙汁。” “素食和汉堡有失营养了,早餐的话我们这边已经准备好了,只需要移步俱乐部,对于招待这方面我们犬山家向来很有信心。”犬山贺右手微微揽住了林年的臂膀,这一动作让宫本一心的眉角有些跳,一旁的世津子见到后也不经意垂首后退了半步给这老少两人留出了空间。 林年略微有些无所适从,他早预料到校长致电本家大概会十分看重他们这次的访问,但也没想到对方居然放架子放到了这种程度,由一家家主亲自接机嘘寒问暖,这态度简直好到了让人感觉异常的程度。 说美食,说爱好,说远在天边本部里的昂热,又说到日本的繁华和浮世绘上富士山的白雪皑皑,一时间,犬山家主无话不谈。 曼蒂和宫本一心跟在了老少两人的后面,他们非常懂得读空气的艺术,因为他们知道这一次访问的主角是谁,不过世津子却也是懂事的立刻招待起了他们两个,还贴心的为他们准备了花环,聊天时也用的是曼蒂熟悉的英语。 有说有笑地走了几步路,曼蒂忽然注意到了打着纸扇单手抱着冰桶的长谷川义隆一直候在他们身边,不由上前迎了过去:“还准备了香槟吗?太客气了...” 长谷川义隆此时注意力还放在前面的老少身上,不留意之间怀里的冰桶就被抱走了,他愣了一下之后身边的曼蒂就陡然响起了惊叫声。 前面的犬山家主和林年都停下了脚步看了回来,林年一眼就看见了曼蒂手中的冰桶里面躺着一根带血的新鲜尾指... “这件事说来话长。”犬山家主蹙眉一瞬,面色又恢复了平常。 “这是之前发生了什么意外吗?日本应该没有拿断指接待客人的习俗。”林年面色没有什么表情,暗地里却是松了口气,这老人简直太热情了,才几步路的时间就能从飞机伙食问到他的择偶标准,这下的意外终于可以转移一下话题了。 “一个晚辈,理应充当接待的工作,但因为一些闲事耽搁了来不了为此谢罪。”犬山家主看了一眼冰桶,又注意了一下林年见到血腥断指的反应,见到对方没有惊吓反而‘松了口气’眼中掠过一抹有趣的光彩:“小孩子气的做法罢了,不用在意,全是我们犬山家的管教不当。” “因为耽搁了接待就切指,再大些的过错是不是就该切腹了。”林年扫了一眼断指说:“看起来对方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才会缺席的,只是因为没有来接待我们就断掉一根手指,这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 “林年你的意思是?”犬山家主面带微笑问而不语。 “用冰块冷藏着意思是还能接上去吧?” “6-8小时都能续借,但今天天气不错,冰块很快就会化掉,这根断指的保存是个问题。”宫本一心接过了曼蒂手中的冰桶。 “还请问一下这根断指的主人是?”林年看向犬山家主。 “我记得不错的话是家族中一个叫大久保良一的年轻人。”犬山家主微笑着说:“看起来林年你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啊。” “我只是很好奇不惜断指也要奔赴而去的事情是什么。”林年说。 “此前良一一直奔波于新宿中的一起谋杀案,大有可能也是为此而耽搁了接待的事务...他是我看着长大的,除此之外我无法想到其他的原因。”一旁的长谷川义隆鞠身说。 “谋杀案?事关危险混血种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长谷川义隆看见这个16岁的孩子瞬间勃发出了‘兴致勃勃’的情绪。 “能找到他现在的位置吗?看起来比起美女和美食,我们的贵宾对这种事很有兴趣。”犬山家主看向长谷川义隆含笑说。 “如果他还在新宿,‘辉夜姬’一定能会找到他的。”长谷川义隆低声说。 ‘辉夜姬’三字一出口,一旁表现的少许兴奋的林年微微一顿,眼底掠过一丝谁也察觉不到的光芒。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章:四谷之澜 东京新宿区,四谷。 这里出没着东京底层的上班族们,尽管交通繁华却仍然存在着租金低廉到极致的房子以供那些被社会遗弃的人居住。 凌晨六点二十分,被大厦阴影笼罩阳光照射不到的白色的出租楼房上,数十个漆黑的窗户像是死人的眼睛静静的凝视着空旷的街道。 黑色的迈巴赫隐藏在了黑暗之中,悄无声息的划入了四谷的街道,在后座位上,林年从车窗看向外面,如林般的楼房聚隆为钢铁丛林,尽显东京这座城市的繁华与拥挤,尽管才是早上六点,街道上已经流蹿着不少穿着黑西装的上班族步履匆匆而过了,偶然之间抬头看向街上滑过的迈巴赫眼中露出艳羡的目光。 “林年,你是第一次来东京吗?”在迈巴赫的副驾驶上,犬山家主微笑地问道。 “是的,此前对东京的影响只有电视剧和电影。”林年说。 “现在你对东京的第一印象如何?”犬山家主又问。 “我们才到东京不过半小时,现在谈印象可能还早了一些。”林年看了一眼身边的两人,宫本一心和曼蒂都与他同坐在迈巴赫后座上,两人都拘谨地把手放在了膝盖上像是上课听讲的的孩子,前者是深谙日本分部这边的规矩,而后者纯粹是懂事。 “东京最繁华地段的酒店一个晚上十几万日元到几十万日元不等,而在四谷出租房的平均房租的十二万日元到七万日元。”犬山家主望着街边延绵起伏的白色出租楼:“饶是如此,日本每年也有不少从各地奔涌而来的年轻人拥挤入那一个个小匣子内,忍耐着饥饿和劳累幻想一步踏入红灯绿酒之带的未来。” “林君,东京啊,是追梦人们的天堂。”犬山家主略作感慨:“太多、太多人想要出人头地了,不惜跌破脸面,抛弃底子和里子作为代价不顾一切的往上爬,可能这一次来东京你会看到一些往常无法想象的东西,希望你到时候不要见怪。” “怎么会呢?”林年略微抬首,明白过来了犬山家主这是在给他打预防针:“这次我们寻找的切指的那位前辈算是犬山家主您所谓的想要‘出人头地’的人吗?” “这一点可能我说了不算数,最了解他的人并不是我。”犬山家主摇头。 驾驶座上,长谷川义隆也意识到了现在是该自己说话的时候了,立刻开口解释:“是的...良一一项有一些个人主义,由于过往经历的缘故他总是处于无时无刻都想证明自己的状态里,这次独自追逐犯人大概也是如此。” “你说的这个大久保良一是日本当地执行局的人吗?”林年问:“这种危险的案子在本部一般都是由执行部全权管理。” “良一的确在执行局有挂号,但并非正编人员,但追拿危险混血种这种分内的事情一般能自己做都不会打扰到执行局那边。”长谷川义隆说:“新宿片区归我们犬山家管辖,出了什么事情自然也由我们第一时间遏制解决,超出了我们能力范围外才由执行局接手...大概良一是不想堕了犬山家的面子,才会如此急躁的前去追捕凶手。” “像这种危险混血种杀人的案件在东京多吗?”林年又问。 这个问题一出口,长谷川义隆和犬山家主的面部神情都有些微动,前者没有吭声怕说错话,而后者则是微微一笑解答了这个问题:“东京这座城市很大,每天执行局要处理的事件超过三位数,危险混血种暴走杀人的事件虽然严重,但委实对大局来说也算不上什么。” 林年眉角抽动了一下,犬山家主这个回答可谓是直截了当的过头,意思很简单明了——在我们日本分部,危险混血种杀人只是小问题,谁会花费精力去统计这种小事出现的频率多不多? “看起来日本分部的执行局可真是有力可靠啊,请问犬山家在执行局内分布有人手吗?”林年好奇地问。 “那是源家的事物,我们犬山家从整体来看并非是打打杀杀之辈,灯红酒绿才是我们的司管的权柄,本家内总需要有人掌控娱乐业提供源源不断的经费来源,用以支撑屠龙攘夷之大业。”犬山家主笑说。 “源家么?我记得源家是否有位前辈叫作‘源稚生’?”林年忽然问。 副驾驶上犬山家主眉角跳了一下,但依旧面色常然:“是一心君告诉你的吗?” “随口提过两句。”林年点头,一旁的宫本一心不语。 “是的,你口中的‘源稚生’正是源家之主,更是我们本家大家长之子,若是我等见了也需恭敬一声‘少主’,林年,你为何对本家少主颇有留意?”犬山家主好若无意般问。 “只是听说‘源稚生’是日本分部最强而已,所以自然起了些兴趣,昂热校长让我来这边交流学习一段时日,既然是交流学习自然要向更强者讨教经验。”林年说。 “是看不上我一把老骨头了吗?”犬山家主骤然发出了开朗的笑声。 “哪里的话?只是对跟我年龄相近却背有令人仰望殊荣的年轻人抱有敬仰好奇之心罢了。”林年挠了挠头笑得人畜无害。 一旁的曼蒂眉毛也在不自主的跳,坐在迈巴赫的真皮沙发里整个人都忍不住缩了缩,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老少二人笑声连连中隐藏着很多暗箭和晦暗不清的意思。 “按照辉夜姬的指示应该就是这一带了。”长谷川义隆松开了油门,迈巴赫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GPS导航上提醒他们已经靠近了目的地。 “辉夜姬?那是什么?”林年随口问。 “宫本家下岩流研究所单独的云计算系统,相当于本部的诺玛。”宫本一心出声解释。 “人工智能啊,其实最开始我入学的时候还以为诺玛是个真人呢。”林年点头表示理解。 “不少人最开始都以为诺玛是真人,还有人在论坛上给诺玛画了拟人图,是个有一头白色长发的白人女性。”曼蒂出声道。 “为什么是白发?” “因为画图的学生是中国人。” “我们岩流研究所的辉夜姬可没有什么拟人图,人工智能只是人工智能而已,真正的样貌只是机库中一大堆电缆和精密机械设备。”宫本一心摇头,似乎是对学院里一群吃饱了没事干的精英表示无语。 “据辉夜姬的消息显示,十分钟前位于‘源氏重工’内的执行局本部收到了来自新宿区的求援来电,电话中汇报了一个具体的地点也就是现在我们所在的四谷,来电的求援人正是良一...但与其说那通电话是求援不如说其实是一则任务执行的通告,告知执行局他已经独自前往目的地追缉凶手了。”长谷川义隆说。 “贸然独立追缉危险混血种,这种行径很有可能导致普通民众受到波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几年前的本家这是要切指谢罪的吧?”宫本一心轻声说。 “在现在的本家依旧也是要切指谢罪的。”犬山家主淡淡地说道。 “现在的问题不是得先找到他人在哪里吗?”林年从迈巴赫的车窗看向外面,街边的出租楼排排矗立,每一栋楼中起码住着上百号人,要想在这种环境里找到目标简直是难上加难。 “良一汇报的目的地带有具体的门牌地址,我记得好像是1023号的...”长谷川义隆话还没说完,忽然之间,街道上传来一声巨响,玻璃雨从天而降洒落在了街边,迈巴赫右侧的出租楼三楼的位置一扇窗户应声而破,一个人影猛地飞了出来,从天而降啪一下不偏不倚正好摔到了迈巴赫的引擎盖上。 整个迈巴赫都狠狠上下颤动了一下,车窗玻璃爆碎成渣喷射向街道上,看起来这辆车并没有经受过防弹改装,但这也大大为掉落在引擎盖上的人做了极大的缓冲。 驾驶座上的长谷川义隆在瞬间扑到了犬山家主身前做出了保护动作,而后者却是一动不动凛然坐在位置上淡淡地看着被砸得稀碎的挡风玻璃外仰躺朝天的人影。 宫本一心和林年第一时间探出了左右两边车窗向出租楼上看去,坐中间的曼蒂吃痛地揉着自己不小心撞到的脑袋瓜子。 “良一?!”长谷川义隆在看清砸在迈巴赫上的年轻男人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探出车外的林年视线也落到了挡风玻璃上睡着的这个家伙身上,这种震撼人心的出场方式他一度以为这家伙挂了,但几秒后对方就咳嗽着挣扎想要爬起来。 “没事吧?”后座探出了半个身子出来的林年向前面大声喊了一句。 挡风玻璃上的兄弟机警的扭头,在看见林年的瞬间似乎有些惊诧这个年纪的男孩见了这一幕居然没有吓懵,但片刻后他又收回了心面目冷峻地回望向他掉下来的出租楼的三楼,在窗口上一个面目青如恶鬼黑发泪痣的女人正居高临下冷冷地跟他对视着。 “很抱歉你的车。”年轻男人,也正是大久保良一甚至没来得及看一眼自己砸坏的车到底是什么型号,从挡风玻璃上撑了起来咳出几口血就下了地。 “喂!”林年看着男人踉跄的脚步不由又喊了他一句。 大久保良一没有回头,大概只以为对方是要他赔车,这种时候他可没有精力扯这些有的没的,楼上的凶手可不会等着他慢慢爬上楼。 林年见对方不理他,有些无奈的缩回了车里看向了犬山家主:“请问有谁带刃具了?” 宫本一心直截了当的从袖口里抖出了一把匕首丢给了林年,副驾驶上犬山家主脸上陡然露出了大幅的笑容。 林年推开了车门下了车,理着袖扣几步走到了踉跄着往出租楼跑去的大久保良一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大久保良一皱眉回头,但没有看见人,这一瞬他只觉得平衡失调,眼睛一花就看见了晨曦乍破的天空——他被放倒了。 啪一下,摔在了地上,大久保良一有些发愣,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句话飘到了他的耳朵里:“就那儿躺一会儿,别乱跑,要休息去车上休息。” 什么鬼? 良一猛地半撑起身子,只看见刚才车内的那个男孩冲进了出租楼里消失不见踪影。 “喂!”这次换大久保良一大吼了,他根本没理解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对方以为这栋楼里发生了什么?舍友斗殴吗?他上去是要去劝架的? 正当良一要从地上坐起来冲上去时,他的肩膀上被人一只手搭住了,不容置疑的力量将他留在了原地,这让他在毛骨悚然之间回头,只看见了一个剑眉飞扬的老人蹲在他的身后。 犬山家主,犬山贺静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见过...家主。”许久,大久保良一才愣愣地说道,大脑空白一片。 就算是被热血和躁动填满了内心,可在这个老人面前他的大脑也飞速的冷却了下来,逐渐开始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情,几十年前前在港口打拼地盘时的我也像你一样。”犬山家主淡笑:“可谁又知道现在表面风光的过去承受过多少中伤和污辱?有些东西是急不来的。” 长谷川义隆从车内下来候在了犬山家主身后,宫本一心和曼蒂也纷纷下车仰望那栋出租楼,不算高的楼层里如今响起了各种尖叫声、破裂声和怒骂声,像是一场乱糟糟的戏剧步入了高潮阶段只差观众的满堂喝彩。 “看起来我搞砸了。”大久保良一回头看了一眼被自己砸的凹陷的迈巴赫低声说。 “事已至此,不如交接给后者,自己积累一些未来所需的经验?”犬山家主说。 大久保良一还能说什么,不可拒接,只能应允,只是他的脸上还带着抹不去的疑惑:“刚才那个人是...” “正是。”长谷川义隆看向了良一与之对视后轻轻点头,于是后者不再言语。 “一心君,曼蒂桑,你们认识林年的时间最久,就现在,你们觉得如何?”犬山家主从良一的肩上收回了手转头笑问。 曼蒂被叫到了名字有些发怔,没搞清楚犬山家主到底在问什么,可一旁的宫本一心却是立刻颔首回道:“说话之余他大概已经到了三楼了,就现在来看...大概差不多了吧。” “评价如此之高?”犬山家主含笑抬首:“记得校长致电时提及过,林君懂得大多流派刀法,又最喜用长刀类武器,这次仓促之间手上只有一把匕首,不会拖延许多时间吗?” “没有剑就无法杀人了吗?对于林君这种人来说剑岂是如此不便之物?”宫本一心说。 这下曼蒂这下才懂了,这两人在说什么。 下一刻,出租楼上再度响起了窗户破碎的炸响声,随着玻璃雨落一个黑影狠狠摔落到了迈巴赫的车顶,巨响之间少许鲜血溅射向了蹲着的犬山家主,长谷川义隆和宫本一心轻快挪步之间挡向飞溅而来的血滴,可饶是如此还是有那么一滴从缝隙之间穿过擦到了犬山贺的脸颊。 犬山家主抬起手抹过了脸上的一抹温热脸上浮现起若有所思的神情,一旁迈巴赫的车顶上一个女人深陷其中,脸上青鳞圈圈双臂异化为爪,眼眸瞪圆形同恶鬼,只是在她的额顶一把匕首扎入其中不断汩汩流出汇聚为泉从车上淌下。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一章:执行局 青面獠牙的女性尸体仰躺在迈巴赫的车顶,鲜血如泉汇聚在凹陷的部分倒影着瓷青的天空,那张插着匕首的脸蛋上至死都保持着狰狞的模样。 运作的投影仪器发出琐屑的微小杂音,整个昏暗的房间中寂静无声,因为大荧幕上的这张照片不经让会议室中在场的所有人不约而同想起了一个古老的传说。 据说在江湖时代浪客的剑可以快到一个极致的境界,当刀落剑出斩下敌人的头颅时,对方脸上的表情将会永远的定格在那一刻,因为死亡的速度超越了疼痛和恐惧,在对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身陨的刹那,一切就都已经结束了。 现在照片上的死者简直像是印证了那个荒诞的传说一般,真的有人能快到这种匪夷所思的地步,匕首的刀锋好比死神的镰刀,划过时没有痛苦只有冰冷至极的死亡。 坐在会议桌尽头的男人轻轻摆了摆手,他背后拿着遥控器的人按下按钮,投影仪关闭,会议室的白炽灯被点亮,可以看见会议桌前坐着的每一个人面部表情都有些微妙,视线依旧停留在白色的幕布上沉思不语。 男人手指轻轻在桌面上敲击,他记得这间会议室很久没有这么安静过了。 这里是东京中央区,源氏重工株式会社,第27层,执行局会议室,坐在会议室尽头主持这场会议的男人正是执行局的局长,源家的家主,源稚生。 上一次执行局的会议室陷入沉默这么久还是因为一群无法无天的‘恶鬼’集体冲击东京电视台要挟本家要么解散,要么他们公布龙族的所有秘密,那次东京电视台失守的事让整个执行局很长一段时间都受挫不小,不少执行人甚至因为自尊心受到了打击而选择调职到后勤岗位。 而方才投影仪上播放的是今日在千代田区与新宿区交界的四谷地带发生的一起暴力案件留下的现场照片,堂下沉默观看的人们都是日本分部执行局的精英干部。 “手法很利落。”有人评价。 “‘利落’显得也太过敷衍了一些,我想在场没有几个人可以做到这种程度吧?”有人秉持不同意见,看起来对于击毙凶手的人有着更高的评价。 “这件事情发生在四谷?我记得那边人流蛮大的,这具尸体很明显已经大幅度变异了,如果被观测到的话就不能用简单的黑道寻仇搪塞过去了,有好好排查过潜在的目击者吗?”比起已经发生的事情,有更关注未来影响的人出声提问。 “没有潜在目击者,坠楼事件发生后现场第一时间得到了很好的保护。”会议桌的尽头,身着黑长风衣的源稚生抚摸着手指上的龙胆纹银戒指缓缓摇头:“事情发生在今天凌晨六点,按照四谷的地形,就算街道上有目击者也难以看清楼上飞下来的坠物到底是什么。” “战斗的过程呢?像是四谷那种出租楼里人流密度一般都很大,是否存在有人围观的情况?”侧前方的一个执行局专员举手。 “战斗发生在一间不到12平米的房间,我想那种环境应该挤不下第三个人。”源稚生说。 “12平米的空间内对这种怪物一击必杀?”不少人设身处地的试想了一下那种情况,想到伸个懒腰都嫌窄的空间里跟一个体表出现龙化的危险混血种一对一的画面,不少人都打了个冷颤直嗦牙花子。 “破门而入,先是一刀扎进对方的脑门破坏大脑中枢神经系统,再把人一脚踹进窗口撞碎玻璃和木框架导致从三楼坠下。”源稚生还原了一下当时的战斗情况。 很简单的战斗经过,轻松程度堪比把大象塞入冰箱,但其中每一个步骤蕴含的危机和风险细想之下直让人瞠目结舌、毛骨悚然。 “这种程度,局长也能做到。”不知道谁忽然蹦出了这么一句。 源稚生扫了说话的人一眼:“这种话我不想再听到一遍,今天我们是来分析案例处理后续的,而不是在攀比本家与本部哪边更强。” “可是局长,16岁的本部专员第一天到东京就做到了这种程度...比起交流,本部那边这次派人来的意思是专门来踢场子的吧?”一个实在忍不住了的干部低声说。 “不,我相信这件事只是碰巧发生而已。”源稚生摇头:“起因是犬山家下系组的一个组员在今日凌晨时偶然咬住了一个危险混血种的尾巴,临时放弃了接机的工作选择独自追缉凶手,这才引起了同时间到达东京的本部专员注意,从而涉入了这次事件。” “按规矩来说那个犬山家的组员应该谢罪吧?”一位执行局的资深干部皱眉。 “他是这么做的,在决定独自追缉凶手的时候,他就先行切下了一根尾指送给了位于机场接机的犬山家主面前。”源稚生说。 “小孩子气的做法。”执行局里不少人对此并未感受到断指的决意,纷纷摇头表示不屑。 “乌鸦,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源稚生问向背后站立守卫着的男人。 “先去摆平目标,再致电家主问切哪只手的手指、切几根手指、切完后需不需要当场吃下去以表忏悔和没有下次的决意。”乌鸦理所当然地说:“事前切指太儿戏了,如果因为失血过多和断指的疼痛导致追缉凶手失误引发了糟糕的连锁反应,那么事情结束后就不该是切指明智而是切腹谢罪了。” “那个犬山家组员的运气不错,本部的专员及时赶到了现场,并且解决了这次事件。”源稚生侧了侧头:“执行局的工作被外人解决了,按照执行局的规章制度,一切事关龙族机密的任务出现严重涉外情况,必须在这里召开一次内部会议,这也是今天大家齐聚一堂讨论的第一个问题。” “可是局长,本部的专员也算外人吗?”说句话的人话刚刚出口,所有人的视线就聚集到了他身上,发现对方是个执行局里少见的年轻人后就都纷纷明悟了什么,撤开了眼神。 老资历的本家专员都知道,本部的人来日本分部从来就没有过什么“打入内部”的说法,蛇岐八家对本部专员的排外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了,以前还会有本部专员发起申诉抗议在这边没有人权什么的,现在大多数本部来的人下飞机就哆哆嗦嗦的对接机的人大声叫喊前辈好,调教的功夫都省了,本家跟本部谈‘里外之分’简直就是个笑话。 “本部是本部,本家是本家,本部专员下了飞机后还未办理相关手续,甚至没有由本家发放‘身份卡’当然算不得自己人。”源稚生淡淡地说:“殓尸部的人已经对涉案凶手的尸体进一步解剖了,血管内的‘血硝现象’达到了B+级别,也就是说这次的凶手是个实力接近‘A’级的危险混血种,让她持续流蹿在东京内犯案直到今天才解决问题,这是我们执行局的失职,,有关这个案件的所有相关人员扣除一个季度的薪资,这也是今天我们要讨论的第二个问题。” 不少执行局专员抹了把脸,什么声音都不敢发出来,扣薪资已经算是局长仁慈了,事情再闹大些他们这些人怕是真要跟局长的侍从乌鸦说的一样,切手指下来蘸酱油吃下去以表谢罪了。 “第三个问题。”源稚生抬起右手,身后的乌鸦递给了他一张照片,他将照片放在光滑的会议桌上推了出去,照片滑到了正中央每个人都看得到的位置:“这也是今天我们会议的主题,四谷事件可能存在的后续影响。” 会议桌上每个人的视线在触及照片的瞬间瞳孔都微缩如针,不少人甚至不经意间发出抽凉气的嘶嘶声。 在照片上是四谷事件中女性凶手尸体的腹部正拍,这种场合下大概没有哪个变态会对死透了的尸体小腹产生性趣,就算有这种变态在看到那光滑小腹上的黑色纹身后都会被惊得一身冷汗。 一个飘逸的‘鬼’字落在女人的侧腹上,像是随处可见的艺术纹身,但知道其中蕴含意义的人都为之发瘆,察觉到了明媚东京之后的风雨欲来。 “猛鬼众。”源稚生说:“这次的凶手能在东京内潜伏行凶这么久是有原因的,在她的背后有人在秘密支持她的杀人放纵,在东京我们的眼皮子底下能做到、有胆子做到这一点的也只有猛鬼众了。” “沉寂大半年后的第一次露面没有任何大动作,只是为一个B级的危险混血种隐藏行踪,这种行径大大违反了以往猛鬼众的行事作风,这可能并非是偶发性的事件,而是某些大事的线头、导火索。”源稚生平静地说:“最近执行局可能要进入橙色预警了,在休的专员全部回岗进行巡逻侦查工作,埋下的暗线和探子从每个月汇报一次的频率提到每星期汇报一次,曾经标记的猛鬼众据点也重新恢复观察工作,一旦有任何可疑人物出现第一时间跟进调查。” “是否需要动员本家下线的民间黑道势力?有些时候小人物们打听消息的效果会更好?”某位资深执行人提议。 “下线的那些人都有些管不住嘴巴,这样做会不会有些打草惊蛇了?”立刻有人提出异议。 “这个提案可行,在杀死四谷的那个危险混血种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打草惊蛇了,既然猛鬼众愿意给对方处理痕迹,那必然就会留有耳目关注她的一举一动,我们得到她的尸体的时候,猛鬼众就已经知道我们发现他们的小动作了。”源稚生淡淡地说:“与其我们小心翼翼地被动调查,不如大张旗鼓的进行一次清扫让敌人高度紧张起来、草木皆兵,如此一来在紧绷的情况下越是小心就越会出错,我们更容易抓到他们的马脚。” “如果四谷事件有猛鬼众的耳目监视,这是否意味着本部的三位专员也进入了猛鬼众的视线?”那位资深执行人陡然想起了一茬。 “我想是的。”源稚生点头:“三个本部专员内一个是本家外派进修的学生,还有一个女性专员的身份背景也很普通,但追麻烦的就是出手的这个孩子,很难保证猛鬼众在得知这个本部专员的存在后,不会对他起一些想法,毕竟...他的身份背景有些特殊。” ‘希尔伯特·让·昂热的最喜爱的学生。’ ‘‘S’级屠龙精英’ ‘本部执行部未来预定的王牌’ 那些闪耀璀璨的头衔简直就像是东升的曜日一样吸睛,猛鬼众就算是瞎子也能注意到这个一道东京就迫不及待发光发热的牛逼轰轰的存在。 “这次本部的专员出现的时间和地点有些不太好。”源稚生面无表情地说:“他的贸然出手的行径很可能会给他带来很大的麻烦。” “要不把他监禁起来,就像我们以前做的那样,关他进铁门房间里每天就给他提供三餐和水!”有人目露凶光。 “这个提案不错,执行人就让你去做,看看你被送入停尸房的时候额头上插的是日本刀还是匕首。”立马有人对这种不带脑子的言论出言讥讽:“能见面杀‘B+’级危险混血种的家伙,你真以为跟以前来本家实习的那些‘孩子’一样好哄吗?” “只是‘B+’的目标而已,‘A’级的也不是没有遇到过,本部的‘S’级水分到底有多少谁又知道?” “但对本部的人直接出手是不给大洋那边面子吧?那可是昂热的学生,你想把那个家伙惹来本家一趟吗?” 这句话一出口,会议室里立刻安静了下来,争吵声偃息旗鼓,简直像是光脚跺地踩到了刺猬,每个人面上涌起了不自然,都对着‘昂热’这二字百般忌讳。 “执行局需要出面跟他交涉一下说明情况,告诉他自己所面临的处境吗?”见会议室终于安静了下来,此前一直提有建设性发言的那位资深执行人出声询问。 “不,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猛鬼众的事务还由不到外人插手。”一直平静相视会议室混乱的源稚生立刻否决了这个提议,片刻后他又说:“现在的他应该是由犬山家在负责接待,人应该是在新宿区一片。” “可是局长,新宿那片地方以前可是猛鬼众频发出没的区域。” “所以犬山家在本家内也是隐藏战斗力最为强盛的一家。”源稚生垂目:“新宿发生的事情,大半犬山家都能自理,犬山家主的手腕在本家内能排进前四,本部专员在他那里还算得上安全无忧——执行局暂时不需要跟他发生交际,如果日后他的身边真的出现了猛鬼众的影子,我再亲自去处理也不迟。” “局长亲自去吗?这种事情我们也可以...” “不用。”源稚生打断了属下们的请愿,面目上波澜不兴:“听说本部的‘S’级在下飞机后就提到了我的名字...我想就算我不去找他,他也会来找我,这样也省去了很多麻烦。” 不少人听见这席话后神情都微微一顿,本是不应该,但他们却都隐隐期待了起来‘本家最强’与‘本部未来最强’相遇的那一刻。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二章:若众 玉藻前俱乐部。 当长谷川义隆为林年一行人推开俱乐部大门时,他们才知道在成田机场时选择追击危险混血种的时候他们究竟错过了什么。 “お帰りなさい(欢迎回来)!” 清一水的水手服女孩跪坐在门后两侧,聚隆出了一条通往琉璃世界的天路,水晶玻璃无缝拼接的地板折射的光打在女孩们凝脂似的肌肤上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光,一眼望去宛如置身金粉世界。 林年有些被这场面镇住了,起码过去十六年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奢靡无度的场面,除去卡塞尔学院里的一系列经历,曾经在那座滨海城市里他听说过最大的场面就是好友跟他吹嘘CBD区中的女孩包包和口红值多少张PS的游戏碟。 可如今这些年龄都可以当他姐姐的女孩涂上了最贵的唇彩,扑上了最为粉嫩的面妆,换上了最显年轻的娇嫩迷人的水手服跪坐在他的面前,向他绽放出最为诚挚和讨好的笑颜,让人涌起幻灭、错落的不真切感。 “为什么是水手服?”这是林年踏入玉藻前俱乐部说的第一句话,不是震惊这地方真他妈的豪华,而是质疑这些少女的穿着。 好!师弟!不愧是风纪委员长的爱徒!曼蒂在内心里默默叫好! 林年看过动漫和电视剧,当然知道水手服是日本文化的传承沿袭,明治维新的时期日本各界都笼罩在富国强兵的思想之中,任何沾军事的东西都广受民众喜爱,校服着装上自然也随了当时日本海军的军服模板,这也算得上是一种‘传统’服饰 但现在的林年敢百分百肯定这些女孩穿的水手服不是正经的‘传统’服饰,至于为什么,看裙摆就能看出来了,水手服短裙硬拉都遮不住的大腿落在光线下炫目的让人忍不住避开视线,特意开大的袖口更是任由过堂风来去自如里面的春光随风乍泄。 “昂热校长如今身体依旧硬朗吗?还喜欢女孩们穿水手服吗?要知道当初校长可是说过,水手服这种东西可谓是与日本烧酒齐名的瑰宝啊!”犬山家主拍了拍林年的肩膀看着面前活色生香的一幕略有感慨:“而你是校长最出色的学生,想必跟校长一定学到了很多东西吧!” 原来日本文化对于校长来说就只是烧酒跟水手服吗?给我向日本传统文化道歉啊,林年和曼蒂内心都升起了同样的槽意,但看在玉藻前俱乐部的奢华装潢下还是忍住了,好歹这是东道主的一番好意他们只能微微点头以表震撼。 “校长原来好这一口,我这倒是第一次知道。”林年委婉的表示学生跟着老师学习知识不一定连性癖也要一起学进去。 “我很理解校长为何如此喜欢水手服,因为女孩们穿水手服都会显得年轻,在我那个时代学校里的漂亮、有姿色的女孩们都这样穿,越是漂亮、身材好的女孩裙摆就会越低,因为这代表着她们对自己青春美丽的自信!”犬山家主搂住林年的肩膀大步向里走去,路过时一旁的女孩们纷纷垂下螓首俯身在地面露柔和的微笑:“而同样的,越是自信的男孩视线就越会大胆,只有怯懦的怂包才会选择偷偷的窥伺女孩刻意展露出来的青春肉体,自信的男孩有勇气与那些漂亮活力的女孩们对视,并向他们发出共上脚踏车同游樱花盛开之道的邀请!” “现在的犬山家主还有如此雅兴邀请女孩们上脚踏车同游樱花路吗?”与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在女人堆中畅谈青春,林年也只能尽量让自己的微笑不显得那么尴尬和局促。 “以我的年纪还踩脚踏车邀请女孩也未免太煞风景了一些。”犬山家主微微摆手笑:“一般我都是开迈巴赫或者劳斯莱斯邀请女孩共游花期之景的。” 听闻这句话,林年脸上什么反应不清楚,反正后面跟着的曼蒂的表情倒是格外精彩。 “只要有自信,男人无论什么年纪都是携美同游的青春年华啊!女人也一样,无论什么年纪只要能穿上水手服的女孩都是不负青春朝华的美人啊!”犬山家主扬首大笑,整个巨大繁华的空间中充斥着他的笑声:“其实我们男人和校长都一样,并非是喜欢水手服本身,而是喜欢内心里不会老去的男孩之心对年轻女孩们朝花夕拾的这份渴望啊!” 二楼之上鼓瑟琴弦声奏响,身着宽松和服露出赤裸臂膀的女乐师演奏着三弦琴,音色清亮韵律古典,配合着缓慢着力的鼓点和箫声应和,一行人落座席位。 除林年三人以外,这次有资格进来俱乐部的人不足一掌之数,除开见过面的长谷川义隆与大久保良一,还有两位面生的老者入座了,位置距离主座很远,看起来非是犬山家主传唤这两人大概都没有资格开口插话。 身着水手服的女孩们扇形跪坐在了主座的犬山家主身后,一眼望去宛如摆满的花卉一般幽静美丽,在犬山家主身旁梳着剑道马尾的世津子为他斟酒,黑羽织松垮的垂落在蒲团边,那张俊朗的老脸上尽是平和的笑容。 长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点心,从头到尾能数出十一种以上不同地区风格的早餐,秋刀鱼、玉子烧、味增汤都算是常态,更丰富一些的还能看见有薄皮虾饺和肠粉,如果林年记得不错的话这应该算是广东的“早茶”内容了。 因为不知道自己的口味爱好所以干脆全部都准备了一遍吗? 林年低头扫了一眼面前的酒杯,果不其然里面橙色的果汁,左右曼蒂和宫本一心的则都是烧酒。 “师弟你要想试试本地特色我可以跟你换。”曼蒂推了推酒杯表示自己更想喝果汁。 “不用,按照日本的法律未成年禁止饮酒,入乡随俗了。”林年喝了口果汁,又端过来了一叠豆浆和油条,掐下一小段油条浸泡豆浆放嘴里一咬,忍不住赞叹一声犬山家的点心师傅有够心灵手巧的,中式的小食都能做的有模有样跟他在国内吃的味道没什么区别。 想比林年,宫本一心选择了日式的早餐,盐煎三文鱼和一块抹了蛋黄酱的三明治,曼蒂则是拿了一叠浇了胡椒粉的培根胡萝卜玉米粒佐碎花煎蛋。 伺坐在犬山家主身侧的长谷川义隆微笑地看着林年三人的反应,殊不知现在玉藻前俱乐部的后厨里数十个不同国籍的厨师正在灶台前候着,就算林年现在一擦嘴巴说今天嘴巴有点淡来点辣屁股的吧,不到十分钟一锅正宗的重庆火锅就得端上来。 “真是麻烦犬山家主了,准备了那么多东西。”林年举了举杯,犬山家主也回敬,两人举杯桌上所有人都得停下筷子把杯子举起来应和。 “哪里的事情,校长派人来本家交流学习,委派对象又是我等,作为昔日的学生绝然不能失了礼节,这段时间各位在东京的行程会由我犬山家全权负责,若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尽管向我们的人提出来。”犬山家主说罢后又抬手示意了一下长谷川义隆身边的良一:“想必你们这些年轻人也不喜欢一个老头子成天跟在你们身边,只有年轻人才跟年轻人有相同的话题,良一是我们犬山家优秀的组员之一” 曼蒂和宫本一心喝水的动作都顿了一下,看向了浑身绑着绷带纱布的大久保良一,半个小时之前他才从医院出来,从三楼坠下虽然有迈巴赫作为缓冲,但还是骨折了几根肋骨,更别提还临时做了个接指手术卖相不要太惨。 哦,原来这货在犬山家就已经算优秀了 曼蒂默默地喝烧酒,屁股坐的蒲团不自觉朝林年挪了几厘米,忽然就感觉更有安全感了。 “对于东京的风俗文化良一都很熟悉,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他,有什么想要反馈的都可以跟他说,犬山家会第一时间处理的。”犬山家主颔首。 “以及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希望各位在东京这段时间能好好保存好一件东西。”长谷川义隆补充。 犬山家主身后走出了三个水手服女孩手捧着托盘走到了林年三人背后跪坐而下,托盘中各自摆放着黑色的信封,从信封里他们抖出了一张漆黑的磁卡没有任何的花纹和注释。 “这是?”林年想起了自己在卡塞尔学院里的学生卡。 “这是各位在本家的身份卡,在接受身份卡的一刻,各位的信息也会载入辉夜姬留档。”犬山家主微笑着说:“也就是说,从这一刻起,各位就算得上是‘蛇岐八家’的若众了。” “噗”听到若众两个字,喝酒吃肉的曼蒂忽地喷了出来,小声地咳嗽着。 “若众?”听到了生僻词,林年下意识问道。 “也就是社员的意思。”宫本一心想了想说。 “那我这算入职你们‘公司’了吗?我需要去某个部门报道吗?”林年翻了翻两面没什么不同的黑色磁卡。 “当然算?想不到林君还是蛮幽默的”犬山家主顿了一下,总觉得不太对,又抬头看向了宫本一心投出了个询问的眼神。 宫本一心收到眼神也是一愣,然后面露尴尬地冲着犬山家主摇了摇头。 “多嘴问一句,林君,你明白我们‘蛇岐八家’的本职工作是什么吗?”犬山家主忽然面露祥和微笑地看向林年。 “本职工作?风俗业?还有其他的杂七杂八的什么?”林年抬头。 犬山家主不说话了,长谷川义隆和大久保良一也像是噎住了一样不知道该说什么,餐桌上的气氛忽然就变得诡异起来了。 “那个,师弟,若众的意思啊是”曼蒂差些连爬带滚的哭丧着脸摸到了林年身边开始了咬耳朵。 少时,桌上所有人都看见了林年精彩万分的的表情变化过程。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三章:蛇岐八家 “原来犬山家的产业不仅涉及歌舞伎和夜总会,对于牛郎事业也颇有着手啊。”见现场情况不对劲,曼蒂立刻站出来打圆场了:“只是你看我师弟年纪还很小,离成年都还差两个年头,下海这种事情对他的人生路程来说还是太刺激了一点,要不我们考虑一下换个岗位?” 如果曼蒂记得没错的话,‘若众’这个词汇她在日本风俗文化介绍中瞥见过,一般是形容男妓的,而且还是偏‘受’的那一方这犬山家有种啊!一来就骗校长的学生下海,下一步是不是就得拍成碟片寄去远在大洋彼岸的校长办公室索取封口费了? 座位上,曼蒂又向林年的位置靠拢了一点,不是意在保护娇嫩的师弟,而是在保护自己,师弟如果都被要求下海拍男同片了,那她这朵金灿灿的鲜花还能独善其身吗?一会儿要是掀桌打起来跟着最能打的准不错。 席座上,犬山家主等人一怔,没听得懂曼蒂在说什么,大家话题本来正经严肃的要死,这个金发女孩没头没脑地忽然蹦出个‘下海’这么情色的词汇是为哪般? “是不满若众的位置起点太低了一些吗?可是更上位的位置最近组里没有空缺啊。”犬山家主看向林年陷入了沉思。 更上位?更上位岂不是就是龟公了?曼蒂简直惊得要死,心想这些日本人果然当这一套背着一套,先礼后兵的兵法用的出神入化,先用豪车接送宴席款待,吃饱喝足立马就谈拉人下海的事情,难怪每年日本有那么多漂亮的素人姐姐产出,可怜我师弟美色无双才下飞机就被这拉皮条头子盯上了都是套路啊! “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些什么?”大久保良一是第一个看出两人脸色不对劲的人,这种神情他只在欠高利贷不还被逼拍裸照的人脸色看过:“我记得本部的惯用语言是中文,与日本这边存在很大差异性,姑且确认一下,你们明白刚才犬山家主所说的话的意思吧?” “你是说‘若众’的意思?”曼蒂一愣:“你们不是要劝我师弟下海当男妓么” 这下子餐桌上表情精彩的人换边了,大久保良一抬手扶额又拉扯到了身上的伤口,疼的只打颤说不出话来,一旁的长谷川义隆尴尬出声解释:“若众的意思并非是男色之道的名词的确在‘众道’中也存在着若众这个名词,但很明显各位理解错了,我们所说的若众与之相匹配的词汇还有‘若头’、‘舍弟’以及‘若头辅佐’等等一般若众代表的意思是组织中的正式成员。” 林年兀然扭头横眉冷对自家不学无术的师姐,曼蒂自然是一脸懵逼,她对于日本文化的了解都来自于维基百科,而维基百科向来都靠不住。 “看来是一场误会。”林年也尴尬地笑着向桌对面的长谷川义隆伸出手。 “当然是误会,我们怎么可能逼本部的学员做下海这种过分的事情?”长谷川义隆握了握手笑:“本家可是正当的黑道组织,虽说犬山家涉及的是风俗业,但我们的本质也还是正儿八经的极道啊!过的是刀尖舔血的人生!” 握手的林年陡然愣住,然后悄然抽出了手退回到了桌面,把手缩到背后在衣服上擦了擦:“请问你刚才说什么?黑道?极道?” 长谷川义隆也愣住了,看向了大久保良一似乎是在确认‘众道’里总不会连‘黑道’一次都有男同版本的同音词吧? “林君不知道‘本家’的构成?”大久保良一想了想觉得把问题问的清楚一些:“此前林君在本部对我们日本分部一点都没有了解过吗?” “我只知道你们好像是以会社形式掩人耳目的屠龙机构,就像是本部是开学校,你们是开公司。”林年反复擦手之后诡异地看向了一旁的宫本一心。 宫本一心低头喝酒,不言不语。 “林君这么说其实也没错。”犬山家主微笑着打了圆场:“在日本就算是黑道也得有正当的公司场地,并称为‘会社’,本家的确算是开公司的,我们旗下自然也有‘源氏重工’这样的坐落在东京中心区地带的产业,每年为国家税收也贡献了很大一部分力量。” “所以你们真是黑道。”不反驳就是承认,林年算是明白了。 “是。”犬山家主点头,落实了整个日本分部的性质。 “宫本同学,我记得你说你以前是黑道成员。”林年低头看着面前桌上的黑色身份卡,又看了看一旁的宫本一心终于解开了此前的一些疑点难怪之前带大久保良一去医院接指的时候那些医生完全见怪不怪,接指手艺娴熟的要死,这都是靠着黑道小弟们练起来的手艺吧! “现在也是。”宫本一心收起了身份卡:“林君其实不用对我们报以太大的成见,在日本黑道是合法的,我们被称之为‘社团’,像是人力资源部一般的存在,遇见事情,我们出人解决,得到报酬,社团得以继续运转下去,和公司没什么两样,大概林君以前在故乡遇见的那些‘黑道’只是当地不入流的混混罢了,请千万别把我们与那些人混作一谈,我们是正经工作人士,还享有固定社保的。” “也就是说‘蛇岐八家’,八姓家族都是黑道人事?”林年盯住宫本一心:“可你骗我说你家是搞科研的。” “我没有骗你,宫本家的确是科研出身,现在也投身于科研项目,我们的岩流研究所就连国家机构都需要礼让三分,但在私底下我们也私设兵工厂造出大量的违法枪械售卖、使用。蛇岐八家每一只蛇头都钻身于日本各界的其中一处地方,在明面上我们的生意合法,身份合法,甚至与官方的政要有过合作和友谊,但在私底下,我们是屠龙者,利用笼聚而来的社会各界的资源追查龙类的迹象并解决。”宫本一心说:“像是今天在四谷发生的事情,如果是一般情况警视厅的人大概已经把我们收押了,但犬山家主致电给了龙马家动用的军方的关系给警视厅施压了,警视厅的人晚到了半小时供我们收拾现场后撤离。” “现在的黑道都这么进步吗?那你们为什么不干脆洗白?”林年感觉自己对黑道的观念被颠覆了。 “我们需要黑道这层身份,在日本这个国家做许多事情都需要雷厉风行,暴力和专横是我们的代名词,而黑道正好满足了这两点,我们做的许多事情都需要用黑道的身份来隐瞒,譬如今天林君你解决掉了一个危险混血种,在官方的解释上就是黑道寻仇导致无辜少女坠楼,本家事后会推出一个底层的黑道成员来替你顶罪,你的照片和名字则永远不会出现在警视厅的通缉令上。”宫本一心说。 “蛇岐八家,三大姓,五小姓,我们都是混血种,同样我们也都是黑道人士,从百年前起我们就坐落在日本黑道的顶端,整个日本的地下世界都由我们来谱写规则,欧洲的秘党靠金融和政权来维护混血种的世界,而我们靠的是手腕和力量。整个日本的黑道都受我们管辖,他们也都是我们的耳目为我们提供一切所需,这样他们才能在我们制定的规则下生存下去。”犬山家主接过了宫本一心的话,面色平静地看着林年:“日本法律只追究犯罪者,不会追究组织,我能以犬山家的名义保证,林君在日本一天,无论做什么,画像都不会出现在警视厅的荧幕上,本家永远对自己的贵宾张开保护伞,谁对林君不敬,那就是对犬山家不敬。” “那我们平时应该做什么?”林年收起了身份卡问。 一旁的曼蒂单手捂住了眼睛,主语直接成了‘我们’,师弟你入戏蛮快的嘛 “林君来日本分部是交流学习的,要做的事情自然也是交流学习。”犬山家主微笑:“我记得昂热校长在致电中提到过,林君这次主要目的之一是磨炼自己的‘言灵·刹那’是吧?” 提到‘刹那’一词,席位上的所有人都眉目抽动了一下,视线在犬山家主和林年之间闪烁。 “是。”林年点头承认:“校长说犬山家主的‘刹那’是混血种中的最强,所以这次我来也有求教之意。” “最强谈不上,年纪上来了,刹那的阶位也爬不太动了,对了,林君现在的‘刹那’能爬到几阶?”犬山家主问。 “四阶刹那。” “16倍速,瞬杀了‘B+’级的混血种,不错,很不错。”犬山家主眼睛微亮。 “不,在四谷的时候我没有动用言灵。”林年说:“她轻敌了,我全力以赴了,所以才会导致那样的结局。” 大久保良一低头喝酒按捺住了脸上波澜的表情,犬山家主脸上的笑意则是更浓郁了:“我笃信‘刹那’这种言灵只会在生死之间,情绪巅峰时有较大的进展,看起来我对于你的安排是没有错的,‘若众’这个位置代表着繁忙的任务,有什么比大量的实战更能磨炼言灵和使用者本身呢?” “我没什么所谓。”林年微微颔首。 “林君的确也不像有所谓之人。”犬山家主也颔首:“今早的林君已经完美的展现出足以融入我们本家的素质了,本家正需要这样的年轻人躬身于屠龙大业!今日起除去需要归家的宫本君以外,你们两位本部成员将会并入义隆组下。”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16岁大学生而已。”林年谦虚:“以后还需犬山家主、长谷川组长提携。” 喂喂喂!师弟,你已经完全进入黑道小弟的角色了啊!一旁的曼蒂嘴里的槽都快憋不住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四章:柏悦酒店 东京柏悦酒店,特别套房。 “今天辛苦了,还请好好休整,进一步的活动将会由我在傍晚时带领各位参加,在此之前你们有充足的时间放松一路上的疲惫,如非套房内传唤或急事以外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搅你们。”套房大门外,大久保良一微微鞠躬然后带上了门。 啪一下,曼蒂把行李箱推到了角落,指着关上的大门小声喊:“他这最后一句话是在暗示吧?一定是在暗示吧?日本人都这样吗?” “你该庆幸的是犬山家在知道只有我们两个人会入榻酒店时,还是给我们定的五星酒店的套房,而不是在街角的情侣酒店给我们开一宿。”林年把行李箱安置在了一边,走向了套房精装修的客厅,巨大的落地窗朝东放眼望去尽是如林竖立的高楼大厦,东京天空树独树一帜立在矮林中像是白色的巨人。 在玉藻前俱乐部享用完了接风宴,又聊了许多正事,出门直接由长谷川义隆开车,大久保良一随行将曼蒂和林年二人送到了位于新宿区的柏悦酒店,在未来的时间里这里将是他们的居处。 至于宫本一心,他有事提前离开了新宿区归家了,这也算是林年这个行动组长的‘特批’,在处理完家事之后他才会归队继续执行身为本部专员的‘实地考察’任务。 “日本分部真有钱啊,我们这在日本一住就是个把月吧?他们不会真包了这间套房整整一个月?”曼蒂走进了客厅里扫了一眼装潢,心里不由感慨一句真他妈豪华诶,柏悦酒店160平米的外交官套房,进门就是宽敞地可以玩鬼捉人的客厅,一架斯坦威的钢琴躺在落地窗边,黑白键被正午的阳光照成了金色,从外面的走廊走来时拐角还能望见极远处常年白雪的富士山,地理环境可见一斑。 “该说不愧是黑道才能有如此丰沃的资本吗?”林年坐在了落地窗前的钢琴椅上随手弹了几个音节,俯视着白日下匆碌繁忙的东京,人群像蚂蚁一样在街头上奔涌,汇聚到十字路口形成缓慢旋分的黑色飓风。 “师弟你还在纠结这个啊?我以为你已经选择同流合污了。”躺在沙发上曼蒂想起这一茬摸了摸包掏出了那张纯黑色的身份卡对着阳光细细打量:“往好处想,当初日本最初的山口组也只是一群码头工人,因为吃不上饭又被人欺负所以抱团了起来才形成了一个团体其实这也挺像我们混血种的,都是自发性聚集成团的组织,这样一想黑道和秘党感觉也没什么两样的。” “我只是没想到不同地域的混血种组织差异性会这么大,谁能想到本部是学院到这边来就是黑道了。”林年叹息:“不过看起来日本分部的确把我们当做贵客了,你说本部来的每个学生都会享受这种宾至如归的待遇吗?” “师弟你似乎对宾至如归这个成员有些误解,对于我这种车贷都还没还完的人来说,出国旅行本身就已经够奢侈了,别说住柏悦了,住胶囊旅店都有些勉强。”曼蒂坐在沙发上戳着手里:“不过有关本部专员在这边的待遇,这一点我在出俱乐部的时候就抽空上论坛发帖问了,得到的答案让人感觉有些惊悚。” “惊悚?” “大多数了解内情的学生都说日本分部这边简直就是集中营,每个过去的学生都像是脖子上挂金袋子被百般欺凌,日本分部的人就差没在他们头上拉粑粑了,弱者在这边就是强者的精神口粮,这边都奉行极道文化,强者为尊!”说到一半,曼蒂又挥舞拳头看向林年一脸振奋:“但师弟,今天你的帅气亮相证明了你是个强者,所以他们都选择了尊敬你,给我们在最好的酒店里开上了最好的套房!我听说这家酒店还有PeakBar和SPA店。” “我们不是来旅游的。”林年收回手把钢琴盖上了:“加入了日本分部就代表我们现在也是‘若众’中的一员了,在日本黑道可不是一件轻松的活计,犬山家主很明显又十分看重我们,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大概会很忙。” “忙着做什么?去新宿红灯街上挨家挨户收保护费吗?”曼蒂嚼着从桌上银盆里拿的糖果想了想说:“有一说一师弟我们两个人的扮相都不够狠诶,除非拔刀出来要砍人,不然你典型的就是那种进网吧都得被人查身份证的角色我看那个大久保良一就够狠的,感觉给他一叠特赦令进女子监狱都不会有人跟她一起出来。” 林年顿了一下后才听懂了曼蒂的笑话噗呲笑了一下:“那我该怎么办,老实说我小时候从来没有作奸犯科过,架都打的挺少的,而且每次打架我还是站在正义的一边。” “师弟你发现没有,自从来了日本后你说话越来越中二了”曼蒂坐了起来折腾了一些被压折的金毛:“还是说自从上次战争实践课之后你就开始从傻白甜师弟转型走杀丕路线了。” “杀丕路线?” “你今早的表现还不够杀丕吗?”曼蒂双手绕在脑袋后给自己扎头发唏嘘道:“我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具尸体就砸车上了,说好的向往平静生活的普通16岁大学生呢?执行部的人都没你一半狠好吧?” “她已经听不进去话了,那种情况我只能那样做了,不然会死更多人。” “你跟那个危险混血种聊过?”曼蒂怔了一下。 “聊过两句话,我破门而入,看见她身上的龙化迹象后跟她说了一句:‘你已经快要没救了’,她什么都没说就朝我扑过来了,然后我就杀了她。”林年解释道。 “我想过程肯定比这惊险更多师弟,杀人是什么感觉?说来惭愧,师姐我入学三年还是一只未经人事的小白兔。”曼蒂打开了大屏液晶电视小声问。 林年细细的想了一会儿后才回答:“没什么感觉,可能死在我手上的都是无可救药的人吧,我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我和其他人,所以基本上我没有什么选择,只有杀人和害了其他人两个选项。” “我同系里有个朋友在外派任务里杀了一个帮派分子做了几晚上的噩梦,最后还是去见了富山雅史才解决了心理问题。”曼蒂叹气:“我希望以后我如果手上沾红的了,心态也能跟师弟你一样好吧。” “可能这一次任务就是机会了。”林年把玩着自己的身份卡说:“师姐,提前问一下,你的实战水平从1到10大概是哪个水准?” “1是什么水准,10又是什么水准?”曼蒂坐正了抱着自己的脚丫抬头思考。 “1是普通人,10的话大概就是校长吧?” “那我大概只有4的样子。”曼蒂挠了挠头, “也就是说训练有素的普通人对上你几乎是被你秒杀的结局吧?”林年想了想说。 “好歹也是科班出身,大一大二的体育课可是必修几样防身术的啊。”曼蒂对着嘿哈打出两拳:“混血种的体能天生优于普通人,别你师姐我细胳膊细腿的,跳起来还是能对着篮筐一个暴扣的!我会努力不扯师弟你后腿的!” “搭一下手?”林年从钢琴前站了起来。 “要试试?”曼蒂神情一动也站了起来,看向林年的眼里不时放光,‘S’级混血种作陪练可是学院里一群人求爷爷告奶奶都要不来的福利,再说自家师弟也不可能对自己下重手 啪! “嗷。”曼蒂没反应过来就脑袋砸地上了,还好茶几附近是铺满了羊毛地毯的,这一下只是摔了个一脸懵逼还没到七荤八素的程度。 “差不多吧。”林年伸手把曼蒂拉了起来:“你的视线有那么半秒跟上了我,但还是没有反应过来躲开我扫过来的攻击,但起码你观测到了我的进攻意图,这一点就已经比普通人和一般的混血种好上很多了。” “我好歹也是个B级但师弟,你这么做是找不到女朋友的啊。”曼蒂揉着屁股和后脑勺抱怨。 “如果日本分部真像师姐你说的那样以强者为尊的话,那师姐你应该借这次机会多锻炼一下,总有些时候我会跟你分开行动,这次任务的队长是我,我不想任何一个成员有事。”林年坐到了沙发上:“如果说师姐你的水准在4,那么宫本一心就在5,那个大久保良一大概在4.5,如果只是普通的黑道活计,师姐你大概能混的顺风顺水,但我想大概率我们不会那么轻松。” “那师弟你呢?你自我感觉大概在几的样子。”曼蒂好奇地问。 “我?”林年想了想:“6.5吧。” “这么低?”曼蒂讶异。 “我离校长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林年轻笑着说:“就连今天遇见的犬山家主我跟他都有不小的差距呢以前我以为我是唯一的怪人,但看起来日本分部到处都是比我还要怪的家伙,这里的确是个有意思的地方,我大概明白校长为什么要让我特地来这边走一趟了犬山家主都如此更别说这里还有号称本家最强的源家家主了,飞机上我感兴趣查过一些资料,在日本源氏这个姓氏可是皇族之姓,源家家主在本家也是三大姓之一,说不定对方还真是一位皇帝呢!” “师弟这么说不妥吧?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有皇帝姓氏的说法?比如我就知道有一个姓源的人她就不是皇帝。”对于林年的高谈阔论曼蒂显得有些尴尬。 “谁?” “源静香”曼蒂指了指电视机里放着的蓝胖子。 林年挠了挠脸颊默默地扭头把视线转窗外的东京,看着逐渐没过高楼西下的冬日。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五章:青坊组 夜幕降临,黑色的枭鸟落入满城的火光中,身着黑色风衣的男人行走在街道上眉目间如鬼如神,让人想起了赤面獠牙的天狗令街头上的生人见之避讳不及。 “感觉好有气派的样子,日本黑道都是这么明目张胆的吗?换在我们国家,这样走不出十步就得被警察按在地上。”曼蒂看着走在前面的大久保良一的背影悄声对身旁的林年说。 “在日本黑道是合法的,只要没有把柄留给警视厅通缉令上没有他的名字,他再嚣张都不会有人来过问。”林年也小声回答。 这里是夜晚上新宿的街道,傍晚八点左右大久保良一准时来到了酒店套房门口接林年和曼蒂,从收下身份卡开始他们两人就算是‘蛇岐八家·犬山家·红川堂’的干部了,两人都被发放了制式的风衣,通体漆黑但袖口和领口处纹有犬山家的家徽‘赤鬼’。 大久保良一给两人讲解了蛇岐八家的大体运作方法,本家在日本的黑道中就像古代的皇室,统领整个地下世界,每年大大小小的黑道组织都得向蛇岐八家缴纳“供奉”,这些供奉的来源又是黑道组织通过博打、的屋、建业赚来的,但更普遍的金钱来源还是高利贷和保护费。 在新宿最繁华的区域每一家新店开张,最先收到的祝贺绝非是亲朋友人,而是来自于那片区域管事的黑道,在开张的第一天会有一轮庆贺的花圈挂到你的门市上,并有留言这是某某社、某某堂奉上的礼意,最下方一般还会留有电话,潜在意思便是这家店已经被这个堂会‘保护’了,收到花圈后还请致电上面的电话与堂会里的负责人商讨每个月的‘保护费’。 缴纳的保护费足够,这片区域的堂会就好保护你,但凡有人在你那里闹事你都可以致电给他们,不到几分钟就会有附近的堂会若众赶来帮你平时,闹事的人当断手断手,当断腿断腿。 可如果你缴纳的保护费不够,或者不缴,那多半经常就会有堂会的兄弟坐在你店门上白吃白喝,你闹事他们就叫人砸店,再文明一些的就是每天搬几根凳子坐在你的店门口,没有任何客人在这种声势下胆敢上门,这种行为也不触犯法律警察也管不了,要不到一段时间要么店家关门走人,要么就是将未缴的保护费如数上供。 黑道管民众,而在本家面前,若干如星的黑道堂会也和民众没什么区别,民众向黑道交保护费,黑道则是向本家上供,像是吸血一样,层层递进最终喝饱了蛇岐八家这个笼罩整个日本的庞然大物。 黑道罩民众,本家自然是罩的黑道。 在黑道事业日益竞争激烈的今天,经常会出现两边组织为了一个区域的生意打起来,这个时候本家就该出面调和了,一般在本家那边每个堂会都是有档案记录的,并且根据每年的税收缴纳情况确立信用等级。 “比如我们现在所处的这片区域就属火堂组管辖,他们的信用等级是‘B’级,每年都缴纳了足够的供奉,在本家需要他们的力量时无条件无保留的倾力而出,像是这样的堂会一般都会在东京混的很好说不定还能在本家那边的名单上排上名次,以后但凡出了什么大问题本家都会出面为罩住他们。”大久保良一点了根烟,又转身躬身把烟盒递向了林年和曼蒂,两人都摆了摆手拒绝了。 “看那边,那些大概就是火堂组的人。”良一夹着烟指了指街对面,林年和曼蒂跟着看了过去,只见到一群染了头发穿着短薄衬衫的男人们在卡车后搬运物资进一家夜店。 “他们是黑道?”曼蒂有些意外,如果良一不说她还以为那群人只是物流工人。 “手腕上、肩膀上有纹身,虽然等阶很低但起码是正宗的‘纹师’画的。”良一说:“在这个国家一般人不会选择纹身,身上画了东西就不干净了,与其说是纹身不如说是在头上插了一根犄角把自己和普通人区分开了。别人看见了你身上的东西会害怕你、孤立你,现在大多屁都不懂的小孩子为了耍帅偷偷去纹身,结果就导致了童年乃至直到成年被所有人孤立,最后才选择走上了不归路。” “黑道的人只能跟黑道的人一起玩,跟普通人完全是两个世界。”林年像是明白了一些什么:“感觉有些像混血种里说的‘血之哀’。” 良一愣了一下,随后沉默地点了点头认可了林年的说法,但细细想来或许混血种比黑道还要无奈更多,好歹人们生来可以选择自己的路,但混血种们却是天生注定的异类后悔也没用,难道还能重新钻回娘胎再生一次吗? “我们的工作就是这样每天晚上巡逻吗?”曼蒂看着四周街边上漂亮闪烁的灯牌问。 “哦,忘记告诉两位了,今晚我们出来是有组上的任务在身的。”良一说:“我们隶属于义隆组长统领的红川堂,红川堂的职责便是调和新宿这边大大小小若干普通堂会的矛盾,今天早前歌舞伎町那边的野田组汇报说最近有个新的黑道组织冒了出来,好像叫什么青坊组,在他们那片地方私自售卖‘料’和放高利贷,强行抢收了他们几家店面的保护费,还逼死了几个年轻的高中生,要我们这边出面处理一下。” “这种情况下不该是野田组出兵踏平青坊组以示威严吗?怎么会选择告到本家?”曼蒂疑惑道:“难道我看的那些日剧里嚣张跋扈的黑道都是假的?” “不,他们尝试过用武力解决问题了,结局是野田组的初代目组长被人打断了一只手。野田组的组长恰好跟当地最大的组织‘平山会’的‘若头辅佐’有交情,想让平山会的人出手解决一下然后平山会的‘若头辅佐’第二天被人打断四肢丢在了垃圾堆里。”良一淡淡地说:“平山会在本家这边信用等级是‘C’算是配拥有名字的组织,若头辅佐算得上组织里的第三号人物,出了这档子事情是个人都会觉得不对劲了,一个新兴的组织这么大火气肯定是有什么资本才驱使他们这么嚣张的。” “光凭野田组是叫不动本家的人的,但信用等级是‘C’的平山会可以,而平山会的老大也意识到这个青坊组有问题,所以没有选择正面硬刚上去,而是通知了我们来处理”大久保良一弹了弹烟灰:“很聪明的做法,就我这些年头的经验看来,这个青坊组里多半沾点问题,可能里面窝着一两个野生的混血种,仗着血统拼勇斗狠想在新宿打出点名堂来。” “感觉有些乱乱的。”曼蒂揉了揉脑袋。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新兴组织抢了两家人的饭碗,我们得去出面解决他们。”良一言简意赅地说。 “现在我们就直接去青坊组的总部找茬吗?”林年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袖口,在那里面藏着一把齐臂长的短刀,装备部工艺合金打造强度可以劈开钢铁。 “直接去总部有点太莽撞了,既然青坊组的人无视了街头黑道们的规矩那我们就可以默认他们不知道本家的存在,我们这么上门去多半会被认为是平山会或者野田组的人来找场子,到时候就得流很多血。”良一拉扯了一下领子:“先礼后兵,青坊组占了几家不属于他们的店子,我们去坐一坐,生点事情,看看他们的成色如何再说。” 说谈之间,走在前面的良一也停下了脚步,侧身歪头示意了一下,林年和曼蒂扭头看去,在他们面前是一扇普普通通的门市,上面挂着一块粉色的灯牌用日语写着店名,往里看是一段向下的阶梯,尽头处是一扇两侧挂着灯盏的双开木门。 “这是夜总会?”林年感觉比起夜总会这地方更像是通往地下停车场。 “这家店此前是受野田组保护的,野田组在这条街上一共管着八家店面,一家夜总会,五家成人用品商店,两家餐馆。能被野田组收保护费的夜总会自然不会豪华到哪儿去,像这种夜总会新宿里数都数不过来,如果林君想要体验一下高规格的店,改日我会叫人安排的。”良一侧开了身子让路。 “不用了,我进夜总会干什么?喝果汁吗?”林年摇头走在了前面。 “师弟想开点,夜总会里也可以看美女啦。”曼蒂小步跳着跟在了后面。 “那我不如回学院。” “师姐我也是学院的人,师弟你在暗示师姐我是美女吗?” “啧。” 站在阶梯上,听着下面两人的交谈,大久保良一脸上公事公办的死板消失不见了,悄然揉了揉额头微微叹了口气:“真是有够麻烦的差事啊希望那些蠢货能带点脑子,死人了我可不管”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六章:霸王餐 星光夜总会?星辰夜总会?星随便了,反正推开大门走进这间地下夜总会的三人都没好好记住这家店名,这就跟从来不会有人特别去记住二十四小时成人用品店的名字一样,你总不会在这种级别的小地方办会员卡就是了。 门后扑面而来的是婉转的歌声和温暖潮湿的空气,甘甜的香味和酒精的微醺止不住的涌入人的鼻腔,门口彬彬有礼的经理双手放在身前微笑地向林年三人鞠躬大声喊:“欢迎光临,今晚月色正好是想喝点什么吗?” 卡座区走廊中举着托盘游荡的衣着暴露的兔女郎款款走来,面带微笑地一步三扭站到了三人的面前,林年和曼蒂整齐地看向了大久保良一,后者也不负众望十分娴熟地上前两步掏了张信用卡放到对方的盘里:“大卡座,一份冷吃,一瓶库克Rosé,不要陪酒,今天我过生日,点一首橘庆太的‘f日end’吧。” “那个,抱歉,这位客人,首先祝您生日快乐,但今晚驻场的乐队是我们特地请来的‘CoCo’乐队,所以现在的点歌服务是需要消费到一定限额才能使用的”经理面带笑容欠身到良一的身前小声提醒。 大久保良一扫了一眼卡座区尽头的不算大的舞台,上面坐着一只女子乐队,乍一眼看去叫不上名字,大概就是个三四线混迹的乐队,夜总会里的歌声就是她们带来的,现在正在唱的是中岛美嘉的‘桜色舞うころ’。 主场的声线还算柔和深情,但很明显她的歌喉比不上她的姿色,一身露肩的黑白条纹衫加上热辣的超短牛仔短裤,前排卡座不少男人们喝着酒津津有味地边喝酒边看,时不时还会掏钱给服务生买鲜花丢到台上去,良一只是瞥了一眼大概就懂这家夜总会是什么意思了。 “要消费多少钱才能‘点歌’?”大久保良一问。 经理在大久保良一耳边说了一个数字后退后两步垂首微笑等待着反应,良一点了点头:“数额挺大的,我们只有三个人,全开香槟也不一定喝得完,感觉有些浪费了。” “没有关系,这位客人,入座卡座区的时候我们会提供今晚的其他‘歌单’,价格相对会便宜很多,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随时传唤我。”经理躬身含笑。 “不,我的意思是既然喝不完那就找人帮忙一起喝。”大久保良一拍了拍经理的臂膀:“给今天晚上在场的所有人开一瓶我们桌一样的香槟,账记我头上。” 大久保良一没有压低说话的声音反而抬高了些许,不少卡座区的人都听到了这个男孩的豪言阔语纷纷鼓起了掌来,颇有姿色的女人们都向着这位年轻人举杯抛上媚眼,相信如果大久保良一愿意他们订的卡座区再大都会有些拥挤。 “有我们主席那味儿了。”曼蒂小声凑到林年耳边说悄悄话。 “差了,之前上课的时候恺撒私底下跟我聊天说他干过最疯的一次是17岁生日,送了生日派对上每个人一只鹰隼,一只8万美金,送出去了八十只。”林年也小声回答。 “也就是八八六百四十万?原来我们主席出手这么阔绰的吗?”曼蒂惊呼,她以为学生会party上香槟灌泳池就已经是骄纵的极限了,可有钱人的快乐总是能超乎她的想象。 “你们在说什么?”大久保良一回头看见两人在咬耳朵不由出声问。 “没什么,没什么,只是感慨一下有钱人朴实无华的快乐,你们做黑道原来这么赚钱的吗?”曼蒂上下打量着大久保良一像是在重新审视这个年纪还没她大的年轻人。 “做黑道大多若众其实并不赚钱,真正掌控着经济流水的是像义隆组长那样的大人物。”大久保良一解释。 经理已经殷勤的去准备酒水了,漂亮的兔女郎带着三人入座了最靠前排舞台的卡座,水晶玻璃制的桌上放着冰桶,里面插着一只带着水痕的香槟。 “我以为我们是来找麻烦的。”林年和曼蒂坐在了一起四下张望着夜总会里的布局,这算是职业病了,卡塞尔学院的实战课程里不胜其烦地都会提到,任务途中在出入一个陌生的环境时一定要将所有路线摸清楚以备后续撤离。 “我们的确是来找麻烦的,只是方法有些传统两位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大久保良一给两人递了两个杯子,又亲自开香槟斟酒,干樱桃和蜂蜜的香气弥漫鼻腔之间。 “我以为一进夜总会我们就会一脚踢翻一张桌子拿酒瓶砸酒柜的玻璃。”林年看着酒杯中淡黄色酒液里快速上浮的针刺气泡说:“我以前看混混砸店都是这样的。” “那样会引来警视厅的,这次任务还没有重要到需要上面的人给警视厅打招呼的程度,所以一切得从简了,但如果林君想要砸店的话也是可以的,这家店没什么后台,砸了之后本家也配得起。”大久保良一说着把才插入冰桶里的香槟抽了出来握住瓶颈递了过去,一副大哥说砸店我马上就砸的小弟模样。 “不我不是想砸店,我只是好奇我们该怎么找麻烦。”林年摆了摆手,一旁袖子都卷起来的曼蒂一愣,悄悄咪咪的又把袖子卷回去了乖巧坐了回去。 “找麻烦的方法也有很多种。”良一又把香槟插了回去:“比如在本家我这个阶级的‘若众’月薪是二十五万円。” “挺不错了。”林年心里换算了一下汇率,大概就是一万六人民币的样子,就算每个国家的消费水平不同,一个二十一岁的年轻人能拿到这份工资在日本也算很不错的了。 “这瓶库克Rosé单价大概四万五日元左右。”良一说:“我看了一圈,今晚上这家夜总会生意不错,卡座几乎坐满了,也就是说我至少送出去了二十多支香槟,笼统算下来一百多万日元左右。” “大久保先生,破费了呀。”曼蒂揉了揉香槟杯感受着嘴里甘甜清新的风味。 “叫我良一就行,破费不至于。”良一喝了口香槟漱了漱口,又招手叫来了卖玫瑰的服务生抓了一大把花丢上了舞台,漂亮的主场看向他们卡座的眼神也越发妩媚多娇了起来。 林年瞥了一眼台上那些散漫交错的玫瑰,每一根玫瑰上都挂着1万日元一支的小纸牌,刚才那这一把丢下去大概又是一个良一月工资,他也大概明白了他们现在在做什么:“你根本没打算付账?” “是的。”良一挥手叫退了满脸笑容的服务生擦了擦手:“我给他们的信用卡早就被刷爆了,不瞒各位现在我在各大银行的信用都是黑名单级别的,所以我只是一个穷鬼而已,这次能喝喜欢的香槟都是托了任务的福。” “那我们可得多喝些了,一会儿绝对得打起来。”曼蒂一怔,立马又给自己的酒杯续满了酒满脸感慨:“下次要砸寿司店或者米其林三星一定得把我们叫上,黑道的生活原来如此多姿多彩啊。” “这次是有人当替死鬼罢了。”良一摇了摇头:“事后的酒水消费大概率会记在那什么青坊组的头上,毕竟他们理亏在先,被本家找上门大概率得切腹了,切之前顺手赔点任务过程中的酒水钱自然是理所应当的。” “本部不一样,这种霸道的行事方式在执行部行不通,我们走的是低调路线。”林年说:“如果像是这样的任务执行部大概会给我们一张怎么刷都刷不爆的信用卡,然后让我们走进来开出一个低的离谱的价格,放言买下这间夜总会从而引来夜总会背后的人。” “如果夜总会老板真把店子卖给你了该怎么办?”良一喝了口酒问。 “那不就更简单了吗?”曼蒂吃着冷吃拼盘插话:“把夜总会买下来不就可以直接见到想见的人了吗?” 良一一愣好像是这个道理,夜总会需要交保护费,既然老板都变了肯定就要跟当片区域的组织进行交接,这也顺理成章的见上面了,兵不刃血但就是有些烧钱。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七章:数罪并罚 “你在看什么?” 地下夜总会,一排卡座区中林年忽然问向大久保良一。 他们已经在这里坐了十分钟了,零零碎碎聊了一些有的没的话题,其余时间就是喝酒,一瓶昂贵的香槟均分到三人的酒杯里,你一杯我一杯,谁先喝完了就替其他两人斟酒,没有任何娱乐活动,就连夜总会最大特色的陪酒女都每一个过来,大概是因为有曼蒂坐在这儿,别人以为林年和良一自带酒水了。 但不知何时开始林年注意到了良一有些注意力不集中,视线一直在往其他地方飘,看方向应该是在瞄卡座区靠后的地方,这种行为出现在本家的精英身上很不正常,那边必然有什么特殊的事情正在发生或者即将发生。 卡座里被林年叫到的良一没有收回眼神,而是一边喝着酒一边说“我的三点钟方向。” 林年和曼蒂整齐的从卡座里探出头看向后面,找寻了一下就注意到了良一说的地方,那是一个相比他们远离舞台靠近角落的位置,大概离了二十米远,里面坐着一对男女。 男的染了金的不太纯正的短发,穿着夹克内衬白体恤,脖子上戴着一根项链,年纪大概二十多岁,而女孩则是年轻的有些过份了,硬要说多少岁大概就跟林年相差不了,留着笔直的齐肩黑发,脸上画了漂亮的淡妆,身上还穿的是高校的校服看起来是个青涩的。 “一对情侣,虽然年纪好像差的有点大有什么问题吗?”林年收回了视线。 “他们不是情侣哦,师弟,你情报采集课没认真上吗?哦,你们大一好像没有这门课。”曼蒂扒拉在卡座上望着那边嘴里纠正说“那个女孩坐姿是双腿正坐并拢,两只手规规矩矩的贴在膝盖上,肩膀收拢,很明显是不适应环境,看起来是第一次来夜总会这种地方很紧张。跟她一起坐着的男人每次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她都会下意识的耸一下肩膀,这代表他们两人并不熟络。一个没进过夜总会的跟一个陌生男人出现在这种地方大概是网友见面?” “很好的观察力,不愧是本部的精英。”良一淡淡地说“接着看,马上有些很有意思的事情就要开始了。” 林年闻声也再度站起回头看去,只见到金发的男人从包里掏出了一块圆形的小药片,又开始向着女孩推酒。 卡座里曼蒂很明显的皱了皱眉‘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但良一却是伸手拦住了她。 “这片区域我记得是禁药的。”良一喝空了杯里的香槟“野田组管辖的这片区域是有三所学校的,其中包括两所中学一所高校,按照本家新版家规制定的规矩,在学校周围的所有社团组织都禁止从事违禁药物的交易,就连混吧的酒客都知道想要找刺激得去三个街区外找,现在这种货色也敢在这里骗人嗑药看起来我们要找的这个青坊组真是胆大包天到了一种境界。” “不能管吗?”林年看向良一拦住曼蒂的手。 “不是。”良一摆了摆手“这种小事情让本家的贵宾出手也未免太过小题大做了,本来我就是想要找那个混混问点事情才注意那边的。” 说罢,他随手从桌上角落拿过了一个经常用来装烈酒的厚实洛杯,抛了抛感受了一下手感,手臂一扬,酒杯弧线飞了出去精准落到了二十米开外小卡座中金发男人的脑袋上。 咚! 清脆的响声隔着老远都能听见,想必是一颗好头。 卡座区中的金发男人吃痛发出了叫声,骂骂咧咧的站了起来转头看向酒杯飞来的方向,一眼就看见了从卡座区里探出头盯着他这边的林年,抬手就指住了林年的脸嘴里蹦出几句骂人的日语,快步从卡座里走出奔向了这边。 “他说什么?我没怎么听清。”林年回头问。 “那一会儿就让他再说一遍给你听好了。”大久保良一从风衣内袋里摸了根烟出来叼在了嘴里,又把打火机放在了桌上“但我猜他大概率说不出话来。” “哪个混账东西丢的酒杯,是不是你小子”急匆匆跑过来的金发男人张口话还没喊完,林年和曼蒂就统一指向良一 “他丢的。” 金发男人视线就触及了卡座里坐着的穿着黑色风衣目光如喙的般尖锐的大久保良一,他愣了一下原本嘴里的骂词陡然卡住,整个人跟僵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大久保良一咬着香烟侧头凝视着金发男人,有趣的是两人年纪相差并不大,但前者对于后者的视线却如同猛兽直视弱禽一般极具恐吓力。 血统的威压。 这种气势压迫不经让林年想到了曾经直面过的死侍,或许普通人面对混血种的感受正是那种让人窒息的压迫感。 大久保良一没说话,脑袋向着桌上的打火机偏了偏,金发男人顿时反应了过来,磕磕巴巴的蹲了下来拿起打火机给良一点燃了嘴里咬着的香烟,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弱者在强者面前毕恭毕敬地臣服。 “名字。”良一吐了口烟到金发男人脸上。 “山山下凖人。”金发男人回答。 “那边的女孩哪儿来的。”良一抬眸瞥了一眼独自坐在小卡座里的漂亮。 “书店遇到的,您喜欢吗?喜欢的话我让她来陪各位喝一杯。”金发男人态度立刻放软。 “那正好,把她一起叫过来。”良一垂首在烟灰缸了弹了弹烟灰“别想着落跑,我认得你的脸了,想要赌一下我在新宿的人脉吗?” 金发男人面色绷紧地从卡座里走出,不一会儿的功夫跟他一起的那个女孩就被他拉到了林年三人的面前,后者一脸不知所措。 林年也是近距离的打量了一下这个女孩,不得不说日本的女高中生的确比他故乡的女孩们看起来要成熟很多,这大抵依赖了不俗的化妆技术,这个女孩本身就很漂亮在化妆之后更是给人一种清新靓丽的纯情感,那双躲闪的眼神里藏着的全是未经人事的懵懂。 “东西呢,拿出来。”良一咬着烟说话的同时烟雾笼罩着面部使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什什么东西?”金发男人问。 “我不说第二遍,要让我动手从你身上找的话,我找到多少就翻个二十倍数量让你一口气吃下去。”良一抬头盯住金发男人。 几秒过后,一颗白色的圆形药片颤颤巍巍地递到了桌子上,良一两个手指捻起了药片指甲刮下了一点放到了舌尖上在上颚抿了抿,又喝了口香槟漱口吐在了地上“新货色?哪儿来的?” “朋友给的。”金发男人低声说。 “你说的朋友是不是你自己?”曼蒂开口说,直接把林年正想说的台词抢了。 “这片区是野田组在管,他们说过没有,学校附近卖货的人都要剁手的,一克一根手指。”良一说。 “我我错了,对不起,大哥我不知道这边的规矩。”金发男人听到野田组一词终于印证了心里对这个男人身份的猜测,彻底怂了下来跪坐到了地上。 “东西到底从哪儿来的?”良一问。 “一群那里他们自称是这片区域的新组织,好像叫什么青青坊组。” “明天十二点之前寄根手指去野田组,找不到野田组的门我帮你画地图,明天我会致电野田组,没有看到我想要的东西后果自负。”良一点了点头拍了拍金发男人的脸,按住他的额头一把把他推翻滚了出去。 这下就只留下了女高中生站在原地,对方已经完全被吓懵了,大概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个场面,黑道跟她这种人就像是两个世界的生物,可如今一次行差踏错却让她窥见了其中血腥的狠厉颜色。 “名字。”良一擦了擦手上蹭到的汗水头也不抬地问。 “吉吉田咲。”女孩紧张小声地回答。 “高中生?” “高高一学生,在附近的成女高中念书。”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良一问。 “知道。” 良一点了点头指向桌上的药片又问“知道这是什么吗?” “是糖片?”女孩试探地问。 下一秒后良一一巴掌甩在了女孩的脸上,打的对方一个踉跄差点哭了出来。 “是你不该碰的东西。”良一面无表情地说“这种地方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现在滚出去。” 名叫吉田咲的女孩哭泣地捂着红肿的脸颊,低着头惶恐地头也不回跑向了夜总会的大门冲了出去。 卡座上良一像是没事人一样端起香槟给自己斟酒,一旁的曼蒂愣愣地看着他“这和我想象中的英雄救美好像不一样诶” “但她大概一辈子都不会踏足这种地方一步了。”良一喝了口酒。 “很高效的做法。”林年看着夜总会大门的方向“我看到了什么,黑道拯救迷途少女,你们日本黑道都是这么温柔的吗?” “黑道就是黑道,如果不是想问清楚药片的来源,我根本不会管这些事情的。”良一平静地说“现在我手上又多了一项青坊组的罪证,向未成年卖药在十几年前就被本家严令静止了,他们又多了一个谢罪的理由。” “得罪了你们本家就该切腹了吧?其他小罪再多也是债多不压身了。”林年说。 “本家惩戒条例的规矩是数罪并罚,如果同时犯了切指和切腹的罪责,那么就该被先切指感受十指连心之痛楚,再在苦痛之中切腹,最后由介错人一刀砍掉脑袋。”大久保良一冷冷地说“蔑视本家条例,无论是谁指使,青坊组的组长都死定了。” “真是一个变扭的心怀正义的年轻人啊”林年心想。 也正是这个时候,夜总会的经理擦着汗小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张信用卡,大概是察觉到自家店遇上麻烦了。 “怎么了?”良一大马金刀地坐着对经理明知故问。 “先生您的卡好像有些问题,请问还有别的卡可以支付吗?”经理委婉的提醒良一的卡已经被刷爆了。 “哦,那没了。”良一说“这种情况下你们店一般是怎么处理的?” 经理脸上僵了一下,对上了良一沉静的视线,顿时知道了来者不善,可今晚这间卡座里消费的数额又远超了可以飒然一笑的程度,这种情况下大概就只能 喝着香槟的林年和曼蒂都注意到了远处有两三个人高马大的黑衣保安开始靠了过来,他们两人都没什么太大反应,现在还没到他们上场的时候。 良一也没有做什么动作很大的事,只是稍微敞开了一些风衣,露出了腰间上别着的黑色的手枪,几个保安就完全不敢接近了站在原地面面相觑,最后都看向了夜总会经理。 “你知道这种情况该怎么做,至于叫谁来解决,你应该比我清楚。”良一做了一个打电话的动作。 叫警视厅来,携带枪械上街这一追责就足够让良一进去了,但后果是夜总会得不到任何的赔偿,今天这顿霸王餐的消费只能由夜总会自己承担,这是经理万万不能接受的。 那么这种情况大概就只能打给那些人了。 看着经理沉着脸摸出手机转身离去的模样,良一点头满意地靠在了沙发上不急不缓的呼着烟,看向林年和曼蒂侧了侧头“老大,搞定了。” “你比我们像老大多了。”林年和曼蒂同时推手揶揄……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八章:动手 大概等了不到十分钟,地下夜总会的大门就被粗暴的推开了,路过门口的兔女郎吓得没端稳手上的托盘,满满几杯酒摔在了玻璃地板上。 当头进来的是一个脖子上纹着一只黑鹰的男人,黑衣黑墨镜不由让人担忧晚上怎么看得清路,但起码牺牲视力换来的煞气和身后的四个同样黑衣黑裤黑皮鞋的跟班镇住了整个夜总会。 早就候在门边的经理快步上前递上名片后九十度鞠躬,纹身男人接过名片扫了一眼后点了点头,经理才凑近小声窸窸窣窣地为纹身男人解释情况,说话之间时不时对着舞台最前的卡座指指点点。 夜总会大多卡座里的客人都噤声了,经常混迹于这种场合的客人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在黑道盛行的日本他们这些人都被统称为‘老百姓’,就算是黑道上的大社团除非利益纠纷一般都不会对老百姓轻易出手,但凡被警视厅定义成了暴力团伙,这个社团自此大概就废掉了,因为不会有任何的公司和商人愿意跟暴力团伙有商业来往,失去工作渠道的社团不日也得自行解散。 卡座里的客人们也不慌乱安安静静地喝着酒看戏,见着纹身男人领着四个黑衣男跨越了走廊直直站定到了舞台前的大卡座旁,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里面坐着的人。 林年、曼蒂两人在吃冷盘,昂贵的香槟喝完了他们就只能对付这盘鲜虾果蔬沙拉了,两人正为着最后一块虾仁的归属做斗争,可就连宫本一心在安铂馆里都没能抢过林年的龙虾,区区曼蒂自然是瞬间就败在了快如闪电的银叉之下。 “来客人了。”良一咳嗽了一下提醒,两人这才反应过来抬头看向了卡座外站着的五个黑衣男人。 “青坊组的人?”林年把虾仁蘸了一点芥末酱油问。 “我们老大在问你们话。”良一淡淡地抬首看向五人为首的纹身男人,视线瞥过脖颈上的那只黑鹰没有多大留意,略微审视之后才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对方手腕的位置在那里有些许青红颜色裸露了出来。 “野田组的人?上次还没有吸取教训吗,混账”纹身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浑浊,末尾的弹舌音浓重,一听就是老恐吓犯了。 “威胁人还带弹舌你是高中生的混混吗?”良一点了点烟灰到纹身男人锃亮反光地皮鞋上。 纹身男人额头青筋绽起,身后的四个黑衣男小弟纷纷上前一步要发作但却被纹身男人伸手拦住了,面无表情地看着良一:“不是野田组的人,那看起来各位是等级更高的地方来的了,但为什么这种活儿还要带女人和小孩来掺和?” “说话注意点。”良一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手上的烟头掉在了地上。 “什么社团连毛都没长齐的孩子都能当话事人了?”纹身男人扭头直视林年:“你们是平山会的人?我听说平山会的老大喜欢玩小的。” 林年抬手轻轻挠了挠眉心,手臂的遮挡缘故所有人都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很明显可以注意到的是曼蒂坐的位置不知为何离林年稍微远了那么一些。 这一次换良一额头的青筋绽起了,但却没有第一时间发作,而是重新咬了一根烟到嘴里没有点燃:“看起来贵社连平山会都没放在眼里那‘本家’呢?” “你们是本家的人?”纹身男人面色没有太大波澜低头看向了良一。 “认得这个家徽吗?”良一伸手捻着风衣的袖口翻了过来,在里面正是犬山家的‘赤鬼’家徽,在黑道中鲜有人不认得蛇岐八家的八个象征,稍微大一些的社团新人入社第一课就是背完所有禁忌事项,而本家的一切都是所谓的‘禁忌事项’。 纹身男人看了一眼鲜红的‘赤鬼’之纹,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即向背后的小弟挥了挥手:“原来是本家的执法人啊,你是这次本家的代言人吗?快给本家执法人点火!” 没有惊惧,也没有茫然,反应太平常了,平常的有些异常。 其中一个黑衣男立刻摸出了金属打火机弯身前来,大久保良一面无表情地探头出去凑火,他预感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同时他也很好奇对方敢不敢真的这么做,但这种情况不要说是打火机了,就算对方摸出把手枪来要用枪管给他点烟他也会把头伸过去。这是本家执法人的威严,本家的荣誉就该这么堂堂摆出来让人敬畏,如果有人敢在这份荣誉上吐口水,那他就会把他对方的嘴撕下来再让他吃下去。 在良一探出头凑近了金属打火机的瞬间,纹身男人探手抓住了桌上冰桶中的香槟瓶子,猛地砸向了低头咬烟的良一头顶,沉闷的风声呼啸而下! 砰! 酒瓶没有爆开,不是良一的脑袋够硬,而是被人接住了。 卡座里林年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刹那,小幅度起身伸手拖住了砸下来的酒瓶,再一刻不停息地用力一抽把香槟从纹身男人手中扯了出来,一掂酒瓶反手抓住瓶颈,猛地抽手把整个香槟瓶甩爆在了纹身男人的太阳穴上! “嘴巴放干净点。”手里抓着一截断裂的瓶颈,林年略微皱眉说道。 酒瓶破碎,残余的酒液混合着红花飞溅,像是下起了一场嫣地不太透彻的红雨。 早说了别惹这些疯子,怎么东京的这种蠢货没没有死完? 沐浴在甘果与血腥的飞溅酒液中,良一抽了口点燃的香烟呼出了烟雾。 倒地的纹身男人身旁给大久保良一递火的黑衣男第一反应就是破口大骂,同时伸手抓向林年的衣襟,但他的手腕却被人抢先扣住了。 曼蒂右脚踩在桌侧手上用力一扯,黑衣男瞬间扑倒在了桌面上手臂响起了骨裂声,林年随手抛了一个酒杯过来,她抬手接住后拍核桃一样把酒杯按碎在了桌上男人的脑袋上,原本凄厉的惨叫和哀嚎立刻消失不见踪影。 剩下的三个黑衣男见状直接撩起衣服摸向腰间想掏枪,但很明显东京黑道有限的战斗素养是比不过秘党们倾尽资源培养出来的小特务们的,曼蒂想都没想就把面前晕过去的黑衣男身上的枪抽了出来,动作利索地连开三枪打在了三人摸枪的手臂上,枪声轰鸣惊起夜总会一阵尖叫和喧嚣。 曼蒂三枪打完之后弹匣一卸,退出膛里的子弹抓在手里和着手枪一起放在桌上,举起双手无辜地看向大久保良一:“是他们先摸枪的,我这不犯法吧?” 良一挠了挠眉毛,这也算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两位本部专员出手,大概清楚了本部精英学员们处理突发事件的水准了不赖嘛。 摇了摇头,良一站了起来从风衣里摸出了一份证件,高举环绕四周面无表情地喊道:“警视厅办案!” “还有这一手?”见这手段,林年兀然想起了执行部在芝加哥横行霸道的场面。 “暂时拖延下时间,有几句话问这几个喽啰。”良一瞥了林年一眼一言不发的把机动车驾驶证收进了风衣里。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九章:逼供 没钱上大学的我只能去屠龙了沉吟至今第一百一十九章:逼供当纹身男人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发现眼前一片黑暗,他的视网膜上还残留着晕倒前的画面一库克ro色的香槟酒瓶和夜总会的天花板。 他被放倒了。 纹身男人回忆起来这些记忆后大脑瞬间就清醒了,抬头起来砰一下就撞到了脑袋上的伤口,疼的龇牙咧嘴的同时大吼:“这是什么地方?混账东西,放我出去!” 没有人回应他,他想要抬手却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了,捆住自己的还是挣不断的铁链全身缠绕得死死的。 冷静下来,一定要冷静下来搞清楚自己在哪里? 纹身男人深呼了几口气在漆黑一片中蛆一样努力的扭动着,在不断碰壁之后几乎可以确定这处地方特别窄小,闷热而密闭,还有着一股空气清新剂的味道这里是轿车的后备箱!他被锁在了后备箱里! “该死的,混账!”纹身男人兀然恐惧了起来,在黑道中被装后备箱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只有在抛尸的时候人才会被塞这里面,如果后备箱的人有幸还活着那多半就是有什么可怕的刑罚等着他了,譬如活埋什么的 大声吼叫扭动了一会儿,纹身男人没有收到任何反馈,他兀然反应过来这辆车并没有被开动,像是安安静静的停放在了某个地方,难道他们这是已经到目的地了?还是说刑罚已经完成了?这辆车被停在了某个数年都不会有人来的地下车库的阴暗角落里,他会被活生生的饿死在这里? 恐惧、愤怒、绝望,无数情绪积压在一起,纹身男人只能放声大吼着希望能吸引过路人,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没有理会他的求救,他就像是被世界抛弃了一样密闭在这窄小的后备箱里。 五分钟?大概十分钟后,事情忽然有了转机。 后备箱里口干舌燥的纹身男人听见了有人谈话的声音,他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再度出声大吼:“我在这里!有人吗?救命!” 谈话声果真靠近了,纹身男人用力的扭动着用额头撞击四周发出砰砰声,但就在这时他也隐约听清了外面走来的人在聊些什么。 “现在日本油价都这么贵了吗?我在芝加哥加油的时候价格还没到2美元。” “07年开始到今年还没怎么结束的金融危机问题,日本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本家在海外的产业遭受到了不小的打击,直到现在也有些没缓的过来,国内无论民企还是国企生意都不好做了。” “这桶油很贵吗?” “这桶还好啦,我们说的是整体油价,师弟你不开车不了解这些东西,像我这车贷都没还完的人,比起关心哪种车拉风,不如关心哪种车耗油量小说起来,我在中国的时候真不该借那辆法拉利嘚瑟,那玩意儿简直开一趟就要加一次油,油费都把我出傻了!” 一阵清新空气扑面而来,关着纹身男人的后备箱被打开了,他还没来得及大吼出声,冰凉的液体就把他浇了个透心凉,大股汽油味冲入他的鼻腔,还好他闭嘴快不然不小心喝进去一口大概率汽油中毒再加上吸入性肺炎不过这都不是他现在应该担心的,全身被倒汽油之后的后续结果可不是什么还能进医院抢救的好兆头。 这里并不是某个地下停车场,而是一间加油站旁边的荒芜空地,远处的加油站还亮着灯,大概浇汽油的人才从那边过来,纹身男人此时正躺在一辆废弃老车的后备箱里,惊恐地看着车外的穿着黑色风衣的三人。 “倒干净点,油价蛮贵的。”林年伸出头看了看良一手里的油桶督促道知道良一是个穷逼,所以这桶油是他出的钱。 “没事,之后回去组里会给你报销的。”良一把拍了拍拍了拍油桶把最后几滴也抖了出来,看了一眼满脸惊恐说不出话来的纹身男人:“你看起来很疑惑也很害怕,友情提示一下,青坊组、根据地、组长,听见这几个关键词你能不能联想出一点情报告诉我们?” “我我不会出卖组织的!”纹身男人低吼。 “在夜总会里你的四个朋友可没你这么硬气,该说的事情都说了,但他们的等级都太低了套不出什么有用的情报,但有意思的是他们四个人都一致口供说你知道更多的消息,所以我们就把那四个人放了,只把你抓过来了。”良一摸出烟盒递向了曼蒂和林年,两人摆了摆手,他耸了耸肩自己咬上了一根,又把烟盒递到了纹身男人的嘴前面抖了抖,让那颤抖的嘴唇也叼上了一根。 “我这人很公私分明的,谁得罪了我,我就会报复回来,做错了事情的人就该受到同等的惩罚。”良一摸出纯铜精雕着一只凶恶赤鬼的Zippo打火机,点燃火焰后把烟凑近深吸了口气低头吹向纹身男人,对方像是见到了鬼一样极力的往后备箱里缩。 “怎么了,刚才在这里面不是嚷嚷着要出来吗,不放你出来你就要杀我全家?”良一把烟盒收了起来,双手捧着打火机,一手点火一手挡风弯腰过去了:“夜总会里你们帮我点了一次烟,我总得报答你们一次。” “让开!让开!离我远一点!”浑身汽油的纹身男人惊叫着像是受惊的鸡崽子一样往后备箱里面钻,恨不得把自己浑身塞进窄小的缝隙里,极力的想要避开良一手里打火机摇曳的明火。 “外强中干啊麻烦按住一下他的头。”良一说。 林年和曼蒂对视一眼侧了侧头,上前一步一人按住这家伙一只肩膀半个身子推出了后备箱吊在空中,良一拿着打火机蹲了下来仰视着满脸煞白的纹身男人:“你把烟吐了,我就让你吃一包烟点燃的那种。” 纹身男人哆哆嗦嗦地咬着烟,看着良一打火机凑了过来,急促的抽气呼吸把烟点燃,生怕一阵风吹过来让火光飘到了他身上。 “这是本家的执法人亲手给你点的烟,你最好抽完。”良一盖上了打火机的盖子凝视着他的脸:“现在,告诉我,青坊组的一切。”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章:歌舞伎町一番街 加油站废弃空地里的逼供很顺利,纹身男人就招供说了青坊组会社的地址以及社内常驻的人员和常备武器数量,良一简单整合情报思考了一下觉得拜访这种规模的小组织根本用不上出动本家的兵力,他们三个人大概就已经绰绰有余了,遂就直接打了个车直奔目的地。 说起来好笑,直到招供结束纹身男人嘴里的烟甚至还没抽到一半。 果然黑道式的逼供从来都是那么简单粗暴,给你头上浇一桶汽油再给你点根烟,吐掉烟你被烧死,烟抽完前你说不出有用的情报你也会因为烟头点燃汽油被烧死,只有让人满意了对方才会允许你把嘴里没烧完的烟头吞进嘴巴里吃下去。 “起码在我们执行部这种审讯方式是用不了的,我们讲究人权。”曼蒂说。 新宿歌舞伎町一番街,亚洲最大的红灯区,繁华吵闹的街上林年三人正顺着人流大步前行着,街道转角的大楼上挂着的‘I?歌舞伎町’的霓虹灯牌闪烁着红光,不少穿着黑色齐膝袜的一身校服的女孩站在街边打着伞神态可爱地看着路上的行人。 “人权?那是保护人用的,在我们这边很多家伙已经称不上人了。”街上良一双手揣在风衣里叼着烟低头呼着烟雾淡淡地说:“我们最喜欢用的审讯方式其实是把人丢进搅拌机里灌水泥,启动搅拌机开最慢速一边转他一边拷问,拷问结束的时候就是水泥和好的时候,直接打成水泥柱丢海里就完事儿了,既环保又省事。” “听起来很高效。”林年说。 “你们本部的执行部也不是什么良善组织。”良一说:“在几十年前你们欧洲秘党逼供人的方法是把人塞进一个木桶里只留个脑袋出来,每天定时给你提供水和食物。” “这哪里残忍了?”曼蒂不解。 “第一二天当然没什么问题,但人终归是要排泄的,你的下半身被关在木桶里动不了,排出的排泄物就会堆积在里面,过不了多久就会在一木桶的排泄物中患上脓毒病死掉。”良一抽了口烟:“为了从木桶里出来,他们连自己老妈的性癖都能说出来。” “为什么他们知道自己老妈的性癖?”林年愣了一下。 “嘿,少在未成年人面前爆粗口!”曼蒂大声嚷嚷,良一耸了耸肩表示错了,未成年人杀得坏蛋,听不得脏话,很合理。 “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良一瞥见了林年忍不住东张西望的样子问。 “我最有机会看见这么多日本人的时候是在国内的抗战片上。”林年张望着街头上的风景,不少依偎在一起的‘情侣’在街边出没于旅馆,不少西装革履的梳着油头的男人站在街边满脸堆笑地拉客,看到路过的行人就快步走上去问:姑娘要伐?姑娘要伐? 为了发展不同国籍的客人,甚至这种拉客的人还分不同人种,就现在林年就看见了一个黑人叔叔正亲切地在询问几个美国的游客是否需要见识一下本地特色,那几个美国游客都十分委婉的推阻了,但林年想如果芬格尔有幸也在这里的话,拉皮条的问到那个家伙就只会收到一根竖起大拇指和一句:哟西,花姑娘滴干活! “像是这种店子本家名下有相关产业吗?”林年转头向良一。 “有的。”良一点了点头:“准确地来说整个歌舞伎町大部分都是犬山家的产业,因为所有人都会定期向本家缴纳保护费,同时超过七成的店铺所有权都是犬山家的,只要我们想,那么歌舞伎町就可以一夜之间改头换面从红灯区变成清水区。” 其实要不是有良一跟在身边,已经有不少牛郎或者水手服的女孩凑过来搭讪林年和曼蒂了,良一脸上那股煞气和凶恶完全的将无关人员隔开了,就算走在人流匆匆的街上人群都会不自主的为三人分开道路。 “说点正经的,我们不是正在气势汹汹的去找茬的吗?我怎么感觉你们两个随时都会脚步一拐扎进居酒屋里。”曼蒂吐槽说。 “其实这一趟过去不一定会打起来。”良一把烟头掐熄丢在了路过的垃圾箱里:“那些喽啰等级太低不明白本家的含义我可理解,一般本家办事只需要走进会社里展示一下身份,之后的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刚才夜总会里发生的事情纯属小概率事件。” “那如果对方还是不识趣呢?”林年问。 “那我今天就可以给两位再介绍一些本家惯用的刑讯手段了,保证各位大开眼界我们到了。”良一停下了脚步转身抬头,林年和曼蒂也跟着看去,在大楼接近三楼的的地方,成排的落地玻璃上用红色的胶带贴出‘青坊人力资源会社’。 “正大光明啊。”林年说。 “灯是亮着的,看起来里面还有人,我们来的是时候。”良一又给自己点了根烟走向了上楼的大门。 “直接这么走上去按门铃吗?”林年和曼蒂跟了上去。 “林君,曼蒂桑,你们两位都别太紧张了,本家的名头还是很靠得住的。”良一上着楼梯说:“我见过很多黑道上新兴的会社一开始一副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模样,言语中各种蔑视本家只当我们是个传说,但当我们的人真正上门的时候好像是恐怖故事的怪物真正登门拜访了,他们又会开始极力的畏缩了起来,恨不得跪下来舔我们的鞋子求我们饶过他们。” “良一君很有经验啊,明明年纪跟我差不多。”曼蒂看着良一的背影。 “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接触这一行了,每天处理这些琐事已经快处理的想吐了。”走到了三楼的门口良一抬手按了按本领摇头:“今早四谷发生的事情算是罕见到了极致的小概率事情,日本还是有法制在的,这还只是你们到日本的第一天,哪里有那么多会死人的案件落到你们头上。” “这么一说可真是让人安心啊。”上了三楼的曼蒂靠在楼梯扶手上呼了口气:“其实我最讨厌打打杀杀的了,之前我还真以为你要把后备箱里的那个家伙给烧了” “我们虽然手段狠厉,但也不是嗜杀的人,毕竟你不是才说了吗,还有个‘未成年’在呢,杀人这种事情对林君来说还是太过血腥。”良一也忍不住开了个玩笑,背后的林年也忍不住偏头翻了个白眼。 门后脚步声和锁芯弹出的响起,良一转头过去,大门被打开了,门后黑色的枪管堵在了他的额头上,放在扳机上的手指毫不犹豫的扣了下去。 “砰!” 火光、枪声在走廊里冒起,人的影子映照在雪白的墙壁上,但却没有鲜血飚射。 在良一身后林年在千钧一发之际伸手推开了枪管,子弹打偏在了墙壁上,袖口中的短刀刀柄落入手中,踏前一步一刀砍断了持枪男人的手腕,第二刀横切而过,一颗脑袋咕噜滚落到了地上,鲜血冲天而起! 良一呆住,曼蒂也呆住了。 林年一时间也有些发愣,大概连他自己都没想太多,察觉到门后赤裸爆发的杀机,像是应激反应一般手上的动作毫不拖泥带水地就完成了,直到那颗脑袋咕噜噜滚落到地上了碰到了大久保良一的脚面,三个人才回过神来。 “我现在说我们是本家的人,还能进去坐下好好地谈吗?”提着滴血短刀的林年小声说。 “我猜是不能了。”良一低头看着脚边死不瞑目的男人头颅,在他耳边响起了门内枪械集体上膛的声音。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一章:幸见光临 事态好像有些超出了掌控。 当被一把子弹上膛随时可能开火的枪对准时,如芒在背的感觉会刺激着人的每一处脑神经,被枪指住的人会清晰感受到生与死的界限第一次那么的模糊,只需要简单一颗子弹随着轰鸣声钻入你脑袋就可以彻底结束掉你的整个人生,那种轻描淡写却又狂涌而起的恐惧能让人体验到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畏惧‘死亡’,珍惜‘生命’的情绪。 一般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会选择躲闪、这是惜命的下意识反应,不需要任何的思考,就像是膝跳反应一样的简单反射一般,脑袋不需要去思考身体就迫使你躲开了,这是人与生俱来趋利避害的本能。 同理,林年也一样,在危险如乱雨狂流而下时,他的本能驱使了他做出行动。 在门后的会社事务所里,六七把枪同时举起对准了他,每个黑衣男的手指都放到了扳机上,那股火烧一般的危险感瞬间从大脑里满溢而出,但他身体呈现出来的简单反射却并非是避开。 当曼蒂和大久保良一扑向走廊楼梯时,他却弯下了腰猛地扑进了门后,握住短刀刀柄的手背上青筋绽起! 刹那从四阶开启,16倍速增益。 黄金瞳如流动的熔金一般倒影出了七个黑衣男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放在扳机上的手指因为紧张用力过度发白露出青筋,手臂、大腿、乃至面部的肌肉紧绷得像是雕塑一般棱角分明,瞳孔针缩到了极致嘴巴微张呼出紧张的空气。 第一声枪响在林年耳边响起了,原本应该短促而震撼人心的枪声被刹那的领域拉扯成了绵长的线,枪火在枪口处扩张膨胀成了一朵不规则的橙花,子弹慢悠悠旋转而出射向大门处早已不见踪影的林年。 林年暴起冲入事务所的动作没有被观测到,每个黑衣男的视线都还紧盯着空无一人的大门,枪口也是对准了早先林年站的地方,这也代表了七把手枪的第一轮齐射都会落空,按照紧张枪手的惯性,他们多半还会扣动第二次、第三次扳机,直到脑神经反射过来自己是在对着空气射击时,才会再度寻找他们的敌人在哪里。 正常流速的现实中,高度紧张的情况下黑衣男们需要两秒的时间去反应,但很明显这两秒钟的误差就已经彻底为这场袭杀画上了句号。 滴。 答。 两秒转瞬即逝。 刹那领域顷刻间关闭,时间流速恢复正常,噪作的枪声填满整个事务所,枪火的光芒照亮了落地窗,街头的路人齐齐抬头茫然的看向四周不知道噪音从何而来,少有人注意到了三楼数面窗口上无端飚射出了几串血迹。 大久保良一和曼蒂发现林年不见了是在枪响的两秒之后,他们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毫不犹豫的拔出了风衣里的手枪冲进了屋内,在看见七个黑衣男时,两人抬枪就射打爆了两个倒霉蛋的脑袋。 剩下五个黑衣男在看见大久保良一和曼蒂冲入屋内时都想再度发起一轮齐射,但这时意外发生了。 五人举枪的手臂上黑色的西装长袖缓慢撕裂而开,其下的皮肤裂出了环形的红线,在鲜血泼洒而下时,五根握枪的手臂滑落而下砸在了地上,落地声整齐而清晰,随后并起的则是五道哀嚎和惨叫声。 地上最开始被两枪放倒的黑衣男也随着摔倒在地的动作与持枪的右臂分离了,断口光滑整齐骨骼肌肉的纹理丝毫毕现。 事务所的角落林年手持着短刀举过了头顶半蹲在了地上微微喘息,鲜血汇聚到刀尖上从他面前滴落而下砸碎在无垢的地板上。 “我操。”良一心想。 但很快他就回过神来对着天花板开了一枪大喊:“所有人跪在地上,双手...单手抱头!” 剩下活着的五个男人尽管饱受着断臂之痛,也只能老老实实的跪下照做,良一扫视了一眼亮堂的事务所,到处都是纷飞的纸页和文件,他抽了抽鼻子兀然皱起了眉头,甩了曼蒂一个眼色让他接替自己看管住这些人,自己快步走到了办公桌旁扯出了藏在桌肚子下面的垃圾桶,里面全是纸张燃烧过后的灰烬和一些漆黑的玻璃碎片和难以分辨原状的颗粒物。 “提前知道我们要来?”良一伸手扒拉了一下纸屑的灰烬,从垃圾桶里面嗅到了汽油的残余味道,所有东西都烧的很干净没有留下一点可分辨的证据。 “你们日本黑道都是这么不讲理的吗?”林年从桌上扯了几卷卫生纸擦刀,目光警惕的打量着整个事务所和跪在地上的五个低声哀嚎的男人。 “你们本部的专员遇到这种情况第一反应是杀人吗?”良一低声反问。 “最开始那个是我被吓到了,剩下的几个人我只是剁手而已。”林年侧了侧头回避数秒内填充满整个事务所的血腥味。 良一视线余光瞥了一眼地上倒下的两具被爆头的尸体,那两人站位最靠近大门所以他们是最先遭受到林年攻击的,左侧尸体的偏脖颈上很明显有一道两至三厘米的裂口,不像是偶然所至。 他更愿意相信这是发起攻击的人在瞬间临时改变了注意才把刀口从致命的脖子上转移到了手臂上,不然他们进门见到的就不是七个断臂凶手,而是七个无头尸体了。 好狠辣的家伙,这种冷彻无情的杀性简直超过了大久保良一认识的任何人。 但很明显现在不是讨论内部问题的时候,良一在事务所里快速转了两圈都没找到什么有用的情报,摆在办公桌上的全都是颜色杂志和碟片,少有几张新宿的详细地图,上面圈圈画画这一些地方也不知道意味着什么。 最后查不到更多情报的良一只能回到了五个俘虏面前,一脚踹倒了其中一个俘虏用脚踩住脖颈再蹲下去拿枪戳住他的太阳穴:“青坊组?” “是...”被踩住的男人痛苦的应声。 “为什么会提前伏击我们?” “组长的...命令...” “你们组长呢?” “我...不知道...” 良一一声枪响打在地上男人的左大腿上,在对方发出惨叫之前就抬脚踩住了嘴巴迫使只能发出呜呜声。 心中默数十五秒,良一抬起脚又问:“你们组长呢?” “我...我真不知道...” 又是一枪打在右大腿上,这次男人没发出惨叫而是直接昏死了过去,大概是失血过多的缘故。 “在警视厅来之前我们的时间不多,抓紧下一个。”良一挥了挥手,曼蒂把下一个俘虏丢了过来。 “我们真不知道组长在哪里!组长给我们最后下的命令就是守住事务所,说是有敌对社团要来找我们麻烦!”第二个男人很识趣,良一还没开枪他就把知道的一切吐了出来:“组长说来找麻烦的人是二男一女,我们一直在楼上监视街道,看见上来的你们符合情报才选择动手的。” “二男一女?”良一皱了皱眉内心沉了沉,因为这种配置一般在执行局内并不常见,执行局是精英机构每个执法人都是一等一的杀胚,女性执法人尤其罕见,在人员搭配上也都是二人一组并非三人,他只能觉得二男一女这个具有强烈针对性的情报根本就是指的他们三人,可这样问题就麻烦了。 ——青坊组知道他们三个人会处理这个任务,所以早就提前埋伏好了只等他们登门拜访。 本部来的专员被人盯上了? 良一内心升起了警惕,今天是本部专员到访的第一天,这个任务也是他们的第一次任务由长谷川义隆从源氏重工29层的联络部取来的‘飞镖’,此中的程序完全在内部进行没有半点泄露的可能,凭什么他们能碰到这档子事情?在日本又有哪个组织胆敢这样针对蛇岐八家?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示威?还是意图挑起本部和本家的信任危机? 良一沉默着扫了一眼血泊中跪躺着的五个活口,他隐隐约约觉得这件事情已经从一开始的‘疑似有混血种插手’上升到了更为严重的范畴了。 “对了...组长还说让我们留一个活口,让他把箱子带回去给他的上级。”男人又低声补充。 “箱子?什么箱子?”林年问。 “就在角落窗帘后面...” 靠近落地窗的曼蒂立刻小跑过去,果然在窗帘后找到了一个金属手提箱。 良一皱着的眉头越来越深了,因为这个任务的疑点越来越多了。 “要密码。”曼蒂发现手提箱上有密码锁。 “0520...”男人说。 站在一旁缓和躁动情绪的林年愣了一下,扭头看向金属手提箱下意识喊道:“别开...” 这时曼蒂也拨动转轮打开了密码锁,揭开箱子后里面摆放着一面如恶鬼一般白面獠牙的公卿面具,血红的字迹在上面书写着四个中文的大字——【幸见光临】 曼蒂愣了一下伸手揭起了面具,发型在下面摆放着一块怀表,红绿线连接着电路板以及白色的塑胶软物,怀表上的计数秒针已经走到了11,时针和分针几乎重合在12之上。 “炸弹!”曼蒂脸色刷一下变得雪白,她双手一按关上箱子抱着就要冲向大门外。 林年伸手扯住了她的后领把她拉了回来,一脚踹飞了她手中抱着的箱子,双眸再度亮起就要使用刹那,可这一瞬间两人背后的良一又猛地抬手扯住了他们的后领! 空中的箱子表面已经被火光笼罩了,在烈焰和冲击波袭来的时刻,大久保良一的双眸耀金如日。 深夜的歌舞伎町一番街响起了震彻夜空的爆炸,大楼的窗户、沿街的橱窗、轿车的车窗在横扫而过的冲击波下如雨般震裂!行人尖叫着抱头蹲下,恐惧地望着街边三楼汹涌而起的黑色浓烟。 街角小巷,一个手持手机的男人望着远处节点名烟雾滚滚的三楼面色平静地说:“礼物已经送达。” 过后,他将手机的sim卡取出,掰碎,大步迈出融入进了人群之中不见踪影。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二章:广撒网 “老板,三人份关东煮。” “来嘞!” 街边流动关东煮小摊,红色帘幕被掀起,带着白色厨师帽的摊主满脸笑容地迎去目光,可在看见坐进来三人的第一眼后,他的脸上顿然出现惊疑不定的神情。 关东煮摊主算得上是见多识广了,一辆流动餐车在东京街头动游西逛,身经百战什么场面没见过?来他这里吃东西的客人有醉酒的上班族、失足的援助少女,甚至还有结伴成群的暴走族,但今天这场面他委实是第一次见。 三个浑身穿的漆黑、脸上也漆黑一片的年轻人一言不发地坐在了摊位上,每个人都是从耳根子黑到了额头,整张脸上看不见一点白的地方,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浓郁的烟味儿。 “客人这是...才下班啊?”摊主端来三个十分应景的黑色瓷盘放在了三人面前试探地问。 “嗯。”其中一个从黑色五官上模糊可以看出年纪较小的男孩点头应了一下。 摊主有些纳闷了,没听说新宿这边有煤窑啊,不过之前听说某座女子学院下面有个黑煤窑迷晕女大学生挖煤,难道这三个就是从里面逃出来的?不过三人里就一个女的啊。 “一瓶冰啤酒。”金发被染得乌黑的女孩咳嗽了两声说,只不过用的是英文,摊主一时间没理解过来。 “两瓶冰啤酒。”靠右的男人开口用地道的东京腔翻译道。 “和一瓶果汁。”年纪较小的男孩开口,口音莫名有点带大阪腔。 “好嘞,这就来。”尽管心怀困惑,摊主还是选择了无视这奇怪的一幕转身去后台准备喝的了,在东京这座鱼龙混杂的城市待久了什么场面没见过?现在只不过是三个煤窑工人下班约在一起吃关东煮喝冰啤酒,很合理嘛! “我感觉我们像挖煤的。”摊前,曼蒂盯着茶水杯里倒影里‘安能辨我是雌雄’的自己满脸悲催。 “不用感觉。”大久保良一镇静地喝了口茶:“警视厅正在两个街区外排查可疑人物,我们最好现在是人被当成挖煤的。” “我想杀了炸弹客全家。”林年默默地把茶水倒在了纸巾上抹了一把脸。 三人沉默了许久,最终齐齐叹了口气。 十分钟前,一颗箱载定时炸弹在歌舞伎町一番街中的一栋大楼爆炸,震波碎掉了天然气管道又再度引起了不小的火灾,而他们三人正是从火场中逃出来的。 在爆炸发生的前五秒,曼蒂想要把箱子带到楼道里去甩得远远的,而林年又制止了曼蒂这种很可能把自己作死的行为,两人身后的良一则是毫不犹豫的扩展出了一个直径为三米的领域,火光在填充满事务所的每个角落时,名为‘无尘之地’的言灵已然释放完毕,热量、冲击波、火焰尽数都被阻挡开了,这才让三人免遭炸弹洗脸的悲剧。 如果只是简单的爆炸,三人当然不会这么狼狈,问题麻烦就麻烦在爆炸引起了天然气泄漏点燃了整个楼层,三楼以上大多都是民俗,这个点许多家里都有人,火情往上窜必然会导致无辜民众受困,三人又不得不临时当了一次消防员,在火场里不停地救人出去,这幅煤窑脸就是救人的时候熏出来的。 “我以为柯南剧场版里对于东京的危险程度只是夸张而已,但没想到居然是真的。”曼蒂理了理自己被烫成渣女卷的漂亮金发欲哭无泪。 “一般我们平时处理的任务都不会有枪战和...爆炸的。”良一越说越觉得自己的解释很苍白,今天他好像不止一次被打脸了。 “还有酒瓶砸脑袋。”曼蒂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很想说这是意外,但就现在的情况看起来是我说错了。”良一微微喘了口气。 “没有质疑本家威信力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炸弹是哪个天杀的寄的前辈有头绪吗?”林年又抽了几张纸巾递给了曼蒂问向良一。 “当时情况危急没来得及想太多,在火场里救人的时候我好好整理了一下思绪,大概明白现在我们处于什么样的处境了。”良一用茶水漱了漱口,从汤锅里拿了串肉丸子塞嘴里面无表情地咀嚼着。 “知道凶手的来头了?”林年问。 “差不多吧。”良一吞下丸子又拿起了另一根肉串,看起来火场里张开言灵的消耗不小:“但如果我的猜想正确的话,我们以后大概就有很大的麻烦了。” 说到这里良一顿了很久,曼蒂和林年都感觉到了这及几秒内的凝重静待后文,过后他才锤了锤胸口长舒口气:“咽下去了...” “咳咳咳...”曼蒂被啤酒呛得咳嗽。 “‘无尘之地’这个言灵我记得教科书上看到过,序列位很高,消耗的确很大,慢慢吃恢复一下力气,警视厅大概一时间找不到我们这边来吧?毕竟出这么大的事情你们本家应该已经接收到风声了。”林年把走来的摊主放在桌上的冰瓶啤酒递给了良一。 “具体来说大概这个时候本家的执法人已经到达现场了,这种爆炸案的性质极为恶劣,本家多半都会认为案件本身与混血种有关。”良一启开了啤酒灌了一口呼气说。 “那事实呢?”林年拿了一串虾饺进盘子蘸了点黄芥末:“之前在事务所里那几个枪手应该都是普通人,起码到最后审问的阶段都没有暴露出任何混血种的特征——除了他们没露过面的组长。” “问题大概就出在那个组长身上。”良一点头:“青坊组这个组织现在可以确定是一群临时扎堆起的草台班子了,无组织无纪律,手上拿着货源到处兜售,他们靠的底气就是充足的军火。” 说着,良一从怀里摸出了一团皱巴巴的牛皮纸袋,在只有林年和曼蒂的角度看得见的地方可以看见里面包裹着一把黑色的手枪。 “17发容弹量的MP-443手枪,AKA黑乌鸦,产自俄罗斯现在广泛用于特种部队的配备,现在黑道里常见的走私军火都不过是过时的俄式马卡洛夫手枪,这种新式军械别说国内了,就算在俄罗斯本地都是一等一的违禁品,这玩意根本就不是一个新兴组织能搞到手的。”良一撸着串淡淡地说。 “弹匣还是加长版的,制作很精良。”曼蒂把枪拿到桌下摆弄了一下:“我记得学院里校工部的教官讲过,这种规格的加长弹夹一般只有在工序严谨的军工厂里才能搞到手。” 良一点了点头:“青坊组看起来的确只是一个掩护,我起初以为只是一些个别初出茅庐的混血种想要玩一手制霸黑道的戏码,但现在看起来背后的水比我想的还要深很多,站在青坊组背后的是一个整个庞大的组织...或者说,整个青坊组都是那个组织随手捏造出了的门面罢了,拿来诱骗我们三个上门的把戏,青坊组毁不毁对他们来说根本不重要,只要能吸引到我们三人来处理就已经达到目的了。” “吸引‘我们三个人’上门?我以为这次恐怖袭击是针对本家的...更何况有什么人敢针对你们蛇岐八家?”林年怔了一下,嘴里塞满了鱼板有些难以下咽,比起无尘之地,刹那的消耗也不算低,之前在火场里他可是不止一次用了刹那穿梭火焰中救人。 “我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在日本也不是没有人能跟我们掰手腕——也不算是掰手腕了,用下绊子这个说法更为准确一些。”良一说:“那个组织据说存在已经超过数十年了,但在本家内部也鲜少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八姓家主都统一口径将猛鬼众的存在隐匿了,就算是我也只是最近在一次犬山家上层开会时才知道相关信息的。” “能跟本家下绊子的组织?”林年停下了吃关东煮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一旁的曼蒂也是塞着满嘴的海带一脸愣神。 “这个组织的名字叫做‘猛鬼众’,在其中超过七成的成员组成都是危险混血种。”良一平静地说道,关东煮的锅中气泡涌起又炸裂咕噜声不断。 “猛鬼众?没听过啊大哥!七成的成员都是危险混血种,这种组织能在日本存在这么久时间?”可能是在欧洲秘党的麾下待久了,曼蒂有些不可置信日本的局势居然严峻到了这种程度,在本部三两个危险混血种扎堆搞事情都已经算是严重危害秘党统治的高危事项,在这边居然有一个长达数十年盘踞在本家眼皮子底下的恐怖组织?! “最初收到消息我也很震惊,也询问过义隆组长为何本家不对猛鬼众发起圣战,彻底缴清他们,组长给我的答案是上面橘家的大家长一直都没有下定决心,开战是要流血的。本家不确定猛鬼众真正的规模,也无法估算开战后战损失血的程度,一旦本家在战争中损失惨重、到了两败俱伤的场面,整个日本的黑道将会迎来一次史无前例的冲击,至时数万人将横死街头,东京的秩序极有可能会回退到当初江户时代浪人横行的混乱时期。”良一轻声解释。 “你可以确定是这个‘猛鬼众’对我们动的手吗?”林年确认道。 “还记得箱子里的那张面具吗?”良一低声说:“据说,猛鬼众的头领,绰号‘王将’的那个家伙脸上就无时无刻戴着一张宛如恶鬼的公卿面具。” 林年默默吃着关东煮思考了一会儿后开口问:“但我还是那个问题,你刚才说青坊组是骗我们三人上门的幌子...为什么是‘我们三人’?就算下手的人是那个什么猛鬼众,但就你说的这个组织跟本家是不死不休的敌对关系,难道不能就像是你之前说的一样,这都是一场意外,是我们倒霉才接到这个任务碰上这起爆炸伏击的吗?” “我知道你的顾虑,没人想被一群疯子针对上...但那张面具上‘幸至光临’这个词已经很有深意了,但的确这可能只是一种戏谑的恶趣味手法,可以调笑任何到达现场看见面具的倒霉执法人。”良一面无表情地说:“我起初也觉得这一切都是一场意外,因为本家内部任务的分发完全是随机的,谁也不可能知道我们今天接的是什么任务,除非有内鬼,但这可能性不大...但直到我在青坊组的事务所里看见了一张地图,我才彻底确定了对方就是等着我们三个人上门的。” “地图?” “一张被红色马克笔标记了的地图。”良一说:“那是东京的详细布局,在上面被人圈出了好几个地址。” 林年陡然抬头,只见到良一也看着他缓缓颔首:“成田机场、玉藻前俱乐部、青坊组事务所、你们下榻的柏悦酒店,以及新宿三个我比较陌生叫不上地标建筑的地点。” “七个地点里就有四个与你们有关,这很难是巧合,准确来说这场袭杀大概率就是冲你们两个到访日本的本部专员来的!”良一沉声说:“...恐怕从你们下飞机开始就有人盯上了你们。” 林年和曼蒂瞬间沉默了,关东煮小摊里一片死寂。 良一安静地喝了几口冰啤酒才开口问:“你们怎么看?回本家申请其他执法人保护吗?” “不,我想找到他们,然后好好谈谈,他莫名其妙炸我一脸黑总得有个说法。”林年说。 嗯,好好谈谈。 良一没说话,又喝了口啤酒看向曼蒂。 “我在想我这五十多公斤还能不能活着托运回学院。”曼蒂吞了口口水说。 相比霸气侧漏的‘S’级,‘B’级同学就显得很没志气了,她简直都快要被这发言惊的饭都吃不下,啤酒也喝不爽了,坐在摊位前感觉如芒在背。 被一个疑似七成成员由危险混血种构成的恐怖组织盯上?她这辈子最毛骨悚然的事情不过是被学校里的跟踪狂盯上!她这上课摸鱼打诨,下课追剧吃喝的宅女何德何能遭受如此待遇啊! “这次炸弹袭击多半只是一个‘见面礼’,如果他们真抱着想要把我们赶尽杀绝的心,那个箱式炸弹就该做成触发式,而并非是定时式,如果我们晚到了,那事务所同样会被炸弹炸上天,我们也会意识到有人在针对我们。”良一盯着盘子里的关东煮思考着说。 “也就是说那七个人怎么都会死...真是有够嚣张跋扈、无法无天的做法。”林年也逐渐整理起了爆炸案中不少的疑点冷冷地说:“用七条人命来给我们打招呼,这个‘猛鬼众’还真是阔气啊。” “我很疑惑为什么猛鬼众的目标会是你们。”良一手指轻敲着桌面:“本家重要执权人这么多,他们为什么偏偏盯上了你们?难道他们是想弄死你们挑起本家和本部的矛盾吗?” “比起为什么是我们,对方的下一步要对我们做什么才是最重要的问题吧?”林年摩挲着藏在袖中的短刀刀柄。 “炸都炸了,他们还能干什么,再来一场爆炸案?我已经吃灰吃的够多了啊。”曼蒂苦着个脸左手右手各拿一串关东煮:“成田机场是我们下机的地方,玉藻前俱乐部是犬山家主接待我们的地方,青坊组事务所已经被炸掉了,还有什么地方被画圈来着?” “三个我叫不上名字的地方和你们下榻的柏悦酒店。”良一说。 “那他们他们总不会丧心病狂连五星级酒店都炸吧?”曼蒂愤怒地捶桌:“这一脸黑混着妆我得用多少卸妆水啊,用炸弹当见面礼,他们有种就把画圈的地方全部炸一遍!” 林年和良一愣了一下,抬头对视了一眼一时间没说话气氛显得有些凝滞。 “你刚才说,本家内部发放的任务基本上是不可能泄露的对吧...”林年低声问。 “是...”良一脸色也有些不正常,因为他猜到了林年想说什么。 “那么...今晚新宿这片区域同时有多少起任务可能需要我们处理呢?” “忙的时候大概同时有...三四件?” 曼蒂呆了一下扭头看见两人诡异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明白过来了两人的意思:“...你们不会说真的吧?我的化妆品和衣服包包还在酒店行李箱里呢。” 林年和良一猛地起身,掏出一张大钞拍在了桌上转身就走,后面的曼蒂也发出了不似人的惨叫声跳了起来跟着蹿了出去。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三章:如丧考妣 豪华的套房漆黑一片,龟裂的墙壁上、天花板上尽是抽象的‘水墨’画,沙发、椅子被高温烤灼散架堆在角落,在客厅可以俯视整个新宿的成排落地窗消失不见,浩荡的夜风从富士山的白皑之巅吹来,拂进了站在门口的女孩心里。 “我的鞋子。”曼蒂发出了哀嚎。 靠近门口的木鞋柜已经被烧穿了,里面的几双女士鞋子再也不复斑斓颜色,取而代之的是烟熏味的黑色,一双原本纯白无垢的毛绒高筒鞋最惨,隔着老远都闻得到那股压不住的蛋白质燃烧的味道。 “你之前不是一直纠结它的纯羊毛还是假的吗,起码现在不用纠结了。”林年拍着曼蒂的肩膀试图安慰她。 “就算它是假的,也是花了我半个月伙食费买的啊!”曼蒂痛心疾首地把视线从鞋柜上挪开,在看清毁于一旦的套房客厅后,整个人眩晕了几秒差点跪了下来。 “我的衣服裤子!” 套房内四处飞散着行李箱的尸骸,在正中心有着一个坑洞,那里正是这场人间悲剧发生的中心点,而林年和曼蒂的行李箱又刚好离那里很近,可以想象爆炸瞬间时那天女散花的景象。 “没事,你之前不是一直抱怨海外代购可能带假货回来吗,现在你人在日本了可以放放心心地去买Evisu和BAPE了。”林年扶住了泫然泣下的自家师姐一个劲的安慰,他没谈过恋爱但大概还是知道化妆品和衣服鞋子对于女人的重要性,小时候他把林弦的口红拿去在对方新买的鞋子上乱涂乱画,尽管都是便宜货,但老姐回家还是差点把他屁股都打成三瓣了。 在门口大久保良一打着电话,时不时点头或者摇头,频频发出‘嗨’的声音,通话过后他收起了手机走进来房间开口道:“已经跟本家验证过了,根据辉夜姬对城市的监控,我们在青坊组事务所遭受到爆炸袭击的瞬间,整个新宿同时发生了四起爆炸案,起初战略部有人以为这是罕见都共时性,但我们的情报颠覆了这个猜想,这是人为作案,加上我们遇到的总共五起爆炸案都是冲着我们来的。” “之前我们还在好奇对方是怎么精确找到我们的任务地点的,现在看起来答案已经公之于众了。”林年蹲在了大坑边上伸出脑袋可以探视到下面一个楼层。 “在新宿同时挑起多个事件,再全部一起定点爆破掉,甚至还考虑到了我们今晚如果偷懒在酒店的情况,干脆就再一起把酒店炸掉,宁可杀错不可放过。”良一擦了擦肩膀上的水滴,还好柏悦酒店有最好的消防措施,在火情蔓延时烟雾就已经触发了走廊上的烟雾报警器,整个楼层都开始了无差别洒水遏制火情,直到消防人员赶到彻底熄灭了火焰。 “我的化妆品!”房间内再度响起了惨嚎声,林年和良一对视了一眼,互相视线里都有些无奈——少许遗憾的就是如果他们套房里的烟雾报警器没有第一时间被炸弹炸飞掉的话,曼蒂的衣服包包说不定就能保下来了。 “这种‘工伤’本家可以报销吗?”林年挠了挠脸颊。 “如果由林君亲自上报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只是几件衣服和化妆品而已。”良一扭头四望着:“比起这个我更好奇炸弹是怎么运输到这间套房内的。” “没必要纠结这个,像这种酒店通常都有无微不至的客房服务吧?”林年想起了以前读书的时候同班同学吹嘘他们那片地方,最豪华的丽晶酒店的客房服务是有多么贴心、勤快了。 “也是,如果我们的敌人真是猛鬼众的话,搞到一家酒店的房卡对于他们来说不要太简单了。”良一丢掉了手里氧化发黑的纯银餐具。 “对了,玉藻前俱乐部和机场呢?我记得你说过那两个地方在地图上也被标记了。” “俱乐部和机场没发生爆炸,前者算是我们犬山家的核心地方了,就算是猛鬼众想要潜入进去安置炸弹也很麻烦,至于机场,辉夜姬查过了,爆炸发生的那个点机场没有飞机起飞或者停机,我们出现在机场的几率也微乎其微,所以猛鬼众大概就放弃了爆破那里。”良一解释。 “今晚的日本大概不会安静下来了吧?”林年看向楼层外烧起来一般明亮的城市,远处的东京天空树亮着白色的微光像是一座长明的灯塔。 “新闻里到处都在讨论这件事,爆炸现场我们撤离的很及时,再加上当时从火场里逃出来的所有人几乎脸上都是黑的,就算路边群众有人拍照也分辨不出我们。”良一把亮着的手机丢给了林年,林年接过后看了一眼,手机上全是即时的突发新闻报道,滑动了一下又看见警视厅发布的通告,里面对于爆炸涉案人员的消息也只是‘紧密追查中’。 “犬山家主那边怎么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整个本家都应该注意到我们了吧?”林年把手机递还给了良一。 “这种大手笔,已经基本确定是猛鬼众干的了,执行局已经立案,这次的爆炸案成为了今晚执行局的首要任务,不少执法人已经出发去了爆炸现场,辉夜姬也开始调动过去一整天的街道监控录像,祸及本家成员这件事已经上升到了最为严重的层面。”良一说。 “也就是说接下来没我们什么事情了?”林年听懂了良一的潜台词。 “是的。”良一平静地说:“出了这种大事,执行局肯定会插手的,我们说白了只能算是犬山家下的一支维和小分队,还算不上正经的执法人,小事我们可以做主,但大事都是由大人物们操手的。” “感觉有些不舒服啊,被炸的是我们,我们反倒是被排除到外了。”林年踢了一脚地上烧裂的玻璃杯。 “有意见可以向上面提,我是你的传声筒。”良一说。 “怎么感觉你有些喜闻乐见我上诉的样子?”林年抬眼看了一眼良一。 “哦,我不爽执行局很久了,如果能借你的风正大光明的插手一次他们的事务,我想一定会很爽。”良一说。 “你不爽源家家主,源稚生?你们好像说过他是执行局的局长。”林年有些意外:“我还以为像你这种人都是无脑向上面的人物效忠的。” “蛇岐八家每个家的内部事务都是独立的,源稚生家主司掌整个执行局,在本家他就是权威,他说我们不能插手我们就不能插手,新宿很多事情本来是我们犬山家的内部事务,但源家很多次都带着执行局插手进来把事情给粗暴镇压了,久而久之我们当然对他们有意见”良一坐到了湿漉漉的沙发上拍了拍手。 “那本家现在谁话事?”林年问。 “橘家家主,大家长橘政宗,他是我们蛇岐八家的领袖,同时,源家家主是他的儿子。”良一说。 “我大概懂你为什么不爽执行局了。”林年耸耸肩不再追问了。 “现在不说这些。”良一偏了偏头换了个话题:“现在爆炸案已经发生了,如果猛鬼众这一趟打的是打草惊蛇的注意,那么他们已经成功了,现在全城都布满了本家的眼线,就算是现在这栋酒店里就有不下十个执法人在各个楼道口监视探索,我们大概已经算是安全了。” “听着真是让人放心啊。”林年点头:“今晚我们怎么办呢?酒店里其他楼层重新开一间房吗?” “不,既然这间酒店被爆破了,那么就代表这里早已经被敌人全面监视了,在彻底排查完整栋酒店和周边情况之前,你们怕是得换地方住了。” “换家酒店还是什么?”林年对于住这方面还是挺无所谓的,毕竟再小的房间也挤过,曾经悲催到极致时还跟老姐一起去公园扎过帐篷。 “你们对外的身份证件以及护照都是放在行李箱里的吧?。”良一扫视了一眼当下满目疮痍的环境:“要不去我家吧,我家还蛮大的,离玉藻前俱乐部也挺近,那片地段算是犬山家的大本营了,想必就算是猛鬼众的人也不敢踏入。” “如果你不嫌麻烦的话,我无所谓。”林年一拍手两袖空空,他的杂物也被一把火烧干净了,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出门前把学院里发的学生证带上了,因为这玩意儿可以当运通黑卡使,他第一期的奖学金可都在里面,如果这玩意儿被烧了他今晚就得连夜跟猛鬼众拼命了。 “你师姐怎么说?”良一看了一眼门板被烧穿的房间里,曼蒂正清点着一些被烧的变形的瓶瓶罐罐,大概是在思考里面留下的未烧干的化妆液能不能废物利用。 “你觉得她像是娇生惯养的人吗?” “也是。”良一撤回了视线:“那走吧,趁现在时间还算早电车还没停运。”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四章:兄妹,姐弟 良一在新宿的房子是一处出租屋,跟普通工薪阶层上班族的住的地方没什么两样,在看见那四层老楼白垩片都开始剥落的墙壁,林年和曼蒂算是信了良一说自己是只穷狗的事实。 “你不是说你月薪二三十万万日元吗?为什么不租好一点的地方住?”楼梯间上曼蒂跟着掏钥匙的良一后面问。 “住的好又有什么用?每天足不落户,有些时候一次麻烦点的任务就得在外面好几天,就算住五星酒店也是浪费钱而已。”良一叼着烟轻车熟路的一巴掌锤在一旁的感应灯上点亮了楼道。 “这种节俭精神很好,钱不如存下来以后买房子。”林年点了个赞。 “看见什么想要的就买,逛一趟风俗店陪酒女聊的来就给钱,所以我没存款,现在没饿死的原因是任务的便利可以让我去各种地方吃霸王餐。”良一说。 林年默默收回了自己的赞。 走到了走廊上,一整排都是住户的门黑色的垃圾口袋成堆摆放在门口,不少垃圾袋还被过路人不小心踹到洒了出来也没人打理,足以见得这栋宿舍楼的条件如何。 良一走到204号门前抬手把烟在墙壁上杵熄了掏出钥匙开门,林年和曼蒂都靠在后面的栏杆上俯望街道,上午还住五星酒楼下午就来民宿了,讲真这算不算是旅游欺诈,事后可以向本家投诉要求精神损失费吗? 大门被打开,室内的灯光照在了走廊上,房间里居然早已经有人了。 栏杆上窥见门后光亮和跑来人影的林年下意识握住了袖口里的刀柄,但一旁的曼蒂猛的抱住了他的手臂直呼:“师弟,冷静!师弟,冷静!别又被吓着剁人脑袋了。” “ただいま(我回来了)。” “おかえり(欢迎回来)。” 良一走进玄关脱鞋,一个年轻的女孩穿着拖鞋小跑过来帮他脱风衣,门外手都握到刀上的林年眉毛都挑到发际线了看着这格外‘温馨’的一幕。 “哦,忘了跟你们说了,这是千寻,现在暂时跟我一起住。”良一看了一眼愣神的林年解释。 “今天有客人啊...我叫青代千寻,多谢各位照顾良一了,还请多指教。”被叫作千寻的年轻女孩身上还穿着围裙,在背后擦了擦手拘谨的向着门外的林年两人鞠了一躬。 林年和曼蒂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了,走进玄关后前者古怪的看了良一一眼:“你女朋友?” “不是。”良一换上拖鞋踩上了木地板。 “你亲戚?”林年想了想又问。 “也不是。”良一回头看了他一眼:“千寻是我从街上捡回来的,暂时跟我住在一起。” 林年和曼蒂的神色更加诡异了,这个‘捡’字也未免太过微妙了一些。 “没什么其他故事,半年前上班的时候遇到千寻,她没地方住,我刚好经常不回家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所以我们就干脆住在一起了。”良一从鞋柜了找了两双一次性拖鞋拆开放在了林年两人面前。 “还真是捡回来的,现在你们日本人已经不局限于在野外抓宝可梦了吗?”曼蒂对这套说辞感觉到了惊悚。 “近年来这种‘神待少女’算是蛮常见的吧?”良一带着两人走向客厅:“新宿池袋那边很常见的现象,被辞职暂时找不到工作、便利店打完工发现钱不够多、跟家里人吵架离家出走的这些女孩都会聚集扎堆在一起等人领她们回去住一晚,或者一长段时间。” “现在日本已经魔幻到这种程度了吗?”林年感觉有些幻灭,记得当初他还嘲笑过自己的某位路姓同学,说他在动漫里看到的在雨中靠坐便利店墙角吃过期面包,跟流浪猫一样等着被领养的不幸少女是不存在的,但现在看起来自己好像被狠狠地打脸了。 身为女性的曼蒂反应也不小,但害怕被厨房里哼着歌做菜的女孩听见刻意压低了声音:“这是蓄意诱拐吧?这一定是蓄意诱拐吧?” “诱拐需要基于哄骗、谎言以及不切实际的许诺,我跟她的关系没那么复杂。”良一听见了曼蒂的悄悄话开口说道。 “那他知道你是本家的人吗?”林年问。 “不知道,我跟他的关系只是我提供住处,她打理家务而已,对于我的工作她不需要知道那么多。”良一面无表情地说。 “就真的只是家务这么简单?”林年和曼蒂统一投出了质疑的眼神。 “就这么简单,还能复杂到哪里去?”良一瞥了两人一眼,后者动作一致的挠了挠眉心避开了这满怀正义的视线。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住别人家里就少管那么多闲事儿了吧。 “之前关东煮没吃饱吧?再吃点儿?”客厅跟厨房的连着的,良一走到碗柜前多端了两幅碗筷放到桌上。 问题转到了吃喝上,林年和曼蒂放弃了正义的逼问,老老实实跑去洗手洗脸了——曼蒂和林年都怀疑自己脸上还有黑的地方。 做完准备工作坐回到餐桌上,四个人各占一方气氛有些沉默。 脱下围裙的青代千寻立刻从家庭主妇的位置转成了标志的学生,林年和曼蒂都用余光观察着她,预估年龄不超过17岁,大学生?不...应该还是个JK(女子高中生),捡个未成年回来当家庭主妇,真是让人羡...罪大恶极! “怎么感觉都在看我...”青代千寻咬了咬筷子有些尴尬地看向良一。 “好奇而已,这两位是工作上的朋友,从国外来的外国友人,一个来自中国,一个来自...”良一看向了曼蒂。 “西班牙,但从记事起在美国长大。”曼蒂露出笑容半举起手跟千寻打了个招呼。 “看起来良一哥是在大企业上班啊。”青代千寻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看向良一。 “一般企业而已,他们今晚没订到酒店,所以暂时在我家住一晚。”良一说。 “是吗?那今晚我和良一哥一起睡沙发吧!”青代千寻说 “可以。”良一点头。 “不,没事的,是我们叨扰了,应该我们睡沙...”曼蒂跟回头看了眼客厅的沙发忽然住嘴了,因为那玩意儿委实不像是并排挤得下两个人的样子,如果她跟林年想睡那儿,铁定就得一个人抱着另一个人。 “睡沙发?我没什么所谓。”正在低头吃饭的林年没来得及回头下意识说。 “我想我有点所谓...”曼蒂哭丧着脸撤回了前言睡沙发的事情,趁着外出任务偷吃师弟,回学院后自己会被林弦宰掉吧? “你这个年纪还在上学吗?”夹了一筷子菜,林年看向青代千寻随口问。 “在读高三,就在附近的女子学院就读。”青代千寻也在悄悄打量着林年:“这位客人怎么称呼呢?怎么感觉口音有些大阪腔啊?” “姓林,口音的问题我也不是太清楚,别人教我的时候就这样教的,说是这样的日文更加地道。” “林君啊,大阪腔的话的确在大阪那边更带地方特色呢,只是在我们东京这边说大阪腔有显得有些奇怪了。”青代千寻微笑着解释。 “明白了。”林年吃着饭面无表情地在心里记了芬格尔一笔,远隔大洋外的芬格尔打了个喷嚏拔剑四顾心茫然。 “林君这个年纪就在大企业上班真是厉害啊。”青代千寻也开始仔细地观察林年,发现这个男孩其实年纪跟自己差不多,甚至可能还比自己小一些,现在却以良一的同事身份出现在了家里。 “没什么难的,好好学习就行了,等你毕业之后上个好大学出来大概就能自给自足租房子住了。”林年低头刨饭。 “是啊,一直挤在良一哥的家里也怪不好意思的,良一哥也经常在外面工作不回家,我也没什么能帮上忙的,希望以后工作之后赚到钱能报答良一哥吧。”青代千寻轻轻低笑着说。 这下林年没什么好说的了,女孩心甘情愿打理家务还要日后报答你,这说是诱拐得需要多高级的诱拐技术才能拐这么个宝藏回家? “反正我也是孤身一人了,有良一哥在,简直就像是又有了家人一样呢。”青代千寻又笑着说。 吃饭的林年听见这句话后愣了一下,看了眼青代千寻,之后都没说出话来。 这顿饭也就在匆匆无言中吃完了,千寻主动收拾碗筷,林年想帮忙也插不进手,倒是曼蒂靠着同性的亲和力挤进去帮忙了,他只能老老实实的坐去了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里播放着八点档搞笑综艺节目,良一也坐到了一旁拿起了桌上的穿着糖果的盘子递了过来,林年随意抓了一颗缓慢的剥着糖纸问:“她是孤儿?” “是。”良一也剥了颗糖丢嘴里嚼着。 “她不是什么神待少女吧...孤儿院领出来的吗?” “不算。”良一说:“她的事情我有责任。” 林年剥糖纸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投去了疑惑的神情。 “以前出过一个任务,说是有危险混血种在新宿进行抢劫活动,专挑夜总会出来的大老板下手,好几次差点死了人,义隆组长就让我去看看什么情况。”良一开了瓶冰啤酒:“结果没什么新意,我找到了那个混血种,他袭击我然后我一枪打爆了他的心脏。” “这跟她有什么关系?”林年看了眼厨房里忙活的青代千寻。 “她是那个危险混血种的女儿。”良一喝了口酒:“她的母亲死于难产,家里没有别的亲人事发的时候还在读高一,我打死了他的老爹她也就没地方回去了,所以干脆就把她捡了回来。” 林年顿了一下然后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你捡回来了一个麻烦。” “怎么说?”良一神色不变。 “混血种的子嗣...也有几率是混血种吧?”林年问。 “她不算是。”良一说:“带去本家检查过,就算有些龙族血脉也很稀薄,属于一辈子没机会觉醒的那种。” “所以你的工资都用在这里了。”林年笑了笑。 “要不了多少钱。”良一忍受不了电视机里搞笑艺人夸张的笑声按下遥控板换台了。 “其实我最开始还以为你们是那种关系。”林年不好意思地说。 “什么关系...你是说皮肉关系?”良一说:“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为什么我不去嫖?” 这个话题超纲了,林年侧了侧头没接这茬换了个话题:“像这种遗孤本家不管吗?” “千寻在学校里成绩算是全年级第三,她不该被什么混血种、黑道的破事情耽搁,她这种人的人生就应该走的一帆风顺,如果按照本家的规章制度处理,她大概率会被送进孤儿院多笔抚恤金,你应该知道那种地方不该是一个孩子待的。”良一说。 林年愣了一下,看了良一一会儿才说:“你也是?” 良一点了点头:“像我们这种人身上都是有标签的,你也不例外。” “你几年?” “从小。” “我也差不多。”林年没来由觉得身边一直凶神恶煞的男孩亲切了许多。 “你是因为负罪感才收留他的吗?” “处理危险混血种是我的本职工作谈不上负罪感,你今天早上杀的那个混血种和今晚的枪手会有负罪感吗?”良一反问。 “没有。”林年说:“一个已经不是人了,另一个想要剥夺人的生命,为什么我会有负罪感。” “我也一样。”良一说。 “那为什么还要担下这一笔责任?”林年问:“我是跟我姐一起出孤儿院的,我知道她当初照顾我那段时间可不容易,你大概率也一样。” “这种事情有什么为什么吗?”良一躺在了沙发上看着电视:“能帮就帮了。” 林年顿了一下后也点了点头:“你跟我姐一样,我当初问她为什么那么照顾我,她也说看你可怜兮兮的,想帮就帮了。” “你有个好姐姐。”良一举了举啤酒。 “你算也是个好...哥哥?” 出去横行霸道吃夜总会的霸王餐喝免费的香槟,只因为少在家吃饭就能少双碗筷省一份钱,节省下来的工资全部给家里的女孩交学费和学杂费,谁又知道一个混迹黑道下手狠辣的男孩又是如此心怀温柔呢? 林年没来由想起他们之前进门的一幕,自己以前回家的时候自己老姐也总是做好了饭说一声“回来了”?他们倒是出奇的相像。 他无端笑了笑把糖塞嘴里。 厨房里,洗碗的青代千寻忽然小声的“啊”了一下,身边的曼蒂下意识用英文问了一句:“whats_wrong?(怎么回事)” “之前良一哥公司里有人寄来了一个金属箱子说是礼物,让我等他回来后打开箱子把里面的东西转交给他,我差点忘了。”青代千寻吐了吐舌头小声说道。 曼蒂愣了一下,耸了下肩转头又继续洗碗了,因为语言不通的缘故,千寻能听懂她说的简单英语,但她却压根听不懂这女孩用日语嘀嘀咕咕在说什么,只能看着女孩带着笑容小跑进了不远处的房间里。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五章:流离人追逐幻影 身形渐迷离,幻梦忽觉惊坐起——朝露待日晞。 寥落忽余响,尚存一息随之逝——悲风共凄凉。 ...... 换台的电视中播放着能剧表演,婉转的唱腔,夸张的妆容,能剧演员在大幕上起起落落,如花如蝶。 “像你们这些当黑道的,以后有什么打算吗?”林年躺在沙发上看着欣赏不来的日本传统艺术随口问。 “打算?”站在冰箱边上叼着冰啤酒手的良一把果汁丢向了沙发:“能有什么打算,你是指转行吗?” “我们一般指改邪归正,黑道这工作就算本家美化的再漂亮也终究是歪路,这点你应该知道吧?”林年接过良一丢来的果汁冰了冰手。 “黑道不是一种工作,而是一种生活的选择...况且金盆洗手在我们这行可是大忌,谁要是动了这个念头说不定第二天就得横尸街头了。”良一靠着冰箱视线穿透到窗户外伫立在黑夜中的电线杆,少有几只夜雀在远处繁华的几点星火中扑腾起跃。 “纹身是可以通过光电手段洗掉的。”林年说。 “准确来说百分之八十的纹身都可以洗掉,但剩下百分之二十不行。”良一伸手扯了扯衣领露出了下面五彩斑斓的颜色:“时间越久,越会沉淀,颜色越重,越是难以脱身。” “纹的什么?”林年问。 良一瞥了一眼不远处关上的卧室门,把冰啤酒放在冰箱上伸手解开了几个扣子,沙发上的林年在窥见那胸膛上绚烂噬人的画图后不由眼睛微微睁大,瞳眸里倒影着那狂乱的猩红和阴森的彩绿。 “白昼赤鬼日行诛邪图。”良一说:“我成人礼那年义隆组长带我去‘纹师’那儿赐予我的,在本家中这种资格纹身只有特定的纹身师傅才敢纹,由组长赐图,跟随前往家族供奉的‘纹师’那儿去,沐浴焚香、祭拜鬼神后才能彩刺上身,自此遁入无间地狱。” “无间地狱?”林年咀嚼了一下这个词没来由笑了一下。 “一些东西画上去之后就洗不掉了,强洗只会留下丑陋的疤痕,在成人礼那天义隆组长问了我三次是否准备好了,我都回答的是。”良一淡淡地说:“我这样的人没有理由拒绝来之不易的赐予,当年从孤儿院逃出来后流浪在新宿的街头,手脚不干净偷人钱包过活。那时我有天在银座那边一群黑道的混混为了地盘打了起来,动了刀子和枪,场面很惨烈我也是头一次知道一个人身体里能装那么多血,脖子上的水龙头一开就关不上了,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为了生存比我更惨更狠的人。” “也就是那时候义隆组长来了。”良一望着客厅上的白炽灯回忆着:“他从一辆黑色的本田上下车,没有带任何随从,手上也没有拿任何武器,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就这样独自的走向了战场的最中心,当时围观的我以为他在找死,但当他走到那两派黑帮中间时我才知道我错了。砍杀得血流如柱、双目赤红的黑道们没来由的全都住手了,他们看见义隆组长就像看见行走在日间的鬼神,主动的退缩分开去了两边,东边的在东边流血,西边的在西边喘息,那个老人只凭一个人就将这种惨烈的场面一分为二,从头到尾甚至没有说一句话。” “所以我从那时候在心里就告诉自己,长大以后我也要当这么威风的人,穿西装,开轿车,每个人都知道我的名字,每个人都尊敬我。”说罢后,良一平静地说着,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啤酒。 “很合理的愿望。”林年点了点头对其中的观念不可置否:“想必这条路再凶险你以后也会一直走下去,那你妹妹呢?” “妹妹?”良一看了林年一眼:“哦,你说千寻吗...她跟我是两个世界的人,就算我爬地再高她也没必要掺和我的事情,对于她来说,考个好大学,出来找份好工作,再找个看得上眼的男人嫁了就好了。” “一边祈愿着宏伟霸道的未来,一边又给予家人最平凡温暖的前程吗?”林年小口喝着果汁:“等她结婚后你大概就不会再去见她了吧?” “不一定。”良一挑了挑眉:“如果她约会的男朋友是个人渣,或许我还有机会多为东京的大厦打一根新鲜的水泥柱。” “有你这样的哥哥,千寻以后结婚的父亲席大概就只能让你来坐了吧?”林年笑,向冰箱边的良一举起了果汁罐。 “太远的事情现在说也没什么意义。”良一也笑了,低着头摇了摇也举起了啤酒罐遥遥虚碰一下。 未来啊? 良一喝着酒无端的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青代千寻的时候,那是在一个比现在这里好不到哪儿去的出租屋里。 还记得记得那天好像是星期一,他收到本家给予的安置遗孤的任务后带着孤儿院的手续登门拜访,那时候他敲出租屋的门没有人回应,只能用了点小手段开锁进去了,发现房间里面没有人,才想起那天是工作日学校要行课,再早也得等下午四点才会有人回来。 他干脆就在出租屋里转了转,没有什么很特别的东西,客厅里电视剧上蒙了一大层灰说明主人不喜欢看电视,没有解闷的杂志,没有市面上学生中盛传火热的游戏机,只有客厅正中矮桌旁的一个四四方方的坐垫,上面还有凹陷的痕迹。 良一坐在坐垫上,抬头看向了前方就是出租屋大门的地方,门上挂着钟滴答滴答的做着永不停息的圆周运动,那时没来由的他忽然就融入了角色,猜房间的主人在屋子里所有的闲暇时间都是像这么坐着的,听着钟表往返滴答的声音感受着时间在指缝中流淌,任由窗外日升日落,直到困意上涌趴在桌上沉沉入睡。 无趣,又乏味的日常,这样的人生有什么期望可言?良一不理解。 他坐着,想着,没一会儿居然真的在午后的斜阳中睡着了,困乏地趴在桌上一觉睡到了下午,直到房门锁芯弹起的声音惊醒了他。 那时睡懵的良一还没作什么反应,门口就有女孩清亮的声音响起了,她说:“ただいま(我回来了).” 这个瞬间,良一也才知道了女孩周而复始地坐在这里是在等待着什么,从某种方面来说女孩跟他是一类人,都曾在门后久坐过,沉吟过,听着雨水在窗外栏杆上流淌的声音,咀嚼着冰冷略带湿气唤为孤独的味道。 他们坐等的哪里是枯燥乏味的未来,而是一句不可能出现的‘ただいま’和自己永远说不出口的‘おかえり’。 幼稚,不切实际,但却极具美好的愿望。 ‘おかえり’(欢迎回来)。 那个下午自小孤儿身份的良一也是第一次说出了那一句生疏也注定熟络的对白。 ——给她一个美好的未来又如何,只要知道门后有人坐着等着自己,我回来了,欢迎回来的对白就永远不会乏味,因为总有一个人会陪你玩这个不落俗套的游戏。 爬上黑道之巅总要有什么支柱和理由,那这个理由为什么就不可以是她呢? 喝着冰啤酒的良一笑了笑,眼底里满是温柔。 沙发上,喝着果汁的林年忽然转过了头。瞳眸中倒映出了流离如幻般的光和焰。 * 爆炸声震耳欲聋,良一翻滚着出去分不清天上地下,只觉得双耳长鸣满目充血,整个世界都像是在旋转,直到后脑撞到了地面涌起剧痛他才停下了滚动。 记忆仿佛出现了断层,上一刻他还在宿舍冰箱旁发神,这一刻,混乱和痛楚就彻底将他的大脑填满,思绪如麻一般难以理清。 在良一的身边骤然响起了剧烈的咳嗽声,趴在地上的他努力侧头去看,只看见林年压着曼蒂扑倒在地上扬起大堆灰尘。 林年灰头土脸的同时身上都是血,裸露在外的皮肤龟裂出了裂痕,大量毛细血管破裂,在看见良一的视线后他吐了口血唾沫低声说:“抱歉,情况太危机了,五阶的刹那还是不够快...” 良一呆呆地注视着林年,从天洒下的火光使得他被摩擦得血迹斑斑的脸上光暗分明,他忽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面无表情地艰难爬了起来,抬头望去,公寓楼的三层上火焰和滚滚的浓烟直入天际,火光之下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独自站立在滚滚浓烟之下,他像是一只离群的枭鸟,又像是坐在窗边听夕阳西下,闻钟表声攀至高潮却终是无人应答的可怜人,对着那扇不再开启的紧闭大门发出了歇斯底里地嚎叫。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六章:开战前夕 良一冲进了火场。 再正常不过的反应,林年没有阻拦,因为就算他想他也做不到,无尘之地的领域扩大到了极限的五米,任何不被言灵使用者允许的东西都无法渗入其中,这点火势还不至于对良一造成什么伤害,但前提是不在里面停留过久,否则就算有无尘之地的保护也势必会出现缺氧昏迷的状况。 曼蒂直到现在还有些眩晕和恶心,大概是着陆的时候磕到了脑袋有些轻度脑震荡,事发的瞬间林年的刹那直接从五阶开启了,16倍速到32倍速的增幅完全是天翻地覆的变化,在爆炸的火光到达客厅之前他也曾试过冲进卧室,但可惜的是悲剧早已经无法挽回了,就算刹那再快也无法扭转时光提前阻止一切的发生。 整个周边的小区都被爆炸声惊醒了,不少住户穿着睡衣站在楼下对着三楼的浓烟和火光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救护车的声音在夜空里由远至近拉得很长,林年站在三楼的走廊的转角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变化,静静地等待着良一的归来。 他完全不觉得这个男人会一时想不开死在火场里,因为对方已经有了一件非做不可的事情——复仇。 破碎的门框后响起了脚步声,林年侧首看着良一安静地走了出来,无尘之地的领域已经解除了,他的身上的衣物燃起了点点火焰,林年上前去轻轻把它们拍熄了:“遗体呢。” 良一眼眶血红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意思很明显,那种烈度的爆炸下哪里还找得到遗体,就算有也已经烧成焦炭了。 “我没失去过亲人,但曾试想过那种感觉,就算是在不切实际的幻想中那种绝望也能让发疯。”火光的照映下,林年看着良一血红的侧脸低声说:“这种时候哭出来可能更好一些。” “哭没有用的。”良一说:“如果哭能解决事情,那还要刀子做什么?” 林年怔了一下,惊觉到身边原本的男孩似乎已经不见了,他看向良一的双眼,那双瞳眸中不再存在着那风雨中飘摇如叶般的温情,取而代之的是比身边那熊熊火焰还要愈燃愈烈的怒火。 男孩要经受多少苦痛才能成为男人? 答案是可以是一段伤春悲秋的缕缕情诗,也可以是一曲烧彻心扉的烈焰挽歌。 男孩成长成男人只需要一瞬间。 “我在爆炸现场找到了这个。”良一递出了一张金属卡片,很难想象在那种烈度的爆炸下竟然还能分毫不损。 林年接过了金属卡片拇指微微用力擦掉了上面的黑灰露出了上面留下的讯息,卡片上一面写着‘极乐酆都’,另一面则是一个飘逸的‘鬼’。 “就是为了这个。”良一注视着林年手中的金属卡片:“就是为了这个,不该死的人死了。” “上报给本家?”林年捏着尚且温热的金属卡片,看了一眼人群越聚越多的楼下,曼蒂也藏在其中悄然向他们招手示意自己已经缓过来了。 “照这个趋势不一会儿本家的人就该赶到了。” “不,不能让执行局那群人知道这件事。”良一伸手抓住了林年的手腕,紧紧盯住了他的双眼冷冷地说:“执行局不会让我们插手这件事的。” “好,那我们就单干。”林年比想象中的还要干脆,手指一转将卡片递向了良一面色出奇的平静:“本家查的到这是你的房子,也知道你跟...她一起住的,一旦我们消失了他们肯定知道我们是冲着什么去的,这在你们道上应该算寻私仇,是要谢罪的,我不算是你们本家的人大概率没有问题,但你呢?” “林君,大恩不言谢,今晚我最大的问题就是想怎么请你帮忙。”良一面无表情地从林年身边走过,轻轻地拍了拍后者的肩膀:“总有人要为今晚的事情埋单,他躲我就找到他,他跑我就打断他的腿。” “我不会说什么‘你妹妹不希望看见你这样’的屁话。”林年站在原地看着门框后吞吐而出的火舌平静地说:“因为现在的我也很火大,想要砍点什么泄愤,总有人要给一个交代,我希望你已经有目标了。” “对方留下的讯息已经很明显了,这就是我们的目标。”良一随手把金属卡片丢向了林年。 林年接住过后正好看见‘极乐酆都’四个大字。 “这是一张邀请函。”良一双目血红地回头盯住林年:“不死不休的邀请函!” * 警灯照亮了周边的黑夜,警车、消防车车辆填满了整个空地,围观群众已经被驱散掉了,就连真正的警察也都远离了这片区域,在这栋冒着残余黑烟的建筑前只留下了一群在沉默中高效行动的黑色枭鸟。 在官面上面向广大市民的解释是这是一场由某个反社会、反人类炸弹客的蓄意爆破,警视厅已经确定了犯人现在正在连夜缉凶中,由于犯人极度危险又疑似携带热武器,所以照片以及个人信息暂且不向民众开放以免造成扭送失败的惨烈后果。 而在私底下,蛇岐八家的决策层已经知道这起事件跟潜藏在东京黑暗中的那个‘组织’有关了,沉吟了数年他们终于带着恐怖和威慑席卷归来,六起爆炸案彻底惊醒了黑夜中的东京,今夜无论是黑道狂徒,还是政界高层都为之疲于奔命,惶惶不得安宁。 执行局局长源稚生此刻正站在漆黑一片的火场中沉默地抽着烟。 爆炸案发生后半小时不到的时间,蛇岐八家动用警界内部的关系封锁了这片区域,所有无关者出局,执行局的人接管了现场。这是今晚发生的第六场爆炸案,以上的程序执行局的人已经逐渐熟能生巧起来了,封锁、勘测、汇总再上报,这些程序只需要不到十分钟就能解决完毕,进而解封现场以免造成进一步的舆论影响。 但这一次,整个程序延长到了十五分钟还未结束,只以为他们的局长依旧驻足在爆炸现场不知思索着什么。 “爆炸现场残留了大量的硝酸铵,初步推测是硝酸炸药的一次爆炸引起天然气二次爆炸导致了火灾,现场的各个角落找到了残缺的尸块,这次爆炸约莫只有一个受害者。”戴着平光眼镜身着黑色西装女秘书打扮的女人从火场的卧室走出,手里拎着一个塑料密封袋里面装着一块漆黑色的残缺金属:“另外和其他五个爆炸现场一样,找到了相同的金属物,可以确定装载炸弹的容器是一个标准大小的金属密码箱,辉夜姬已经根据密码箱的款式在互联网上搜索所有相同密码箱在近期半个月的购买记录了。” 站在客厅的源稚生点了点头却没有回话。 “老大,已经查清楚了,这里的住户身份有点特殊,不是一般的黑道混混或者普通民众,而是...”从门框踏进来了一个男人张口话还没说完,就被源稚生打断了:“而是我们本家的人,我知道。” “是...”男人愣了一下看向源稚生,发现对方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客厅的一个角落,在那里漆黑的橱柜上放着一个相框,玻璃夹层的缘故里面的照片并未被燃烧殆尽,留下了画面中最为重要的两张人相,那是一个大男孩和一个女孩在游乐场里的留影,两人都拿着冰激凌,女孩搂着大男孩的脖子笑得很开心,大男孩也无可奈何的努力侧着头避免女孩的冰激凌蹭到他的脸颊上。 “我认得他,乌鸦,他是犬山家主手下的人。”源稚生说:“这次监视本部专员的任务正是他负责的,名字我记得是叫...大久保良一。” “屋子里的尸体是他?”乌鸦问。 “尸体初步检定是女性。”女秘书轻声说。 “是他的妹妹。”源稚生走到了橱柜前轻轻把相框盖了下去:“我已经让辉夜姬联系他了,但他的手机提示关机,甚至一切通讯手段都被单方面阻隔了,基本可以确定脱离本家独自行动了。” “本部专员呢?”乌鸦问。 “一起失联,应该不存在胁迫的可能,大概率是自愿的。”女秘书说。 “年轻人怒火攻心了啊。”乌鸦四顾环绕焦黑的客厅:“不过换我我也怒,要是有人把我的妹妹炸成了十块八块,我一定让那家伙把我妹妹全部吃下去。” “你闭嘴吧。”女秘书冷冷地说,后者立刻举双手投降,又在自己嘴巴前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樱,向下面下令找到大久保良一,以及和他一起行动的本部专员。”源稚生转身走向空荡的大门。 “主要任务是把他们带回来吗?还是干脆直接发布叛逃通缉这样效率会比较快。”女秘书问。 “不,他们与本家断联得如此决绝必然是掌控了这次爆炸案关键的导向信息,只要跟着他们就能找到猛鬼众藏起来的尾巴。”背身而行的源稚生淡淡地说:“而且如果六起爆炸案的目标都是他们,那他们拿到的情报大有可能是猛鬼众的诱饵,他们一意孤行只会自投罗网,我们不能放任手下再出现无意义的伤亡了。同时,樱,帮我联系其他七位家主,请他们明日至醒神寺一聚。” “理由呢?”樱微顿了一下问。 “就说,我们可能要跟猛鬼众开战了。”他走到了门外走廊前,双臂撑在栏杆之上,眺望着灯火通明的城市,狂乱的夜风扑打在他的脸上,他的脸如钢铁一般坚硬。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七章:富士赛道 白色的GT-R R35奔驰在高架路上,车内林年和曼蒂都沉默地抓住了车内扶手看着GT-R暴躁地穿行在车流中,引擎轰鸣之间尾火此起彼伏地炸响,将一辆又一辆车甩到了后面。 “开慢点。”就算是林年也忍不住提醒了一句驾驶座上面无表情的良一,上高架路之前他们就已经超了不下五个红灯,制造了不小的交通紊乱了,还好这辆车没挂牌照不然车主大概得哭晕在东京车管所。 “车主我很熟,撞了也无所谓。”良一说话之间又踩了一脚刹车,强烈的推背感把正想调整坐姿的曼蒂按回了座位上小脸紧绷。 “看得出来,不然他就不会把这辆车借给你了。”林年扫了一眼车内的挂饰,挡风玻璃下吊着一个水晶盒挂坠,里面摆放的照片是一个穿着赛车手服装的男人手捧奖杯,他们在访问这辆车的车主时对方看见来的人良一什么都没问就将车钥匙丢了过来。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已经快到了。”良一看了眼车窗外,下了高架路,他们不知不觉已经离繁华城区很远了,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他们远离了新宿已然逼近了日本最为标志性的地点——富士山。 “极乐酆都在富士山?”林年问。 “不,我不知道极乐酆都在哪里,我甚至不知道那是一个具体什么样的地方...但我可能知道哪里有人知道极乐酆都的具体信息。”良一指了指远处示意林年去看。 “富士国际赛车场?”林年看见了那庞大的占地建筑以及隐约可见的赛道和铁围栏,巨大的停车场内无数车辆云集,不少年轻人扎堆在一起坐在引擎盖上点亮着车头灯,车门四开放着躁动的流行音乐。 “赛车手的圣地,四千多米的赛道长度,16个弯道,足以让各种型号的赛车踩死油门榨干性能。”良一说。 “你觉得极乐酆都的秘密藏在一群赛车手里?”林年觉得这个推论有些不切实际。 “不,来这里的人不只有赛车手。”良一注视着国际赛车场的入口:“在东京不乏有钱人,为了彰显财力在座驾的选择上一般都会倾向于满足昂贵和高人一等的表现欲,上了年纪的老人更注重外在的权势所以会买迈巴赫和劳斯莱斯,而年轻人们则是追逐速度和夸张的外形,超级跑车自然就成为了他们的不二之选。但超级跑车在城市里很难展现出性能,所以那些富二代就只能来这里过足飙车的瘾。” “你要找的不算赛车手,而是富二代。”林年明白了良一此行的用意。 “极乐酆都我了解的很少,但这个地方我曾经在某个任务的途中在一家顶级夜总会里听说过一次,只知道那是一个很奢靡无度就算菩萨见了也会流泪祷告人间不洁的地方,想要找一个这样的销金窟去找一群钱多的没地方烧的富二代问话再适合不过了。”良一淡淡地说。 林年微微垂首,愤怒不仅没有让身边的这个男人失去理智,反而更加刺激对方冷静了下来。 但他却再明白不过这份冷静是有时限制的,就像是冰块封着滚烫流动的熔浆,要不了多久藏着的沸腾之物就会烧到外面来灼伤身边的人。 “开去停车场?”林年问,他们经过停车场时不少懂车的人对着这边吹口哨投来艳羡的目光。 “不,我们进里面去,外面聚集的这些家伙都是不入流的批次,真正的富二代在里面,今天一整天这里都被包场了。”良一说着开到了赛车场的入口,保安和管控人员迎上前来准备盘问,但在手电筒打到GT-R的引擎盖上后都神色一怔面露尊敬后退几步任由通过了。 “这车的主人什么来头?”林年见到工作人员这幅反应忍不住问。 “上一届超跑锦标赛的冠军,接过商演和广告,在相关圈子内混的很开,算得上是朝圣级别的人物,但在出名前他挺落魄的借过黑道的非法高利贷,我以前跟义隆组长出任务正巧帮他解决了那件事。之后他说只要是车子上面的问题都可以找他解决,我问他有没有什么车能开进今晚富士赛道包场的私人聚会,他就把这辆车的车钥匙丢过来了。”良一说。在保安手电筒的照耀下GT-R的正面人头大小的车标漆印在了上面,车身的涂装上清晰的漆着车手的名字以及一个金色的皇冠。 GT-R引擎低鸣,渐渐驶入了赛道边上,赛场里所有的投光灯都打开了,远远传来超跑轰鸣的引擎声和甩尾时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几个年轻人倚靠在赛道边上的豪车边上眺望着赛场里正在飙驰的车影欢呼助威。 良一轰了几脚油门,排气管放炮似的炸了几团火焰,巨大的声响立刻把那几个年轻人的视线吸引了过来。在看见GT-R之后所有人都愣了一下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其中甚至有个抱着赛车头盔的黄毛手一抖头盔都不要脸甩飞到观众席上,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扒拉上了半开的车窗张着一口林年都没听懂的日语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话。 “看清楚人再说话。”驾驶座上良一抽了张卫生纸拍在了黄毛的脸上,这才把对方的兴奋劲头按熄了。 黄毛抓着脸上的卫生纸看了握着方向盘的良一一眼愣了一下,又努力把脑袋往里钻看向后排座,在看见曼蒂后眉头一挑下意识吹了个口哨,良一扣动键位升起车窗夹得这家伙发出了嗷的一声,才把脑袋抽了出去。 “你是谁?福冈先生呢?你为什么开着福冈先生的车?难道是偷来的?”黄毛揉着脑袋怒气冲冲地看向良一张口就是四连问。 “我是车主的朋友,听说今晚这里有个聚会就借车过来玩玩。”良一降下了车窗直视黄毛:“你是今天富士赛道包场的人?” “啊,我不是,包场的是我那边的朋友...你是福冈先生的朋友啊,怎么称呼?”黄毛的表情瞬间就和善起来了,不长记性地趴在车窗上套近乎,还跟后座的曼蒂摆手打招呼。 “大久保良一。” “大久保君啊,初次见面,叫我铃木就行了。”黄毛伸出手跟良一握了握:“我就说被称为国宝级赛车手的福冈先生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原来是把车借人了,能借到这辆GT-R想必大久保君跟福冈先生关系很好吧?” “还行吧,说得上几句话,帮过几次忙。”良一点头。 “...福冈先生最近身体还好吗?我们几个朋友可是仰慕他很久了啊,下次我们东京那边聚会能拜托请他出面参加吗?”黄毛搓了搓手,脸上仰慕之情毫不掩饰,副驾驶上看在眼里的林年心想海绵宝宝见到‘美人鱼战士和企鹅男孩’差不多也就这反应了。 “我找到他的时候是在夜总会里,上了四十五岁还能叫得动三个陪酒女想来身体应该不错。”良一说:“今天早些知道这边有个车友会,现在过来的目的一是交朋友,二是想替福冈先生问些重要的问题。” “既然是福冈先生的问题那就是我的问题,我可一直都是福冈先生的忠实粉丝啊,他在富士赛道上跑出1分22的圈速记录的那一场我可是看了不下一百遍啊!”黄毛拍着胸脯走到了前面引路:“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和我的朋友们,不是吹牛,在东京还真没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那铃木君,你知道极乐酆都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吗?”良一看着黄毛的背影冷不丁地问。 走在前面的黄毛忽然十分钟不自然的顿了一下,转头过来脸上却是一片茫然:“极乐酆都?那是什么地方?没听过,不晓得...你们不是来问有关车的问题吗?” 林年和良一对视了一眼,互相眼中都露出了同样的神情——他们来对地方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八章:极乐馆 GT-R行驶到几个年轻人边上,不少人也认出了这辆冠军车吹着口哨满脸兴奋劲儿,领路的黄毛在良一问出极乐酆都一词后就开始表现得怪怪的,走到了人堆边一言不发的跑了过去贴近了一个痞帅痞帅的短发男人说了几句悄悄话。 “他在说什么?”林年小声问良一。 “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肯定是知情人。”良一踩下刹车熄火开门走了出去。 在看清驾驶座走出来的男人并非是电视上的传奇冠军后,不少豪车边的年轻人都忍不住发出了嘘声,对于他们来说一辆GT-R并不值得称奇,每个人开的都是改装过的超跑或者赛车,甚至有些玩得疯的改装车辆的费用都远超了车辆本身价值。 良一并没有因为这群年轻东京富二代的排斥而动容,他的视线里只有那个黄毛最开始耳语的痞帅男人,对方坐在一辆银灰色的迈凯轮引擎盖上抽着烟,双眼隐藏在烟雾中让人看不清他的视线。 “你是这里领头的吗?今天包下这场子的人就是你么。”良一走到了人堆中,几个富二代原本是想把他拦下的,但在接近不过几米后都情不自禁地站住了脚步,因为他们的本能提醒他们现在的举动无异于是在摸一只暴怒老虎的屁股。 看见良一走到了迈凯轮的跟前,引擎盖上的痞帅男人挠了挠后脑勺伸手到车旁点了点烟灰:“富冈先生的朋友?” 良一点了点头,痞帅男人眯了眯眼又说:“最近赛车行业不景气啊,昔日的冠军都欠高利贷了么?” “我不是高利贷的人。”良一偏了偏头避开了对方呼过来的烟雾。 “但你是黑道的人没错了。”痞帅男人指了指良一的衣领,在内衬的地方露出了赤鬼的家徽:“我认得这个徽章,我爸带我去见大人物们喝酒的时候见到过,在日本黑道里听说你们很有地位。” “那就不说废话了,福冈润二跟这件事没有关系,车是借来的,有问题的人是我。”良一也捏了根烟出来叼上了,痞帅男人招了招手,一旁的黄毛铃木机灵的靠了过去给良一点烟。 “黑道的人来问我们这些东京圈子里有名的败家子问题?我觉得我们是两类人应该扯不上任何关系。”痞帅男人说:“你们这些人从来身上都带着麻烦,沾着你们就是沾着麻烦,为什么我要给自己找不自在?” “条件。”良一说。 “不是条件的问题。”痞帅男人摇头:“我说了,我们这群人不缺钱也不缺权,一般人渴求的我们生来就有了,这无异于让我们省去了很多无谓的麻烦,所以我们最讨厌的事情就招惹麻烦。” “我还以为你们这些人每天在做的不是招惹麻烦就是在招惹麻烦的路上。”良一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周围的大男孩们,猜得到今晚聚集在这里的大概就是东京最顶尖的富二代圈子的人了。 “时代变了,现在东京不太平了,该当孙子的时候就当孙子,我们这群人向来都是没什么‘血性’的,该认怂时就认怂,最怕的就是惹上不得了的麻烦,拖累了家里人又害了自己。”痞帅男人微笑着说:“反正我是不认为我老爹会觉得我比他的政路还要重要,我不想赌也懒得去赌,要问问题还是找其他人吧。” “你说你是怕麻烦才不想回答我问题的。”良一的背后林年和曼蒂都下车了,几个年轻人立刻拥上前去把两人和良一隔开了。 良一并没有管背后发生的事情,直视着痞帅男人:“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知道‘极乐酆都’的内情并认为这是个你惹不起的麻烦?” “极乐酆都?那是什么,新宿新开的夜总会吗?”痞帅男人问。 良一一步上前伸手抓向痞帅男人,但叫铃木的黄毛小子反应了过来先人一步挡在了两人面前,良一也没有挑剔,扯住黄毛的衣领单臂就把他提了起来按在了迈凯轮的引擎盖上撞出一个明显的凹瘪。 巨大的声响吸引所有人回头,看见良一干的事情后一连串的骂声接连响起,不少人跑去了后备箱提家伙,大多都是高尔夫球杆和棒球棒之流,但曼蒂还是第一时间按住了林年苦口婆心地小声逼逼:师弟啊,你要冷静,一定要冷静,这些人都是屁民老百姓你挨着就伤碰着就死啊… “好了。”痞帅男人提高声音吼了一句,所有人都住手了看向他。 痞帅男人看着被按在身边哼哼唧唧的黄毛说:“这么急着去送死?” 良一微微怔了一下,因为他听出了这句话不是冲黄毛说的,而是在跟自己讲。 “所以说你们这些人就是麻烦。”痞帅男人抬手把烟头丢掉了:“如果今晚你问不到想要的结果会怎么办?” “放倒几个可能知道内情的知情人带回去继续问,问到想要的情报为止。” “看起来你心里郁结不小,怎么…有事情想要报仇?” 良一皱眉了,有那么一瞬间他就要认定面前的男人跟猛鬼众有关了,但对方的下句话却打消了他的念头。 “铃木说你在找极乐酆都的位置我见过很多想去那个地方的人,大多都是追求刺激和金钱,但只有很少、很少一部分的人像你一样,都红着眼睛带着不成功便赴死的眼神。”痞帅男人指了指良一淡淡地说。 良一正要开口说什么,忽然扭头看向远处的天空,在那里螺旋桨卷起的呼啸风声大作,雪白的探照灯如剑一般刺破黑暗,黑色的直升机如黑鹰一般驶来。 同时黑夜之中无数汽车急刹的声音响起在场外,可以想象出富士赛场外车辆水泄不通的场面。 林年和曼蒂对视一眼立刻拉来车门钻了进去,不管来的人是谁对方都人多势众,甚至直升机都压过来了,他们三个再厉害也不可能是对手,五阶刹那再快也不至于能凭空跳起几十米砍爆直升机。 更何况能驱动直升机明目张胆来这种地方的,林年不认为会是猛鬼众,大概率来的人只会是蛇歧八家!他们脱离本家的事实已经暴露了,不过他们也从来没想着隐藏就是了。 直升机已经先人一步抵达赛道上空了,探照灯锁定住了迈凯轮前的三人,良一放手松开了黄毛看向痞帅男人:“给我一个地址,我转身就走。” 直升机压的比较低,狂风卷的每个人衣衫绽动,被探照灯刺得睁不开眼的痞帅男人也是愣了好一会儿,抬手遮光诡异地盯着良一老一会儿,最后叹了口气:“能引来这个阵仗你还真是个疯子…或者说一意孤行去找极乐馆的人都是疯子。给我你的手机。” 良一摸了摸衣兜把手机丢了过去,痞帅男人在里面键入了一个电话号码保存后丢了回来:“我不想招惹麻烦,我也不想跟疯子打交道,打这个电话,里面的人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在良一接住电话的时候,痞帅男人又说:“极乐馆不是个好地方,如果不是有什么豁出命的事情需要去做,我劝你最好放弃去求助魔鬼的念头,在我见过的像你一样红了眼的人进去那个地方,就从来没有一个能完整出来…字面意思上的完整。” 接过电话后良一果然像说的那样转身就离去了没有废话半句,关键是头顶的直升机也已经开始喊话了,大抵就是放弃抵抗云云,大概门外的警卫见到车队气势汹汹地驶来下意识升起了铁柱才拖延了时间,现在如果再不走一会儿就真的走不掉了。 痞帅男人身边立刻围过来了手持武器的年轻人们,七嘴八舌地问:“赤城哥,现在怎么办?就这样让他跑了?我们不会算共犯吧?” “好了。”痞帅男人摆了摆手压下了声音,看着GT-R油门踩死飙车离去的尾灯他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只是跟死人聊了几句,我们何必跟死人过不去?”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九章:追 富士赛场外,本家黑衣人云集,大量黑色的汽车横成了一条包围线布在了各个出口,停车场的围聚人群都被遣散了,几个奇装异服自称混暴走族的男孩还被一人肚子送了一拳架走了,在绝对的暴力机关清场前说什么都显得软弱无力。 “樱,确定人在里面吗?” 黑色的阻拦车线前,一辆法拉利california亮着车头灯,副驾驶座上,身披黑色风衣的源稚生望着富士赛道内白亮的聚光灯目光幽深,在他的身边秘书装扮的副手矢吹樱在PAD上敲击了两下递了过去。 “我已经让辉夜姬锁定了大久保良一以及本部专员的手机讯号了,地图上显示他们在离开爆炸现场后去了新宿的一家夜总会,又以八十迈的速度奔向了这里,现在辉夜姬的信号检测显示三人都在里面。” “为什么他们会来这种地方,这里的人流量的确不大,但猜测猛鬼众会藏在这边是不是太过于异想天开了?”源稚生皱眉看着黑夜下的富士赛场,他来过这里自然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每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一半的时间都会有新闻媒体聚集在里面,对于想要隐匿于黑暗中的猛鬼众这里可算不上一个灯下黑的好地方。 “猛鬼众的人都是疯子,疯子都喜欢飙车,闲暇时间一群猛鬼众聚集在富士赛场飙个车好像很合理的样子。”传呼机里想起了乌鸦的声音,他跟源稚生的另一个手下夜叉坐在一辆黑色奔驰里,两人闲得无聊抽着烟嚼泡泡糖,还比谁吹的泡泡比较大。 “樱喜欢开快车,你的意思是樱也是疯子了么?”传呼机里夜叉闲来无事杠了乌鸦一嘴。 “嘿,开快车的疯子和开快车的女人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就好比你妈妈穿三点式泳衣和樱小姐穿三点式泳衣一样。”乌鸦说。 “无线频道不是拿给你们废话的,再不安静下来回去你们都得穿三点式泳衣。”源稚生按住传呼机冷冷地说,对面的两人立刻闭嘴了。 “新消息,辉夜姬查到了今天富士赛场包场的人的信息。”樱接了个电话看向源稚生:“是一群东京纨绔圈子里的富二代,为首的是赤城议员的儿子,还有青木财团的继承人以及警视厅副厅长的公子。” “很麻烦的局面。”源稚生转头回来。 “的确很麻烦。”樱放下手机看向入口里面。 他们说的麻烦并非是因为那群富二代不好搞定,以本家对日本这个国家的渗透力,就算是极有可能当选下一任内阁总理大臣的赤城议员在现场,对方也只能对本家毕恭毕敬乃至有求必应——议员选举是需要财团支持的而蛇歧八家在日本无异于就是最为强有力的支柱。 在资本为王的国家中,蛇歧八家无疑为黑暗中的帝皇。 “少主是在担心那个发了疯的家族干部对那些富二代下手吗?他们两者之间应该没什么冲突吧?总不至于他们怀疑是这群富二代在窝藏猛鬼众。”乌鸦说。 “没那么严重。”源稚生摇头:“但以我来看,能将两者联系到一起的原因有很多个,最有可能的就是大久保良一和本部专员认为这群时常出没于上流阶层的孩子掌控着有关猛鬼众的情报,所以才特地赶来这里。” “见鬼,少主你是说本部专员他们可能对那群孩子严刑逼供?”乌鸦惊了:“这事情传出去想压住得耗费不少力气,他们没那么蠢吧。” 源稚生没有说话,但在心里他却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一个才被带走了至关重要亲人的男孩,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呢?就连带着本部专员背离本家这种事情都做出来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吗? 他想不通为什么在醒神寺中政宗先生会力荐一个年级不过二五的年轻男孩去接待本部专员,本身作为年轻人的他再了解不过年轻人为人处世的冲动了,现在的场面虽然不算是最坏的,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其实源稚生最为在意的还是今晚的这六起爆炸太具有针对性了,退一万步说前五起爆炸可以是提前广撒网设伏只等着大久保良一他们踩中一个,但第六起也是最后一起突兀的炸弹袭家也未免太过于离奇了。 大久保良一作为接待人的身份是在醒神寺中敲定的,知情的人数不过两个巴掌数量,但猛鬼众还是提前往良一的出租屋里寄了炸弹,这简直匪夷所思让人不经怀疑起一种可能。 ——本家中出了个叛徒。 这是最糟糕,源稚生最不想看见的情况,前五个定时炸弹同时爆炸代表着对方的杀机并不强,但最后一起突兀的爆炸十有八九设定的是最为致命的触发式炸弹,那么问题就来了,为什么之前还抱着挑衅的态度袭击,忽然就来真的了呢?猛鬼众真的天真到认为寄一个箱式炸弹就可以解决掉‘S’级的本部专员了么? 在沉默之中,源稚生大脑飞速运转,他敏锐的意识到了这里面有巨大的问题,猛鬼众中有人在一切的背后布了一个局,对方必然有所图谋,并且就现在来看就要得逞了。他伸出车外的手指在车门上轻敲,与此同时入口的阻拦铁柱缓缓下沉,保安那边的问题已经被解决了,他们可以入场了。 “不能让他们轻易的离开这里,本部专员和那个大久保良一必须由本家监管。”源稚生拿起传呼机想所有频道上的人下达命令。 “不钓鱼了么?”乌鸦在传呼机中问。 “风险太大了,我怀疑猛鬼众的主要目的就是激怒大久保良一与本部专员,虽然我不明白他们这么做的用意,但既然他想分隔开本家和他们,那我们就不能让他们得逞。”源稚生说:“今天的事情还有很多疑点,我需要好好问一下他们几个当事人。” “少主的意思是得留活口是吧?”夜叉嚼着口香糖更换手枪的弹匣:“不打死人,打断腿或者手还是可以的吧?但本部那边怎么交代。” “不需要交代,日本分部从来就不是一个安全度假的地方,昂热校长是知道这一点的,那么他的学生在旅途中受到一些小创伤也是情有可原的,不是吗?”源稚生淡淡地说。 “PAD上信号检测显示他们要出来了。”樱出声提醒。 源稚生看了一眼PAD,上面三个挤在一起的红点正呈高速飙向他们这边,看样子是想直接横冲直撞出去。 “把柱子升起来。”源稚生对着保安室里本家的人挥了挥手指示意。 富士赛道入口一排原本降下去的铁柱又再度升起来了,这个高度如果有车试图强闯只能撞毁当场,这也是之前为什么本家的车队没有直接冲进去的原因。 铁柱升到了一半,炽亮的车灯从黑暗中如刀般斩入每个人的眼中,引擎如狮吼般的轰鸣由远至近传来。 源稚生点了根烟伸手搭在车窗上侧着头眯眼望向里面,数根铁柱在光线的照耀下折射着光斑,距离铁柱还有五十米远,这个距离刹车还不算太迟。 但很显然,咆哮而来的赛车并没有任何减速的意思,对着远处的那一排铁柱毫不犹豫的冲过了安全线,直直的撞了过去!入口法拉利california的车灯照亮了那辆凶悍无畏的GT-R,驾驶座上的男人咬着一点火星眼中满是刀子一般的冷漠。 铁柱完全升起,GT-R没有减速反而一脚闷进了油箱里提速到极致爆起了尾火,在震天响的轰鸣中全速冲来! “我靠!”乌鸦和夜叉看着GT-R将车毁人亡完全置之度外的大无畏的模样忍不住说。 “疯了。”不仅是乌鸦和夜叉,外围排出车线的所有本家专员都忍不住在心里这样想,如果是加厚加重的装甲车还好一辆为了速度跑道而生的赛车硬捍这种路障不是找死是什么? 法拉利远光灯下GT-R前挡风玻璃光斑流转,源稚生看清了副驾驶上坐着的男孩的脸,他瞬间认出了对方的身份,不由感慨果然就如同传闻中描述的一样稚嫩。 可果然,越是稚嫩的孩子就越容易做出这种不带脑子的事情。 源稚生抬起搭着车窗的手正想抽口烟,但他余光一瞥却忽然放下了手里的动作眼神有些发愣。 不知何时,副驾驶上的男孩消失了! 再一次出现时男孩挂在高速疾驰的GT-R外,迎面而来的狂风将他的短发吹拂散乱,他翻出车外踩到了引擎盖上单手死死抠住缝隙固定住自己,刺目聚光灯的照耀下,在他的右手上拎着的短刀寒光鉴人! “不是吧。”黑色奔驰上,看见这一幕的乌鸦和夜叉都张大了嘴巴,他们都猜到了接下来那个男孩要做什么。 GT-R顷刻冲至铁柱前,挂在车边的男孩消失了,没有人看清他的动作,他成为了黑夜中的一道影,锋锐、无形。随即填满所有人双目的是一道寒彻入骨的刀光,金铁交戈声中一整排铁柱齐根断裂高高飞起! 男孩一刀斩断所有拦路铁柱,GT-R将其尽数撞飞冲向包围线! 在GT-R和法拉利擦肩而过的瞬间,副驾驶上源稚生侧头看着车窗外,一瞬而过的隙间他的视线与回站到车盖上的男孩对上了。 那一刹那之间,他看见了对方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平淡一片。 “有点意思。”GT-R飞驰而过,源稚生丢掉烟头呼出了烟雾。 “追。”他说。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章:追逐战 GT-R势如破竹地在围阻的车线上撕出了个大口子,两辆车头并拢在一起的悍马直接被撞歪了,安全气囊砰一下弹出来差些让车上的本家专员把烟吃到嘴巴里。 高空中直升机呼啸着飞出富川赛场,红色的法拉利California不甘示弱咆哮着鱼跃而出从GT-R撞出的口的通道中飞驰而过,几秒后又是一辆黑色的奔驰踩死了油门跟了上去,车里面还传来了乌鸦和夜叉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疯子的嚎叫。 这下,整个车队才如梦初醒似的纷纷上车发动引擎,打死方向盘向着远处飞快消逝的尾灯追去。 “都追过来了。”林年从打开的车窗翻回了副驾驶,良一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在手机上拨打着号码,这操作给后座的曼蒂看的一愣一愣的,在美国开车玩手机是犯法的,在日本有没有相关规定她不清楚,但在逼近100迈速度的车上单手拿方向盘真的大丈夫? “有线索了吗?”林年脑袋探出车窗看向大路后面,法拉利的头灯在两三百米开外的地方耀眼无比,就算是一流的超跑也跟不上GT-R踩死油门的速度,就连头顶的直升机都被他们甩开了不少距离堪堪吊在后面。 “找到了一个电话,打过去之后才知道后续该怎么做。”良一键入完号码摁下了拨号键把手机开了免提。 “提醒两位好汉一下,我们的子弹可不多了啊。”曼蒂在后座上数着弹匣,今晚他们出来本来就没做好应付这种场面的准备,在座也没人患有火力不足恐惧症什么的,他们的弹药十分有限一旦交火可能撑不过几分钟。 “无所谓,反正也没有正面跟执行局起冲突的打算。”等待着电话街头的良一淡淡地说:“在油箱跑干之前还没有甩掉他们就算我们输了。” 曼蒂心说直升机都追来了,在GTA系列里这都得有四颗星了吧?他还真指望着他们随便找个旮旯角落一猫就能消警星吗? “被抓到会怎么办?家规处置吗?话说你们蛇岐八家有家规这种东西吗?”林年问。 “严格来说你们还算不上家族的正式成员,所以就算被抓到你们也顶多被禁足,本家在对本部专员的态度上一向都挺缓和的。”良一说。 “听起来很让人放心啊。”曼蒂舒了口气,却没发现后视镜里良一和林年微不可察的瞥了她一眼。 “嘘。”良一忽然说。 漫长地等待后电话接通了,手机的通话记录开始从00:01记数,电话那头安静如死水,没有一丝杂音也没有哪怕微小的呼吸声。 一时间电话两头都没人说话,但良一相信在对面那边肯定能听见他们这里超跑咆哮的引擎声和螺旋桨震耳欲聋的呼啸声。 “请问找谁?” 终于,电话那头的人先开口了,说话的人是个女人,声音婉转又温切极具亲和力,让人不经联想起衣着妩媚的传统大和抚子。 “极乐酆都?”良一不知如何应答,只能说出了唯一知道的关键词。 “抱歉,本赌场还在积极建设中,预计在两年之内开张,店内设施还不够完整,无法为客人提供全面的服务,还请择日致电。”电话那头的女人略带遗憾地说。 极乐酆都是一个赌场? 林年和良一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没把‘建设中’这种幌子当回事,在日本建设赌场的提议一直都有,本来这就是一个依赖于进口加工再出口的国家,受到金融危机的冲击国家经济越发不景气,不少年轻人开始崇尚低欲望的生活方式,小消费甚至不消费,如今就有不少想要大赚一笔的人提议开放赌场吸引外来游客以及刺激消费。 但这项提案终究还是被驳回了,日本的民众本来就处于高压力的生存环境,不少议员和内阁都认为一旦开放了赌场,日本的暴力事件以及家破人亡的案件将会在半年内呈现指数级爆炸,这对社会风情以及国际舆论将造成巨大的冲击。 可既然已经有了苗头,不少想要提前享用蛋糕的资本家已经开始在暗地里私设会员制、邀请制的赌场了,这些地方对外永远都是‘建设中’,赌场一日不合法就永远没有真正对外开放的一天,可在暗地里这些建设中场所的每日现金流水却能让人瞠目结舌。 很明显,极乐酆都亦或是极乐馆正是这样一个地方,像是这种地方致电上去想要定个位置什么的,对方必然会认为你是警视厅的人在钓鱼执法,唯有说出一些关键词才能让对方意识到你是真正的客人。 说些什么? 林年等待着良一发言,同时就算这边陷入了沉默,电话那头也依旧没有挂断的倾向,看起来也是不愿意轻易失去一位潜在的豪客。 “我不是已经提前预约过了吗?”良一问。 “请问预留的名字呢?” 良一侧了侧头面无表情地说:“青代千寻。” 林年眼眸微微睁大但什么也没说。 电话那头女人安静了几秒后骤然以一种欢愉的语气说:“当然,您的位置已经提前预留了,还请多问一句今晚您准备了多少赌金呢?” 后座上的曼蒂打了个哆嗦,终于意识到了他们到底在做什么,这辆GT-R简直就是一意孤行在赴往黄泉的路上。 “一条人命,够吗?想必你们那边是收这种东西的吧?”良一问。 “当然足够!今夜,极乐馆欢迎贵客来访!”女人的声音越发亲切了,就像逢遇到豪绅贵客的老板一样轻快而又殷勤,简直能让人想到电话那头她脸上可掬盛放的美丽笑容,再紧随其后一个地址从女人的口中报出,电话就此挂断响起一片忙音。 车内陷入了无比的寂静,良一抬眸看着前方漆黑的大路说:“她在笑。” “是啊,她在笑。”林年说。 下一刻,手机被良一捏碎了随手抛出了车外,与之飞逝的还有几滴渐隐在黑夜中的血花。 * “信号停下了。”法拉利California上樱扫了一眼投影到GPS导航上的讯号追踪图说。 “可他们不像停下来了的样子。”源稚生看了一眼前方依旧飞驰的GT-R后车灯:“终于意识到我们在追查他们的手机讯号了吗?” 樱滑动了一下GPS导航接受了一条后台信息说:“辉夜姬侦测到他们在半分钟前打了一通电话。” “能追溯电话源头吗?” “那头的电话加密了,破解可能需要一定时间。” “看起来他们得到了决定性的情报了。”源稚生看着继续提速进一步拉开距离的GT-R说。 “那辆GT-R改装过,从车型上查出了车主属于家住东京中心区的福冈润二,是上一届超跑锦标赛的冠军,这辆赛车接受过正规渠道的专业改装,拼速度上我们可能差了不少。”樱看着已经拉满的仪表盘说。 “老大,我早就说过我们该换车了,别说你们追不上那辆GT-R,我们在后面都快追不上你和樱小姐了啊。”传呼机里传来了夜叉断断续续的抱怨声,他们的座驾是商务奔驰油门踩死都摸不到源稚生和樱开的超跑屁股,再有一会儿他们就得超出传呼机的通讯距离了。 “老大其实那你可以考虑提前订购一辆法拉利FF,听说法拉利公司准备把它做成四座的超跑,到时候我们两个就可以一起坐进后排座了,老大说要砍谁,我们跳出去拔刀就砍。”夜叉躺坐在副驾驶上舒舒服服地抽着烟。 “为什么不争取一下副驾驶?”开车的乌鸦随口问。 “嘿,副驾驶是樱小姐的,这等殊荣我可不敢抢。”夜叉咸湿地笑了两声:“像超跑那种车一般都是不防弹的,一旦有人对着驾驶室扫射樱小姐就得向一旁趴下去,那体位不就刚好...啧啧,反正你要是想抢副驾驶我也没意见,反正我们都是老大的人了,再在工作上稍微尽职尽责付出更多一些也没毛病。” 乌鸦侧着头望着自己的搭档寻思这家伙脑袋里是不是装着一台抽油烟机,一张口就冒油烟子出来油腻的很。 不过还好夜叉虽然人粗,但也算粗中有细,知道开黄腔的时候把传呼机按钮松了,这番谈话要是被对面听见了他就该被卖到新宿最火的牛郎店去度过余生了,乌鸦也很乐意见到这个场面,说不定还会亲自去点几杯酒被昔日搭档冲一下业绩。 “再这样下去我们就要被他们甩开了。”法拉利上樱看着几乎已经要消失在黑暗中的GT-R尾火说。 “不会的,应该说真正的追逐马上才要开始了。”源稚生平静地说。 在法拉利一侧,一张墨绿的路牌飞逝而过,在上面写着离市区还有不到十公里的距离。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一章:初次对峙 “开始封街道,开始封街道。” “注意,注意,有车要下绕城高速了。” “是GT-R!GT-R进城了!” 白色的GT-R冲下绕城高速以190km的时速冲进了东京,高速口蹲在警车旁吃面的交警差点被刮过的劲风和震耳欲聋的引擎声掀翻在地上,一旁的协警脑袋往警车里一钻,一看测速屏幕上爆表的数值一巴掌拍在了脸上。 “警车怎么没追过来?”林年回头看了一眼后面远处按着帽子行注目礼的交警奇怪地问。 “师弟你还嫌我们屁股后面的追兵不够多吗?”曼蒂哭丧着脸。 良一瞥了一眼后视镜:“大概是觉得追不上吧,那些警车在工厂时限死过时速最多跑出180公里的时速,想追飙车党没有极为自信的车技是不会费那个功夫的,不然撞死人了警视厅又得陷入舆论了。” 富士山到东京八十公里的路程,全程良一都是猛踩油门飙车,背后的本家追兵也不急就算被甩了老长一段距离依旧死死的咬在屁股后面,唯有高空中的直升机跟得上他们的脚步,探照灯全程死死打在GT-R上颇有种飙车电影里重案逃犯的感觉。 “油箱要见底了。”林年扫到一眼仪表盘发现上面的加油提示已经亮红了。 “加油就是了。”良一说。 “原来现在我们还有时间停下来去一趟加油站吗?”曼蒂感觉有些错乱。 “后备箱里准备了几个10L的红色油箱,麻烦了。”良一看向林年。 “撑得到我们到达目的地吗?”林年撸起袖子问:“回东京算得上是绕了一趟远路啊。” “执行局局长御驾亲征,总得给他一些面子,回东京是唯一的办法,在高速上我们是不可能甩掉一整队追兵的。”良一他降下了后车窗看了眼后视镜,他们现在又能见到法拉利的头灯了,进了城区后车速很明显降了下来,在城郊外的高速上还能油门拉满,但在城区里想要飙上200以上的时速根本就是在找死。 “看你驾驶技术了。”林年钻到了后排座探出半个身子到车外,良一适当了减速了一些,后面的法拉利顿时轰着油门拉进了距离。 他们已经逐渐进入了城区了道路两侧都是高耸的大楼,路边夜游的人群一边发出惊讶的呼喊声,一边举起手机拍摄这两辆以夸张速度飞驰而过的好车,即使时间逼近深夜越往城市里开公路上来往的车辆就越多,原本街道就窄汽车擦肩而过猛按喇叭的情况越发变多了。 后面的法拉利很明显发现了GT-R油量即将告罄的事,在看见林年从后排车窗钻出来后就立马踩下了刹车,不管不顾轰足了油门想要与GT-R并肩,到时候探出身来的林年就危险了。 “抓紧你师弟!”良一转头用中文喊了一句曼蒂,后者立刻扑上去抱住了林年的大腿,GT-R一个甩尾滑出一个飘移过了一个急弯,后面的法拉利也猛踩刹车再跟着飘移,两辆车几乎平行着在地上滑行过弯,后一起踩下油门起速飙出! 这下两辆车的距离完全接近了,良一看了眼后视镜,法拉利已经贴近GTR的屁股了,让他意外的是法拉利驾驶座上居然坐着的是一个穿着秘书装的女人,这种暴躁的车技他还以为是执行局局长在跟他同台较量。 林年完全爬出了车外翻身上了车顶,后备箱也应声而开,他拉开后备箱居高临下往里面瞅了瞅,果然有三个红色的油箱倚靠着,加完这三十升油后大概能让GT-R再撑个百来公里。 他正想翻过去拿油箱,GT-R猛的一颤差点推背感差些把他甩飞出去,还好反应够快右手一抖握住袖中的短刀一刀插穿车顶固定住了自己,车里面立马传出了曼蒂的惊吓声,那把刀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插下来的。 林年抬头一看发现法拉利已经亲上了GT-R的屁股了,驾驶座上的女秘书也在注视着他,似乎就是刻意地想要把他从车上给撞下来,于是又猛踩了油门加速而来! 车里面曼蒂再度被撞得失去平衡右手一撑按在了车载广播上,广播的电台主持人正好大呼小叫地在讲解着东京街头正发生的追车枪击事件,背景音乐还好死不死配着《黑客帝国2》里面的追车BGM:‘Mona Lisa Overdrive’。 车上听见车里面莫名其妙放起躁动音乐的林年抬手就向法拉利上竖了个中指,驾驶座上的女秘书面无表情地踩下油门再次撞来! 驾驶座上感受着接二连三强烈撞击感的良一紧皱眉头,周边如流般的车辆越来越多了,路况渐渐拥挤了起来,他们的车速也不得不降到了一百二以下不断的超车而过,法拉利就像跗骨之蛆一样咬住他们这么也甩不掉。 林年几次想去拿油箱都被法拉利撞击车尾阻止了,他几乎都想再开一次刹那来灌油了,但这么做势必会消耗他大量的体力,那么一会儿如果GT-R真被拦下来了想要冲出重围就麻烦了。 林年的困境良一也看在眼里,他抬手敲了敲车顶示意林年固定好自己,GT-R轰鸣加速甩开了法拉利两个车位,随后街道上响起了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白烟涌起之间GT-R赫然在高速行驶中调转了一百八十度车头向后逆向行驶! 车头对车头,隔着挡风玻璃,后座早已准备好的曼蒂双手持枪对准驾驶座连开三枪! 法拉利车窗碎裂的同时瞬间踩刹车拉开了两车之间的距离,很明显就算是执行局局长的超跑也并不防弹,车顶的林年立刻抓紧这个时间差取出油箱给GT-R加油。 法拉利上驾车的樱捂住了肩头再度踩死油门加快速度追了上去,一颗9毫米的弹头镶嵌在她的西装上,还好GT-R上的枪手瞄准的是她的肩膀而不是脑袋,不然这突如其来的操作真有可能让她死在这里。 “追上去,接下来让我来。”源稚生见状也稍微动了一些火气了,显然知道刚才情况的凶险,看起来接下来的行动得专制一些才能顺利完成了。 “油加完了,我们得找个地方甩掉他们!”林年脑袋倒着从驾驶座的车窗伸了下来。 “我知道这么一个地方,但前提是我们需要一个监视的真空期时间。”加完油后GT-R重新正向行驶,良一看了眼城市高空上呼啸而过的直升机,整个东京因为他们都骚动起来了,街边无数路人手持手机摄像拍照,youtub上“电影还是现实?东京街头飙车枪战实拍!”类似标题的视频越来越多了。 “知道了。”林年比了个OK的手势,曼蒂从后排递给了他一把装满子弹的手枪,他再度抽身回到了车顶。 林年转身看去,法拉利再度从车流中冲了出来,然而这次红色的超跑引擎盖上半蹲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强风将他的衣摆如同黑翼一般撩起,他的右手上握着一把带刀鞘的古刀,手指上龙胆纹戒指的花纹古奥而森严。 两人对视了一眼,在互相的眼中都看见了古井无波的情绪,林年猛地抬起手枪开枪,前五发子弹瞄准了法拉利的轮胎,但很可惜五发全命中但却丝毫没有爆胎的迹象,虽然没有装防弹玻璃但却还是配备了防子弹的实胎,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法拉利在之前高速的追逐战中速度如此不及GT-R了。 打不了车那打人总没问题了吧? 林年把枪抬起准备对准引擎盖上的男人,但他陡然发现对方居然消失了! 下一刻,劲风和黑色的暗影从天而降,如曲水一般的刀光在林年眼角绽裂,他一刀回砍上去整个人却被一股巨大、难以承载的力量压在了车顶上凹陷了下去! 刀锋之间盛开火树银花的美景,林年望着压倒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扯了扯嘴角:“名字?” “源家家主,源稚生。”男人说。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二章:针锋相对 GT-R猛地一沉,驾驶座上的良一心里也是一惊回头望去,法拉利依旧咬在后面只是副驾驶上空无一人,再看向凹陷进来的车顶他顿时知道发生了什么。 “帮忙!”良一大喊。 曼蒂立刻降下车窗半个身子探了出去,刚刚脑袋冒到车顶上一个抖大的鞋底就踹了过来,吓得她全力后仰几乎整个人躺在了车窗口上才躲过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击,良一回身拽住她的脚腕把她抽了回来才避免撞上前面超过的卡车。 “见鬼的,上面那谁这么猛?我第一次见到师弟被压在下面!”曼蒂惊魂未定的说。 “我们有麻烦了。”良一抓着方向盘深吸了口气。 车顶上,林年感受着短刀上传来的力量,面前的风衣男人简直就跟液压机转世一样力气大的不像话,这一刀对方甚至还没拔刀,古奥的长刀依旧躺在刀鞘中,只凭暴力一个照面他就被摁在了车顶上, 这是林年头一次见到可以跟自己比手腕的人,而且大有可能还比不过对方。 “本家执行局,你被捕了。”源稚生压制林年的同时甚至还有空单手从风衣里摸出了执行局的徽章晃了晃。 “这大概由不得你说了算。”林年呼了口气单手伸过去拉住了源稚生的胳膊猛地把他往下一拽,整个人向后缩去。 源稚生拿着局徽的左手一撑车顶,单手用力让自己整个人腾空起来,再旋身一刀鞘甩向了身后,果不其然正好接住了林年抽冷子的一刀。 反击很快。 这是林年和源稚生同时冒起的想法。 林年还想继续出刀,但GT-R一个甩弯,两人同时弯腰扣住车顶眼睛死死盯住对方不偏不倚。 林年骤然抬起一脚鞭子似得甩向源稚生的侧脸,这一突然袭击很快,但源稚生的反应比林年更快!他单手抬起五指铁钳似得抓住了林年的脚腕。 “结束了。”源稚生心想,他手上力气加大再发力把林年往自己这边拖拽过来。 林年一刀插进车顶但还是被那股怪力强行扯了过去,短刀在GT-R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豁口大风灌涌而入,从脚腕上传达过来的疼痛感和力量感再度让他确定了这个敌人的可怕,他觉得如果对方愿意再加大一些手上的力气甚至可以捏断他的胫骨。 “师弟!低头!”曼蒂的声音骤然耳边炸响。 林年果断平躺下去,身侧支出身来手握黑色格洛克的曼蒂对准了源稚生,源稚生则是目不转睛地盯住了她的手指和枪口的位置纹丝不动。 三声枪响! 林年感觉自己脚腕一松,随即三团火花在空气中炸裂! 曼蒂见了鬼似地看向抬起刀鞘精准挡下了三发不同位置子弹的源稚生:“有没有那么夸张啊?” “很显然是有的,我们运气不太好,撞上怪物了。”林年单手把曼蒂的脑袋按回了车里面重新站了起来半弯着腰,手上的短刀轻轻转动藏在了衣袖之中,对面的源稚生也缓缓放下了卡着三个冒烟弹壳的刀鞘。 “阿萨辛刀术?除了日本刀术外你会的东西好像很杂。” 相比林年的姿势,源稚生提着长刀站的很直,霓虹闪烁的大厦在两侧飞逝而过,这个男人就像一根钉子似的扎在GT-R车顶上,大概如果不是环境不允许他还会给自己点上一根烟。 “才跟人学的,不知道好不好用。”林年笑了笑,脸上也浮现起了好战的情绪,这是他头一次跟强的如此离谱的人交手,就算是龙化的死侍也从未给过他如此压力,他觉得面前站着的监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山,威势如倾倒般碾压而下。 “素闻本部近年来出了个怪物,被远在大洋彼岸的昂热校长视若珍宝。”源稚生居高临下审视般看着林年提高音量:“但我还是不理解为什么一柄刀胚尚未开刃就会被送到日本分部这个地方,看起来昂热校长并不仅仅是对自己自信,而是对看重的每一件事每一个人都很自信。” “你就是源稚生?”面对狂躁的大风,林年也不得不提高音量才能维持对话:“听很多人说你在日本分部这边是最强的?” “最强?那种东西有用吗?”源稚生问。 “倒的确像是最强能说出的话来。”林年笑了一下,低下了头,准备发动攻势。 本家最强,本部未来最强,在这一刻,对决之势,一触即发。 源稚生看着相距不到两米的男孩,大拇指抵在刀檀上抵出了古刀的一分清光,他微眯着双眼放缓呼吸进入了战斗的状态等待着对方出刀的惊鸿一瞬。 他知道这个年轻男孩的言灵是‘刹那’,这个消息在本家高层中并不是秘密,这种速度系的言灵在近身肉搏中是最为可怕的,所以八位家主中身怀七阶刹那的犬山贺能名列前茅,那快如清风的刀锋源稚生曾是见识过,但他并不觉‘刹那’这个言灵有多难处理。 殊不知的是在私底下,七阶刹那被公认为刹那掌控者中最强的犬山贺,只是源稚生在刀术课上常年的的磨刀石。 林年抬头,眼眸中光芒毕露,凛冽的杀机笼罩了源稚生全身数十个位置!这让源稚生都陡然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 一声连风声都按捺不住的炸响爆起了,源稚生身前陡然冒出了数朵火花与血花! 枪烟从枪口中冒气,林年右手持刀,左手平举着打空子弹格洛克。 四阶刹那加持,一秒12枪齐放! 源稚生站立在车顶上,手上的刀鞘不知何时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柄修长如清泉般流冽的长刀,可他的左肩、左臂、左腿、右腿却被打出了明显的弹孔,鲜红的鲜血从里面汩汩流出。 那一瞬间,即使他反应了过来抽出了古刀劈飞了大量的子弹,但还是遗漏了身上被命中的这四发。 源稚生看了林年一眼,目光似乎是在问:你认真的? “抱歉。”林年丢掉了刚才从曼蒂那儿顺来的手枪,脸上露出了歉意的笑容:“你给我的压力太大了,这次我们的外出行动出不得岔子,所以我一开始就没打算跟你玩对砍。” 源稚生脸上的表情有些抽搐,不是愤怒而是感觉到疼痛的自然反应,他很久都没挨过子弹了,今天一下子挨了四发还是忍不住出现了点色变,同时心里古怪而荒诞的涌起了一种时代变了的感觉。 想当初在遇见那些追捕的犯人时,两者持刀对决必然都是奉行了武士道的决斗精神,但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是草了,举着刀开着刹那却给你抽冷子来一梭子子弹,再说声抱歉,世道已经中落成这样了吗?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三章:笑容 “少主中枪了。” 得亏了东京就算夜晚车流量也挺大的,大路上的奔驰才能堪堪追逐上前面的两辆超跑,一上来驾驶座上的乌鸦一眼就看见了远处了GT-R车顶上浴血的源稚生。 “妈的,那个臭小子居然敢开枪打伤少主。”夜叉血气一上来翻身扛起后座上的肩扛式RPG就要往车窗外面钻。 “你给我冷静点,你是想把少主一起炸飞吗?”乌鸦一巴掌拉住夜叉的裤子差些把屁股蛋子都扒拉下来了:“这点小伤对少主来说不算什么。” “四枪还不算什么?我给你身上开四个窟窿试试?” “看仔细点。”乌鸦一巴掌丢向夜叉但却被闪过去了,无奈之下只能重新握住方向盘:“那小子下手还算有轻重,没挑致命伤打,应该只是想限制少主的行动。” “流那么多血,我们这算失职吧?得切多少根手指啊?”夜叉恼怒的拍了一下车前,力度大大的安全气囊都差点弹出来了。 “那点伤影响不到少主的。”乌鸦紧盯着GT-R车顶针锋相对的一幕:“接下来少主应该就要速战速决了。” GT-R上,仿佛是听见了后面奔驰上乌鸦的话一般,源稚生闭上眼睛呼了口气,再睁开双眼时宛如怒目金刚,金色的眼眸俯视面前的男孩,压抑的怒意再不保留地释放了出来,这一瞬间就连车内的曼蒂和良一都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背后瞬间被冷汗打湿了,意识到了头顶上的怪物终于认真了。 源稚生张口,高亢的音节爆响而起,林年陡然察觉到周遭的空气粘滞起来了,这必然是言灵释放的前兆!他毫不犹豫把手中的短刀奋力甩向了源稚生,迫使对方中断了言灵的释放! 源稚生一侧头避开了飞来的刀尖,下一刻对面的林年消失了,再度出现时已然贴近了他的面前一把抓住了从他脸侧飞过的短刀刀柄,反手划向他的颈动脉。 古刀自下而上穿出格挡住了短刀,林年一脚踹在源稚生的膝窝上——没反应,反而震得他的脚生疼感觉踹在了一块毫无缝隙的钢板上,与此同时细微的噼里啪啦骨骼炸响的声音涌入了他的耳中,他诡异地看了源稚生一眼察觉到了这个男人身体内骨骼的异动! 源稚生与近在咫尺的林年对视了一眼,眼眸中满是不容置疑的威严,他推动古刀巨大的力量把林年推飞了出去,右手抓向了林年的手腕,柳生新阴流·无刀取·贰式,只要被扣住了手腕那么这柄唯一的短刀就是他的了,在肉搏战中谁最先失去武器谁就算输了。 但一瞬之间,源稚生面前的林年消失了,毫无疑问刹那释放了,在位阶上刹那的序列并不靠前,算得上是极少数的可以免除咏唱的言灵,在对拼之间没有空隙释放言灵的源稚生必然会落得下风! 进入了四阶刹那领域的林年感觉到周遭一切都变得极慢了起来,高速行驶的GT-R和街边川流而过的汽车都成了慢倍速播放,他避开了源稚生抓来的手腕如蝴蝶纷飞一般绕到了对方的身后一刀斩向了脚腕的跟腱部位! 可在刹那之中让林年为之震撼的一幕发生了,他落刀的瞬间,源稚生居然跟上了他的速度半蹲下来负刀于背快而又快的挡住了短刀的攻击弹出了一朵火花! 源稚生跟上了四阶刹那的速度! 林年毫不犹豫一脚踹在源稚生的背上,而对方似乎也没想去格挡这一招,被推的一小踉跄拉开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保持着四阶刹那的领域,林年再度冲向前去一刀取向手筋,然而源稚生不受影响一般回头一刀快速落下逼得林年后撤,直接证明了他的反应速度和本身速度直接齐平了四阶刹那! “真是怪物啊。”就算是林年都忍不住轻声说。 四阶刹那中,源稚生凝视着林年,他的浑身不自然的冒气了白色的蒸汽,那是极具出汗又因为热度而蒸发引起的现象,他意识到林年的棘手了,毫不夸张的说,在他看来林年的速度直接逼近了犬山贺的七阶刹那。 四阶比肩七阶,真是一个小怪物啊。 这次换源稚生抢攻,他挥手扬起一串血洒向林年的眼睛,但很明显血液的飞行完全比不上两人的进攻速度,一串血珠才飞到中间就被对拼在一起的刀锋震散了! 巨大无比的力量沿着刀锋传来,如果硬抗林年势必会直接被斩飞出去,他选择了直接侧身卸力,同时握着短刀的右手手腕使用巧劲一抛,短刀飞速旋转而上抵达到了他脸侧的高度,左手再鞭子似地一甩手掌拍中刀柄,把短刀贯向了源稚生的脖颈。 终于动杀心了么。 源稚生看在眼里同时也松开了握住古刀的右手,一掌拍上正正好拍在了刀柄上,短刀的刀尖贴着他的额头刺了个空,林年再立刻握住刀柄逆袈裟之势斩下,却被对方简单后侧一步闪开了。 在分开之后不到半秒,两人再度撞击在一起,刀速快到无人能看清,只见到火花飞溅乱射在空气中,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几欲撕裂耳膜! 瞬时中无数次的交手,数次毙命的风险如花一般接连盛开,但却未曾落到两人的肩上,在GT-R后樱和乌鸦、夜叉三人只看见了林年与源稚生交换了一次位置,再有数朵火花爆开,两人再分开,再贴近,其中的刀锋相撞没有一次是他们能看清的。 几个呼吸间,毫不夸张地说,短兵相接次数超过了百次,两人依旧没有摸到对方的衣袖,然而林年却被那百余次的斩击震得有些手麻,眉头不由皱得越来越深了,可眼底里那股难以遏制的躁动却是忍不住的越发跃动了起来。 源稚生将古刀摆正做出了镜心明智流的起手式,同时眼眸余光微瞥四周计算着GT-R内大久保良一行驶路线的目的地,在一公里外他记得有一个隧道,隧道出去之后就是中心区了,到了那个地方事态将会更加无法遏制。 必须立刻结束战斗了,他在心中下定了主意。 “还能再快点吗?”源稚生问。 “能,只是有点疼。”林年暂时退出了四阶刹抬了抬首问:“但你能继续跟上吗?” “试试。”源稚生踏前一步,手中的古刀如同上好的丝绸一般在手腕翻卷中拉扯出一道柔顺的弧光,镜心明智流·逆卷刃流,快到只能看见蒙蒙白光的刀锋直取林年的项上人头。 林年毫不犹豫进入了五阶刹那,16倍速翻越到32倍速,周边汽车的喇叭长鸣声被拉长到了极致悠扬的在空气中漫舞,行人们震惊的神色犹如橡皮一般揉捏、变化着,感官、身体速度飞也般的提升让源稚生快如惊鸿的刀锋慢了下来,古刀上的刀纹清晰可见,犹如蜘蛛纹路一般蔓延在刀身之上尽显狰狞。 林年向前迈步俯身避开古刀,以作拔刀姿态,在快而又快的一次呼吸之后斜上出刀,短刀直取源稚生的双眼! 可这一瞬间,林年清晰地看见源稚生的瞳眸动了。 果不其然,对方跟得上五阶刹那的速度。 逆卷刃挥空后古刀快而又快,以一种就连林年都觉得匪夷所思的速度回拉过去,在火光炸裂中硬生生挡住了他的居合! 这还不算完,源稚生顷刻间适应了五阶刹那的提速,原本迟缓的动作再度迅猛起来,格挡开林年的居合后高高抬起古刀凶猛一刀斩下! 这一刀的刀势宛如凶狮扑击一般残暴而狠厉,难以想象的是这一刀速度甚至超过了五阶刹那。 狮子示现,直取人性命! 同时,林年的速度也提到了极限,五阶刹那的领域被榨干至极,他闪电一般横起短刀格挡,可源稚生面目森冷,依旧一刀落在了他的短刀上! 刀锋相撞的瞬间,短刀再也承受不住古刀的锋锐和使刀人的暴力,在悲鸣中开裂缝隙断作两截! 这正是源稚生的目的,这一刀没人挡得住他,就算格挡他也要把对方的刀剑劈断了,再砍入血红的骨肉之中! 古刀一顿后再度落下,林年右手一送短刀,强行把短刀推进多五厘米架挡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古刀余势不减带着重压斩下正中那半截短刀上,强行把他砍跪在了车顶上,刀锋入肉鲜血涌流。 五阶刹那解除。 周遭环境的速度骤然恢复正常,可其实也只是两人的感官放缓而下的缘故,源稚生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林年解除了骨骼的闭合。 “投降吧。”他说。 可这时,在明显胜负已分的局面下,源稚生低头说话的瞬间骤然发现面前男孩的眼中依旧带着浓烈噬人的杀意! 那是最为原始、最不加思考的战斗欲望,就连他都感觉到了毛骨悚然,宛如被一只择人而噬的恶鬼盯上了,而这一瞬,这个小子居然在笑,嘴角划到了一个惊悚的弧度,眼中那本能嗜血的欢愉再也强压不住、倾泻而出! 在两人的身侧,源稚生没注意到的地方,被古刀斩裂的半截短刀上抛飞到了空中飞速旋转着折射整个东京夜晚的光芒,林年空出的左手一把挥过去死死抓住了那断裂的刀尖,猛地扎向了面前源稚生的心脏! 刹那再度进入五阶,这才是他最后的杀招。 源稚生再想要提速也来不及了,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陡然放轻了手上握刀的力气向一侧闪避,但刀尖还是深深扎入了他的右胸,入木三分! “都说了,不要来多管闲事。”源稚生的身前,握着刀尖末端的林年盯了他一眼,再用力一推把他推下GT-R的车尾。 身体失去平衡之时,源稚生抬手想要抓住林年的手保持平衡,但他却眼皮一跳发现对方早已抬头砍向了他抓去的地方,如果他执意要留那结局只能是自己的手和着对方的手一起被砍断,男孩眼中那份狠厉告诉他这是在玩儿真的。 源稚生果断放弃了滞留,被推飞出了GT-R狠狠摔在了之后加速驶来的法拉利挡风玻璃上,樱骤然减速以免源稚生滑下去,只能眼睁睁看着GT-R驶入了前面的隧道。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四章:狸猫换太子 “他们进隧道了,直升机看不到他们,快追上去别跟丢了。”浑身淌血的源稚生从车窗内爬了进来,驾驶座上的樱视线不经几度从路况上偏移被吸引了过去。 “大意了,小伤而已。”注意到樱的关切,源稚生摆了摆手躺在副驾驶上,把古刀斜着立在一旁。 樱没有说话只是静默地用余光观察着,源稚生现在的情况看起来有些狼狈,她根本记不得上一次见到自己的上司这幅模样是什么时候了,亦或者根本没有过?但她也看见了那柄古刀‘蜘蛛切’的刀锋上依旧沾淌着几滴血珠,很明显本部的‘S’级也没讨到什么好处。 方前GT-R上的战斗实在太过迅猛了,毫不夸张地说车顶上凶险万分的交锋就连观看都存在着一定的门槛,不到一定水准根本看不明白究竟谁占上风谁落下乘。但要知道往往被蜘蛛切斩中的混血种,可都是无一例外当场喋血毙亡的,毕竟执行局局长在猎杀之路上漫步如此多年从未失手过,本家的人都称他是天照命、是皇。 可本部专员毫无疑问打破了这个现状,一刀将本家的‘最强’送了回来。 源稚生褪去风衣脱下了上半身的衣服,樱单手握方向盘空出一只手替他打开了法拉利的前车箱,从里面取出了酒精和纱布。 说来倒是有意思,这些医疗用品备用放在法拉利内就从来没被使用过,如果不是知道有人定期会专门送来新的药品补充,今天在使用前他们大概还得考虑一下这些东西是否过期的问题。 源稚生脱光上衣显露出健壮漂亮的胸膛,短刀的半截刀锋扎了一半进他的右胸膛里,他面色平静地徒手就把刀锋拔了出来,一串血液当即飚射到了副驾的挡风玻璃上,而那被扎伤的豁口处却没有大出血,反而在惊人地缓慢闭合! 这一幕樱看在眼里没有太过震惊,类似的情况她在身边男人的身上见得多了,这并非是魔幻的快速愈合,而是通过精密控制肌肉群强行挤压止住了出血,血统异于常人的源稚生甚至可以做到短时间消除自己的心跳声,完全潜伏在黑暗中成为阴影,这种完美控制身体机能的超人类的技能大概也只有被奉为‘皇’的源稚生能做到。 “伤势不会影响到行动吗?”樱问。与此同时法拉利也跟着开进了隧道中,他们已经被GT-R甩得很远了,就连乌鸦和夜叉都开着奔驰嘴里骂骂咧咧着‘你妈的敢捅我们少主’、‘捅回来!捅回来!’之云,轰足油门超过了他们抢先一步追进了隧道里。 “没有伤到内脏,子弹造成的伤口不算深,刀片被肋骨挡住了,皮外伤。”源稚生把酒精浇到了身上的伤口住,又拿起纱布进行简单的包扎:“肌肉组织里的那几枚弹尖回去后再取出来。” “看起来对方给您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樱说。 “年轻人有朝气是好事情。”源稚生处理好了伤口重新穿上衣服披上了风衣。 “可您也是年轻人。” 源稚生顿了一下,他是85年的,才过了23岁的生日,若是按照日本的成人岁数来讲20岁才准允喝酒,那他23岁还真是个年轻人。不过想了想他又无趣地摇了摇头重新抓过了蜘蛛切的刀柄:“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多一些胜负心吗?” 樱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开车,源稚生也不恼没有追问,虽然樱是他的下属,但两人之间的关系也算是和洽,说一些无关紧要的打趣话倒也算是常见。 “一开始就不是打着生死厮杀的念头交手的。”源稚生摸了摸依旧留存着火辣痛感的右胸口淡淡地说:“但很显然越到后面,那孩子就越控制不了自己了,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好事情。” “会是个麻烦吗?”樱想起了曾经任务中遇见的无数危险混血种从人到鬼的蜕变。 “不能把他跟那些‘鬼’混为一谈。”源稚生摇头:“被本家定义为危险混血种的人群的确都存在着血统超过临界血限而无法自控的现象,但本部的‘S’级不同,他是昂热校长的学生,而校长的立场是秘党中最为坚定、不容置疑的。” “校长信任的人就一定值得信任么。”樱懂了源稚生的意思。 “起码暂时值得信任。”源稚生点头:“他把自己的血统优势利用的很完美,据辉夜姬调查本部是近年来开始注意到他的,在一两个月前才正式将他纳入了秘党的怀抱。这么短的时间把一个普通的孩子训练成了现在这幅模样,你觉得是秘党的手段高明,还是那个孩子本身就‘不正常’呢?” “或许两者都有?”樱对此不可置否。 “缺点也很明显,太容易被情绪牵制行动。”源稚生说:“之前我对于他的评价是没错的,用政宗先生的话来说,他就是一柄尚未精炼打磨的刀胚,校长把他送来日本是交由我们为他‘开锋’的。” “不怕刚极易折吗。”樱说。 “最有效确定一把名刀成色的方法是‘对击’。”源稚生终于在车内给自己点上了一根柔和七星:“两柄好刀,十成力量,对空击打,断掉的熔进炉火,尚存的修补锋口,无非是百炼之下的再多一次钢火淬炼,有利无弊。” 樱点了点头,似懂非懂。 “但他下一次就没那么幸运了。”源稚生说:“他去错了地方,想要锤炼刀胚去关东支部、去执行局,他想怎么闹任由他怎么闹,总会有人给他个教训,但他千不该万不该去找猛鬼众的麻烦,那群人就像是东京这座城市的脓,越往里探只会陷得越深引发不可估量的恶性病变。” “虽然我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地是哪里,但进这条隧道就是最大的战术错误,他们逃不掉了,不仅是我们的直升机,各个新闻媒体包括警视厅在内都派出了直升机盘旋在东京上空了,只要他们一出隧道就会被各方各界锁定,基本上不存在逃离的可能,就算是猛鬼众也没有胆子在这种场面下出手干涉。”樱说。 话音刚落,传呼机内骤然响起了夜叉和乌鸦的喊叫声:“妈的,我们追上了,GT-R要被堵住了!” 隧道口,数架直升机盘旋都市上空,聚光灯从四面八方打下照在了疾驰的GT-R,在他的身边早已在隧道出口等待好的警车同时轰起油门跟了上去。在各个电视台台的转播下其后乌鸦和夜叉的奔驰死死贴住了GT-R的屁股时不时撞上两下,莫名像极了电车上的猥琐男在占便宜揩油。 法拉利也随后不久也冲出了隧道,他们已经来到了东京的中心区,这里到处都是繁华的商业街,巨大的荧幕上满是五光十色的缤纷霓虹,但值得注意的是当他们出来隧道时,街边已经看不到哪怕一个行人,冷清的反常。而远处往日车流量、人流量最为巨大的十字路口处响起的警铃声简直交织出了一曲盛大的交响乐,期间还夹杂有大喇叭劝降的吼叫声。 “被警视厅拦下来了?”源稚生有些意外,今晚的警视厅看起来格外给力啊。 无论是哪路人马把GT-R逼停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好事情,就算是军方出面截停了GT-R,他们都有办法把人顺到他们的管辖区里,今晚这场追逐战的结局其实早就注定了,唯一的变数不过就是过程中的消耗和损伤罢了。 就现在看来本家最大的损失不过就是源稚生这个执行局局长挨了四强,吃了一刀子而已。 问题不大。 法拉利开到十字路口减速了,这时源稚生才知道这里场面的阵仗有多大了,十字路口前、左、右三条街被警视厅的警车封得严严实实的里三层外三层,大概东京警视厅大半警力都挥霍在这里了,黄色的警戒线把所有无关民众隔到一百米开外,路障、铁荆棘遍地铺满,除非GT-R长了翅膀不然不可能从这种包围圈里逃出去。 而现实也的确如此,GT-R被逼停在了十字路口正中央动弹不得,地上留着急刹车甩尾的黑印,这辆为速度而生的赛车终究没有配备实心轮胎,压过铁荆棘后第一时间就失去了逃逸能力。 三架直升机的聚光灯汇聚一起,大风掀起了地上每个人的头发,架着大喇叭吼叫的警视厅厅长不得不按住帽子才能避免地中海露出在直升机的摄像机中,每个警员都躲藏在拉开的车门后架着警用手枪聚精会神地瞄准着熄火的GT-R。 “结束了。”源稚生下了法拉利倚靠在车门边眺望着十字路口中心。 “看起来辉夜姬监视了路况提前给警视厅安排好了围堵路线,不然不可能这么顺利的提前做好一切截停工作。”樱也熄火下了车。 “他们应该知道自己没戏唱了,在大庭广众之下混血种是不允许暴露自己的,这一点在秘党中也是铁律。”源稚生如释负重地吐了口烟,把蜘蛛切丢在了座椅上。 “出来了。”樱抬了抬头,源稚生也看了过去。 在GT-R的驾驶座大门被打开了,里面走出了一个双手高举的人影,警视厅厅长还没来得及高吼双手抱头,下来的人就果断的趴在了地上,看起来是个识时务的好汉,这让源稚生和樱也有点意外,他们原本以为车里的人还会尝试一下丢点烟雾弹搞掂混乱逃脱什么的,那时候就是他们再出场的机会了。 拘捕的过程意外的顺利,警视厅的人举着枪一边厉声喝叫着,一边逼近GT-R,看起来辉夜姬混入了警视厅的系统给车上的人订了一些莫须有的罪名,看着警视厅如临大敌的架势,想来非法入境、贩卖军火、恐怖组织什么的罪名应该跑不掉了。 而地上趴着的家伙也当真老老实实的一动不动,任由警察给她戴上了手铐... 等等,她? 源稚生骤然站直了,目光如炬般看去,强光照耀下一切都被漆上了一片亮白色,但在那人影转身之际他看清了对方的脸。 曼蒂·冈萨雷斯,卡塞尔学院本部专员。 此刻,这女孩正垂头丧气、如丧考妣地戴着手铐跟着警察往拘押车里走,再观GT-R上再无任何人下来的迹象! “妈的。”头一次,源稚生爆了粗口,他回头看向了来时的隧道,瞬间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五章:照片 黑色的杜卡迪从隧道中冲出,戴着头盔的驾驶员拧足了油门超过公路上一辆又一辆汽车,在身侧警铃大作的警车呼啸而过急匆匆的向着隧道那头的‘抓捕现场’赶去,完全没有人意识到在逃犯早已经从自己身边溜之大吉了。 “你确定我师姐没事吗?他一头金发不会被警视厅当做国外潜入的恐怖分子吧?”后座上同样戴着头盔的林年有些有些忧心忡忡。 “本家在警视厅能发得出声音,警界和军界乃至政界一齐说话,捞一个犯人到手里不是什么大问题。况且我们的罪名大概都是辉夜姬临时定上的,想要撤除也是一念之间的事情,到时候再借口说警视厅内部系统出错他们抓错人了就是了。”开车的良一说。 “感觉有些对不起师姐。”林年忍不住又想起了在隧道中曼蒂一脸懵逼地坐上驾驶座,一脸震撼我妈的表情着两人挥手告别跳车。当时曼蒂大概想死的心都有了,奈何在接下来的行动中她的确帮不上什么忙,做替死鬼大概就是她能提供的最大帮助了。 “本家有张弛的,况且林君你也知道,你的师姐帮不上我们什么忙,说难听点她大概还会拖后腿。”良一再度轰了轰油门朝向着离开东京的方向驶去。 “我很想说‘曼蒂可不是什么垫脚石’,但很可惜事实就是这样的。”林年对此没有否认,他也很清楚这一次背离本家寻找猛鬼众的凶险,这是要死人的活计,对于一个最大梦想是宅在家里有看不完的电视剧的女孩来说太过画风不符了一些。 “我至今不理解为何林君要带着拖油瓶前来日本。”良一说:“起码在本家中,任何任务的组队成员都需要严格的考察,完成各项指标的测试以做好应对突发事件时每个成员各司其职的应急措施,恕我直言,我很难看出曼蒂桑在林君的任务中能提供到什么帮助。” “本来就没有希望师姐能帮上什么忙啦——虽然这么说好像有些伤人。”林年想挠头结果挠到了光滑的头盔只能作罢:“学姐未来毕业差学分,她听朋友说出外勤可以混学分,刚好我要出外勤,就一起把她带上了。” “这样吗?”如此简单的理由让良一无言了,可能当真是三观不同的缘故,在他看来每一次任务都是危及生命的凶险,这种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对于身边的队友自然是千挑万选般苛刻,然而林年的态度却不过是‘带师姐混个学分’,一个‘S’级居然能一个‘B’级出外勤,这算什么,‘SB’组合吗? 摩托车后座上林年看得出良一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可能吧,也仅仅是可能,在遭遇到不可挽回的悲剧之后人都会去揣测各种‘如果’,当时跟在青代千寻身边的人只有曼蒂,如果曼蒂是像林年一样的天才、精英,如果曼蒂在来日本前苦修过日语,甚至不需要太好的功底,只需要听得懂‘箱子’,那么一切的悲剧都可以挽回,亦如破镜重圆一般将内心的里裂痕缝笼。 可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如果。 “良一,愤怒这种东西是会冷却的啊。”林年轻声说,也不管聒噪的大风是否会淹没自己的声音。 “有些东西烧起来了,就不会熄灭了,除非他本身彻底燃烧殆尽。”良一说:“林君,这是一趟九死一生的旅程,其实你对我的帮助已经足够了,这条路上我最大的麻烦不过于甩开执行局的追捕,接下来的事情基本与林君你无关,我觉得送死还是一个人去的好。” “这是在劝我下车吗?”林年摇头:“这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了,你妹妹的死我也有责任——不要认为我是在安慰你,我说的是实话,你我都清楚,今晚猛鬼众找上的不是你和你妹妹,而是我们本部专员。” “迁怒的确会让人好过很多。”良一扯了扯嘴角最后却是什么表情都没做出来:“请不要再降低我的温度了,我妹妹墓碑前滴的该是仇人的血,而不是我哀悼的泪啊。” 林年也什么都不再说了,杜卡迪咆哮着加速,驶向了更深的黑夜之中。 * 大阪郊外深山。 山中大屋坐落在半山腰上,大屋前的小桥流水中飘零着几朵2月的早樱,山间流下汇聚桥畔的溪水流动、倒影着大屋中满堂的灯火与山中早春时的料峭春色,一切仿佛的干净地像一幅画纯粹而没有渣滓——有还是有的,那就是桥头桥尾逐渐熙熙攘攘起来的人群。 黑色西装革履、成功人士做派的宾客们从溪畔的一辆辆豪车上下来,宾客们大多嘴里叼着斗大的雪茄吞吐云雾以睥睨般的视线扫视这座如画的山中隐居,身旁面目森冷的保镖们手提着装满现钞的金属手提箱一言不发,西装之下腰间微鼓暗藏锋锐。 一月一度,极乐馆试营日正是今天,能得知这处地方的必然是大阪、东京乃至整个日本富豪圈的顶层人物,宛如朝圣聚会一般在每月的今日他们都会收到一通电话,里面的女经理温婉地邀请他们前来参加这场盛宴。 所有人都将这场盛宴当做自身权贵得到承认的象征,在这里他们也能得到与身份相匹配的放纵、堕落所以他们每月如期而至,每一月的今天也总有和服的少女们面带微笑地站在石桥的那头排成一排,红艳的服饰如同曼陀罗盛开一般将石桥打扮成亮丽的花苑,宾客们的皮鞋踩踏在石板上大步地迈向桥那边的彼岸,义无反顾。 樱井小暮静静看着这一幕,她跪坐在极乐馆大屋的四楼窗边,仔细看那皎白的月光迷蒙在女人的脸上,融金的灯华披落在男人的肩上,男人灼热的呼吸、汗液与女人的胭脂、香水融成了一股肉眼可见热腾腾的‘潮’直长到了天上,就连春夜的寒潮都被那纸醉金迷的气味冲散了。 她就这样站着、看着,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在身后榻榻米横铺的顶层楼阁中寂静无声,桌上瓷瓶中一束桃花粉嫩鲜丽,一张照片静静地置放在上。 这时,黑暗中缓慢探出了一只枯而有力的手将桌上的照片拿起放在了眼前好生观摩,许久后他发出了感叹: “多棒的一对年轻人啊!” 他的话语中满是欣慰、感慨的情绪,窗边的樱井小暮听闻后下意识轻轻侧头回来,看见了老人轻轻抚摸的那张照片。 那是在一间医院的大厅里,无数伤病者簇拥一起,维护秩序的黑衣人们来回奔波,一切都显得那么混乱不堪,在大厅的角落里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靠坐在长椅上,有说有笑像是在聊着什么似的,两人的脸上都带着逃出生天、如获新生的笑容。 如果林年有幸见到这张照片,那他一定不会陌生,因为手持照片的人注视着的男孩正是他自己,这恐怕是芝加哥南北医院事件里唯一一张在秘党全力封锁信息中留存下来的照片,而这张照片里他和海伦娜正在相依笑谈,宛如一对劫后余生的温馨情侣。 樱井小暮知道这张照片的结局,那是一个注定的、凄婉的结局,一个人急切的想要说,一个人却挥舞着刀子不想听,直到刀口贯穿胸膛,子弹穿过额头时,一切才尘埃落定...然而如今注视着照片的老人的话语中却面含早来春风似得喜意,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明明大家都那么急切地想要用刀子杀死对方,却又如此浓情惬意地想要相拥在一起取暖。”老人注视着照片中的林年微笑着,又看向樱井小暮说了一句她听不懂的话: “简直像极了从前的他,不是吗?”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六章:花瓶 东京警视厅,审讯室。 铁桌被猛烈的拍击震响,原本打瞌睡的曼蒂瞬间清醒了过来,眼睛瞪的老圆了看着面前怒发冲冠的审讯员,对方张口就是一通接近咆哮的日语,一旁临时从语言学校请来的女翻译一边跳着眉头一边在小笔记本上写下关键词。 审讯员咆哮了老一会儿才停了下来,喝了口纸杯润了下喉咙扭头给女翻译甩了个眼神,女翻译眼角抽了抽看着小笔记本逐句用西班牙语翻译道:“你潜入我们国家到底有什么企图。” 一旁的审讯员古怪的看了眼女翻译,虽然他不懂西班牙语,但自己利诱威胁那么长一串,怎么翻译出来就这么几个单词? 女翻译黑着个脸也不想解释,虽然她是西班牙语专业的学生,但也不代表着她能精确地把日语的“你个臭女人一直摆着像青花鱼浮在空中一样的死表情给谁看啊!混账东西!”准确翻译成西班牙语,像是在刚才审讯员的话里十句有八句是这种意义不明的施压,夹杂着各种俚语骂街和威胁,她一个临时被从语言学校里架出来的学生有个屁的水准翻译出这些话来。 很显然审讯员也从女翻译郁闷的眼神中意识到了问题所在,自己往常对犯人的恐吓套路失去了效果,果然语言才是最大的障碍,他不经暗恨为什么当初大学没有西班牙语的选修课程,看着铁桌那边张大眼睛装无辜的曼蒂,审讯员立马就一肚子火可又无处发泄。 自从被警视厅拘捕起曼蒂就开始思考起了对策,首先她想到的是阿巴阿巴装聋哑人,但想来这招应该也有点过时了,所以干脆别人问她话,她张口就是一嘴太久不用有些磕碜的西班牙语,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目光坚定,吐字清晰。 警视厅的人一听这天文语言立刻全都傻眼了,西班牙语?听不懂啊大姐! 看着曼蒂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这下就算人家坦白从宽你也无从录起笔记,无奈之下警视厅又加紧去了隔壁语言学院搬救兵,在好不容易请来了现在这位西班牙语专业的女翻译后才终于发现曼蒂其实一直都在重复一句话: “我想见我的律师,在没见到律师之前我是不会开口的,并且我只会重复这一句话。” 无论是哪个国家这一招都格外有效,起码曼蒂已经用这句话又撑过半小时的审讯了, 尽管窝火,警视厅的审讯员大多都是男的,也不敢对她动手动脚,毕竟曼蒂生的也的确有让人犯罪的潜力,审问过程中但凡出现任何男女肢体接触,被曝光出去必然又是一轰动整个日本的丑闻。 “你的另外两个同伙呢?长翅膀飞回妈妈肚子里去了吗?”审讯员死死盯住曼蒂质问,女翻译立刻同声翻译,只不过还是自动省略了后半句话。 “我想见我的律师,在没见到律师之前我是不会开口的,并且我只会重复这一句话。”曼蒂眨了眨眼睛。 “Fvck!”审讯员忍不住骂道。 这时曼蒂忽然开口说了一句不一样的话,审讯员眼前一亮扭头看向女翻译,女翻译立刻说:“她说在西班牙语里你应该说‘padre’...” “padre!?”审讯员扭头看向曼蒂,而曼蒂也向他点了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 “padre!”审讯员又重重地骂了一句。 “那个...警官,其实padre在西班牙语里其实是‘爸爸’的意思...她应该是在骗你。”女翻译看着努力憋笑的曼蒂有些尴尬地说。 审讯员血压又瞬间拉满了。 浪费了一段时间,审讯依旧毫无节制。 审讯员无能狂怒地暴躁来回走动了两圈看了看钟表,现在外面社会各界都死死盯着警视厅这边,今晚的事情闹的实在是太大了,中心区飙车、刀战、枪击、数架直升机盘旋围捕,九成警车出动封街,各种视频门户网站上短视频快要传疯了,所有人都在等一个交代,然而他们现在却给不出一个交代。 “是时候该松口了啊混账东西!告诉我你的另外两个同伙,和你们的组织背景!”审讯员再度重击桌子。 原本以为又是一次无意义的恐吓,但这次一脸散漫的曼蒂的表情却骤然发生了变化,原本的怠惰一扫而空了。这并非是审讯员爆血管的表情吓到了她,而是在身后审讯室的门无声打开了,从外面走进来了一男一女,沉静而肃穆。 就连审讯员都察觉到了空气中的氛围发生了变化,他回头就看见了走进来的两个人,正想开口呵斥他们离开却被打扮得像是秘书一样的女人递过来一张来自警视厅高层直接下达的文书,直接把嘴里的话堵了回去。 “接下来就移交给我们吧。”风衣男人从一旁拉过了翻在地上的椅子摆正到审讯桌前,曼蒂此刻也正襟危坐了起来老实得像是上课的孩子一样。 一时间不仅是审讯员,就连女翻译也被礼貌地请了出去,女秘书带着两人离开审讯室顺带关上了门,整个审讯室中如今就只剩下了两个人。 “自我介绍一下,执行局局长,源家当代家主,源稚生。”源稚生把龙胆纹戒指从手指上取了下来放到桌上。 曼蒂脸颊有些抽抽,她第一眼就认出了来者,之前在GT-R上她还对着这个自称为执行局局长的男人开了三枪,不过幸好对方都挡下来了,不然现在公报私仇她可没地儿说礼去。 “曼蒂·冈萨雷斯,本部专员,2006级龙族谱系学系学生,三年级。”源稚生说:“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也可以算是本部专员第一次跟日本分部执行局会晤。” “其实我觉得这种正式的场合该让我师弟来的。”曼蒂脸部肌肉有些僵硬,比起大声咆哮的审讯员,面前的源稚生带来的压力无疑如山摧海噬一般可怕,光是在那里坐着就像是一口深不见底的黑井要把你连皮带骨活吞进去。甚至就在审讯室大门打开时,她只是跟源稚生对视了一眼,就感觉被蝎子狠狠扎了一般生疼,比起自家内敛不惊的师弟,这个男人就像刀子一样满是锋锐。 “是的,在这里坐着的不应该是你,而是刚才打伤我的那个男孩。”对于曼蒂的话源稚生也点头表示认可,但下一秒他就话锋一转直切了正题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所以为了纠正这个错误,你现在会帮助我找到他。” “我们本部出来的人最主要讲的就是义气。” ...曼蒂是很想说出上面这句大义凛然的话啦,但她委实做不到那种刚正不阿的霸气,只能吞了口口水老实巴交地说:“局长大人,你看我像是什么啊?” 源稚生一挑眉没理解曼蒂话的意思,他想这女孩大概想说自己的意志坚如金刚一类的吧? “我的意思是在一个队伍里,有人负责牛逼,有人负责装酷耍帅,但也总得有人负责在一旁星星眼大喊师弟好帅,师姐好爱...而我就是那个打电话的人啊。”曼蒂弱弱地说。 源稚生沉默了一下说“你负责打电话?的确辉夜姬检测到了在车上你们对外打过一通加密电话,我需要电话的内容。” “哦,我说的打电话不是那个意思。”曼蒂似乎看出了执行局局长宅文化的缺失,举起戴着手铐的手挥舞了两下做了个应援的动作:“是这个意思,局长去过清水翔太的演唱会吗?” 花了十几秒的时间源稚生十分艰难的懂了她的意思,然后又是良久的沉默。 在进入审讯室前,他认为自己即将见到的会是本部的精英,在GT-R车顶上的本部‘S’级专员给他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所以他理所当然地觉得这场谈话应该会很严肃,充斥着尔虞我诈和针锋相对,在必要的情况下他甚至都做好了暴力审讯的准备。 打女人而已,源稚生自诩也下得去手。 但现在看来他可能做好了打女人的心理准备,但似乎却从未没做好打白痴的准备...毕竟前者是人品问题,后者是道德问题。 “源局长,其实我就只是打酱油啊,大哥们出门干正事儿怎么可能会打酱油的呢,要不然他们也不会丢下我来当诱饵的嘛。”曼蒂整理了一下情绪呐呐地说。 “你是‘S’级的队友,你总归知道点什么,不然你在队伍中充当的位置是什么?” “花...花瓶?”曼蒂下意识回答。 源稚生微微后仰调整了一下坐姿掩盖了自己不自然的表情。 ——他从未见过如此极品的混血种 “我是花瓶嘛...被排出到队伍外很正常。”曼蒂似乎也看出了被自己发言震撼到的执行局局长,不好意思的低笑了一声卷了卷肩头的金发眼神有些飘忽低落。 “嗯。”纵使经验渊博如源稚生也被曼蒂这一套组合拳打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下意识简单应了一声。 还嗯嘞...曼蒂苦着个脸偷偷看了一眼审讯室的钟表,距离她被捕的时间已经过去整整两个小时了...这个时间,师弟他们应该到目的地了吧?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七章:大阪 时间是深夜,大阪郊外深山的蜿蜒山路上,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上行,车灯照耀之下树丛之间虫鸟走禽纷散逃去。 与今晚不知多少次往返这条山路的轿车一样,黑色轿车的目的地也是那山间那灯火辉煌宛如天上宫阙似的山中大屋,山路上往返的压出的车辙彰示出今夜客流的不俗,从边野疯长的草灌又可以看出这条土路是近期临时翻修出来的,只为了今夜客人们的来访。 “那里就是极乐酆都么?” 黑色轿车后排座上一个男孩探出头看了一眼高处的灯火,朦胧的金色光晕氤氲在山屋阁楼之上,辉映着黑天明月,简直像极了童话故事中可望而不可即的黄金之屋。 “藏得越深,玩得越大,这无论是在上流圈子,还是地下世界中都是广为流传的定理。”在副驾驶上,手持着匕首横住司机脖颈的男人也望向那金光之地: “在东京的地下水道被誉为‘铁穹神殿’,空间地形曲折复杂存在着不少不为人知的秘密集会点,死笼拳击、欲望派对、猛兽格斗...太多人因为平日中积蓄的暴力因子和色虐情绪得不到释放,才会选择在那种地方发泄,好像藏在阴暗的地方他们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展现出完整的自己。” “完整的自己?难道身而为人不该是能自主地压抑住欲望和不道德的冲动,这才应该算是‘完整’的表现不是吗?”后排座上林年收回了探出的脑袋对此表现出了不同的看法。 “有些人崇尚人本身就是野性动物,暴力和强权才是生存之道,大概今晚聚集在那栋屋子里的人都是你身边这种货色。”良一说。 林年想了想又看了一眼身边被内裤塞着嘴巴只穿着条碎花裤衩满头大汗的中年富商:“你怎么看。” 富商心说我怎么看,我只能用眼睛看,你把我嘴巴里内裤取下来我就不只是看,还得撕破喉咙叫了。 从东京离开后,林年和大久保良一驾车来到了毗邻繁华城市的一个小县城,在考虑过后果断的弃车选择了搭乘末班的新干线直奔远离东京五百公里外的大阪,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他们就完全脱离的本家鹰犬的视野到达了新的城市。 据电话中妩媚温柔的女人透露极乐馆驻在大阪的郊外,所以林年他们收到的地址不是路段和门牌号,而是相当精确的经纬度定位,在友善的借了大阪当地yakuza的一部手机后,经由谷歌地图他们成功定位到了极乐馆的位置。 而如今为两人代步的这辆黑色轿车也是他们在前去极乐馆途中撞见的,他们其实最开始坐的是出租车——是的,他们准备搭出租车去极乐馆。沿途上有些秃顶的出租车司机也是话痨,操着一口地道的大阪腔一边给两人科普大阪的四天王寺多么香火旺盛,在那儿求佛有多么灵验,又一边操着方向盘向后座的林年竖起大拇指夸他大阪口音好正宗。 当时良一被烦得不想说话只能一直往车窗外看风景,正好就看见了那辆黑色轿车一直行驶在他们的后面,他们转弯,出租车就转弯,他们上高架,出租车就上高架,他们出城,出租车也出城。 然后...然后黑色轿车就被他们两人给截下来了,他们怀疑车里面的人是本家的探子,林年刀都提出来了差点剁了司机的狗头,结果才发现车内的人只是当地知名的一个做保健品的富商。 于是一问目的地,豁,巧了,兄弟你也走极乐馆啊?车和钱都借用一下没问题吧? 富商最开始表示有问题,然后内裤被脱下来塞嘴里后大概就没什么问题了。 “粗略点了一下,现在我们手上大概有两千万円,算是基本赌金。”林年大腿上放着一个24寸的黑色手提箱面朝着他打开,里面万元大钞一扎扎的捆放着,大概如果商人们信神的话,无疑福泽谕吉就是最完美的化身。 “才两千万?这家伙不是当地的保健品大亨么?”良一看了眼后视镜里满脸委屈的富商皱了皱眉。 “不够么?可以拿他的信用卡或者银行卡吧,只要知道密码应该都能刷吧?话说极乐酆都里允许刷卡么。”林年又伸手在富商衣服内侧摸了摸。 富商不自然的扭动着,好像是被挠到痒痒肉了,林年摸了个半天也没摸出个所以然来,反倒是蹭得一手汗怪恶心的。 “算了。”良一说:“两千万虽然少了点,但如果运气不错的话,或许也应该能摸到极乐馆大费周章弄出的‘噱头’了。” 听到噱头二字,富商打了个哆嗦。 从两人上车开始,他便被两人问了许多有关极乐馆的事情,他本以为车上这两人是冲着打劫来的,却没想到两人的目的居然跟自己一样都是奔着极乐馆那最为让人沉沦、着迷的‘曼陀罗’去的。 极乐馆毋庸置疑是一间开放在深山中的赌场,它装潢豪奢、隐居避世,美女如流云,好酒如山泉,在这里你可以玩得很大,大到没有上限,一场赌局中流水过亿、过十亿都是寻常之事。但其实这一切都并不是吸引整个日本富豪云集的理由,类似不限额的地下赌场无论是在东京还是在大阪都有,如果只是想寻求刺激他们干脆点直接就近去那些赌场不是更方便吗? 一月一度,称谓‘试营业’的极乐馆之所以能吸引如此多富豪蜂拥而至的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这地方自试营以来打出的唯一一个、也是最大的噱头——‘曼陀罗’。 曼陀罗是传说中的妖花,它的花语是‘不可预知的死亡和爱’,它是冷漠的观望者,盛开与死亡之临,麻木地祷告着每一个逝去的生命,据说千万人之中只有一个人得以有机会看见花开,而后目视花开的人将会带着极乐永生于彼岸。 在极乐馆,当你经由赌桌积累的金额达到一个上限时,你就真的有机会惊见‘曼陀罗’在你身边悄然盛开,那会是极乐馆最为美丽的女人屈身坐在你的身旁,媚眼如丝地仰视着你,你将会被她宴赌场最深处、最神秘的贵宾间,美人为你斟酒温声细语地询问你来极乐馆的目的、你此间心中抱负的愿望。 一切的愿望。 合法的,不合法的。 残忍的,温情的。 违背伦理的,情乎合理的。 若是你身怀重病,想要弥留人世再享用声色犬马,极乐馆会为你奉上一只彩虹般的试剂,在里面封存着摆脱病魔的权与力。 若是你想置仇家于死地,极乐馆的黑色鹰犬将随风入夜,择日一颗新鲜的头颅将会包裹在鲜艳的礼盒中寄送到贵宾室中你的面前。 若你是个千古难得一遇的痴情男子,说你想要曾经初恋的女友对你回心转意,极乐馆都能利用操纵人心一般的魔法将对你不屑一顾的那个女人变为你的忠犬俘虏。 金钱不能买到一切,这里都能购买,条件不过是金钱的多少而已。 与富豪们用各种手段积累到的财力相匹配的是这群人日益增长的野心和欲望,而极乐馆就是一台张着血盆大口的自动售货机,你向里面投入金钱,极乐馆就会为你实现各种阴暗的愿望,他们仿佛人间行走的恶鬼一般将一切伦理法制踩在了脚底,从而彻底将富人们手中金钱本身应有的力量释放到了极致。 经由富商的嘴里知道了这个消息,林年和良一的目的就从单纯的‘破坏’、“滋事”、‘复仇’上改变了。 他们或许可以捣毁极乐馆这个魔窟,将其中所有猛鬼众的鹰犬格杀当场,用鲜红的血浇灌死者墓碑前娇嫩的白花,但这样并没有解决最根本的问题,失去试营业极乐馆不过对于猛鬼众来说只是少了一根尚未成熟指头,他们可是为良一带来了死亡和离别,光是疼痛是不足以赎罪的。 所以良一和林年决定要赴宴参加极乐馆的这场豪赌,亲眼目见‘曼陀罗’的盛开,再在这朵地狱之花的耳畔许下致命的愿望。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八章:赌场 黑色轿车停在了石桥旁的停车场,林年和良一开门下车,车内司机和富商都被绑住了手脚内裤塞嘴又用布条缠绕了几圈,为了保险起见还一人赏了一发颈动脉横劈,以保证闹不出任何动静。 此时的石桥溪流边的停车场车位已经接近饱和了,放眼望去尽数都是平日里难得一见的豪车,大多数都挂着大阪市内的牌照,少部分则是来自东京和更远的地方,看起来极乐馆这朵山中妖花的魅力的确足以让人跨越千里前来一览芳华。 良一提着箱子,林年走在前面,他们穿着本家执行人的风衣,没有遮面没有丝毫隐藏,正大光明地像是特地来赌钱的客人,这完完全全是一场阳谋,猛鬼众洒下愤怒的火焰诱因他们前来复仇。而现在他们也来了,步履坚定,面目冷峻,如果有什么东西要挡在他们的面前,他们就斩开,是山,他们就开山;是海,他们就分海,直至刀锋之触落到彼岸之上开出艳红的花来,浇灭了胸膛的火焰才算得停息。 踏过石桥,从溪边支出的樱花花瓣零落片缕到了林年的肩上,石桥那头和服的女孩们排在两侧面含春意低头静待他们走过,两人的视线也未曾有过丝毫偏移,径直落向了金华氤氲大屋沉重的雕花铜门。 来到铜门前,林年停下了脚步,仰首细细观望着门上的雕花,那是一卷盛大而阴厉的浮世绘,火焰盛开在大地上烧到天穹,青面獠牙的恶鬼手持铁棒、刀戟将活人串在铁柱上烧灼,青石台上独眼的鬼将沉重的木锤落下,对木台上的罪人施以惩戒。 “地狱变相图。”良一轻声说:“画的是人堕地狱后遭受的苦难,原意是唤醒人身而可贵的本性,迫使罪人们祈祷不受如此轮回之苦。” “在赌场的门上雕出劝人祈祷的浮世绘么?”林年仰望着铜门:“若是有人真心想要祈祷,又是像谁?门后屋中的掌权人吗?” “毕竟这个地方可是号称可以实现一切愿望的妖冶之地啊。”良一说,他伸手推开了大门。 门后令人难以呼吸的热潮与饱和耀眼的灯光扑面而来,柏青哥机器弹子哗啦如水的声音排山倒海一般直冲人心,喧哗声和沸腾声充斥着整个大理石、红水晶装饰的浮华空间,金色的墙壁倒影出赌场内的冗杂、热火朝天,美艳的兔女郎们身着透视装、渔网袜端着托盘款款走在行道里,数不尽正装着身的赌客或狂喜、或扭曲、或痛苦的脸亦如盛大的画卷一般横铺眼前。 这里简直就像是填充着人间欲望大全的迷宫,每走一步或冷艳妖娆、或年轻稚嫩的女人就会来勾引你,每一条岔路后都是想象极致的奢靡,山珍海味、女孩们的肌肤、筹码相撞的响声、红酒杯中溅起酒珠的一点猩红,一切的一切都不经让人想起了铭刻在地狱之门上的那句话: 踏入此地者,将放弃一切归去的希望。 就在林年和良一开门之时,就有一位年迈的赌客涕泪横流地被两个黑衣人拖着往外走,不远处的德州扑克赌桌上,一群赌客驻足眺望着他,在短短的一个晚上这个老人输光了自己一辈子积累的产业,当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才发了疯的反悔扑上赌桌想要把输掉的筹码笼络回来,现在等待他的只有极乐馆冷厉的驱逐。 黑衣人在看见门口的良一和林年后十分礼貌的站定了,点了点头,再把老人拖到一旁让出了条路来,示意请两人先过,林年和良一走进了门侧到一旁,静默地看着那个老人苍老而扭曲的脸,鼻涕和泪水糊在了一起,眼中祈求似的看着他们嘴里不停发着嗬嗬的声音,可他们又能帮上什么忙呢?就算给上对方一个铜子儿,这个老家伙也会癫狂地反扑回赌桌将近似于无的希望和着最后的筹码一起压上去。 无药可救之人。 “比起铜墙上的景象,现在我们面前的才是地狱啊。”林年看着关上的铜门低声说。 良一提着黑色手提箱抬头扫了一眼赌场的布局,这里一半是为了炒气氛设立的柏青哥地盘,另一半则是各式各样的赌桌,如林各式各样的美女或妩媚或高冷,端着酒杯行走在赌场中,路过的赌客兴致大发时甚至可以搂住她们进行一个拥吻,她们非但不会拒绝反而还会含笑着倒在你的怀里任君采摘撷。 各式各样的赌桌几乎占满了所有玩法,上半身穿着严谨肃穆西装,下半身则是暴露丝袜带着兔尾的荷官调动着每一个赌客的性质,筹码如水般倾泻而上,若是将那些大面额的筹码兑换成金子,那这里无异于是一处海潮般的金山。 “不下十处摄像头,基本没有死角,像这种地方厕所里应该也有。”良一扫视了一眼赌场的角落小声说。 林年也意识到了良一的意思,他们在走进极乐馆的第一时间,就等同于完全的暴露在了猛鬼众的视野之下,对方知道他们来了,而直到现在依旧没有什么动静正是代表了一件事——这里对他们的光临表示欢迎。 幸见光临。 林年和良一从门前走到了柏青哥区一旁的沙发座前,将黑色手提箱放在了茶几上,不到多久就立刻有穿着透视晚礼服名媛一般的女人走到他们身边,轻声细语地询问他们是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需不需要她带两人转一圈了解一下怎么玩。 良一和林年对视了一眼,后者垂眼点了点头,良一便打开了手提箱从里面抓出一扎钱放到了茶几上,提着剩下的钱跟着女人走向了赌区,而林年则是拿起那叠万元大钞漫无目的地走向了柏青哥的区域。 柏青哥这边无数妙龄女孩坐在机器前边玩边喝着东西,小钢珠潮水一般在机器内汹涌流蹿着,各种颜色LED灯管装饰的柏青哥机器简直就像五颜六色灯光的大杂烩,看起来繁琐而浮夸,各种激情澎湃的音乐在机器内奏响,沉迷进弹子游戏的客人简直就像是要钻进机器里一般着魔入迷。 林年走到了一个穿着校服裙过膝白袜的女孩面前,对方立刻满脸堆笑地让开位置轻拍座椅请他坐下,这些女孩都是极乐馆找来的陪玩,为的就是炒热气氛和留住客人,如果客人愿意花足够的价钱就可以约他们在极乐馆二层的套房隔间里促膝长谈。 “这个怎么玩的?”林年坐了下来看着面前模样炫酷的大机器问。 校服女孩闻声后微笑着贴了上来温柔地开始指导林年柏青哥机器的玩法,把钱塞进机器里机器就会自动给你兑换相应的小钢珠,控制机器下面的旋转把手就可以调整小钢珠射出的力度,在一顿暴雨般的速射后如果你幸运地将钢珠射入了开奖区,你就完成了中奖的第一步。 随后柏青哥正中央的老虎机就会开始旋转,当你成功旋转到三个一样的图案时右侧原本关闭的一个隐藏中奖区就会打开,你再控制弹子将其射入其中,射进去一个就会滚出十个小球,小钢珠就会如潮水一般蜂拥而出,机器的屏幕也会开始放起激动人心的音乐和炫酷的动画助兴。 在一般的柏青哥店里,小钢珠都是分一円一颗和四円一颗,一千日元则分别可以换一千颗或者二百五十颗,但在极乐馆这里的柏青哥每一颗小钢珠都需要花费一千日元整,也就是说想要换一百颗钢珠就得花费十万円,并且机器本身也只接受一万円的现钞。 这哪里是打弹子,这简直就是烧钱。 林年在大致了解游戏规则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冲着校服女孩挥手:“好了,我懂了,起来吧。” 贴身在旁的校服女孩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林年又扭头看了她一眼提醒:“让开一下,我知道怎么玩了。” 校服女孩呆了好一会儿直到身旁林年皱眉起来才腾一下站了起来,林年一屁股就坐了下去霸占了位置没有留任何空间给女孩。 一旁的女孩看着完全无视了自己的林年整个人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九章:不限红规则 日本人都说“小钢珠店里出神经病”,这句话真不假。 在新宿经常能看见MARUHAN的柏青哥连锁店,一家店面中至少四五百台柏青哥机器同时运营,每到早晨店里就会被围的水泄不通,不少号称柏青哥老手一大早就会来抢胜率较高的机器,揣着中午的便当和两包烟机器前一坐就是一天,从早到晚肾上腺素玩命似的分泌不疯也得中毒死了。 极乐馆的柏青哥也算是充分学习了MARUHAN连锁的一些经验,那就是无论在什么地方产品的质量是其次,对客户的服务精神才是重中之重,只要柏青哥机器前的客人有什么问题一旁的服务生、美少女们就会第一时间跪坐在身旁温婉微笑着解答,答题内容包括但不限于游戏机制、操作方法、年龄、三围以及XP系统。 不过现在坐在柏青哥机器前的林年倒是没什么兴趣去享受这无微不至的美少女服务,所有前来搭讪的女孩都热脸贴了冷屁股,屈身坐下露出的绝对领域全给路过的咸湿赌客们看去了,座椅上的男孩全身心都钻到了奇怪的光污染机器里了,看着万元大钞换出来的弹子一个个飞逝而出,在机器内各种旋转下坠朝着开奖口努力的钻去。 但只是游玩了十分钟,林年就摇了摇头抛弃了不切实际的幻想,发射出了最后一颗弹子,起身伸了个懒腰。 他放弃了。 就刚才那一会儿的时间林年就打出去了少说一百万円(六万元),也就一会儿的工夫十张万元大钞就消失一空了,可最后他什么也没得到,其中他也不是没有打进过几次中奖区,但随后的老虎机环节总是不尽人意就是了——始终是电脑后台控制中奖几率,这种中奖因素全权交由电脑算式的赌博是最为愚蠢的一种,知道百分百黑幕的情况下还往里面投钱那不叫赌客,那叫白痴。 然而这片区域里依旧有不少鬼迷心窍的赌客拿着一盒又一盒换来的小钢珠红着眼睛坐在机器前揉捏着身侧女孩的大腿,对于他们来说或许在柏青哥里找的不是胜利,仅仅是看着老虎机抽动瞬间的光污染刺激罢了。 总的来说想要一晚上赚到足够吸引赌场注意的金额,靠这种东西根本就不现实了。 哦,也不是完全不现实,林年在柏青哥区域转了两圈,发现最深处居然还有一台比正常柏青哥巨大两倍的机器,机器的造型更是夸张地修建成了魔鬼一样张开的大嘴就是机器内部的画面。 沼泽之王,这是这台柏青哥的名字,一颗弹子五千円,中奖反红利十亿,算是柏青哥里的当之无愧的怪兽。 现在坐在柏青哥机器面前的是个年纪不大的年轻人,鼻子有些尖脸上的表情近乎扭曲,在机器的台下不少赌客在加油为他打气,吼叫声中依稀吼叫着年轻人的名字,好像是...开司?什么来着。 林年只是驻足看了一会儿感受了一下赌徒们狂热的气氛就转开了视线,柏青哥这玩意儿委实不适合他了,其实在刚才游玩的时候林年已经不下三次进入了一阶刹那的状态试图作弊,可纵使他能观察到每一个钢柱的运动轨迹以及下坠路径,隔着一个玻璃屏幕始终没有任何办法干涉到里面的运动... 想要在柏青哥上百分百赚钱,大概唯一的方法就是把弹子落入奖区的几率提到九十以上,靠巨大的次数饱和式冲击老虎机的中奖几率。 可很明显林年做不到,要怨就只能自己的言灵是刹那,而不是更便利的元素系,譬如风王之瞳什么的,不然他就可以利用言灵偷偷把每一个弹子都精准无误地吹进中奖区了。 今晚他是来赢钱搞事情的,而不是来赌博的。 机器赌博,十赌九骗子,十赌九输,很可惜这个道理并非人人都懂。 林年看向了极乐馆的另一边,在那边才是极乐馆豪赌真正的舞台,而良一现在大概就正在那边踩点,同时,那边也才是极乐馆真正噬金之地,柏青哥这边顶多只算是炒炒气氛、玩玩而已,真要看金钱如山洪崩泄,还得上得了那些筹码如山堆积的赌桌。 牌九、德州扑克、21点、跃龙门...各式各样的玩法汇聚在一堂,每一分每一秒都能听见各式各样的哀嚎声、惨叫声、咆哮声,无数家底殷实的人在一局或者数局中倾家荡产,等待他们的不是财疏一空的解脱,而是往返于借贷和滥赌的深渊。 猛鬼众就是建立在这些苦痛之上的,恰如妖艳如血的曼陀罗寄生在人的皮肤上,麻木不仁的欣赏着生命的凋零,啜食鲜奶一般汲取苦痛人们的鲜血来让自己更加茁壮。 越是看下去,林年越发打心底里厌烦起这种地方了起来,而这时刚好良一也完成了一周的巡视,从不远处提着黑色的手提箱独自向他走了过来。 “调查的差不多了。”良一平静地说:“我们边走边说。” 林年跟上了良一的步伐走向了极乐馆更深处,良一余光瞥着途径的摄像头说:“如果我们今晚的目的是让极乐馆为我们奉上一个‘愿望’的机会,我询问了一些赌客大半年来极乐馆的情况,在不同人的口中收集到的信息都指明出一个‘标准’,那就是我们想要见到这里真正的负责人,今晚就得积累不下于十二亿的赌金。” “十二亿?”林年侧了侧头,这可不是个小数字,就算刚才柏青哥区域那边的沼泽怪物也不过只积累了十亿奖池,而且他还听说奖池里每一颗小钢珠都是倾家荡产的前人投资进去的,要想拿到那十亿无异于是吞下了失败者的每一块尸骨。 “听着很多,但其实极乐馆里的客人玩的都很大,如果运气不错,又敢压重筹的话,几个回合就能筹到十二亿,到那时候这家赌场的经理就会主动出来见我们。”良一说。” “我没什么所谓也没有什么经验,这种事情你说了算。”林年摇了摇头,手提箱里的钱本来就不是他们的,输再多,赢再多也不管他的事情,今晚他是来砍人的,赚到十二亿只是砍人前的副本费罢了。 “刚才逛了一圈,我找到了一张合适的台子。”良一带着林年走到了一张围满人的赌桌钱:“猜单双会不会?” “当然会。”林年点了点头。 “那你了解赌场吗?”良一又问。 “不了解。”林年摇头:“但我知道赌场永远不会输。” “是的,赌场永远不会输。”良一说:“赌场吃的是抽水钱,他们会尽可能的将赌客分散到各张桌子上,同时进行的赌局越多他们的盈利就越大,而他们也永远不会担心暴死或者瞬间巨大亏损,因为在赌场手里往往永远捏着一道杀手锏,那就是限红。” “限红?” 良一站在赌桌旁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筹码淡淡地说:“要赢垮一家赌场只需要一个先决条件,那就是钱多,在赌场你的钱足够多,庄家不作弊,你完全可以吃掉庄。只要跟庄玩比大小就行了,每一把你都压庄家的全部身家,钱够多庄必死。” “如果输了呢。”林年问。 “简单,如果你第一把压上了庄家的全部身家,输了,那就翻倍庄家的全部身价继续压。”良一说:“所以在任何赌场都会有限红的说法,他们会在每局赌局上设置上限,比如限红是10万你一局最多就能赢10万或者输10万,下注上限是黔驴技穷后的终极杀手锏...但在极乐馆,这里是没有限红的。” 林年微微睁大眼睛明白了良一的意思,但随即他又皱起了眉头:“可我们没有足够的本金。” “所以我们只能选择最笨、但也是最为异曲同工的办法。”良一挤开了人群,把手提箱放到了桌边回头看向林年:“我们每一把都跟庄家梭哈,两千万本金,连赢七次我们就可以获得12亿,连赢到十次就可以迎来指数爆炸,那时候我们每一次的本金都贴近了赌场的下注极限,只要能连赢我们十七回合内可以把这家赌场赌垮。” 你只要带一美金去拉斯维加斯,赌单双,每次都赢,连赢二十八次,你就会赢得整个城市。 这句话,林年听过。 “连赢十七次?”他微微点头思索着:“怎么赢?” 良一看了眼林年,微微退开一点,做了一个请的姿态,美女荷官和整个单双赌桌都落入了林年的眼前,他摸着下巴有些发愣地看着良一,良一的表情却告诉他他是认真的。 2000万円本金,梭哈17次,赢垮极乐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章:三次 2000万円本金,梭哈17次,赢垮极乐馆。 极乐馆,单双赌桌前,揉着额头的林年低头喝着露背毛衣服务生端上来的冰可乐似乎有些头疼。 周围赌桌的赌客们都沉浸在简单的单双游戏中,没有精力注意到赌桌上这个年轻的有些过份的男孩,在这张赌桌上的荷官穿着红色的开衩晚礼服,脚上踩着勾人的鱼嘴鞋,红润的嘴唇轻抿着将透明发牌器里的一张扑克置于牌桌中心。 这张牌桌上的单双游戏胜负的介质是扑克牌。 一般的牌桌上单双游戏都会用到骰子、俄罗斯轮盘,但在这张赌桌上用的是新玩法,荷官从发牌器中混合洗好的三副扑克牌中抽出一张牌置于牌桌中心,赌客们可以压下单、双、赤鬼、青鬼、众生,赔率各个不同。 青鬼的赔率是一赔五,众生一赔一点五,单双一赔一,其中赤鬼的赔率最高,能达到一赔十,压下去一百万,运气好可以赢回来一千万。 林年一直都在观察赌桌的走势,这张单双赌桌上平均半分钟一局,参与赌局的大致有五到六人,每一局的赌金大概在五百万到一千万円浮动,这里的赌客都是有钱人,可赌桌上单双游戏进行的节奏太快了,没人愿意一次投下太多赌注——他们都怕输得也太快了。 半个小时内进行了接近六十局的游戏,筹码推出又收拢,不住有人双眼发红地兴奋拍击桌沿。也有不少人暗骂几声收回输剩下的筹码转身离去,这张桌子上的赌客都还算是理智了,大部分倾家荡产的人都在隔壁德州扑克的场子里,在那里叫注抬杠一局赌出上亿都很正常,所以到底说起来这边的赌桌倒算是属于‘小赌怡情’的了。 这半个小时中,有人进场,有人离去,赌桌边的赌客一茬换一茬,而林年始终安安静静地坐着小口小口喝可乐,喝完了就招收让服务生端新的来,在外人看来简直就是个无情的喝可乐机器。 然而这也并不影响林年一直在这儿坐下去,赌场中本来就存在有不少做出类似行为的‘观察者’,这一类型的赌客不会轻易下注,而是会经过数学统筹运算,计算一张赌桌上可能出现的所有因素、牌势的走向、发牌员洗牌的习惯、以及赌桌上游戏本身的规律和漏洞。 就譬如1958年拉斯维加斯就出过一个数学天才,名叫爱德华索普,被称为数学天才的他最初的行当就是默默无闻地坐在21点牌桌前,通过一套无人知晓的算牌理论来计算出‘分数’,确保自己的赔率,在短短几年内通过只玩21点这个游戏成为了拉斯维加斯赌场最不受欢迎的赌客。 很显然,林年现在就被当成了这种人,他沉默地看着一场又一场的赌局开始、结束,筹码不断的从庄家流向赌客,又从赌客回流去庄家,在他身边的手提箱里两千万円本金一张未动。不少赌客也注意到了这个年轻男孩的异状,也纷纷注意着他的行动,不少人都怀揣起了只要这个男孩出手,他们就搏上那么一搏跟他一起下注赌上那么一笔狠的。 可随着时间流逝,一个小时过去了,林年依旧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坐在原地喝着加冰的可乐,安静地注视着赌台,在他身后的良一也是一言不发的站着,两人简直就像是雕像一样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这让不少准备跟风的赌客彻底放弃了等待,极乐馆一月一度的试营业只持续一晚上,这种盛宴浪费在枯等上简直再过折磨人了。 就这样,一个小时过去了,时间已经来到了凌晨一点。 情况出现了一点转机—— 林年在半个小时前停止了喝可乐的行为,转而开始吃零食了。 现榨天妇罗、鱼子酱配松露、手握寿司,各种各样的零食放在赌桌上,林年边吃边望着赌桌,时不时还拍拍胸口似乎有些哽到了,身后的良一也是搬了根椅子过来坐着,面无表情地看着赌桌上的局势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于是再度渡过了一个小时。 吃完零食后的林年终于找不到消遣事情了,整个人倚靠在桌上,单手托着腮垂眼看着赌桌一动不动。 发牌的女荷官有些尴尬地看着这个小客人,这两个小时内她已经明示或者暗示林年不下五次下注玩一玩了,可对方都是冷处理了自己,在客人就是上帝的赌场她也只能乖乖闭嘴做好自己的事情。 又是半小时过去。 “红桃A,单数,单数赢。”女荷官面带公式化的微笑揭开了赌桌上的扑克牌,客人们有些跟着下了单数的攥紧拳头低声庆贺,也有些猜了其他的晦气的嘘了一声低头点起了剩余的筹码。 而这个时候,一个黑衣男人走到了单双赌桌后,在女荷官耳边耳语了几句,后者微微点头再笑着看向赌桌前的所有赌客:“请各位耐心等待片刻,我们将重新开始洗牌,下一轮的单双赌局会在两分钟后开始。” 也就是这时,林年抬起了头看向了良一说:“你算错了。” “什么?”这是林年两个小时第一次说话,良一立刻提起了精神。 “我说你算错了。”林年说:“想要逼疯这间赌场的经理人让她跪到我们面前,根本不需要十七次连赢,其实只需要三次而已。” 一旁枯坐两小时的良一愣住了,只见林年拍了拍黑色手提箱,他才醒悟了过来骤然起身拎起黑色手提箱快速转身离去了。 赌桌上女荷官将发牌器里剩下少部分的扑克牌取出,与一旁用过的所有扑克牌混合在了一起打乱重洗,赌桌上每一个赌客都重振精神准备开始下一轮的游戏,林年也边伸懒腰眯眼看着女荷官洗牌等待着良一的归来。 少时,良一回到了单双赌桌边,手中的黑色手提箱不见了,他重新坐在了林年身边问:“几成把握?” “你猜。”林年说。 赌局继续开始,可出人意料又一如既往的是,新开始一轮的单双赌局,林年依旧没有进行投注,他还是在那里坐着,大面额的筹码流动仿佛与他无关一般,好似今晚他不是来赌钱的,而是来观光的,吃饱喝足后时不时看一眼赌桌然后继续发呆。 “请各位玩家下注,下注时间将在10秒后结束。” 不知是今晚的多少次了,女荷官熟练的将一张扑克从发牌器里划出置放到了桌面正中,也就是这个时候,两枚黑色的筹码落到了赌桌上,整个赌桌瞬间陷入了死寂,原本嚷嚷喧闹的赌客们都呆住了,手上的筹码愣是忘了丢下去。 丢入场中的两块筹码黑色缀金,沉重而华丽折射着赌场内绚烂的光采,在正中间无数个0像是人心中的欲望一般密密麻麻挤压在一起,为这两块筹码增添了了不得的沉重。 千万级别黑金筹码,极乐馆专属。 一块筹码代表着一千万円,两块筹码一齐被丢了下去,正好落到了‘赤鬼’的下注区域。 这下就连女荷官都忍不住受到了惊吓多看了林年几眼了,不得不说那两枚千万级别的筹码委实让她呼吸停顿了,她早猜到了久等多时的男孩可能是疯子,但没想到居然会疯到这种地步。 坐等两个小时,林年第一次出手,赌在了162张扑克牌中唯三的赤鬼之牌之上,如果赢了,两千万円的筹码将会翻至十倍。 也就是两亿。 “开吧。”林年看着愣神早过十秒的女荷官说。 在林年的提醒下,女荷官吞了口口水,把赌桌中央的扑克牌被揭开了。 随后,扑克牌面上那赤鬼狰狞的模样仿佛海潮般带着压力冲向了每个人,让他们情不自禁地感受到了窒息的震撼,林年眼眸低垂地看着女荷官说:“给钱,然后继续发牌。” 两千万在这一瞬间翻至了十倍。 两亿顷刻入手。 事情发生的太快了,每个赌客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愣愣地看着那翻上十倍的千万筹码,又呆呆地看向美女荷官,而荷官也是一脸紧张和茫然——她在害怕,害怕这种情况的突发自己被当做赌客的内应从而被赌场清算。 然而一切都照常进行,没有人前来这张赌桌找麻烦。 林年把十枚黑色的筹码分别用十根手指按着滑到了自己的面前,转身拍了拍良一的肩膀:“看起来没算错,接下来在12局、28局后分别下两次注,极乐馆就差不多了。” “为什么是12局和28局?”良一问。 “因为三幅扑克牌里只有三张大鬼啊。”林年轻笑了一下,他站起身把座位让给了良一自顾自的舒展着久坐酸麻的筋骨:“我去上个厕所,之前可乐喝太多了。” 下了赌桌,林年又抬头瞥了一眼赌场的监控,原本环绕摆动的摄像头如今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他眨了眨眼睛抬手做掌状在脖子上轻轻划了划,意思不言而喻。 ——你们死定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五章:巴别塔 “哗啦啦——” 极乐馆男厕内,光滑的白金相间的瓷砖倒影着墙壁上一张张昂贵的名家之画,不少赌客站在小便池前放松的同时都情不自禁地抬头看着这些画作上丰乳肥臀、酥胸半露,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景阵阵神往。 林年推开门走进了男厕中,来到了空缺的小便池前,左右两侧的两个赏画的中年赌客叼着雪茄挑了挑眉低头看过去一眼,随后立刻面色一紧心虚地提着裤子往更旁边的小便池靠了靠。 抬头望着墙壁上挂着的画框,林年微微一顿,因为他不经意间看到了一抹不一样的色彩。 在大多富有性暗示、美色隐喻的画作里,居然也偶尔有着一张正经油画,那是挂居在最高层的长幅画作,昏黄晦暗的天上,面目如光的圣洁天使们从云起云涌的光门中下凡,手持灼热圣洁的长矛将人间咆哮的恶魔杀死,尸体堆成了直达天门的山峰。 明暗的交错,黑白灰的暧昧一时间使观赏的林年难以分清画中天使和恶魔的区别。 “他们本身都是同源。” 在林年静静看着油画的时候,在他身边有人出声,林年这才回神反应了过来侧头看去,不知何时一个身着黑羽织的年轻男人站在了他一旁的位置...与其说是男人,但光看面向不如说他更像是一个年轻的男孩,面目清秀的很,皮肤嫩白地让人想起阳光落在温润的羊脂上,眉目间更温柔地像是女孩子,眼眸里蕴着水光荡着点点涟漪。 一个干净的像是东京早晨的男孩,这是林年的第一印象。 “古斯塔夫·多雷大师的作品,这是《失乐园》插图集中我最喜欢的一作。”男孩仰头看着油画也有些神往。 林年后仰看了看四周,两人边上的便池空空荡荡的,靠得最近的来方便的赌客都避开他们两个远远的,似乎是害怕受到打击,他这才确定了这个男孩是在跟自己搭话。 极乐馆的服务生? 在极乐馆也不乏口味独特的赌客,而号称满足一切愿望的赌场自然也会为这些赌客提供合胃口的佳肴。可林年再细看这个男孩几眼后又觉得不是这样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不属于这里,他不会是服务生也不会是赌客,反而更像是潺潺溪水上飘零而过的一枚薄樱花,路过此地,微不足道却又引人驻足相望。 “你说它们是同源,那是什么意思?”林年接上了他的话。 “同源的意思便是同胎而生。”男孩说:“地狱的撒旦本是来自耶和华手下的堕天使,他是上帝座下天使之首,尔后下凡坠入地狱孕育魔鬼,魔鬼与天使有善恶,有是非之别,可终究他们都是同源,都是上帝的孩子。他们仇视,他们厮杀,可他们都是上帝的孩子。他们背离,他们憎恨,可他们还是上帝的孩子。” “这里就该多挂些这种画,而不是其他那些艳情作品。”林年点了点头。 “你也喜欢这幅画吗?”男孩侧头露出了一个干净的笑容。 “大概吧。”林年也回了他一个同样的笑容。 “那我想你更应该知道这幅画的背景故事了。”男孩嘴角微扬地转头回去望着油画:“被流放的撒旦蛰伏于人间地狱,他花费了千年寻找自己的獠牙和利齿,带着熊熊燃烧、经久不息的怒火打开了天门向上帝复仇——毁灭并非从天上降下,而是自地下涌起。因为同源的血脉注定了他们的联系,无论他们走多远,他们都知道家在哪儿,最终他们都会回家,手中握着弑神的刀与剑。” 怔怔看着油画的林年消化着这个故事,他忽然敏锐地察觉到对方好似是在隐喻什么,可扭头向再想跟男孩说些什么时,却发现对方如青烟吹散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只留下不远处摆荡着的大门和缝隙中窥见地越走越远的背影。 真是一个...怪人。 林年不经想。 * 当林年回到赌场大厅的时候,发现单双赌桌那边围了一大群人,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朝着赌桌里挤去,不经让人想起了黑色星期五的大采购现场,拥挤、嘈杂、极度异常的亢奋。 林年甩了甩手走过去果然被堵在了人群外,尝试着往里面挤但最后的结果让他很是无奈,只能干脆的搬来一个椅子踩在上面垫着脚观察里面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黑金沉重的筹码如小山一般堆在了赌桌边上,大久保良一的身边无人敢立,赌客们敬畏他有如信徒朝圣他们的神邸,他双手交叠衬住下巴沉默地看着场中的扑克牌一次次被罚到赌桌中央,又一次次被揭开,始终没有任何的动作,沉寂的就像一尊雕像一样。 然而在场的所有赌客没有一个人敢把这个面前堆着20亿巨款的男人当做简单的看客,就在五分钟前,这个男人丢下了价值两亿円的筹码进了无人敢压的‘赤鬼’之中,成功的将低金翻上了整整十倍,两百枚黑金筹码被划到了他的面前。 第二次,这是这个男人第二次压中‘赤鬼’了,今晚,这个男人从头到尾只押注了两次,区区两千万円的本金在这两次赌博中成功翻到了二十亿,百倍的输赢,足以令人狂欢发癫的胜负。 然而现在,这个男人并没有收手,而是依旧坐在赌桌边等待着。 没有人猜不到这个男人等待着什么,他们的呼吸急促地像是哮喘病人发作,看向赌桌上一张张扑克牌发下时激动得像是即将下注的人不是那个男人而是自己一般心脏都在发颤。 自从男人压中上一张赤鬼已经过去10局了,女荷官惊心胆战地发牌,每一次将扑克牌从发牌器中取出她的纤嫩白手都明显在发抖,因为她意识到了现在这张赌桌上进行的并非是简单的赌局了。 如果是一般赌局,客人赢下二十亿巨款,那么赌场会为之高兴、庆贺,将这位客人当做活招牌打出去,用铺天盖地的广告来宣传这位幸运儿在赌场里的伟状。可现在的良一却并非是那种为钱而来的赌客,明眼人都能看出、都知道,这个男人作弊了,两次连压一赔十的‘赤鬼’,两次都是全额梭哈,这是明目张胆地在挑衅着极乐馆的权威。 现在良一准备压第三次,将手中的二十亿翻倍成两百亿。 “客...客人,我只是个普通的发牌员,能不能...请放过我。”女荷官已经快要承受不住压力崩溃了,每一个赌客如狼似虎地盯着她发牌,在良一并未下场前任何一局的输赢都不重要了,他们只想等着良一出手,然后他们跟注。 没人在乎良一是怎么作弊的,他们只知道极乐馆的背景势力很大,能做到‘愿望’这般可怕的承诺,那极乐馆必然有着巨大的资金底蕴,这也意味着这家赌场不会赖账,无论他们下注多少,在‘赤鬼’被女荷官翻开的刹那,他们就是今晚最大的赢家。 今夜,大久保良一就是所有赌客的神,他们匍匐在良一的脚下祈求能指点出一条通往欲望之路。 “发牌。”良一并没有同情女荷官的求饶,面目冷淡地像是死人,视线盯着赌桌上的扑克牌麻木的让人感觉悚然。 我放过了极乐馆,那谁又来放过我呢。 于是赌局继续进行,在林年压中第一张赤鬼后,已经过去二十五局了,良一在十二局时精准压中了第二张赤鬼,而现在,距离第三张赤鬼出现只剩下不到两局的时间。 第二十八局。 女荷官将发牌器中的扑克牌划到了赌桌中央,与此同时,两百枚黑金筹码被一双手缓缓地推了出去,所有赌客心跳到达了最高速脖颈、耳朵上弥漫起了不自然的潮红,他们喘着粗气死死盯住那慢慢移动的黑金筹码,直到筹码完全落入‘赤鬼’区域中时,筹码的狂潮爆发了。 如山峰倾倒,如浩海倒灌,欲望的实质倾盆而下,数不尽的筹码在这一刻尽数泄洪般蜂拥而下,二十亿?不,这一刻赌桌上的赌金达到了史无前例的...一千亿。 巍峨的筹码山峰的阴影笼罩了整个赌桌,生怕下错到其他区域的赌客们纷纷爬上了赌桌将所有的筹码小心翼翼的向高处聚隆,良一坐在赌桌边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仰头望着赌桌上这座通天的巴别塔,金色的光华从顶端洒下如玉露琼浆般令人垂涎欲滴,光影将桌边意欲屠神的男人的面容分割出了明暗黄昏。 也正是此时,一众赌客们蜂挤到桌上时,一朵红色的曼陀罗在他身边悄然盛放。 温软的女人贴在了良一腿边,他嗅到了如花如茶的幽香,黑衣的女经理半跪于地扬身笑靥如花:“可以邀请您去贵宾室坐坐么?我是这里的经理樱井小暮,您叫我小暮就可以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二章: 樱井小暮。 极乐馆对外的唯一女经理,赌场毫无疑问的掌权人,每个赌客在推开极乐馆的青铜大门后,都对着这个妖娆的女经理有过想法,可至今却从未有人在极乐馆内提出过‘与樱井小暮共度良宵’这种愿望。 毫无疑问如果真有胆大包天的赌客挥斥着巨资想要尝一尝樱井小暮的身段,那当晚他自然会享受到作为男人的人间极乐,极乐馆不会反悔誓言这也才是这个地方如此诱人的根本,可问题就在于没人敢提出这个愿望,这是极乐馆无形的红线,它不存在,又缠绕在那里,没人敢迈过去。 这是属于极乐馆的威严,凌驾统御所有人之上。 在樱井小暮开口的瞬间,良一认出了她的声音,那正是那个在手机中告知极乐馆方位笑如银铃的女人,他的目光温度一降再降,冻人心扉。 “你来早了,我们不该等着这一局的胜负分明吗?”良一注视着牌桌面无表情,樱井小暮也看向了赌桌之上。 牌桌上,不少赌客围绕在巴别塔下歇斯底里地呼嚎着,催促赌桌后的女荷官开牌,女荷官这时已经被这幅失控的场面彻底惊吓傻掉了,一身丰乳巨臀姣好的身子不自然的颤抖着,肉波在嫩滑的肌肤上荡起圈圈涟漪散开。 然而赌桌上并没有人将这诱人美景放入眼帘,他们所有的心神、瞳眸都被那通天巴别塔占据了,如果这是在古代,他们就是狂信徒,手捧着《圣经》癫狂呼嚎着合唱《弥赛亚》,簇拥那触及天堂的高塔翩翩起舞。 “他们都等着开牌呢。”良一侧了侧头示意桌上的疯狂景色。 一千亿円(六十六亿元)的赌注,十倍的红利,女荷官战栗的手缓缓伸向桌上轻如鸿毛的扑克牌,一旦将其翻开今晚极乐馆面临着破产的风险,没有哪家赌场承受得了万亿円的亏损,这一局单双赌博,良一带着整个极乐馆的赌徒一起玩进去了,而对赌的一方赫然就是极乐馆庄家本身。 “希伯莱神话中,巴别塔又被称为‘埃特曼南基’,意喻为‘天地之居所’,所以它与耶和华紧紧相连,诺亚的子孙因为狂傲和自满,想要修建这么一座齐天的高塔去触摸神的光辉。”樱井小暮跪坐在良一身边望着赌桌上高耸的筹码山峰微笑:“可他们失败了,他们被天父降下了厄运,惩戒了狂妄与自满,天火和大水洗涤他们的心灵,最终巴别塔崩塌为土。” “我不是来沐浴什么神的光辉的。”良一缓缓转头看向樱井小暮的双眸。 “那是当然,魔鬼从地下升到天上,胸腔燃着熊熊的烈火,您是来屠神的。”樱井小暮说。 女荷官的手放到了扑克牌上,所有赌客都摒住了呼吸,死死盯住了这承载着荣华富贵与金钱洪流的卡片,就当那赤鬼的獠牙乍泄一角的瞬间,一只大手重重按在了赌桌之上,震塌了直插天际的巍峨高塔。 筹码如雨般降下,一个戴着墨镜的黑衣男将女荷官的手死死压在桌上,用力过猛的缘故女荷官情不自禁发出了一声哀嚎,黑衣男人冷峻地扫过了赌桌边上每一个赌客的眼睛,另一只手上已经上膛的黑色枪械让所有意图哄抢的人都高举双手浑身冷汗地后退数步。 “赌场怀疑有人涉嫌在游戏中作弊,接下来这张赌桌会进行为期一小时的封桌调查,所有筹码将退回各位客人的手中。”地上的樱井小暮开口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她温婉地笑着俯身在了地上双手没过头顶指尖微微相触,做出了一个‘大礼’。 没有人受得住她的礼节,每个人热得发烫的欲望和神经顷刻间冷却了下来,刺啦声中浇出了氤氲的白雾,他们在艰难地吞了口口水后自觉后退了,欲望在赌场边上维持秩序的黑衣男们都已经纷纷靠了过来,手中按压着枪械蠢蠢欲动。 场内唯独良一一个人坐在赌桌边上,翘着腿抽着一根过半的柔和七星,青烟袅袅而上遮住了他的面目和眼神中压抑的躁动和疯狂。 “现在没有闲杂人叨扰了了,请问客人可以跟小暮聊一下您是怎么做到的吗?难道是靠着记忆里将所有的扑克牌尽数记下了吗?”樱井小暮从地上微微直起腰来转身笑着看向背后走来的林年。 “三幅扑克,162张扑克牌。”良一在林年走来后冷静了一些,站起身让开了座位,林年坐在了椅子上端起了桌上带着小伞的可乐小酌一口:“这种程度我可以在三秒内记完。” “背牌?”樱井小暮笑:“您背下了整整162张打乱插洗后的所有顺序?” “有必要我可以记到五副,甚至八副...但为什么我要这么麻烦?今晚我又不是来赌钱的。”林年低笑了一下:“我只记住了那三张鬼牌的位置罢了,你们把他放到159张牌中切洗,无论怎么洗、洗多少次,只要不加隐藏洗牌的过程,我都能算到知道他们会在第几张。” “赌场规矩,洗牌时必须当着所有赌客的面进行,这是死规矩,所以无论你们怎么开盘,都是输。我可以连赢17把,但这样太快了,我在这里坐了两个小时,其实是在给你们这些摄像头后的人考虑的时间,当我压中第一张鬼牌的时候我就已经给过你们机会了。”林年俯视着樱井小暮轻声说:“似乎你们并不想珍惜这唯一的机会。” 樱井小暮再度俯身嘴角带笑:“在这外面玩或许稍显乏味了一些,小暮可以请客人到贵宾室一聚吗?” “就在这里不行么?” “自然可以,还请客人说出您的心愿。”樱井小暮俯身:“毕竟这是极乐馆唯一能为您做的事情。” “我们要一个人。”一旁的良一开口了,话里的声音像是九渊升起一般令人感受到彻骨的寒冷。 “什么人?”樱井小暮抬头问。 良一的手伸入了衣服里抓住了枪柄,额头绽起了青筋,林年提前一步制止了他死死钳住了他的手腕,因为四周围拢过来的黑衣人们已经尽数抽出了枪械,枪口低垂在地上,肃杀的气息充斥满了赌桌周围。 极乐馆内不少赌客已经意识到情况的变化,不少人悄然之间已经向青铜大门涌去了,极乐馆并没有阻止客人的逃离,今晚的主角只需要一个,更多的人留在这里就稍显嘈杂了。 “一个该死在我们手里的人。”林年平静地说,与此同时袖口中的刀柄已经在无声间滑落入了手中,他的余光扫过了身侧围绕过来的黑衣人们,心中估算着之后猩红刹那间的一切细节。 气氛紧绷到了极点,每个人都在看樱井小暮,等待着她开口。 “这样的心愿很大啊...您的二百亿可能还有些不够呢。”樱井小暮扭头看向赌桌上崩塌的筹码高塔。 “还要多少?我们可以继续赌。”林年把左手放到了赌桌上。 樱井小暮轻轻俯在了林年的大腿上,轻抚着他的身子,眼中倒影着那袖口中刀柄之上的一寸锋锐刀光:“既然心愿是想要一条人命的话,那就请您的赌注上再加上一条人命吧,加上一条人命就够了。” “好。”良一说,他把枪掏了出来,放在了桌上,这一系列动作让他被无数把枪指住了脑袋,每个黑衣人的手指都摁得扳机微微前后颤动,只差绷断那根弦,子弹就会在底火炸裂中出膛射出。 樱井小暮抬头看着良一,这个男人卸下了自己的武装,意思很简单,他把自己的命压到了赌桌上。 林年将右手中的短刀抽了出来,放在了桌前,伸手轻轻抚在了樱井小暮的脸上:“可我们有两条命赌,你只有一条啊,我们的赌注比你多,如果你输了的话,该拿什么赔给我们呢。” 樱井小暮注视着男孩的眼眸,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花枝乱颤。 “那我们就再加一条吧。”她笑着说。 极乐馆的灯光忽然熄灭了,山中的黑暗笼络而下,没有人慌乱,也没有枪响,一切都陷入了死寂,只能听见人的呼吸声、山里虫鸣鸟叫的声音。 一声突如其来的梆子声奏响了。 清脆、空冥,仿佛共振着空气与人的头盖顶骨,酥麻而愉悦。 伴随着梆子声亮起的是一束灯光,在极乐馆通往贵宾室的走廊深处豁然亮起了,光芒由远至近映入了每个人的瞳眸,微微照亮了黑暗中林年的侧脸,他扭头看去,眼眸中倒影着一张雪白的公卿面具。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三章:王将 黑色的长发从苍白凄惨的面具上披落而下,面具上有着朱红色的嘴唇,铁黑色的利齿,那画的是日本古代的公卿,手握权柄嗜血而暴戾。明亮的灯光甘露一般从天花板上洒下,照清晰了面具上的每一个细节,边角旁隙严密缝合地贴着老人的每一寸皮肤,简直就像是天生生长在上面的一样,那张瘆人的微笑公卿之面就是他生来的脸。 还要那梆子声,那沙沙的梆子声,空灵、单调、没有任何的韵律却又直入人心,每一次敲击都带起空气的共振,耳膜、头皮、乃至深入骨头随着那梆子声跃动、颤鸣。 走廊深处的灯光悄然熄灭,再有炽灯亮起时公卿老人已然向前凭空移动了数十米,黑羽织的衣摆安静垂落不似有过任何移动的样子。 灯暗,灯明。 亮光至走廊的深处起渐渐靠近赌场大厅,他在黑暗中潜行,步步逼近,公卿的笑脸愈发怪戾、恐怖。 赌场中,林年看着公卿老人抽帧一般诡异的前行,他没有任何的动作和反应,单调的梆子声震得玻璃杯中水纹荡漾,每个人都陷入了寂静,好似在大幕之下观看着一场惊世骇俗的能剧表演,此时过大声的呼吸似乎都是对庄严剧目的一种亵渎。 梆子声落下的最后一声,清澈、穿透力十足,震得山中虫鸟走飞,当走廊出口的一盏灯光骤然熄灭后,长达半分钟的时间没有任何光线亮起,整个极乐馆如山中鬼屋一般死寂一片,就连山中寂静地只能听见水流叶摇的白噪音。 黑暗中,林年抬起了头。 电流涌过钨丝瞬间发热到2000摄氏度,刺眼夺目的光线如瀑般洒下照亮整个赌场,每个人都下意识抬手遮住双眸适应光线,然而林年与大久保良一却一动不动目光紧紧地盯住面前高大的黑影。 公卿老人如山一般伫立在两人、准确地来说是林年的面前,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这个男孩,黑色的阴影投落在林年的身上宛如不可视的黑手将他从头到脚每一寸皮肤都拿捏在手里缓慢的收力、握紧,似是要贪婪地攥出一滩血水来。 林年扬首望着这幅公卿面具,目光如炬一般似是要穿透过去理清后面的每一寸皮肉,可那苍白的面具却又如同吸光一般将所有好奇、探究和渴望吞噬进去,无法奢求他怜悯般吐回半点渣滓。 真是深渊一样的怪物。 起先匍匐在地上的樱井小暮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公卿老人的身后头颅微垂嘴唇挂笑。 “冕下。”她敬畏地说。 林年听见樱井小暮对公卿老人的称呼心中轻轻沉了一些,‘冕下’是对日本八百万神明中诸天神邸中最高之神的尊称,譬如梵蒂冈中的神仆们对于顶级神职教员的称呼也是如此,亦如‘教皇冕下’。 能获得如此殊荣之称的人在猛鬼众中大概只有寥寥一位。 猛鬼众,至高领袖,手握无上权柄之人 ——王将。 “男人,女人,赌徒,金钱,欲望,堕落,生命。” 公卿老人张开了双手,声音从‘男人’的低迷,步步攀升直至陡然生至了‘生命’的最高昂之态,黑羽织猛然如大翼一般扬起,巨大的阴影投下笼罩了身前的一切,从头到脚将他面前的林年置身于黑暗中。 林年侧了侧头,直视着那张狰狞而恐怖的脸。 “...多么棒的夜晚啊!” 良久,伴随着缓慢的呼气、白色氤氲从能剧面具的黑色尖牙中吐出,攀至顶峰的声腔一泄而下,让人感觉到他的满足、畅快和意犹未尽。 如伥鬼一般压抑而恐怖的登场,又如戏子似得浮夸、生动的演技。 林年细细的看着这个老人——他不难猜出这是一位老人,就算不听那沧桑如海的嘶哑腔调,光从那黑色羽织下弥漫而出的暮气与腐朽的味道便能知道,面具下的人必然是在漫长岁月的尸山血海中挣扎爬出的‘厉鬼’。 只是初见面,猛鬼众的领袖,誉为王将,号令一切死从的幕后之人,就将数层不可穿透的屏膜笼罩在了身上,让人难以洞穿他疯狂之下的本质。 这种危险至极的人岁月和人生已经在他身上留下了太多的可怖刀痕,用以警示着任何意图接近他的来者,彰显出此人有多么凶戾可怖,可他却狡猾的戴上了公卿的面具,将自己的一切藏在了面具下的黑暗之中,就如极深海洋下的鬼鱼一般,吊着明亮的灯笼吸引无知的鱼苗涌进他的尖牙利齿里被吞入深不见底的喉嘴中。 “我以为猛鬼众的将领会是一个智者。”林年说。 “没有人喜欢与智者相谈,他们就像笑不露齿的怪物,潜藏在芸芸人间,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张口会露出尖牙利齿变成吃人的怪物,所以他们会疏远,会恐惧。”王将收起了双臂,霎然转身踱步走向了赌桌,步调沉稳每一步都如钉子一般落根下去,让人感受到黑色羽织下隐藏的不可小觑的‘重量’:“可如果你选择当一个戏子,尖牙利齿成为了你日常的剧目,那在你纵意疯狂择人而噬时,你的猎物就不会逃跑,反而会对着你清晰可见的喉舌发笑。” 王将站在了女荷官的身后,他伸手抚住了她的双臂,轻稳有力的将她请离了赌台:“听说你想见我,林年。” “真是恶人先告状啊。”林年轻声说,他落坐在了赌桌之前,整个赌场中此时再无闲杂人等,持械的黑衣男人们朝圣般垂首半跪在了赌桌周遭,呈半圆般包裹着他与王将落座的赌桌,像是修筑起了血肉的祭坛,只差双手紧握虔诚的祷告了。 沉闷、庄严、肃穆。 极乐馆浮华的氛围一扫而空了,金银财帛之上王将这个老人就像划开动脉的一汪血泉,猩红粘稠的血液侵蚀吞没了整座金山,放眼去满是一片祭礼般妖冶的红。 一切的节奏尽落在了他的手中,如不可视的线一般连接在每个人的身上,任由他牵弄摆玩。 桌上王将的视线忽然从林年身上平移向了右侧,在那里,另一个年轻人双目如火一般汇聚在他身上,那视线灼热滚烫的像是要烧起来了,直要将公卿面具之后的老人一点一点的用牙齿撕开吞下去,与自己一同焚骨扬灰。 “良一君。”王将说:“为何不与林君一同落座,秉烛长谈?” 良一猛然间动了,他冲到了赌桌前一把抓起桌上上膛的手枪,跃过赌桌一把抓住了王将的黑色羽织扯到了赌桌中央,枪口死死的顶在了公卿面具张开的尖牙利齿之中,面对面、额顶额,眼眸赤红。 可下一刻,一把匕首也如秋水灌河一般流逝向了良一的脖颈,那是王将身侧侍奉的樱井小暮动手了,匕首藏在她的袖口中,在她落刀的瞬间,比她更快的一柄刀锋直插而入横在了良一的脖颈之前,刀锋相击一瞬绽放出灼热的火花溅射到了王将与良一的脸颊上,两人却依旧注视着对方,一者含笑,一者冷怒。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四章:怪罪 还是忍不住啊。 大久保良一死死盯住狰狞可怖的公卿面具,胸腔的灼热烧地他嗓子都在冒烟,他努力地哈出每一口气,都能听着喉咙深处里岩浆盘踞、流动、每一次炸裂都隐约带着一个声音钻进他的大脑里,那个声音在叫他哥哥,让他给她复仇。 尚未冷却的怒火终于喷发了,他不得不喷发,岩浆冷却后会结成黑色的壳包裹在他的心脏上,余生他都会冰冷地喘不过气来,在幽闭的茧中自责到死,所以他选择了爆发,血管里流的不再是血,而是滚烫的铁水熔浆! 所谓复仇这种东西啊,就应该在你燃烧最烈的时候,张开拥抱将仇人扑在怀里,把自己和对方一起烧死在痛楚中,化作一抔尘埃。 黑色的格洛克枪管塞入过半进了公卿面具的尖牙中,格洛克设计的Glock17手枪在枪械竞赛中一万次射击只卡壳了一次,万分之一的几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如果他按下扳机,子弹就会旋转着射入老人的嘴里,倾斜着向上钻去在大脑内轰出一片空腔,最后给那后脑开上一个巨大的洞。 他的手指绷紧如铁石,激发撞针的扳机毫米级颤抖着,仅仅差一线、只差一线的力量他就可以射出枪膛里那颗早已经滚烫无比的子弹。 “开枪吧,开枪啊,为什么不开枪呢?” 意识激烈模糊之中,良一甚至幻听出面前的王将在讥笑嘲讽他,被枪管塞住的嘴里舌头灵活舔舐着残余的温度和硝烟味,那可憎的笑容下传来嗬嗬的笑声,更进一步刺激着他的脑神经。 去你妈的。 良一开枪了。 连开17枪,枪口喷射出亮眼的火焰,噪作的枪声回荡在空旷的极乐馆中,黄铜弹壳弹出落在了赌桌上叮当弹起又落下。 硝烟升腾,格洛克枪口指着天花板,一只手握在枪管上。 “为什么。”握着枪的良一问。 在千钧一发之刻,所有子弹都射歪了,垂直射入了天花板,带起少许白灰簌簌落在绿绒的赌桌之上。 赌桌上响起了掌声,是王将在鼓掌,相比面具之后的笑容一定极为讽刺。 王将鼓掌,樱井小暮也跟着鼓掌,于是整个极乐馆中掌声此起彼伏。 在他的身边,林年的轻轻松开了握住枪管的手,侧头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盯着他们两人的王将:“如果杀他这么容易,问了他的话之后我再重新把你的枪管塞进他的嘴巴里也不迟。” 良一因为暴怒而僵硬的身躯缓缓松弛了下来,他将格洛克按在了赌桌上,拖拽着划到了边上下了赌桌。 眼眸交错之间,良一读懂了林年的潜台词。 即使他开枪了王将也不会死,反而会让情况更糟糕。 是啊,如果良一暴怒地开枪,出其不意打爆了猛鬼众头领的脑袋,那么困扰日本分部数十年的噩梦就可以结束了,林年只需要开启刹那带着良一冲出极乐馆逃亡深山就大功告成了。 可一切真有那么简单吗?王将毫不设防地坐在赌桌后,真的有如鱼肉入了砧板之上吗? 林年的余光落向了身侧之后。 没有动。 整个极乐馆中的黑衣男人们都没有动,他们狂热地看向赌桌后公卿老人,就像觐见着天门之上的耶和华一般虔诚。 良一出枪时这些男人没有动,这似乎佐证了一个事实 ——他们认为王将是不死的。 而樱井小暮拔刀并非是为了王将的生命,只是在惩戒大久保良一无礼暴起的僭越而已。 王将没那么简单,最起码,这个老人不会就这么简单的死在一把格洛克的子弹上。 这是一种直觉,一种林年不知从何而来的直觉,他看着戴着公卿面具的老人感觉像是在凝视一团黑雾,空空落落、发散着恐惧和深渊的气息,他想如果自己比良一更快一步暴起挥刀,只会切开那团朦胧的黑色雾气,刀刃上不会粘落丁点血液和皮肉。 “留他一条命吧,我有问题还要问他。”林年坐回了椅子上,短刀插在了实木的桌边,木屑像是皮肉一般从红色的桌漆下翻涌而出,足以见得刀刃的锋锐。 桌对面的王将发出了低沉的笑声,林年没有说话,只等着他笑完了,笑够了对自己发起了提问:“林君,你真的是一个只有16岁的孩子吗?” “认识我的人都说我早慧,你也不例外,这算是猛鬼众的将领对本部新秀的赞叹吗?如果是的话,我接受了。”林年抓了赌桌中央的弹壳,烫人的温度在皮肤上蔓延,他揉捏了两下光滑的表壳后松手任由它掉在了大理石的地上弹起清脆的声响。 “我很好奇,如果良一君是为了复仇,林君到来极乐馆又是为了什么呢?”王将问。 “你杀了人。”林年说:“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不,不够。”王将骤然说:“这不是你到来这里的原因。” “为什么这么决绝?”林年问:“你在我的面前用炸弹杀死了一个女孩,我有足够的理由为那个女孩讨回公道。” “不,你不是这样的人。”王将笑了,即使用有着公卿面具的遮挡,林年依旧能感受到他在面具下笑了,笑得如此讽刺开怀,就像是在嘲讽屠夫刀下的怜悯。 “不要轻言我是什么样的人。”林年低声说:“因为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所以,这才是你来到这里的理由吗?”王将说。 “不要以为用大数据情报查出了我的身世就认为你足够了解我。”林年冷冷地说:“知道我的生日,用他设为炸弹箱的密码,这个玩笑看起来很有意思,但这并不代表你对我了如指掌,我很讨厌你这种自以为是的人,藏在幕后看着手下用命调查来的数据就觉得掌控了一切。” 王将直视着林年整整半分钟没有开口,最后他才沉声说:“你开始让我觉得陌生了。” “我们从未见过。”林年说。 “是啊,就像是我们从未见过一样。”王将说:“你开始让我觉得受到欺骗了。” 莫名其妙的对话。 林年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内心里却皱起了眉头,他意识到王将话里藏了很深的意味,但他却读不懂,这种感觉很糟糕,因为他不能主动的去挑问起这个话题,不然势必会掉入对方的话术陷阱之中落入被动。 “那今晚你是为了复仇而来的。”王将向后仰了仰身子,坐正了,好整以暇地看着赌桌对面的林年。 一旁的良一桌下的拳头攥出了血来,死死盯住王将,林年也是平静地点了点头:“今晚有人要死,可以是你,也可以是其他人,反正总有人要付出点什么。” “这其实是一个失误,其实良一君,你本该不会出现在这里面带愤怒地看着我。”王将低笑。 “你是想说,我妹妹本不该死吗?”良一的声音有些嘶哑,牙齿像是咬着生硬的钢铁。 “不,你怎么能这样想?”王将否决了:“我只是想说,那颗炸弹本来就是寄给你和你妹妹两个人的啊。” 良一怔住了。 “最开始我们的目的,就是将你和你妹妹一起送入火海啊!那场爆炸中该死的人其实也该有你啊!”王将说:“说起来的话,要怪就怪你身边的林君吧,让你遭受了远比瞬间死亡还要痛苦一万倍的折磨,行尸走肉一般游荡在这个人间,你复仇的对象难道不该是他吗?怎么又无端地冲我发火了呢?” “良一君,你就像是靠太阳太近的伊卡洛斯,蜡做的双翼注定会在焰火中融化的...林年你还不明白吗,一开始坐在这里跟我洽谈的人应该只有你一个啊。”王将看着林年:“是你救了你身边的男人,才让他如此痛苦的,他在计划中本该就跟那个名叫千寻的女孩一齐死去,你赶到那老旧住宿楼的爆炸现场时只会发现一张留有极乐酆都的卡片以及满腔的怒火而已,蛇岐八家的行事作风一定会逼你单走出行,以你的性格一定会只身前来赴会吧?那才是我们的目的呢,但你却阴差阳错的就在现场,并且救下了注定该死的人。” 林年闭上了眼睛微微深吸了口气,没有说话。 “年轻人跟年轻人是会互相吸引的,年轻人跟年轻人才会有共同话题,良一君是一个很好的人,而年轻人的死亡才能激发年轻人的怒火,而只有年轻人,才会像年轻人一样冲动,不计后果的奔赴于此。王将说:“只不过因为你,不该活的人活下来了,这个世界上才会无端多出了一个自焚己身的男人...这样说起来,良一君会如此痛苦,都是你的错啊。” “为什么是我?”林年沉默多时,问出了心中最大的、不得不问的问题。 其实在青坊组会社中,曼蒂在手提箱上输入0520的密码时,他瞬间就明白了,猛鬼众并非是冲着挑衅本部专员来的。 ——猛鬼众,王将,只是冲着他林年来的罢了。 对于林年的问题,王将垂首嗬嗬笑了。 “因为太像了。”王将抬首望着林年:“你太像了啊...曾经的一位故人。”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五章:自信 这老东西话好多。 这是林年脑海中最纯粹不加修饰的想法。 林年天生就对他人对自己的善意、恶意十分敏感,在小白兔废宅师姐上他能感受到视如己出、融洽无间的情感,而在面前的王将上无论对方的语气再过于缓和、柔善,他都只能闻见浓如墨、腥如血的恶意。 这老家伙绝对在谋划着什么。 旧识、故人、记忆、目的各种关键词的作用都很明显,那便是诱导林年踩进他的话术逻辑中,像是挖了一个坑,密集地向里面堆斥噱头和诱饵,使得林年忍不住探头、眺望直至脚下失足滑进去落入网中。 既然对方如此导向,那他很自然的就逆向而行扯开了话题。 “其实我很意外。”林年将一枚黑金的筹码放到了手中拿捏摩挲着:“今晚我以为到达极乐馆会迎来一场血战,数不尽的机枪和刀剑埋伏在暗处,穷凶极恶的敌人们不要命的扑杀过来,而我只需要做的就是把你们这群王八蛋的设伏全部杀穿,杀得你们知道惹错人了,痛了,后悔了,再不加任何原谅的送你们下地狱。” “少年意气,杀伐果断。”王将他知道林年在转移话题,但他并不在意,十分自然地顺着话题接下去称赞:“无论是本家还是本部都很难见到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了!” “不,有还是有的。”林年看了一眼身边压抑沉默的大久保良一。 “不,你身边良一君与你有天差地别的异处,其中最为明显的一点便是绝对的‘暴力’。”王将微笑着从黑色羽织下竖起了一根手指:“没有绝对的‘暴力’,今晚故事的结局只会是一只发疯的孤狼闯入极乐馆,弑杀几位无关紧要的棋子,最终被乱枪击毙。” “你可以试试。”良一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当然,想要轻松击毙一位拥有无尘之地言灵的混血种,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所以初期我们会有大量的人员伤亡。”王将把手指戳到了赌桌上,抬头说:“首先,我想先动手的第一批人会死。” 话语落下,扳机扣下,撞针撞击底火,烈焰和动能在膛内宣泄而出,焰火推动弹壳飞出枪外,旋转的黄铜子弹从四面八方对准了赌桌前的良一和林年射来! 动手了。 杀机来的如此粗暴而迅捷,没人能想到袭击来的这么迅猛,上一刻他们还在和洽相谈,下一刻子弹就已经逼近后脑了。 开枪的自然是林年和良一身后不远处围绕着的黑衣人们,五发子弹,三发对准良一,两发对准林年。 五道火花溅射如花,飘零在地上消逝不见。 五枚蔫扁的弹饼叮当落地,良一的动作还维持在举枪回旋的动作,很少发现在他的身边林年就像断帧了一样变化了坐姿,而他的手中也多出了一柄上一刻还未曾把握的凶器。 染血的短刀在林年手指之间旋转,他视线不偏不倚地盯住王将,在短刀的刀锋尖上汇聚的血滴飞溅洒落在地上,画成了不规矩的半弧。 在他的背后,开枪的五个枪手脖颈上都出现了一条细密的血线,像是慢镜头一般逐渐扩张、延长,鲜血突破临界泉涌般破出染红了西装,五颗脑袋咕咚落地撞击在地板上沉闷无比那是生命的重量。 “人命的确很轻,但不应该这样轻。”林年将蝴蝶穿花似飞舞的短刀旋转着重新插进了赌桌边上:“我不是嗜杀的人。” 王将含笑不语地看着那倒下的五具尸体没有做出评价,一旁的樱井小暮经理服下皮肉绷紧,在林年‘断帧’的刹那,她察觉到了脖颈上出现了一抹凉意,很明显,在神速爆发的那片刻对方盯上过她的性命。 如果林年刚才的目标是她,那么她已经死了,没有任何周转的余地,她甚至叫不出一声求饶。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我们是来杀人的,你也是做好准备来杀我们的?”林年问。 “当然不是。”王将说:“聪明如林君自然能看出今晚新宿的那些炸弹都只是见面礼而已,我请林君来自然是见个面,交个朋友的。” 交个朋友? 林年哑然失笑,尽管这笑话并不好笑,所以他笑的有些发冷:“不管你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但今晚我只会杀死对我做出生命威胁动作的人,所以我会给这间赌场里的人一个机会,一个活下去的机会,该滚的人可以现在滚,今晚我找的不是你们。” 没有人动,赌桌周遭的二十数个黑衣人们依旧跪坐着,面色平然。 “我的目的现在已经快要达到了,但林君似乎还缺少了几分觉悟,我还以为你和良一君踏入这处地方前就已经做好了大开杀戒的准备。”王将摇头。 “砍掉再多手足也是无济于事,复仇不是发泄,复仇只是复仇,刚才制止我的同伴轰飞你的脑壳只是因为想有话要问你。”林年说:“今晚我们是来杀人的,我们要杀两个人,一个是炸弹的主谋,他直接下令害死了不该死的人。而另一个人是邮寄炸弹的人,他间接促成了今晚悲剧的发生。” “林君想要,那当然我们就得有准备。”王将点了点头:“青坊组组长,平田大友,猛鬼众干部,在这次新宿爆炸案中为主要策划,他设计了所有爆炸案的现场、亲手参与了爆炸物的制作、运送以及藏匿,并且每一次爆炸他都会向我们汇报情况。当然,良一君家中的炸弹也是他亲手送上的,并且嘱咐一定要良一君的妹妹当着良一君的面打开很可惜你的妹妹按捺不住好奇心,而主谋” 良一额上青筋绽起,林年微微伸手压下了他:“主谋是你,因为想见我的是你。” “主谋当然是我。”王将说,完全无视了良一那刺骨的杀意。 林年眼神微微沉了一下:“你出现在这里的你已经做好准备了吧?” “那是当然,要知道两位可是我亲手引来的。”王将笑:“没几手准备怎么好意思开门接客呢?爆炸案的策划平田大友现在就在这间极乐馆里,我一句话的功夫他就会被送到两位的面前。” “那你呢?”林年问。 “我不就在两位的面前吗?”王将诧异地说。 “好,我的问题问完了。”林年侧头看了一眼大久保良一,他的双眼已然金黄耀眼,情绪持续激昂起伏,但饶是如此他现在也忍住了再度暴起,相比所谓的间接从犯,平田大友?青坊组组长?去他妈的,没有青坊组总会有红坊组,蓝坊组,因为在最高处有一个人想要炸掉一些鱼虾来挑起波澜,那么总会有人愿意为他奔波行走四处作恶。 他现在一心想复仇的只有面前这个亲口承认自己是主谋的混账东西而已,可从刚才的情况已经很能说明一些问题了。 面前的王将必然有所依仗,这份依仗能让他面对危险至极的‘S’级混血种凛然不惧,就算是林年与他相座的距离不超过五米,刀锋随时可能切掉他脑袋的情况下他依旧从容。 猛鬼众的将领不可能是蠢才,王将一定是有什么把握才敢出现在他们两人的面前的。 对方坚信林年不敢轻易地杀他可这份信心从何而来? 林年不知道,良一也不知道。 林年和良一对视了一眼,都读懂了对方的视线的意思,两人同时抬起手向王将竖了根中指。 五阶刹那开启,一切进入缓速之中,林年起身翻跃赌桌拔起了短刀冲向了王将,而一旁的良一手中格洛克枪火腾起,子弹缓速出膛。 去你妈的猛鬼众。 去你妈的王将。 今晚有不该死的人死了,那肯定有人就要为此付出的代价,你既然敢承认自己是主谋,那肯定也做好了脑袋掉地的准备了吧?至于间接杀人的凶手,既然知道了人在这里,大不了把极乐馆翻过来找就是了。 总之,先露头的蠢货先挨枪,这是亘古不变的定理。 这一刀,有种就躲给我看,躲过了,大家继续明枪暗箭你来我往。 躲不过?抱歉,明天的今天这里的三丈杂草就是你的坟头茵绿。 林年黄金瞳炽热之间一刀砍向了王将的脖颈。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六章:你是谁 “锵。” 这种的声音林年并不陌生。 金属与金属之间交戈的爆鸣如针钻一般刺激着耳膜令人牙酸,短刀被挡下来了,被撕碎的黑色羽织飞舞在天上零落而下,露出了下面铁青色的鳞甲,林年在目视了这只利爪后瞳孔如照相机光圈一般聚焦缩小死死地盯住了卡住自己短刀的翘起鳞片。 良一发射的后来的子弹击中了王将的胸前,可爆响而出的依旧也是金属的交鸣,毫无疑问这松垮的黑羽织下藏着的必然也是那如甲胄般细密坚韧的青鳞! 死侍化? 林年脑海中瞬间蹦出了这个猜想,他曾两次与死侍近距离搏杀,再熟悉不过这种龙化的趋向了,神经反射速度、肢体部分构造、肌肉骨骼强度都会在短时间内有着质的飞跃,但自然而然的代价就是失去神智彻底成为猎食的狂怒猛兽。 “林君,年轻人性格易怒很正常,但有些时候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聊几句也不错。”赌桌后的王将看着面前退出了刹那领域的林年幽幽地说。 有神智,不是死侍化?林年愣了一下。 一旁的樱井小暮后知后觉,抽起匕首刺向林年的腹腰,林年一把抓住了她握刀的手腕把她扯了过来,一个肘击拐向她的太阳穴,后者右手一松匕首垂落而下换左手抓住往上一撩,将林年逼退后撤下了赌桌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林年坐在椅子上微松一口气,王将和樱井小暮没有追击,所以他也没有进一步的逃串,他视线下斜瞥了一眼手中的短刀,刀锋上已然出现了崩裂,可想而知王将鳞甲的坚硬厚实程度。 “很能打啊,老东西。”林年冷冷地说,再不复任何的客套和隐忍,既然大家都已经动刀子了,那干脆说话就直接一些吧。 “侥幸而已。”王将含笑:“五阶的刹那,果然名副其实,刚才一瞬我似乎见到了冬去春来。” 自始至终,这个老人都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令人胆寒。 他表面吹捧刹那神威,实则暗指自己完全看清了林年的动作,这表明了王将本人最起码拥有与林年正面战斗的水准,再配合上战斗意识丝毫不弱的樱井小暮和周围的黑衣人们,这场战斗的结果可能会流很多血。 更别提,今天他们赴往极乐馆来是踏了对方的阳谋,说不定对方还有什么致命的后手没有揭起。 林年隐晦地看了一眼举枪对准王将的良一,内心举棋不定。 “林君,别忘了今晚我们是来做什么的。”似乎是猜到了林年所想,良一淡淡地说。 林年一怔,然后扯了扯嘴角。 然后他的视线沉了下去,静地就像林中蛰伏的猛兽。 “现在的年轻人啊。”王将叹了口气,看出了林年的选择。 原本他还有很多话、很多项测试想要做的,如果有时间他还会跟林年这个半大的男孩玩上两局‘赌博’。但很显然对方根本没打算遵守他的游戏规则,今晚他们来这里就是来砍人的,见到要砍的人还有什么理由跟你废话、游戏呢? 倒是可惜了他的那些布置和精心策划的节目。 王将的手笼入了另一只尚且完好的袖袍中像是在摸索着什么,但也就是这个时候林年和良一终于选择真正暴起动手了,揭开了今晚极乐馆杀戮的序幕。 “你后面,我前面!”林年一脚踹在了赌桌上,经由刹那加速度之下的一脚踹地赌桌向着对面横移数米。 王将一只脚抵住了赌桌,整个人与椅子一起横移后退,再抬头时赌桌对面的林年已经消失了,很显然是进入了刹那的领域。 五阶刹那的神速就算是倍速摄像机都不一定能回放出他的动作,唯有专业的高速摄像机才能将他起步、翻越赌桌,挥刀砍人的动作记录下来。 滔天不加掩盖的杀机扑面而来,王将却不急不缓地从袖袍中抽出了一对...木梆子? 这是一种名为梆板的乐器,整体为两根长短不同的实心硬木棒组成,王将手中的木梆子成色很老,颜色介乎于烧焦的红黑,甚至梆子的表面都弥漫着少许裂痕彰示着岁月的痕迹。 看起来今晚的剧目得提前结束了。 面具之下王将双眸一片幽深,里面的寒意仿佛带着高速之中的林年回去了那片永夜不明的苍白冻土。 林年没来由的感受到一股寒意——一股穿越了时间笼罩到身上的憎恶和愤怒! 千钧一发之际,王将拿起木梆子轻轻的一敲。 木棒互击发音,音色清脆,高亢而坚实直入灵魂一般彻骨。 木梆子的声音仿佛有魔力般顷刻间回荡整个极乐馆。 时间好似停止了。 面具之下老人的嘴角咧开到了一个夸张的弧度抬眸看去。 砰! 下一刻,王将的面具上出现了数十道极深的划痕,火花撕裂之间,他整个人又像是重锤砸中一般高高飞起,在他的面前林年看蠢货一般盯着这个手拿乐器的老家伙,一脚把他从桌椅上硬生生踹飞了出去! 这一脚的力量几乎用了十成十的力道,王将足足飞出数十米远撞到柏青哥区域里,砸的一片机器电火花乱射,弹子喷泉一般涌出来布满地面。 “老年痴呆吗?还是死侍化终于影响到智力了。”林年一脚踹飞王将后踩在赌桌上身体一低准备再度追击! 自己刀子都砍过去了王将居然还不忘敲梆子,这人是要给自己挨打配音乐吗? 与此同时后面枪响声连番炸起,林年一偏头避开了身后飞来的一颗流弹,而其余的子弹都被已经张开了无尘之地的良一挡下了,这个男人终于不再忍耐怒火,咆哮着冲了出去,手持格洛克一拳砸在对方胸膛上再密集地扣动扳机。 黑衣人们也果然都是混血种,激活了血统后墨镜之下无不露出可怖的金色光芒,有人在开战的同时躲在了角落隐藏起了言灵,所有黑衣人的西装都被兀然鼓起的肌肉撑裂了。 言灵·王之侍。 良一把手枪从第一个倒霉受害者的胸口‘拔’了出来,弯腰捡起了地上的一把修长的日本刀,黄金瞳炽热沸腾地看向朝自己围过来的敌人们。 而此时极乐馆的女经理樱井小暮不知何时退出了战团,在王将被打飞之时她忽然放弃了护主之心,转身快步走向了贵宾走廊像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一般。 林年和良一都没有精力去管她,现在他们的主要目标是从砸坏的柏青哥机涌出的大堆弹子里爬出来的老怪物,这才是他们今晚必杀名单上的主要人物。 “......”尽管被一脚踹的飞起来,王将依旧紧紧握着那对木梆子没有松手,爬起来后隔着数十米远佝偻着腰眺望着林年,似乎是陷入了沉思。 “你如果坚持要把那玩意儿当成武器,我也是不介意的。”林年跳下了赌桌走向了王将淡淡地说。 面对林年的嘲讽,王将依旧没有放弃自己毫无意义的行为,抬起木梆子有节奏的敲下。 林年也搞不清楚这家伙到底在干什么,进入刹那之后向前冲了过去,但片刻后他又骤然止步退出了刹那低头皱眉看了一眼王将身边密布如海的银色弹子...故意的?还是偶然?这种环境下他高速踩进去必然会滑倒,刹那的急速竟然一时间被这些可笑的柏青哥弹子克制了。 不能硬冲,林年停在了弹子边望着王将思考着对策。 与此同时,木梆子声毫不停息地演奏着,王将如戏台上的乐师一般尽职尽力地敲起了他的乐器,音调婉转起和,空旷而古朴,让人想起了丛林部落里未开化野蛮人用活人头盖骨当做乐器演奏的音乐,在单调又莫名地带着一丝瘆人的冷意。 林年顺手拎起一张椅子隔空丢向了弹子堆中的王将,对方竟然不闪不避硬生生把椅子撞散架了,手中依旧敲着那对残破古旧的木梆子,目不转睛地盯住林年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你有毛病吗?”林年说,自始至终他只觉得这单调的音乐诡异而令人厌烦,其中最令人忍耐不了的是他根本不知道王将在谋划着什么,总不能是异想天开到用这种幼稚园孩子都会敲的音乐制服自己吧? 可见到王将依旧不管不顾的玩着木梆子,一点要走出弹子跟他厮杀的欲望都没有,他干脆转身走向了赌桌那边的战团,低头捡了一把不知谁落下的手枪,转身就对准了王将扣动了扳机,一边开枪一边向前走去! 枪声震耳欲聋彻底压过了木梆子声,每一颗子弹都打在了王将的心脏上,黑色羽织下弹起密集的火星,王将最多只是佝偻着腰部亦或者举起手臂遮挡,硬生生吃下了数十发的子弹...从头到尾,梆子声密集不断。 子弹打空了,林年扣动扳机手枪再无反应,他丢掉了手枪好整以暇地看着浑身枪眼冒起白烟的公卿老人什么也没说。 长达半分钟的凝视。 木梆子声停止了。 王将缓缓的抬起头,手中的木梆子落在了地上砸得弹起。 “放弃了吗?”林年颔首。 “...你到底是谁?”他沉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恐怖地威胁。 他的计划被打破了,头一次的事态超出了他的掌控。 今晚极乐馆天衣无缝的谋局在至关重要的一环出现了巨大的纰漏,以至于接下来他所有的布局卡死在了这一步无法再进一点! “...我是你爹。”林年抓起了地上的一把弹子开启了刹那,猛的丢向了王将,弹子加速到如同子弹一般呼啸而去!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七章:杀招 五道星火同时绽起,王将抬臂挡住了面门,高速而过的弹子擦身而去击破了身后远处的几台柏青哥爆起电光火花,而他只是身上的黑羽织再度被撕破几个豁口露出了下面的青鳞甲胄。 刹那抛投出的弹子威力稍逊于手枪子弹,穿透力约莫也就跟老式的霰弹枪齐平,可起码也足以将铁板击凹陷下去,可林年却观察到了黑羽织下那些鳞片上只是被划出了几条弹痕并没有太大的破损。 林年低头捡起了一颗弹子分秒之间进入刹那时间,弹子激射到了王将的胸膛上在火花跃起的同时,弹子再度随着鳞片的一个倾斜弧度擦弹划了过去没有造成任何的直接伤害。 达尔文的进化论表明每种生物在繁衍中都会进行相对于所处生存环境有利的基因变异,譬如草原上为了奔跑逃窜的趾行动物进化为更高效的蹄行——但林年从没听说过混血种会进化出专门避开子弹的弧形鳞甲,进化论再厉害也厉害不到这种程度。 “手术改造?”林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又恢复了冷静面色。 王将那身鳞片随着呼吸不断的开合,白色的雾气从缝隙中弥漫出来,这幅场景他很熟悉,第一次领悟刹那的时候这种现象在他的身上发生过,高速新陈代谢反应,那些雾气正是体表高温急速蒸发汗液导致的,现在王将整个人就如同动力炉一般燃烧起来了残破的黑羽织下隐藏了可怕的力量。 “果然猛鬼众的人都是疯子。”林年的视线越发的冷厉了:“堕落成死侍还不算完,居然还要动手术将自己变得更加利于杀戮,你已经疯了。” “先给敌人下一个‘非人’的定义,一会儿在厮杀之间才能更加放得开吗?大可不必如此,如果你真的是‘他’,那你应该是更为直率、更像是我一样的东西!”王将抬脚轻轻拨了一下地上的弹子,无数弹子碰撞着向林年那边涌去,逐渐扩散向整片区域。 就在林年低头注意地上弹子准备后撤的时候,视线离开了王将身上一瞬,王将猛然低身黑色羽织被风扬起如翼,他的后脚跟死死压住地面,在蹬出的刹那踩塌了直径半米的地板,恶鬼一般扑向了林年! 林年感应到恶风袭来,刹那从五阶开始开启,抬眸之间准备抬起短刀准备架挡,但在他的余光瞥见扑杀而来的王将袖中落出了一柄精铁铸造的日本刀后,果断的放弃了格挡整个人矮身下去避开这凶恶的一刀,短刀反握切抓住交错而过的瞬间插向王将的喉咙。 “锵。” 就在两人贴身擦过时,王将的速度再度攀升,在五阶刹那中以一个绝对不慢的速度抓住了林年的短刀硬生生将其掰断了,而后余势不止的擦身飞跃过去一刀斩断了一张完整的赌桌。 “勉强跟得上我的动作。”林年甩掉了手上只剩下刀柄的短刀,他陷入了一个很不利的状况——他完全没有什么手段能伤害到这个全身鳞甲层层叠合的怪物,子弹只会被那翘起弧度的鳞甲撞开,唯一的冷兵器被摧毁了,徒手的情况下他没法对王将造成更多的伤害。 “要用那个吗?”林年看着从赌桌中爬出的王将面色有些迟疑,从狮心会那里学来的‘技巧’他还尚未掌控完毕,就像是只从未学过钢琴的孩子提前将每一个落指的顺序硬生生背住了,能不能弹出来、弹得好听就得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黑羽织彻底破碎露出了王将健壮的上身,很难想象这个人听声音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鳞甲覆盖的肌肉虬结在一起宛如生铁铸造的武士雕像,他双手持住了那柄精钢打造的日本刀摆出了‘正眼’的架势。 死侍的力量、防御,武士的刀技和战斗意识,这无疑是林年遇见过的最棘手的敌人。 最为糟糕的是,今晚林年已经不知多少次进入刹那领域了,三次,大概再使用三次言灵他的体力就濒临极限了。 这一限度其实相比起寻常的刹那使用者,譬如犬山贺等普通混血种已然好太多了,寻常的刹那使用者但凡全力驱动言灵不过两次体能就会接近枯竭,但自小体能、反应速度天赋异禀的林年今天少说都进入了不下七八次刹那。 他得在接下来三次刹那...不,最好就一次直接解决掉这个敌人。 赌桌的废墟中王将一步步踏了过来,贲突的肌肉逐次收紧,最为夸张的是隔着老远林年居然能听见他体内骨骼咔擦的爆鸣声,像是无数齿轮运转将所有缝隙紧密扣合了一般。 “呼——”林年长呼了口气,左手架前,右手收在下颚一侧,下盘马步扎稳,十根脚趾死死抠住地面,在卡塞尔学院里诺玛给林年选修的体育课是爆发力极大的‘八极拳’。 因为刹那这个言灵是爆发型极强的技能,这意味着他能在短时间甚至一瞬之间将夯实的力道尽数打击在敌人身上,加上刹那的加速度那将是比刀刃还要致命的攻击! 王将手握长刀脚步愈发变快,最终再度踩裂地板的同时如移形换影一般飞突而来,手中的刀势终于蓄积圆满,那将是一记斜右斩下的逆袈裟,手臂之下肌肉绷紧如金石一般将所有力量按压在了刀刃上直斩向林年的脖颈! 心意流·四番八相·罗刹鬼骨。 林年死死地盯住了那刀刃,黄金瞳锃亮之时进入了五阶刹那,体力如火一般开始燃烧,王将的动作像是陷入了不可视的粘稠明胶之中,可那长刀却锋锐无比地直切了下来速度一时间快如闪电! 刀快,林年就想办法更快。 王将想跟他比速度搏命,他就敢跟王将玩这种生死一线的较量。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那如恶鬼缠身的怪物扑向自己,迎着恶风他的眼中只有那柄长刀,不躲不闪,就等着王将冲到了他的面前一刀斩下! 在刀刃真正斩落下来的一刻,刀锋落在他脖颈上十厘米,死神的镰刀几乎架在了他的脖颈上,这时他才开始反击了。 这个距离林年几乎是撞在了王将的怀里,刀锋一闪而下切开了他肩膀一块厚一点五厘米的血肉,同时刹那的增益速度到达了极限!他浑身的皮肤甚至都开始龟裂飙出鲜血了,可他依旧不管不顾一脚踩住了王将的膝盖上,缠绕而上翻身绕到了他的背后,双手死死箍住了脖子再爆发一脚跺在地上全力往后掰去! 咔擦。 林年的双手脱臼了右脚死死踩在地上拖出沟壑,左脚被向前的巨力几乎带地要飞起来,额头青筋怒绽的同时爆发出了全身力量,将手里的王将整个人猛地刹停了下来,巨大的力量使得这个老人撞上了墙壁一样双脚腾空凹成了横倒的U型,余下的动能甚至带着林年往前硬生生拖拽了三米远,才堪堪落倒在了地上。 直到王将落地,林年脸上扭曲了片刻才忍住了剧痛,一脚踹在王将的背上往后跳去。 躲在翻倒赌桌后避开弹幕恢复体力的良一也听到了王将倒地的声响,扭头过来只看见摔倒在地上的林年双臂不自然的垂在身侧,而王将整个人跪在地上脖颈不自然向后翻倒,几乎与身体折成了九十度。 人类的颈部是最为脆弱的部位没有之一,大脑有头骨的保护,然而颈部却只有脆弱的颈椎,不谈输送血液和氧气的颈动脉,那里也是人类极为薄弱的中枢神经走廊,一旦严重损伤即可致命。 这一击是林年赌命的杀招,为此付出了双臂和肩头的一块血肉。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八章:笼中鸟 “干掉了?”良一呆呆地看着脖颈已经弯曲地不似人形的王将,但下一刻他就反应了过来,咏唱起了言灵扑了过去。 无尘之地迅猛张开笼罩住了双臂垂落滴血的林年,大片的弹幕扫在了无尘之地上撞成的蔫扁的铜饼,也是瞬间良一再也维持不了领域抱着林年一个打滚摔到了方才被王将切开的半张赌桌后面。 “还有多少人?”林年忍住手臂上脱臼的疼痛问。 “八九个左右,先别说话。”良一撕碎了西装袖子,又伸手出去捡起了一旁地上翻倒的酒瓶子,大片的弹幕立刻笼罩了地上差些打碎了他的手。 良一缩回手喝了一口烈酒喷在了林年肩膀上那缺失的一大块血肉处,火辣辣的痛感几乎让林年神经炸裂,他扭曲着面庞看了一眼良一手里的酒:“酒精度数够吗?” “不知道,但总比没有好,将就着用吧。”良一面无表情麻利地撕碎了西装袖子沾上烈酒给林年包扎了起来,与此同时不断的轻轻摸触着脱臼的关节确认情况。 “会矫正吗?”林年斜眼看着地上碎裂玻璃倒影地不断开枪逼近的黑衣人们,厚实的赌桌被子弹打的木屑飞舞,想打穿还得废老大一会儿工夫。 “本家临时医疗培训过,和着海姆立克急救法和心脏复苏一起学的。”良一把林年放平了,双手抓住他的右手手腕抬脚踩住了腋下,屈肘九十度:“我数到三。” 林年深吸口气,咬紧了牙关。 “三。”良一一抽手小力度地将林年的右臂上旋,一声咔吧轻响而后传来的剧痛让林年差点把牙齿咬碎了。 “好了。”良一放下了林年的手臂:“培训的人说听见响声要么是医好了,要么是骨折了。” “电影里演得没这么痛啊。”林年脸皮抽搐着一时间没敢活动自己的右臂,一边感受着疼痛一边钦佩武打电影里手臂一正骨就能继续嗷嗷冲上去继续打架的狠人们。 “那个混账东西死了吗?”良一举起手不知道是从哪里顺来的小型乌兹,头也不探地把枪搁在了赌桌上面往外面扫了一梭子子弹。 “应该死了,你要不放心再扫一梭子子弹...还有一只手呢。”林年捂住左臂。 “还有一只手一会儿出去再说,最后半弹匣8发子弹。”良一从腰间抽出了格洛克换上弹匣,瞄准了王将一边开枪一边计数:“7、6、5、4...” 每一发子弹都打在王将的脑袋上,未曾被鳞甲裹住的后脑不住溅起红白之物,可以看出林年那一记折颈的确出其不意地将这个怪物送下了地狱,没有什么生物能在颈骨彻底断裂的情况下活下去,混血种不能,王将自然也不能。 “好了!”林年按下了红着眼抠死扳机彻底将王将脑袋打烂掉的良一低声说:“别浪费子弹了,我刚才清楚听见了他胫骨断裂的声音,只要还是个生物,他就死定了。” “你还有体力使用言灵吗?”良一放下了格洛克,眼中像是有什么东西熄灭了。 “大概还能用一次,原本可以再用两三次的...但现在身体有些撑不住了。”林年低头看了一眼手臂上撕裂的皮肤和鲜血,大量的失血代表着体力大量的流失,脱臼带来的疼痛进一步消耗着他的战力。 他根本没想到王将居然强到了那种地步,成功断颈也硬生生拼掉了他两只手臂。 这次正面硬悍猛鬼众可谓是给他上了一堂课,这个世界上能伤害、杀死他的怪物还有很多,只要稍不留意死的就可能是他自己。 再看向身旁的男人一眼,林年也发现与数十个混血种厮杀的良一现在身上也有一两处血洞,无尘之地这个言灵很强,几乎是热武器的天敌,但所需要消耗的体力太过于高昂了。 良一没法无时无刻都处于言灵状态,林年与王将厮斗,他一个人在枪战中依仗着言灵足足拼掉了十几个敌人,无法避免的中弹了。 而中弹的结果就是极大失去行动能力,如今他们深陷敌腹,失去行动能力无异于就是死亡,虽然良一中弹的位置不是关键的内脏,但穿透伤流失的血液依旧致命,如果不经处理这个男人撑不了多久了。 “你的言灵是刹那,即使还有一只手臂没有痊愈,但应该也不会影响速度。”良一探了探头立刻被弹幕压了回来轻声手:“你先走吧,暂时不用管我了。” “说什么屁话?”林年在地上扒拉了一下握住了一根断裂的木片,眼眸再度涌起金色就要冲出去。 良一兀然伸手按住了林年脱臼的左臂,剧痛影响到了他的神经硬生生退出了即将进入的刹那状态:“就算杀了外面的几个人有什么用?今天我们是赴阳谋而来的,再脱下去一定会有更多的猛鬼众的人赶来,到时候想走就真的走不掉了。” 林年喘了口气,面色十分平静,他点了点头说:“好。” 这下,良一颓累的眼眸中终于放松了一些。 “我给你制造机会,你就...”他抬起头话还没说完,面前的男孩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言灵·刹那。 林年翻出了桌外后仰身躯避开一片弹幕,在敌人的眼中一道黑影冲出,枪械几乎无法锁定的情况下黑影已然卷到了他们的身边,躲藏在最为深处的一个黑衣枪手的心脏就像开瓶一般闷声而过出现了一个大孔,鲜血从中喷流而出。 “我们今天是来杀人的啊,人没有死完,我们怎么可能像狗一样逃走呢?”林年死死握住手中的木片眼中满是狠厉。 王之侍领域破碎,余下七个黑衣人虬结的肌肉、蹦出的血管立刻松散而下,力量消退带来的空虚感使他们为之一软差些摔倒。 就是这个时候,良一果断冲出了赌桌抬手三发子弹射出,三枪命中三个黑衣人的脑袋,场面上只余下了四个人,回过神来的他们毫不犹豫的集火了离开掩体的良一。 无尘之地的领域豁然张开,一半的弹幕被挡下了,良一眼中黄金瞳陡然一暗,察觉到了危机依旧袭来,一个滚地避开了另一篇弹幕只是不可避免的右臂再度被一颗子弹打出血花,他低吼一声格洛克飞出滑落在地上。 见鬼。 良一心中冷静一片,深吸口气准备抬首迎接死亡。 可这时,他却发现那四个枪手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了。 鲜血滴下。 林年松开了右手抓住的木片,鲜血染红了他的脸颊,他脱力坐在了地上,黄金瞳渐渐熄灭了下去。 刹那领域崩溃。 在他面前四具尸体面朝地面轰然倒地后脑血流如注。 极乐馆一时间陷入了死寂,尸横遍野,唯有两个活人坐在血泉之中沉默对视。 良一喘息着看着同样坐倒在地上的林年,两人互相看着对方,没有说话也没有笑。 他们在抓紧着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恢复体力,他们今晚算得上是真真正正的做了一件大事,蛰伏日本混血种世界几十年统领猛鬼众的王将居然被他们暴起杀死了。 林年不是太清楚王将这个名讳代表着的噩梦,他只知道从出生起到现在,想杀他的人无一例外都被他杀死了,即使伤痕累累他也能在最后一刻咬断敌人的喉咙。 王将又如何? 王将也不例外。 “继续吗?”林年看向了极乐馆深处的贵宾走廊眼中一片冷厉。 记得王将之前在赌桌上说过,在里面还有着一个与爆炸案有关的从犯。 可满身鲜血的良一此时却摇头轻声说:“我们该走了,林君。” “该死的人没死完无所谓吗?”林年说:“那个女经理也不见了。” “改天吧。”良一垂首说:“杀人这种事什么时候都可以,我已经知道他的名字了,只要他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他就逃不掉了。” 这个男人有些累了。 林年能清晰感受到对方身上的火光的消退。 王将死了,但却并非死于他的手中,在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林年就已经将他的仇人送下了地狱,这让一时间有些茫然,内心中手刃仇敌的快意一时间得不到完全地释放。 他需要一些时间来面对复仇之后的空虚。 “那就改天吧。”林年眼中满溢的杀意也终于消退了一些,他甩了甩脑袋似乎是想将躁动压下来,越是危机、越是杀戮他内心深处的种子就越是茁壮成长。 他挣扎着爬了起来要去搀扶良一,与此同时也格外警戒着极乐馆的大门处,一旦大门外冲进来一群猛鬼众的援兵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 两个人,冲进了猛鬼众早有预谋的腹地,杀光了能看见的所有敌人,包括敌人的将领。 这种事迹放在蛇岐八家中也必然会震撼整个本家,大家长会亲自接见二人对他们的伟状嘉善和赞叹,可这都算是后话了,现在他们该做的是活着离开这里,如果死了,那今晚的一切都不会有第三者知道。 林年搭住了良一的肩膀,转身准备离开,这时,也许出于猎人在最后离开之时想要观赏自己的猎物一眼,他的余光止不住的瞥向了柏青哥区域。 这一瞬之间,林年站住了脚步,犹如雷霆轰击而下将他整个震在了原地。 柏青哥前,满地的银色弹子中空出了一片区域,在那里原本脖颈翻折的王将尸体不见了。 “不可能。”林年低声说。 良一死死盯住尸体消失的地方,不说颈骨完全被林年高速刹那之下折断了,他事后可是亲手补刀打烂了那个家伙的脑袋,那种致命伤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有人藏在柏青哥区域中在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偷走了王将的尸体? 与此同时,贵宾走廊的深处,有鼓掌声响起,就像是鬼故事中前奏序曲的童谣。 良一僵硬地扭头看去,在那里,噩梦一般的公卿面具在灯光下凶恶如鬼,黑色羽织下的老人慢步地走向了大厅,他踏着尸山血海而来,掌声高昂而清脆,对着复仇者熊熊烈火燃烧后的残骸奉上了至高的敬意。 林年立刻弯腰捡起了地上的一把手枪,眼中亮起一抹金色,可他的身边良一却一把把枪夺了过去,边走边开枪,子弹分秒中尽射而出,在王将的身上炸起了大片的黑色布片,而在下面显露出的却是厚实的钢板防弹衣。 而到最后,良一踉踉跄跄的走到了王将的面前,冒着白烟的枪口对准了那张公卿面具的额头,再扣下了扳机。 火花暴起,子弹跳射擦过了良一的额角。 王将抬手温柔的握住枪管,把良一的手轻轻按了下来,左手袖中露出了一把刀刃,划向了良一的脖颈! 千钧一发之际,刀锋在良一的脖前擦过,不知何时爆发冲来的林年扯住了良一的衣领,让他险而又险地避开了这一刀。 “动作慢了啊,林君。”王将看着林年冰冷地面庞感慨道。 耗尽最后的体力勉强进入了一阶刹那,林年的动作已然可以被王将完全捕捉到了,他在扯退良一的同时张口做了做嘴型,而王将也读出了他的话: “下次再杀你。” “你以为你们走得掉吗?”王将低笑着,同一时刻,极乐馆的大门从外打开了!大堆的黑衣人冲进了赌场之内将进出口围地水泄不通,整齐地上膛声中,无数把枪械抬起对准了赌场中央的两人! 围笼之势。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九章:御令 这一刻,今夜极乐馆的阳谋,王将终于收网了。 失算了啊。 林年拖着左手,右手搀扶着良一面无表情地看着四周的敌人,他想不明白王将是怎么死而复生的,他明明折断了对方的颈骨,良一又补刀打烂了他的头,难道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将那种伤势也能治愈的言灵吗? 如果王将就那么好好的死在那里,就算大门外闯入了现在这些枪手,林年也有最后的三成把握带着身边受伤的良一逃出生天,因为他还有一张底牌没有揭起。 暴血。 来自狮心会的血统精炼技术,虽然没有完全掌控,但背下了‘谱子’的林年经过今晚的杀戮也渐渐找到一些门道了,他可以尝试去使用这个技能,但代价就是他会有迷失在精炼血统带来的杀戮之心中成为死侍。 如果能成功暴血,在枪手围攻下强行进入刹那逃离这里丝毫没有问题。 可现在王将没有死。 林年死死地盯住了王将,似乎是要将那张公卿面具是所有细节都记住,眼中的杀意满溢地流出,丝毫不比一旁的良一少上多少。 不知为何,越是战斗,越是受伤,他对王将就越发涌起了一股没来由的憎恨,那种憎恶感简直就像从骨髓里流出来的一样,恨不得将其抽筋剥皮生吞活剥下去。 下次...下次一定要杀了你。 “无尘之地还能释放一次。” 良一的声音忽然在林年耳边响起了,他勉强地站着眺望人群之后的公卿老人轻声说:“林君,带着我走很不方便,你一个人回去吧...你还有底牌,我看得出来,自己逃吧。” “无尘之地还能释放一次么?”林年点了点头,选择性地只听见了良一的前半句话:“我会带着你冲过去,你抗住后面的子弹,我想办法再杀那老东西一次。” “林君...” “闭嘴。”林年说。 良一侧眼看了林年一眼,这个男孩瞳眸中没有半点怯懦和退意,眼神凶狠地像是绝境咆哮的狮子。 逃? 今晚该死的人不死,他不会退半步。 “...背后的伤疤是男人的耻辱啊,良一君。”林年低笑着说,声音像是从喉咙里逼出来得一般嘶哑。 良一忽然间有些后悔与庆幸。 他后悔带林年趟这趟浑水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身边的这个平时平易近人的男孩居然从骨子里就是一个疯狂至极的杀胚。 不达目的绝不后撤,这个16岁的男孩在绝境之中展现出了疯子一般的决意。 而他庆幸,是庆幸着在向死复仇之中居然真有一个人会愿意带着他去拼最后一丝手刃仇人的机会。 “那我们就杀了他。”良一眼中终于放下了一切。 “杀了他。”林年点头。 “请诸位先瞄准这位男孩身边的同党。”王将举起了右手淡笑着说:“不要打歪,如果谁伤到了男孩,那我会剁下他的头以示惩戒。” 枪手们抬起了枪械尽数对准大久保良一,与此同时林年深吸了口气闭上了双眼,再次睁眼时他的黄金瞳点亮到了有史以来最为刺眼夺目的程度,饱含慑人威严的眼眸中浮择人而噬的狠厉和暴怒,血管中的血液沸腾了起来,无数不知名的化合物开始分泌,他即将释放出尚未完全掌控的血统精炼技术。 王将举起的右手微微向下挥动,可在即将落下时他硬生生的止住了手臂的动作。 一通电话铃响了。 那是经典的诺基亚铃声,欢快地重复着回荡在整个极乐馆中,破损的柏青哥不断吐出弹子滚在地上,手持枪械的黑衣人们瞄准着林年身边的大久保良一一动不动,也没有哪个忘记关机电话的粗心家伙掏出手机拒接什么的。 这个场面无比诡异,就连即将尝试暴血的林年都愣住了,良一的无尘之地也没立刻张开卡在那里皱眉看着不远处的王将。 对...王将,电话铃是从王将身上响起的。 在林年的注视下,王将抬起准备指挥黑衣人们开枪的右手放了下来,摸索进了黑羽织的袖口里,他从里面拿出了一部正在响铃的黑色诺基亚手机,亮堂的屏幕上显示着来电提醒。 王将沉默着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似乎是在思考着这种决生死的时候是不是该接起这个电话,这让他很犹豫。 将这份犹豫看在眼中的良一忍不住低嘲:“是你的家人吗?可你这种人也配拥有家人吗?” 王将不语,他没有第一时间接通的原因是这个号码的陌生的,可以打入这部手机的号码必然只有他知道的那几个人,可这个陌生号码不是他脑海中的电话簿上的任何一个。 这个号码是8开头的,是一通远洋电话,从区号来看,这通电话来自...俄罗斯? 这个地方牵起了王将的一些古旧的记忆,他望着电话面具之下森冷一片。 事态...超出了他的掌控。 即使是一通莫名的电话,也超出了他的预料。 王将从来都不喜欢有事情离开了自己的计谋之中,在他的计划里,今晚大久保良一会死,林年会被他活捉,现在的事态也按照着他的布局发展,可这一通电话... 如果他接了这一通电话,事情就会多了许多变数。 “麻烦两位稍待片刻。”最终王将居然选择了接通这席电话,他向林年和良一微微欠身以表歉意,并且按下了按钮接通了电话将诺基亚放到耳边,一言不发只等着对面先开口。 电话那头是一片死寂。 没有环境的白噪音,也没有人声喧哗,静地就像是一片黑色的孤寂冰原。 “我命令你,打开你的免提按钮。”电话那头,王将的耳边一个女孩的声音出现了,声音很清冽,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她对王将下达了第一个指令。 可王将没有说话,也没有按照她的命令去做,公卿面具下的眼眸沉如死水。 一时间电话内陷入了安静。 “....倒是也不期望着你会这么听话就是了,博士。”许久,电话那头,女孩发出了不屑的嗤笑,宛如惊雷落地般叫出了使得王将瞳孔针缩的称谓。 下一刻,未经操作,诺基亚手机自动切换成了免提模式!似乎女孩最初的命令并非是向王将下达的,而是向着手机本身号令出的指令,而诺基亚手机也十分卑下地听从了女孩的命令将她的声音扩向了整个极乐馆! “现在还不是赴死的时候啊,请为了我,杀光你能见到的所有人。”在王将挂断电话不及之前,电话的那头女孩冷漠地下达了御令,尊贵地宛如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帝。 女孩的声音许许落下,人群之中黑衣人们凛然不动,被枪口堵死生路喘息着的良一忽然发现身边的林年抬头了,他发现身边的男孩眼中再也不复那璀璨夺目的金色,取而代之的是瞳眸中只剩下一片的熔岩般的滚烫赤红。 于是,暴血从三度开启。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章:餐厅 孩童的欢笑声在耳畔响起,由远至近、飘忽不定。 穿着白色病号服的孩子们从林年的身边奔跑而过,他怔怔地坐在桌前盯着金属桌面上自己模糊的黑色倒影。 这里是一间食堂,一张张金属桌椅摆放整齐有序,身穿白色衣服的孩子们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等着膀大腰圆地护士为他们打食。 在林年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的脑海中自然而然涌起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这里是哪里? “食堂当然是吃饭的地方。” 有人回答了他的问题,尽管他只是在内心简单的想了想尚未说出口。 “不,我跟你的关系用‘肚子里的蛔虫’来形容有些不大准确,我更倾向于用‘小丑鱼和海葵’亦或者‘鳄鱼和鸟’这种共生关系来形容我们之间的纽带。” 林年内心里的想法再次被读取了,两次说话的人都是一个声音很好听的女孩,说话给人一种理性、稳重的感觉。 “我不是你脑袋里的肿瘤成精了,我在你身后。” 餐桌前林年的背后有人拍了他一下左肩,他向左看去却没见到人,这时又有人拍了一下他的右肩,他脑袋再转过去脸蛋就被一根纤细的手指戳住了。 金发的女孩端着餐盘看着他,收回了恶作剧的手指:“你找到我啦。” 在看见金发女孩脸的瞬间,林年的意识忽然清明了起来,这种感觉就像是在梦境中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一样,有一种‘醍醐灌顶’、‘恍然大悟’的醒悟感。 日本分部、极乐馆、猛鬼众、王将。 记忆像是连环画一样从他眼前闪过,他花了数十秒的时间理解过来了现在的处境,再次抬头时发现金发女孩已经坐到了桌对面,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双膝上规矩地像是为了争夺三好学生而故意讨好老师的学生。 “你在干什么?”林年下意识问。 “别说话,跟我一样做。”金发女孩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膝盖说。 林年眨了眨眼,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他还是遵从了金发女孩的指示坐好了——他在学校中一直都是好孩子,起码在孤儿院时就是依靠着乖巧的表现每次都获得双份的零食。 两人隔着金属餐桌对视,金发少女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林年也在细细观察着女孩的长相,试图回忆起自己十六年,接近十七年的人生路程中是否见到过相似的人。 “坐得再好也不会多给你舀一勺肉的!”这时,一个恶狠狠地声音在林年身边响起了,他侧头看去,只见到一个‘虎背熊腰’的女护士凶神恶煞地拎着一个铁桶,铁勺从里面捞了一勺土豆牛肉出来倒在了他面前的餐盘上,又给对面的金发女孩打上了一份。 等到女护士走了,金发女孩才施施然将手从膝盖上挪开,拿起了勺子和刀叉:“想问什么就问吧——多少吃点,虽然这些都不是真的,但味道肯定比真的还要香一些。” “不是真的?你的意思是现在我是在做梦吗?”林年抽了抽鼻子低头看着色香味俱全的土豆牛肉,忍不住拿起勺子戳了戳炖得软烂的小土豆,这种细腻的感觉很难让人相信是雾里开花的梦境。 “差不多吧...还是说你做梦之前吃饱过了,现在还没胃口不想吃吗?”金发女孩拿着叉子舔了舔嘴角的牛肉汁,盯着林年的餐盘表现出一股跃跃欲试的感觉。 “我记得我之前喝了不少可乐...”林年现在疑惑很大,没什么食欲,干脆地把餐盘推给了金发女孩:“...我见过你,在芝加哥医院的时候,不,不止那一次,我很多次做梦都梦见过你,包括3E考试灵视的时候!” 说罢后安静了一会儿,像是明白过来什么的林年顿了一下说:“我醒了之后就记不得你了对吗?” “嗯哼。”金发女孩挑食地把土豆叉到一旁,专挑牛肉丢进嘴里嚼着。 “我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在极乐馆里被人用枪指着,然后有人给猛鬼众的王将打了一个电话,再然后...我就记不得了。”林年坐在餐桌前垂首思考着,一边想一边抬头看着幸福地吃着牛肉的金发女孩:“这跟你有关吗?你是谁?” “差不多吧。”金发女孩擦了擦嘴角:“我算是你的应激防御措施。” “应激防御措施?” “就像是小时候被继父性侵过的男孩会幻想出一个不存在的虚构伙伴保护自己一样。” “你这个举例有些糟糕。”林年挠了挠眉毛。 “哦,那就继母。”金发女孩摇了摇头:“其实我并不存在,我只是你幻想出来的人物,就像是精神分裂患者的一个人格一样,所以你每次睡醒了之后才记不得我的脸和相关的事情。” “那你的作用是什么?帮助我逃避现实吗?” “嘿,别说那么难听,搞得我好像是二次元的纸片人一样,虽然我长得好看但不代表你可以对着我性幻想。” “虽然你长得漂亮但不代表你比**好使。” “这可说不一定,毕竟你的口味都是偏向欧美系的。” “嘿!”林年不自主提高了声调,结果整个食堂的人都看了过来,端着食盆的护士也怒目圆睁地盯住他,这让他不由立刻缩了缩头。 “你还说你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林年瞪那金发女孩。 “蛔虫太难听啦。”女孩戳了一块土豆起来递给林年,林年瘪着个嘴巴看着她,似乎是拿这个女孩没什么办法。 “好啦,这么盯着我是想让我良心不安吗?”金发女孩放下叉子叹了口气:“你只需要知道我不会害你就是了。” “也就是说我现在只是在单纯的做梦罢了?”林年沉默了一下问:“这个梦结束之后我还会记得你吗?” “大概是不会记得的,最多留下一些模糊的印象,比如在梦里遇见了一个漂亮的金发女孩什么的——哦,难怪你会喜欢看金发天...” “打住。”林年恨不得把餐盘塞女孩嘴里。 “哦。”女孩撇了撇嘴,吃了两口东西扭头看了看别处忽然说:“少用暴血。” 话题忽然神转折到了正事上,林年神色微微一凛:“你知道暴血的事情?” “你知道的我都知道,我说了你可以把我当做你的第二人格。”金发女孩叹了口气:“以及你不该把暴血教给曼蒂的,就算是你下次也别再用了,打不过就逃吧,不丢人。” “...我还没成功暴血过呢,哪里来的下次的说法?”林年不解。 “谁知道呢。”金发女孩咬着叉子望天。 “你什么意思?”林年注视着金发女孩的表情忽然有了一种了不太好的感觉。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是你的应激防御措施。”金发女孩叹气放下了叉子:“当现实发生了一些糟糕的,你无法接受的事情的时候,我就会出现在这里。” “糟糕的事情?” “是啊,糟糕的事情。”金发女孩说:“你想知道是什么吗?” 林年沉默了一会儿,轻轻点了点头。 金发女孩也点头,抬起手指向林年身后:“比如说这样的事。” 林年回头看去,他看见了良一鲜血淋头的脸,对方正俯视着自己双眸瞪得快要突出来了。 他有些错愕,更多的是茫然,以及他觉得自己的脸有些湿润、又有些温热。 极乐馆正中央,白鳞披挂地怪物卡住了大久保良一的脖子高举在面前,在他的脚下,残肢断臂堆成了尸山血海,天上天下落着鲜红的小雨,半截、残破的尸体挂在灯上、插进天花板里,血水狂流而下沐浴着苍白的鳞甲为他染上庄严的红,他站在山峰之上仰视着手中奄奄一息的男人面骨遮掩的眼眸中赤金一片。 “如果没有我的话,在你身上,总会发生这种事情啊...”金发女孩站在了白鳞怪物的身后仰望着窒息的大久保良一轻声说。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一章:安全阀门 浓郁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冲入鼻腔,林年下意识往后仰了一段距离,他松开了手里奄奄一息的大久保良一,可对方却悬空着挂在空中双手依旧死死抓住面前的空气。 “嘿,冷静点。”金发女孩背靠着林年抵了他一下,才让他没惊慌失措地从脚下高耸地尸推上摔下去。 “什么鬼?”林年看着面前挂在空中仿佛被原力掐起的良一有些错乱,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这幅原本该惨烈、可怕的场景在他眼里莫名地有些喜感,就像电脑游戏卡了某种BUG一样古怪,倒是一时间冲淡了他的少许慌张。 “是梦啦,你现在还在做梦呢。”金发女孩倚靠着林年的背仰头望着天花板上的‘人灯’们目露欣赏,被血染红的水晶灯折射出的暗红光芒使得金碧辉煌的赌场内血红一片,映照在白鳞怪物的身上格外妖冶恐怖。 “你管这叫做梦?网吧里的电脑都没有这种分辨率。”林年抬手指向良一微微吐出的舌头,上面还能看见被牙齿划破的小血口,他举起的手臂也满是边角锋锐的鳞甲,指尖尖锐地像是能划穿合金,整个人都变成了致命的‘武器’。 “当然,现在你看到的这个场景也不全是梦境,应该算得上是我从同步发生的现实中‘剪辑’出来的画面吧。” “也就是说眼下这一幕在现实中正在发生的?”林年回头过去,看见金发女孩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一具穿着黑羽织的无头尸体旁边,费力地从对方攥紧地手中抠出完好无损的诺基亚来。 “是的,你应该知道梦境的流逝速度比现实慢了数十倍吧?所以在我们说话的这个时候,现实里你正以每秒一丝米的速度收拢,直到最后避不可免地掐断这位倒霉蛋的喉咙。”金发女孩盘腿坐在血泊中把玩着诺基亚头也不抬地说。 “我还有多久的时间?”林年扭头看向半空中满脸痛苦却又带着一丝解脱的良一。 “十分钟?”金发女孩想了想:“这大概是我当前能为你争取到的最大时长吧?” “你能争取到的时间长短的根据我对‘刹那’的掌控程度算取的吗?” “脑袋不错嘛,难怪能拿仕兰的奖学金。”金发女孩笑说:“不过要纠正你一点,在你成功暴血之后,你的言灵就不再是‘刹那’了,而是同属天空与风之王一脉的上位言灵,言灵周期表第84位。” 林年抬起了头看向女孩,女孩笑着继续说:“卡尔维诺的传统艺术,猎人与狮子的猎杀构图,寒冬夜行人——” “绝对的时间之景,时间零(TimeZero)。”林年说:“我以为只有校长才能使用时间零。” “所有拥有刹那的使用者都可以使用时间零,只不过很少有人会放弃绝对的速度,去换取功能性的领域泛用。”金发女孩说:“暴血这项技能很危险,但付出多少风险就会得到多少回报,在所有枪手对你和良一开枪的时候,你启用了‘时间零’,在最后一丝理智尚存之际将领域内地行动权给予给了他,所以他才能避开那些致命的子弹...但相对的,完全失去理智之后的你现在又要亲手杀死他了。” 他沉默地低头看着宛如怪物一般矫健而强大的自己,就算是在‘梦境’中他也能感受到这幅身姿内潜藏的恐怖力量,那是能将一切都轻易摧毁、塑造的伟力,这种形态的自己似乎逐渐了解了一切。 但他莫名地很害怕这样的自己,就像直面了内心中潜藏的恐惧一样,曾经他以为自己是个怪物,有人告诉他天赋异禀并非是过错,可如今看来他却像是背叛了那个人的温言细语一般,向着扭曲和恐怖的道路奔行而走。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就算是林年,此时也不得不重新怀疑起了金发女孩的身份,因为在这个场景中对方是唯一不会害怕自己的存在,或者说,自始至终这个女孩都表现得像是早就了然一切的样子。 如果金发女孩像是之前说的一样,是林年的人格化身,那为什么她会知道林年根本无从知晓的知识呢? 金发女孩在骗他,这是一个很糟糕的推论,因为一旦成立,那么便意味着在林年的脑海深处住着一个可以轻易抹消他部分记忆的可怕‘东西’,而这个‘东西’居然伴生他渡过了整整数十年之久。 金发女孩在诺基亚上无聊地打着俄罗斯方块,看向尸山上站立的林年脸上的表情似乎也彰示着对方问了一个无聊的问题:“比起弄清楚我是是什么东西,你不应该更好奇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吗?” 林年俯视着血泊中白色病号服着身却一尘不染,纯白无垢的金发女孩,他安静不言了很久才开口了,但却主动转移了话题:“王将死了。” “死了,但没有死透,他被你杀死过一次,如今又被你杀死了第二次,你猜猜看你有没有机会在未来杀死他第三次?”金发女孩拍了拍身边的无头尸体。 “没有真身。”林年点头表示理解了对方的意思:“他的真身在哪里?” “狡兔三窟,猛鬼众不过是他藏身的其中一个洞穴罢了,猛鬼众的兴衰对他来说并不重要,这个缠绕了蛇岐八家几十年的组织不过是他为了达成远大目标的工具罢了,想要真正的抓到他的尾巴,只能摸清楚他的目的,并且实际上的吞下他的奶酪,至时这种可悲的老鼠才会因为贪欲发狂探出头来,从而被我们摁死在地上挤出他的肠脏。”金发女孩淡淡地说着与她漂亮稚嫩脸蛋完全不符的狠厉话语。 “为什么我会突如其来的进入暴血状态?”林年右手握住了脸颊边突出的面骨想要掰断,但在尝试无果后就放弃了。 “这是你的安全阀门,一旦受到了人生威胁,就会有人打开这个阀门,关在后面的猛兽就会被放出来将能看见的一切东西吞噬进去嚼碎消化掉。” “给王将致电的人就是决定我安不安全的那个人?”林年冷冷地说:“凭什么我安不安全由他说了算?” “关于这个,我无法回答你,因为这个问题也触及了其中一道安全阀门。” “安全阀门不止一个?”林年内心沉了沉。 “每一个安全阀门都代表着不一样的警示,当阀门被打开时你身体出现的异变种类也不同,一旦我回答你刚才的问题就会使其中一道阀门出现松动,我想你应该不想再在三度暴血上有进一步的异变了吧?” “当然不想,但你说三度暴血是?” “现在你处于暴血的第三阶段,每一阶段都会指数级精炼血统,第一阶段会浮现少数鳞片,并且增强言灵以及耐力、神经反应,理智会大面积保存,第二阶段和第三阶段则是用仅剩下的理智换取更强的力量,如今你便是处于第三阶段,现在以你的力量应该可以杀死那个跟你作对的源姓家主。” “但这种状态很危险不是吗?”林年低声说。 “是的,这种状态下就算是你也会敌我不分,你的情况特殊,开启一阶暴血已经是极限了,再向上精炼血统就会触发一道有关‘意识中断’的阀门,当你踏入二阶暴血你就会直接休克,而如果休克的时候受到了人身威胁...” “我就会像今天一样直接进入三度暴血,杀光视野中的一切活人。”林年说。 “准确地来说是‘一切活物’。”金发女孩点头。 “良一一定会被我杀死吗?”林年望着大久保良一轻声问。 “如果我没有出现,那他死定了,但现在我在这里。”金发女孩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林年身边与他一同望着大久保良一,背在身后手上拿着的诺基亚手机上俄罗斯方块不断的堆叠,很快就显示出了‘GAMEOVER’的字样。 “你能做到些什么?”林年问。 “我能做到的事情很少,但都很关键。”金发女孩说:“比如从暴走中唤醒你,这一点就是我为数不多的‘权柄’之一。” “那我应该很幸运自己能遇见你。” “不。”金发女孩摇头眼中一片平静:“能遇见我...本身就是你的不幸。” 林年张了张嘴结果什么也没说出来,一旁的金发女孩轻笑了一下:“不继续问我是什么‘东西’了吗?” “你不是东西。” “嘿,骂谁呢?”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林年说:“但你也不是你鬼扯的‘我是你的人格’这种玩意儿,因为我不可能知道这么多我从未接触到的知识,听了你刚才的那些话,我觉得你应该是——” “别说那么明白。”金发女孩有些意外,但立刻就抬手两根手指轻轻按了过去制止住了林年接下来的话:“真是聪明的孩子...但有些事情想知道,别问,猜到了,也别说。” 林年盯着她的双眼,从里面看到了无奈和一丝...祈求? 于是他沉默着点了点头。 “回去吧,时间快到了。”金发女孩收回手:“还有,记住一件事情,大久保良一在这次的剧本中应该是一具尸体,但因为我的介入所以他不会死,所以...留点心。” 林年眼睛微微睁大,听懂了金发女孩的潜台词。 “留点心。”金发女孩颔首望着大久保良一淡淡地说:“或许,这次意外是你离揭开真相最近的一次机会了。” “我听说真相一直都是残酷的。” “你是这么想的吗?”金发女孩意外地看了一眼林年:“你能这么想倒也不错...时间不早了,闭上眼睛,我该送你回去了。” 林年顺从的闭上了双眼,只是下一刻他感觉额头贴上了两瓣温软,黑暗中他听见了亲吻怪物的女孩轻声说: “灵魂会因处境而误解自己的身份,直到圣贤揭露真相,方知自己是婆罗门。” “所以,不要害怕啊,林年,即使真相很残酷,但我会一直陪着你的,直到永远。”尸山血海上,女孩拥抱了狰狞可怕的白色怪物,那双金色的眼眸中满是坚硬地觉悟。 他有些不知所以,可意识却逐渐飘散在了黑暗中,像是落入了大海,望着水面的波光越坠越深。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二章:诈位(二合一) 时间:凌晨4点03分。 地点:东京,警视厅总部大楼。 还是那间单调的审讯室,灰色的墙壁,金属银的审讯桌,墙上挂钟滴答滴答地走着,擦得一尘不染的单面镜反射着呆呆坐着手指无聊地把玩着头发末梢的曼蒂。 金属打火机的嘟嘭声中,源稚生点燃了柔和七星里最后的一根烟,深吸了一口呼出白烟,手指夹着香烟轻轻按在桌的边角,青烟从手指间中袅袅升起。 源稚生看了一眼时钟,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还有一个半小时街上的路灯都该熄灭了,这场审讯出奇的漫长,一个晚上的时间他没有问出任何有意义情报,面前这位来自本部的金发美少女充分地给本家执行局局长上了一课,什么叫无招胜有招,傻逼克高手。 源稚生问曼蒂什么情报,曼蒂就说自己不知道,源稚生拍桌示威,邪眼逼人,曼蒂立马抱头蜷缩做好挨打准备,源稚生冷声说你是本部专员又是‘S’级的师姐,你总该知道点什么内情,曼蒂说我知道师弟在寝室洗澡的时候水放得特别烫,所以经常被舍友骂上辈子肯定是只猪。 在审讯室的单面镜后面源稚生的助力矢吹樱小姐沉默地站在收录机前看着这场没有尽头的闹剧,乌鸦和夜叉两个二货早就躺在椅子上睡着了,后者两只手还特别尽责的交叉放在风衣下的裤腰带上抓着枪柄,做好了有人劫狱睁开眼睛就可以双枪连射的准备。 审讯陷入了僵局,樱看了眼钟表,距离东京街头的追车战已经过去四五个小时了,这个时间足够大久保良一和林年从东京的这头跑到那头了,如果他们的目的是找猛鬼众报私仇,要么两人已经把枪管塞到仇人的喉咙里了,要么就是他们两个蠢蛋被敌人设下的埋伏打包解决了。 无论是好还是坏的猜想,结局早该敲定了,可现在还没有任何风声传回来。 审讯室中源稚生向着单面镜转了转手指,樱立刻低头抓住麦克风按下按钮:“在的。” “叫乌鸦和夜叉去端碗面回来。”源稚生说。 樱一脚踹在了乌鸦的椅子上,这家伙惊得立刻站了起来抽出两把枪伸长双手到处比划,结果看见樱面无表情地盯住自己才知道有吩咐下来了。 “去外面端碗面回来。”樱说。 “少主饿了?叉烧的还是鱼板的啊?”乌鸦打了个哈切把枪插了回去,又一脚把夜叉踹醒了,后者与他一样站起来也拿着枪瞎比划。 “是犯人要吃。”樱说:“她一直抱怨晚饭就喝了点香槟和吃了点冷盘,肚子空荡荡的。” “妈的,我们追他们追了一晚上还没捞着宵夜呢,居然还想吃叉烧面,凌晨四点我哪儿去弄叉烧面啊。”乌鸦嘀嘀咕咕地推开了审讯室的门跟打着哈欠的夜叉一起走出去了。 樱回头看向审讯室内,源稚生又开始尝试起了又一次的审讯,而这一次樱从自家少主的眼底中察觉到了一丝莫名的光芒。 “恭喜你。” 大约安静了十分钟左右,源稚生看着蔫茄子一样耷拉着眼皮的曼蒂忽然开口说。 “恭喜什么,叉烧面卖完了吗?我可以换鱼板的,我不挑食。”曼蒂醒了醒神坐正了,摸了摸不存在的哈喇子定了定神。 “叉烧面就在路上,恭喜你成功为你的同党拖延了时间。”源稚生将桌上的龙胆纹戒指拿了回来戴在了手指上:“同时也让我对本部专员的看法有了新的改观。” “听说我们本部专员在你们这边一直都不怎么被看好吧?”曼蒂虚了虚眼睛。 “我只是有些惊讶,原以为本部的专员都是易驯的羔羊,但现在看来热血上了头的中二少年还是存在的,而且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源稚生把烟杵熄在了金属桌上留下了一个黑印子:“两个年轻人,受到了挑衅,热血上头单枪匹马冲进敌人明显的设伏中,就算他们的死讯不久后传了回来,也没有人会为他们哀悼,因为这种行为放在本家是会被钉在耻辱柱上的。” “那如果我师弟和良一先生没有上头,转而跟本家联络,你们会采取行动调动人员跟他们一起去找猛鬼众麻烦吗?”曼蒂忍不住问。 “不会。”源稚生直言:“既然猛鬼众主要挑衅本部专员,那么我们就会反其道而行,将他们牢牢的控制在我们手中,让猛鬼众没有任何机会触碰到他们,一直到我们挖出猛鬼众这次行动设下的埋伏和暗线才会给予他们一点有限度的自由。” “局长你还真是明人不说暗话啊”曼蒂叹气了:“难怪师弟他们宁愿冲埋伏,都不愿意跟你们汇合,血海深仇却要被雪葬在软禁中,如果这种事情真的发生了,良一君会疯掉的吧?” “在跟危险混血种的战斗中很多人都失去过亲人。”源稚生淡淡地说:“他们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保持理性,将线索提供给本家,并且信赖本家能为他们带来公道,伸张正义,而不说为了一己之私的复仇之快去身陷险境爱一个人并非是要跟她一起死,而是要替她一起活下去。” “局长你可真是光伟正大啊。”曼蒂低垂着眼眸漫不经心地说。 “你不必紧张,因为现在已经我们没有必要在纠结他们两个的去处了。”源稚生淡淡地说:“无论是往南边走了还是北边走了,现在他们早就已经像豪猪一样无畏地冲进敌人的陷阱里了,是死是活我们说了、你说了已经不算话了。” “谁知道呢。”曼蒂视线乱飞,但源稚生却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心跳加速了。 “你对同党愚蠢的死忠已经使我们失去了救援的最佳时效了。”源稚生说:“不过我能理解你,你并不了解猛鬼众究竟是什么样的组织,不知道他们的历史和底蕴才会盲目的相信一个‘S’级可以轻描淡写地解决掉他们从来悲剧都是发生在这种轻视和自大上的,这次应该也不会例外。” 说罢,看着还是没什么反应的曼蒂,源稚生站了起来,走向了审讯室的大门。 看见源稚生终于放弃了,一直压在曼蒂心头上的重山终于瓦解了,她松了口气整个人趴在了审讯桌上眼中透露出庆幸。 源稚生拉开门后端着一碗热腾腾叉烧面的乌鸦走了进来,脸色黑如锅底一样的端到了曼蒂面前,砰一下放了下去溅起了不少油水。 缺心眼的曼蒂压根不在意这种冷暴力,坐起身来掰开一次性筷子有模有样地双手合十说了句我开动了,全程乌鸦都面无表情地抱着手盯着她不知心里恶狠狠地在想些什么坏话。 而这时,尚未关拢的审讯室门外忽然响起了手机铃声,随后接通后源稚生压低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从外面传来了,吃面的曼蒂顿了一下不由悄悄竖起了耳朵。 “找到了?主动联络辉夜姬的重伤了一个,濒死一个他们在大阪?” 曼蒂听见大阪两个字后明显心里咯噔一下,扭头看向门外。 也就是这个瞬间,审讯室后的樱立刻抓住了麦克风:“确定是大阪方向,目标反应很明显。” “少主,大阪方向。”乌鸦猛地回头丝毫不再留恋审讯室里的曼蒂,快步走了出去。 “不不是。”曼蒂噗一下差点把面吐了出来,起身就要跟着跑,但审讯室的大门砰一下就关上了,让她吃了个闭门羹。 审讯室门后,樱、夜叉和乌鸦一起跟着源稚生从警视厅的走廊走快步走过,在警视厅大楼外车已经预热好了,已经休息准备好的本家执行人们都早已经磨刀霍霍等待审讯结果了。 “少主为什么知道本部的‘S’级是在大阪?”跟在源稚生身后作为军师的乌鸦都对刚才一幕赶到惊奇,虽然后半程睡着了,但他敢保证曼蒂那种态度就算再审几个小时都不会有什么进展,但源稚生却莫名其妙地准确说出了‘大阪’这个方位将曼蒂诈出了巨大的反应。 “猜的。”源稚生按开了电梯走了进去。 “日本那么多地方,为什么猜大阪?”乌鸦还是不解。 “作为全程跟在大久保良一和‘S’级身后的她,必然知道那两人的目的地,这一点是没有疑问的。”源稚生说道,而夜叉和乌鸦都点了点头,没人以为曼蒂是真傻,她或多或少都应该知道一些关键情报,只是审讯的手段受到了限制他们才没法将这些情报挖出来。 “在我走进审讯室的时候我就发现她看了我第一眼后,立刻就看了我背后的挂钟。”源稚生说,而挂钟一词出来时,樱脸上就露出了明悟的表情。 “平均半小时两三次,尽管有些时候用余光看,不经意去瞥,这种在意时间的心态是藏不住的,但直到凌晨三点半,也就是半小时前你忽然就不再关心时间了。”源稚生平静地说:“这意味着她认为那两个人在那个时间点应该成功到达了目的地” “三点半,我们抓她进来的时候好像是十二点钟左右吧?”乌鸦说。 “去掉半小时的误差,两个半小时的车程,如果是做晚班十二点的新干线,从东京起向南走可以到达大阪府,而向北走可以到达仙台,无论是哪里他们现在已经远离东京几百公里以外了。”源稚生说。 “所以少主你赌了一把,在电话里说是收到了来自‘大阪’的消息,并且让樱小姐观察他的反应。”就连夜叉这时都听懂了。 “他们居然跑去大阪了,要和关西支部那边联系吗?”乌鸦掏出了手机。 “我已经在联系了。”樱敲打着手机屏幕说。 “少主,我们再赶过去有些迟了吧?猛鬼众这次的阳谋大有可能不止是为他们两个人准备的,如果我是猛鬼众的人一定会做两手准备,以防他们真的与本家沟通带着大部队前来围剿,但那两个家伙火气那么甚冲进去的话现在这么久了估计早就”乌鸦放下手机低声说。 “不会迟。”源稚生冷冷地打断了乌鸦的话,这让乌鸦有些意外。 在审讯室中,与曼蒂对谈时,源稚生表现出了一百分的对本部专员冲动和冒进的鄙视,可现在他却主动将事情的发展看向了好的一端。 至于为什么,源稚生没有说明,只是沉默地摸了摸胸口,在那里还有着一道尚未完全愈合的刀伤。 * 这是一场屠杀。 极乐馆中在所有人都尚未反应过来之时,狂涌深白雾气的怪物扯下了王将头颅,脑袋落地之后鲜血如井喷一般颇具有戏剧夸张性地喷射在了天花板上,整个极乐馆中都下起了一阵红雨。 所有沐浴着血雨的黑衣枪手都开枪了,目标不是杀死王将的白鳞怪物,而是独站在空地上的大久保良一,因为王将在脑袋被拔掉之前最后一个指示是‘杀死良一’而并非‘为他复仇’。 铺天盖地的弹幕裹挟着杀机笼罩了良一,但在枪响的瞬间,良一消失了,再次出现时已经躲在了一台柏青哥机后面,整个场面就像抽帧剪辑了一样,子弹射空后打到了枪手自己人群中不少人闷哼一声四顾周围,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但很快的,巨大的噪音将所有枪手的视线吸引了过去,只见白鳞怪物在扯掉了王将的头颅后似乎还不够泄愤一般抬起了脚猛烈地踩踏了数次无头尸体,夹层在黑羽织下的防弹衣以及钢板瞬间破裂,响起了令人发瘆的骨裂声和皮球漏气的声音。 像是踩爆了一袋子西红柿一样,白鳞怪物嫌弃地甩了甩脚上粘的血泥,扭头看向了周围的黑衣男人们,赤金的黄金瞳凝视的人都仿佛被古龙注视了一般忍不住后仰窒息,人类求生的本能疯狂刺激大脑发出逃跑的信号。 可出奇的是这群黑衣人没有逃,他们对视了一眼后竟然爆发出了无与伦比的凝聚力和类似‘信念’的东西,柏青哥机后面才从时间零领域脱出的大久保良一剧烈喘息着注视着这一幕,他只见到这群黑衣人整齐地把手伸进了西装内袋中摸出了一剂装着紫红色不明液体的针管,以视死如归地目光死死盯住白鳞怪物,将针管扎进了脖颈中推下所有液体。 “兴奋剂?”大久保良一捂住枪伤口眯眼看着被甩到地上的针管,临战时注射的药剂他只能想到胺苯唑、麻黄素之类的东西。 但接下来黑衣人们身上的异变却推翻了他的猜想,每个西装革履的枪手在注射紫红色药剂后肌肉都不自然的膨胀了起来将袖子撑地撕裂开,黄金瞳如汽灯般点明聚焦向白鳞怪物。 他们的血统都被激活了,尽管大多数枪手都是混血种,但能被猛鬼众招收的大多成员都是血统斑驳、杂乱的下等混血种,若是按照卡塞尔学院传统的3E考试测评,这些人甚至难以达到‘C’级,大部分人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成功点亮黄金瞳,龙族血统作用于他们身上就只限于体能和脑力的小幅度增强。 但很显然,现在一个个咆哮着黄金瞳锃亮的黑衣人们都被那紫红色的不明药剂唤醒了血统,神秘的化学物质刺激了他们的血统,属于龙类的一部分力量开始在血管内奔涌咆哮! 大久保良一头皮发麻了起来,他意识到了这第二手的埋伏其实并非是为他们两个准备的,在王将的计划中他们早该死在第一波围剿中了,而这第二波伏兵很明显是为了可能到来的蛇岐八家准备的! 极乐馆的阳谋天衣无缝,处处绝杀,王将着眼的并不止他们两个,准备了这些疯狂的药剂以及完全洗脑的死士们,是想要将蛇岐八家后续探来的手也一并剁下,让这个日本的混血种皇室彻彻底底地放一次血! 王将原本的计划中,现在本家的执行局应该已经追查而来涌入极乐馆了,这些注射了药剂的黑衣人正是对付他们的只可惜今天到达极乐馆的没有其他人,自始至终只有两个人。 或者说,一个人,和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噗呲。 白鳞怪物一拳打爆了一个吼叫着冲上来的枪手的脑袋,像是水包被网球拍一拍打炸裂了一样,红白血水混合着细密的碎骨高速飚射而出溅在了地板和天花板上,脑袋消失的枪手颤颤巍巍摇晃了几下才砰一声倒地。 白鳞怪物踏前一步踩在了枪手的背上,嘶叫着环绕四周发起了挑衅这个状态下的白鳞怪物竟然还保留着一丝‘思维’,他将这场猛鬼众的围剿当做了游戏,而他就是游戏的‘庄家’,注射了药剂的猛鬼众成员们堪堪称得上作为玩家的‘闲家’。 战斗一触即发,逐渐被药剂剥夺理智,只剩下残戮杀意的枪手们纷纷扑了上去,用枪、用爪、用刀、甚至用牙齿攻击向了白鳞怪物,后者也嘶吼发出不似人的欣喜笑声将一个个扑上来的玩具扯开、撕碎、剁烂。 没有言灵的光火,只有纯粹的厮杀搏斗,良一藏在弹子机器后面眼皮抽搐地看着这一幕,冲上去的黑衣人们仿佛纵身跃入了搅拌机,残肢断臂和大量的浓稠鲜血在刀片的滚动下飞舞溅跃,在屠宰场中央化身屠夫的白色人影雀跃狂欢着尽兴玩耍。 鲜血泼洒在了极乐馆青铜大门上的浮世绘图上,染红了那地狱図的红云血海,今天的极乐馆简直是人间地狱。 直到最后良一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再看下去真的会一生难忘的,可就算闭了眼耳朵里也不住的钻入颅骨的碎裂声、手骨的折断声、肉体皮肤的撕裂声、躯体被打爆的破碎声,这是地狱的摇篮曲,怪物的嘶叫就是曲调上温柔的哼咏。 直到最后最后一切都停止了。 不到三分钟的时间,极乐馆中再无活人。 不,活人还是有的,那就是良一。 一片阴影笼罩住了柏青哥前的良一,他睁开了眼睛,看见了那异化尖锐骨骼反曲地双腿,再向上抬头一只手已经向他伸了过来掐住了他的脖颈,拖着他在血水汪洋中前行,带着他登上了尸堆做的高山。 山峰之上,良一被举了起来,白鳞怪物凝视着他,高举着他环绕了一整圈,像是在彰示自己的杰作,这片地狱図好像就要在此定格,在呼吸困难中良一的余光瞥见了王将的无头尸体,嘴角扯了扯最终松开了死死抓住白鳞怪物的双手。 他放弃了。 也许这样就足够了 极乐馆中白鳞怪物振臂吼叫中,收紧了利爪。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三章:Tokyo 樱井小暮拉开了和室的大门,在里面一个淡妆着面,望着月色冥思的男人静坐在窗台边,闭着双眸恬静的模样介乎于艺术的画作与《山妖异闻录》中对月修行的狐狸精——用狐狸精来形容男人的确很奇怪,但用在这个男人的身上却显得格外的贴切,那三分颜色就像是从那些美丽女人身上偷来的一般使得任何人在他面前都显得三分失色。 “已经结束了,王将死了,那个男孩和他的同党逃了。”樱井小暮走到了男人身后坐下为他按揉肩膀。 “王将死了么。”男人语气很平淡,丝毫没有自家将领被人临阵斩首的慌乱。 在极乐馆的大厅发生血案和杀戮狂欢之时,难以想象居然还有人能如此镇定地在阁楼上看风景,直到惨案落幕他也未曾插手进入,只是静静看着死神来而又去。 “死了,斩首而下,肋骨内脏完全破碎,没有任何存活的机会。”樱井小暮回答了男人的问题。 男人睁开了眼睛望着窗外月色下的大阪山野,当人类暴力带来的骚乱消失之后,山林的寂静再度在月霜下奏起,底楼大开的青铜大门向外淌着血,血流入了石桥下的小溪染红了一汪清水。 看见男人没有任何反应,樱井小暮顿了一下:“...王将并没有死?” “你觉得王将死了是因为你不够了解他。”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组织内唯一的一支死士全部折在今晚了,我担心组织内近期会出现一些骚动。”樱井小暮揉捏着男人的肩膀低声说。 “按平常的做法就行,平稳吸金,贿赂政界高层,发展下线,再给蛇岐八家找一些麻烦让他们去奔波劳神——你在这里有什么为之留恋的东西吗?”男人微微闭上眼睛在神乎其技般的按摩中放松了下来。 “大人是指极乐馆还是猛鬼众?”樱井小暮怔了一下。 “自然是此时此景。”男人睁开眼睛看向石桥小溪边上歪脖子的樱花树。 樱井小暮平静地摇头:“大人所到之处才是我留恋之地。” 男人没有说话,对这个介乎示爱与投诚的回答,脸上没有出现任何笑意或满意。 过了半晌,他点了点头:“怪可惜的,烧了吧,既然那个男孩活着逃了,那本家的鹰犬应该快要赶来了。” “这一点我已经提前安排了。”樱井小暮眺望向了窗外的山林之中、 远处的山路上出现了雪白的车灯,那是一支车队,打头阵的居然是一辆重型卡车,压着泥路艰难地行驶在山道中,目标正是他们所在的极乐馆。 “组织后续的部队已经赶来了,金库尚存的二十亿现金和大量黄金会在半小时内全部转移完毕,极乐馆将会被一场大火烧却,不会给蛇岐八家留下半点情报。” “烧干净一些,那些尸体中的‘进化药剂’还不太成熟,想要进一步控制量和度还需要一个专家解决,刚好我知道有这么一个人遗传科医生能帮到我们,在药剂成熟前我们不能让蛇岐八家知道我们能量产这些东西,不然他们的神经会被刺激,以至于做出一些对双方都不太友好的事情。”男人淡淡地说。 “大人,属下有些疑惑,之前楼下大厅那个男孩身上出现的龙化迹象...” “不是‘进化药剂’的原因,他能做到这一步是完全依靠他的潜力的。”罕见的,在提到男孩,自然也是林年的时候,男人脸上露出了浅淡地笑容,这让樱井小暮的头低地有些深了。 “其实王将早就想到了。”男人视线落在了身旁矮桌上花瓶旁的那张照片上,他凝视着医院大厅中对着女孩微笑男孩:“像是他这样的人...只需要推上一把,就能露出最真实的模样。” “需要重点关注吗?” “不。”男人摇头:“对这个人,王将有另外的安排——极乐馆金库内的资金不用转移到临时据点了,接下来这笔钱有更重要的用处,还需要你亲自去跑一趟。” 他从怀里摸出了一部手机,将手机轻轻地推到了桌面上,樱井小暮瞥上了一眼脸上止不住的露出了惊容。 她认得手机上显示的黑色网站,那是不法分子、黑暗地带的潜行者们狂欢的平台,被称作‘猎人网站’的论坛上,一张悬红帖置顶到了最高层,那是一张通缉令、一张赏金单。 在帖子的一楼上今晚的主角,那个名为林年的孩子照片张贴其上,下面写着一串长到眼花缭乱的数字: 20,0000,0000_JPY¥ “王将在十分钟前对世界上所有的‘猎人’公开悬赏了他,二十亿日元的赏金买这个男孩的一条命。”男人淡笑了一下:“大概是气昏了头吧,就算他本人不在这里,但一晚损失了两个替身对他来说大概也算是伤筋动骨。” “可极乐馆中的二十亿是最近组织另一项计划的启动资金。”樱井小暮小声说。 “那就停下其他项目,将重点转移到我们王将大人的目标上。”男人的语气里没有尊敬或者仰慕,有的只有无尽的恶意和调侃:“有什么能比帮我们的首领找回面子更重要的事情呢?一个丢了面子的男人,可管不好自己的硕大的里子啊。” “本家不会过度关注到我们吗?” “哪里的话。”男人说:“这种情况下他们大概都会自顾不暇呢。” 樱井小暮不再说什么了,她一言不发地看向手机上猎人论坛中的帖子,思考着未来几天后东京可能出现的局势——除了混乱之外她再难想到其他情况。 十分钟前这条悬红的帖子还是零回复,但十分钟后的现在已经被顶到了置顶,甚至猎人网站的版主都察觉到了流量高峰的异常发现了这张帖子亲自下场为其标红加精了。 在猎人网站内每一贴的任务资金论坛都会抽成0.5%,二十亿日元的单子代表着猎人网站光是从这一个帖子里就能赚取到足足一千万日元,但前提是有人能成功完成这个任务进行资金对流。 所以这张帖子在短时间内受到了空前的关注,火热到几乎烧穿整个猎人网站的热度,将全世界潜伏在各个国家的猎人们吸引到了这张帖子中,流量激增的同时也罕见地造成了网站的卡顿,成千上万不知名的人视线都聚焦在这个年轻男孩的脸上默默地记住了这张脸。 那些人都是鬣狗,都是豺狼,如今王将将足够分量的‘肉食’摆放在了这里,彰告全世界的猎人前来狩猎,短期之内Tokyo这个单词将成为猎人网站的热搜,而林年的个人信息也将会全面在暗网中疯传。 “接下来最近抵达日本东京的机票大概会小幅度涨上一些吧。”男人说:“这座城市平静太久了,是该热闹起来了。” 一场狩猎盛宴即将到来。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四章:落幕 良一站在出租屋的门前。 他手里拿着钥匙,提着7-11的口袋,口袋里装着三罐一番榨的啤酒和两个三文鱼饭团以及一大堆膨化食品和零食,有薯条三兄弟、kitkat的抹茶巧克力威化饼、tohato暴君超级香辣薯圈,还有被特别叮嘱一定要带回去的bocca白色气球布丁。 说实话,比起上班的时候那群天天嚷嚷着赤身、鱼子酱的‘大人物’们,良一倒是更喜欢吃这些没营养的小零食,所以在家里冰箱里的布丁一旦少了他铁定就是第一怀疑对象,想用‘你记错数量了’这种借口敷衍过去都不行。 所以今天,良一干脆买了双倍的份,两大板气球布丁,奶香味都快要从真空包装里溢出来了,闻在鼻子里满满的都是幸福感。 良一想着把钥匙插进了锁孔里逆时针拧。 门没打开,钥匙错了。 他愣了一下低头看向手中钥匙,意外的看见门缝下有光透出,而一道黑影微微遮挡住了光线,在门后的玄关上已经有人已经等着他了。 下一刻,出租屋的大门果然应声打开了,良一抬头看去正想露出笑容说点什么打趣的话的时候,一张公卿的面具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的笑容僵住了。 黑色牙齿张狂笑着的公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手里端着一把黑色的手枪对准了他的脑门。 他不敢动,莫名的恐惧汹涌而上,遏制了他的手脚,他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被枪指着。 “良一哥?” 公卿老人背后的屋子内响起了熟悉的声音,一只手臂和熟悉的侧影从走廊深处出现,良一瞳孔微缩,伸出手想要喊出些什么,公卿老人转身抬起了手枪扣动的扳机。 枪响了。 一具尸体倒了下来。 良一远远地看见了尸体的脸,没有错愕和恐惧,只有不识五官的的腐烂,恶臭感仿佛扑面而来一般将他的眼泪熏了出来。 看着那具轮廓熟悉的尸体,莫名的他想呕吐,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恶心,但下一刻他更加的错乱了,死去的人是他这辈子最珍重的人啊,为什么自己竟然会觉得对方恶心? 公卿老人看着良一,没有间断的举起了手枪对准了他的脑门然后开枪了。 刺耳的声音在耳边炸起,远光灯稍纵即逝晃在了良一猛然睁开的双眼上,他忽地一下坐了起来随后一刻不停地扭过头去开始呕吐,边呕吐边涕泪横流,像是要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出来一样竭尽所能的将胃里的东西挤压出去。 “慢点。”有人见他这样立刻过来帮他拍背,但却被他一巴掌推开了,边吐边摸向腰间但却抓了个空。 “冷静点,良一。” 良一的手被按住了,抓住他的人力气很大,起码被扭住的他没法反抗,在呕吐欲望控制下的他只能老老实实的把胃里的酸水吐完了,才有力气抬头看向身边的人。 “林君...?” 林年看着失魂落魄,满脸苍白的良一轻轻点了点头:“你没死,我们逃出来了,所以也别问你是不是死了,或者我是不是也死了这种问题了。” 良一花了十秒的时间才消化了这个信息,他瘫坐在了地上——不,准确地说是坐在了一堆纸箱和果皮上,他茫然地看向四周,目光所及之处全是五花八门、各式各样的未分类垃圾,一股难以忍受的恶臭无时无刻涌入鼻腔。 ——他们在一辆垃圾车上。 值得一提的是还是露天的垃圾车,他们坐在垃圾山上,四周道路两侧的路灯飞也似的倒退过去,呼啸的风从头顶上吹过带走了大股恶臭的气味。 “很狼狈,我知道。”林年也坐在了垃圾上,还顺手把良一头上的香蕉皮给取了下来丢掉了。 “...我们现在在哪儿。”良一吐够了、真正的回过神来后垂下了头轻声说。 “大阪。” “嗯。”良一出奇地没有继续追问了,像是失去了力气一般仰倒在了垃圾堆中呆呆地看向无星无月的天空。 现在时间居然已经到凌晨了,垃圾车以五十码的速度懒散地跑在大阪的高架路上,天空灰蒙蒙地透着一点亮得不纯粹的微光,流动的海水倒影着海岸边上停转的巨大摩天轮,偶尔有汽车从他们身边超过,按着喇叭呼啸而去消失在高架路弯口的尽头。 “我们逃出来了。”林年看着这灰蓝色基调的世界说。 良一没有说话,只是双眼无神地看着天空,林年扭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微微低垂了下去。 或许他说错了,不是他们,而是他。 良一没有逃出来,他大概早就在极乐馆死了。 “别这样,死里逃生了,开...”林年话没有说完就住口了。 开心点,这种话现在想要对面前的男人说出来是要有资格的啊。 林年沉默了,挠了挠脖颈,又搓了搓光着的臂膀, ——他是接近全裸的,只在腰间套了个纸箱子,日本临春的季节还是有些冷的,吹着早风他有些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幅模样如果被传到守夜人论坛上不知要被多少兄弟挂起来耻笑。 可现在唯一能耻笑他的人却在醒来后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看过他一眼,自始至终他都如死水一般望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旁的林年听到了隐隐约约的泣声,只是藏在风声中不那么容易听得见。 如果风声再大些就好了,那样他应该就能哭得更放的开一点了吧?林年想。 于是风声真的变大了,还伴随着螺旋桨呼啸的巨响。 不知何时垃圾车的上空,黑鹰般的直升机盘旋在他们上空跟随着前行,高架路上出现了数量黑色的轿车跟在了低速行驶的垃圾车边,垃圾车的司机叼着烟一脸懵逼地看着这忽然而来的阵仗不知所以。 半空中直升机机舱里,坐在座位上戴着抗噪耳机的源稚生低头看着垃圾车上的两人,看见了抬臂遮住双目流泪的男人和一旁套着纸盒正对他挥手的林年,于是向身边的樱做了做手势,后者立刻在电话中向本家传达讯息。 ——已成功发现本部专员。 直升机缓缓下落,大风卷起了无数纸张飞向天空。 风声越大,垃圾车上的男人哭声就越大,哭得有些幼稚,就像是一个没长大的男孩。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五章:报答 心跳监视仪的脉动声有节奏的在白色的病房内传荡着,窗帘外透进来稀薄的阳光,高架路上的车流不绝,看起来今天是个好天气,东京这座城市从几天前的混乱中终于缓过了一口气,重新蓬**了活力和热情。 病房的门被打开了,走进来的是执行局局长源稚生,走进来后他看了一眼病房上静卧输液的大久保良一,对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他的来访,躺在床上偏着头静静地看着飘动起舞的白色窗帘——这几天几乎每时每刻他都是这幅模样,比植物人好些的地方就在于他还能自己去上厕所不需要插上导尿管。 源稚生脱下了不便的风衣挂在了衣帽架上,穿着内衬里的长袖白衬衫一边理着袖口一边坐到了病床边的椅子上,坐的位置正好不偏不倚地挡住在了大久保良一和窗户的正中间,迫使对方死人一样的视线挪移到了自己脸上。 “局长。”良一微微颔首,准备从床上坐起身来,但却被源稚生制止了:“躺着就好,医生说你请客好了很多,自我感觉怎么样?” “小伤而已。”良一也没有坚持坐起来了,正躺在床上侧着头看着源稚生。 “砍伤三处、刺伤两处、枪伤四处。”源稚生翘着腿双手合拢放在膝盖上:“肝脏、肺部、肋骨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创伤,在送去医院的时候外部伤口已经感染化脓了,并且还伴随着内出血,医生都说你能活下来简直是个奇迹。” “奇迹吗。”良一低声念了一句。 “奇迹和魔法可不是免费的。”源稚生说。 良一愣住了,再看向源稚生的表情有些古怪,因为刚才对方说的这句台词出于经典番剧《魔法少女小圆》,在里面魔法和奇迹都是要使用者付出相应的沉重代价的...他没想到堂堂执行局局长居然也知道这种偏向‘少女系’(实则黑深残)的动漫番剧。 “原来局长大人也喜欢宅文化啊。”良一低声说。 “是绘梨衣最近有在看。”源稚生发现良一误会了摇头解释:“相比起来能听懂这个梗的你才是隐宅吧?” “不,只是我妹妹有看过。”良一说:“我只是陪她一起看了。” “跟我一样。”源稚生摸向了腰侧但发现放烟的风衣挂在衣帽架上,再加上意识到现在是在病房也就放弃了拿烟,转而拿过桌上的一颗苹果和水果刀削了起来:“你的伤势已经趋于稳定了,你的血统救了你一命,其实像我们这些混血种只要不是头被咬掉,大部分伤病都能挺过来。” “那我很庆幸那天晚上掉头的人不是我了。”良一摸了摸脖子,又抬头看向削苹果的源稚生莫名其妙地无声笑了笑,源稚生眼底也流过一道微不可闻的笑意。 原本两个阶级地位天差地远的两人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坐在一起谈话,但现在他们现在居然坐在一起聊‘魔法少女’这种奇怪的东西,这幅场面倒是显得格外趣味盎然。 笑也笑过了,梗也玩过了,当源稚生放下水果刀将削好的苹果放在桌上垫着的卫生纸上后正式的谈话也开始了。 “我想知道你们在极乐馆中遇到了什么事,什么人,以及最终发生了什么。” 听见源稚生的问话,良一垂目了下去,前者也是没注意到他的异状一样继续说:“根据你们时候提供的经纬方位,我们赶到了大阪深山只发现了一片肆掠的山火,在熄灭了火焰后只发现了一片被烧毁的大屋遗址,在里面什么都没有,唯一的收获是大批柏青哥的废铁。” “也就是说,那天晚上极乐馆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大概就只有你们两个知道了。”源稚生说:“你们能活着回来说实话我很意外,虽然极乐馆被烧毁了,但遗址中留下的枪横和弹孔表明了你们遭遇到了一起小型的遭遇战,对方的火力足以把你们压制到死,但你们却活下来了。” “嗯。”良一点了点头,因为他现在还完好无损地躺在这里。 “说说吧。”源稚生说:“说说自己,也说说他。” “局长的意思是——林君?”良一抬头看向了源稚生。 源稚生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局长想知道什么?” “一切。” 源稚生打开了病房的门走了出去,在他的背后病房里良一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房门被重重的关上他才闭上眼睛休息了。 这时桌边响起了电话铃声,才闭眼的良一又睁开了眼睛看向了桌上留下的手机,他原本的手机早就在奔赴往大阪的路上避免被辉夜姬追踪丢掉了,这部手机是本家最近才公款配备的,里面只存了几个内部的电话号码。 是长谷川组长吗? 良一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位值得敬重又对自己关爱有加的老人,这次自己私自行动想来对方会早已经勃然大怒了吧,只是碍于自己重伤躺在本家的特别医疗房里,才没有来当面痛骂自己吧,现在致电来倒也正常。 良一起身来伸手拿过了手机,但在瞥见上面的电话号码时他整个人愣住了。 这是一通远洋电话,没有备注,但却打进了他这个几天前才刚开始启用的电话号码里。 骚扰电话? 良一不觉得会这么巧,他迟疑了一会儿,接起了这通电话放到耳边:“喂?” “你好,想必你就是大久保良一吧?” 电话那头的声音是一个女孩,在听到她的声音时良一内心中不由自主的涌起了毛骨悚然的恐惧感。 他听见过这个声音,就在数天前极乐馆的夜晚里,王将的手机中传出的正是这个女孩的声音。 “我是。”良一轻声说着,原本死寂的内心开始起快速的盘算和猜想,他扭头看向了床头柜和天花板的角落,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在这间病房中至少被本家装有不下五个窃听器,后台的执法人无时无刻都监视着这间病房的一举一动,当然也包括他现在与电话那头女孩的对话。 “不用担心。”在良一盘算如何掩盖对话内容时,女孩却抢先开口了:“这间病房内的所有监控手段将会在十分钟内失效,我们的谈话是绝对安全的,这通电话记录也根本不会存在,你很安全。” 良一心中涌起了震撼——他现在坐在的地方是源氏重工的特别医疗楼层,蛇岐八家会将难以向外界医院推送的病人安置到特殊病房中,而源氏重工毫无疑问算得上是本家的核心重地,就连辉夜姬的机房都藏在这栋大楼里,但电话那头的女孩却说她掌控了这里的通讯设备? “最近那个孩子备受你的照顾了。”女孩微笑着说。 “哪里的事情,其实是他照顾我罢了。”就算再过惊叹和震撼,良一也得将对话继续下去,只是心思无端沉重了许多。 “是吗?”女孩点了点头:“那作为被照顾的一方是否该付出一些代价呢?” 良一眼眸微微低垂了下来:“代价?你什么意思。” “看起来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女孩说:“——你是否愿意为了他去死一次呢?” 良一怔住了,久久没有答复。 “我知道你并没有将那个孩子的情况告知给蛇岐八家的人,包括刚才质问你那一晚情况的源家家主源稚生。”女孩说:“你做的很好,所以我才愿意给你一次‘报答’的机会。” “‘报答’吗?”良一问。 “是。” 病房中安静了很久,直到最后,他平静地点头:“我愿意。” “那契约从现在起成立。”女孩说,随后电话挂断,只剩下一片忙音。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六章:软禁 “所以,林年先生,就我看来你应该积极的...” “我直属于本部卡塞尔学院的执行部部长冯·施耐德,没有责任也没有义务对本家讲解任何有关这次行动的情报或者细节。” “不是,林年先生,我们没有追究你后续责任的意思,我们只是想...” “我直属于本部卡塞尔学院的执行部部长冯·施耐德,没有责任也没有义务对本家讲解任何有关这次行动的情报或者细节。” “这么说吧,林年先生,这次你和你的临时队员对于猛鬼众据点的突击格外成功,本家中几位家主正商量着联名为你颁发特别荣誉奖,只要你配合把当时的详情给解释清楚,包括为什么你的裸体会被大阪郊外的摄像头给拍到...” “我直属于本部卡塞...呃,你们有我的裸照?”林年话头顿了一下,一脸愣神地看着面前坐在沙发上的穿着业务员西装跟个跑销售似的男人。 男人愣了一下,又面露迟疑了片刻,随后重重的点了点头,却忽略了林年脸上涌起的想要杀人灭口的表情。 这里是位于东京中心区源氏重工的第三十三层,接待用的贵宾商务套房。 在林年和良一在大阪的高架路上被源稚生带领的执行局部队截获后,两人被马不停蹄地送到了大阪的市中医院,在那里从东京空运降落的家族医生们早已经准备好了一切的医疗设备,第一时间提供了最全面的医护工作。 虽然林年意外的被发现什么伤都没有,最多就在小腿边上发现了几道划破的小口子,问他什么时候挂伤的也不清楚,虽然大有可能是在大阪深山逃出时被枝丫灌木挂伤的,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打了一针破伤风。 而良一就惨了,他可是老老实实地在ICU里躺了几天,动手术取了子弹之后各种拍CT,尿检,血常规,在手术过程中还意外大出血了一次,还好主刀医生手艺高超,亦或者良一自己的求生欲望出乎意料的强,居然硬生生地在手术台上挺了过来,事后手术室内所有人都称之谓生命的奇迹。 在良一受苦的时候,林年则是全程和师姐曼蒂一起待在这大楼的三十三层里休息,没有出源氏重工一步。 可说是休息,这几天来每天二十四小时都有人监视、门外随时有一个三人小队的执行局专员看守,吃饭全靠点菜送到套房内,想要打个电话都得先给外面的执行局专员打个报告,这差不多已经算是软禁了。 林年倒是也没什么不满,犯事儿了自然会受到看管,这几天里他也倒是好好的休息了一下,每天一觉都睡到中午,醒了之后洗个澡走进客厅就开吃午饭,而曼蒂也每次都准时准点的点上一桌子高热量的佳肴,不得不使得林年侧目寻思着这女孩的未来目标怕不是长成一头猪。 这种生活过的比在卡塞尔学院里还惬意,起码在学院里睡觉的时候还得忍受室友的雷打不动的鼾声和被起夜时因为裸睡而乍泄的春光刺瞎眼睛的痛苦,在源氏重工的套房里他可谓是享受到了无微不至的照顾。 但这几天来软禁的过程中唯独有一点,让林年有些郁闷和厌烦,那就是现在坐在沙发对面的‘业务员’,几乎每天这家伙都会准时地来到他们的套房内进行问话,而问题无非就是关于极乐馆那一夜的详情,以及猛鬼众的各种情报。 林年对此只能以不清楚,不知道,不晓得三连回复。 那一晚涉及的事情太过于诡异了,就算是他回想起来也不由一阵沉默,在王将第一次被他折颈杀死前,一切都可以正常汇报,无非就是两个热血的傻逼闯进了敌人的老窝里大闹了一番。 但从王将‘复活’之后,那一通莫名其妙地电话起,那一夜之后的事情都成为了不可加以描述的秘密,这涉及了林年本身的人身安全,他无法想象如果本家知道自己可以成为那种可怖的怪物是否会选择将自己当做龙族的党羽一起击毙。 三度暴血。 那是几乎是混血种不可触碰的禁忌,如果说最初的暴血是在临界血限的门槛边缘试探,最终半只脚跃过界限后,那三度暴血几乎就是整个人毫无忌讳地冲进了那道红线之后拥抱了狂涌乱流的龙王之力! 在体验过三度暴血之后,这几天林年随时随刻都有着难以遏制的暴躁欲望,睡觉的时候闭上眼睛也满是刀光血影,人头起落的画面,只有强忍住不适感吞下几枚感冒药才能昏昏欲睡过去,但这也没让情况好太多。 前天就因为洗澡水温度的问题曼蒂对他抱怨了几句,他就都忍不住发了脾气吼叫出了声,在曼蒂懵逼和弱弱的道歉中他才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了出现在自己身上的种种异状,忍不住冷汗都出了一背。 ——三度暴血已经开始影响到他的精神状况了,虽然不知道这种糟糕的情况是否会持续很久,但毫无疑问的,暴血这项技术的风险性比林年想象的还要高许多。 “如果没有必要,不是生命受到威胁,千万、千万不要使用那项‘技术’。”这是林年自省过后考虑再三警告给曼蒂的话,为了避免房间里被本家安下监听器,他还用了‘技术’这种暧昧的词汇。 曼蒂虽然有些纳闷但也敏锐的察觉到了肯定是极乐馆那一晚出了什么岔子才让林年如此谨慎的进行忠告,当即也点头表示知道了,末了还吐槽一句自己想用都还摸不到门路,也倒是让林年松了口气。 “极乐馆之心,也真的是莽撞和无谋啊。” 看着被打发走的‘业务员’,林年轻轻叹了口气躺在了沙发上默默地想着。 本家再三打听不到任何情报,很难说会不会恼羞成怒用出美人计什么的,真到了那时候大不了他就把曼蒂推出去挡刀,说自己已经有师姐了,对师姐的爱忠贞不渝的鬼话,想必没节操的师姐也不会介意,还会假惺惺地问自己要不要演戏演全套晚上来暖床什么的。 想到这里,林年没来由的笑了一下,笑声经由房间内部隐秘的监控器传到了监听人员的耳中,让他们有些面面相觑,揣测着‘S’级是否已经发现他们的存在,并且用笑声来嘲讽他们了... 但嗤笑之后,林年脸上的笑意又缓缓的收了下来,趋于平淡了。 在本家面前,极乐馆那一天的曼蒂能拖住执行局局长直到他们浪完才被抓到,他也能守口如瓶完全不透露那一晚的半点情报,本部专员的凝聚力可见一斑...但那个人可以吗?那个那天晚上全程与他出身入死的男人可以替他守住谎言吗? 林年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眼波无漪,他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但其实在心底里,他还是选择了信任良一——虽说他也没有其他选择了。 被隔开的两人这几天甚至都没见过面,完全陷入了‘囚徒困境’的局面,他们事先没有对过口径,现在他能做的就只有三缄其口,连谎言都不去捏造以免与良一可能在压力下叙述出的情况对不上头。 良一,不会出卖自己的...吧? 可他们其实认识到分别不过也就一天的事情,短短一天的事情就发生了那么多事情,生离死别,和血海深仇... 想到这里,林年又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师弟,聊完了吗?”套房的房间里,曼蒂探出了头扫了一眼客厅。 “问完了,还是老三样,没说些什么有营养的话题。”林年喝了口水掩盖了一下脸上的忧愁和烦躁。 “那师弟来帮我吹下头发?”曼蒂眨了眨眼睛。 “你头发跟机房里的线路一样乱,我每次给你吹头发梳头发都恨不得把你脑子给砍下来,全部打理好了再给你装回去。”林年瞪了他一眼。 “师弟,控制,控制。”曼蒂立刻提醒。 林年愣了一下,随后闭上了眼睛深呼吸了一次,最后才睁开眼睛抱歉的点了点头。 “还需要我帮忙吗?” “不,我害怕你把我头砍下来。”曼蒂脑袋缩进了房门里踩着拖鞋就蹦去了梳妆台——软禁期间她曾大着胆子向本家提出了需要化妆品的需求,本家倒真是她想要什么牌子的口红就给什么牌子,各种化妆品几乎要了一整套全新plus版本的,这把她给乐坏了最近都沉迷于化妆不可自拔。 虽说自己对于极乐馆什么情报都没说,但极乐馆被证实的的确确完全销毁了,这也算是一记巨大的伟状了,蛇岐八家对本部专员的态度可谓是从最开始的放养,到现在恨不得眼睛都长在他身上,极力优待林年的时候摸鱼打诨的曼蒂也自然沾了光。 见曼蒂溜了,林年也松了口气挠了挠头,午饭时间已经过了,接下来直到晚上都是垃圾时间,没人会来打扰他们,也没有任何正事要做,他们‘若众’的身份算是彻彻底底搁置了,据说就这么闲到月底本家还会打钱到他们的卡上做工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闲得无聊的林年翻开了桌上的苹果笔记本电脑——也是从本家那儿讹来的,当然林年也没想着要把它带回学校就是了,顶多在软禁的时候用来解闷。 熟练地打开浏览器,输入了,跳转进了卡塞尔学院的官网,再戳入了守夜人论坛里,这是他唯一能放松的途径了,以本家软禁期间的这种态度,多半这台被送来的电脑也被种过木马开过后门什么的,他的浏览记录和实时屏幕随时都有可能被窃取。所以这段时间他连QQ都没上,不想自己在国内的私生活都被这群严谨的日本人偷看,说不定还得被在他们那里留个档案什么的。 至于守夜人论坛什么的,倒是无所谓了,有电脑就能上的玩意儿,听说本家不少专员都像宫本一心一样,在学院里上过课培训过都有自己的论坛账号,说不定时不时还得上去看一看远洋的本部学院里又再搞什么幺蛾子。 值得庆幸的是守夜人论坛依旧很谐。 在林年离开学院的这段时间里,头版头条终于得了一丝喘息的时间,热搜上的‘S’级也消退了下去,转而被张贴上来的都是一些古怪有趣的事情。 比如现在头版头条上最火的帖子就是“惊爆,老人邂逅十九岁妙龄少女,昂热校长高额账单的支出大头或许是——” 一看标题的风格就知道,老芬狗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七章:悬红 林年满头黑线但却也半信半疑地点开了帖子,没想到居然真看见了一张称得上是‘实据’的照片。 照片里是在卡塞尔学院中靠近英灵殿附近的一片枫树林道,拍摄时间是秋天所以满地地火红枫叶,银发焗油,黑西装一丝不苟的老人与一名打着阳伞遮挡飘零枫叶的女孩走在路上,风卷起几枚枫叶跟在两人的步伐之后。 “多久的照片?哪儿挖出来的,我怎么不知道学校里有这么漂亮的枫叶林道。”二楼,狄克推多留言。 “哦哦,主席亲自来吃瓜啊,我猜是一年前的照片,这片枫叶林在主席你入学时就被伐了,现在新修了假石山和水池养了几窝金红锦鲤。”学生会马仔立刻暖上了自家主席的帖。 “关键不是几年前,也不是枫叶树,关键是照片里的女生是谁。这侧脸,绝对不过19岁,黄昏恋,造孽啊。”这条消息的回复人顶着红名,正是论坛的管理员。 “芬格尔,新闻部不是学校专用的洗地党吗?怎么背过身敲校长的闷棍了?不怕在学校里混不下去吗?”狮心会当届的副会长也被惊动了上来留言吃瓜。 “准确地来说我们是副校长的狗,副校长很早就想干掉校长转正了,我们这是合乎情理的正义背刺。”芬格尔义正言辞地留言。 “哦。”狄克推多回复了之前回答自己的马仔,大概意思是知道了。 主席大人看起来并不关心校长的黄昏恋,而是对枫叶路的唯美更倾心一些,于是下面水了二十几楼对于主席大人品味的赞赏,姑且掠过。 “原来我被忽悠到日本来打生打死,校长就悄悄跟女孩子走枫叶路喝下午茶啊。”年兽进行了回复。 年兽自然就是林年,打下这排字的时候语气有些郁闷和悔恨,只是发帖之后并没有多少在意他,年兽这个ID大抵只有一些熟人才知道是他的号,在论坛上小透明自然是被无视的。 “我听说这个女孩是校董会的人,别看她年纪小,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她在校董会上可是有正式席位的。”一个名叫索尼克的用户忽然爆出了惊天内幕。 “我靠,校董啊,原以为是阔佬包养,结果是吃富婆软饭啊!”论坛的一众吃瓜兄弟都震惊了。 于是帖子的标题火速被改为:“惊爆,老人邂逅十九岁妙龄少女,昂热校长高额账单的提供者找到了——” 可这时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林年正勤快的刷着F5,可他的后台却刷出来了一条私信,点开后发现居然是芬格尔这个贱人。 “师弟,日本之行怎么样啊?混浴、秋叶原、歌舞伎町,去过几样了啊?”一开口就是贱兮兮的语气,好像在他的眼里日本这座城市就该是粉色的一样,走在街上的妹子都该穿着水手服露出半边胸部。 “前两样没去过,后一样去了,体验很糟糕。”林年寻思这家伙不会给自己设置了特关吧? “陪酒的女孩都是欧巴桑或者大恐龙?”芬格尔发了个惊吓的表情。 “......”林年没想好怎么回复他,总不能实话实话,一去新宿漂亮女孩没遇见,人头倒是剁了一地吧?都说男人的远大理想无非杀与操二字,但到了他这里眼下就只有杀与杀和杀以及杀杀杀杀了... 操。 “我懂了,你不用说了,怕被我截图后回来不好解释吧?”芬格尔又懂了。 “还行吧...我姐姐那边怎么样?最近她忙吗?” “你这是在钓鱼吗?” “钓鱼?” “如果我清楚地告诉你你姐的情况的话,你就会大骂我这个做兄弟的不仁不义,趁你不在想当你的姐夫...” “脏话,脏话,脏话脏话脏话,脏话。” “好了好了好了。”芬格尔发了个龇牙的小黄豆:“我的确没怎么关注你姐啦,听富山雅史说最近他们那边挺忙的,你姐和富山雅史合作的论文有突破了,她好像是在试图帮忙富山雅史拿到终身教职位什么的...” “那就好。”林年撤回了脏话松了口气。 “倒是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听学校里一些日本分部的交换生小道消息说现在日本那边挺乱的,东京街头还有人飙车互砍,大阪又突起山火什么的,你那边没事吧?”芬格尔意外的正经起来关心起了林年。 “我没事,吃得饱睡得好,日本分部还拿水手服小姐姐诱惑我犯错误,但我坚守住了节操。”林年顿了一下用白烂话扯了过去,他没想到这边的骚乱居然隐约传到本部那边去了,但本家应该也动用了舆论管控手段,起码自己的身份还没在互联网上曝光就是了。 “日本分部可真是不要脸啊,为了讨好师弟你居然用美色诱惑,师兄真想为你分担一些重担啊...” “真是感动啊,师弟我回来一定给你多带几张日本分部漂亮小姐姐的照片。” “师弟有心了,师兄一定等照片回来。” 您的好友已撤回一条消息。 “师弟有心了,师兄一定等你回来。” “嗯嗯。”林年间歇性眼瞎,屏幕前做感动状——他一点也不介意多跟芬格尔说些脑残话,想必现在监视这苹果电脑的专员表情一定很精彩,不由开始质疑荡平猛鬼众窝点的‘S’级学员的纯度到底如何。 于是两人又开始扯了一些有的没的,食堂猪肘子限量半价双份,学生会游泳部与芝加哥大学又进行了一次联谊比赛什么的,倒也是聊的轻松愉快,隔着大洋林年似乎也能重新感受到学院的氛围了。 “哦对了,最近还有件新鲜事情,好像还刚好是你们日本那边的瓜。” “什么瓜?” “我听有小道消息说,你们日[笔趣阁 www.boquge.co]本那边好像有个傻逼得罪了了不得的人,被挂了二十亿悬红点名要他脑袋,这消息传得神乎其技的,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不会是你们那边的日本分部的人得罪了当地的黑道势力吧?”芬格尔喝着可乐说。 “应该不会,不过哪个傻逼的脑袋值二十亿?”林年抬了抬眉毛,当初他在极乐馆里跟良一豪掷千金也不过就赢过这么多,至于得罪黑道势力?蛇岐八家就是本地最大的黑道,难道蛇岐八家发了狠撤巨资悬赏王将狗头了吗? “不清楚啊。”芬格尔耸肩。 “你不是号称互联网小王子吗,怎么可能不清楚?上网查一查不就知道了?” “真不清楚。”芬格尔回复:“暗网里悬赏帖挂出来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就没了,听说是有股强到离谱的外部力量强行介入,删掉了暗网里的那张悬红帖。那些有幸看过那张帖子的人也都三缄其口坚决不提任何任务目标的细节,大概是想去单枪匹马做掉那个傻逼独吞二十亿赏金吧?” “可惜帖子没了,不然有照片和信息的话,我也蛮想去做掉那个傻逼,毕竟日本也小坐个新干线就留可以跑全国。”林年随口说着不着边际的空话。 “要不师兄我再费心费力帮你查查?事情闹得挺大的,好像全国各地想分杯羹的人都去日本了,既然基数这么大费点心套路一下应该也能套路出来的,要不我帮你找任务目标,然后你去干掉——你要是下不去手,随便提供点具体情报也行,听说给情报都有两亿呢,事后我们五五分账?” “拉倒吧,最多七三。” “好,君子一言!” “你穷疯了?”林年愣了一下,没想到芬格尔来真的,但对面这时候已经提示下线了,他不由有些哭笑不得,芬格尔这家伙还真是雷厉风行,大概是上次开盘的赌金又吃完了,被债主堵门出不去寝室了? 二十亿的赏金,全国的杀手都要来日本狩猎,真的假的?哪个傻逼脑袋能这么值钱?坐在沙发上,林年挠了挠脸颊看向窗外繁华的东京街头,人来人往之间满是繁密厚重的阴影。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八章:橘政宗 厚重的黑云中亮白色的繁密枝丫盛开,白光照亮了醒神寺檐前长坐的源稚生的侧脸,顷刻后,百公里以北的富士山才缓缓传来轰隆的雷响,像是有怒龙窝藏在火山口中朝着黑云压顶的天穹低吼咆哮。 瓢泼大雨在午后光临了东京沿境,雨水如泼如倒般降在了拥堵的城市中,乌黑的阴霾压下了大厦玻璃往日的高光,整个世界只能听见水流的狂吼,街头嘈杂的人声、焦急的鸣笛声被雨声砸落在地上的流水中,顺着汹涌的水渠灌入漆黑的地下下水道。 源氏重工,醒神寺。 这是源氏重工一处宽敞到异常的露台,唯一的进入方法在三十层的战略部的一处和室拉门,在打开拉门后会看见大雨下朱红鲜艳的‘鸟居’,过后是一处装点得当颇有佛寺气息的庭院,可临近的花岗岩的墙壁上雕刻着诸般鬼神,青面獠牙、凶神恶煞,宛如百鬼夜。 庭院间行名家指点的枯山水里颇具禅意的‘惊鹿’在大雨中失去了原有的效果,竹筒被雨水压在撞石上微微颤抖着,屋檐落下的串串水流挂作了一道道帘子,从源稚生的面前流下,在他的身边放着呈放着两杯热茶和一瓷碗软米饼的托盘,他盘坐着喝着茶水视线穿过水帘望向雨中艳红的鸟居,在其下,一个打着黑伞身着黑纹付羽织的老人踩着木履踏着积水走来。 老人走近时,屋檐下的源稚生想要起身,老人却远远地对他压了压手示意他坐下,面带着温柔祥和的笑容走进了醒神寺,收起黑伞后径直盘腿坐在了源稚生的身边端起一杯热茶: “这么大的雨还是来了?” “既然答应了做好了约定,就算天生下刀子也得赴约。”源稚生说。 “做出的承诺必然应现吗?这的确是本家一贯的作风,稚生,看起来你也在为接我的班做准备了。” “老爹,我说过,近期我不想聊这些的。” “那就不聊这些,这个天气也不适合寒暄,我们聊正事。”老人喝了口热茶望着大雨中屹立着的朱红鸟居:“现在情况很糟糕?” “一个星期的时间,东京警视厅查获了十五起非法入境,期间发生了七次武装冲突若干人员伤亡,同时七天内的国际航班上在精心撒网下抓获了不下十名在国际刑警组织上被下达了红色通缉令的危险人物,尽管家族已经如此全力防备外来人员入境,这几天东京地下世界里也传来了说不少人在寻找他的风声。” “消息封锁做的如何?” “很好,但不够好,因为他在我们手上的情报已经泄露了。”源稚生说:“有人已经获得了那高达两亿円的情报费,辉夜姬追踪资金流向最终只确定了提供本部‘S’级在我们手中情报的人在美国,但更进一步就算是辉夜姬也追查不了了,对方是个顶级的黑客高手甚至可以瞒过辉夜姬在互联网上的眼线。” “看起来二十亿的悬红的确很有诱惑力,吸引来了如此多的能人异士...那张帖子现在还挂在暗网中吗?”老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在悬红帖上线一小时内,岩流研究所就利用辉夜姬骇入了暗网中那个所谓的‘猎人网站’,将帖子以及发帖人的账户暴力注销了,瘫痪了整个网站半小时,并且在后台对猎人网站的背后人的IP进行了锁定发出了实名警告。” “实名警告?”老人顿了一下:“是以家族的名义吗?” “是的,但并非是恐吓。”源稚生摇头:“我们让辉夜姬威胁他们如果要一意孤行的留存那张悬红贴,此后该论坛中一切踏足日本土地的‘事务’都将会被本地大小组织所阻挠、干扰,论坛的所有会员也将被这个国家的地下势力排斥和拒绝——他们本就是在影子里讨生活的人,而我们就是这片地方制造影子的人。” “猎人网站不想因为短期利益而放弃长期的蛋糕,所以选择了妥协,很好的处理方式,稚生你的思维开始渐渐转型了,如果是以前的你大概会选择正面与那家网站开战,那势必会导致很多不必要的流血。”老人称赞。 “但就算如此,还是有许多不死心的赏金猎人选择冒险前来谋取悬红,本部‘S’级的照片已经遍布整个东京的暗面了,几乎街头巷尾每个大小黑道组织、乃至不入流的yakuza都知道在这座城市里有那么一个男孩项上人头值二十亿。”源稚生沉声说:“据说最近传来有坏消息说,就连杀手组织的人也盯上了他,猎人网站的悬红已经大有出圈的意思了,地下各界的人事都闻见了腥味想来掺和上那么一脚,蛇岐八家的威名可以劝退大部分宵小,但却没法呵退贪婪的鬣狗豺狼。” “二十亿的悬红,很久没见过这么大的数额了,就算是我的脑袋在猛鬼众那边也只开出了八亿日元的价码。”老人微微感叹,他的照片此刻依旧留存在地下势力中,只是他本身的威势和权力已经到达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巅峰了,就算他正大光明地独自走在闹市中也不会有人敢悄悄地将消音器对准他。 可林年不行,他不是本地人,如无根浮萍一般飘荡在东京这片浊水浑潭中,在这座暴雨中这座城市涟漪四起的水面之下满是成群结队游荡着的渴血虎鱼,都想在他的身上扯下一块皮肉,让鲜血晕染在池水中引起更大的、注意掀起惊涛骇浪的混乱。 “强龙不压地头蛇,本家的威慑力的确存在,但很明显时间过的越久,那些人的胆子就越大,最近源氏重工里出现了三起潜入刺探的事件。两个俄裔,一个法裔,前两者似乎是搭档,一个探路踩点,一个实施骇客入侵,前者被辉夜姬注意到高频率出现在周边的咖啡厅以及斑马线红绿灯,后者在电脑入侵的时候被诱拐进了虚假的后门漏洞中被锁定了IP地址。” “都抓到了吗?” “他们实施潜入的那天晚上,以及有一队执行局的专员全副武装等着他们了,但事实证明这两人不过是普通人罢了,在面对混血种的情况下连枪都没掏出来就被电击棍放倒了,现在正被关在地下室里。” “那个法国人呢?” “佯装我们的内部人员进来就被保安扣住盘问了,证件虽然造的很真,但可惜他来错了地方,被指出他的真实身份后没做什么抵抗就举手投降了,现在也被关在地下室里。” “才一个星期就出现了三起直接针对源氏大厦的入侵了吗?林君的位置已经暴露了啊,看起来情况的确很糟糕了。”老人捏了捏鼻梁放下了茶杯。 “还有更糟糕的事情,这三名入侵者不过是毛躁的普通人,根据辉夜姬的调查发布悬红贴的‘猎人网站’网罗了整个世界的‘猎人’而网站中发布的大多任务都与考古学、神秘学相关,甚至还有盗墓、风水、炼金术的相关帖。”源稚生说:“通常提到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就必然与龙族文明扯上联系,在辉夜姬的计算下‘猎人网站’里是存在着少量的混血种的,其中不乏在混血种中也可以称为精英的人选。” “有档案记录吗?” “辉夜姬已经从网站的后台中调取到信息了,值得我们特别关注的猎人大概有四五个,从他们的任务经历和过去履历来看,都是预估血统评级达到了‘A’级的混血种,在业界也算得上大有名气了。” “那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安排?”老人又问。 源稚生顿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他摸了一下尚且温热的茶杯轻声说:“老爹,似乎你才是蛇岐八家的大家长,这次谈话应该是我征询你的意见,你对我发号施令。” “哦,如果你不说我都忘了,看起来稚生你已经有未来大家长的范儿了啊。”蛇岐八家大家长,橘家家主,橘政宗看着身边的源稚生微笑着说:“不妨就让我听一下作为执行局局长你的安排?” “遣返他回本部。”源稚生毫不犹豫地说。 “你觉得本部比我们这里要安全许多?” “不,我只是不想为他的行为买单,一旦城市内针对悬红发生的混乱大规模扩散就会死很多人——我们的人。”源稚生淡淡地说。 橘政宗缓缓点头算是认可了源稚生的话,但他嘴里却说:“可不要忘记了,如果情报没有出错,盯上他的原本就是猛鬼众的王将,那也是我们的老朋友了。在新宿爆炸事件中,也有我们本家的人受到了侵害,这已经能不能单单算作一次简单的悬红了,这次对本部专员的二十亿悬红可以说是我们蛇岐八家的‘内部事务’了。” “内部事务,内部解决,不能将烂摊子摆出去让旁人看笑话。”源稚生垂眸说出了橘政宗话里的意思:“本部‘S’级不能离开东京,起码在悬红事件解决之前不能离开,这是猛鬼众借由他与蛇岐八家的一次较劲,一旦我们放手就代表我们避开了猛鬼众的锋芒主动‘认输了’。” “这将会在日本本土的势力圈中造成很坏的影响,一些徘徊于猛鬼众与蛇岐八家的摇摆势力将会作出错误的抉择,也将会为以后更多的流血事件埋下伏笔。”橘政宗颔首清冽的眸光中满是高位者的冷厉和不容置疑:“猛鬼众的气焰必须得到打压,林君不能离开本家的庇佑,起码近期不能。” “可这得拖到什么时候?”源稚生看着被大雨模糊一片的檐外庭院,只感觉整个世界都被潮声填满了:“我们不能保护他一辈子,他也不会甘愿被软禁那么久。” “那张悬红贴已经不会再出现了,互联网是没有记忆的。”橘政宗说:“有记忆的是人,而当那些奔赴而来的人死得差不多,足以引以为鉴的时候,这件事就算平息了。” “老爹你的意思是...” “平息事端是要流血的,必要的时候,无论是哪边,都会放一些血出来,用于诱导,用于恐吓。”橘政宗说:“所以我们需要制造一些流血的机会用来震慑鬣狗豺狼,让他们知道、让猛鬼众知道,想要在本家嘴里啃骨头是要付出代价的。” “近期可以让林君出去走一走,记得在他身边安排些人看着他。” 源稚生微微抬首,从漫天潮水中的东京里闻到了腥风血雨的味道。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九章:时间零 源氏重工,第三十三层。 宫本一心抱着柿子果篮站在贵宾套房的门口,两个黑超伸出左手拦住了他的去路,右手摸到了后背的腰侧眉目之间满是公事公办的冷淡。 “有证的。”早有准备的宫本一心放下了果篮,把挂在胸前外套里面的证件翻了出来,女性黑超拿出扫描器滑过上面的条形码,在确认对方身份后扭头向着自己的两个同伴轻轻点头。 “麻烦再走一下程序。”女性专员拾起了地上的果篮撕开了透明塑料膜开始一样样检查,宫本一心也自觉地靠墙站开始搜身,从袖口理到裤脚不留一丝空隙。 看见身旁的黑超示意自己脱鞋脱袜,宫本一心感觉有些古怪,他微不可查的瞥了一眼守在门口的另一个男性专员,对方的单手藏在风衣里很明显是抓着一把枪对准着自己,这种高警惕的戒备程度简直让人感到匪夷所思。 虽然往常想要探访家族的重要人员,譬如那些位高权重的长老们、蛇岐八家的八姓家主也需要走一些固定的流程,但却没一次像是今天这样每个过程步骤严缝密合容不得一丝纰漏,这让他感觉警惕自己不是来探病的而是来见主席的。 “吃一口。”女性专员拿着果篮里的一颗还贴着商标标签的苹果递给了良一。 “这是给病人吃的。”宫本一心接过苹果看了一眼对方。 “吃一口。”女性专员再度强调了自己的话,见到宫本一心拒绝她身后两个黑超都上前了一步面露不善。 宫本一心点了点头,从一旁客房服务的推车上拿过一张卫生纸擦了擦苹果,一口咬了下去,果肉饱满汁水满溢,嘴里轻嚼几口后再吞咽进肚子里。 “张开嘴,抬起舌头。”女性专员说,宫本一心照做。 检查了宫本一心的确吃下苹果后,女性专员又拿出手机:“最后一步,你的保荐人是谁?” “宫本志雄。”宫本一心淡淡地说。 三名执行局的专员都怔了一下,没想到宫本一心居然报出了八姓家主之一的宫本家家主名讳。 但尽管如此该走的流程还是一步不少的走完,女性专员立刻致电了宫本家主,并且开始询问今日是否有这么一起探病,以及探病的人与他保荐的人面相是否能对上,再让宫本一心开口说上几句话对上声纹,这下所有的流程才算走完了。 “请进吧。”女性专员替宫本一心拉开了套房的门,在他进门前又莫名多嘱咐了一句:“进门后保持安静,不要打扰到他。” * 宫本一心走进套房内,然后愣住了。 如果他记忆没有出错的话,位于源氏重工三十三层的这间贵宾套房应该是偏向棕红暖色调的欧式简约风格装潢,从正门走进玄关正对着的就是摆放着品字红皮沙发的客厅,家具是红水晶的茶几压着新西兰羊毛地毯,在斜角有原木的书架来分割空间美感,为了提高宾客的生活品质还特别准备了一台原产地德国的恒温酒柜放着不少好酒。 可如今这些东西全消失了,如今替换下的是一台台崭新的健身用器材,不锈钢单杠、跑步机、风阻动感单车,以及一个更比一个大的实心杠铃,最后在客厅的中央铺上一张圆形的黑色瑜伽毯取缔了羊毛毯。 这里被改成健身房了。 宫本一心提着水果篮有些发怔,他第一眼就捕捉到了客厅最深处,面朝着落地窗外午后拥乱东京街头静站的男孩。 说是静站其实也不准确,因为没有人静站的时候手里会握着一根重达五十公斤的杠铃。 落地窗前,林年呼吸平稳,全身肌肉紧绷血管微突,他的手里如握剑一般握着去掉半头负重片的杠铃,巨大的重量压迫着他向前倒去,可他不能倒,因为他的面前就是脆弱的落地窗,一旦倾倒下去杠铃就会砸碎玻璃带着他一同从三十三楼的高度摔下去。 他久站已经持续半小时了,动作没有半分变形走样,汗水打湿了身上的白T恤紧贴在棱角分明的坚硬肌肉上,脚下的地板满是水渍偶然落在上面的一张卫生纸已经彻底黏在地上泡软了,稍微一拉扯就会将其从中间扯断,可见整个过程的漫长和艰辛。 感觉身体的机能到达了预估的疲劳程度,林年终于后退了半步打破了静站的动作,他高举杠铃过了头顶,面容尽可能平静地(避免面部代偿)重重下挥,瘆人的恶风伴随着万钧的力道和着汗水一起落下,如果他的面前站着人,那对方将会感受到有山峰向自己倒塌而下,巍峨蔽日避无可避,压力与恐怖就连空气都能一起抽走了令人窒息。 杠铃从上至下,挥动、停滞,这就完成了一次‘素振’。 林年双手手臂上的肌肉束钢筋一般纠缠在一起承受着力量的撕扯,这种锻炼手法换别人来唯一的结局就是双臂脱臼或者骨折,肌肉纤维断裂或者溶解,就算是一般的混血种,甚至说偏向体能形的‘A’级混血种都不会采用这种有明显自虐倾向的训练方法,当然也没有人能完成这种超负荷的训练。 起码宫本一心觉得自己不行,他最多完成三到四次这种程度的‘素振’,然后就得去医院挂一个骨伤科,或者还没走到医院就因为肌肉溶解导致心肺衰竭死亡,到了医院都不用送抢救室了直接转停尸间冻好等火葬就行了。 然而在他驻足发呆的这段时间,林年已经进行了连续的十次素振,每一次的动作都严格到了极点,简直像是一台无情的素振机器,只是唯一的缺点就是有些漏油(汗水),再这么下去就算肌肉和骨骼顶得住,身体水分也得抢先一步告罄。 在做到第二十个素振的时候,宫本一心几乎都能感受到男孩皮肤下肌肉的痛苦呻吟,在开始素振前毫无疑问对方保持着静站的动作已然消耗了身体巨量的能量,手臂、大腿、全身各个受力部位都应该达到一个极限了,可在极限之后他居然还要进行素振这种有氧运动,这种体能和耐力简直超乎了‘人类’的范畴。 第三十五个素振,杠铃挥下的瞬间,宫本一心观察到了林年动作从迟滞,完全规矩的动作出现纰漏的时候就代表着对方真正抵达身体的极限了,接下来每多加一个动作对身体来说都是超出极限的挑战。 第三十六个,素振的动作慢了许多,但动作依旧是标准的,然而在素振这种快下快上的动作里,慢速度则代表着更大的难度和体力消耗,原理与慢速俯卧撑和引体向上同理,一分钟做四十个引体向上正常的健身达人都可以做到,但想用一分钟来龟速、缓慢的完成一个俯卧撑或者引体向上,大概许多人都难以做到。 慢动作的素振维持到了第三十九个,做到第四十个的时候,宫本一心发现林年的动作开始走形了,杠铃抬起‘正眼’的位置高度不够,举过头顶的杠铃角度开始偏斜,甚至站立的双腿都开始轻微颤抖了。 到此为止了,再做下去就是完全的无用功了。宫本一心心想。 第四十个素振迟迟没有落下来,似乎林年也听到了宫本一心的心声,他高举着杠铃片似乎是在酝酿、等待体能恢复?可这种重量的压迫,就算是保持着‘正眼’的动作一动不动对体能都是可怕的消耗,再拖下去毫无意义。 时间就这么僵持了半分钟,宫本一心也在门口一言不发地站了半分钟,当他都想要出声劝阻林年时,情况发生了改变。 如果林年的面朝宫本一心的,那后者就会发现前者在半分钟前闭上了眼睛,他的表情如佛寺中的金刚一般坚硬与禅静,汗水从脸颊滑落亦如春水滚落绿叶一般汇聚到下颚,在汗滴即将突破极限张力就要滚落下去之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林年睁开了眼睛,面朝夕阳西下一片残红的东京,他的眼眸盛放的颜色竟然比那红云之后的落金还要灿烂。 白色的雾气从身上升腾而起,泉流的汗水在顷刻间被高温蒸发了,血液在血管中如解冻春水一般畅意地一泄千里,每个细胞如春芽破石般肆意的呼吸、无与伦比的力量在四肢百骸中涌起。 他‘暴血’了。 狮心会,血统精炼技术,一度暴血。 代表体能的极限被击溃了,身体崩溃的阈值再度疯涨而上,重如泰山的杠铃在手中一时间轻如鸿毛,素振从四十次的次数顷刻间突破到了五十次、六十次、七十次!次数不再成为桎梏,他甚至开始追求起了速度,大厅中杠铃起落的呼啸恶风声像是海潮一般汹涌迭起,汗液蒸发后的雾气从体表周遭弥散开,不经意间露出氤氲中眼眸一抹骇人的金色,似鬼似神。 在源源不断的力量攀登到巅峰时,新的变化再度发生了。 一个未知领域无声之间扩张而出,填满了整个套房的客厅,又余势不止的向外扩张直至笼罩了源氏重工以三十三层为基准上下各三层的范围后才堪堪停止了。 在领域的正中心,林年长呼了一口气吐出了白色的雾蛇,金子般的黄金瞳里终于涌起了一丝疲劳感,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套房门前提着果篮的宫本一心眨眼的动作陡然被按下了暂停键,眼皮停滞在了一半露出半点眼白,微张的嘴唇后牙齿分合而开舌头凝滞期间。 言灵·时间零。 * 时零是一个扭曲规则的言灵。 这是林年在三天前第一次主动暴血张开‘时零’领域后的第一个想法。 极乐馆之行归来后,合乎情理的,林年发现了自己彻底掌控了‘暴血’的初步技巧。 暴血给混血种带来的是血统的精炼,更纯粹的血统代表着更加暴戾的力量,而力量从来不止限于是肢体上所做功的大小,在龙族的世界里,永远有着一种力量是与生俱来的依托于血统绽放光华与伟力的,那便是以龙语为媒介勾动改写世界规则的语言之力,言灵。 血统精炼技术毫无疑问的将林年本身的血统带过了临界血限,在主动暴血的瞬间其本人就能感受到自身跨越了一条难以明喻的‘界线’,这一脚他没有踩到池底却能感受到自己所面对的是多么浩瀚的一片大海,在海面上翻滚地是属于龙族的权与力,只有真正触碰到没过脚踝的力量时,混血种才能真正的对龙王赶到由衷的敬畏和恐惧。 说回来时间零这个林年领悟到的新力量,时零与刹那出处同源,隶属于天空与风之王一脉下的言灵,在言灵周期表上刹那是时间零的下位言灵,暴血之后领悟到时间零并不是难以接受的事情,反倒是在情理之中。 以昂热校长的话来说,唯有刹那使用者中的佼佼者,才可以触碰到时间零的门槛,这些人就算不依仗暴血也可以将己身的言灵进化为上位的时间零。 其中历史上最接近这道门槛的人就是银翼夏洛特,按昂热的话来说若是‘那一天’所有人都活下去了,那极有可能时间零的巅峰使用者就不会是他了,而是作为他前辈的夏洛特子爵。 林年是利用暴血触碰到了时间零门槛的,算是走了‘捷径’,所以这也难以将他与历史中的前辈放在一起比较,可毫无疑问他掌控的是完整版的时间零,拥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领域’,在这个领域之内他就像时间中的幽灵似的行动,具体表现出来的效果也类于‘刹那’的神速力。 可随着进一步对时间零的熟悉,林年也敏锐地发现了时间零与刹那存在着本质上的不同。 譬如相同点在于,暴血过后时间零的领域中,他极限能将一秒放慢到二十倍,再加上自己不俗的基准速度,在现实中一下子爆发出来的神速一度可以摸到六阶刹那的尾巴。在旁人的视野里他使用‘时间零’时也与使用‘刹那’时的表现相同,都是本身抵达了一个匪夷所思的高速去完成各种事情,而这也就引申出了接下来这个有趣的不同点。 ——在时间零的这种高速下他本身居然不会受到任何的负荷惩罚。 像是之前在第一次将刹那推动到五阶时,高速运动会导致他的肌体撕裂、血管破损,可这种情况压根不会出现在时间零上,他在时间零中全速行动,领域的影响下现实里的实际速度甚至超过了五阶刹那摸到六阶的门槛,而这种情况下他本身绝不会发生任何肌体上的损伤。 刹那的倍速是完全加速新陈代谢和神经反射,而时间零则好像是将时间作用在自己身上的效果完全钝化了,所以林年才会认为时间零这个言灵在一定程度上扭曲了这个世界的规则。 就连时间零都扭曲到了这种程度,难以想象天空与风之王的伟力将会对这个世界造成什么样的改变,每每想到这里,林年都会不由感觉自己无论是时间零,还是五阶的刹那都是那么的孱弱无力。 面对危险混血种组织起来的猛鬼众,他都显得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若是真正对上了纯血龙族,三代种、次代种、乃至龙王,他真的极速真的能将对方的头颅斩下来吗? 他从未像现在一样感到自身的孱弱,抱着这样的想法,林年不可避免地开始了对暴血、对时间零的全面开发,以及对本身耐力和爆发力的锻炼。 在被改造成健身房的贵宾套房客厅里,林年放下了杠铃捡起了地上的能量饮料喝了一小口,回头看了一眼门口提着果篮好似被世界调制器按了暂停按钮一样的宫本一心。 在时间零的加速下,对方的眼里估计都难以看清自己弯腰拿水的这个动作吧?如果现在他解除时间零的话对方大概会突兀地发现自己手上多了一瓶能量饮料。 林年离宫本一心大概有十米不到的距离,他不由心想如果自己这个时候突然发起攻击,以置人于死地为目的冲向对方,对方能反应过来并且做出防御动作吗? 林年不知道,但他向来就是一个说干就干的主,抱着测试时间零的心,他放下了能量饮料,以一个正常人行走的速度,走向了宫本一心,并且抬起了手指戳向对方的眼睛。 在走到临近四米的时候,林年发现宫本一心有了动作,他松开了右手的水果篮,在水果篮慢慢落地的同时,龟速地试图举起自己的双手,应该是想要格挡在脸前,只是这个动作的过程实在太慢了,干尸奶奶的动作都比他快一些。 可起码宫本一心还是对悠闲走来的林年有了反应,‘A’级血统的混血种还是能捕捉到时间零中林年的动作的。 “我还能更快一点吗。”林年轻声叹了口气,伸手接住了空中悬浮着的水果篮转身走向客厅中间的瑜伽毯准备接触掉时间零的领域。 如果是那个执行局局长,源什么生的男人来情况应该就不一样了吧? 林年看着宫本一心漫无边际地想着,东京之夜GT-R上源稚生那刀劈子弹的可怕反应速度,以及强横的身体素质可谓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要知道源稚生从头到尾压根都没有动用过言灵就将他压制住了,那个怪物的极限应该还远不止这些,若是真正的实战厮杀起来林年和他谁胜谁负到底都很难说。 再快一些就好了... 可再快一些大概就只有提升时间零的倍速,或者是刹那的阶位了,两个方法都难如登天不可一蹴而成,除非他能找到什么其他的捷径。 捷径。 无端的,一个‘空中楼阁’般的猜想兀然从林年脑海中涌起了,在脑袋里钻出这个想法时,他都忍不住为之抖动了一下眉毛,回头看向了双手努力举到下巴前的宫本一心。 如果我能在时间零中那样的话—— * 宫本一心丢掉了水果篮,条件反射般抬起了手臂遮挡向面前忽然袭来的黑影和劲风,可在等待数秒后袭击并没有如期而至,反倒是他的耳中响起了重物倒地的声音。 疑惑皱眉的宫本一心放下了手看向了客厅然后人傻了。 在空旷的客厅原本锻炼的林年莫名其妙地消失了,黑色的瑜伽毯放着自己提来的水果篮,而最重要的是,在在不远处一个浑身浴血的人形物体脑袋扎进了墙壁里吊在了上面,墙厚的房间内响起了曼蒂的尖叫(惨叫)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章:我信了 “‘S’级混血种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本人卡塞尔学院二年级学生,‘C’级学员,绩点挣扎在挂与不挂之间,有留级d 可能,最近听说安铂馆那边学生会主席又开party了,这些人不需要啃书复习的吗?绩点都是花钱买了的吗?又或者说3E考试血统评级高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A’级都这样了,‘S’级呢?岂不是能在学院里横着走?” 守夜人论坛中,一个帖子如上所述在短短百余字内倾述出了自己的困惑和苦恼,字里行间都是对于特权阶级的羡...鄙视。 “乍一看以为是自怨自艾贴,每一个字细细的审下来又惊觉字里行间里都写着羡慕二字,楼主感觉得势的话又是一个既得利益者的丑恶嘴脸。”论坛里总有评论辛辣酸毒差些破防题主。 “精英制度的地方当然就要搞阶级特权了,但说实在的‘A’级、‘C’级都差不多的,两只青蛙两只嘴,四只眼睛八条腿,只要你绩点混得上去,一样能玩得很嗨。这个学院主要还是看个人能力的,血统评级不能说明一切,硬要说的话很多普通人科学家做的贡献还比我们大得多呢,没必要硬搞血统论那套,虽然卡塞尔是德国姓,但不代表我们都得留小胡子。”有人站出来讲了句公道话。 “有一说一,确实,血统不能说明一切。退一万步来讲,就只拿血统说话,‘C’级血统都还好了,总不像‘D’级学员一样憋个黄金瞳都得靠催眠,言灵什么的一辈子也别想了,然后‘E’级...‘E’级是真的不行。” “确实,‘C级’还好,‘E’级是真的不行。” “附议,我‘B’级,我觉得‘E’级不行。” 您因不当言论【不当词汇、语言攻击版主、管理员】已被禁言十二小时。 “兄弟们,有狗,撤。” 接下来帖子话题歪了个十几楼,才终于出现有正经答题的人了: “说句公道话吧,题主的主要核心问题还是好奇‘S’级是什么样的,现在学院里的话也就校长和今年下半学期入学的那个新生是‘S’级吧?新生入学后也没什么社交,感觉也就跟学生会的新任主席有些交情,特权阶级中的特权阶级,学院里‘冰窖’都能对他开放,他的学生证几乎可以去到学院里任何地方,而且我还听说他手里的学生证额度能额外投资三十万美元...” “关注点不在于他的学生卡能去哪里,透支多少钱好吧?‘S’级不是一种特权,而是本身就代表了一种‘资质’。你们没看过新生的过往背景吗?孤儿院出身自学都能拿当地私立高中的奖学金,这种自控能力和学习能力就已经证明了很多事情了,‘A’级起码还算是个人,‘S’级的话平时都是扎在论文和书山里研究龙族机密的机器人吧?” “‘S’级平时不都是在坐瀑布下冥思的吗?睁开眼睛就一刀斩开瀑布什么的。” “楼上的武侠看多了?” “鬼知道什么样的,除了大一跟新生一起上课的那批人,学院里没多少人见过‘S’级吧?”一位大三的师兄路过。 “巧了,我刚好认识一个跟‘S’级挺熟的人,我@一下,@求不挂科求不挂科。”这时忽然有人@了某位小透明。 “这哪路神仙?学生会的人?跟‘S’级混在一起起码也得是个‘A’吧,这种精英还能挂科的?” “等她来了你就知道了。” “谢邀,人在日本,刚下飞机,跟‘S’级已入榻日本分部VIP套房。”一会儿功夫,求不挂科本尊居然真的被@了出来。 “日本?‘S’级出外勤了吗?他才大一啊。”不少人表示惊叹并且追问出了十几楼问题,大抵都是询问外勤任务可透露的细节。 求不挂科回帖:“我在跟‘S’级学员一同外勤任务,师弟正在隔壁cos古希腊雕塑大秀肌肉,我在涂指甲油顺带水贴满足一下我跟‘S’级‘大被同眠’,哦不,应该是‘同住屋檐下’的虚荣心。” “好一个虚荣心,姐们儿,你像你这么清楚的人已经不多了!能帮忙拍几张‘S’级小学弟的照片过过眼瘾吗?我想看看‘S’级的胸肌是不是就要比其他人的大一些!”有网络女流氓立刻顺从欲望袒露了自己三俗的心。 “不敢打扰师弟,他可是个大忙人,不过楼上那位金庸粉兄弟说的还真不错,‘S’级走的还真是瀑布冥思的路子,刻苦修炼专研啃书,两手都在抓,两手在很硬,这些日子跟他住下来我才发现,‘S’级跟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差别别太大了。”求别挂科回帖的语气里满是谦逊。 “能被‘S’级带飞跑外勤同住屋檐下,姐妹儿你是为绩点献身了吗?”立刻有兄弟抓住了盲点。 “我倒是想。”回完贴后,她又心说要是自己被当做诱饵抛下直视日本分部一群凶神恶煞的黑道的话,自己倒还真算是献身过了。 “跟‘S’级跑外勤可谓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要我说,姐们你应该自信点,任务里培养一点感情,在他洗澡的时候偷袭他!直接把他搞定掉,以后校长看你脸上都得是慈眉善目的表情!” “我师弟很正经的,当师姐的不好意思下手啊。”求不挂科显得很矜持:“而且再说他洗澡的时候放水放45℃我怀疑他是猪变的,我冲进去一起洗怕是直接给煮熟咯。” “热点好啊,热点好,直接生米煮成熟饭了。”帖友们向来看热闹不嫌事大。 于是帖子的话题又歪了,变成如何“坏女人如何成功上位‘S’级娇妻”了。 “虽然按照求不挂科的说法,‘S’级各方各面都是严格要求自己,并且优秀过人,但说实在的他也只是个16、7岁的孩子,刚好处于青春期,求不挂科如果穿色一点,说不定还是有机会的,要知道青春期男孩们可是很大概率喜欢上教他们什么叫作‘女人’的性启蒙导师!” “兄弟你真是个人才啊,有意向来我们新闻部吗?”红名的论坛管理员忍不住下场了。 “出外勤我哪儿带了太多衣服。”求不挂科表示很无奈。 “不是说在日本出差吗,那边的内衣和情趣衣物很丰富的。” “17岁啊兄弟们,你们这是在诱人犯罪啊。”论坛管理员痛心疾首。 “算啦,说那么多有的没的,我师弟很正派的啦,满脑子杀杀杀。”求不挂科说。 “那个...我不觉得‘杀杀杀’是形容正派人士的。” “那也比‘操操操’好。”论坛管理员说。 “我就这么说吧,孤男寡女跟他一起,我就跟她说我在房间里换内衣,门没锁,他也不会过来瞅上那么一眼。”求不挂科哼哼道。 “那问题在于你不是说你没有性感内衣吗?” “没有,但我才洗了个澡,没穿衣服坐在套房床上涂指甲油呢,门还不是照样没锁。”求不挂科懒散无所谓地回复。 “全裸?那个,不是不相信你啊,主要是我们大家想开开眼界。” “管理员!” “得嘞。” 您因不当言论【淫秽词汇、性骚扰词汇攻击论坛会员】已被禁言十二小时。 “果然是一只好狗!我师弟没白养你!” “那是必须的。”某狗管理狗得就差汪一声:“不过师妹啊,不穿衣服涂指甲油虽然性感,但你还是得稍微注意一点个人隐私,要是不小心有人开你门你不就走光了?” “安啦,套房里就我跟我师弟两人,我之前跟他说过我去洗澡啦,他不会开我门的,不过他真控制不住自己从门缝里探个头进来,你信不信我当场就直接躺平任由他摆十八班姿势。” “看见你这满嘴的火车和零落的节操,我信了。”管理员不经感慨,日本果然是个开放和放荡的地方,满山樱花树下埋着青春期女孩们的情书和性幻想,长出的艳色粉薄的樱花瓣没用多久就把一个纯情的白烂女孩变成了如此这般模样。 求不挂科正想继续回复什么,但这时一声巨响骤然炸起,吓得她手里的指甲油刷子都抹到脚背上了,她大惊失色不知所以地抬头看去...只看见到套房的白桦木墙壁上,一个好听好看的脑袋撞穿了精装的白桦木墙耷拉在那里黑发上满是木屑和石灰。 那张鲜血糊满的帅脸茫然地抬起,正好看见床上春光乍泄的女孩。 从他这个角度来看,女孩的窈窕美色看得那叫一个丝毫毕现。 我也信了。 这句话终究还是停留在守夜人论坛的回复界面上没有按的下去回车。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一章:金字塔 古代世界八大奇迹之一,金字塔。 这是一座位于苏丹共和国沙漠边境上的金字塔,高120米,底长208米,共用190万块平均每块2吨重的巨石块砌成,大小直逼号称世界上最大的胡夫金字塔。 胡夫金字塔其实也仅仅是号称世界最大罢了,在世界上金字塔遗址数量众多,广分部在美洲、埃及等地,就现已经‘公布’的金字塔不过以胡夫金字塔为最,但就老唐知道的,比胡夫金字塔还要大的金字塔遗址也不是没有,不过那玩意儿不是修建在沙漠里的,而是修在百慕大三角里。 没错,金字塔修建在海底下。 还记得那次猎人网站发布的深海探索任务竞争性出奇的很强,业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想来分杯羹,凭借着过人的优秀履历,作为‘A+’级猎人的老唐也成功混进了队伍中,有幸参观了一次百慕大的深水之下那货真价实的巨型的金字塔。 就当时目测来看那座藏在黑色海水中的金字塔起码到达了五百米级别,堪称巨物恐惧症患者的噩梦,那种规模的建筑根本不是人力能建成的,那时跟在队伍里一起下潜的几个毛子还兴奋地脖粗脸红吼着亚特兰提斯、史前文明什么的。 那次的任务凶险至极,就连向来有着驱邪避祸体质的老唐都差点糟了重,但好歹最后还是逃出来了还带了箱满是绿藻寄生贝的金子出来,比起那一次的任务,现在老唐正在探索的苏丹金字塔不过是洒洒水、小儿科了。 苏丹沙漠的金字塔内部。 漆黑冗长的通道里,老唐举着火把走在一支雇佣兵队伍的前面,到处东瞧瞧西看看,没事就把火把举到墙壁上五彩斑斓的壁画前观摩,时不时发出啧啧的声音。 比起来探险的,他更像是跟团旅游的游客,背后一群雇佣兵手里的真枪实弹都显得多余了许多。 “那个,罗纳德先生。”雇佣兵里这次的出资人先生有些尴尬的出声了:“您这样一点都不警惕一些真的好吗?啊...我不是说你不敬业,我是说这里真的很有可能有一些...” “神神鬼鬼的东西嘛,我知道,任务简介上说的很清楚了。”老唐欣赏着壁画上的狗头人向稳坐高位上的法老进贡“心脏”的画面,随意地向出资人先生摆了摆手。 “我们之前已经有一队精英在这里牺牲了,我不想更多人也重蹈覆辙沦陷在这里,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罗纳德先生警惕一些。”出资人再度委婉地表达出了老子的花重金请你来的,你别他妈给脸不要脸跟来旅游观光似的的意思。 “子不语怪力乱神。”老唐忽然说。 “罗纳德先生,你说什么?”出资人一脸茫然很明显没听懂老唐的话。 “子不语怪力乱神,非不信也,敬鬼神而远之。”老唐再度缓缓将之前说的话完整念了一遍:“这是一句来自中国的古语,表示我们要对鬼神具有敬畏之心,不可轻信,又不可不信,说出这句话的那位大家曾经教育弟子,对于鬼神要敬而远之,君子当正道在心,意思是只要心中有‘正气’,就可以冲破魑魅魍魉,诛邪退散。” 漆黑空旷的陵墓通道中,半中文半英语的话音悠扬地传荡着,尽显空灵莫测的滋味,老唐说罢之后摆了摆手转身继续向前走了,留下被他这通言论镇住了的出资人,余下一派雇佣兵们也是听得半懂不懂,但莫名的还是觉得这个美籍华人张口就是中国古家正法感觉很有道行的样子。 如果是在平常,在任何的地方有人丢出这一套鬼神的言论,出资人必然是对之不屑一顾的,并且会强烈怀疑对方是在招摇撞骗想给自己开风水借以骗笔钱养二奶什么的。 但就现在的情况而言,老唐嘴里说得越玄乎他就越是笃信和安心,因为这个神棍是他自己找来的——人永远只会相信自己渴求的东西。 譬如你在街边遇到个神棍说你是神仙转世这辈子飞黄腾达,平步青云,你必然甩他个卫生球转身就走还骂一声死骗子,但如果是你最近自己感觉到诸事不顺主动去找个算命的,无论他说什么你都会心说艾玛,有道理啊,老师傅有些道行腌 现在出资人典型的就是这个心理状态。 一周前,在初次发掘这个金字塔的时候,他动用了一整编从当地军阀手里借来的私兵,雄赳赳气昂昂的踏着密道钻进了金字塔内想找到宝藏,结果还没走到一半这一整编私兵就全灭,最后逃出来的一个半身腐烂的黑人叔叔弥留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木乃伊。 金字塔里有木乃伊,很经典的电影剧情,但也仅仅是电影,出资人也是这么想的,于是他递话给了军阀让他肃清了金字塔周边的反抗军,再度派出了下一队私兵前去探索。 可惜结局相仿,队伍全灭,这次甚至没人能活着回来递话。 于是金字塔被死守了一个月的时间,足足一个月没有任何活人进出,就算里面有埋伏也都得断粮饿死了,第三次探索也自然而然的开始了。 值得一提的是第三支的小队的火力是绝对的顶配,除了RPG没敢带(害怕轰塌金字塔),其他该带的重武器都带了,甚至还扛了一架12毫米的机枪进去,但依旧还是沦陷了,在无线电联络中,他们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木乃伊,然后是无边的惨叫和噪作的重机枪扫射声。 再三探究了金字塔,死了不下一百多个手下后,出资人不信也得信这金字塔里有鬼了,遂老老实实的上了猎人网站,搬来了一尊大神想要镇一下这金字塔的邪性。 于是乎,老唐就带着太阳帽挂着水壶,穿着夏威夷沙滩裤从飞机上空降下来到他的面前了。 据猎人网站上的中介说他们为出资人找来的这位猎人可是专制邪祟、鬼神的头牌,无论再凶的鬼屋凶宅、再可怕的遗址和墓穴,这位爷都去过而且都还完美全身而退了,区区一个金字塔不在话下。 就现在来看,起码老唐本人的确没把这金字塔当回事儿,到处拍照乱摸,就差拿石子儿刻一个到此一游了,这不得不让出资人怀疑这家伙的可靠性,但在真正遇见邪祟前他也只能忍着,如果遇见了木乃伊这位专家搞不定,那么连重机枪都没带的他们也必然搞不定了。 再往前走了一段路,前面打着火把的老唐忽然不乱跳,不说话了,后面的出资人和雇佣兵察觉到了异常也纷纷警戒了起来。 直到他们走到老唐边上时才发现原来他们已经走到了上一支队伍的“终点”了。 在陵墓通道前方的必经之路上,无数腐烂的断肢残臂堆在角落成了小山,一颗颗被挖掉双眼的头颅摆成了一条‘过道’终点便是残肢的小山,如此邪性的祭祀仪式,这一幕看的所有雇佣兵猛男都毛骨悚然了起来,出资人也吓得腿打颤差点漏出来几滴。 “还真他妈邪性啊。”老唐看着这一幕也忍不住嘀咕了一声,大着胆子在路边的人头过道前蹲了下来,伸手撩拨了一下其中一颗脑袋的嘴巴,两颗眼珠子立刻就从里面滚了出来黏在了地上。 “大...大师,你看这?我们是不是该回头了?”出资人吞了口口水出声询问,虽然他后面的军阀下了死命令必须把金字塔里的‘东西’带出来,但看见这恐怖的一幕他还是不由地打起了退堂鼓。 “没事,小场面,更离谱的场面我都见过,我们继续走,见了鬼再扭头跑也不迟。”老唐伸手在出资人的衣服上擦了擦,又大踏步走向了漆黑冗长的通道里面。 出资人看着火光下背影即将消失的老唐,一个哆嗦也立刻跟了上去,后面的雇佣兵们也满背冷汗地小跑跟上,手中的AK-47抱得比情人还要紧。 老唐开路,出资人和雇佣兵跟在其后,金字塔的通道像是地下蚂蚁钻出的巢穴曲折而混乱,越往里走越离谱,场面也越诡异,不知从何时起,地上开始出现了老旧的森森白骨。最开始他们只当这些人是以前老时代盗墓的人,但逐渐的当白骨铺起数十厘米高,完全填满地面的时候他们才意识到这鬼地方好像真的不对劲。 可饶是如此也没有一个人转身逃跑,因为在最前面举着火把的老唐还在往里钻,甚至嫌速度太慢空气太闷还小跑了起来。 沉闷和恐惧之中,所有人闭口不言地跟着前行,每个人的精神都绷紧到了极限,生怕从背后或者角落里蹦出什么鬼怪。他们脚下踩着的这些白骨多半都是前人留下的,无数人潜入过这个陵墓死在了这条漆黑蜿蜒仿佛永远没有尽头的小路上,白骨堆积起来堪称一片海洋,而他们也只不过是海洋中贸然进入的几条游鱼,凭什么他们就能跃过龙门安然无事的抵达终末之地呢? 没有人直到答案。 队伍里唯一没有这种担忧的大概就只有老唐了,他嘿咻嘿咻地抓着火把小跑着,眼睛一直看着前面目不斜视,期间还停下来了几次挑断了几根如蜘蛛丝般细长的机关绊锁,又试探出了几块活板陷阱,诡异和恐怖对他压根没有半点的影响。 也就是这样他们一路走,一路拆陷阱,踏着骨海的通道也越来越宽敞了,从幽闭的环境中转到宽阔的环境是会让人心中的阴霾散掉不少的,起码空间的改变也让所有人心中为之一松,恐惧都散掉了不少。 队伍中的出资人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心里也不自觉涌起了唯物主义者的勇猛,心想之前金字塔里死的那些人应该都是遇见宝藏内讧了吧?现在哪儿来的什么木乃伊鬼怪,这可是21世纪。 此时老唐也正好带着他们跑过了一片石棺区,横摆着井井有条的石棺安置在宽敞的通道两侧,巨大的壁画刻在墙壁、天花板上,整个空间都是灰黑中带着一丝五彩斑斓,人面狮身像匍匐在通道尽头,熄灭的篝火挂在墙壁上满是历史的痕迹,沉闷、压抑、肃穆。 在路过如林般的石棺的时候出资人还是避无可避的再度紧张了一下,可当他们跟着老唐跑过去后还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这不由让大家紧张的心情更加舒缓了一些,也就是这个时候,可能是出自心中莫名的恐惧,出资人没来由的回头了。 然后他看见了这一生都难以忘怀的景象。 * 老唐抵达了主墓室,站定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呼出了口气。 屁事情没有发生。 是的,当他们抵达主墓室的时候,每个人的精神依旧是紧绷着的,但沿途过来却真的什么恐怖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主墓室很宽阔,空间呈现倒三角,顶端是金字塔尖的一缕缝隙,光线就像聚光灯一般打下照亮了黑暗的空间,正好落在了满是灰尘纯金打造的法老棺具上,而棺具此刻也是正立着的对准了通道里走出来的所有人,好似在无声的欢迎着他们。 “好像没什么宝藏啊。”老唐扭头看了眼周围空旷的墓室这里跟之前的小道一样堆满了森森白骨,中间金色的棺具也正是凌驾在白骨之山上,亦如坐在骨王座之巅,沐浴着正午的阳光充斥着一股宏大而邪性的味道。 “我们想要的东西就在棺具里,是一颗心脏,如果不介意的话请罗纳德先生帮我们取出来,这次委托就算完结了。”出资人吞了口唾沫死死地盯住棺具。 “你是不是尿了...”老唐低头看着出资人湿润的裤衩有些怔住了。 “意外...”出资人咳嗽了一下。 “随便了...但先说好,我不想问为什么你们会要死人的心脏,也不想知道心脏有什么用,所以你们也最好别干杀人灭口、卸磨杀驴这种勾当啊。”老唐警告出资人。 出资人听后苦笑了一下低声说:“你不说我们也不敢这么干,因为我们难以保证如果真这么做了,我们还能不能活着走出墓穴。” 老唐挑了挑眉心说这群老外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精通风水道法的高人了?自己之前胡诌的子不语怪力乱神还是他在图书馆里找金瓶梅的时候偶然瞥见的,不过这样也好,起码这群人也不会对自己起什么歪心思了。 想着有的没得的,在出资人等人的视线下,老唐一溜烟地就爬上了骨山摸向了金色的棺具准备开棺大吉了,完全没有注意到后面出资人望向他的眼里满是匪夷所思的畏惧。 老唐他其实是误会了。 出资人不想对老唐动手的原因根本不是担心他本人有什么大法力,可以在雇佣兵们下黑手之前杀光他们,只是之前在进到主墓室之前的一段路上发生了一起意外。 可能老唐跑的有些快没有注意,在他们通过通那古老的石棺的区域时,他领着头跑过去的时候什么意外都没有发生。 可当他带着大部队离开之后,雇佣兵中的出资人偶然一回头看见了一副终身难忘的景象,那数百口石棺中,不知何时无声无息悄然坐起了无数腐朽的死人,如朝圣一般面向着他们,黄色绷带下的死人眼在黑暗中如萤火虫群一般繁密。 老唐打开了金色的棺具,在里面沉睡着的是一个干瘪的木乃伊,没有其他的赘述可以去描绘它,因为它就只是一具寻常出现在纪录片、考古书中的木乃伊,毫无特色、令人发瘆。 “心脏,心脏。”老唐强迫自己不去想什么有的没的,摸出腰间工具包里的刀具就开始对木乃伊动起了手,噼里啪啦地就给这位古代极有可能是一位帝王的木乃伊做了个开胸手术,把胸膛里那干枯如同石头一样的心脏给抠了下来。 “嘿,老兄,受人所托办人琐事,你挂了这么多年了,拿来也没用,我借来糊口饭吃你别介意啊。”老唐拿着心脏看了一眼没什么变化的木乃伊低声说了一句。 木乃伊的角度是俯视着老唐的,失去眼球的眼眶直直地盯着他的位置,让他不由有些发瘆,只能低声又念了几句有怪莫怪,转身就把棺椁给扣上了。 只是在最后棺椁扣上的瞬间,不知道是阳光的缘故,还是老唐眼花了,棺椁内的黑暗中亮起了一抹醇厚的金色,一闪而过。 随后棺椁闭合,声音沉重的像是关上了一个古旧恢宏的时代。 “找到了,你要的东西。”骨山上,老唐一个滑铲和着大多骨头碎片落了下来。 出资人立马神情紧张地迎了过去,他不敢相信到这颗被军阀誉为传说中的‘永恒宝石’的心脏居然就这么得手了,在当地的传言中,这座金字塔中的法老王花费了毕身的心血找到了永生的宝石,并将之作为自己的心脏安置在了胸膛,其后获得了调御直接的权与力统治了苏丹一片近百千年的事前才垂垂老矣不甘死去,心脏也随他而葬成为了历史。 出资人把递来的心脏珍贵的用玉匣子谨慎装好了,放在了背包里厉声叮嘱周围的雇佣兵忘记这件事,同时拿出了卫星电话开始向金字塔外面的人传讯。 “报酬记得打我账户里。”老唐拍了拍出资人的肩膀,又回头看了眼金色棺具:“你们就只拿心脏吗?那玩意儿好像是纯金的,不一起扛回去?” “不了不了,还请爷继续带路送我们出去吧。”拿着电话的出资人擦了擦汗水心有余悸地看了眼棺具,心想里面的东西会不会也能像之前石棺区的那些木乃伊一样坐起来用金色的眼睛瞪他。 “钱难赚啊,记得给五星好评哦,亲。”老唐叹了口气,摸出了手机在猎人网站的私人订制APP上点下了任务完成的确定键——主墓穴最顶上有一些空隙露天还是能有一些信号进的来的,之前二手准备的卫星电话倒也没了用处。 只是这个时候,就在老唐准备放下手机时,屏幕上忽然打进来了一通电话,他瞥了一眼发现那是一通远洋电话。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二章:狙击 “大陆银行,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吗?” “我想开户。” “账户名?” “林年。” “验证码?” “7986-09。” “协议状态?” “私人指定。” “指定个人经理人选?” “Boogeyman(夜魔)。” “储蓄面额?” “两千万美元。” “处理中,请保持联线。” “......” “开户已成功,您的个人经理已接受申请,祝你全天愉快。” 嘟嘟嘟。 电话挂断了。 * 源氏重工,第三十三层,傍晚。 “轻点!轻点,师姐,疼。” “从来都是女孩儿喊疼的,哪儿有男孩喊疼的,别丢人啊师弟。” 客厅中,林年躺在瑜伽毯上坐着的曼蒂的膝枕上,简直堪称让肥宅嘴角流口水的至福之享,但前提得忽略现在曼蒂正对着大腿上男孩的脸,用绷带和针线左右开弓的情景。 “师姐我怀疑你在报复我。”林年感觉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表情有些抽搐。 “报复你脑袋扎穿墙壁硬核偷窥我的裸体吗?”曼蒂黑着脸扯了扯林年的脸蛋,疼的后者龇牙咧嘴:“怎么样,好看吗?是不是又大又白。” “没...没看到。”说完后林年感觉脸蛋上的疼痛更剧烈了,这才意识到说错话了,但可惜为时已晚,童言无忌无异于一发心灵震爆把曼蒂的自尊心给击破了,如果用漫画、动漫的表现手法现在的她估计已经石化开裂了。 一旁的椅子上剥柿子的宫本一心眉毛抽了抽,假装自己没听见这对同门师姐弟离谱的对谈,他终于开始有些明白为什么最近执行局里一直怀疑套房里的两个本部专员在搞‘办公室恋情’了。 林年在当了一次硬核破壁人之后,脑袋挂在墙上的他一眼就看见床上曼蒂白花花一片,这个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想把自己给拔出来,所以客厅里的宫本一心就有幸看见了挂在墙上的林年手脚并用的撑住墙壁把自己往外拽的喜感画面... ——他没敢去帮忙,那种情况下接近男孩墙壁上卡着的屁股会有种ho的嫌疑。 那种情况下别说是曼蒂,林年脑袋都一片空白,张口就没话找话:“师姐涂指甲油啊...” 曼蒂很想点点头说是啊是啊,边涂指甲油还边水贴呢。但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坚持一下作为女生的矜持,悄悄拉过来枕头抱在怀里挤住胸前柔软把脸埋在毛绒羽中就开始红着脸尖叫,于是客厅里的宫本一心就发现卡在这头的四肢拔得更快更勤了。 “这其实是意外。”林年仰头看着自家师姐红晕未消的耳根子解释。 “那些说不小心滑进去了的也都说是意外。”曼蒂张口就来了一发黄段子,把林年接下来的辩解给堵回去了脸上表情很难受。 “唉,我知道是意外啦。”曼蒂叹了口气,把最后的纱布贴好,弹了林年一个脑瓜崩:“虽然我知道你头铁,但你别这么个头铁法啊,想看色图跟师姐说,师姐虽然不能变成色图,但起码还能上网帮你找...” 一旁的宫本一心开始咳嗽了起来,示意要聊骚的话可以私下没人的时候聊。 “宫本同学,让你看笑话了...”包扎好的林年从曼蒂面前翻身爬了起来也咳嗽了两声。 “本来就是来探病拜访的,之前听说你跟某位执行局的专员去了猛鬼众的地盘发生了一场恶战,本以为你受伤很重,但现在看起来还是生龙活虎的很。”宫本一心把剥好的柿子放在了瓷盘中微笑地看向林年。 “也是蛮可惜的,如果你在的话,我们大概就能一起去了。”林年也笑了笑。 “直捣黄龙,摧毁猛鬼众据点么,听起来的确很有意思,但很可惜最近家事繁忙。”宫本一心抬了抬手,在他的无名指上戴了颗银戒指。 “结婚戒指?怎么不买钻戒呀。”曼蒂眼前一亮,女孩子对这种闪闪发光的东西就是没有抵抗力。 “订婚戒指,结婚戒指还在物色,她说她不喜欢钻石所以让我尽量别买钻戒。”宫本一心轻笑。 “好女人啊,我最多戴过幼儿园时自己编的草环戒指,强迫小男孩给我戴还威胁他给我戴了戒指就是我的人了,长大后得娶我。”曼蒂摸了摸光秃秃的手指感慨。 林年一时间不知道该可怜还是祝福那个小男孩,甩了甩脑袋问:“什么时候结婚啊?” “等她明年成人礼吧。”宫本一心说,然后发现曼蒂和林年神色陡然诡异了起来,整齐的偏了偏头一副你有问题的样子。 “娃娃亲。”宫本一心苦笑:“家里人做的主,又是青梅竹马,我也很喜欢她,可不是我有什么特别癖好。” “没事,能理解,师弟明年也才成年,但现在已经会偷窥师姐涂指甲油了。”曼蒂拍了拍林年的后背调侃,这家伙果然是粗神经,前一分钟还耳根子红通通的,现在就能若无其事地拿自己的糗事来当梗了。 话题一时间偏离了刚才林年搞出的‘意外’,不远处墙壁上还有个洞能看见曼蒂乱糟糟的床铺,但两人都很聪明的没把话题可以往那上面引。 “接下来几天我大概得跟着你们一起行动了。”宫本一心重新把话题扯回了正事。 “一起行动,跟我们一起当咸鱼吗?”曼蒂把自己摔在了瑜伽毯上滚了两圈努力地做了几个仰卧起坐权当是今天的锻炼量了,一旁的林年斜着眼窥伺着自家学姐不经意露出的小肚子暗暗叹息。 “别忘了我也是本部专员之一啊,我们身上还带着执行部发布的任务,如果完成不当的话是会扣绩点学分的,我可不想留级。”宫本一心叹了口气。 “你不说我都忘了。”曼蒂敲了一下手心满脸严肃,提到绩点她总是这么认真。 “我们的主要任务是考察日本分部的近况,交流学习,日本分部的情况我大致也了解了,知道报告该怎么写了,至于交流学习,我觉得这几天来我已经学习的够多了。”林年走到了落地窗前看着夜幕下的东京,透过火光耀人的大楼林宇缝隙可以看见遥远处夜色中星辉灿烂的彩虹大桥如月般架在荡漾的水流上,与水镜衬印为棱角分明的白星。 “林君这些天学到了什么?”宫本一心问。 “强者为尊。”林年说。 “有些中二。”曼蒂给出了中肯的评价。 “但这是事实啊。”林年望着落地窗外的灯火漫天,不知是在看这座城市还是在看窗内自己的倒影。 “蛇岐八家中的老人们一生都在追求权与力,我也曾问过他们毕身所求,他们只说希望能将自己的命掌控在自己手上,而并非是真的追求所谓的体面和风光,生死予夺的权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宫本一心说:“林君,有些时候随心所欲和为所欲为是两个意思。” “我明白你的意思。”林年点了点头:“我只是有些害怕,害怕哪一天有人把枪抵在了我的头上,我问他为什么,而他却说毁灭你,又与你何干?” “你是本部众望所归的‘S’级有压力很正常,但不要在压力的趋势下产生心理问题了。”宫本一心拍了拍林年的肩膀:“可惜现在你们的情况很尴尬,本家似乎下了很严格的禁足令,不然今晚我可以请你和曼蒂桑喝酒,我知道一家氛围很不错的酒吧。” “师弟还没成年嘞就想骗他喝酒了,要是成年了你岂不是要带他去更离谱的地方了。”不愧是风纪委员长的爱徒,就算身在日本曼蒂也谨记了自己肩上的重则。 “等良一出院了再一起去吧。”林年笑了笑:“到时候也可以介绍宫本同学跟他认识认识,我猜你们两个应该挺合得来的。” “连林君都看好的男人,那我必须见上一面了。”宫本一心也笑了。 两人转身过去,又看见躺在地上偷吃盘子里剥好柿子的曼蒂无奈苦笑了一下:“好了少吃点,今晚听说本家主厨要为你们做一套宴餐,留点肚子一会儿——” 宫本一心话没说完声音就被尖锐刺耳的炸响声掩盖住了,他有那么一瞬间愣神了,眼中的世界开始天旋地转,最后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残破的玻璃渣从身后滚落到面前,这时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之后他的内心冰冷一片。 瑜伽毯上曼蒂整个人僵在了原地一动不动,嘴角上还糊着柿子汁,在她双腿之间的瑜伽毯上一颗大口径弹尖涂红的子弹深深的嵌入其中飘起淡淡的白雾。 半蹲在地上林年手按在宫本一心的侧脸上,整个人弯着腰表情慑人地扭头看向身后,落地窗上一颗弹孔清晰可见,周遭的玻璃如蜘蛛网一般开裂蔓延摇摇欲坠。 紧接其后,落地窗的窗户毫不停息地接连炸起数团明亮的火花,接踵而来的数枚红尖弹头争先恐后地从防弹玻璃外旋转钻入,直奔地上林年而来! 但客厅中如烟火般的星光数次绽放了,曼蒂和宫本一心眼中的林年模糊成了一团黑影,数次亮起火光后,瑜伽毯一左一右连续噗呲震动冒起了白烟,被切成两瓣的数枚子弹静静扎在地上切口光滑鉴人。 林年身影平复下来重新出现在了两人的视野中,此时他手中的匕首刀刃已经缺口累累了,散发着白烟与高温的残热。他手一松匕首落在了地上刀柄与刀刃摔得分离解体,没有惊慌失措的逃窜或者闪避,而是胆大包天地徒步走到了落地窗前,并起食指和中指轻轻敲打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他的意思不言而喻。 下一刻,林年毫无征兆的一偏头,又一颗子弹破开了玻璃旋转倾斜着射入他身后的大理石地板,余声消逝后子弹居然还静静地在地面上旋转着,直到失去动力才摔倒滚落在地上。 落地窗前林年面目冷然锁定了约莫近千米外的一栋高于源氏重工的大厦,点了点头说:“有种。”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三章:boogeyman “总结一下已知信息,这次狙击手的狙击环境辉夜姬已经推算出来了,空气含氧量62%,空气密度每立方米810克,射击俯角15度,使用武器12.7毫米反器材狙击步枪,使用弹数5发,从这些数据上我们发现了许多新的情报。” 源氏重工27层,执行局会议室, 房间内窗帘与遮光布挡住了窗外白昼的光线,昏暗的房间中源稚生站在会议桌的尽头,樱在他的身后手握着投影仪的遥控器,墙壁上白色幕布上切过几张照片,那是这次袭击的狙击现场,一间没有任何装修的毛坯房,墙壁地板都是灰色的水泥,地上还堆积着沙堆、钢筋等建筑材料。 “局长,附近跟我们大楼齐平的写字楼大厦我们全部检查了一遍设防了,如果有人狙击的话应该第一时间会被发现并且制止。”有负责三十三层贵宾套房安保的负责人不解的举手询问。 这次的狙杀总有人需要出来负责人,而安保队自然就是这批倒霉蛋,可虽然事情发生了,他们却还是显得难以置信和不服气,因为他们不是蠢材,早算到了套房中那扇巨大的落地窗有可能成为杀手的突破点,附近的可狙击地点早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着鱼儿们主动上钩——可狙杀还是发生了,并且对方还差点成功了,从狙击开始到结束完全没有被本家的人发现。 “关于这一点,其实也不算是你们的过失。”源稚生摇了摇头说:“射击地点是位于我们大楼三点钟方向一栋年前立项动工的写字楼,由于是傍晚的缘故写字楼已经停工了,无人的楼层再加上优秀的高度正好为狙击手提供了极佳的狙击环境。” 安保负责人愣了一下面色有些古怪:“那栋写字楼我记得...” “在位于源氏重工的2800米外。”源稚生点头:“已经远远超出了你们布防圈,这是一次超远距离精确狙杀,杀手在写字楼的三十五楼开枪,子弹飞跃了五个街区,长达六秒的时间才命中了落地窗,击碎防弹玻璃狙杀室内的人。” “2800米的狙击距离?”会议桌上不少人瞠目结舌,就算有狙击镜在狙击手的眼中源氏重工里的人都应该是镜头上的一点黑色灰尘吧?这种距离进行狙击如果不是狙杀目标特殊的话,这几枪下来狙击手就应该可以被直接封神了。 “也正是这个原因,我们怀疑狙击手在这种情况也分不清同在屋里的三个人哪个是自己的任务目标,所以第一枪他选择错了对象,关于这一点,可以请当事人补充。”源稚生看向了会议桌的右边。 “是的,第一枪瞄准的不是我,而是宫本同学。”会议桌上静静坐着一直没什么言语的林年点了点头说,这场会议他赫然也位列其中,曼蒂和宫本一心坐在他的左右,这场会议他们是以本部专员的身份出席的,同时作为狙杀的受害者他们也理应有资格知道内情。 “然后狙击手发现子弹被避过去了,又开了三枪,但一一都被当事人用水果刀切开了。”源稚生说。 水果刀切12.7毫米的巴雷特子弹?会议桌上的人们表情都诡异了起来。 “这得感谢贵宾套房内的一切配置都是最优等的,就连水果刀都是仿匕首的精钢打造的,不然在我切开第二发子弹的时候刀刃就会绷断了。”林年说。 “狙击手开了五枪,按现场情况来说,如果在场的任何一人替代当事人,五枪都不会落空——亦或者对方从头到尾也只会开一枪。”源稚生说:“这种狙击水准代表着什么就不必我赘述了,辉夜姬扫查了那栋写字楼周边的所有监控录像,最终定位到了一个人选。” 源稚生举起手示意身后的樱,于是白色幕布上PPT再次跳动,一个穿着黑色防风衣带着黑色圆沿帽一副英国特工打扮的女人出现了每个人的眼前。 “Boogeyman AKA夜魔,环球杀手组织的成员,王牌杀手,任务完成率是史无前例的96.5%。” “为什么会有0.5?”会议桌上林年问。 “因为一次任务中她杀人只杀了一半,然后放过了对方,转身把自己的雇主干掉了——但最后那个杀到一半的人还是没抢救的过来死了,这算得上她任务生涯中的一次污点,但由于杀人的手法太过惊艳,业界还是将其定性为了完成了一半,所以才有了这0.5。”源稚生瞥了他一眼竟然回答了他这个问题。 “这也是辉夜姬调查出来的?”林年有些惊讶。 “是的,你应该知道辉夜姬的存在,这是跟学院本部诺玛相同的云计算系统,但在计算力上稍逊于诺玛。”源稚生说:“辉夜姬在进一步的调查中发现这个夜魔数次的任务中都表现出了超越普通人的素质能力,在一段古早的监控录像中我们也确定了她混血种的身份。” 樱按下遥控器,白色幕布上切出了一段视频开始播放,由于是监控录像所以是默片,在视频里是一间夜总会的顶级套房,红色大理石的地砖、黄水晶的吊灯,屋子中间还内修了一块铜狮吐水的奢华水池,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坐在水池边沿上,女人们莺莺燕燕地环绕在他身边,腰部别枪的几个黑衣人站在房屋门口和窗边警戒。 视频下面的进度条飞跃的很快,光是等众人看清这些布局视频就已经播放了一半了,想来一会儿事情发生得会很快宛如惊鸿乍现一般开始又结束。 果不其然,在视频还剩下最后五秒的时候,主角出场了。 套房里的水晶吊灯塌陷了下来,一个黑衣着身的人影踩在水晶灯顶上从套房的上一层落了下来,手里握着两柄左轮手枪,这一次出场花费了视频最后的两秒,而在后三秒的时间里,左轮枪疾风骤雨一般响了两秒,室内所有活人脑袋爆成一团血雾,最后一秒拍摄录像的摄像头被打爆。 “酷啊。”会议桌上有人说。 所有人都侧目看了过去,只见到林年身边的金发女孩一下子捂住了嘴巴趴在了桌子上。 “的确挺酷的。”林年倒是直接附议了自家师姐的感慨:“言灵?” “可能是,如果是言灵,那应该算是一个相当棘手的言灵,一个对于你来说是天生克星的言灵。”源稚生点头。 “我的...克星?”林年咀嚼了一下这个词语,这间会议室几乎没人不知道他的言灵是什么,‘刹那’这个神速系的言灵在言灵周期表内算是和‘时间零’同名的异类,少有言灵可以克制它们,因为无论是暴躁的‘君焰’还是狠毒的‘阴流’,它们都需要找到破坏的目标。击不中目标,威力再大的武器也是白搭,除非一口气将周遭所有环境破坏掉,但大概在你涌起这个念头的时候‘刹那’和‘时间零’的使用者就已经跑得飞远避入安全范围了。 “夜魔活动于环球范围的杀手组织,在杀手业界她被称为‘boogeyman’,在恐怖神话中夜魔从不丢失自己的猎物,无论猎物如何躲藏她的牙齿都会咬断那根喉管,这是一个暗喻,暗喻了两层意思,第一层意思是她从来不失手。”源稚生按动遥控器按钮PPT跳动,这次白色幕布上显现出来的正是一个欧洲女人的正面相,皮肤有着一种不透明的、厚重的白。雪白的脸上一双淡绿的鬼阴阴的大眼睛,鼻梁高挺之下是一双油润而猩红的厚嘴唇,美得带着一些肃杀之气。 “而第二层意思是,她的子弹从来不落空?”林年问。 “是的。”源稚生说:“她从来没有浪费过一发子弹,在她的所有任务中有多少个人就用多少发子弹,枪战现场没有多余的弹痕或者弹孔,她开枪从不会落空,而她的敌人永远没有机会反击。” “这种言灵,我记得一个。”林年说。 “辉夜姬也锁定了一个,不如你先说?看看我们想的是不是同一个。”源稚生坐在了椅子上双手交叠了起来。 林年多看了屏幕上这个女人的脸一眼在心中记了下来,又转眸向源稚生:“言灵·圣裁。” 源稚生缓慢地颔首:“答对了。” 没有欢喜,没有兴奋,有的只是严峻和沉重的气氛。 “所以,现在能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吗?”林年问:“为什么这种人会盯上我?”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源稚生将自己面前的一份纸质文件滑到了林年的面前:“盯上你的人可能不止这一个。” 林年伸手按住了文件扫了一眼,看见自己的照片后表情微微顿了一下尔后释然了:“猛鬼众做的吗?” “根据网站的知情人透露,发布这张悬红的用户ID名叫王将。”源稚生目光沉静:“很可惜,看起来在极乐馆那一晚你并没有成功的杀死他。” “良一告诉你的?”林年将悬红通缉令滑给了一旁的曼蒂,曼蒂在瞥见后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三番五次扭头瞅着自家师弟的侧脸,大概寻思着能不能近水楼台先得月先把师弟给剁吧了拿去换点化妆品。 “我们总得知道那晚上你做了什么。”源稚生显得十分轻描淡写。 “二十亿的悬红,两千万美元,现在想要我脑袋的人很多?”林年也不想在这件事上多纠结了,良一不是他,在本家高强度的审讯下肯定得被挖出来一些东西,说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说了什么和说了多少,起码本家没有把自己直接关起来切片逼问血统精炼技术(由龙化后恢复正常所推论而出)就代表着良一还是有分寸的。 “异常的多。”源稚生背后的樱又切了一下PPT,图上昏暗的地下室里一排人无论男女都戴着黑色眼罩蒙着双眼,塞着口塞浑身赤裸地跪坐在墙角,几个黑衣专员拿着枪守在他们身后,放置着脏兮兮的餐盘和处理粪便的铁桶。 “看起来本家并不优待俘虏。”林年挠了挠额头遮挡了一下眼中划过的凝重,被软禁的这些天居然有这么多人想要他的脑袋,如果没有蛇岐八家的庇护他大概早已经在东京这座城市里杀得血流成河了吧?这无论对谁都不是件轻松的事。 “这些都是交代了根底的,另外一批嘴严的已经打断四肢抠去眼、舌、耳,抬去东京湾和水泥打成水泥柱了,也算是余生为这座城市的发展做一下贡献。”源稚生淡淡地说,这个时候林年和曼蒂才能感受到这家伙是蛇岐八家暴力组织的头头,而不是从某部偶像剧里走出来的男明星,俊秀的帅脸下也藏着令人恐惧的血淋淋一面。 “里面有多少人是混血种?”宫本一心出声问。 “抓到了二十三个人,有三个带些稀薄的血统,大概率不是遇到生死危机一辈子都不会点燃黄金瞳的那种,但还是倚靠着不错的身体素质和神经反射在业界混了些名堂——至于我们抓到他们的时候委实算不上严格意义上的生死危机,因为他们根本无法反抗。”源稚生解释。 “奔赴而来东京的杀手质量良莠不齐,这些天里杂鱼和不怕死的喽啰已经送死送得差不多了,做这一行的人都有对风险敏锐的嗅觉,再蠢的人都应该知道这趟水很浑,大部分的普通杀手都应该闻风而退了,而真正有实力的猎人们都在观望,当然也有忍不住提前动手的人,比如昨天的那位‘夜魔’。” “所以我能安然无事的活到现在,全都得仰仗本家保护得力吗?”林年甩转着桌上的钢笔笑了笑。 话才说完一旁的曼蒂就拍了拍他,转头看过去看见自家师姐一脸的蓝色墨水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没盖盖子。 “如果是昨天以前,我可以受下你的赞誉,但袭杀已经发生过一次了,这代表我们的安保工作还是有很大的缺漏。”源稚生说。 “总不能要求蛇岐八家把整个东京都筛一遍,这不现实。”林年不动声色地放下了钢笔就说正事:“所以本家准备怎么安排呢?在进一步出更大乱子之前遣送我回学院?” “不。”源稚生摆了摆手:“这笔悬红是猛鬼众下的,事关猛鬼众我们本家也有责任,既然出了事情,我们就会处理到底。” “换句话说就是一天有人对我图谋不轨,那我就一天不能离开蛇岐八家?”林年偏了偏头。 “这自然就是今天我们这场会议讨论的主题。”源稚生右手轻轻撑住下颚。 “如果我选择离开东京,那大概跟我一起上航班的人里十个有九个都是带着枪的吧?”林年笑:“还剩下一个则是在飞机里安了大当量炸弹躲在城市里按引爆按钮。” “更严重的是这些人都是为利而生的家伙,为了杀掉你他们可不会管波及到的平民的死活。”源稚生点头:“虽然蛇岐八家是黑道,但好歹我们也算正派人士。” 擦着脸上墨水的曼蒂缩了一下头,瞥了一眼PPT 上还没切的地下室图,这‘半个’的量词用的倒是微妙,杀一半留一半刚刚好。 “我不想把乱子惹回学院里去。”林年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这边的乱子就在这边解决吧。” “运气不错。”源稚生忽然说。 林年顿了一下,没理解源稚生的意思。 “重要的软肋不在日本,而是在安全的本部里。”尔后,源稚生解释了前句的意思。 林年沉默了一下,轻轻的点了点头。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四章:航班 巨大的波音747-400如晚归的候鸟在黑色的云层上驶过,闪烁的信标灯把滚动的云海照得血红,星轨在夜空中静静地流动,天远之际暗沉云海的尽头与天空连成了一片,分不清天上天下。 经济舱,坐在舷窗边上的老唐打了个哈欠,侧头看了一眼舷窗外的云卷云舒,今晚天气晴朗云淡风轻,可以看见大的有些夸张的明朗圆月,听说这是因为月球又过近地点导致的现象,在科学界称之为‘超级月亮’,整个北半球都能观察到。 超级月亮。 老唐无端的想到了超级商场、超级大乐透和超级赛亚人,感觉什么东西加上超级两个字都会变得炫酷很多,最后者最能表现出这个观点,君不见赛亚人的常态战斗力是300万,加个超级就直奔1.5亿去了。 他还记得这次自己的任务目标被特别叫作混血什么来着...混血儿?好像还是混血儿中顶尖的一批,这算什么,超级混血儿吗? 老唐被自己发散性思维逗笑出了声音,邻座戴着太阳眼镜的女孩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也没有搭理他,自顾自地拿着日本旅行手册钻研着,脚边还放着一个黑色的手提箱子。 这趟飞机的最终落点是东京的成田机场,如今又时逢三月樱开,飞机上大部分的乘客都是奔着旅游去的,互相两两聊天着,说日本的名胜古迹,花开花落,翻阅着报刊调笑着女伴。 出奇的,老唐还注意到这趟航班上大部分客人们的颜值水平都在及格线往上,他已经瞥见了不下五六个能让人眼前一亮的女孩了,充满异域风情包裹着白纱的阿拉伯巧克力肤色美人,也有穿着白色高筒鞋,打扮Fashion的时尚潮女,其中最让他兴奋的还是得当属斜前方的一对姐妹双胞胎,头靠着头温盹地打着瞌睡十指紧扣在一起。 果然日本就是一个充满奇迹的国家啊,都说在旅游旺季时去那樱花盛开的国度大概率能邂逅到一段爱情,现在自己还没飞到日本海域上空呢,就已经感觉被爱情的滋味团团包裹了。 要说在这趟任务之前他最担心什么,怕是就只有担忧只买到经济舱票的自己邻座是狐臭油腻大叔了。但现在这个问题已经解决了,因为在他身边坐着的乘客也是一个妙龄美少女啊,虽然用太阳镜遮挡着大部分的脸,但那如火如焰的红唇以及精致的轮廓都已经暴露了对方青春年华的美妙了啊。 老唐幸福地扭动了一下身子,舒坦的躺在了座椅上惬意地思考着怎么跟自己身旁的这个冷艳美少女搭讪,一天前他还在鸟不拉屎的沙漠,现在就已经和一飞机的美人踏上日本之旅了,生活就是这么捉摸不透,出人意料啊。 老唐邻座的冷艳美少女似乎察觉到了身边男人三俗的心,不留痕迹地皱了皱眉头,手指折了折报刊纸角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出声了:“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特地来旅游的吗?” 老唐怔了一下,指了指自己又看了看周围(尽管这样做很蠢,因为他的座位是靠舷窗的):“你是说我吗?” “当然。” “为什么?” “呵,什么都不知道可真是幸运啊。” 监控室内薯片妞翘着腿和酒德麻衣看着屏幕上的波音747-400中的老唐和冷艳美少女一起发出了感慨。 “他真的是突发奇想要去日本旅游的吗?”转椅上,薯片妞看着搭讪吃瘪的老唐问。 “不清楚。”酒德麻衣把自己的腿一齐翘上了桌上,一旁的薯片妞怔了一下悄悄的把腿收了回来嘀咕了两句就连身边长腿女忍者听不太清的话,大抵是鹭鸶、长腿怪之流的坏话。 “不过这趟航班的配置可真是豪华啊。”酒德麻衣躺坐在转椅上舒展了一下惹火曼妙的身姿,垂眼看着数块屏幕上波音747航班的每一块监视分区,每一个乘客的脸都清晰地落入她的眼中:“纽约的‘双子’、新德里的‘沙瑰’、重庆的‘幸运儿’...都是能在猎人中闯荡出不小名气的人啊,看起来杂鱼部队试水过后真正的猎人们都忍不住了。” “不过这关我们什么事?‘S’级那小子是另外一批人在带吧?我们为什么也得劳心劳力跟着一起去日本?我在夏威夷的SPA会员卡都要过期了限额还没用完呢,听说最近还在搞活动买5000送500。”薯片妞不满地撕开了又一袋红烧牛肉味的薯片,用力过猛的缘故弹出来了三四枚,一旁的女忍者眼疾手快伸出手全部夹在了指缝中凑近面前咬了一块进嘴里吃了下去,末了还舔了舔手指头。 “管账娘还缺钱用吗?这说出去了可是会被笑掉大牙的啊。”酒德麻衣调侃:“安啦,去日本也是一样的,夏威夷的SPA未必有日本的好,后者说不定还有特别的地方风味,你不喜欢帅气逼人的牛郎给你抹精油推背吗?” “听起来好像有些18禁,不知道我能不能承受得住那种刺激,但我还是希望给我推背的帅哥是木村拓哉款式的。”迫于淑女态,薯片妞还是故作矜持地扭捏了一下,但过后神情还是立刻转了回来说起了正事,看中了屏幕里搭讪失败一脸颓丧的老唐:“老板真的知道这玩意儿到处跑有多危险吗?要不是下令我们时刻盯紧他,我才不愿意飞这一趟日本呢,现在日本那边可谓是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啊。” “你也知道是老板下令了,我们这群当丫鬟的就算老板让我们下油锅也得淌下去,区区日本不足挂齿啦。”酒德麻衣轻快地吃完了手指夹着的几块薯片,又伸手往薯片妞怀里的袋子里探,薯片妞还想躲避,可是对于忍者来说别人发现她意图的时候,她的动作早已经完成了,薯片袋里凭空少了一大块。 “而且,为什么她也在这趟航班上?这是觉得日本这摊浑水搅进我们两批人还嫌不够乱吗?”薯片妞看了屏幕上冷艳美少女一眼,烦躁地又撕开了一袋薯片,嫌弃地把酒德麻衣抓过的薯片丢给了她。 “她嘛。”接过薯片的酒德麻衣凝神看向了屏幕上老唐身边自顾自看着报刊杂志的冷艳美少女:“虽然她是个不小的麻烦,但我们不去接触她,想必她也不会来麻烦我们,再者说了,这次猎人网站上二十亿的悬红的确很大,把她引出来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她也想拿这二十亿悬红?要知道她男人跟那个‘S’级小鬼可是一奶同胞。” “不,看见她脚边的箱子了吗?她只是来送‘快递’的,‘S’级的小子提前进了不该进的‘副本’惹来了‘Boss’的关注,要想成功过关总得需要一点场外援助,换作游戏来讲就是新手关卡里送你的临时神器——毕竟她的男人跟‘S’级小鬼算是校友——我们现在也只能说他们是校友。”酒德麻衣淡淡地说。 薯片妞撇了撇嘴不置可否:“我们也算送的‘神器’之一咯?” “大概吧。”酒德麻衣耸耸肩:“这次‘S’级小子背后的人把我们一起玩进来了,这算得上是一次试探,也可以说是一次尝试性的接触,毕竟再过不了一两年,小白兔1号迟早也会跟‘S’级小子碰头的,这次惹出的日本风波,大抵算得上是两方的‘家长’见面罢了,不过既然我们都出场了,想必这次‘副本’很快就会结束的。” “借着撬动他的行动来侧面驱使我们,这种计谋很高明,但有胆子这么做是不是代表着‘S’级背后的人认识我们老板?”薯片妞忽然问。 “何止认识。”酒德麻衣嗤笑一声:“他们可是彼此在这个世界上不可多得的旧交啊!”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五章:paco 清晨,成田机场,载着日本旅行团的波音747-400放下起落架滑行停靠在了跑道上,这不是春季降落在东京的第一批游客,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批。 近期海关增加了数个入关闸口,不少生面孔的工作人员入岗,这无疑是件好事情,可上级领导还是时不时收到了部分老员工的投诉,说是窥见了新员工们私底下交流起来恶言恶语、拉帮结派什么的,可这些投诉都被领导无视了,毕竟至今为止倒也还没出过什么乱子。 老唐拉着行李箱踩着明媚的天光小跑得进了海关闸口,出示证件、案例回答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期间还给海关小姐姐秀了一口不太纯属的日语,被对方笑着评论太‘女孩子气’了,这搞得他有些莫名其妙——他的日语都是从动漫上学来的。 出了海关口,老唐没在机场里走两步就见到了接机的人,那是一个穿着白西装戴着黑丝手套身高约莫只有一米五左右的娇小女人,脸上化着淡妆手里举着写着Ronald·Tang的接机牌,那正是老唐的英文全名。 老唐拎着行李箱走到了这个娇小女人的面前,摩挲着下巴上下打量了一下她,以老唐的身高想跟这个女人对视得低下头,在来日本之前他可没想到在金字塔中电话里声音那么威严、不可置疑的女人居然这么矮,放在日本文化里这应该可以叫做‘合法萝莉’? “Ronald·Tang?”女人也发现了挡在自己面前好一会儿的老唐,抬头审视了一下这位穿着夏威夷风情衬衫,套着沙滩裤脚踩凉鞋的汉子。 “对,是我,你就是任务雇主?”老唐啧了啧嘴,心想果然声音也是合法萝莉音,意外的英文口语味道还很正,没有日本人普遍的‘L’、‘S’模糊的毛病。 “不,我不是,我只是负责你任务期间住宿和出行的人。”娇小女人说:“你可以叫我‘paco’。” “paco?”老唐挠了挠后脑勺:“你的代号吗?有点没诚意啊,你们都把我的所有私人信息摸清楚了,却没给我相应的信息。” ‘“你是猎人,不是杀手,在猎人这个行当内私人信息并不珍贵,多数时候你们做的都是灰色地带的生意,而并非完全的黑色脏活儿,姓名的曝光对于你来说并不会造成太大的困扰,并且根据你以往的履历来评估性格,你也不是一个会因为雇主调查你身份而恼怒的煤气罐。”paco放下了接机牌擦掉了上面老唐的名字。 “嘿,我就喜欢跟你们这些事前准备工作做的很足的雇主合作,任务过程中只需要你们下达命令我跑腿就是了。”老唐果真没有在意,自来熟的拍了拍paco白的一尘不染的西装肩膀挑眉说:“我们现在下一步做什么?吃一顿正宗的日式料理还是做一次推拿SPA?” “你是来度假的吗?”paco抬头看了老唐一眼迈步向机场大门走去:“在放纵享乐之前你不应该问问有关你那价值500万美金的任务吗?” “哦对对,正事要紧,正事要紧。”听见500美金,老唐脑袋立刻被钞票填满了,他搓了搓手拉着行李箱跟在了paco的身后。 两人出了成田机场,一辆加长型悍马越野车停在路边,司机兼保镖的黑衣人为他们开门,又接过了老唐的行李放入后备箱。车门内后排是一块宽敞的私密空间与驾驶室完全隔开,袋鼠皮沙发前铺着羊绒地毯,小型冰箱和随着车辆启动碰撞地叮当作响酒柜,乃至播放着时事新闻的液晶电视应有尽有。 干,真他妈豪华诶。 这是老唐的第一反应,随后又是猜想这种顶级豪车大概得花多少价钱才拿得下来,只恐怕就这车内的内饰都得他出个三四趟任务才赚的回来吧?果然玩头脑的资本家就是比他们这些靠天赋卖命的活的滋润,悔不该当初没有好好读书啊。 paco弯身走到了酒柜前拿出两个玻璃方杯,分别倒了一杯威士忌和一杯果汁,把威士忌递给了老唐自己则是端着果汁:“要冰块吗?” “没那么讲究。”老唐端着威士忌搓了搓杯子:“谈谈具体任务细节吧?先说好啊,你们给我的任务目标的资料我看过了,那还只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吧?我的良心底线只能接受绑架,不能接受谋杀及以上的业务啊。” “有区别吗?”paco喝了口果汁坐在了对位的沙发上:“500万的单子可以突破很多人的底线,如果我们开价是50万,那么你的良心底线就会是‘只能接受殴打,不能接受绑架及以上的业务’,相反,如果现在我将原有的500万美金上调到5000万,那么你就将毫无底线可言。” 老唐端着威士忌眉头一皱张口就想怒喷出义正言辞的话来,可见到paco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忽然又觉得这个女人他妈的说的好有道理,他居然没法反驳,结果到最后他还是只能扭捏着说:“底线还是有的嘛,5000万也不能买我的贞操就是了——他可是个男孩,除非对象是女的。” “那5亿呢?”paco问。 “那在我眼里他可以是女的。”老唐面色一正点头说。 “5亿美金的单子可不是拿来做这些的,5亿美金就算对我们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钱不是捡来的,就算是捡来的洗钱也是一道麻烦的工序。”paco面色平静叙述的同时传递给了老唐一个信息——钱对于他们这群人来说真不是什么问题,只在于你能贡献出多少力量,从他们的钱包里掏走多少。 “那我们就谈回500万美金,你背后的老板特别致电给我,指名道姓的要我接这个任务,大概目的并不是要‘杀死’或者说‘伤害’那个未成年的任务目标吧?”老唐点头说。 “的确,如果是要见血,我们就不会找你了,而是会选择去欧洲请‘仙蒂瑞拉’来。”paco说。 听到‘仙蒂瑞拉’一词,老唐下意思缩了缩脑袋,那是忌惮和惧意的表现,猎人网站算得上是灰色地带,而灰色地带则意味着正道、暗道都有接触,又略有涉及,paco提到的‘仙蒂瑞拉’则正是暗道里不折不扣的煞星,听见名字就能想到斑驳不齐的尸体、血淋淋的内脏和残缺留着骨头渣子的刀子。 这种家伙都是赫赫有名的杀人绑票的传奇人物,与之齐名的还有‘夜魔’、‘重水’和‘刽子手’等人。 在猎人网站上没有人不知道他们,但却也从来没有人见过他们,因为见过他们的人都死了——哦,也有例外,那就是‘夜魔’,这家伙是在环球杀手网站上公开接单子的,知道她长相的人也不占少数。 可老唐巴不得一辈子跟这些货色扯不上关系,干了这么多年的猎人,他手上也不算是绝对干净,但比起‘夜魔’、‘仙蒂瑞拉’这些家伙,他简直纯善的就像一只吃白菜长大的肥美小白兔。 “我说,大白天的别提这种恐怖故事好吗?”老唐这下也算是了解了,这次他的雇主算得上是真正的行家,而不像是上个任务探个金字塔都抠抠搜搜,能被他老唐吓到的土包子。 “提一句没什么影响,毕竟你这次任务中除了‘刽子手’以外,都有机会撞见他,另外‘Boogeyman’和‘重水’如果你运气不错也会见上面的。”paco舔了舔嘴角的果汁:“你现在下车已经来不及了,车门锁死了。” 老唐默默地把放在车把手上的手收了回来。 “另外,车窗也是防弹玻璃级别的。”paco再度提醒了一句视线转移到车窗上的老唐:“绑架我也是没用的,我只是Boss的跑腿丫鬟——你有中国血统,应该也了解过中国的历史故事,在古代丫鬟是买来的,是消耗品,所以我死了,Boss只会换一个新的丫鬟举着登机牌来找你。” “我现在下车还来得及吗?”在各种脱身的可能都被封死了之后,老唐才默默地说出了他早该说出的话。 “你的人已经在这里了,并且500万美金里十分之一的定金也在今天早上东京时间6:00汇到了你位于瑞士的私人账户中,想必你在飞机上也接受到了短信并且大概率还会愉悦的吹上一声口哨。所以我们现在谈的是一笔交易,我们在电子网络上拟定过合同,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算是你跟你的雇主达成了一项‘契约’,在‘契约’完成之前谁也不可能脱身,这是铁律。”paco淡淡地说。 “妈的见了鬼了,那我鬼知道这次任务这么离谱?什么任务有机会见到那些恐怖故事里的家伙?而且还一见就是三个?”老唐大声抱怨更可劲儿的灌威士忌压惊了,paco也很懂事地拿起酒瓶给他续杯。 “不对,你说我的任务目标是一个未成年男孩,以一个‘人’为目标的任务,总不会那三个见鬼的家伙都是要去杀他的吧?”老唐忽然意识到一个可能性:“你们既然不想杀他,也不想绑架他,那么你们是想...” “你是想说我们雇你是想让你在那些杀胚手下保护那个男孩?”paco替老唐说了他的下半句话,后者脸变得跟威士忌差不多一个颜色了。 可paco摇了摇头否决了他的这个猜想:“虽然你在业界的定位是‘诸邪不侵’和‘福星高照’,但我觉得你的好运应该只能作用在真正的‘邪祟’和‘鬼神’上,那些家伙虽然有着与鬼怪齐鸣的恐怖,但这并不意味你的幸运能对他们手里的枪械和刀子。” “你能了解这个事实真是太好了。”老唐像是皮球一样泄了下来松了口气。 “所以,知道你的定位,我们自然也是冲着你的定位来雇你的。”paco说着离开了座位走到了沙发旁的角落,在那里放着一个银色的密码手提箱,她把密码箱拎了出来放在了老唐的面前:“你以前的工作是出没于各种神神鬼鬼的地方,依靠你那奇怪的好运和避水丹一样的‘正气’体质,而我们也是想让你充分发挥一下你的本领,充当一次快递员。” “快递员?”老唐愣住了。 “这次你的任务是将这个密码箱安全准确地送到任务目标的手中,在任务目标签收快递的同一时间定金以外的剩下450万美金将会汇至你的瑞士银行账户。”paco伸手轻轻按在了密码箱上。 “那你为什么说我有机会跟‘仙蒂瑞拉’那些恐怖的家伙见面?总不能那些家伙也是跟我一样来送快递的吧?”老唐将信将疑地将手提箱拎到了自己旁边的沙发座上。 “哦不。”paco摇头:“他们跟你猜的一样,的确是来杀那个男孩的,你不知道前段时间猎人网站的风波很正常,毕竟你之前一直都在信息闭塞的非洲,但具体情况你也不用了解,身为快递员不需要知道太多细节。”paco点头。 “但我还是好奇啊,这么多怪物去杀一个未成年男孩?你说那个男孩是混血儿什么来着,莫非他是某位王储爱情的附赠品吗?”老唐吞了口口水。 “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情?”paco反问:“能被这么多怪物猎杀的...难道不应该是最强大的怪物吗?”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六章:PS游戏同好 宫本一心提着一个映着电器城广告的蓝色帆布口袋站在了贵宾套房的门前,面前三个专员看见走来的是他也逐渐见怪不怪了,这几天他已经是这里的常客了。 可该走的程序还是得走的,宫本一心放下蓝色帆布口袋张开双手任由女专员贴身搜身,一旁的男专员看了一眼口袋照例询问:“里面是什么东西?” “PS3的手柄。”宫本一心说。 “能让我检查吗?”男专员问。 “请自便。” 男专员矮身从帆布口袋里果然拿出了一个黑色的索尼游戏手柄,翻来覆去检查了一下还发现了口袋里没扔的发票,今天下午才新鲜热乎开出来的。 “里面的人要我带的东西。”搜完身的宫本一心解释。 “好像也是。”男专员想了想点头放行了。 过了关卡推开贵宾套房的门,映入眼帘被改造成健身房的客厅里莫名其妙的东西又变多了,原本地上的瑜伽毯被撤掉了,改放了一台冰球桌,墙壁上挂着的浮世绘大手指川濑巴水的《雪与夜》也被撤掉放在了角落,一个简易篮筐高高的挂在那里下面是三四个篮球堆成了小金字塔形。 最扯的是原本高档的德造恒温酒柜也消失不见了,却而代之的是一台...饮料自动贩卖机? 一旁的垃圾篓里饮料罐堆得山高,看起来比起好酒,‘boss’品牌下的罐装咖啡更受屋子里两人的喜爱。 再是液晶电视...液晶电视倒没有被撤掉,只是机顶盒的位置被一台黑色的厚板PS3取缔了,屏幕上正播放着GT赛车的实况,披着床单的男孩盘坐在地上拿着手柄一脸认真的玩着,身体还时不时随着屏幕里过弯而摆动。 “我在想,如果再把你们闷在这里几天,这里是不是该变成电玩城了。”宫本一心提着蓝色帆布口袋坐了下来。 “闲着也是闲着。”林年游戏里飚出300时速过弯的同时还抽空瞥了一眼客厅的角落,在那里放着一台单杠曼蒂正卯足了力气努力做着引体向上,地上满是水打湿的痕迹。 “做了多久了?”就连宫本一心都有些意外会看见曼蒂在锻炼,他最开始进门瞥见一眼时还以为是林年兴致来了染了头金发准备自导自演些什么东西。 “没多久,别看她下面水多,那些都不是她自己的,她以为我不知道在我开赛车过三连夹弯的时候她就偷偷拿矿泉水往地上倒。”林年耸了耸肩。 “很有想法。”宫本一心点头。 “今天给我带来什么好消息了吗?”林年伸手抓了一把面前放着的薯片,单手操作手柄进行飘逸,远远地把线上模式那些玩家甩在了后面,1st的位置不可撼动。 “你要的第二个PS手柄我帮你带来了,这算是你想要的好消息吗?”宫本一心把PS3的手柄拿出放在了林年的身边。 “聊胜于无吧。”林年叹了口气。 “我知道软禁的感觉很不舒服,但特殊时期你得忍耐,上面还在密切讨论你的安保工作该怎么安排,我相信就在这几天最后的商榷结论就会出来了。”宫本一心扭头看了一眼拉拢窗帘的落地窗,自从上次的狙杀意外发生后这一层的所有玻璃都进行了大加固,岩流研究所亲自出手玻璃窗加固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境界,足以挡住任何反器材武器的超远距离狙击。 “就最近本家的做派来看,感觉是要把我拿来饵钓啊。”林年打了个哈欠轻轻松松拿下了赛程的第一名,除开第二名以后所有人都被甩了个未完成。 “怎么个说法?”宫本一心挑眉。 “事后连我们居然连房间都没换...算了,我倒是也无所谓了,有人帮忙挡枪我早该偷着乐了。”林年瞥了一眼落地窗的位置。 “师弟,我快不行了啊,我就要...要...”不远处单杠上曼蒂传来了叫声。 “就当是放假吧。”宫本一心看着林年把游戏手柄接了上去:“虽然她算不上战力,但作为消遣也应该是合格的了。” “我·想·打·游·戏·啊,师弟!” “你能不能别把正常的话说的那么色情...”林年白了他一眼,无视了曼蒂的鬼吼鬼叫。 “起码在物质享乐上,你们能想到的,环境所允许的一切东西本家都能替你们搞来,如果有什么需求需要我,我也会义不容辞地去做,毕竟我也是这个小队里的成员。”宫本一心说。 “说是来日本完成任务的,你其实主要就是回来探亲的啦,我怎么又好意思打扰你的假期呢?”林年百无聊赖地在PS3上按着,切进了COD系列(使命召唤)的游戏自顾自的又玩了起来。 宫本一心看他这幅模样也不好再说什么了,轻轻叹了口气站了起来准备离开,就算作为本部小队的一员他每天能停留在这个房间里的时间也是有限的。 在离开之前他还特地路过了单杠前,抬头看了一眼坐着引体向上脖颈小脸憋的通红的曼蒂,在对方惊恐的视线中弯腰把一旁的矿泉水瓶捡了起来放在了她够不着的地方。 “走了。”宫本一心走出了大门,液晶电视前的林年头也没回的摆了摆手权当是示意自己知道了。 “师弟。”曼蒂的声音又弱弱地响起了。 林年没有理她,只要他不松口,曼蒂就不能从单杠上下来,自从上次袭击事件后这妮子似乎真正感受到了脑袋悬剑的可怕危机感,终于老老实实地向自家牛逼轰轰的师弟求教如何获得自保的本钱,于是接下来这几天她就半自愿开始了魔鬼训练, 说是魔鬼训练但也就是普通的体能训练了,做个把小时的引体向上,举几百次杠铃,再去跑步机上以时速15公里的速度狂奔到脱水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了。 第一天开始她晚上睡觉就肌肉酸疼地哼哼唧唧个不停,搞得监听这间套房的兄弟们还以为‘S’级真在拿自家师姐‘消遣’,忍不住录音下来以后试图拿来当‘S’级以后的把柄什么的。 百无聊赖地在PS3上刷着游戏,神秘海域、COD、古墓丽影、战神、最后生还者1,什么游戏都玩过一遍了,虽说没有全收集白金什么的,但也提不起玩第二次的欲望。 游戏这种东西果然就是要联机才好玩,所以他才拜托宫本一心又带了个PS3的手柄来,师姐带着也是带着,不能拿来挡子弹,那拿来消遣...呸,那拿来找乐子(好像都一样)总行吧? 林年漫无边际地想着,手上又准备重打一次COD,选择游戏,加载进入,炮火连天的战场世界汹涌而来。 打着哈欠林年又开始了对AI电脑的屠杀,各种小兵在路线上露头就死,平时打CS都得被当做挂逼的技术放在单机枪战游戏里更是犹入无人之境,呼吸回血大法都没用上两次就快速破关了。 背后单杠上的曼蒂一直都在呻吟哀嚎,就在林年玩得都快打瞌睡了的时候,这时他的角色忽然挂掉了,视角栽倒屏幕一片血红显示出了you dead的字样。 “嗯?”林年歪掉的脑袋忽然摆正了,因为他死得有些莫名其妙。 游戏里他正在空无一人的小路上跑着,准备前往下一个剧情触发点大杀特杀,可莫名其妙的一发子弹就把他带走了,正中脑门,一枪空血。 这哪里来来的敌人? 挂掉之后林年并没有直接复活,而是切到了另一个角色的身上,这着实让他愣了一下,可下一刻就立马明白发生了什么。 ——有人从源氏重工的局域网里插入了他的战役游戏,使得有些自动变成了双人战役,再然后由于林年游戏的难度开的是写实专家是有队伤的,这个不安分的家伙进来直接就给了林年的游戏角色后脑勺一发冷枪。 好家伙,来就痛击队友? 在游戏里,放黑枪的玩家正围绕着地上林年倒下的尸体转来转去,似乎在进行着怎么邪教仪式,最后又忽然不动了几秒后退出了他的游戏。 “谁啊?这么闲。”由于2P退出,林年的角色自动复活了,看着屏幕他倒是也没生气,只是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这种做法换在他老家叫‘熊孩子’,能从局域网里插入战役肯定就是源氏重工里的人,哪位专员或者连线员闲的蛋疼悄悄地在工作的时候整了这么一出? 而就在这个时候,林年的PS3后台收到了一发好友申请,这下子他才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毫无疑问,现在加自己的这个用户就是刚才放自己冷枪的玩家,在PS3里只要两个账户有过共同游戏记录就可以直接从共同游玩记录里加好友,不然正常流程得知道对方的psm代码才能互加。 放林年冷枪的人大概是在局域网里忽然抓到了在玩COD的他,才特意搞了这么一出来加他好友。至于为什么偏要放这么一梭子冷枪——大概是想吸引林年注意到他吧? 怎么感觉还是熊得一批... “而且这ID还挺奇怪的。”林年瞅着那用一只小黄鸭作头像的psn账户,顺口读出了对方的ID:“绘梨衣のPSN?” “真名?”林年挠了挠眉毛:“不会是小学生吧...” 思来想去,感觉小学生也蛮不错的,于是他还是按下了圈圈,同意了对方的好友申请。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七章:揍绘梨衣 Round 2! Ready! Go! 液晶大电视上正在播放的是拳皇98C联机版实况,这次的比赛是来自于本部精英‘S’级学员林年对阵日本分部蛇岐八家“绘梨衣のPSN”。 战斗已经发展至白热化了,第三轮本部一方的林年学员选择了不知火舞压中阵,而蛇岐八家的“绘梨衣のPSN”作为头阵出场的雅典娜血量十分健康,居然还剩下足足十分之八的血。 林年很难想象自己这个纵横街机厅数年,号称一颗游戏币打爆各种游戏的街机小王子居然会在遥远的日本分部吃到人生中的第一次瘪。 在他的故乡街机厅的时代一直维持到08年就逐渐落寞了,可好歹,在街机厅彻底消声灭迹之前,林年也在那个世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孤胆英雄独坐街口最火爆的街机厅,一人一颗币,不管来什么人、多少人、车轮战、偷袭战还是埋伏战,任何游戏、任何玩法只要你敢坐在他的旁边,不出五分钟就能打得你裤衩子飞起来。 可现在,裤衩子被打得将飞欲飞的人好像是他自己了。 拳皇98C的联机对战申请是由“绘梨衣のPSN”这位身份不明的PS3好友提出的,在通过COD的游玩记录里添加了林年后,“绘梨衣のPSN”就迫不及待地发起了共同游玩的申请,像极了当初满街机厅找不到对手看见个活人就想拉过来坐下虐一把的林年。 好家伙,虽说最近拳打得少了,但人还是砍不少的,林年当即撸起了袖子锁定了自己的三个主力,疯子丽安娜、不知火舞和草薙京,而对方的三个角色则是雅典娜、不知火舞和神乐千鹤。罕见的全女性阵容,就连版本强势的克里斯都没拿,再加上这么个PSN的ID,使得林年强烈怀疑这个‘绘梨衣’可能是本家里某个专员家里来探班的女儿。 打女孩么,随便玩玩就行了,所以林年也没什么好胜心,版本强势的角色能放就放了,免得把对面的小女孩打得哭鼻子满大楼找自己什么的。 然后Round1,Ready,GO,“绘梨衣のPSN”打头阵的雅典娜冲了上来,林年轻拳试探,雅典娜立刻防御,前十秒钟双方你来我往试探了几招磨了一点血皮。 “玩得有模有样的嘛。”拳皇达人林年点了点头做出了对屏幕对面玩家的点评。 或许是听到的林年的话,雅典娜忽然一改试探的打法直接心灵传送术冲了林年的脸,林年立刻防御但对方却早有预料矮身就是两个轻脚破防,再快接一个重脚推开了林年的丽安娜,立刻手搓了一个精神力球射了过去。 “可以。”林年见自己吃了一套有些意外,但也没太大反应。 雅典娜的精神力球无论是在拳皇97还是98C,乃至后世的2002版本飞行攻击里都属于很慢的那一批,以反应快出名的林年自然没可能反应不过来立刻就按了后键防御——然后就成功的着了雅典娜的道。 在林年防御的瞬间,“绘梨衣のPSN”利用雅典娜的心灵传送术飞过来就是一个破防的超级精神穿透抠住了他的丽安娜,一秒过后丽安娜被送上了天,雅典娜跳起一发空腿空中连段,再接凤凰箭快速落地后一个矮身重腿细节又用轻拳A了一下把才落下来的丽安娜二段浮空。 见到丽安娜被击飞雅典娜立马手搓一个精神力球把即将落地的丽安娜再度接起,再冲跳过来一次凤凰弹接浮空,二次凤凰弹继续浮空打向板边,这时雅典娜的气已经差不多满了,果然丽安娜要落地时被瞬接了雅典娜的必杀落舞,游戏屏幕左侧的‘9hit’高速被刷到了‘21hit’! 林年完全被这套无缝焊接,花里胡哨得不行的连招打蒙了,他原本健康的血条瞬间如雪崩一样滑落,这种连段手速和基本功没个几年的游戏经验是玩不出来的——什么小女孩能把拳皇这种硬核的格斗游戏玩那么顺畅?莫不然这家伙有个拳皇职业选手的哥哥? 雅典娜必杀落舞的最后一击算是个小升龙会把角色打飞起来,这时林年的血量只剩下三分之一了,他正准备喘口气放下轻敌的心好好翻盘的时候却猛然发现板边的雅典娜压根就没有撤退回防的意思,而是直接放了一发划空光剑(升龙)把他的丽安娜再打飞了起来屏幕发出必杀技的闪光特效,水晶超射:闪光水晶波!两颗蓝色的电光球环绕四周高速旋转,伤害全打满最后汇聚于雅典娜手中一发按在了丽安娜的脸上。 35HIT! O. 林年战术后仰,他居然被伪十割了,从头到尾雅典娜就起了他一套,前期磨了一点血再起一套就直接杀了?有这么离谱吗? 陷入震撼的林年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背后做引体向上的曼蒂体力不支摔到了地上动弹不得颤颤巍巍地叫着师弟救命。 “好家伙。”林年某个扳机被抠下了。 然后游戏进入了Round2,雅典娜对阵不知火舞,学生妹与熟女小姐姐的爱恨情仇。 大概是因为上把的大招连段把气耗完了,第二局的雅典娜打的就稍显畏缩,缩在角落轻腿脚防御时不时板边弹跳接凤凰箭摸奖,应该是想凑气再找机会起不知火舞一套故技重施直接十割秒掉。 这时的林年也换上了一副严肃脸,甚至抽空撸起了自己的袖子肱二头肌绷得直挺,这幅做派换曾经仕兰中学里的某位神人学长的话来说就是:今天不把你打出绿屎就算你没吃过韭菜! 由于上把挨打挨了个爽,林年的气条已经攒满三格了,不知火舞直接爆气!雅典娜察觉到大波妹杀气凛然的危机立刻踩板边起跳,奈何不知火舞果断跟跳一个梦樱把雅典娜摁了下来,雅典娜起身就吃了一段压下盘的红鹤之舞。 林年没有贪红鹤之舞的二段而是直接取消接上了白鹭之舞,不知火舞手持两把纸扇旋身转击打出了6HIT,再接上一发铁山靠,小必杀忍蜂跳起肘击把雅典娜向右边打飞过去,空中最后一发暴扣把砸进了板边,快跑下轻腿打地面击,上把“绘梨衣のPSN”板边杀了林年的丽安娜,这把林年理所当然的就要揍回来! 板边雅典娜起身,不知火舞直接投技:不知火刚临压起身,抓住雅典娜砸到板边摔下来,爆气模式下超必杀:花岚两把扇子边舞边转,与其说是武,不如说是舞!直接将雅典娜转上了天24HIT打到残血。 雅典娜落地,半空中不知火舞肘击、忍蜂、龙炎舞,A一下空中飞击,落地追加,再压起身不知火刚临抓住雅典娜脑袋丢到版边砸到空血。 31HIT K.O. 互相十割以示友好。 接下来又该“绘梨衣のPSN”的不知火舞上场了,虽然她很强,几乎可以算作是坐在东京街头街机厅里可以制霸一条街的存在,但可惜她遇上了本部拳皇最强的林年! 开了认真模式的林年没什么好说的,Round3,不知火舞对不知火舞,前期试探两三下,攒一下气,在机警模式下的林年根本毫无破绽可抓,“绘梨衣のPSN”几次想抓技起手都被反弹开了。 直到林年凑满了气直接贴身,滑铲破防接白鹭之舞、红鹤之舞一段、红鹤之舞二段,跳起暴扣,落地追加轻腿,投技压起身扔起来超必杀花岚扇舞转起来,落地红鹤之舞一段、二段,龙炎舞烧一下,继续红鹤之舞一二段,瞬接个梦樱把人按在了地板上,落地追加轻腿,最后投技压起身收尾。 经典30HIT K.O. 十割。 “舒服了。”林年放下手柄,伸了个懒腰,估计现在屏幕对面的女孩表情一定很精彩,两次被十割估计人都被打傻了,像这种爱秀的高手一旦碰到更厉害的对手起初都会被打懵逼个几个回合,就像现在一样。 Round,“绘梨衣のPSN”最后一个角色神乐千鹤,没什么意外,被林年的不知火舞吊起来打,虽然神乐千鹤的真假身很难区分,但作为拳皇老油条的林年来说,打出了自信完全可以无脑预判你,一预判一个准,凑够了气,31HIT十割直接带走。 最后没什么悬念,林年直接获得了胜利,最后一个草薙京都没机会上场,其实他最厉害的角色也正是草薙京,如果一开始就上这位玩儿火的帅哥,估计后面不知火舞和丽安娜都没什么机会上场。 一把拳皇打完,“绘梨衣のPSN”直接退游戏了,林年挠了挠头寻思着是不是自己揍人揍得太狠了,把人小姑娘打哭了,现在这年头玩格斗游戏的女孩子少,玩格斗游戏玩的出色的女孩更少。 依稀记得上仕兰时被文学社里小天女逮到在街机厅里打拳皇,她非得坐下来跟林年battle一轮,说什么如果她赢了林年就把自己输给她当男朋友。 ——那battle结果自然是林年的草薙京杀疯了,把小天女按在地上摩擦,一旁的哥们儿见小天女要哭了的表情实在看不下去了,坐下来想要男人一把给美女复个仇! ——然后也被杀哭了。 电子竞技是不需要女人的。 深谙其中道理的林年立刻PS3后台给“绘梨衣のPSN”发了条消息过去:“怎么就退了啊?再来吗?我再揍你一把。” 鉴不鉴啊。 太鉴了。 他就喜欢干这个。 没一会儿,“绘梨衣のPSN”回话了:“你在哪里,我来找你。” “豁,线上打不赢,就想真人battle吗?”林年眉飞色舞地抓起了一旁的薯片,使得肌肉酸疼到无法站立导致硬爬到他身后的曼蒂偷薯片偷了个空——也只有在这个时候这小子才像个16、7岁的孩子。 想了想,林年又输入消息回复:“你ID是你真名吗?” “是。” “其实你玩得也还不错啦,谁教你玩的游戏?” “我哥哥。”绘梨衣几乎是秒回,打字速度贼快。 “这样啊,还想玩的话就让你哥哥来吧,我不介意打你们两个,把你们一起揍一次哦。” 林年这人吧,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平时品德修养没什么问题甚至可以说很优秀,可一旦事关打游戏竞技起来... 品性极差。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八章:疯子们 法拉利在樱花大道中疾驰而过,车尾卷起片片圈圈樱花海浪飞向碧蓝的天空,路边带着遮阳帽提着口袋的女高中生按压着帽檐,眺望那稍纵即逝的法拉利中令人印象深刻的男人,在她的身侧樱花树间的山下入海的流水,少许樱花瓣被湍急的水流裹挟着冲入远处浩瀚的海洋。 源稚生正在赶回源氏重工的路上,法拉利上樱紧踩着油门,将车速维持在一个超速边缘的界限,今天下午他的行程是赶往大阪一个疑似猛鬼众据点的黑赌场,可临时之间计划发生了变化使得他不得不提前赶回东京了。 自从上次极乐馆事件发生后大阪一度成为了本家严查严打的地界,关西支部的鹰犬遍布大阪黑白两道,所有与猛鬼众有关的人与事都被翻了个底朝天,终归还是找到了一些皮毛线索。 有关西支部的线人指明,最近大量的不明‘黑金’涌入了大阪的黑市里,金价一时间波动起伏巨大,线人顺着‘黑金’的路子往上查,更是发现了在黑金之上又有巨量的‘黑钱’在无数的黑色机构中进行清洗工作,一个组织正在大阪地下从事着紧密的洗钱工作。 联想到本家执行局在赶往极乐馆时只发现了一片火场以及搬空的金库,源稚生瞬间就断定了这笔来源不明的巨量资金来源于猛鬼众,火速带着执行局的枭鸟们奔赴往大阪,然而也就在这个时候半路上他接了个电话,半分钟不到,法拉利一个原地180度飘移甩到了隔壁车道上往回开。 绘梨衣离家出走了。 这节骨眼上“ξ”层的医护人员用电话打给了执行局局长,惊恐的告知他的妹妹,蛇岐八家八姓家主之一上杉家主消失不见了,在那扇气密门后的‘里屋’中,上杉家主平时最爱的液晶电视上贴着一张便条,上面写着:我出去找大怪兽玩了。 离家出走,上杉家主的保守节目,约莫每年时逢Cic Market举行或者上杉家主最爱的动漫发行特别周边的时候都会发生这种事情,可如今时逢三月,不逢年不过节,上杉家主却还是提起巫女服的裙角跑路了,至于跑路的理由也十分的简单粗暴以及令人耳目一新——见网友去。 推测出便条里的‘大怪兽’是网友的结论很简单,发现绘梨衣消失的护士不是简单的护士,能在源氏重工里当值的员工少说都得掌控一两点侦查和反侦查能力,简单的搜寻了一下里屋的情报就发现了液晶电视和PS3主机尚且温热,登录PSN后发现上面的好友栏多出了一位新朋友:Monstar(日版PS林年打不出年兽,只能用简单的英文代替)。 见网友这种事情对于日本的青少年、少女来说已经是稀疏平常了,大部分的日本父母对于见网友这种危险的事情可谓是深恶痛绝,恨不得把在网络上诱骗自家大白菜的臭猪们开水烫毛切片炖烂了,而对于上杉家主的家长来说手段恐怕就不只是开水烫毛了。 法拉利已经超速了,源稚生还在让樱加速,街边响起的警铃声一闪而逝很快就被甩到了后面,执行局长脸上的表情可谓是阴沉到了极点。 如今东京局势微妙,由于本部专员被巨额悬红的缘故,暗地里不知有多少只研究盯紧了源氏重工这栋建筑,所有进出的人都会被严密关注,他很难想象绘梨衣这个画风不同的女孩走出源氏重工的刹那会有多少只眼睛盯上她,并且谋算出哪些肮脏下段的计划。 偏偏是这种时候绘梨衣选择了离家出走,又是以见网友的缘由,源稚生甚至都觉得这是一起针对绘梨衣的蓄谋诱拐,至于下手的人是那群暗杀者还是猛鬼众就不得而知了,现在他主要的精力还是得放在重新把绘梨衣找回来这件事上。 “樱,再快点。”源稚生说。 樱没有说话,只是继续踩下油门提速,只是这个时候她视线中陡然出现了一抹黑色的长线,她立刻松开油门踩下刹车可还是慢了一步。 樱花大道的尽头,一条黑色的钢索绑在路中间,法拉利高速撞了上去中轴线被钢索深深勒了进去,巨大的阻力几乎将两侧的樱花树给连根拔起,泥土和木屑飞溅到了大路上,钢索弹飞的同时法拉利失去平衡向前倾翻,在摔出了数圈大筋斗在碰撞出巨响声中砸到了路边上翻了个底朝天才算没了动静。 樱花大道上再度安静了下来,底朝天的法拉利车轮安静的旋转着,在路边一颗樱花树后一个头上白色头巾包裹蒙着面纱的女人走了出来,单手搬出了一大瓶超量充灌处于饱和状态的煤气罐放倒在地上,拧开闸门后踹了一脚,煤气罐圆润地滚到了翻倒的法拉利一旁,随后一枚土制燃烧弹呈抛物线飞了过来。 火光和烟雾从樱花大道的上空升起,在巨大的爆炸声中,热风与燃烧的樱花瓣从躲在树后的阿拉伯女人两侧冲过,她摸出了腰间的对讲机:“目标已处理,可以开始对大厦进攻了。” “收到。” 对讲机另一头的女人说罢放下了对讲机,再环首看向四周。 酒店套房的客厅内,数个外貌各异、国籍各异的人们或站或坐在茶几周围,他们唯一的共同点便是盯着落地窗外街对面的源氏重工,身上携带着各式各样的武器。 放下对讲机的女人走到了房间墙壁上的白板前,在上面挂着的源稚生的照片上画了一个红色的叉,暂停了笔记本电脑上还循环播放着东京之夜,GT-R和法拉利追逐战的短视频。 “各位都知道规矩。”女人盖上笔帽走到落地窗边,背后正是街对面雄伟的源氏重工:“这栋大厦想要潜入几乎是不可能的,他的安保工作做到了几乎天衣无缝的水准,无论是从人员伪装上还是电子骇入上都不成立,所以我们接下来的计划是无奈之举,也是必要之举。” “经过这几天的调查后,我们发现了这家公司表面上是从事出口贸运、工业建设等行业的私营民企,但在背地里却是和当地大多数黑道私通,并疑似提供大量热武器的军火公司。所以一会儿在我们入侵的时候可能会遇见有组织的火力反抗,但我想这对身负绝技的各位不是什么大问题。” “正面入侵军火公司,说实话以前我还从来没干过呢,不知道比起我在中东的时候正面火拼那些反抗军那次哪个比较有难度。”房间里某个资深猎人打趣地说道。 “我们不是单打独斗,这次入侵算是闪电战,毕竟这间大厦所处在城市的中心,一旦开始入侵很多意外因素就会介入,日本官方的力量不可小觑,所以我们尽可能动作要快找到任务目标干掉他,再各奔东西。”女人看向窗外屹立于阳光之下如黑色巨人一般的源氏重工:“虽然是临时组成合作小队,但最终的利益收成大家还是各凭本事,我希望在真正攻入大厦之前团队内部别闹出什么不和谐的矛盾。” “安啦,大家都是有职业道德的。”一个戴三角墨镜嬉皮士似的美国黑人笑说:“毕竟听说这次任务那几个怪物也掺了一脚啊,如果我们这些小角色不配合的话,恐怕很难从里面分一杯羹啊。” “我和姐姐没有意见。”沙发上牵着手坐在一起的双胞胎姐妹里妹妹说。 “无所谓啦,怎么样都可以。”穿着白色高筒鞋学生打扮的女孩咬着口香糖漫不经心地玩着手机。 “按照计划‘幸运星’由你打头阵。”女人点了点,从白板旁地上的箱子了抱起了黑色的肩扛式火箭筒走向了大门外:“然后我主攻。”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九章:袭击 “我知道你在哪里了,你在套房里等等,我来找你了。” 这是PS3上“绘梨衣のPSN”给林年最后的留言,很明显这个女孩不知怎么的知道了林年在源氏重工的位置,并且正马不停蹄的赶来,这种着急见网友的心情林年很能理解,当初自家师姐在聊天软件上也是这么迫切地想跟他面基的。 “...是辉夜姬吗?”林年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房间,与诺玛相仿作为强人工智能的辉夜姬在互联网上的权限几乎可以用“手眼通天”来形容,就算是此时此刻辉夜姬也能利用手机、笔记本的前置摄像头监视、定位到他。 这个叫“绘梨衣”的家伙权限有些厉害啊,能动用辉夜姬来帮她定位,而且还是定位如今被列为重点保护对象的他。林年不得不猜想这个素未谋面的网友是否可能是本家里某个位高权重的人,所以才能有时间上班的时候打PS摸鱼的。 “辉夜姬有什么厉害的,学院的诺玛完爆她啦。”地上躺平的曼蒂嘴里插着个水瓶咕咚咕咚地补着水,林年原本想提醒她剧烈运动后慢些喝水,但转头看见这幅咸鱼光景也就干脆放弃了。 “诺玛跟辉夜姬构造有哪里不同?为什么你觉得诺玛比辉夜姬要强很多?”林年问出了一个监听室里不少专员也很想质问的问题,在本家来看他们的辉夜姬是完全不属于本部诺玛的云计算系统。 “机房啦,机房。”曼蒂把水瓶从自己嘴里拔了出来喘了几口气:“学院里诺玛的机房可是几乎占了大半个‘冰窖’,装备部那些人每次维修、保养诺玛的时候都跟死了爹妈一样,里面的空间大小足够让路痴迷路到晕厥,让缺乏运动的那群技术宅去转悠两圈运动量简直堪比爬山。” “辉夜姬的机房大概就修在源氏重工里,这种建筑的空间分布就注定了机房大不到哪儿去,最多打通个两三层搁置设备,比‘冰窖’的地下空间只能算小儿科啦。” “看起来在人工智能上是我们本部胜出了呢。”林年笑了笑。 “毕竟我们背后有校董会啊,整个欧洲秘党都在对学院注资,守夜人论坛上看见的校长的天价账单不过是管中窥豹,那些浪费的资金在校董会眼里估计连零花钱都算不上,真正的大头可都藏在‘冰窖’里,‘冰窖’号称引爆了可以毁灭世界两三次可不是吹的。”曼蒂哼哼了两声,虽然身为废宅但最起码的本部学员的荣誉感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不会丢的,日本分部固然给他们留下了极佳的印象,但硬要拿来跟本部比还是有种城里人下乡受招待吃了顿很不错的农家乐的感觉。 “但不得不提日本分部在岩流研究所的带领下,技术力上也越来越逼进本部了啊。”林年不经感慨:“听犬山家主之前说的旧事里,以前日本分部似乎连给本部提鞋的资格都没有呢,如今就已经能造出媲美诺玛的人工智能了,这就是《菊与刀》里写的耻感文化吗?折断我的东西会让我在重炼后更加坚韧强大。” “美国人写的探讨日本人的书,看看就行了。”曼蒂无所谓地说。 “有些时候一个民族的根性如何,不是民族自身可以作以评判的,他人眼中的你,可能才是最真实的你。”林年说:“在这里我只看见了一群野心勃勃、高度团结的精英混血种,可能他们的团结是趋于对集体的服从和畏惧,但无论如何他们都已经拧作了一股绳子,我无法想象未来如果出现了一个他们的共同目标的时候,他们在达成目标的过程上将会有多么的激进、高效以及独断。” “师弟你是暗指日本分部会叛变?”曼蒂愣了一下,又立刻放弱了声音看向了四周,她是知道这间套房里疑似放了监听器的。 “我可没这么说。”林年打着PS游戏轻描淡写地略了过去。 “师弟你真担心日本分部以后超过本部,那干脆现在我们就拿一捆雷管摸进辉夜姬的机房里把引线那么一点,本家在互联网上的统治地位立马倒退个二十年。”曼蒂拿不准自家师弟究竟在想什么,决定插科打诨一下混淆刚才那个较为敏感的话题。 “好,你去搞雷管,我来点引线。”林年摁着手柄点了点头颇为赞同这个计划。 “好,师弟,我这就给你搞点雷管去。”曼蒂撸起袖子转身就走向了房间。 林年好笑地看着她走进屋子里,然后爆炸发生了。 轰。 一声由远至近的巨响,整个源氏重工都陷入了震动中,窗户嗡嗡震动泛起微光,地上矿泉水瓶中水面层层涟漪卷动,角落的衣帽镜在咔擦声中裂开了人字形的裂痕错开了镜中倒影的液晶电视前懵逼的林年。 在爆炸发生的瞬间,他被吓进了‘刹那’的领域中,直接从五阶开启,32倍神速,COD游戏里才探出十分之一个脑袋的玩家直接被他一发子弹爆掉脑袋,这才丢掉了手柄如临大敌般看向曼蒂的房间,再三确认没有火光涌出来后才一背冷汗地退出了刹那模式(爆炸PTSD发作)。 随后PS3游戏画面受到震波的影响一阵黑白屏,拉紧窗帘的落地窗外隐隐约约响起了无数齐鸣的汽车警报声,察觉到事情不对劲的林年忙不迭地跑向曼蒂房间边跑边吼:“我靠,师姐,你真带雷管了?我以为你开玩笑的!” “我只是进屋拿薯片啊啊啊啊啊!”曼蒂也一脚踹开了门抱着薯片冲了出来自证清白,同时也被吓得不轻,没扑粉的小脸都比化了妆后还要白,看起来经历了上次那件事后也成了一个爆炸PTSD患者。 两人一时间站在客厅里对视着,感受着大楼强烈的摇晃感大眼瞪小眼,忽然有感而发同时扭头看向了客厅的落地窗,撒起丫子就跑了过去。 林年扯开落地窗窗帘,明亮的天光照进客厅里,只见到无数雀鸟腾飞了起来,跃过三十三层楼的窗外直朝着天上飞去,曼蒂脸贴着窗户往下瞟角度问题很难把楼下的情况看个清楚,但她眼里还是涌上来了大片的黑色烟雾,那毫无疑问是爆炸后的浓烟。 “楼下炸了。”林年推开了落地窗的小窗户,就像瞬间将电视机的音量放到了最大,底层楼整条街的汽车警报声扯着喉咙凄厉叫着,声音从街头到街尾连成了一片张罗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和着鸟群振翅冲飞到了天上。 “师弟,小心。”曼蒂兀然伸手把林年扯了回来,刚好避开了一块从顶楼上落下的玻璃板,自由落体下去的玻璃板隔了几秒钟后才摔碎在了街上向着两头奔散逃乱人群的嘈杂声里。 “管道爆炸”林年刚从向下探头所见的视野完全被黑色的烟雾遮挡了,但随后街上进一步发生的异变扭转了他天真的想法。 半分钟内除了爆炸的黑烟外,不断有小型铁筒被丢到了源氏重工外的街道上,大量的白色烟雾从铁筒内喷涌而出,短短几十秒内一整条街几乎都在同时被封烟了,街头街尾的交通瞬间堵死在涌出来的浓郁白烟前,人群一边鼻涕眼泪横流一边冲出街道,两侧大楼上看热闹的市民们也完全被烟雾封住了视线,源氏重工大厦所在的一条街彻底成为了‘无人禁区’。 见到这个阵仗,林年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发生了什么,把窗边还试图往外探脑袋的曼蒂扯了回来,一把拉上了遮光窗帘挡住了套房内的所有光景。 与此同时,源氏重工斜远处的一扇窗户内手持望远镜的女人咬着牙签按下了胸前传呼机的按钮:“目标依旧在三十三层,开始行动。” “是冲我来的。” 房间内林年从客厅的茶几下面摸出了一把不锈钢的水果刀,自从上次表演了折叠钢刀砍狙击子弹后这间房间里的尖锐器具规格一降再降,简直恨不得换套塑料刀具给他们用。 “这是恐怖袭击啊!警视厅不管的吗?”曼蒂也扑向了茶几,斟酌几秒后...拿起了没怎么用过的烟灰缸满脸警惕,这大概是她在这房间里能找到的除了水果刀外唯一的武器了。 “警视厅大楼离这儿有一段距离,在没有调查清楚现场局势的情况下,他们不会轻易调动太多警力过来,官方的铁腕介入也是需要时间的。” “他们的胆子太大了吧?不怕上国际刑警的黑名单吗?”曼蒂瞪大眼睛。 “我觉得敢接悬红单子的人应该不会怕这些——袭杀我的方法不是混入源氏重工下毒或者暗杀,而是正面突破,这点我其实是没想到的。”林年皱眉说。 “这算是武装恐怖分子袭击吧?日本官方真的不管吗?以后旅游业绩还要不要了?”曼蒂嘴角抽了抽。 “他们敢这么玩难道是摸清楚了源氏重工背后也不干净这件事实吗?他们这一出闹大了势必会引来了警视厅...如果刚才爆炸的手段是重武器的话甚至连自卫队都得被惊动,可他们只要在被抓现行之前达成他们的目的,之后源氏重工也会为了隐藏自身的秘密而帮他们销赃吧?”林年情不自禁地开启了二阶刹那帮助着思维加速。 “目...目的?”曼蒂问了一个自己心里早有答案的问题。 “当然是狩猎了。”林年停下了刹那把水果刀藏在了袖口里,冷淡地看向了房门口:“这群家伙看起来是发现自己没法渗透入源氏重工准备玩强的了——说实话我有些意外,我原本以为看上我脑袋的家伙们应该更为冷静高效一些,而不是对自己实力盲目自信。” 果不其然,下一刻套房的大门被推开了,三位老面孔的本家专员手持着枪械脸色紧绷地探头进来确认客厅里的林年和曼蒂都还在,由女性专员开口劝慰道:“楼下发生了一些意外,还请两位安静地在房间里等待专人下去处理,没必要过多的忧虑担心。” “师弟?”曼蒂看见林年藏刀那只手的手指在轻轻的捻着,她清楚这个危险的动作意味着什么,在卡塞尔学院的冷兵器课程上海豹突击队的退役教员们教导过这些小知识,捻手指是在感触皮肤的干燥度和空气的湿润度,以确保动刀子的时候手指和刀柄会不会发生打滑的情况。 “你们真的能搞定吗?”林年看着女性专员:“你们的局长现在在源氏重工里吗?如果在的话告诉他我想见他。” “局长现在人不在大厦内,还请不要轻举妄动配合我们的工作。”女性专员沉声说。 “难怪了。”林年点了点头:“楼下可能会死很多人,你知道吧?” “职责所在。”女性专员面无表情地点头以表歉意,拉上了房门并且从外面锁死了。 “师弟,你怎么看?”曼蒂看着站在茶几前自始至终没有做出危险冒进动作的林年额角滴了滴冷汗,有那么瞬间她几乎都要以为林年会直接冲出去大杀四方了。 似乎在曼蒂脑海中,自家师弟已经被杀胚模板定型了,谁敢捋小老虎的胡须,师弟肯定嗷嗷上去咬两口,要么断臂,要么断首,无论是死是活,总得见血——很多血。 林年余光瞥了一眼曼蒂,心中思绪云卷云舒般滚过,似乎在顾虑着什么,又像是在尝试着做些什么艰难的决定。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章:铃木小姐 最先开始发现异常的是源氏重工大厅里的前台接待的铃木小姐。 从接近中午十一点半的时候铃木小姐就发现有一辆装着数十罐煤气的丰田小皮卡停在大厦外,整整持续三个小时没有挪动过分毫,倒是有几个完全不像是煤气公司的工作人员的家伙围绕着皮卡车转来转去,上蹿下跳的。 “这里是前台的铃木,请问公司今天有预约煤气公司的人来检修吗?”思考了很久铃木小姐还是决定按下座机按钮的一键拨号接通了公司的管理层,毕竟源氏重工定位特殊总有这么一辆车停在外面会让人感觉怪怪的。 “没有吗?”顿了两秒铃木小姐收到了否决的答案:“有一辆装着煤气罐的车停在公司外面很久了...对,就在正门侧的路上,感觉挺危险的,驾驶室也没有人。”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儿,似乎是几个人在议论着什么,最后才下达了决定。 铃木小姐听完管理层的决策后点了点头:“...实在不行就找拖车拖走是吧?好的,我这就让保安先去交涉一下,看看不能找到车主...好的,谢谢,打扰了。” 挂断了座机,接待小姐挥手招来了保安细说了这件事情,五大三粗别着武器的保安点头表示明白之后,招呼上了几个同伴推开玻璃门走了出去。 然后过了约莫一分钟的样子,爆炸发生了。 冲击波和浓烟几乎瞬间将源氏重工底层的所有玻璃幕墙在同一时间爆碎,如刀般的断裂玻璃随着爆炸热风卷进了大厅底层肆掠切割,真皮实木的沙发、金属托底的桌椅仿佛失去重量一般带着上面坐着的人们飞了起来,手臂与大腿在空中‘舞蹈’着脸上尽是茫然和无措的脸。 在爆炸发生的时候几个离玻璃幕墙近的员工甚至还没做出什么反应,冲击波将他们震飞在了空中袭来的玻璃碎片下一步便封了他们的喉,落地滚倒在地上四肢折断就连捂住脖子的动作都做不出来,任由血液大量流出在灰黑脏乱的地面上汇聚成污秽的血泊。 大厅的一切事物都是被无形的巨人砸了一拳,破破烂烂地飞向更深处,直到撞击到墙壁亦或是与大地连根的重物才会停下来摔落在地上。物件会滚上那么几圈,而人则是像沉重的水袋“啪叽”一下砸在地上,一动不动,如果有些损伤就会流出一些水袋里装着的浓稠红物。 相比之下,沙发等候区域的人倒是较为幸运,被掀落到沙发底下的他们成功的避开了冲击波的直面伤害,又规避了玻璃、砂石、铁屑、塑料等弹片性质的间接伤害,在爆炸发生后黑烟中还能看见他们的手臂和大腿在抽动,估计还沉浸在巨响带来的耳鸣和眩晕中。 大门两侧种植的‘白蝴蝶’圆绿的叶片自然而然被打成了筛子,断裂的绿叶被黑色的浓烟托起数米高,直到惊鸿发生的爆炸落下帷幕,才在归于死寂的断壁残垣中飘飘然落下,躺在了满目疮痍的大厅中央。 瓷白挂着源氏重工LOGO的墙壁被飞溅物切得裂缝百出,黑烟滚动之间除了大厦外街道上密布的汽车警报声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 叮咚。 几颗烟雾弹从只剩下铁框架的大门外滚入打破了这片死寂,白烟如帷幕般升起短短数十秒就填满了大半个空间遮蔽掉了尚且还在运作的摄像头。 几个人影从白烟中浮现冲入了大厅,他们服装各异但却统一戴着宠物小精灵系列的头套,手里腰间跨带着冷兵器和热武器,长刀、匕首、步枪,甚至还有人肩扛了一架RPG-7B反坦克火箭筒。 “感觉有些犯罪啊,当街炸煤气罐是不是有些恐怖份子的感觉了?”戴着杰尼**套的男人玩着手里的短匕嚼着口香糖扫视着周围的狼藉,路过一个倒在血泊中的小西装配黑丝袜的女秘书时还啧了啧嘴大概是觉得有些可惜。 “各位都不是什么好人,所以请不要再说浪费时间的废话了。”喷火龙头套,扛着RPG的女人掏出手枪补死了一旁抓住她的脚踝试图留住他的半死人。 “我们的目标是三十三层,爆炸发生后目标在三十三层探了头,沿路上遇见任何单位都不要恋战。”喷火龙拍了拍胸口的对讲机:“遇到了麻烦第一时间通知就近的人,这次我们主在速战速决。” “就目前所知,这栋大厦的安全通道有三条,电梯两台,分为贵宾电梯和员工电梯,贵宾电梯需要身份卡,前台有备用的身份卡片。按照计划,妙蛙种子和杰尼龟,你们分别走A、B安全通道,我跟皮卡丘走C安全通道,水箭龟,你去前台找到备用身份卡坐贵宾电梯直达管理层控制那些顶层人物。” “不愧是领队啊。”皮卡丘提着个箱子对喷火龙队长表示赞叹。 “这种分工就算是各位也能轻易安排吧?”喷火龙队长看起来并不想承下这份阿谀。 “不,我是指你在没看过《宠物小精灵》的情况下能在短短半天内记住所有小精灵的名字很厉害...” 喷火龙队长捏了一下眉心似乎有些头疼:“皮卡丘,别说与任务无关的事情。” “是!”皮卡丘立刻立正,末了觉得不过瘾还补了一句:“皮卡皮卡!” 喷火龙队长差些有种把皮卡丘立地墙壁了的冲动,在召集人手的时候他怎么没发现精英队伍里混进来了这么个逗逼? 分工完成后,几位宠物小精灵立刻分散冲进了电梯和安全通道中,只留下戴着水箭**套的暴徒拿着把镀金沙鹰优哉游哉地走向了前台,从后面捞起来了还处于耳鸣中的接待铃木芳子小姐。 “英语が话せるの(你能说英语吗)?”水箭龟慢条斯理地用手枪枪管挑起满脸都嵌着带血玻璃渣子的铃木小姐,分别用‘日文’、“英语”分别问了一遍以上的话。 “能的。”出人意料的,铃木小姐韧性出奇的强,这种情况下还能组织起语言。 “还有意识啊,这就好说了。”水箭龟摸了摸下巴,上下打量着身段姣好的铃木小姐。 爆风撕开了铃木小姐片缕衣服露出了几抹白皙在烟尘中格外惹眼,这让原本就是个迷恋与枪战和女色中的他这个变态有些意动了,心里不由想果然日本人都是爱面子的民族,越大的企业越是如此。就算灰尘和玻璃渣划伤了这个女人的脸,从轮廓和身段上来看也能清楚这是一位站在街头上也不弱于平面模特的美人,这种人才不去当老板的秘书而是来前台做接待?真是暴殄天物了。 一时间,水箭龟有了许多漫无边际的想法,手里的沙鹰枪管抬了抬又往铃木小姐的领口里钻去了,对于变态来说某些事情就算不合时宜也只能为他们增添几分性趣。 猎人都是刀尖舔血的活计,汇聚了天南地北各式各样的人,在巨额的报酬和生死的高压下,偶尔出几个变态也是挺正常的,而水箭龟自然就是那个变态,在这次任务以前他也算是能在中东也门一边顶着炮火杀人如屠狗,一边在难民贫民窟里撕着全麦面包买幼女消遣的放荡家伙。 据说这次悬红任务有两千万美金的报酬他就来了,在中东地区的战乱国里谋杀一位将军不过也四五百万的酬金,期间还得冒着被各种重武器和无人机轰炸的危险。 但在这边,从一个和平国度的三流军火公司里杀一个未成年男孩就能拿两千万,就算是合作队伍分成下来也有四五百万的悬红,这种打着灯笼都难找的任务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度假一样简单。 度假这种东西,要有风景,日本三月初开的樱花勉强算作。要有酒水,听说烧酒与清酒两种风味也是其他地方享受不到的至福。要有美人,这美人不就在当下他的手中吗? 虽说喷火龙队长计划制定的很精密,但很显然控制高层在任务中也不算特别重要的一环,在其他小地方耽搁个几分钟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虚弱的铃木小姐低垂着眼帘,浑身瘫坐在前台上(她被拉扯抱到了桌上),水箭龟把镀金沙鹰的枪管挑在了她的下颚上撕开了她黑色的包臀裙,可在想进行下一步动作的时候意外发生了,他的视角却被光斑忽然刺中了,眼前陡然一白失去了视野! 前台桌上铃木小姐的手中赫然抓着一枚碎裂的镜片,正是这枚镜片反射光线致盲掉了面前的暴徒! 水箭龟好歹也是出生入死过有经验的猎人,强行睁大眼睛同时后仰试图拉开距离举枪还击——可惜他拉开的距离还是不够,如果在一米之外任何防身、夺枪技巧都会失去效果,但如果双方距离小于一米处于临界距离以内徒手者将会有足够的机会去扭转这种局势。 抬手把沙鹰对准了记忆中铃木小姐原本瘫坐的位置,但还没来得及开枪就被闪电般的拍击击中了沙鹰的枪身和自己前臂内侧,沙鹰飞了出去摔落在地上滑行半米,他的视野内手里紧拽着锋锐镜片的铃木小姐已经雌豹一般扑到他面前了! 水箭龟心中一顿彻寒的同时手上也不慢,快而又快的右手抓住了铃木小姐握镜片的虎口以及拇指,左手全力按下强迫着对方手中的锋锐的镜片连带着大块的手掌血肉一同切了下去,和着镜片一起落到了地上,这种剧痛能让任何人惨嚎着暂时失去逻辑思维能力。 水箭龟抽身后退准备拔出腰后的备用手枪,但铃木小姐却完全不知疼痛一般用少掉了半块血肉的手掌抓住了他的袖口被连带着拖拽到了地上,更借力着爬了起来想要进一步攻击! “疯子女人,放手!”水箭龟掏出备用手枪对准地上铃木小姐的脑袋就要开枪,但对方却抢先一步摸到了手枪的侧面卸掉了他的弹匣,又偏头硬生生用肩膀扛下了枪膛里的那颗子弹,身体震颤的同时猛地撞进了他的怀里一记膝顶撞阴放倒了他,再重重坐在了他的身上! 地上的水箭龟眼突嘴张,可在剧痛中他也不忘继续还击,抓住铃木小姐的领口就往自己脸上拽,同时整个人往下面缩,这是柔术中被压倒时脱身的一种技巧,地面的瓷砖瞬间在铃木小姐的眼中放大,如果这一下摔瓷实了脑震荡算是没得跑的了,可她却早有预料地用手遮住了面整个人就势向前滚动离开了水箭龟的身上。 “贱人,你完蛋了!”终于拉开了距离,水箭龟红着眼一个翻身掏出了大腿侧的匕首从地上爬起来,但转身就看见地上跪坐着手持镀金沙鹰对准他的铃木小姐。 两人距离保持在三米之后,七步以外。 “你——” 枪响噪作,铃木小姐面目森冷地连续开枪,把水箭龟打倒在地上狂颤时还不忘对着地上的尸体打空弹匣里所有的子弹——这是她的习惯,在从特警部队退役之前有过明文规定,任务途中一旦开枪就必须倾泻完所有子弹保证敌人死亡。 在几乎把水箭龟胸口都打透之后,她才垂下了手中的枪,用尚且完好的左手摸出了兜里屏幕碎的稀烂的手机点亮屏幕,边脱着高跟鞋边打出了一个电话——刚才全程的战斗她是穿着高跟鞋完成的。 电话接通后,铃木小姐才松了口气:“龙马家主吗?公司大楼这边出了一些小问题...” “嗯,死了点人...情况还在掌控之内。” “下属受伤如何?哎呀...家主大人还是那么温柔呢...下属只是受了一点轻伤而已,尚且有追击的余力。” 浓烟缭绕的大厅中,拿着电话的铃木小姐小跑着给镀金沙鹰上膛追向了不远处的安全通道,路过水箭龟的尸体是还不忘费力地踹上这个坏男人下体一脚吐口唾沫,在她身后不少尚且活着的人们也纷纷摇晃着脑袋站了起来,看见地上水箭龟的尸体明白过来发生什么事情后都叹了口气,自主地开始寻找起了就近的凶器。 ——今天他们大概又得加班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一章:暗杀开始 皮卡丘和喷火龙队长嘿咻嘿咻地在爬着楼梯,准确地来说只有皮卡丘在嘿咻嘿咻,喷火龙队长扛着RPG全程一言不发,完全没像皮卡丘一样缺失敬业精神悄悄地往头套里塞纸巾吸汗。 “我以为你是体能型猎人。”就算是冷峻如喷火龙队长也在皮卡丘的失态面前动容了,因为这家伙已经开始在自己背心里垫毛巾了。 “是啊,是啊,我也以为我是体能型猎人,队长我们能走电梯吗?员工电梯也行,我不挑的。”皮卡丘提着金属箱擦汗附和,心里也直嘀咕雇主好像没说过这箱子会沉到这种地步啊,这里面总不会装着几块实铁哑铃吧? “电梯有紧急制动装置,这间公司是有军火商背景的,这意味着他们的保安都配有真枪实弹,一旦我们被困在电梯中,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子弹能把我们打成筛子。”喷火龙队长冷面否决了这个提议:“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水箭龟现在已经抵达了管理层,A、B通道上的那两姐妹也应该已经遇敌了。” “我们呢?” 喷火龙队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停住了脚步,皮卡丘就算神经再大条也刹住了脚,抬头看向螺旋向上的楼梯上方,高处约莫距离他们七八层以上的楼层大门被撞开了,不少黑风衣的男人鱼涌而出,空旷的楼梯间枪械上膛的声音清脆入耳。 皮卡丘窥见了从楼道护栏支出来的部分枪身,发现这些黑衣人配备的可都是军械标准的全自动步枪,装备精良到了令人咂舌,还好他们事先发现了这家公司不对劲,如果没什么准备就莽进来的话大概一个照面就得被火力压制懵逼。 “队长,好像有些不对劲啊。”皮卡丘的猜想里,他们面对的敌人应该都是一些带着贝雷帽手臂上纹着骷髅头的外籍雇佣兵们,虽然大只佬们看起来凶猛但对于猎人们来说这群家伙也不过是退休找不到活儿才来公司养老的二流人物。 可现在从楼上齐刷刷涌下来的却是一群面目冷峻,气势森严的黑风衣男人,每个人脸上写满了觉悟,步调与精神面貌完全可以媲美战场上受过洗礼的正规军,在看见这些男人的瞬间皮卡丘感觉闻见了令人头皮发麻的浓郁血腥味——他向来都是直觉很准的人,不然他早就死在以前的那些任务里了。 “蹲下。”就连正准备摸枪的喷火龙队长也意识到了事情好像不太对劲,改而扛起了她事先带来的“准备”。 不用她说,皮卡丘看见喷火龙队长扛起RPG瞄准的时候就已经圆润的一个打滚缩在了队长的身后,虽然不知道狭小空间动用这种杀伤性武器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但起码躲在作死的人身后就算两个人一起死也是对方先死自己也不亏。 在楼上,急匆匆往下跑的黑风衣们在看见楼底下对准他们的凶器后无不额头青筋一跳,瞬间转头就往回跑,少数几个人却莫名冲了出来勇猛地像是对着枪口冲锋的豪猪。 喷火龙队长抠下扳机,RPG导弹劲射而出,飞行七米后尾炎爆燃旋转着在螺旋阶梯中斜插而上,尖锐的呼啸和烈火的燃声之后爆炸发生了,地动山摇、震耳欲聋,浓烟和火光无差别上下爆涌几乎填满了整个螺旋而上的安全通道! 就当冲击波带着火焰席卷而下的时候,皮卡丘明白为什么喷火龙队长为什么要选喷火龙这个头套了。 那些狂躁的火焰涌向喷火龙队长面门时居然都自主规避开了!汹涌的火焰如同活的一般在经过他们面前时自动从两侧分流而过,狭长空间内温度急剧飙升,在数秒后火光熄灭只剩下浓郁的烟雾寥寥升腾。 大量的断裂护栏与碎石落下,巨响在源氏重工中经久不息地回荡着,躲在喷火龙队长身后震惊完后皮卡丘才麻利地取出腰间挂着的全罩式防毒面具扣在了头套上。 在猎人网站中,喷火龙队长的ID是“红烛鬼”,她参与的每一个任务都会有火焰,有爆炸,太多人死在了汹涌的火光中,唯独她能在火焰中安然无事,这是她自幼学会的本领,依靠这个本领她能出没于太多常人无法触及的险地,也能制造常人无法存活的环境从而活下来,譬如现在。 火焰与浓烟飞逝而过,一切陷入平息,可喷火龙队长却没有更进一步攀向三十三层的欲望,只是站在原地按下了胸前的传呼机:“耿鬼,下面已经解决了,现在就看你那边了。” * 源氏重工,三十五层。 作战会议室的玻璃幕墙莫名少了一块,高空的大风尖啸着涌入会议室中吹起了桌上的白纸文件,一只金属钉枪死死捆着窗户空留的铁框架上。 铁索摩擦声中一个黑色的人影从天而降落入了会议室中,在地上卸力滚上了两圈抽出腰间枪械左右瞄准警戒,在确认无人后才放下了枪按下胸口的传呼机按钮淡淡地说:“成功入侵,没有发现任何安保。” 耿鬼,“宠物小精灵战队”的第六人。 这次针对源氏重工的袭击是立体式的,其实在喷火龙队长一行人正面撞破大楼丢出烟雾弹的同时,针对目标任务的暗杀以及开始了。 楼底爆炸发生的瞬间,源氏重工的人员开始鱼涌而下,疏忽防备的顶上楼层自然便成为了他们的突破口,侵入从源氏重工的工作从三十五层开始。 耿鬼在从事猎人职业之于爱好是高空攀岩以及滑道速降,他的任务正是从源氏重工隔壁稍矮一头的大厦顶楼射出钉枪,速降到源氏重工的第三十五层,快速赶到三十三层搜寻目标进行第一次尝试性暗杀。 从底层开始闯魔塔般一层层向上突入闯关,最后救下(杀死)公主? 别开玩笑了,在知道源氏重工的背景之后,没人会蠢到以一个人数缺乏的临时小队硬悍整个军火公司,就算他们是精英中的精英也不会做出跟一群雇佣兵火力对拼的蠢事,这次他们的任务是暗杀,而暗杀,自然需要从谁也注意不到的地方展开。 调虎离山这四个字在兵法中是最常被提及到的,真正实战操作起来必然需要足够分量的“饵”将源氏重工里择人而噬的老虎们引诱下山,喷火龙队长只用了一车煤气罐就达到了满分的效果,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正面强攻而来了,现在整个源氏重工的“黑风衣”们都冲着底层逆流而上的他们杀来,然而在防守空虚的高层却早已有真正的杀机趁虚而入。 这支临时拼凑的“宠物小精灵战队”中,有人专精火力压制、有人专精近战大师,也有人专精战术谋划,而耿鬼毫无疑问如果要选一个专精,必然就是专精暗杀之术了,他在猎人网站中是‘A’级猎人,但他接过的单子却肯定是小精灵战队中最少的,只有寥寥三单,这代表着他加入猎人混到‘A’级只用了三次任务的时间。 这不得不提到猎人网站十分的简单粗暴的评级标准,它们以任务完成后从酬金中抽取的手续费数额作为你的“经验值”来升级你的账户等级。这意味着从最低的‘E’级猎人升级到‘A’级,猎人网站只从耿鬼的单子中抽取过三次手续费,也就是这三次手续费足以让他的账户升到了‘A’级。 三笔大单子,喷火龙队长能猜到的其中一笔单子大概与“库尔德工人党”有关,据说这个恐怖组织的大本营地糟了“鬼”,一夜之间,帐篷里睡熟的上百个成员都被人抹了脖子,直到土耳其的军队在数天后突击营地时才发现帐篷里的尸体生蛆了,整个营地恶臭难惹,首领的脑袋也不翼而飞大概是被下手的人拿去领赏了。 把暗杀这份最重要的工作交给这种有实力的猎人喷火龙队长还是挺放心的,耿鬼在猎人圈子里都挺有名气的,虽说任务目标似乎也身手不凡,但只要给耿鬼争取到足够的时间,不出意外的话自然手到擒来。 这时,硝烟弥漫的安全通道中的喷火龙队长胸前的传呼机又响了,说话的还是耿鬼:“队长,这次任务是不留下任何目击者对吧?” “你撞见安保了吗?还是滞留在上层的无关人员?” “应该是无关人员,一个红头发未成年的女孩,是做掉还是丢给坐电梯上顶层的水箭龟一起控制住。”耿鬼懒洋洋地说。 “随便你吧。”听见不是未成年男孩,喷火龙队长立刻失去了兴趣。 “是。”耿鬼说,然后松开了传呼机的按钮。 同样松开了按钮,喷火龙队长丢下了完成使命的肩扛式RPG,这玩意儿是一次性的,因为她只带了一枚弹头,倒是蛮可惜它的造价,不过任务完成了的话这种东西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喷火龙队长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一声枪响骤然亮起,子弹正是冲着她来的只可惜打偏了,但也带掉了她脖颈上的一片血肉,她脸色一变陡然捂住脖颈寻找掩体抬头看了上去,只见到灰尘之后无数黑风衣竟然如数站了起来。 这不可能,喷火龙队长明白这种狭窄空间里RPG爆炸的威力有多大,对方就算狗屎运找到了掩体也不可能活下来这么多人。 随后在黑烟中,数双黄金瞳冉冉升起,居高临下地俯视了下来,在触目到那些陌生却又熟悉的金色眼眸时。 她打了个冷颤,因为很不幸的是她是鲜少明白这些金色眼眸意味着什么的人之一。 这个鬼地方好像不只是一家简单的“军火公司”。 下一刻,子弹如洪水一般倾盆而下,喷火龙队长一个翻身躲在了射击死角中,迅速按下了传呼机的按钮:“耿鬼!耿鬼!情况有变,别管什么女孩了,迅速完成任务,迅速完成任务!” 可传呼机里只响起了沙沙声,没有人回应她。 一个顶级的猎人解决一个未成年女孩需要这么久吗?喷火龙队长愣了一下浮现起了不好的预感,可她强行驱逐了脑海中的猜疑又切换了频道:“水箭龟,耿鬼已经进入大厦了,迅速下去跟他配合完成任务!” 传呼机再度响起了沙沙的声音,可几秒后,这个注定不会有回应的频道居然真的回应她了: “水箭龟,收到,我已到达顶楼了。” “暗杀,即将开始。” “...Over.”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二章:出逃 在震动和摇晃中,白灰从天花板的缝隙间簌簌落下,飘坠到了透明的玻璃杯中荡起片片微小的涟漪,洁白的花束上也染上几片夺目的污浊白里透着不干净的灰黑。 良一躺在病床上静静地看着天花板,街道上汽车的警报声清晰入耳,在空荡的病房内来回传荡着压下了厕所洗手台上没有拧紧的水龙头滴水的声音。 病房的房门被推开了,走进来的人不是护士或者医生,是对于这间病房来说是生面孔,对良一来说却是经久不见的熟人宫本一心。 他们算是认识的。 如果说是来探病,那宫本一心也未免太不讲礼数了,没有叩门也没有带伴手礼,最起码的一束鲜花都没有带,在他的手里只拎着一把合着秋菊与春藤鞘的长刀,比起来探病的他更像是来踢馆的。 宫本一心一进病房良一的视线就锁定了他,但在看清来者并非是什么穷凶极恶的暴徒后,他的视线也平滑地收回了,安安静静地躺在被子里表情没有半点波澜。 “源氏重工受到入侵了。”宫本一心看着病床上的良一开口了:“袭击我们的是一群专业的雇佣兵,死了点人。” 长久的沉默,宫本一心没有收到任何回复,他直视着床上熟悉又陌生的男人说:“我以为你会兴奋的跳起来,拿着武器冲下去。” 良一偏头看向窗外飘起的浓烟,视线好像穿透了抹之不去的黑色落在了那依旧澄净的蓝天上,过了许久他才开口说:“我怕了。” 源氏重工再度震动了一次,灰尘在两人之间飘落,隐约的枪声像是炸炮一样密集不断地响起,在嘈杂声中宫本一心驻足了很久,他以为自己刚才听错了,可过了好久他才知道自己没有错。 “什么叫你怕了?”宫本一心说,他看着良一,想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以前那个跟他一样自傲的男人,但令他遗憾的是他只看到了倦怠像是枯叶一样浮在那如一潭死水的面皮上。 “这都不明白吗?”良一侧头看着窗外的风景:“怕死啊。” 说的那么理所当然,让人无法反驳 宫本一心侧了侧头,在等这个男人忽然坐起来说一句“我开玩笑的,我们走去砍人吧”,但始终病房里都是死寂一片。 如果是本家中的其他人,会大骂他一生懦夫,可宫本一心没有这么做,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跟良一是一样的人,所以他也最能理解这个男人,知道什么情况下,他遭遇了何种事情才会说出这些话来。 人都是怕死的,可总有些人能对着刀尖枪口悍不赴死的冲锋,因为他们身上背负着比死还要可怕的事情,良一的身上宫本一心什么都没看到,只看到了一具躯壳浮在水面,不沉也不落,静静的、死死的。 他轻微地叹了口气,走到了床边把刀放在了桌上:“我听说前段时间你跟林年一起闯入猛鬼众的据点大闹了一番差点死了,我知道后并不惊讶,因为你就是这种性格的人,我认识你的那段时间你留给我的印象并不好,好大喜功,急功近利,像是要把头削尖一样往上冲。” “...所以最开始我不喜欢你,我一直都不是太喜欢你,但直到今天我发现我错了,我太错了。” 人这种东西,总是为了什么而活的。 出人头地终归是为了谁,拼死拼活也是要为了谁,想获得谁的表扬,受到谁的赞同,想出生入死终日后回到家中坐在沙发上,对她规划以后他们会搬到多么大的独栋房子里居住,方前带着几十平大小的花园,花园里还有一块映得天碧蓝的游泳池,她听见了会笑,笑容会愈合原本满是裂缝的心,从而重新有了斗志咬紧牙关去打、去拼、去搏出一个人样。 Yakuza就不能有梦想吗?当初银座前跪在黑羽织老人前的男孩歇斯底里质问的时候,老人只平静地说干我们这一行的人都想要出人头地,大家都有不一样的梦想,你又准备了多少个梦想去破碎,然后重塑呢? 男孩那时年纪还小,年轻,听不懂这个问题也没有去想这个问题,当自己的梦想真切的在自己面前随着火光破碎的时候,他才读懂了脑海中浮现起那一天晴空之下老人晦暗难明的眼神。 这是他主动踏上的这条出人头地的道路,他看见了蛇岐八家的老人们做于高台之上啜饮权力的美好,却没看见老人们风光之下被时间埋葬的一个又一个破碎的珍宝。 他连梦都没有了,还怎么去出人头地。 他从土里来,现在也甘愿回到土里去,最终被永远的遗忘。 “总得有人记住她啊。”良一的声音很小,到了微不可闻的地步,宫本一心直视着良一的眼眸,两人对视着谁也没有闪躲视线,直到他真的无法在那双曾经狼一样的眼眸中找到一丝光辉时他才终于知道,自己以前认识的那个咆哮着要往敌人刀口上撞的男孩已经死了。 “人总是会变的。”宫本一心点了点头:“我理解你,干这一行的人都不容易,对于你的失去我很抱歉。” 他说罢之后转身便走,没有半刻停留,良一也没有任何动作。 “袭击本家的人是冲林年来的,这些人大多都是乌合之众,但真正潜伏在暗地中的暗杀者才是最大的问题。”走到了门口宫本一心沉重的声音才缓缓飘来:“暗杀者中有一个人的言灵是‘圣裁’。” 说罢后,病房的门被关上了,只留下良一一人待在病床上,他望着天花板闭上眼睛,轻轻的叹了口气。 你的刀忘记带了,他想说,可没说出口 床头柜上宫本家的世传宝刀“和泉守兼定”置放在那里,半边刀鞘落在窗外斜入的阳光里,半边映在良一的眼眸中。 * “动作快一点,我们时间不多,在本家发现我们私自行动之前大概只有不到半小时的时间。”出了被无时无刻监听的贵宾套房,林年终于开始自由地说话了。 “半小时?师弟,你是在竞速吗,受到那么严重的爆破和震动,大厦的电梯应该早就停运了吧?我们这爬楼梯下去三十多层也得十五分钟啊,来回不也就半小时了?”曼蒂心惊胆战地把门口瘫倒的三个专员拖到房间里放好,再轻轻的关上了门。 “谁说我们要往下走了? 终究林年还是动手了,从打开房门,到放倒三个专员他只花了一秒钟的时间,这并不容易就算他的言灵是‘刹那’也不容易,本家执行局的三位专员都是源稚生精挑细选出来的精英中的精英,每个人在执行局中都有过不下五十次的任务经验。 在提前被警告自己看守的软禁人物言灵是‘刹那’的情况下,他们三人已经准备好了不下数十种拦截的方法了,他们的言灵也是绝技能稍微克制刹那的种类,譬如“冬”这样能暂时消除存在感的言灵,就算‘刹那’使用者再快,找不到目标也是白搭。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们拦不住林年也能在瞬间把消息通告给监视组——只需要吼叫一声让监视组知道情况不对劲就行了。 可终究本家还是漏算了一件事,这个消息就算是顶级的信息收集机器辉夜姬也没有录入。 推开门的是不是林年而是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曼蒂,当时的三位专员探头进来看见林年在沙发上玩手机时警惕性就下降了一半,也正是这瞬间的松懈,无形的领域瞬息张开,曼蒂眼前三人的动作顿时缓慢如停止了一般,她也在震惊时间零的恐怖之于也迅速地三个脖颈重劈就解决了这密不透风的防卫。 一度暴血,时间零,领域共享。 暴血是个危险的技能,林年本不该乱用的,可在彻底掌控之后就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一般,品尝到了力量的滋味就再也回不了头了,起码就现阶段他无法感受到初步的一度暴血对自己造成太大的负面影响。 既然用不死,就往死里用。 “我们现在在三十三层,还得继续往上走个五六层。”林年把从守卫身上卸下来的格洛克上膛丢给了林年,指尖转着水果刀快步走在三十三层的走廊上, “往上走是什么意思?”曼蒂没理解林年的意图。 “我要去做一些事情。”林年瞥了曼蒂一眼:“所以暂时得进一次辉夜姬的机房。” 曼蒂表情瞬间就僵住了:“师弟我刚才真是开玩笑的。” 她以为林年要去炸机房。 “可我不是开玩笑的。”林年淡淡地说。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三章:怪物 辉夜姬的机房在五十三层,已经接近源氏重工这栋大厦的顶层了,林年并不难理解为什么要把机房修建在如此高的地方,在日本这个互联网高度发达,几乎做到了城里乡下无死角覆盖的现代化国家,辉夜姬几乎成为了蛇岐八家的第二双眼睛。 一旦辉夜姬出了任何差错整个蛇岐八家全方位的行动都会出现不同程度上的延误,最严重的还可能导致一些不见天日的重要机密泄露,让蛇岐八家很长一段时间从霸主的位置上跌落,经济、战力、情报各方面的水准出现滑坡时的下降。 可以想象,源氏重工中越是往上看守的警备就越是森严,就算是如今有外敌从正面破开大门气势汹汹地打进来,林年也敢保证楼层越往上的戒严水准会不减反增,每一层都会有荷枪实弹的精英执行局专员看守吧? 安全通道,第三十五层,林年和曼蒂站在楼梯间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前面的场景,一个戴着宠物小精灵头套全副武装的家伙被钉死在了楼梯间的墙壁上,鲜血如昙花一般在墙壁上盛放,细细看去就能注意到钉死这个家伙的不是钢矢那种材料坚韧发射动能巨大的武器,钉在这家伙胸口的只是一根随处可见的碳素笔。 “这。”饶是精神粗大如曼蒂看见这幅场景也不经头皮发麻,一个身高足有一米八以上的持械暴徒被一根长不到二十厘米的2B铅笔贯胸而过钉穿在了墙壁上,临死之际他都死死地瞪着双眼两只手抓在自己胸口铅笔的末端上意图将这玩意儿拔出来,可惜的是就现在他如挂画一般的扮相来看,他到死也没能成功拔出自己胸口那钉死耶稣的钉子。 鲜血滴答地从阶梯上流下,林年踩着血泊往上走,曼蒂吞了口口水踩着他的脚印跟上去,两人的步伐都变得谨慎了起来,没有继续贸然地向楼上突进了,因为他们意识到敌人并非单单从底层入侵,这次袭击是早有预谋的,调虎离山这个词已然挂在了两人的嘴边。 “师弟”曼蒂精神紧绷了起来,总感觉寂静的楼道里随时都可能蹿一个杀人魔头出来自己他们,然而林年却只是伸手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自己上去几步站在了墙壁上尸体的面前细细观察了起来。 几秒钟的时间尸体上能观察的所有特征都落入了林年眼中,他回头看了一眼尸体对位的方向,那是通往三十五层的安全通道入口,大门原本是上了安全锁的,但很明显现在已经没有这个顾虑了,因为现在安全通道进入三十五层的入口连门都没有了,地上满是大门的残骸,一眼就能看见后面楼层的走廊。 林年怔怔地看着墙壁上的尸体忽然说:“蹲下。” “啥?”身旁曼蒂的表情僵硬了一下。 “蹲下。”林年重复了一遍。 曼蒂有些茫然但还是蹲下了。 “我是说趴下。”林年低头看了一眼标准中国蹲的师姐又改口了。 “地上都是血诶” “一会儿洗干净就行了。” 然后曼蒂就感觉到自己背上踩了个人上去,趴在地上的她整个人的OTZ了,小队里女孩子的作用不是拿来当垫脚石啊,师弟你这样是真的找不到女朋友的。 “果然。”勉强够得着尸体脑袋的林年掰开眼皮看了下下面充血的双眼,又检查了一下尸体血肉模糊的后脑部位才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这家伙不是死于胸口的贯穿伤,而是后脑上严重的撞击伤。 这个男人被从三十五层的楼梯上连人带铅笔钉飞出去,以时速一百公里的速度在三十五层的走廊中一飞到底,撞破了尽头上锁的安全通道大门,像是被拍死在墙壁上的蚊子一样“啪”一声贴在了墙壁上溅射出了大片的鲜血。 颅骨粉碎,颅内大出血才是真正要了这家伙命的致命伤。 “言灵?”林年从曼蒂的背上跳了下来,心里只能想到这个可能了,如果给他一根铅笔他同样能杀死一个人,但绝技不是以这种离谱的方式,在刹那的加速下铅笔在他手中投掷出去的速度几乎能比肩子弹,只要加速度够快直接在敌人的胸口上来射出一道致命的贯穿伤也不是什么问题。 但要用铅笔把一个重达一百六十斤的成年壮汉给钉飞几十米出去挂在墙上?这种操作只能用恐怖来形容了。 “日本分部怪物真多啊。”林年轻声说,曼蒂在一旁愁眉苦脸地努力擦自己后背,被林年踩过后她的新衣服背面上多了两个粘血的大红鞋印,大概率是别想洗掉了。 “从尸体的温度、新鲜程度来看死亡时间应该就在刚才,解决掉这家伙的怪物难道就是守护大厦高层的人吗?”林年捏了捏袖口里的水果刀刀柄,莫名的就算是他也感觉到了一丝棘手。 “师弟,要不我们撤吧?一时兴起炸辉夜姬机房什么的感觉真不太现实啊!”曼蒂小声说。 “我要说这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早有预谋呢?”林年其实也萌生起了退意,不知为何在面前这具尸体上他感受到了极为强烈的“死意”,这是曾经在他身上从未有过的感觉。 就像是行走在丛林中的旅人看见被猛兽撕咬过的猎物尸体一样,在看见面前那支离破碎、死相恐怖的尸体后,会瞬间被早已离去猛兽的暴戾、强大笼罩。 毫不夸张的说,如果真正面对隐藏在源氏重工里的那个怪物,就算是暴血、时间零、刹那、底牌尽出的林年也可能会死,并且还是在一瞬之间结束战斗。 简而言之,林年觉得自己会被“秒杀”。 神速言灵并非是无敌的,除却‘圣裁’这种克制系的言灵外,神速言灵的使用者还对一种人没有办法扭曲规则,完全无视世间常理的真正怪物。 这种怪物林年从未有过认知或印象,他的脑海中混血种里实力的天花板大概就是远在大洋彼岸学院中的希尔伯特·让·昂热校长了,还想要超越这份战力的天花板,大概就只有龙王了吗? 源氏重工中藏着足以比肩龙王的恐怖存在?这个笑话可不好笑啊。 “可任务就是任务啊。”林年低声说,思考片刻后他再度踏出脚步跃过了面前的尸体,继续向上面的楼层赶去。 曼蒂见师弟如此决绝也苦着个脸什么也没说,继续跟了上去,只是还没走两步一个黑色的小东西就飞向了她,砸中了她的额头,她哎哟一声也立刻伸手接住了,定睛一看手里落着的是一个小型的U盘。 东西是林年丢给她的,而他也没有回头继续加快了爬楼的步伐:“接下来的路程可能会发生胜负难料的战斗,这个任务大概我一个人是完成不了了,现在作为小队的队长,我以任务专员的身份特批你加入此次日本之行的‘S’级任务。” 简单的一句话如雷贯耳,彻底让曼蒂懵了,手里握着的U盘忽然烫手了起来,林年的反常举动早就让她意识到了不对劲,只是她没开口,但现在真正的谜底揭开在她面前时又显得那么情理之内,意料之外。 “任务很简单。”林年平静地说:“接下来的半小时内,我们会潜入辉夜姬的机房重地,遇见谁杀谁,在无人能知的情况下植入本部诺玛的子程序,将未来二十年内蛇岐八家所有的行动、机密掌控在欧洲秘党手中。” “师弟你是不是对潜入搞错了什么啊” “没有任何目击者的情况下完成行动就叫潜入。”林年冷冷地说道:“难道我的言灵不正是最适合完成这种任务的种类吗?”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四章:任务开始 源氏重工,第五十二层,安全通道楼梯内。 爬了整整近二十层楼,林年和曼蒂停在了一道厚重的合金大门面前,曼蒂有些气喘整个楼道间只听得见她喘息的声音,源氏重工大厦一共六十六层,五十二层已经几乎可以俯瞰整个东京了,可惜他们现在身处四面为壁的楼梯间,除了墙壁和阶梯就只有墙壁和阶梯。 如今他们已经离底层很远了枪声和爆炸声都远远地抛在了后面,寂静将他们和楼下的喧嚣隔开成了两个世界,空荡荡的楼道里寂静无声,沿途长来的路上没有遇见任何守卫,结合上在楼下发现的那具颇具“圣经”味道的被钉死的尸体,越往上走莫名的不安感就越为浓厚。 这不经让曼蒂想起了自己家乡的一个鬼故事,讲的是一栋大楼一共只有十三层,然而在独自一个人爬楼的时候爬到第十三层时并没有到屋顶,而是出现了通往14层的阶梯。爬完14层爬15层,然后是16层,一直爬、一直爬,越往上爬你就越会心悸,仿佛高高在上的并不是所谓的天堂,自己一直在接近的是一些未知的、恐怖的东西。 “我能听见你的心跳声了。”林年说。 “有些紧张,第一次出‘S’级任务,师弟啊,我不像你生来就是要干这些牛逼大事的,早前在学校里知道要出这次‘A’任务之前我都紧张了好多天没睡着,害怕任务中不懂规矩坏了事儿,还私底下借钱请了一些学姐学长吃饭学习外勤的经验。”曼蒂脸部有些僵硬,找不到方法缓解紧张情绪的她只能说一些自己的囧事。 “借了多少?” “五六百吧,学院里找不到沙县小吃。” “我记得你来中国接我的时候开的是跑车是吧?” “借的,师弟我穷鬼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我知道。”林年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还是清楚的。 “呼...我好多了。”说了几句烂话,曼蒂的紧张也缓和了一些:“门后面上了五十三层就是辉夜姬的机房了,住套房的时候那些人给我看过源氏重工的楼层标识图,提醒我们哪儿去得哪儿去不得,我记得很清楚,五十三层以上都是“管理层”,大多机密文件、机房、卷宗什么的都在上面。” “机械锁。”林年凑近合金大门上仔细看了看门锁的地方:“有些麻烦。” “想做电梯上五十三层以上需要经过辉夜姬的批准,这是唯一的上楼途径了。”曼蒂说。 “那没办法了,准备开门吧。”林年后退了几步。 “怎么开门?”曼蒂正想这么问,只见林年飞起一脚重重的踹在了银色的合金大门上,震耳欲聋的爆响在走廊内激荡,惊得曼蒂心脏都差点跳出来了,而她再看去,合金大门上出现了一个明显的凹陷,连接墙壁的部分墙面出现的大量的龟裂痕迹。 这你妈的还是人?师弟你这辈子十二生肖属攻城锤的吧?曼蒂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了,七龙珠里写的超级赛亚人其实是真的吧?师弟你洗澡的时候也要多洗一根尾巴吧? 一时间,曼蒂感觉有些幻灭,看着后退几步还想再继续来上一脚的林年:“师弟...你认真的吗?” “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林年反问让曼蒂住口了。 想弄开这种合金大门最好的方法必然就是铝热剂烧锁,2500度的高温几乎能融穿各种门锁,可住在套房里的他们完全没法接触到危险物品,提要求想吃串葡萄都得被怀疑是想利用微波炉搞出爆炸制造混乱,他们是本部的学员,又不是装备部那群爆破疯子。 肉身踹合金大门,听起来很离谱,做起来...也是相当的离谱,但林年继续踹出第二脚的时候,曼蒂就莫名的相信了这种离谱的方法会成功。 混血种的体能的确强于普通人,稍微优秀一些的混血种说是人类巅峰体能也不为过,其中的佼佼者们自然也是个顶个的怪物,曼蒂记得自己体测的时候弹跳高度最大是120厘米,握力是100Kg,已经算得上是偏优秀的体能学员了,然而比起现在面前的林年她只能说自己孱弱地像个宝宝。 又是一脚闷在了合金大门上,发出的爆响简直像是一只狂龙在硬悍闸门! 林年甚至没有开启暴血,完全是在用本身的身体素质轰砸这扇大门,他的身体硬度自然不足以跟合金相比,但想要破开这道门他也根本不需要伤害大门的本身。 第三脚过去了,铁门两侧与墙壁连接的部分已然缝隙累累,林年回身再冲仿佛攻城锤的巨木一样反复的踹击合金大门,绝对的暴力毫无掩盖的倾泻在了大门上,最终合金大门在不知道是第五次还是第六次的冲击时应声倒地,大门与墙体连接的地方撕裂崩碎,飞屑石灰飞溅满整个空间。 曼蒂...曼蒂整个人都碉堡了,合金门上硬生生被踹出了一个巨大的凹陷,她甚至怀疑自己还在上面看见了几道龟裂的裂缝。 “真硬。”林年皱着眉头跺了跺有些发麻的脚。 “师弟你也挺硬的。”曼蒂吞了口口水上下重新打量了一下自家师弟,果然人和人的体质是不可以一概而论的。 “可我们这么嚣张地破门就不怕留下证据吗?” “源氏重工被坏人入侵了,所有的坏事都是坏人做的,关我们什么事情?”林年以理所当然的口吻说道。 真是标准的执行部思维,果然历来的‘S’级都是吃执行部这碗硬饭的。 两人迅速跃过了大门爬上了第五十三层,辉夜姬机房的入口大门正伫立在那里,还是金属制的大门,曼蒂果断后退两步做了个您请的姿势,然而这次林年却没有踹门了,而是凑在了门边墙壁上的一块触碰屏上瞅了瞅。 “踹不开?”曼蒂也探头过去想要研究研究。 “踹得开。”林年摇了摇头。 “那为什么不踹?” “...脚麻。” “要不我给你揉揉再踹?”曼蒂终于找到了当前环境自己能贡献出的作用了。 “不,这扇门是电子锁,好像不用踹。”林年摆了摆手,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拨打出了一个电话,在等待几秒过后对面接通了。 “这里是本部专员林年,目前我已经到了任务目标门外。。”林年先开口了。 在寂静的楼道里曼蒂兀然听清楚了电话里响起了熟悉的嘶哑男声,她的表情瞬间精彩了起来。 相隔十一个时区,大洋彼岸,美国伊利诺伊州,卡塞尔学院本部。 “执行部已收到,请保持网络通畅,诺玛会在通话结束后跨洋与你的手机对接,注意点别在完成任务之前被干掉了。” 深夜图书馆二楼控制室灯火通明,站在高台之上的执行部部长冯·施耐德放下了手机,在众多专家和实习生翘首以盼的目光下,他轻轻抬起了手,面前巨型地球3D全息投影快速转动最终定格到了日本版图上,两指缩小之间,全息投影迅速从日本、东京、中心区一直精确到了一栋立体的大楼三维图上,大厦第五十三层一个红点开始呼吸般脉动了起来。 “‘S’级专员已到达任务地点,代号‘AI’,作战开始。”施耐德嘶哑地说道,在控制室内全员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待机一整周后,行动终于开始了。 日本之行,本部从未缺席。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五章:潜入 整个中央控制室内满是细琐的讨论声、打印机的刷刷声、高速敲击键盘的咔咔声,如果是平时,控制室中蓝色地球上应该会同时出现来自世界各地的三个甚至五个红点,可如今却只有一个红点安静、顽强地脉动着,红光缓慢扩散直至染满整个投影建模。 七十多名包含实习生、教授、专家在内的值班人员在这间控制室内共同一起工作,几台终端同时运行,名为‘诺玛’的超级计算机每分每秒不断地将大洋远处日本东京中心区那栋大厦周遭的情报抓取过来,一一经由专家组人力分析做出当下最优决断。 “部长,根据东京道路的摄像头抓拍,推算出警视厅最迟会在十五分钟内赶到源氏重工。” “警视厅?日本分部惹上什么麻烦了吗?”施耐德这边并不是完全清楚日本分部发现了哪些事情,他只与专员也就是林年直联,这也意味着他们只能获取林年告知他们的情报,然而这段时间内林年也仅仅是几次秘密与执行部通联了消息,很多事情并未告知遥远的本部。 “根据诺玛进入东京警视厅的内部网络来看,好像在半小时前源氏重工附近发生了一起爆炸袭击。” “调出源氏重工外的街道路景。”施耐德说。 大屏幕上立刻投影出画面,只是入眼却是一片白色,施耐德等了几秒后转头看向终端前的实习生,对方也是愣了一下低头检查后再度抬头汇报:“...没有出错,这就是源氏重工外的街景,只是好像起大雾了?” “现在东京的时间是正午,就算是春季也不会有那么大的浓雾...那不是雾,是烟雾弹!”施耐德反应了过来,随后又皱了皱眉,因为刚才林年没有向他提起过这件事:“有人正在武装袭击了日本分部。” “部长,警视厅的人开始疏通交通了,抵达源氏重工的时间将会缩短到九分钟左右!” “日本分部那边向来不是很太平,这是他们自己的麻烦,不用管。”施耐德很快就做出了决断:“这对我们的任务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源氏重工疲于应对警视厅的同时应该会疏于对超级计算机机房的监视。” “诺玛已经成功接上专员的手机。”一位计算机专家高举手通告:“专员申请利用诺玛的计算系统破译一道刷卡进入的电子锁。” “批准。”施耐德点头允肯。 就当下的时代来看,诺玛、辉夜姬这种超级计算机能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无论想利用他们做些什么,都得经过严格的审核批准,毕竟在申请审核失败的记录档案中可是会留有“统筹学院所有B罩杯以上的女生”这种废案的(值得一提的是这项废案的提出者是副校长),如果申请超级计算机的手续不加以把关诺玛的计算力会浪费在各种奇怪的地方。 在施耐德批准后,学院地下冰窖中诺玛的机房陡然亮起了莹蓝色的光芒,风扇的转速开始飙升,整个机房的温度节节高涨,巨量的信息加以计算,在封包、加密过后在数秒之内传送到了数千公里外源氏重工五十三楼的林年手机中。 “来了。” 合金大门前林年的手机屏幕刷一下黑了下去,再度亮起时出现的并非是屏保而是一颗银色的半朽世界树,下面亮起了百分比读条,从一涨到一百大概只花了三秒的时间,读条满后世界树熄灭了全黑所有图案消失,只留下了一个闪烁的名字,“Norma:\” 看着闪烁的光标,林年这才反应过来了自己的手机已经全盘落入了诺玛的掌控中,这个页面算是诺玛临时写算出的一个类似聊天软件的小程序。 林年按了一下屏幕果然弹出了软键盘,“在吗?” “Norma:你好,在的。” 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林年甩了甩脑袋:“刚才的读条是代表着你已经完全连接上我的手机了吗?现在的你能做什么?” “Norma:AI计划已经开始,连接专员手机时发现并非装备部原配通讯设备,为确保任务保密事先全盘扫描手机后台,已经删除包含窃听、盗摄、信息窃取三个木马软件,现在你的设备已经安全了。” “我就知道本家无偿给我们发手机不怀好意,没想到居然这么过分!”一旁曼蒂支着脑袋瞅见了诺玛的话显得有些大惊失色。 “你在手机里存了不该存的东西?”林年骤然回头。 “出浴的时候拍了几张照片,露的有些多...别这么看我啊,很多女孩都有这习惯的!”曼蒂脸红了一下。 “师姐,人出浴的时候觉得自己比平时漂亮了几分最大的原因是脑袋有几率进水了。”林年这扶额把头转了回去,他还以为曼蒂神经大条到把血统精炼技术做成笔记存进手机里。 “现在我们面前有一道电子锁,门后就是辉夜姬的机房,应该是由辉夜姬直接管控的,你能把它破译开吗?”林年在手机上询问。 “Norma:电子锁一般会接入主系统,限于专员手持设备的体量,我能做到的事情暂时很少,但我会尽力破译电子门锁。如果专员能将‘钥匙’插入制定机位,在当前源氏重工内所有的大门都将为专员敞开,沿途摄像头留影记录也会将被清除。请专员在五秒后将手机屏幕对准电子锁刷卡面。” 合金门前林年心中默数五秒,再将屏幕已然变成墨绿色的复杂数据流的手机对准了电子锁,在等待了数十秒后楼梯间的应急灯骤然变成了红色,尖锐的警报声响彻了数十层楼,林年和曼蒂的脸被红光印成了血红色,就在两人即将紧绷起来的时候红光又瞬息熄灭了下去,面前的电子锁响起‘嘟’的清脆声音,合金门应声而开,露出了后面内部空间巨大的黢黑的机房, 林年微微松了口气收回了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清空了之前的聊天记录,只留诺玛新的一句话以及闪烁的光标“Norma:稍微废了一点功夫,暂时绕过了对方云计算系统的防备,接下来的任务本部无法再提供实效支援,如有情报上的提示会由该设备第一时间提醒,祝君好运。” 诺玛回复说是简单地废了一点功夫,可看刚才楼梯间的情况大概就知道了在不可视的网络层面,两台超级计算机进行了一次激烈的交锋,若是将她们拟人,在红光闪烁的瞬间就像是诺玛从阴暗的角落里借由林年的设备扑出,狠辣、漂亮地一刀捅进了辉夜姬的背后,凄厉的警报声还未响彻时受害者就被捂住了嘴拖进了角落里。 起码在网络战上,本部算是小胜一筹了。 接下来林年他们要做的事情正是进一步的对这位日本的人工智能为所欲为了,如果辉夜姬是一个人类的话,那林年和曼蒂踏出脚步闯入机房的行动无异于将她的防备完全撕碎,触及了她最柔软之处,接下来,是狠厉下刀还是温柔抚慰,都只看他们的意愿了。 推开了机房的门,成功踏入了机房重地,林年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半了,他也不由松了口气挥手示意拿着U盘的曼蒂跟上,只是在深入机房前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眼空荡荡的楼梯间。 不是他犯贱,只是这么如此容易的就闯进了腹地,没有遇到哪怕一个本家专员的阻拦,这让做好了手上染黑血准备的林年有些落差感,从而涌起的感觉让他莫名地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事行极顺,必有作妖。 源氏重工底层遇到了入侵,没理由顶层的安保力量也会一起支出下去,可至今为止他和曼蒂真就一个保安人员都没撞见,这些人都去哪里了? 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就现在来看太多的思考反而会影响当下的脚步,很多疑惑不是他现在该去纠结的了,完成眼下的任务才是重中之重。 闭了闭眼睛,抛去了杂乱念头的林年快步的深入了黑暗的机房中。 ——只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那尚未关拢的合金大门外,安全通道的楼梯往上,第五十四层的转角,如泉般的血水无声、缓慢地流下阶梯,血泊镜面似地倒影出了那些麻木地、如同尸鬼般的面庞。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六章:诸事不顺 黑色的服务器机柜排排耸立在巨大的空间中,闪烁不定的幽蓝色灯光宛如坟场乍现的鬼火,低沉的风扇声和设备运行偶尔发出的微小咔咔声是这片地方的主基调,略显闷热的空气到达了三十三度的门槛,如果机房内服务器全速运行一度会贴近四十度乃至五十度高温。 “我一直以为我家那边的电信服务器机房已经够大了,没想到这里更离谱。”林年和曼蒂行走在机柜排成的道路中,仰头观望着这打通了整整三层楼建成的超大型服务器机房,比起机房这里更像是一个小型的体育馆。 “不仅是辉夜姬的机房,源氏重工的配电室也在这里,其实一般这种服务器机房都是装在地下室的,因为那里的温度和湿度都比较符合服务器的运行,但由于种种原因日本分部还是决定把机房搬到顶楼上来了。”曼蒂小声地说。 “说实话,有点闷。”林年扯了扯外套里面衬衫的领口,最近三月开春了他穿的衣服也有些多,在外面还好现在一进机房这种地方就显得闷热了许多。 “闷就脱啊。”曼蒂怂恿。 “我看你也挺闷的。”林年瞥了她一眼。 “我不热,我不热。”曼蒂嘿嘿笑了两声紧了紧领口。 “我是说闷骚。”林年翻了个白眼,还是学着以前仕兰中学里看见的那些女生一样,把外套脱了下来绑在了腰上怪像穿上了一条小裙子。 照着路线图在机房里绕了几圈,林年和曼蒂满身都被汗水打湿了,越深入机房温度就越高耳边密集的散热风扇声简直催人混乱,每一次呼吸都感觉到热流注入肺部,就连曼蒂也不经学起了林年脱下外套给自己扎了个小裙子。 在源氏重工中有过一项明文规定,批准进入辉夜姬机房必须由两人组构成,并且其中一人要手持地图,在不点灯漆黑的环境下,机房简直就像是墓碑组成的一个迷宫,视线内只有高度重复的黑色机柜以及闪烁的绿蓝提示灯,稍微一走神就会迷路,在这种环境下一旦迷路等待你的就是死亡。 “听说最近我老家那边又要新发布一台超级计算机,好像是用刀片系统集群组成的,一两百个机柜,现在看起来好像还是要比日本分部的辉夜姬稍逊一筹。”林年喘着气说。 “这些服务器少说上千台了吧?全长一个样子的啊,我们到底要找的是哪一个啊?”曼蒂边走边喘息地看着身边这些锁得严严实实的服务器,几乎全部都长一个样子的,她的专业并不是计算机,潜入机房盗取服务器信息什么的只能是两眼一抹黑。 “我也不知道。”林年额头也在流汗,低头看着手机领道在前面快步走着:“但有人知道。” 手机屏幕上一条路线图正在规划,他们走走停停完全就是在等这条路线图规划完成,在刚才破译电子锁的时候诺玛已然接入了辉夜姬的系统中摸清楚了部分重要信息,算是初步在服务器内植入了病毒,虽然在正常公司、大学的机房服务器内病毒常见的就像是蚂蚁窝,但起码在辉夜姬的机房内这可算的上是第一枚正式注入的病毒,正在不断蚕食偷取辉夜姬服务器内的重要信息。 终于,走在前面的林年脚步停了下来,因为手机屏幕上的线路规划显示已经完成了,他们此时深处机房腹地,站在了一个外表与其余机柜毫无差别的服务器前,再三确认手机屏幕上他们与线路终点处脉动的红点重合后,他才放下了手机示意曼蒂摸出U盘。 林年检查了一下机柜,发现又是机械锁,撸起袖子绷紧肌肉全身力气一巴掌拍在了突出在机柜外侧的机柜锁,巨大的力量硬生生把锁芯震断了连带着机柜锁本身飞了出去落在了地上,整个机房内余音回荡。 林年拉开着机柜偶然看见了一旁曼蒂又用非人也的目光瞅着自己解释说:“八极拳的招式。” “我不记得八极拳里有一招叫‘蛮劲’的了。”曼蒂吐槽。 那叫寸劲,林年默默在心中跟了一句槽,伸手就要接过她递来的U盘,可这一瞬间他骤然浑身僵住了,猛地回头过去。 * 源氏重工,第三十三层,贵宾套房间。 宫本一心站在门口默默地看着房间口昏迷坐倒在地上的三位本家专员,几乎被改造成电玩室兼运动室的客厅内空无一人,卧室的大门就算没有打开也能从客厅墙壁上的那个洞里看见里面的床榻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睡过的褶皱。 “真是让人不省心啊,林君。”宫本一心有些头痛,同时涌起了一种自己被本部小队彻底排外的错觉。 不过这倒也正常,归根结底来说自己是日本人,留学本部也不过是家族的任务,从底子上来讲他先是蛇岐八家的专员,再是本部的学员。林年选择孤立他的决策倒是没有出错,在本部专员的出逃前是选择从犯还是告发,他自己估计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毕竟家族的利益大于一切这个道理是从小便开始被灌输的。 宫本一心在套房里转了两圈没找到关键性的信息,只能将三个专员安置到了沙发上退出套房关上了门。 “楼下乌合之众的入侵已经基本上被压制住了,真正的威胁还尚未明确,这种情况下你能去哪里?会去哪里?”走到了电梯前,宫本一心随手按下了电梯按钮(电梯并未停运,林年等人以为停运了),大厦底层的爆炸以及楼道间的枪战充其量只能算是小打小闹,源氏重工由丸山建造社亲手参与建筑,抗震级别算是全日本建筑内数一数二的,要是几发RPG和一车煤气罐就能让这栋大厦机能停摆简直就是贻笑大方了。 但按下电梯按钮,电梯并未打开,这让宫本一心愣了一下,抬头看了眼电梯的楼层显示,他之前是坐电梯从底下上来的,理应说电梯会在原地等他,但现在电梯莫名其妙的上去了,在楼上有人叫了电梯。 “诸事不顺。”宫本一心叹了口气。 源氏重工往上还有个几十层,也不知道电梯是在第几层被叫上去的,他也不想老老实实地等电梯上去再下来,取舍过后转身就走向了安全通道。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得找到林年和曼蒂两人,上一次失踪大阪烧了一座极乐馆,这一次再失踪总不会让他们把源氏重工给烧了吧?宫本一心小跑向安全通道,只是这时走廊尽头通往楼梯的大门被推开了,他当即停下了脚步悄然间握住了背后腰间上绑着的肋差的刀柄。 大门推开后踉跄小跑进来的是一个浑身破破烂烂流着血的女人,宫本一心在瞥见对方的脸后顿然放松了下来。 本家自己人,他认得对方。 宫本一心记得不错的话迎面小跑来的应该正是底层前台的铃木小姐,龙马家族的人。 铃木小姐以前是在龙马主麾下的部队里服役的,别看外貌美艳漂亮,但实则战功累累算得上是半个兵油子了,后面因为一次意外负伤退役后才来做了源氏重工的前台接待继续为家族效力,也算得上是有故事的一个女人。 没想到她居然能在第一波爆炸中活下来了,果然当过兵的人都没那么容易死在枪火爆炸中么,只不过她这么着急跑来这一层干嘛? “铃木小姐?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你的伤势没事吧?”看见对方浑身的鲜血以及肩膀上明显的枪伤,宫本一心暂且放下了心中的疑惑快步迎了过去。 只是在他走近之时,气喘吁吁跑来的铃木小姐忽然抬起了手,不知是否是无意的,几珠鲜血从她的指尖脱落直直地飞向了宫本一心的面门。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七章:活死人 曼蒂眼睛睁得大大的,胸被往上勒得圆实饱满,她发誓自己对着镜子拍照骗时都没这么用力的挤过胸,当真不是自己的胸随便折腾,别说胸了,她感觉身后师弟勒住自己的力气感觉是要把她的胃从嘴里挤出来一样,似乎是害怕真的出现那可怕的一幕于是干脆又把自己的嘴也捂上了。 这算不算上下其手?黑暗之中曼蒂满脑子都是混乱一片,可在她身后抱着曼蒂蹲趴在一台高两米的服务器机柜上面的林年却是毫无旖旎之想,死死屏住了呼吸皱着眉头看着地下机柜的纵横道路之间缓慢走过的“人影”。 人这种东西,要拥有自主的思考能力、独立行动才能称之为“人”,然而现在从两人躲藏的机柜下面走过的东西根本无法称之为“人”了,“行尸走肉”或许更能形容他的样子。 黑暗中服务器机组的蓝绿灯光照亮了那个人影身上穿着的工作西装,黑色短发之下是十分普通的一张日本男人的脸,只是那无神的双眼却彰示着他现在状态的不对劲,更加佐证了这一点的是他脚下横流如泉的鲜血。 林年最先察觉到这玩意儿接近他们的时是嗅到了一股古怪的味道,由于清扫力度得当的缘故辉夜姬的机房虽然巨大无比,但整体环境算是格外整洁除了闷热了些许外倒是没有什么异味,可方才一股浓厚的铁锈味顺着风飘到了他的鼻腔里,这个味道可能以前他还会稍许陌生,但自从来到日本分部后他可是对这股味道熟悉得很。 ——血腥味,极度浓厚的血腥味。 眼下看来这股浓厚的血腥味就来源于这个宛如行尸走肉的男人? 林年皱着眉头轻轻的松开了捂住曼蒂嘴巴的手,在千钧一发之刻他进入了二阶刹那带着曼蒂翻上了隔壁的一台机柜藏了起来,整个巨大的机房漆黑无比,两人遁入黑暗中如果不是细看根本没法被发现。 很显然在过道中走过的西装男人也没有发现他们,更是对被打开的机柜熟视无睹径直走了过去,也就是这个时候趴在机柜上的林年看清了眼下走过去的男人后脖颈上的可怕一幕。 大量的鲜血从这个男人的后颈流下,顺着打湿染红的西装内衬滚落进西裤中,最后顺着脚跟流淌在地上,沿路走来沿路滴血,一步一个血脚印,完全不自知自己死到临头的伤势,漠然地在闷热的机房内行走着。 活人?死人? 男人后颈上的伤口太过于血肉模糊了,林年一时间分辨不清那男人脖颈上的伤势是什么造成的,但可以断然就算在受伤的第一时间没有暴毙,沿途走来流这么多血是个人都得晕厥休克了,可借着绿光只能看见那苍白无血色皮肤上麻木如干尸一样的面庞,真说不清这家伙到底是是死还是活着。 曼蒂被林年压着原本还在胡思乱想,可在跟随着林年的视线看去后也不经毛骨悚然了起来,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直到男人慢悠悠地走远了,转弯消失在了一个繁多机柜的转角后她才终于呼气了眼里满是惊魂未定,压低声音问:“师弟,那家伙是...” 还没等曼蒂说完话,他就抬起曲起食指按在了她的嘴唇上示意噤声,又微微扬了扬首看向了不远处,曼蒂转头看去立马缩了缩脑袋被吓到了。 在漆黑的机房,闪烁的蓝绿灯下,一个又一个人影出没在机柜组成的错综复杂的道路上,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是鲜血,面目呆滞地蹒跚穿行在整个服务器机组内,沉默、死寂、令人发瘆。 林年最开始闻到的浓郁的血腥味并非是从单一一个人身上传出的,而是不知何时这只沉默的大军已经几乎占领满了整个机房,云聚起了一股死寂的腥风血雨,整个过道上全是滴落的鲜血,汩汩的血流穿行在机柜之间宛如活泉。 “这是在搞什么,拍活死人之夜吗?”曼蒂心想,她平时电影看得多,这些活死人自然而然让她想到了丧尸片里的怪物们,眼下这一幕简直像极了丧尸片里才会出现的百鬼夜行场景。 林年快速的抬了一下头又低头下来,一瞬之间他瞥清了他们来时方向的那扇电子锁大门,原本被虚掩的大门现在彻底洞开了,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直至现在门外还一直有“活死人”往这里面排队钻进来涌入这个黑暗、巨大的迷宫中。 搞什么啊,宫女挑灯夜游紫禁城后花园迷宫吗? 林年见着这幅场景没来由想到了高中课上班主任给他们放的紫禁城纪录片,每当夜晚皇帝有闲情逸致的时候就会独坐在后花园迷宫中心的亭子里点灯对月小酌一杯,等着无数漂亮的宫女挑着灯笼排着队涌入花园迷宫如众星拱月般向他走来,谁先第一个走到亭子谁就能得到皇上的嘉赏,如果长得漂亮一些说不定宠幸一番也是有可能的... 见了鬼了,林年悄悄的挪动了一下位置爬到了临靠的机柜上腾了个位置出来,曼蒂一时间还以为自家师弟要抛弃自己跑路了,抓着他的裤腿泪汪汪地瞅着他实在好笑。 林年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是要落跑,摸出了水果刀擦了擦刀柄咬在了嘴里,双手扒在机柜上缓慢屏住了呼吸,目光逐渐沉寂了下去。 曼蒂一看师弟眼里失去高光了,立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心有感慨,哇擦嘞,不愧是执行部预定王牌专员,撞鬼了不是尖叫着跑路,而是想搞一只过来看看,要是她能有这胆子就不至于看恐怖片的时候对着林弦上下其手了。 ‘活死人’行走的路径似乎是无序的,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第二只活死人近距离经过两人隐藏的机柜了,趴在机柜上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就连曼蒂也逐渐发现了机房里的这些‘活死人’并非真正意义上的‘丧尸’,这些人大多数都是活生生的,并且全都是源氏重工内的员工。 每一个人身上虽然都是血迹斑斑,但伤口却是或大或小,观察的基数变大后,两人也发现少部分身上受到的是致命伤,大部分的都是不伤及动脉、骨骼、内脏的皮外伤,只是出血有些严重导致看起来血淋淋的。 也就是说这些人直至现在大多都是大活人,只是因为某种原因而处于现在的‘活死人’状态,盲目地在这片机房中寻找着什么。 ——寻找着什么,还能寻找什么? 曼蒂小心地看了一眼邻柜上的林年,心中有了明悟,这是暗杀林年的人找上门了,不知道对方用了什么手段绕过了底层水泄不通的防御直接奔向了他们两人的所在发动了袭击,而手段自然就是眼下的这诡异场面。 “没见过这种言灵啊。”在林年等待活捉样本的时间里,曼蒂也开始不断的挖掘脑瓜里上言灵学课程摸鱼打诨时偶然记下的一些知识,老久不背的言灵周期表也开始在嘴巴里碎碎念了起来。 “一冬二魂三钥匙,四令五咒六...六什么来着?六...六...六?” 也就在曼蒂碎碎念的同时,在她身旁的夹道中一个佝偻的活死人拖拽着伤腿走了过来,听见机柜上琐屑的声音后陡然抬起了头,血眸中倒影出了那一头黑暗也藏不住的亮眼金发! 也就是这一瞬之间,林年如鹰般掠下带起狂风,一刀切向了他的脖颈!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八章:赎罪 林年飞扑而下,尖锐锋利的水果刀刺开了佝偻男人的脖颈,刀柄一扭搅烂了喉部内的声带,在对方尚未反应过来之时一拳砸在了他的下颚上,按常理来说正常人挨了这么一拳头,就算体质强如混血种也得因为大脑的剧烈晃动,导致迷走神经与大脑无法正常连接,小脑失去平衡而骤然失去意识摔倒昏死过去。 但很显然完美符合‘活死人’外表特征的佝偻男人也继承了电影电视剧中‘活死人’的特性,硬生生挨下了林年的一拳重击下颚直接脱臼,但双手却是如铁钳一般环抱而来想要锢死面前的男孩。 “击晕、疼痛没有效果。” 林年脑海中快速记录下试探出来的情报,身体毫无征兆的‘塌陷’了下去,佝偻男人抱了个空向前面踉跄了两步,双腿被蹲下的林年一绊就要摔个狗吃屎。 林年抢先一步起身伸手抓住了他的后领避免了硬着地时发出太大的碰撞声引来其他的‘活死人’,顺便他也发现了佝偻男人身上的一处致命伤,在后腰上大片的鲜血将衣物浸染成了暗红色,血液从裤管里流淌在地上,这种失血量本应该直接送去太平间了,但对方依旧试图对自己发起进攻。 “就算恢复正常也没救了。”林年侧了侧头脑海中明悟了这个事实后,下手更加狠辣了,手中水果刀切下向佝偻男人的手臂、腿部多个肌腱部位,保证这家伙声带破裂的情况没法发声也没法扭打制造噪音。 柜台上的曼蒂看得头皮发麻,正背着的言灵周期表一下也背岔到了氢氦锂铍硼上,她的确是知道大一有一门课程叫“战场救护训练”的,记得在那节课上每个学生都会被强制要求将人体肌群、骨骼、内脏结构图都背下来,可背这玩意儿的目的是救人,而不是砍人更讲究下刀点位啊,师弟你这废人都快熟练地跟废小白鼠一样了,私底下得耗费学院多少具尸体素材啊。 答案其实只有一具,凭借林年的记忆力他上手解剖过一具尸体就基本上对身体的肌群、骨骼、内脏结构了然明悟了,接下来就只需要接受更系统的医学培训,就能清楚的明白在战斗、暗杀时准确地对目标人物身上哪几点位攻击可以直接有效地造成瘫痪、失声以及休克。 蹲在几近瘫痪的佝偻男人跟前,林年把沾满鲜血的水果刀在对方衣服干净的地方擦了擦,帮他翻了个面研究了起来。 “明显的黄金瞳现象。”林年伸手张开了佝偻男人的双眼,不知原本颜色的瞳孔现在满是金色,但又金的不太纯粹稍显斑驳夹杂了一些暗褐色,但毫无疑问这的确是混血种才有的的黄金瞳。 “但没有出现死侍的异化。”林年检查了一下佝偻男人的面部和衣物下的皮肤,倒是没有发现明显的皮肤硬化鳞片增生的情况。 “没有痛觉。”林年切下了佝偻男人右手食指的一截远指骨,机柜上的曼蒂嘴角抽了抽为林年的冷厉和高效感到遍体发冷,十指连心的疼痛光是看着她都能感到一股生疼,但地上的男人却毫无反应,拖着脱臼的下巴不断的向林年挺身似乎是想咬下一块肉。 “都到了这种程度了还带有极强的攻击性,自然也没有了原本的自主意识。”林年抬手落刀逼停在了佝偻男人的眉心之间,死亡的威胁甚至没能让那双斑驳的黄金瞳出现瞳孔收缩。 “但起码你暂时还是一个活人。”林年左手轻轻抚在佝偻男人的左胸上,内里心脏孱弱的搏动着,但看这势头大概几分钟过后就会停止。 “最后一个测试。”林年收回左手,右手水果刀翻转一刀捅进了左胸内的心脏中,心脏破裂后佝偻男人依旧死死盯着林年小幅度的扭动着。 柜台上的曼蒂吞了口口水:“真就拍丧尸片吗?” “要等一会儿。”林年说。 果然,不出半分钟,佝偻男人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小,地上的鲜血也汇聚得越来越多,直到最后他的皮肤变为了完全的死白,黄金瞳失去了光辉恢复为了淡漠的褐色,最终失去了行动能力死在了血泊中。 “心脏破裂也会需要几分钟才会死人,常见的战场上心脏被枪射穿后的倒地其实并不是死亡,只是昏迷而已,如果不经抢救在几分钟内才会因为大出血、大脑供血不足而死。”林年站在血泊中但从头到尾身上都没沾上一滴血液,面色平静地拔出水果刀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卫生纸把刀身细细擦干净了。 “所以这些东西还是能杀死的,想彻底让他们失去行动能力很难,必须要做到‘即死’的致命伤,譬如断头、大脑损伤,一般的心脏贯穿伤后他们还能拖着身体行动个半分钟到一分钟的样子才会毙命。”林年翻身上了柜台半蹲着在黑暗中冷漠地俯视机房中缓慢行走着的‘活死人’们。 没想到在遇见‘圣裁’之前还能遇上这种棘手的言灵,看起来动手的人算得上是这次悬红猎杀中的佼佼者呢,楼下的佯攻结束了,正主们终于粉墨登场了吗? “师弟,这是异变啊。”曼蒂小声说。 “师姐,现在不是当越共,玩烂梗的时候了。”林年说。 曼蒂看出了自家师弟心情不是太好,深吸了口气没敢继续说烂话了:“能做到这一步,只能是言灵的效果了。” 窄道上血泊里佝偻男人的尸体已经还处于温热的状态,考虑到机房的温度估计再过一段时间就得发臭了吧。半小时前对方还是蛇岐八家的一个本职员工,甚至可能还算不上是战斗成员,每天做着文职工作朝九晚五下班,就去菜市场买菜回家给老婆和孩子做饭,结果天不遂人愿落得这么个下场,该说混血种的世界是如此的残酷,还是黑道的世界从来没有人能善终的...亦或者两者都有吧。 接下来,他们有可能会直接与这些本是无辜,但却无可奈何的‘敌人’厮杀在一起,而且凭借林年的言灵,那个场面将是一场屠杀。 “这些人现在大多都会死,但绝对不是这样死、在这里死、又死在我的手上。”林年面无表情地说:“有人要维持付出代价。师姐,你学院里课上得比我多,你听说过这种可以控制人类,并且能让人本身突破身体保护限制的言灵吗?” “有这种言灵那绝对都是89序列以上的危险级了。”曼蒂也是紧蹙起了眉头挖掘起了自己小脑瓜里为数不多的知识:“其实不是所有的言灵都被记录在言灵周期表以内的,历史上其实还有不少人拥有足以堪称极度危险的言灵,但却被秘党们秘而不宣隐藏了起来,那些言灵后世也没能有机会写在言灵周期表上。”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面临的是一个全新的、未知的言灵?”未知的东西最麻烦了,不清楚效果,也不清楚发动方式,甚至不知道言灵构筑的领域大小,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很难做出针对性的战术。 “有这个可能...我真不记得周期表里有这种可以大规模控制人心的言灵了,最相似的也就是序列93的‘醉生’,但那个言灵的效果也不过是利用肢体和灯光进行大规模催眠啊,被催眠的人受到一定伤害就会惊醒,但眼下这情况...”曼蒂余光瞥见地上的血泊又想起了刚才那残酷的一幕。 “解决的方法只有找到言灵的释放者一个途径了么。”林年望着机房内数量几乎快要破百的‘活死人’目光转冷。 “问题是怎么找?”曼蒂畏畏缩缩的探起了头扫了一眼机房内蓝绿灯下的影影绰绰,这种可视度十米之外人畜莫辩,要想在这群被控制的‘活死人’中找到言灵的发动者可谓是不可能的任务。 “‘醉生’?那个言灵我好像看到过,我记得发动的必要条件是要在被催眠对象的可视范围呢。”林年沉吟了一会儿抬起头:“‘不动御令’那种可以改变旁人肌体能力的言灵也有类似的言灵释放者与受影响者存在着距离限制的桎梏,有没有可能眼下我们遭遇的这个言灵也有相同的弊端?” “师弟,你是说言灵的释放者可能混在这群人里面?”曼蒂立刻明白林年的意思。 “这些人都有什么样的特征?”林年反问曼蒂。 “...身上都受了一定的伤?”曼蒂在思考数秒后回答,这些涌入机房的‘活死人’们无一不是满身都是鲜血的。 “是的,轻伤、重伤,无论如何,这些人身上多少都受了点伤。”林年说:“很大可能释放言灵的人正藏在这个机房中,身上也沾满了鲜血,或许还能狠下心制造了点外伤混在这群东西里寻找着我们。虽然我们暂且不明这个未知言灵的发动方式,但在接下来的行动中极力地避免受到外伤总是正确的。” “然后呢,我们怎么做?”曼蒂看了眼下面重新关得好好的机柜,装载着诺玛病毒的U盘他们还没插进去呢。 “还能怎么做?当然是找到言灵的释放者,然后宰了他,这种‘瘟疫’不能放任扩散,源氏重工的楼层再往下有更多的文职人员,一旦他们跟这些东西接触后果不堪设想。” “可问题又绕回来了,我们怎么找到那家伙啊。”曼蒂有些捉急。 “你看,暂时已经没有人进来了。”林年指向了机房的大门,曼蒂也看了过去,她的表情骤然僵硬了一下猜到了接下来的话。 “...机房里能动的东西全杀完不就好了吗?”林年抬首看向曼蒂,黑暗中他古井无波的眼眸让后者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师弟你开玩笑的吧,这些人里还有不少只是受了轻伤的,要不我们插了U盘就逃吧?他们...” “这样情况会更糟,会有更多的人被波及进这次瘟疫中。”林年打断了曼蒂,随后缓缓地说出了后话: “我姐告诉我过,打架是错误的,但别人抬起了手向你挥过来,你不能只被动地挨打,无关是非对错,等你抡起拳头打赢了你再去讲道德伦理也不迟。” “可是...” “你觉得如果被言灵控制的人是你,你拿着刀子向我冲过来,我会怎么做?”林年转头看向了曼蒂平淡地问出了一个让后者陷入哑然的问题。 林年会怎么做,那种情况下... 曼蒂噤声了,她没敢去设想。 “有些时候,人只有先弄脏了双手活下去,才有机会去教堂抱头痛哭为自己赎罪。”林年说:“这种情况我很不爽,但有些事情不爽还是要去做,可能眼下有更聪明的方法能解决问题,但我暂时还没想到。既然他想让我背上良心的谴责,那么我就不妨随了他的愿,背上这份谴责...” ...然后再会亲手宰了这个狗娘养的东西。 师弟你可真是... 曼蒂陷入了沉默再也说不出话来了,在他身旁的机柜上林年的身影悄然融入黑暗不见了踪影,在机柜上只留下了一枚黑色的U盘,她深呼了几口气抓起U盘一个翻身也跳下了机柜。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九章:一百零八 在丛林中,优秀的猎人能将自己与环境融为一体,绿茵、灌木都是他的伪装色,猎物奔逃在黑暗的密林里在一声声哀嚎、惨叫声中喋血。 如今辉夜姬的机房就如同阴森漆黑的密林,林年蹲坐在中心机柜上心跳压到了一个极低的状态,这是在学院的野外求生课上教官教导的小技巧,利用呼吸的频率将浑身上下放松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境地,想象肌肉骨骼宛如水一样融化在了地上与周遭的环境合二为一。 机房内微小凌乱的步伐声、风扇呼啸的呜呜声、鲜血滴落在血泊里的滴答声,每一个声音都在耳中抽丝剥茧,构成了一张黑色幕布上的明亮彩画。 终于,林年睁开了眼睛,下一个瞬间,战鼓轰鸣般的心跳声彻响,他的存在在黑暗中宛如东方日出般灼热耀眼!无数双褐金色的黄金瞳注视向了他的位置,看见了机柜上缓缓站起的男孩,他不再躲了,他高调的宣告了自己的存在,刺眼夺目的黄金瞳横扫而过,如旭日一般碾压璀璨群星,简直就像高台上端坐的皇帝。 猎杀者,好好看看你到底在追猎着怎样的猛兽。 从极静转为极动只需要刹那芳华之刻,当隐藏在暗中人暴露在光芒之下时,最先惹人眼球的不会是他的脸,而是那闪耀着寒芒的刀锋。 林年消失在了中心机柜上,没有丝毫的征兆,同时离中心机柜五十米远的地方,一个胸口裂开伤痕的女人头颅冲天而起! 所有的‘活死人’都开始骚动起来了,他们发现了目标眼眸中的金色光芒高涨,很显然是控制着他们的言灵开始加强了。 与此同时这也让林年确定了一件事,言灵的释放者必然混在辉夜姬的机房内。 既然真是这样,那么事情就好办很多了。 “既然来都来了,就不要想着走了吧...”男孩的声音在空荡巨大的机房中幽幽地响起了。 所有‘活死人’同一时间扭头盯向机房的门口,在合金的大门前林年反手握着小刀理着袖口的冷漠地注视着他们,右脚轻轻的将机房大门推拢,最终在咔擦一声里关上了这目前唯一通往外界的路。 林年偏了偏头意思不言而喻。 来啊。 ‘活死人’开始嘶吼起来了,整个机房内回荡着吼叫声与那之下压抑而欣喜的高亢龙文,言灵的力量瞬间催发到了极致,迫使着他们一齐冲向了合金门前的林年! 机房内四通八达的窄道是由机柜之间的距离构成,这也代表着所有的道路都是笔直的,于是这便导致了接下来那噩梦中也难以惊见的一幕场景。 窄长的小道上一整排‘活死人’上一秒还在做着狂奔冲刺的动作,下一秒所有人毫无征兆地扑倒在了地上,密集的头颅如保龄球一般咕咚摔落地面响起了西瓜落地般的脆声,沿着鲜血的轨迹滚动着撞在了机柜上发出闷响。 大量的鲜血泉涌般从窄道中堆积着的数十具无头尸体的脖颈中流出,在窄道的尽头林年面无表情地倚靠着机柜,右手上的水果刀一尘不染飞速转成了一团蒙蒙光华,一旁的机柜上溅出了一轮又一轮下弦月似的血珠。 所有的‘活死人’像是服务器宕机一样僵硬住了几秒,大概言灵的使用者都在震惊林年是怎么做到瞬间夺取了他数十具人偶的生命的,他操纵的这些人偶大多可都是混血种,绝强于普通人的身体素质,但在一瞬之间他就失去了与十多具人偶的联系,这些人偶在死亡之前甚至没法有效的进行一次反击。 ...他意识到了事情好像不对劲起来了。 在林年身后的黑暗中,一个‘活死人’骤然扑出咬向了他的脖颈,黑暗中林年甚至没有回头,目光平淡地转着手中的小刀,背后扑向他的人诡异地穿透了他,又向前踉跄了几步摔倒在了地上,偷袭失败后脖颈上的头颅反而散架的玩具般不经摔,咕噜咕噜地滚进了更深的黑暗中。 机柜上又多了一道红色的下弦月,林年手中的小刀旋转的速度更快了,空气中都能听见嘶嘶的风啸声。 “一百零八。”林年说出了一个数字。 整个机房中被言灵控制的‘活死人’们立刻狂涌般从四面八方各个窄道飞奔而来,冲得最前面的几个人猛地蹬地扑向了窄道中间的林年,可下一刻林年消失了,他们的脸在空中碰撞在了一起,从各个窄道洪水似冲刷来的人潮撞击在了林年原来的位置,拱倒了数排机柜发出巨响。 “九十三。” 又是一个数字被念出,声音从黑暗中各个角落飘来汇聚成一起。 下一瞬,又一排窄道中七个‘活死人’毫无征兆的摔倒在了地上,死因自然也是人首分离,黑暗中就像有无形的镰刀在收割一样,轻轻地挥下就能刮掉一排头颅,这种死亡的手法大概彻底震惊到了未知言灵的使用者,有那么几秒里他操纵的这些‘活死人’们就连走路都不顺畅了。 “八十二。” 声音响起的同时,一群聚集在一堆背靠背试图找到林年动手时机的‘活死人’头颅冲天而起,尸体倾倒而下又互相支撑为了一个圆,诡异地像是某种邪性的祭坛。 “哦不对,数错了,是八十一个了。”林年出现在了一台机柜上,蓝绿的灯照亮了他面无表情的脸。 他俯视着下面茫然无措地到处奔跑的‘活死人’们,在发现他后数个离的最近的人立刻冲了过来飞扑而上,只是还没触及到他时在空中就像撞到了不可视的锋锐铁丝网,四肢平滑断裂砸在了机柜上溅满鲜血,脑袋咕咚落地滚进阴影中。 要藏就继续藏着吧。站在机柜上林年抛着小刀等待着活死人们群起攻击来。 他想看看到底要死到剩下多少人的时候,言灵的使用者才会开始胆颤。 窄道中一整排‘活死人’冲向了他站的位置,其中甚至有几个活死人摸出了手枪向他射击,枪火中子弹在火花间分作两瓣射入更深处的黑暗里,他颔首之间跳下了机柜,慢步走过了窄道。 一颗颗头颅坠地滚落,尸体一具具栽倒在了地上。 “七十。”他冷冷地说。 人海战术? 林年告诉了对方,这种战术可能对其他人还有效,但对于他来说完全是一场拙劣的杂技,他奔袭在巨大的机房内,没有人能抓到他的衣角,可他每一次出现背后都必然倒下成片的尸体,头颅坠地的声音重锤般沉闷让人心里发慌。 林年再次出现在了一个腰部少了一大块血肉不住流血的女人身边,这是这时,情况出现了变化。 “好...好痛啊,救救我,救救我啊。”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林年身边的女人忽然滴泪横流地惨叫了起来,同时抓住对方愣神的一瞬间,挥手用指甲撕向了林年的脖子。 林年抬了抬首避开了这一击,女人继续哀嚎着冲了过来:“我的身体怎么不听使唤...你,你是谁?救我...救我啊。” 看着女人扭曲的脸,林年平静地与她错身而过时,右手轻轻搭了一下这个命不久矣的女人的肩膀,刀光划过,她的脑袋就像是不经碰的积木一样摔落在了地上失去了声息。 “六十九。”黑暗中林年的眼中的阴厉更加浓重了几分。 哀嚎声、惨叫声骤然在他附近的窄道中响起了,大多的‘活死人’重新拥有了自我意识边胡言乱语哭叫着疯也似的向他这边张牙舞爪地冲了过来。 林年扭头扫了那一排泪水鼻涕横流的人,完美的众生相让人灵魂都为之震颤,他低垂眼眸身形凭空消失不见,再度出现时已然站在了窄道的尽头,背后杂乱的声音消失一空只有头颅掉地的沉闷咕咚声。 他缓缓扭头看向身旁,十米开外又有一个女人呆滞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你是五十二” 女人被控制着转身就跑,可在她转身的一刻,只有身体成功转了过去,脑袋却是留在了原地被小刀挑在了刀身上。 林年偏头看了看四周依旧活动着的‘活死人’收回了小刀:“看来我运气不是太好,不过无所谓。” * 我操。 言灵的使用者,猎杀林年的暗杀者头皮发麻的暗骂了一声脏话,整个人都毛骨悚然了起来,躲在‘活死人’中的他偶然被林年的视线瞥见到了一个瞬间,那浓郁到几乎令人喘不过气的杀意伴随着威严的黄金瞳彻底淹没了他这个言灵的使用者,那种死亡般的窒息感几乎完全掐住了他的喉咙让他难以招架。 与此同时所有‘活死人’在同一时刻整齐地开始转身逃窜了,言灵的使用者终于意识到了,自己他妈的这次找上的目标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一个人,而是一个真正的怪物、一个视人命如草籽的杀胚! 人性?道德?在生死厮杀的时候对对方来说都可以舍弃。 任务就是任务,林年的任务是杀死一切阻挠的他完成任务的人,而很不巧的是他就出现在了林年的面前。 在他的言灵领域中,他可以清晰地感知到自己手下的人偶如秋天收割的麦子般,一个呼吸间倒下一大片,又一个眨眼间排排断联,这种恐惧完全无法用言语形容。 ——因为林年一开始猜的没有错,他本人就藏在这片麦田里! 他每一次利用言灵感知手下操纵的人偶都会察觉到一片一片的失联,脖颈发凉的同时生怕不可视的镰刀落在了人群中自己的脖子上,猜测着林年剁下的一排头颅中就正好有着他的脑袋。 这完全是在玩俄罗斯轮盘赌,手持左轮的林年肆意地朝着人群开枪,有可能下一枪就会崩掉他的头盖骨! 至于装死躲过去的方法。 黑暗中,他看着地上的无头尸体有些麻了爪。 死人好装,但没脑袋的死人似乎不是他能装出来的。 他得逃,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了,这个任务目标绝不是他能独立完成的——起码不是以这种正面强攻的送死方式,现在的他跟楼下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炮灰没什么区别! 人偶般的‘活死人’们开始轰散逃离了,向着机房的四面八方散去,机房的大门不止一个,只要他混在人偶中逃出去了,这哪里是群起而攻,这简直就是猎人对鹿群的追逐猎杀! 林年看着‘活死人’们奔散的一幕淡漠地下令,“诺玛,给我封死机房。” “您的命令就是我的意愿。”机房内,一个温柔的女人声音缓缓响起了。 辉夜姬机房,中央机柜中,黑色的U盘不知何时已经深深没入了端口中,成群的数据洪流涌入了辉夜姬的核心。 卡塞尔学院中央控制室,大屏幕上黑色的界面里一个银色的半朽世界树已然加载完毕,远跨大洋本部的超级计算机完全掌控了源氏重工每一处连接互联网的地方。 与此同时,中央控制室内,在诺玛成功接入辉夜姬主机的瞬间,控制室的大屏幕亮了起来,包括执行部部长冯·施耐德在内,所有专员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怔怔地看着大屏幕上经由诺玛转播的实况录像。 遥远的源氏重工中,辉夜姬机房内,所有大门的密码锁跳为红色,合金大门封死,铁闸紧扣成为了一处死地,本部控制内所有人都窥见了那个男孩森冷的脸。 “我们继续。”林年跳下机柜再度隐没入了黑暗,“五十一。”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章:噬罪者 卡塞尔学院,中央控制室。 硕大的控制室内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停下了手里的事情,仰头看向中央大屏幕上播放的实时画面。 黑色的巨大机房内奔走的散乱人群如同受惊的羊群,在错综复杂的如林机柜中四散奔逃着,在他们身后追猎的是暴戾无情的猎人。 一颗颗头颅和着鲜血抛飞又落下,这让人无端的想起了中国的一项叫“嘉礼”的民间手艺,换作现在的官方称谓叫作“丝戏”,全称“悬丝傀儡”,是木偶戏的一种。表演时艺人用线牵引木偶表演动作,在明清时期多丝戏表演的剧目多为《关羽过五关斩六将》、《三英战吕布》这种戏码。 剧目中,只看见提线的手艺人端坐在小巧的戏台之上,手指快速翻飞,丝线下的三具、四具甚至更多的人偶在一旁的敲锣打鼓声中战作一团,名将人偶手持的关刀手起刀落,敌寇人偶的头颅立刻被丝线高高扯起翻飞到戏台之后,失了脑袋与线头的木偶立刻滚倒在地成了背景。 如今,屏幕中阴影里助跑飞跃障碍,手起刀落的男孩似乎成为了最顶尖的丝戏艺人,一般的丝戏艺人最大极限掌控五到六具人偶,掌控着手下翻飞起落的小人生死,可如今中央屏幕里的男孩在飞舞之间,人头如云升雨降般起落,穿梭在片片红雨中滴血不沾。 五具?六具?他此刻司管的是上百具傀儡的生死,如果他愿意,那么今天就会有百颗头颅抛飞到幕后,舞台之上尸体如山如海般堆积血流如注,自始至终冷漠地读着数,只为砍到他满意的那一颗圆润饱满的脑袋。 抱着文件的女秘书看见屏幕上的一幕幕差些崴到了脚,每个人都缄默不语仿佛害怕呼吸大声了一些都会惊扰到那寂静屠杀中的恐怖。执行部的确是一个冷酷高效的屠宰场,但中央控制室中并非每个人都是屠夫,他们见到这一幕都有些错乱,人命的价值顷刻间似乎变得比手中的文件纸张还要轻薄的多。 “真的有必要做到这一步么?”有一位女实习生低声说。 施耐德回首看了她一眼,但却什么也没说,意思便是执行部长默许、甚至纵容、鼓励了这场屠杀,现在他们进行的是数十年难得一见的‘S’级任务,由校董会以及更上的秘党们直派,任何的伦理道德都得在任务前让道。 ‘S’级任务其中的一条是在进入辉夜姬机房的过程中,任何目击了任务专员的目标都会被肃清,而肃清的执行者自然只能是专员本身,这是死命令,秘党不会允许日本分部发现了他们指派专员进行过这项间谍行动,本身本部和蛇岐八家的关系在近年来便越来越疏远了,为确保支部的稳定性迫不得已才有了这次‘S’级任务。 如果‘S’级任务外泄,那么欧洲秘党们面临的毫无疑问将会是一场内乱的战争。 未知言灵的使用者是冲着林年来的,他在辉夜姬机房堵到了林年,那今天他就只能死在这里,没有第二个结局可言。 ‘S’级任务的执行者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杀了肃清对象,林年其实早些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现在他所做的不过是忠于使命罢了。 Business_is_Business,任务就是任务,有些活儿脏手,但接下了就得好好地、事无巨细地做完。 昂热,你又成功挖掘出了一口刀刃——可有些时候,刀口沁血太多了是会落下铁锈的,像这种锋芒毕露的刀子势必得用在刀尖上,而并非是整段的浸没进鲜血里。 噬罪者这种东西,有一个就好了。 施耐德注视着屏幕里冷酷无情、肃清着人偶傀儡的林年,手下快速的在控制台上键入了新的命令。 “接受指令,模拟运算开始。”中央控制室内,诺玛的声音响起了。 与此同时,在源氏重工辉夜姬的机房内,猎杀着人偶的林年陡然停下了脚步,踩在了机柜上看向四周,无数机柜的风扇开始发出了高昂的呼啸声,整个机房‘活了’过来,每一块处理器都开始过载运行,机柜中的提示灯开始频繁闪烁,机器运作的噪音越发聒噪。 “这是。”林年停下了追杀,扭头看了眼四周的异变,他最先感受到的就是温度的变化,机柜组在过载运行时最能直接影响到周遭环境的因素便是温度,这也是为什么大多的机房地址都会选在大厦湿冷的地下室。 辉夜姬机房的温度很快上升到了四十度,并且还在随着每分每秒的推移持续增高,林年注意到了在这种全负荷运转下机房内的排气扇和空调孔都紧闭不开,这导致了室温升温快到了匪夷所思的境地,就是驻足愣神的一会儿功夫室温就已经快要突破四十五度了。 林年兜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一个被控制的人偶从他脚下的机柜前奔逃而过,他随手丢出了手里的小刀命中了他的后脑勺破坏了大脑中枢,再摸出了手机看了眼屏幕。 银色的半朽世界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又一条线路图,起点是林年现在站立的位置,路线沿经墙边的楼梯上到二楼的配电机组,他随着线路的指引抬头看过去,只见到在二楼角落的一扇安全门上红色的禁止通行灯牌刷一下跳成了绿色,门锁应声而开露出了一道透着走廊光线的门缝。 “你有三十秒的时间撤离。”手机外放响起了施耐德嘶哑的声音:“三十秒后辉夜姬的机房将会锁死,四十秒后因为高温过载发生爆炸,大部分的机组都会烧毁,当然也包括你们在走廊上、机房内被摄像头拍下的录像。” “爆炸的原因将成为谜底,因为辉夜姬会因为这次意外‘失去’这部分的信息库,而在机房中被发现的尸体...”林年轻声说出了施耐德的后话,“敌人入侵机库,本家专员誓死阻拦,最后引起了爆炸共同殉葬。” 林年的读数到了四十结束了,远在千万公里之外的施耐德一个简单的指令将整个机房中的人埋葬在了这里,冷血铁腕的手段令人为之胆寒。 拿着手机的他看着奔逃在辉夜姬机房内,疯狂撞击墙壁和锁死大门的‘活死人’们,无端的低笑了一声,整个中央控制室都回荡着他的声音,每个人都不解这身笑声的意味,唯独施耐德微微颔首不言不语。 “遵命。”林年说罢后熄灭屏幕,此时室内的温度已经逼近五十度了,转头想找自家师姐猫哪个角落里去了,结果发现曼蒂早已经撒开腿往二楼跑了,想来是手机上同样接受到了诺玛的指引。 这些天来的魔鬼式训练在这一刻体现出了充分的效果,大长腿跨起来叫一个健步如飞,值得一提的是这妮子满身都涂满了血浆,想来装‘活死人’也装了老一会儿了,大汗淋漓地边跑边脱衣服。 ...见鬼的,她难道就不怕自己剁脑袋的时候失手把她一起剁了吗? 还没等林年多想,黑暗中又一个身影冲刺了出来,紧跟在了曼蒂的身后向着二楼的安全门跑去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一章:秘党的狗 要死,要死,要死。 感觉浑身上下都要烧起来的曼蒂边跑边扒拉自己身上的衣服,虽说近月来开春了日本的气温也少许回暖,但总得平日里穿的还是偏冬季的保暖衣服,在外面还好,可换作现在辉夜姬机房里急速攀升的温度直接分分钟中暑热晕过去。 外套、小毛衣、就连最后一件衬衣下面的bra她都扯了出来丢飞了,里面的钢圈的温度感觉都快要烫地把bra本身点着了。 矜持是什么?节操是什么? 她曼蒂可是在冬天的时候好好穿着保暖裤加羊绒长裤的好女人,可不是那些要风度不要温度大冷天的黑丝高跟的坏女人! 三步并作两步,曼蒂咚咚咚踏着楼梯飞也似的冲上了二楼,这个时候辉夜姬机房内的室温也达到了恐怖的55度,炎热干燥的撒哈拉沙漠历史最高气温也不过58度,这种温度下正常人十几分钟内大概就得脱水中暑晕过去,但还不至于死人。毕竟根据以前科学家做过的实验,就算室温达到了104度人体都可以存活26分钟左右,当然这个“存活”是昏迷状态还是清醒状态就不得而知了。 而这种情况下混血种的身体素质差异就出来了,一般的正常人在五十余度高温下奔跑、运动的能力会大幅度减缓,但作为堪堪‘B’级的混血种,曼蒂此时还能撒开腿没命地全力狂奔, 相比之下被评为‘S’级混血种的林年身体机能更是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浑身上下就连汗水都没有出一点,行动在无限逼近60度高温的机房内面色如常,数次跳跃挪移后从靠近边缘的机柜上起跳,足足跃起了惊人的三米,抓住楼梯的栏杆徒手翻越到了二楼的平台上,刚好卡在了曼蒂前进的道路上。 翻上二楼的林年拦住了去路,曼蒂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但一眼就看见了那柄飞速转着的寒光依旧的水果刀,同时林年身上一股令人浑身发麻的凌厉之意毫无掩饰的冲向了她,这让她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师弟以往敌人的战栗感,最关键的是在她的对面,林年高高扬起起了手中的刀子。 林年手中切了几十个人头刃口都已经翻卷地不成样子了的水果刀裹卷着炽热的风斩向了曼蒂,而曼蒂也毫不迟疑的加速飞扑一个懒驴打滚,从林年身边擦身而过向着绿灯通行的大门圆润地滚了过去。 林年划过曼蒂一刀斩飞了如影随形跟在曼蒂背后男人的脑袋,再一脚踹中因为惯性依旧向前扑来的躯干,连脑袋连带身体一起送下了楼梯。 这一刻,机房中被控制的傀儡活人们都想断了线一样停止了行动倒在了地上,林年偏了一下头站了几秒后陡然嗤笑出了声,转身就走向了大门。 见到这个男孩根本没有罢休的意图,此时的楼梯下被控制的傀儡活死人陡然重新跳了起来像是涨潮一样向着二楼汹涌了上来,未知言灵的使用者算是明白了,楼上那家伙根本不在意这间屋子里这些人的死活! 就算是混血种被关在了辉夜姬机房内唯一的结局只能是如同三月开春阳澄湖的大闸蟹一样上锅闷熟,大闸蟹闷出来的颜色很漂亮,人闷熟后是什么样子的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只知道想要把机房和自己都连锅都一起端掉的人简直比他还要魔鬼,这种狠辣到极致的决策真的是一个未成年的男孩能做出来的吗? 刽子手这称号林年并不想背,他只是想简单的摸彩票在剩下几十个人里随即把言灵的使用者宰了而已,选择把辉夜姬机房过载烧掉的人是遥远彼岸的执行部部长,这出破釜沉舟的计谋除了狠辣之外更多的是谋算。 辉夜姬的机房因为过载陷入大火,在火势凶猛到一定程度后消防设施自动启动,灭火之后云计算系统的核心机库堪堪得以保存下来,日后在还原辉夜姬信息库后蛇岐八家会发现一切的证据和录像都随着大火消失不见了,可信息库的底部却会永久留存着诺玛载入的“暗门”,就算再来细细思考今天发生的事情,只能推断出这是针对辉夜姬本身的一次袭击,不可能想到植入病毒这回事。 用更大的阴谋来掩盖既成的阴谋,相比执行部部长的老奸巨猾,林年早熟的心狠还是年轻了几分。 “倒是可惜了。”林年最后扫了一眼成群结队冲向二楼的傀儡们,转身闪身到了大门前,直到最后他还是没机会把言灵的使用者揪出来,不过他倒也无所谓,斩首死和热死,想来后者应该会更加痛苦一些。 小角色而已,也没什么必要面对面见上那么一下口头抒发些什么作文。 在傀儡人群中言灵的使用者,猎人网站的鬼故事,地下世界的黑童话,传说级猎人仙蒂瑞拉惊惧的注视下,林年十分干脆的走出了大门顺手把这唯一的活路关上了。 有些时候,管你是什么传奇、噩梦,该死的时候,那扇唯一的活路就是这么简单的就被人合上了,推上门的人甚至不知道你究竟是谁。 — “你这什么打扮。”走出了辉夜姬机库,随手关上大门的林年低头看了眼门边墙壁下坐靠着直吐舌头的曼蒂。 “曼蒂·冈萨雷斯,春日清凉三分熟限定。”身上脱到只剩下一件白衬衫真空上阵的曼蒂幽怨地看向林年。 “下令锁死机库的人是我,但过载服务器的人是施耐德部长,有问题可以向上面提。”林年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给站起身来的曼蒂披上了。 与此同时,他们两人的背后大门另一侧响起了如雷般的成片撞门声,可以想象自始至终都没跟林年打过照面的顶尖猎人现在该是如何疯狂地操纵着手下的傀儡轰击大门。 可奈何辉夜姬的大门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易踹开的,在高速攀升的温度下要不了多久他这个言灵的使用者也会因为脱水陷入休克,最后活活闷死或者被烧死在起火的机房内。 藏匿在人群的灰色里,在血花绽放时方才显露出水晶鞋般耀眼的锋芒——这是猎人网站里仙蒂瑞拉的个人签名,“灰姑娘”这个平淡的名号在猎人世界中的确挺出名的,以他的言灵能轻松完成许多猎人难以企及的困难任务,完成的手法也是粗暴和血腥,可很可惜林年没有听说过他,起码以后也不会有机会听说过了,因为互联网是没有功夫去记忆一个死人的。 “先撤吧,任务已经完成了,沿途拍到我们的监控录像诺玛会替我们解决的。”林年扫了一眼两侧的走廊,这里应该是在源氏重工的五十四层,他们现在只需要打道回府就行了。 “‘S’级任务这就算完了吗?这次任务是会记录进信息部的个人档案里吧?”曼蒂看了眼背后轰门声逐渐颓弱的合金大门咽了口唾沫,“我就插了个U盘诶...任务详情就写我插了个U盘吗?” “你插的U盘能在今后几十年的时间内做到让本部的诺玛随时随地可以启动一个叫‘后门’的程序,控制住日本分部的云计算系统辉夜姬,简而言之日本分部对秘党的隐患现在已经解决了一半了,控制了互联网上的机密信息基本上蛇岐八家的动静秘党们就控制了一半。”林年说到这时顿了一下,“至于为什么是一半,我想蛇岐八家这种有百年历史的组织对于真正的机密都会有用不联网的电脑,或者干脆是拿纸质文件来记录吧,多半源氏重工里还有着一处像是图书馆一样的地方储存那些重要的文件。” “所以这次任务都是基于秘党们无处安放的控制欲咯。”曼蒂说。 “高层人们动动嘴皮子,底层的打工人们就得跑断腿,而且还有不少人会为之付出性命。”林年听见了门后传来的男人、女人们试图让他回心转意、心软打开大门的哀嚎声淡淡地说,“师姐,你还记得刚来日本时你跟我说过的那句话吗?” “什么话?” “等有一天你手上沾了东西之后是否还能保持依旧。”林年迈步向走廊深处的楼梯口走去了,“恭喜你师姐,现在我们都不干净了。” 曼蒂挠了挠眉毛,看了眼骚动不断的合金大门,最终还是轻轻叹了口气,沉默地跟上了林年的脚步。 有些事情,就算废材如她也是相当清楚的。 为秘党做事,哪有什么赤子之心、心慈手软? 当林年发现自己‘S’级这个名号受到了那些赞誉和尊敬时,他就早早猜到了,在各种繁华、浮夸的美誉之下,‘S’级这种东西是要承担相同重量的责任的。 干净的责任是责任。 不干净的责任也是责任。 对于当秘党的狗林年并没有什么好介意的,他只是希望栓狗的人能把铁链扯住了,一日三餐喂饱喂足了,不然以后一个不小心狗可是会咬死人的。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二章:重归 仙蒂瑞拉和夜魔。 暗杀的两支先遣队现在已经折去一支了。 说实话,死得有些不尽人意,以‘血缘’这个言灵的强度来讲,在对方对这个言灵情报极度缺乏的情况下进行暗杀简直算是手到擒来。 仙蒂瑞拉获胜的条件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令自己控制的血液进入目标的血液循环,言灵就可以生效起到作用,获得对方身体的直接掌控权力,至时让对方自杀、投降什么的只在一念之间。 但很可惜,直到被关进机房内活活闷死,仙蒂瑞拉也没能成功在目标的身上造成哪怕一个指甲缝大小的伤口,或者说他甚至连让对方沾上一滴鲜血都没做到。 不过这也倒是在意料之中了,毕竟猎人网站上找来的货色们能攻进源氏重工都算得上是奇迹了。 源氏重工顶楼,一个素妆的男人坐在天台边上吹着高空清冷的风,手里把玩着一支带着少许斑斓的紫色药剂,试剂玻璃上倒影着他绯红的眼影,在他的身后天台上数十具身着执行局黑色风衣的尸体堆叠成了一座小山,每一具尸体都是一击毙命割喉而死。 如果说前者猎人网站的牌面仙蒂瑞拉算是试探,那王将不辞重金找来的后者则正是意味着‘必杀’了。 ‘圣裁’。 当今世上混血种发现过的最为棘手的几个言灵之一,这个言灵触碰到了世界本身的规则,毕竟就连四大君主本身都逃不过规则的桎梏,然而它却可以在挑拨动规则的弦,对这个世界造成一些超常理的影响。 这种局势之下,王将甚至还动用了自己去为‘圣裁’创造一个真正必杀的机会。 ...王将,那个男孩对你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才让你如此不惜一切代价地试图去抹除他的存在? 少时后,素妆的男人轻轻握拳捏住了试剂本身,视线落到了源氏重工的底层,百米的距离依旧阻拦不了他的视线穿透那挥散不去的白雾,准确落到了停在大楼口的那辆出租车上走下的冷冽如钢的男人身上。 “看来要抓紧时间了。”他轻声说。 * 源氏重工楼底,樱从出租车副驾驶里下来,走到了手里拖着一个昏迷过去女人的源稚生身边,两人面前原本的源氏重工接待大厅已经付之一炬了,爆炸留下的断壁残垣昭示着危机发生时现场的惨烈,暴风甚至将一些桌椅的残片崩碎到了他们站着的路边上。 “我们来晚了。”樱说。 “不是来晚了,袭击是同时发生的,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爆炸。”源稚生眼眸中有些烦躁,在知道林年被悬红通缉时,他预想过未来一段时间最糟糕的情况会是怎样的,无非不过源氏重工被有心人潜入进行暗杀,但他根本想不到这些人胆子居然肥到了这种程度,当街设伏炸飞他的座驾,又对源氏重工进行直接的暴徒式袭击。 这些人真的知道源氏重工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吗? 只是这个问题一涌上来他就自问自答出了答案。 这些人当然不知道源氏重工是什么样的地方,猎人网站说再大也不过是暗网中一个雇佣兵性质的小群体,换作美国的黑水集团都比他们专业了几个档子,猎人网站唯一的优势不过就是聚集了不少民间流散的疑有血统的“奇能异士”罢了。 然而就是这群家伙居然今天居然搞了这么一出大戏出来,把日本最大的混血种组织的门面给爆破了,堂而皇之的持械冲进了大厦里抢人,这种操作简直神了。 毕竟源氏重工的安保力量主要集中在中上层的文件保管库和顶层的机房,没人敢想在东京这块地方,有什么人敢正大光明的冲他们蛇岐八家的门牙塔,这种行为就算是猛鬼众都干不出来也不会这么干。 毕竟源氏重工说是算得上蛇岐八家处理各项信息、事务的中枢大脑,除却源氏重工外,岩流研究所、丸山建造业以及龙马家渗透入自卫队的战斗机群组,那些才是蛇岐八家这个混血种家族的真正力量所在。 再加上蛇岐八家又是经典的一家独大,又大家长全权治理事务,只要当代的大家长还能说话,其余七家的力量就能随时调遣起来毁灭敌人,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进攻源氏重工本身倒算得上吃力不讨好的行为,闹市里大厦本身也没法做太多的武装防卫——总不能架几台火炮在大厅里以御外敌吧? 所以今天这“攻破蛇岐八家大门”的成就真让一群门外汉给刷到了,虽说才攻上了楼梯间就立马就被赶下来的执行局精英们压制住了,但这也避免不了在初期颇有成效的事实给源氏重工本身的人员调动造成了相当巨大的混乱。 混乱就代表了有机可乘,源稚生并不担心这群乌合之众真的冲上了三十三层的贵宾套房把里面的本部专员拖出来吊死在大门口领那两千万美金的悬红。 别说冲上三十三楼,这群人能有一个突破重围上到五楼以上,那么明天执行局就可以集体解散滚去西伯利亚种土豆了,他这个执行局局长以后也改行专业批发土豆的算了,品牌他都想好了,就叫源生土豆,又谐音他的名字,又体现出了土豆种植的天然性。 源稚生真正担心的是在这种混乱下隐藏在暗中的猛鬼众是否会插手,又或者说这次正面突袭的事件里是否有猛鬼众的力量在里面,虽说猛鬼众如果参与了对源氏重工的正面突袭的可能性极小,这种行为无异于直接对蛇岐八家宣战,是一种极为不理智的撕破面皮的行为,直接给了一直顾忌着战争的本家开战的决心和理由。 但毕竟悬红是由王将亲手发布的,在暗杀的过程中掺杂一些猛鬼众的力量也合情合理,猛鬼众这个势力的水很深,就算是源稚生也一直没有探到底,很难算到如果猛鬼众插手的话会以哪种形式,对他们造成如何大小的麻烦。 手里拖拽着乌合之众其中一员的源稚生脑海中瞬息过了无数个念头,他松手丢掉了脑袋上肿个头大的包起码重度脑震荡起步的中东风女人,想来烂道炸车极为熟练的她在猎人网站的世界里也该有个朗朗上口令人望而生畏的名号。但起码在冲出爆炸火场的源稚生面前她藏在长袍下的弯刀没来得及拔出来就双手就被蜘蛛切砍断了,脑袋又中了樱的一记全力的高抬腿直接挂在了树上晕厥了过去。 如今也只是被简单处理了一下两只断臂就被两人拖上了出租车,在司机一脸惊恐的表情下被运到了源氏重工门口择日审问看看能不能查出跟猛鬼众有关的消息。 “解决内乱为先,樱,致电给樱井家主问明现在内部的情况,今天应该是她留在大厦内当班,她不是战斗类的人员,希望别出什么岔子。”源稚生放下了手里的女人,快步走向了源氏重工,只是忽然间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浑身如过电般不自在地轻颤了一下,陡然抬头目光如炬般看向了源氏重工的顶楼。 只是这个高度他除了青天白云之外无法再看见任何东西,只是隐隐约约地他觉得有人在看他,视线那么的居高临下却又似曾相识。 忽然之间,他心中无端涌起了一股糟糕的预感。 “...别管电话的事情了,先找到本部专员确保他们的安全。” “可那些猎人应该很难给本部专员造成实质性的生命威胁。”樱下意识说。 “...希望如此吧。”说罢,源稚生冲进了源氏重工。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三章:酒德麻衣 “噢噢噢噢!”戴着皮卡丘头套的男人狂奔在楼道之间,身后的枪林弹雨尾随其后打得每一个走廊转角石屑飞舞。 喷火龙队长咬紧牙齿一脸见鬼地跟在皮卡丘身旁,时不时单手持着冲锋枪向身后扫射逼停追兵,别说计划中的三十三层楼了,他们在第五楼的时候就被这群人均超级兵王的黑衣人给强行镇压了下来,这哪里是军火公司,这简直就是超能力者试验场——这些追着他们的家伙人均都能发光推波!特效比喷火龙队长不知道贵到哪里去了! “有什么绝技别藏着掖着了,再不用出来就连撤退都成问题了!”喷火龙队长看了一眼皮卡丘手上提着的金属箱子冷声说。 “虽说队长你戴着喷火龙头套能喷火很合情合理,但选皮卡丘只是因为我喜欢皮卡丘,而不是因为我真会十万伏特,我顶多再叫两声皮卡皮卡给你听啊!”皮卡丘这家伙打架不行跑路却是一等一的好手,脚下生风与烂话同飙,在复杂的走廊中各种蹬墙起跳花哨得就像街头的跑酷选手一样每一次都能险而又险的避开流弹。 “下面来人了,我们被包围了。”喷火龙队长绝望之间还想说什么,但脸色忽然一变刹住了脚步,雇佣兵的本能察觉到了来自楼底下袭来的巨大压力!就像有带血的洪水汹涌涨来一般虽然尚未见到人影,那股沉重的压力就已经没过胸口给人带来呼吸不畅的窒息感。 “我只听说过中国那边优待俘虏,日本这边应该没有这个习惯吧?”相比喷火龙队长察觉到危险来临时的失态,皮卡丘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一边说着烂话一边拖着喷火龙队长的手腕一脚踹开了经过的楼层大门跑了进去。 一进楼层喷火龙队长一个跪地滑行把背后的包抱在了面前,掏出了两三块阔剑地雷扯起绊线几秒内粗略地布置成了三角形布设的绊发陷阱,手段相当老练想来接源氏重工这笔单子之前也是一个纵横中东战场的女好汉。 但这对于瓮中之鳖来说也不过是多争取一点时间和踩到陷阱后敌人更盛的怒火,他们冲进这层楼就已经与自投罗网无异了,每一条安全通道都已经被堵死了,无限频道里只剩下了沙沙声,大概其他雇佣兵也全军覆没了,耿鬼那边也没传来暗杀成功的消息,这次他们多半是折进大坑里了,现在想的不是怎么完成任务,而是如何成功的脱身魔窟。 说实话喷火龙队长已经认识到自己踩进了个不得了的大坑了,上次被这么坑的时候还是在西伯利亚接了个潜入一座冰雪中的孤堡城市的任务,通往那座城市的方法只有一条修筑在冰雪中的铁轨,她想尽各种办法混上了火车可惜在途中暴露了身份,面对各种枪火威胁的追捕,最终还是成功的跳下列车存活了下来。 长途跋涉了数十公里,在西伯利亚极寒的低温下,通过杀死野生动物取暖、食肉,夜晚就躲入西伯利亚虎的腹部取暖,如此艰辛才勉强支撑到了人类的城市,又受到了马不停蹄赶来的追兵追杀,最后躲藏了数个月才遣返回国幸免于难。 既然那一次任务她都活下来了,那么这一次她想必也能成功逃脱。 好好想想,冷静、思考,在进攻源氏重工前他们已经初步摸清了大楼的构造,在楼层间能脱出的方法不止安全通道一个,比如通风管道、墙壁隔层中的水管通道也能容得下一个成年人往下爬。再豁出去一些,现在他们在四楼,从四楼跳下去只要落点有缓冲物,硬抗一下冲击力也不至于死人,只要腿没摔伤混入东京街头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就能轻松避开追杀了。 好好想想,好好思考,总有什么办法能帮助自己脱离险境的。 喷火龙队长躲藏在一台打印机后喘着粗气给被子弹擦伤的脖颈包扎,大脑疯狂运转的同时抽空看了一眼自己的队友在干什么,只见到不远处走廊上提着金属箱子的皮卡丘同志快速的按着电梯的按钮像极了上班要迟到等电梯的打工人。 喷火龙队长很想说你没电子卡按你妈的贵宾电梯按钮呢,别人都是刷卡你在刷什么?刷脸吗? 叮。 贵宾电梯打开了,皮卡丘握拳下拉小声的发出了“噢耶”的欣喜声,末了还入乡随俗的补了一句“亚大贼”,转身就意气风发地向着一脸呆滞的喷火龙招手:“队长,走这边!” 这家伙什么来头?原来他的超能力是召唤电梯吗?喷火龙队长一时间有些错乱搞不清楚状况,但走廊口阔剑地雷炸响的声音,成百上千的钢珠直接将安全门连带两侧的墙壁打得稀碎,但很可惜黑衣人中有人的言灵是电磁力相关,在进门时就已经做好的防御的准备,钢珠尽数被一股蓝色的电网阻拦了下来。 “靠。”喷火龙队长冲出打印机一个加速驴打滚滚进了电梯,电梯门随即合上了离开了楼层。 “没事吧队长!”皮卡丘伸手把自家队长拉了起来嘘寒问暖着。 “没事...我就不问你是怎么叫来电梯的了,皮卡丘你做的不错。” “皮卡皮卡!”皮卡丘面色严肃的敬了个礼,意思大概是“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喷火龙队长靠在电梯侧上终于松了口气,抬头看了一眼电梯的楼层显示屏,脸色瞬间又僵住了,因为她发现电梯并非是向下行驶的,说话这段时间电梯已经上心到十楼了,并且还在不断地往上升行,在楼层按钮上三十三楼的按钮赫然被点亮了。 “我寻思这不是要有始有终嘛...总不能半途而废不是吗?”皮卡丘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 喷火龙队长与皮卡丘才离开的四层楼中,天花板上的通风口铁网被拆了下来,最先探出的一双长得令人忍不住鼓掌叫好的美腿,随后身着黑色皮衣紧裹的好身材忍者翻身而下,如猫足一般无声落地了。 “呼,小白兔进电梯了,不过身边还跟了个无关人员。”薯片妞的声音在忍者的耳麦中响起了,“麻衣,这些追兵你能搞定吧?” “蛇岐八家的精英嘛,言灵的种类很多,但好像没有特别棘手的感知性言灵,这种情况下‘镰鼬’也很难捕捉到‘冥照’?”酒德麻衣此时的头上戴上了一个万代正版的限量喷火龙的头套,她其实挺想戴皮卡丘的,因为她本人也算是半个万代旗下宠物小精灵游戏的粉,对于萌物也没什么抵抗力,但可惜皮卡丘头套的使用者是个男人身材太过平板了,追兵一眼就能认出来。好歹喷火龙队长还有胸有腿,虽然比不过麻衣的超模身材,但好歹也能暂时迷惑一下对手,蛇岐八家的追兵都是精英,相比战斗的时候总不能一直观察敌人的身材。 “蛇岐八家的执行局局长也在追兵中哦,不要大意啊麻衣,以你的姿色如果被抓到的话很大可能是会发生限制级剧情的啊!”薯片妞亲切地提醒。 “限制级?这群五短的日本人能够到我的屁股吗?”对于自家管账娘的颜色调侃,酒德麻衣向来都是面不改色回怼过去的,同时掏出了包裹里的催泪弹扯开拉环丢到了走廊的地板上,撞开破破烂烂的大门冲进来的执行局精英们咳嗽着陷入了白雾之中,开枪的弹道无不从酒德麻衣身边擦过卷得白烟打旋飘舞。 一轮射击后,枪声停止了,酒德麻衣微微抬首拇指顶在了刀檀上好整以暇地看向白雾伸出走出的男人。 催泪弹的烟雾中,一个挺拔的身影踏着白雾走了出来,蜘蛛切的刀柄撩起片片白雾萦绕在拔出的一寸刀光之中,男人冷漠锋锐的目光跨过了一切的阻碍落在了走廊中间戴着皮卡丘头套单手提着一把黑色好刀的酒德麻衣身上。 “嗯,我改口了。”看见走出人群的执行局局长,酒德麻衣挑眉吹了声口哨:“日本人里也是有九头身帅哥的,现在我面前就有一个。” “拍张照来看看?催泪弹挡住走廊的摄像头了。”薯片妞嚼着口香糖说。 随后她的手机上的line真的收到了一张照片,她划开一看上面冷峻霸气的源家家主,立马发出了哇哦的声音,然后又蔫坏地小声嘀咕:“麻衣啊麻衣,可千万不要在任务的时候被美男诱惑,自主被抓去地下室强制寝取哦!” “闭嘴啦。”无线电里酒德麻衣懒散地说。 之后便是长刀席卷风流交织在走廊中的清鸣震击声,很显然下一秒走廊上的两人已经毫不犹豫的拔刀交手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四章:丢人 离开辉夜姬机房,林年和曼蒂原路返回,特派的‘S’级任务已经完成了,这次日本之行林年最大的麻烦也算是解决了,想来也终于可以想想日本值得游览的特色,不然每天对着落地窗眺望东京满脑子想的不是水手服的小姐姐,而是隔着十几层楼的闷热机房。 说实在的这次‘S’级任务完成的倒是异常的轻松,如果换做正常情况下林年大概还得费尽心思的制造不在场证明,再绕过辉夜姬机房的各种严防死守,才能有机会潜入进去植入后门程序,但阴差阳错的这次雇佣兵们进攻制造的混乱正好就把一切马脚都掩盖了过去,他也没必要再去学黑羽快斗那种看场电影都得各种心机各种假人遁了。 现在他们只需要原路返回三十三层确定一下那三个看门的专员有没有醒,再一路小跑到楼下跟那些进攻源氏重工的雇佣兵搭把手你来我往扫几轮子弹基本上就可以洗脱源氏重工这段时间的不在场嫌疑。 一旦蛇岐八家质问林年和曼蒂这段时间去哪儿了,两人只需要回答放心不过本家的安保,自己在大厦里躲了一会儿没想到正好遇到了敌人,而后浪费很多时间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现在辉夜姬的机房大概率都烧起来了吧?没有监控录像作为证据,他们在源氏重工走廊里随地大小便都不能指认是他们做的除非真被拉去做DNA化验了。 安全楼梯上,从机房跑路下到第三十六、七层的时候,林年和曼蒂背后的螺旋楼道的高处陡然响起了爆炸声,两个爆炸ptsd患者整齐地缩了缩肩膀,从楼梯里里探出头往上看,只见到高处黑色浓烟滚滚弥漫,火光不断在楼道间吞吐,不断有墙壁裂开剥落的白屑下雪一样簌簌飘落。 与此同时整个源氏重工各个楼层的警报同时响起,由诺玛控制的安全阀门尽数失效,红色的紧急灯照亮了每一处角落将人的侧脸映得血红。 这是源氏重工里的一级警报,代表着最后的防线失守,而所谓最后的防线自然就是辉夜姬本身,从现在开始这栋大厦可能存在的一切防御系统尽数失效彻底成为了空门大开的金库。 “真炸了?”听见爆炸轰鸣的曼蒂显得有些不自然,这倒也是正常的,换谁往自家邻居信箱里塞了一颗大炮仗都会像她这样瓜怂瓜怂的。 “意料之内,过载辉夜姬机房的时候诺玛把高温警报和空调排气孔全部锁死了,机房和配电室又修在一起,那种高压高温环境下不起火爆炸才怪了。”林年面色毫无波动显得毫无负罪感,想来小时候没少炸过屎炸个机房洒洒水了,按曼蒂心里话来说就是:师弟你这做派以后绝对你妈的是要赚大钱的人。 拿人钱财为人办事,林年没入学自然不能用GPA这玩意儿来糊弄他,财大气粗的秘党们自然不介意发放奖学金以示嘉奖,想来他和楼下的那些雇佣兵其实没什么两样,那些雇佣兵能为了赏金往一家企业大厦楼底投掷煤气罐,他自然也能为了奖学金炸掉辉夜姬的机房。 并且后者还能披上一件为秘党做事的袈裟,在混血种的世界里与龙族做斗争的秘党可算得上是‘正义的一方’,他林年炸个机房也算是正义之举吧? 正义的伙伴放了个正义的炮仗,只是苦了蛇岐八家本身了,植入个后门程序的事情变成炸掉辉夜姬机房,事后维修这台云计算系统也不知道得花费多少个亿日元,说不定还得学习一手微软或者阿里巴巴,将服务器机组直接沉海或者深藏大山之中免得以后又有像他这样的缺德货放火炸机房。 “师弟,接下来就没什么危险活儿了吧?”曼蒂紧了紧身上林年的外套长舒了口气。 “不出意外的话。”林年看了一眼楼层号码,他们已经到达三十四层了,再下一层就能回他们的贵宾套房了,“你要累了可以去房间休息一会儿。” “不,师弟去哪儿我去哪儿,跟着组织的脚步走,绝不偷懒落后。”曼蒂算是被卖队友卖怕了,上次林年和大久保良一跳车卖她的场景历历在目,“要不我们还是下去放两枪吧,代表着我们也跟暴徒们勇敢搏斗过。” “没发现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多少枪声了吗?”林年探出头望楼道下面看,“袭击好像已经结束了,这里毕竟也算是执行部的老窝啊,一堆精英混血种要是连一群雇佣兵都处理不了,日本分部干脆就别干了,都转行去卖珍珠奶茶算了。” “凭本部专员的身份能打八折多加珍珠吗?”曼蒂逐渐也松了口气,白烂话张口就来,他们已经走到三十三层的楼道口了,推开门就是熟悉的走廊走几步就能回到他们的房间了。 可才走进了三十三层走廊中,林年就忽然停下了脚步,抬手按在了曼蒂的胸口。 “!” 曼蒂已经被按胸按习惯了,没有尖叫也没有红脸,因为她很清楚通常师弟的手出现在自己胸前时大概率不是在揩她油,而是让她后退保持安全距离。 事实证明,这次也一样,曼蒂低头看了一眼地面,不知何时第三十三层的走廊上铺满了一层光滑的油脂物,空气中充满了一股淡淡的香味,再看周围,不仅是地面,天花板甚至走廊两侧的墙壁都被这层油脂物布满了,反射着白色的光斑锃亮鉴人。 可林年的视线并没有停留在这些油脂物上,他面无表情地盯着走廊深处的一个人影,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松懈转为绷紧,就连黄金瞳都不由自主地点亮了,在那里他看见了能让他心绪难平的一幕。 三十三层贵宾套房大门的走廊上,一个男人被绳子捆住双手吊在了天花板上地上缓缓滴落着鲜血,在男人的脚边一根只剩下四五厘米的蜡烛静静地燃烧着。 男人林年和曼蒂都认识,卡塞尔学院学员,蛇岐心,被吊起来的他只能堪堪用脚尖立在地面,而他的正胸口上深深插着一把黑色的匕首,可以想象刀子贯进胸膛时通透的力道。 “死了?”曼蒂心想,同时浑身再度心惊胆战了起来,宫本一心就算放在卡塞尔学院里也是首屈一指的战斗性学员,谁能悄然无声的把他摆平了?那些雇佣兵不都被执行局的专员镇压下去了吗?难道还有像在机库里遇到的未知言灵使用者那样的漏网之鱼? 林年没有出现太大的情绪波动,而是更加的冷静了聚焦起视力视线落在了宫本一心胸口深深插着的匕首上,又看了一眼空荡死寂的走廊,把食指拇指放进了嘴里卷起舌头吹了一声刺耳嘹亮的口哨声。 大概过了十秒左右,走廊中的被吊起的宫本一心居然有了反应,缓慢地抬起头看向了走廊尽头的林年和曼蒂露出了一个比较勉强的笑容。 还没死。 林年放下手再度观察起了宫本一心胸口的伤势,匕首应该是擦破了主动脉但由于没有拔出或者剧烈动作的撕扯匕首本身做到了塞压伤口止血的效果,不过极为小量的出血是必不可免的,如果不及时送去医院抢救再经过一段时间就会出现足以致死的内出血症状。 曼蒂正想开口说什么,林年却制止了他,在宫本一心的注视中抬起了右手竖起食指指尖向上摇动了一下,又一手握拳向下挥了一下,再把握住的拳头放在胸前,最后食指指了指他。 【谁打伤的你?】 曼蒂兀然明白过来了林年这是在打手语,这种情况下任何交流都不该被透露,再者说宫本一心现在的伤势任何动作都可能会造成不可逆转的大出血,对他造成伤势的人估计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下手这么狠。 宫本一心缓缓的摇了摇头,他也只能做出这种简单的回应了,这个问题本身他就难以用简单的动作来表达出大量的消息,林年也发觉了自己问的问题有误,立刻继续打手语,双手食指搭成了一个“人”字,又一手竖起大拇指放在另一只手上,最后轻轻抬了一下首眉微扬示意疑问。 【人还在吗?】 看懂这个手语后,宫本一心果断的点头了,面色极为沉重。 【圣裁?】 林年放下双手沉默了一下,左手拇、小指直立不动,右手小指对着左手拇指点动一下,他的手语是学校里恺撒教的,也只是略微涉猎只懂得一些基础,但他还是希望宫本一心能懂他的意思。 宫本一心没有做回应轻轻闭上了眼睛,但林年也明白了他想表达的东西, 宫本一心自己也不清楚袭击他的人到底是谁,拥有什么样的言灵,对方出手的瞬间可能压根就没有使用言灵。 林年看了一眼宫本一心脚边几乎快要燃烧殆尽触碰到地面油脂物的蜡烛明白了面前这一幕的含义。 接下来的敌人可谓是有备而来啊。 想了想,林年叹了口气,又打了个手语出来,一手虚握由前向后一甩,双手食指再搭了个“人”字。 宫本一心看见后苦笑不已又不得不按捺住动作导致嘴角不住抽搐。 毕竟这句手语就连一旁的曼蒂都看懂了。 【丢人!】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五章:破局之法 虽说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但毕竟骂也骂了,现在是该考虑一下怎么解决这烂摊子了。 宫本一心脚边的蜡烛还能烧个几分钟的样子,情势虽然危机但也没危机到火烧眉毛的地步,三十三层的走廊没有开窗户,倒也不会出现一阵妖风吹得烛火摇曳点燃整个走廊的情况。 林年挠了挠眉毛倒也没急着冲进去救人什么的,毕竟被绑着的又不是他,这种情况明摆着就是阳谋了只要踏进去就等于半只脚迈入了鬼门关,未知的敌人躲藏在暗处身份不明,如果是‘圣裁’的话对方为何不大大方方地走出来对准他的心脏开枪?还是说‘圣裁’这个言灵有着他们并不知道的限制? 林年蹲了下来伸手蘸了点油脂物捻了捻,从手感来看比一般的煤油还要粘稠少许,但湿滑度却是足以让任何人走上去一步就打滑个底朝天,进入这涂满这种油脂的走廊就等于失去了立足点。F1方程式赛车引擎19000转/分也需要一条适合他的跑道,‘刹那’、‘时间零’再快也需要抓地力来爆发出那无与伦比的速度,在没有立足点的环境里神速系言灵毫无疑问没有任何用武之地。 林年擦拭了一下手上的湿滑油脂暂时忽视了这个最大的问题,接下来就是考虑这种油脂的易燃性了,一般的易燃油品的闪火点在28℃以下,低于这个指标的都算是一级易燃液体,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就意味着在满是这种油脂的走廊中他不能使用金属刀具来斩开子弹,亦或者与金属暗器对砍,不然火星会瞬间点燃整个走廊让他和宫本一心一起身陨火场。 并且他们现在拥有的时间比看起来的还要少很多,不等蜡烛燃烧完,靠近地面的烛火温度就足够引燃地板上的油脂物把宫本一心吊起来烧烤了。 一级易燃液体都是挥发性很强的液体,地上的这些油脂挥发的速度很慢,起码还没见到大面积的挥发现象,推测应该是化学实验室里调制出来的化合物,这样可以得知设下这场阳谋的人早在今天之前就已经掌控了林年的全盘消息,性格、作风包括言灵。 没有什么比限制场地还要克制‘刹那’这个言灵的了,想要针对神速系言灵的使用者,要么把对方的腿打断,要么直接不给对方能跑起来的环境,现在涂抹满油脂的走廊正是选择了限制场地的处理方式。 “师弟。”曼蒂也看出了现在林年身处的窘境,现在摆在面前的赫然就是一块老鼠夹,宫本一心就是老鼠夹上的奶酪,奶酪很诱人,但咬上去可能会死人。 “要不我去吧,反正对方的目标是师弟你,如果我上的话就没这个顾虑了。”曼蒂小声提议。 林年抬手摆了摆:“这是死局,无论是谁上去救人都会吃一发来自暗处的黑枪,如果我退缩在后面只让你上的话对方根本不会有半点意外或者动摇...说不定对方还不会打死你,只是让你失去行动能力成为又一块让我动摇的砝码。” “救不了人话,我们想办法把蜡烛给灭了的话,是不是就能争取等到本家的人回过神来帮我们呢?”曼蒂看了一眼只剩下四五厘米的烛光缥缈的蜡烛。 “灭蜡烛的确很简单。”林年从一旁因为此前源氏重工内数次爆炸龟裂出裂痕的墙壁里抠出了一小块混凝土,曼蒂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黑鞭似的残影闪过,远处的蜡烛的烛火剧烈的摇晃了起来差些就熄灭了,走廊的尽头响起啪一声,那块混凝土撞散成了碎沫散在了地上。 “想要把蜡烛给吹熄就算是现在我也有不下两种办法做到。”林年拍了拍手上的石灰:“但这蜡烛起码现在不能灭。” “我懂了!”曼蒂明悟了,“师弟你要说你其实跟宫本一心有仇,我们二话不说扭头就走,今天师姐我就当啥也没看见。” ...她总是在很奇怪的地方表现得相当仗义 “不,我的意思是,想杀我的人把这个局摆在我面前不是让我设想怎么去救局里的人,这个局是没有完美的解法的。”林年轻声说,“这根本就不是一道‘谜题’,而是一个‘选择’,从头到尾这个局就只有一个标准解法,那就是我本人闯入这片走廊中以身试险去强救人质,同时敌人会向我发起足以致死的袭击。如果我不遵守规则吹灭了蜡烛,那么蜡烛熄灭的下一秒人质脑袋开花,这个局里唯一的规则就是我冲进走廊里救人,给他一个杀死我的机会,相对的他也会给我一个救人的机会,那个时候那根蜡烛才可以灭,人才可以救。” 曼蒂顿了一下轻轻叹息的同时心想果然杀胚最懂杀胚,设下这块伏击的人也是一个心狠手辣的杀胚,两边都明白对方潜藏的意思,但这局又不得不踏,算得上是彻彻底底的阳谋了。 走廊里的宫本一心听不见林年和曼蒂压低声音的对话,但也没表现出多少着急的激烈情绪,想来陷入这种境地里以他的自尊也没什么脸皮强行要求别人承担着风险救他,至于他为什么没有主动求死——人总是想活着的,前者的大久保良一是这样,对于宫本一心这种对世界有了依恋人来说更是这样。 救还是不救? 曼蒂没问出这个缺心眼的问题,因为她很了解自己的师弟,以自己师弟的性格这种问题还能算是问题吗? 唉。 曼蒂心中默默叹息了。 “师弟,你教教我这句话用手语怎么说...”想了一会儿,曼蒂附耳林年小声逼逼。 “我怎么可能知道‘你老婆我来养’的手语怎么打?”林年挑眉看向曼蒂:“你不会不想救宫本同学吧?他跟你有仇吗?” 曼蒂愣了一下:“难道我们要救吗?” “当然要救。”林年古怪地看着她:“我可是这次任务的专员,你们都是我的队员,我有义务保证你们在任务中的安全,这在执行部的专员手册中可是写在第三章第一条红字标粗的。” “可你之前...”曼蒂话说道一半忽然哑然了,因为此时此刻机房里林年对她提出的那个问题,这下终于有了答案。 “你是那个意思啊。”林年懂了曼蒂的意思轻轻笑了一下看向走廊内的宫本一心:“两件事性质不一样,两种情况一种是趋近于无解需要奇迹发生,另一种则是有解,只是需要承担风险和危机...眼下的情况在我看来就是有解的答案。” “师弟你找到破局的方法了?”曼蒂眼睛一亮。 “算是吧,就是有点赌的成分在里面,不过技巧成分占了三成,这样的几率足够我尝试一下,而不是直接放弃了。”林年说:“都说电车难题如果换作是蝙蝠侠的话,他会选择掰下换车道的车杆救下车轨上的一群人,又在最后一秒解救另一条车轨的一个人。如果不是能力有限,谁又不想当蝙蝠侠呢?” “赌一下了。”林年挽起了袖子看向充满着恶意与油腥味的走廊,烛光在他的眼眸中摇曳:“今天我不介意当次Batman,赌赢了救人,赌输了死人。” “那师弟你准备怎么救?”曼蒂问:“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还真有。”林年扭头上下打量了一下曼蒂。 只穿着一件外套和衬衫的曼蒂被这道视线看得有些浑身发凉,不自主的抱着肩膀摩挲了一下尴尬的笑了:“师弟,我只是说说而已表现出一些参与感...这我哪儿能帮到什么啊。” “我说你能帮我,你就一定能帮到我。”林年站在了曼蒂伸手双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认真地说。 “师...师弟...我们不救了行吗?”感受到了肩膀上厚实的重量,曼蒂陡然浑身涌起了一股糟糕感。 “你说呢。”林年笑着睁开了黄金瞳,暴血从一度开启。 下一刻曼蒂整个人被一股巨力拎了起来,在一脸懵逼的情况下像是一颗铅球一样投掷了出去,宫本一心也是呆呆地看着曼蒂朝自己飞来了,只可惜飞得力道好像不太足够飞到一半就啪叽一声摔在了满是油脂的走廊上滑行着停在了宫本一心的脚边。 曼蒂的眼前陡然出现了那根摇曳着烛光的蜡烛,她几乎是愣神了片刻就下意识嘟起嘴呼出一口气把蜡烛给熄灭了(林年所谓的熄灭蜡烛的不下两种办法之二)。 与此同时走廊入口的林年消失不见了,黑影如同狂风过境一般席卷而来,冲刺向了走了中央的宫本一心,与此同时走廊内潜藏的杀机终于瞬间爆发了出来,亦如绷紧到临界点的扳机一般只差半厘距离就能点燃火药轰出致命的子弹!目标直指弹射冲入走廊在半空中无法转向、无法躲避的林年! 林年眼眸中的黄金瞳炽亮如火炬,从走廊的入口冲刺到走廊中央甚至连十分之一秒的时间都没有用到,那股浩瀚如海的杀机如暴雨般沐在他的周身让他浑身汗毛都竖起了,只是他始终还是快这杀机一步在致命的攻击到来前,一脚踩在了趴在地上的曼蒂背上! 如此一来,他在满是油脂的走廊中拥有了一个新的立足点,无论从何到来的杀机他都有时间反应过来并且进行规避! 好了,敌人的攻击会从哪里来?上面的排气扇?走廊里任意一间忽然打开的房门?走廊尽头的玻璃窗户外面? 下一秒,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异象发生了。 在地上抬起头的曼蒂的眼眸中,林年的后腰上,一朵白色圣十字盛开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六章:致命的子弹   Ma日a·Wik(玛利亚·维克)最喜欢用的武器是.50口径的改装柯尔特巨蟒。   柯尔特公司在1993年的时候宣布停产了柯尔特蟒蛇型左轮手枪,其中巨蟒款的柯尔特左轮如今市面上更是凤毛麟角,高价买来的用途大多都以收藏为主,没多少人会将之用到街头、战场实战中去。   毕竟柯尔特巨蟒这种收藏级别的枪械,除了威力大和左轮不会卡壳的优点外,几乎就找不到任何实用性了,.50口径的子弹在扣下扳机时产生的后坐力足以与手炮沙鹰堪比,稍微一不注意就会震折持枪人的手腕,如果在美国街头小巷里用作谋杀,只需要开一枪三个街区以外的巡逻警察都能听见那放炮一般的噪作枪声。   当然,巨大的后坐力下发射出来的子弹通常破坏力、贯穿力也是一等一的,传闻柯尔特巨蟒在中距离能一枪打翻一头犀牛,就算是凶猛野生动物的坚硬头盖骨也抵抗不了那火炮一样的暴躁的子弹。   毕竟Ma日a喜欢大口径的手枪,所以她的腰间总是跨着两把花费了数万美金改造过的.50口径的左轮,左轮子弹需要一颗颗装填总会有子弹打空的空档期,所以她也喜欢轮起以枪身坚固著名的柯尔特巨蟒砸人太阳穴。   总而言之Ma日a是个暴力直接的家伙。   她喜欢轰爆别人的脑袋,并且她总能得手。   源氏重工三十三层贵宾套房内,沙发上咬着口香糖的Ma日a举平里手里的两把白银色的柯尔特巨蟒,双臂上如龙似蛇的红绿纹身与左轮上蟒蛇的鳞纹相辉映,她闭着眼睛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   只是在没有哈欠打到一半时,没有任何征兆的一瞬之间,她双手同时扣下了扳机。   两声枪响同时爆起,Ma日a端坐的沙发在后坐力中向后移动了半厘米,巨大的枪声回荡在封闭的房间内震碎了桌上的玻璃杯,大片的白开水洒在了桌面上流淌到羊毛地毯上。   柯尔特巨蟒的子弹是直接朝着墙壁发射的,在电影里经常会出现枪林弹雨时主角藏在墙壁后面躲避弹雨,这种情况出现在现实中多半是开枪人手中的枪械口径是5.45毫米的子弹,可如今出膛的子弹足有.50口径,12.7毫米的大家伙一般是用作机枪弹亦或者狙击枪弹,但改装过的柯尔特巨蟒硬生生将这两发大东西给打出去了,就算面前放着一张钢板也得给直接洞穿了,更何况一面墙壁。   于是两发子弹径直打穿了混凝土墙壁,直直的朝着门外既定的抹杀目标飞去,一枪头,一枪身体,典型的莫桑比克射击法,只是Ma日a偷了个懒利用双枪同时打出去了,效果想来也差不了多少。   两枪过后,套房墙壁上留下了两个飞散着灰屑的洞眼,外面没有惨叫声也没有哀嚎声。   接下来就该走那一套熟悉的流程了。   Ma日a双手转动两把柯尔特收在了腰间,从嘴里取出口香糖黏在了茶几下面,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摸出手机一边调出照相功能一边走向房间大门。   环球杀手组织以前一段时间明文规定,接单的杀手必须把目标人物的脑袋割下来,用统一规格印有组织logo的箱子封装好寄给雇主来以示组织的专业性,在雇主确认收货后尾款才会经由“银行”打给杀手本人,这个要求很长一段时间使得无数业内杀手诟病十分。   毕竟总会有一些要求多的雇主对尸体还有其他需求,像是要求全尸送达或者指定要他的心脏或者某个内脏器官,起码Ma日a以前遇见过最离谱的顾客要求要把任务目标的的弟弟、妹妹给一起割下来腌制风干好寄给他,Ma日a干完那一票后差点郁闷地把雇主一起给腌制风干了。   无可避免的情况下做完任务后杀手们都得再临时充当一回医大学生整一手现场解剖,用的工具多半还是开了血槽的匕首什么的,一下刀血那个哗啦啦的流场面一度十分糟心,不少杀手还为此拼过生理解剖学的课一起啃过书也算是具有高超的职业素养了。   但现在不用像以前那样了。   Ma日a不得不感慨时代在进步,科技改变生活,换在以前她伸手除了两把左轮外总还会带上一把专门用来分尸的小锯子,但现在她只需要多带一部智能机就行了,把任务目标惨死的模样拍个照片e-mail发给雇主等待收货就搞定了!   不过被柯尔特巨蟒打爆了脑袋的人真有拍照的价值吗?Ma日a当时也是在电话里问过雇主的,雇主的原话是无论手段只要杀死目标就能获得那2000万美元的悬红,目标人物的死讯雇主有渠道获知,所以其实Ma日a连照片都没有必要发送的,只是无奈杀手组织的硬性规定需要走下流程才得去拍张照片而已。 .   50子弹一枪脑袋一枪腰,大概门外的那个男孩现在应该是断作两截的无头尸体?   Ma日a低头玩着手机推开了房门,往外扫了一眼。   然后她愣住了,挑了挑眉,揉了揉金色依旧盎然的眼睛。   呀哈?我没看错吧?   居然没死。   —   走廊尽头的转角处,曼蒂惊魂未定地抱着林年,一旁地上的宫本一心躺平在地上胸口的匕首分毫未动,看起来数十米的移动并没有造成大量的内出血,不过此时的他甚至也顾不上自己的伤势双眸紧盯住身旁倚靠在曼蒂怀里的林年。   “不应该啊,这不应该啊。”曼蒂脸色有些发白,显得有些慌神。   林年中弹了。   现在他的状况不太好,他的左侧腰少了约莫面积十五厘米左右的血肉,伤口呈现半圆形,像是一块披萨被生生抠去了一块,现在内里正不断地流出暗红的番茄汁。   时间零的领域渐渐关闭,可林年并没有退出暴血,他知道长时间处于暴血会对自己的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坏影响,但起码现在他需要暴血这种肾上腺素、多巴胺等化学物质大量分泌的状态来抑制腰间伤口的剧痛。   就在数秒的千钧一发之际,那两枚子弹破墙而出时,他果断进入了刹那,可在十分之一秒后他又无缘无故的关闭了刹那,取而代之的是张开了时间零的领域。   于是在时间零中,曼蒂看见了接下来极为诡异的一幕。   破墙而出的两颗黄澄澄的子弹其中一颗慢悠悠地飞向林年的脑门,另一颗却是速度快到了她都没反应过来就射穿了林年的身体打穿另一面墙壁消失不见了。   林年没有避得开第二颗子弹。   因为在时间零中,第二颗子弹没有受到影响减速,那颗致命的子弹穿过了他的侧腰带走了一大块血肉鲜血溅射到了墙壁上洒出了漂亮的弧度。   这还是林年极力扭动身体进行规避得到的下场,不然这颗子弹将会从他的后腰正中心射入,再从腹部肚脐下侧穿出,巨大的贯穿力道会在他的肚子上造出一个极大的透明孔洞,至时他失去的就会是小半个胃、三分之一的肠道以及部分肾脏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是失去了一块小半个巴掌大的血肉而已。   可这样的伤势依旧称得上是致命的,鲜血止不住地从腰间的伤口涌出,林年似乎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力气似乎也随着鲜血一同流逝出去了,中了这一枪后他仿佛被无形的朗基努斯之枪贯穿了一般浑身僵硬了起来,就连动作都变得干涩了不复以往的灵动。   在时间零中曼蒂看见林年中弹之后先是呆了一秒显得有些不可置信,在来到日本后他们不是没有过被枪林弹雨覆盖的经历,可无论情况多危机,那些子弹都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会主动避开他们。   这其实主要归功于林年的言灵,子弹这种东西天生就不该落在刹那、时间零的使用者身上,他们像是帆布一般可以将所有弹雨抖开,换在游戏里这些人头上就应该顶着‘子弹免疫’的属性词条。   可如今,林年还是中弹了,那颗子弹击穿了所谓的属性词条,也击穿了刹那和时间零的领域,一枪命中了他。   中枪的瞬间,林年没有表现出意外的神情,甚至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只是视线死死地盯住了墙壁上的弹孔像是要记住什么似的。   随后反应过来的曼蒂在时间零立刻爆发出了极快的速度,脱下了外套里的T恤撕碎帮助林年包裹伤口,又利用起了走廊已经变成满是油脂的‘滑道’特性,把林年给滑送到了走廊的尽头,尔后又故技重施把宫本一心也放了下来滑送了过去。   在一切行动完成后,时间零的领域如水落归槽般退去。   走廊的大门被打开了,一个拿着手机的女人探出了头,尚未熄灭的黄金瞳落在了走廊尽头三人的身上,她似乎有些惊讶,吹了一小声口哨,低声念了几句闲话,最后顺畅地拔出了腰间的左轮,面无表情地对准了曼蒂怀中的林年扣下了扳机。   只是,在压下的扳机就离着激发撞针只差一线之隔的距离时,女人忽然停下了手指,挑起了眉毛。   在她的视线中,画面就像断帧了一样,走廊尽头的三个人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地面上一滩暗红的血迹。   “跑得还挺快的看来雇主自信提供的情报也不一定百分百准确嘛。”她叹了口气旋转着左轮插进了枪袋里踩着钉鞋踏进了走廊中,“不过也无所谓了毕竟‘mark’已经打上了,接下来的追杀也就是时间问题了得动作快一些了啊,在日本蛇岐八家可不是好惹的货色啊。”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七章: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源氏重工,三十层,战略部。 曼蒂搀扶着林年撞开了木制的和式拉门跌跌撞撞的摔坐在了榻榻米上,整个楼层是打通的一层,地上铺满了榻榻米,水墨浮世绘的屏风作的隔间中摆放着一张张矮桌,矮桌上放着少许纸质文件和茶具、点心。 这层楼里的人才刚撤离不久,曼蒂注意到一旁的矮桌上茶杯里的热茶上一缕水蒸气如画一般凝固着,一旁架着的一个小暖炉烤着几个脆米饼,火焰温敦的定型在空气中。 这层战略部中往先应该坐满了蛇岐八家位高权重的老人们,紧急事态发生的第一时间这些活化石们早在半小时前就撤离到了安全的地方。蛇岐八家没有指望会派这些老人出去战斗,比起操刀子舔血的活计这些老人更宝贵的是几十年下来对大局掌控的经验。 林年注意到四周没有其他人后主动解开了时间零,热茶上的水蒸气再度飘动,火焰摇曳舔舐着烤的酥脆喷香的米饼,一旁的曼蒂甚至还抽了抽鼻子想来是有些馋了。 但现在可不是偷吃米饼的时候,曼蒂还是分得清轻重的,低头看了一眼林年的腰间,缠绕着腰部包扎止血的白衬衫已经被鲜血浸染的褐红一片,这一枪直接给林年去了块肉,伤口再深一些大概就得见肠子了,大堆的内脏得从侧腰漏出来那个画面不要太美丽了。 “撑得住吗?”曼蒂问。 “出血严重,但好在没伤到内脏,顶多算皮肉伤。”林年说,这是他进入卡塞尔学院以来第一次吃到这么严重的亏,不过还好不是最后一次吃亏。 “想办法下楼去跟本家的执行局汇合?”曼蒂低头看了眼那红的人发瘆的伤口重新定义了一下“皮肉伤”,这个伤势但凡换在她身上肯定是直接失去行动能力,但林年却还能一路坚持着时间零的领域连下三层楼,而现在脸上似乎还没怎么在意的样子? 宫本一心已经在半路上被他们丢到三十一楼里去了,接下来带着他无异于是拖拽着个累赘,况且对方用他来诱敌的目的已经得逞了,他是死是活对敌人来说根本不重要了,只要接下来半小时内能得到有效救援他的命大概就能保下来。 “我们现在在三十层,除非坐电梯,不然下楼的时间太慢了迟早会被追上的。”林年捡起了一旁地上撤离老人留下的一件黑羽织撕碎在腰上再度缠绕了几圈,把伤口死死绷紧了强行压迫止血,目光看向了通往楼道的大门:“不如就在这里解决所有事情。” “师弟你还要打?”曼蒂嘴角抽了一下。 “当然要打,我可是被人打了一枪,难道不打回来吗?”林年理所当然地说道。 同时他继续推进暴血的强度,眼眸中的金色仿佛能融入金水一般,暴血的阶级无限接近二度的门槛,造血功能再度攀升一个等级,腰间的疼痛也迅速的减缓了下来。 就连曼蒂也能逐渐听见一旁林年清晰的心跳声了,茁壮强健的就像某种大型的猛兽,在林年裸露的部分皮肤下开始出现起了淡淡的青黑色,仿佛有什么东西迫不及待地要从皮肉下面钻出来。 “刚才吃了埋伏的亏而已,但我也算是看清了对方的言灵性质了。”强化暴血后,林年伤势的疼痛逐渐减缓了下来,并非是伤口开始治愈了,心跳泵动加快甚至导致出血压变强出血也会越厉害,但他不得不这样做,只有强化暴血他才能将自己的作战能力抢回来让行动更加的便捷。 “确定是圣裁?”曼蒂从后腰上摸出了一把在辉夜机房那些尸体身上顺出来的手枪,弹匣只有两个共计34发子弹,换作枪法好的则代表34条人命,她今天不求自己当神枪手,只求这34发子弹能有一两发走运贯进那个不知好歹打伤师弟的婊子脑袋里。 “只能是圣裁了。”林年从地上站了起来,他听见了楼道中毫不掩盖的脚步声。 “刚才那颗子弹究竟是怎么打中你的?”曼蒂握紧了手枪。 “很简单的道理。”林年说:“他只是无视了我的‘领域’。” “无视了时间零?” “时间零是使用者本身扩散出一个椭圆形的‘领域’,将‘领域’内指定的人和物的‘时感’放慢,但打中我的那颗子弹进入时间零并没有减速,因为在那颗子弹上包裹了又一层‘领域’作为了保护膜无视了时间零的效果直接打中了我。”林年冷声说。 “刚才师弟你的身上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十字符号。”曼蒂兀然想起了这一茬。 “是在这个位置吗?”林年伸手指向了自己的后腰中心。 “对。”曼蒂点头。 “腰椎,这一枪应该是瞄准着让我失去瘫痪行动能力来的,但我强行扭开了那么一点。”林年轻轻抚住腰侧的伤口,“圣裁的效果之一正是破除领域,任何的言灵都对他发射出那颗子弹无效。” “师弟你说‘之一’...?” “‘之二’自然是那个白色的十字符号了。”林年淡淡地说:“‘圣裁’被称为神速系言灵的死敌不是没有道理的,它最大的特性就是‘锁定’啊!” “锁定?那意思是出膛的子弹必...必中?那也太变态了一点吧?”曼蒂忍不住小声惊呼。 “但我不还是躲开了吗?”林年说,“你忘了么,她一开始瞄准的可不是我的侧腰。” 曼蒂反应了过来,那白色的圣十字一开始可是出现在林年的后腰上的,可现在林年受伤的却是侧腰,失之毫厘差以千里,如果按照剧本来讲现在的林年应该已经是一具瘫痪又被爆头的尸体了。 “如果是神话中刚古尼尔级别的的‘锁定’那我早已经死了。”林年平静地说:“我猜测她的‘锁定’优先级很低,只是能让开枪打出的子弹必然能飞向她圣十字‘标记’好的地方,只是‘标记’如果主动闪避开的话,子弹依旧会落空。” “圣裁’这个言灵最可怕的还是‘破法’,在她的枪口下我的时间零根本没有任何作用,我无法作弊观察到她的子弹轨迹,只能靠猜测去避开她的弹道。” “对了,如果‘圣裁’的效果是破法,那只要不用时间零不就好了吗?”曼蒂忽然说:“师弟你的主打招牌不是‘刹那’吗?刹那的领域不是只在你自己之内展开吗?” “我试过。”林年说:“在走廊里我最开始释放的并非是时间零,而是刹那,但在刹那的加持下我也避不了那颗子弹...刹那的状态下我动不了。” “动不了?这怎么可能?”曼蒂不解。 “因为我猜白色圣十字的效果可不止是标记。”林年摸了摸后腰。 ‘锁定’。 曼蒂瞬间明白过来了,那白色圣十字符号的效果可不止是道明对方要打你哪儿,它最主要的效果是遏制被标记者难以将言灵作用到自己的身上!这和‘破法’的性质完全如出一辙,都是压制敌方言灵的可怕效果。 必中,锁定,破法。 曼蒂开始头皮发麻了起来,这三个效果彻底锁死了无论是‘刹那’还是‘时间零’的速度优势。 只是她抬头看向林年时,却发现自家师弟脸上浮现起的不是慎重和如临大敌,反倒是满脸的轻松和无所谓? 察觉到曼蒂的视线,林年看向她颔首解释:“之前担心圣裁是因为没遇见过事例,教科书上也记载的模糊,但现在遇到了,她一枪没打死我,现在又没了人质,那就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没什么好怕指的是...” “等她下来,她再用圣裁,我躲开,然后打死她就行了。”林年说,“出门在外总是要有几张底牌的。” 此时,和式木门外的安全楼道里已经响起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八章:胜算 “问题不大。”林年再度点头给曼蒂信心。 这问题还不大?曼蒂差些以为师弟出血过多犯癔症了,这是有多自信?一枪没把你打死,你接下来就想着怎么打死对方了? “只要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因果律‘必中’我就不用害怕。”林年说:“我躲开了第一枪,所以我不可能再中她第二枪。” 没有设伏的情况下,让你一枪又如何? 圣裁而已,已经见过了一次,林年就不再把它放在眼里。 “一会儿她跟我打正面战斗会结束的很快,大概在半秒之内分胜负。”林年说。 曼蒂看着林年腰间缠绕数厘米的黑色布绸沉默地点了点头:“师弟我信你。” “我要你在那半秒之内不会成为我的弱点,所以接下来的战斗不要轻举妄动。”林年说,“躲起来,这不是你能插手的等级了。” 曼蒂咬了咬牙还是选择了接受,别说‘破法’了,就一个简单的‘锁定’,对方一颗子弹就可以要了她的命,接下来的战斗的确不是她能涉入的。 可就在曼蒂转身准备躲进某扇屏风后面时,背后和式的木门被人拉开了,这时她浑身一绷想起了林年的‘半秒’预言。 啪嗒。 半秒过去了。 没有扳机扣动。 没有枪响。 躲进了屏风之后,曼蒂听见背后林年忽然开口了: “你是谁...?” - 林年的眼中,三十层的大门前站着的人并非是方前走廊中他们打过照面的外籍女枪手,而是一个穿着素色长服浓妆淡抹的陌生男子,手中提着一把樱色的长刀,眉角格外清秀,像是三月才开春的花枝,不艳不红却又能闻见四月醇厚的馨香。 林年不认识这个男人,可他却在一个照面时从对方身上嗅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危险至极的气味。 这是直觉,猛兽与猛兽之间的心有灵犀。 尽管男子看起来清淡如一杯素茶,温白如一束百合,可那柄樱色的长刀里却像是藏着千万支冤叫的鬼魂。 男子还未回答林年的问题,在他的背后又有脚步声出现了。 这次走来的才是那个开枪打伤林年有着一双阴绿眼眸的欧洲女人。 就算是林年,这一瞬间心也沉到了谷底,就连在屏风后屏息偷看的曼蒂也是浑身冰凉如坠冰窖。 敌人居然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时间零、刹那与圣裁一对一单挑,重伤的情况下林年的胜算也下降了不少,大概九一开。 他九,敌人一。 因为他躲开了第一次圣裁。 已知的东西不可怕,未知的东西才可怕,然而现在他的面前就出现了另一个一切都是未知的敌人,并且对方似乎还是同伴。 接下来的对局并非是林年想象中的一对一,而是在他大出血负伤情况下的一对二,以多打少。 果然这次暗杀不简单啊,王将想杀的他的心可真是要满溢出来打湿整张桌子了。 在心中,胜率降低为了七三开。 他七,对面两人三。 果然还是不喜欢打这种无准备的仗啊。 林年眼眸微眯着沉默中再度将暴血推进,近日才掌控的一度暴血几乎快要被催至极限了,血统精炼技术使得那属于龙族部分的血脉不住的压倒人类之理,他身上按捺的暴戾越发难以遏制的弥散了出来。 — 从楼上几乎是散步下来的Maria转着手中的左轮闲庭漫步地走了过来,抬头看向面前站着的的男人一点也不意外,笑靥如花般开口了:“怎么这个时候出现。” “其实我到的比你还早一些。”男人说道,“只是在楼顶上耽搁了些许时间,这才晚到了一步。” Maria走到了男人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莫不是想抢功劳?你们猛鬼众倒是挺精明的,不会我花费功夫打伤了目标,你就偷偷先下手为强,之后尾款就不准备发给我了吧?” 猛鬼众的人。 林年耳朵微抖,再好好打量了一遍素衣男人,果然这次暗杀会有猛鬼众的影子渗透其中,不派些自己的人王将总不会安心啊。 “不会的事情,你的雇主的意思是保证期间不出什么岔子,只要人死,2000万美元总是你的。”男人说话十分平柔听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绪,“所以Maria桑能把枪口从我的背后挪开了吗?” 不知何时,Maria的左轮枪口已经抵在了男人的后腰上,她歪了歪头:“你们日本人出了名的忘恩负义背后捅刀子,我可不能不防啊。” 男人没说话,温和而平静,他为Maria让开了路,于是两人又并肩站在了一起,算是统一了战线。 “配合?我从来不打配合的。”Maria叹息。 “所以我只会在关键的时候给予阁下一些必要的帮助。”男人自觉后退了一步,像是成为了Maria身后布景似的花团锦簇。 “省省吧。”她侧了侧头:“一枪的功夫而已。” 说着,Maria抬起了手里的枪对准了榻榻米上的林年,只是这个时候她却发现林年同样抬起了一把手枪对准了自己,这让她显得有些意外。 “还能站着?”Maria看了一眼林年的腰间惊讶地抬了抬眉毛,“我还以为之前我看错了...没想到你真的能躲开‘圣裁’的子弹。” “能用子弹打中我的你也是第一个。”林年说。 “有些意思。”Maria忽然微笑着收起了左轮,转头看向身后的男子,“我改变主意了,猛鬼众的督战小哥,要不你先上?” “怎么,怕我躲开第一次,就能躲开第二次吗?”林年侧了侧头。 “是啊。”Maria居然承认了了,微笑着坦然地点了点头:“所以我准备改变战术,接下来只负责打黑枪就行了。” 真不要脸啊。 林年感慨,以为他看得出这家伙没有开玩笑。 Maria以为最后的时间零只是林年瘫痪后的余力,但现在却发现林年避开了自己的子弹,所以果断的退居二线,再搞清楚林年怎么避开她的圣裁之前绝对不会轻易的与之交手。 而且她说她接下来会打黑枪,就真的是会打黑枪。 ——认真地,置人于死地的打黑枪。 该说不愧是任务完成率高达九十几的顶级杀手吗? 林年视线缓缓转移到了持着樱色长刀的素衣男人身上,那么接下来他主战的地方就是他了? 七三开,一层是‘圣裁’给的,一层是素衣男人的不稳定性给的,还有一层则是“底牌”的一些不确定因素带来的。 三层的败率,挺高的了。 林年有底牌,所以他才敢放言单挑‘圣裁’没有任何压力,在半秒内结束战斗,只是面对一个全新的未知的敌人,他却没法雷厉风行的结束战斗。 情报、信息才是制衡林年胜率的重要因素。 言灵这种东西千奇百怪,林年眼下最为疑惑的便是素衣男人的言灵是什么,他害怕对方的言灵是‘君焰’或者‘无尘之地’这种要么是绝对进攻性言灵或是绝对防御性言灵。 如果是前者林年冲过去的瞬间对方身边藏有君焰的领域,瞬间升温就可以把林年烤成焦炭。如果是后者,林年面对的就会是一个难啃的骨头,就算他速度再快打不破对方的言灵也是白搭,甚至在进攻的时候还会被一旁的‘圣裁’抓住机会放冷枪。 “麻烦啊。”林年微微捻动了一下脚步,空旷的战略部中,榻榻米之上他与素衣男人对视着,互相的眼眸中只倒影着对方,素衣男人似乎也在思考着什么,看着林年看得格外认真。 这个男人...似乎有大问题。 林年心中缓慢提起了十二分慎重,在准备使用“底牌”的情况下,稳妥起见将胜算压到了六四开,对面这个男人似乎有资格让自己多加一两层的败率。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九章:对接 战略部的老人们饮茶很讲究。 忌空腹饮茶,茶入肺腑会冷脾胃,所以在炉火上茶壶的一边总是会烤几片香脆的仙贝。 忌饮冷茶,所有从空运来的小种茶叶尽数现烧、现泡,于是整间榻榻米横铺的和美楼层中抽鼻闻不见腰间鲜血淋漓,入鼻满是令人沉静的茶香。 宽阔的和式楼层中,香茶坐在火炉上慢煮,云烟自壶嘴中寥寥升起晕染开在逐渐站势对立的两个男人之间。 于左侧,林年侧身屏风所画之作为室町时代狩野派的代表作《花、木和虎图》,斑斓猛虎行于林花木野间,择人而噬。 于右侧,素衣男人垂握樱色长刀身侧屏风所画之作为起源于江户时期琳派的大作《源氏物语绘卷》,桥姫浓妆艳抹红衣行于石桥枯井边。 于中间,大墙上,波澜壮阔的《富岳三十六景》之神奈川冲浪里容下左右艳丽屏风、林年与男子二人于一体,构筑为一副极静之画。波涛、拍击、水啸一切极动之景只藏匿在那二人的思绪中、眼中,只待一石激起千层浪为那壁上静画增添如雷如龙的壮丽声势。 普通在一出戏里,极动之前往往都是如此这般极静,终于要见血了,剧作家想让他们打破这冬水一般的死寂,总感到非常困难,结果还是归纳到一枚落叶上,从枝头摘了跟脚,飘到不行波澜、如镜的湖面上。再不就说湖底浮起一只窒息的鲤鱼探头呼气,更聪明的还会说,呀,春风到了。 于是波纹起,极静在涟漪中化为极动,整幅画面有了声响。 炉火上的香茶开了,尖锐的呜啸声才冒出尖儿来,就被随后那如龙卷云般的声响盖过。 林年与素衣男人同时动手,衣袍被风吹得绷紧皮肤的声音宛若甩动的匹练,躲在屏风后的曼蒂难以分清两人迈步的先后快慢,如果硬要说谁快一步,起码曼蒂最先看清的是林年的身形先从模糊转为清晰。 以高倍摄像机帧帧回放也会发现其实是林年右脚先离地的,如压紧的弹簧骤然崩开缩地成寸射了出去,与那素衣男人对撞在了和室的中央,风压爆响之间,两人脚下的榻榻米承受不了下压的距离瞬间崩成了两截,左右高高掀起露出下面的梨木地板。 掀起的榻榻米被重力拉扯落下,在两个旁观者曼蒂和Maria的注视下,和室中央的两人只是一次对冲就已经彻底僵持在了一起。 素衣男人举刀过了头顶看架势是要使出一击落劈,但却被林年死死握住了握刀的手腕制止住了,而林年的左手也是想要夺刀但却也被对方单手攥住了手腕,在地上两人的脚边躺着一把上了膛的手枪。 好快的速度。 这个念头在和室内每一个人的脑海中都浮现起了。 曼蒂先不谈,在她的视线中只见到两个人影模糊,风流撞击声,再是现在的这幅场面,具体的过程她并没有看清,然而在一旁杀手出身的boogeyman(夜魔)Maria却是看了个清清楚楚。 素衣男人出刀佯攻,林年抬枪近射,在刀要落到头顶时,林年单手卡住刀檀阻挡下刀刃,在手中子弹要出膛时,素衣男人又猛地抽出一只手拍落了林年的枪,再扣死了近而转而准备夺刀之手的手腕。 一切的动作都在撞击的一瞬间完成,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的无效动作,但凡有任何人失误,要么是人头落地,要么是子弹透体。 “这个角度似乎不适合放黑枪啊。”靠在屏风边上的Maria手里转着左轮眯眼看着场中背对自己的风间琉璃,她也没想着换个角度什么的,黑枪这种东西本来就是要出其不意等对方出现纰漏的,不然杀机随时随地都可能转向自己。 虽然‘圣裁’很强,但进一步了解自己目标人物的能力后,Maria也不敢保证自己开枪的同时命中对方自己的脑袋是否还保得住了。 当杀手的字典里没有两败俱伤,只有一家独吃。 “猛鬼众有这么强的人手,为什么那天晚上没有派出来留下我们?” 时间零的领域渐渐收拢,林年感受着那樱色长刀压下的可怕力量不由开口了。 素衣男人没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借着两人就近的距离仔仔细细地看着林年,那双如花如锦像是万华镜一般转动着从不同的角度观赏面前男孩的姿态,要从他的体态胚子上看出些水月空花来。 林年脚下早崩作两截的榻榻米再下的木地板开裂出了裂痕,在极限一度暴血的情况下面前的家伙居然还能给他如此大的压力,这不得不让他由心的感慨日本的怪物真的不是一般二般的多。 “名字。”林年轻吸了口气,眼眸中的金色凝固了起来,像是逐渐固化的熔金,这代表他要认真了,这也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因为在时间零之中他的一切话语都会被压缩成细密的风声不可耳语。 素衣男人也看出了这个事实,久违的他对面前的男孩露出了一个笑容,让人想起天上宫廷中下凡诱惑鸣神的云中绝间姬,只是这种美色出现在一个男人身上总归让人有些发瘆,可细细看来出现在素衣男人身上有那么的合乎情理。 “风间琉璃。”素衣男人说出了一个不似真名的名字。 同一时刻,林年打破了僵局,时间零猛然膨胀开笼罩了整层楼,他把手中死死抓住的樱色长刀刀檀猛地向自己这边拉来,随之斩来的自然是那锋锐的刀刃! 只是在下一秒,林年左手上爆发出了一股更加强盛的力量挣脱了风间琉璃抓住自己的手腕的左手,猛地向斩向自己的樱色长刀刀身拍去! 这是要折刀! 室内战的情况下,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十米以内枪械的作用会被降到最低,真正致命的是触之即死的白刃战,林年手上没有武器,所以他也不想自己的对手手上拥有武器! 锵! 风间琉璃没有阻止也可能是来不及阻止林年折刀的意图,任由他一掌拍在了刀身上,手掌与樱红色长刀相触也居然发出了金铁交戈的刺耳声响,细细一看林年的手掌上居然已经密布了青黑色的鳞片! 一度暴血,龙化现象。 然而在这一掌下去的效果却格外差强人意,樱红色长刀被震得长鸣不断,刀刃缠满清光却没有半分断裂的迹象,然而在林年的计算中自己使用的力道足够拍断一根手腕粗的实心钢管,现在却没有撼动这长刀分毫! 炼金武器。 林年瞬间得到了答案,在卡塞尔学院中他见到过被奉为‘炼金武器’的屠龙工具,那些武器无不出自混血种的炼金术大擘佐以现代高超的冶金技术锻造,融合了‘现实’与‘超现实’工艺的武器足以做到‘金刚不坏’的水准。 何谓金刚不坏?起码这个世界上还没有哪种金属能做到五千度高温不被熔断变形的程度,但炼金武器可以。不被折断、不会变形、甚至不会磨损、钝化、生锈,在武器中寄予了‘活灵’,又以血统唤醒、血统驱使,能拥有并驾驭专属炼金武器的混血种都是杀人、屠龙的绝对利器。 就算是林年也从未真正使用过这些炼金武器,他使用过最好的刀具无非是装备部赠予的合金刀剑强度虽然能与航空材料相比,但却止不了在战斗中折断的结局。 毫无疑问,风间琉璃手中的樱红色长刀就是炼金武器,那绯色的纹路与不破的刀身中藏着远古的活灵,在一定的手段进行激活后甚至还能释放出效果不同的炼金领域! 猛鬼众可真是阔绰啊,记得源稚生手中的那柄刀鞘带有蜘蛛纹路的长刀也是炼金武器?干脆离开日本前选个时间偷个几把以后打架就不缺家伙用了。 时间零里林年脑海中的思绪纷飞而过,同时时间他也注意到风间琉璃的左手已经摸到了腰间,这家伙的动作果然像上次在GT-R车顶上时的源稚生一样跟得上加持了言灵的自己。 在他的衣袍下似乎还隐藏着什么杀器,林年注意到了这一点毫不犹豫地放弃了断刀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腕,衣袍掀起间露出了那腰间的第二把刀柄,较樱红色的炼金长刀短一些,形态像是肋差。 这招林年并不陌生,江户时代武士拼刀时可不讲道义,双方持刀对峙说不定另一方立马抽出腰间第二把刀就把对方捅了个对穿,这招手段十分阴险但却极为符合‘武士道’的致胜之法。 “请不要误会。”在林年的凝视下,风间琉璃说话了轻言细语道,“我只是觉得武器对等的情况才有趣一些。” 林年按住他的手一点点被强行推了出来,那柄光可鉴人的肋差也寸寸拔了出来,与此同时在他耳边细密的骨骼位移的瘆人咔咔悄然响起,无与伦比的力量从刀柄上升腾了起来不可阻挡。 龙骨状态。 林年看着面前的风间琉璃轻轻啧了一声。 日本这个地方果然不会让人感觉无聊啊。 得想个办法把这招也学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章:疾风三月斩 风间琉璃将肋差一寸寸抽了出来,一长一短的组合在正统的日本武士之中极为常见,大太刀打进攻势,腰间两尺以下的肋差防御近身用,某些以二刀流为名的流派也多以打刀与肋差两者作为双持进行刀法的开发。 林年察觉到了面前男人的不对劲,没有继续做无谓的力量比拼,撤手卸掉了力气脚下用力一踏旁侧的榻榻米,裂开翘起的榻榻米板将地上的手枪掀了起来刚好落在了他的手中,甩手对准面前风间琉璃的额头就开了一枪。 扳机扣下,撞针触发底火,枪膛内的高压气体喷薄而出带动着子弹劲射向而出,可在接近风间琉璃的额头前却被那柄拔出的肋差横起当住了。 火花溅起,子弹的动能完全被刀身上的力量抵消掉了,风间琉璃握着肋差的手甚至抖都没有抖上一下,蔫扁的弹头从肋差刀身上滚落在了榻榻米上。肋差向下轻移几厘米露出了那双澄净清澈的眼眸幽幽地望着面前的男孩,眼底中看不见杀意,比起来杀人的,他更像是来初识一个朋友的。 “千炼花纹钢烧刃,私人作坊出炉。”风间琉璃手中的肋差翻转两圈刀柄朝向了林年:“刀名‘阎魔众生平舞’。” 他上前一步,递刀。 林年看着递来的刀柄没有去接,他不确定对方是否真心想送武器给他,一旦他伸手去接这把武器对方出手他就会慢上半招,以风间琉璃如今的速度和力量来看,半招的快慢足够他砍下林年的脑袋。 “如果武器不对等,玩起来是不是有些没意思?”风间琉璃浅笑。 “你是来杀我的,我还没有蠢到听信要杀我的人口中的话。”林年伸出了手却停在了刀柄前,手指轻微的点了一下刀柄,对方没有任何动作。 “不错。”风间琉璃松开了手,肋差落在了林年的脚边插入榻榻米,但林年的视线也未曾从面前敌人的脸上偏移一点。 “你应该知道,枪这种东西可以解决很多事情,但解决不了今天你遇见的麻烦。” “在那么多想杀我的人里面,你是最奇怪的一个。”林年把手枪收在了腰后,双手揉了揉发出了骨节的爆响,“同时可能也是最强的一个。” “还是不拔刀吗?”风间琉璃看了一眼地上肋差。 ——肋差已经不见了。 时间零被催使到了极限,榻榻米连带着下面的实木地板被一脚踩得凸跳了起来,连带着肋差也一起翻滚升空落在了林年的手中,扬起短刀就刺向了风间琉璃的喉咙。 然而在时间零之中,林年面前的风间琉璃的速度快到抵消了领域的时差效果,挥动了樱色长刀震开了直刺咽喉的肋差,进而斜斩下来要将林年从脖颈斩到左腰一分为二,但毫无疑问的是林年更快一步收刀回防架住了这一刀。 一个呼吸的时间内,旁人的视角中,两人的身影残作了一片夜灯下的黑雾,火花爆溅而下如雨般淋在了榻榻米上,满耳都是密集到连作一片令人牙酸的打铁声,刀剑锋口摩擦的声音尖锐而刺耳。 榻榻米和地板同时掀飞了起来,两人斩在了一起,刀锋对刀锋,巨力抗衡在一起像是猛兽的利齿互相撕咬作了一团,角力不超过两秒两人再度分开,又冲刺撞作了一团激荡起绞肉机一般的剑刃风暴! 暴血后的时间零与龙骨状态的纯粹速与力撞击在一起诞生的是绝非人类的战斗,没人能看清两人具体对招时的角度、力道,刀剑挥舞之中携带着宛如匹练般抽动的空气带起的呼啸足以让人望而生畏,这是本部‘S’级与猛鬼众至强者的过招,没有第三者可以轻易插足局面! 曼蒂和Maria都目不转睛地顶住那绽放着花火的灰色残影,没人看得清里面的人,这种情况下他们也没法做出有利于自己一方的攻击,两人的方位瞬息间就会变化四到五次,榻榻米的方寸之间有超过数十种挪移的姿势,每次在短暂的角力拼招时林年的方位必然会不利于Maria开枪仿佛早已计算好的一样。 忽然一点鲜血飚射到了屏风上为林中凶虎点上了嫣红一睛,林年的身形骤然停滞出现在了视野可以捕捉的范围内,角落的Maria还是没有提枪瞄准,因为风间琉璃挡死在了他和林年的中间,她双手环抱着手指轻轻在臂膀上敲打着,眯着眼睛观察着场中的动静。 第一次速度和力量的对拼居然是风间琉璃占上风。 樱红长刀落在了林年的右耳上切开了半点皮肤,肋差死死顶住刀锋没让它能落下来切掉一整只耳朵,鲜血慢慢地从脸颊侧汇聚到下颚滴落在了脚面上温热而湿润。 然而风间琉璃那边,三道细微的口子也从他的眼角、脖颈、耳边裂开了,在数秒内上百次的击砍中他也被肋差划过了三次要害点,每次都是差寸半距离定下生死。 半斤八两。 林年心中默默地把胜算拨到了五五开的程度,如果猛鬼众中还能搬出这样的强敌这个组织就足够整个混血种秘党重视了,单体力量足够的情况下进行斩首行动和定点突破的任务收效算是十分可观的,在龙族存在的这个世界上掌控了高端混血种无异于就掌控了战争的主导权。 “这样下去的话你会死的,林君。”风间琉璃轻声说。 林年余光瞥了一眼风间琉璃脸侧后方的Maria:“我怎么觉得今天最不可能死的人就是我呢?” 两人统一后退了一步刀尖轻微触碰在一起,调整着呼吸和目光。 “接下来就是认真的了。”林年直视风间琉璃,在他腰间包扎的布条下猩红的鲜血一点点渗透了出来。 刚才的一幕还不算是认真?曼蒂有些牙疼,有种战场上两方拿着火箭筒狂轰滥炸一顿后举起喇叭说:玩得差不多了,我们动真格了吧。刚才那还不算认真什么才叫认真?云爆弹、白磷弹洗脸吗? 风间琉璃不语,脸上只挂着浅薄的笑意,不只是嘲讽还是发自内心,后方的Maria的手指却是无声间放在了扳机上,她已经第三次看手腕上的腕表了。 “捂上耳朵。”林年把肋差收到了腰间,左手向前虚探,身形微微下沉。 他的这句话是对屏风后的曼蒂说的。 刀剑的清声响彻整个和式楼层,刀光如银瓶炸裂般泼在了每一面墙壁、每一寸空间中! 时间零的领域扩张到了极限,果然,刚才的交锋林年没有拿出真正的全力,如果说试探时他的速度是1那么现在他已然无限逼近于10! 徐!破!急!这一刀就连风声都来不及响起,风间琉璃周遭的榻榻米被劲风骤然掀起到了空中,然而在他身前一字横放的樱红色长刀前炸起了如烟火般的火花,脚下的步伐凭空向后平移了三厘米! 在风间琉璃身后忽然出现了一声怪异的闷响!和式右侧的整面墙壁中央出现了数道裂痕花一般散开,林年一刀过后没有停息,而是借力一脚把那面墙壁蹬得裂缝密布再度高速冲向了风间琉璃! 这一刀比上一刀更快!更凶狠! 风压和刀光席卷整个和式,就连温茶的炉火都被吹灭了,矮桌上花瓶内的枝丫凋零飘落,晦暗的和式内风间琉璃那清秀素白的侧脸被刀刃的清光照亮! 风间琉璃的动作也快到了极点,没有任何停息顿身下来旋身抽刀直挥,花火与疾风掠过足以撕破耳膜的噪音爆响,就算是龙骨状态的他也免不了被这借蹬墙之力拔刀砍来的暴躁一击震得刀口上扬!但在他身后的另一面墙壁已经再度爆裂出了裂纹,手持肋差的男孩一脚踹爆了墙壁飞身而来毫不停息的斩出了他的第三刀! 风间琉璃来不及回身了,他也是立刻将樱色长刀背身背负在了背后,巨大的力量将他向前推了个踉跄差些栽倒在了地上,可对方会给他栽倒的时间吗?刀锋已经又从正面飞来切向他的面门了! 刀光与风裂如接天狂潮般在风间琉璃的周身冲刷而过,第一轮、第二轮、第三轮...两面墙壁无数次被蹬踏裂痕逐渐弥补整片墙区,弹射挥剑的力量好速度随着轮数的增加倍数级上升,樱色长刀前后格挡火花如冶金一般溅射前后密不透风,但凡场中人有一点失误,结局必然是人首分离、魂断刀口! 屏风后捂住耳朵的曼蒂眼睛都要瞪出来了,她认得这招,柳生新阴流?天然理心流?香取神道流?不!这并非是日本剑道中任何一家流派的招式,没有任何一家的流派有这么胡来的出刀方式!曼蒂见过这一招压根就不是在现实里,而是在电子游戏中!使用这招的人叫作御名方守矢,而这一招轮番切过直至将人斩成碎沫的刀法也的确有着一个霸气到不成样子的名字。 ——瞬杀·疾风三月斩! 如今林年依靠着地形硬生生将这不可能存在于现实的剑技还原了,甚至还有所突破和改良,‘三月斩’如今随着时间的推移向着‘四月’、‘五月’、‘六月’开始推演!刀剑拉出的清影光华如圆月般在风间琉璃身边划开,直至有血染在雪月上这狂风骤雨般的斩击才能算完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一章:绝杀   瞄准不了。   Maria摸着枪柄拇指刮蹭着扳机迟迟没有放出那致命的黑枪,圣裁的领域蕴在她的周身随时都可以张开笼罩整个和室,以圣裁的特性来讲,只要‘标记’了猎物,就算她对着天上放一枪子弹都会无视物理规则不偏不倚地向着‘标记’以最短距离奔射而去绝不落空。   可同样的,也正是圣裁以‘最短距离’击中猎物的这个特性反倒是限制了Maria现在的进攻,因为‘最短距离’意味着无论目标的面前阻挡着什么,子弹都会义无反顾地撞击上阻挡物射向既定的‘标记’,过程中或多或少都会降低子弹的动能从而导致可能出现无法一枪必杀的情况。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Maria在配枪上执着地要选口径威力堪比手炮的柯尔特巨蟒了,在城市街道战上少有什么遮掩物能挡得住这种子弹的动能,一枪不行就两枪,子弹总会按照同样的轨迹把遮掩物打穿再击中被标记的猎物。   如今和式内Maria面对的就是无法瞄准的窘境,虽然她的动态视力足以捕捉高速旋转的车轮毂、满弦拉弓的箭矢,但现在却也难以看清场中陷入速度风暴的林年,林年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再空间有限的和室内立体式移动根本没法捕捉到他下一秒的位置。   如果Maria贸然开枪。林年的身位刚好处在风间琉璃的对位,那么从柯尔特枪口射出的子弹就会以三点一线的最短距离径直先洞穿风间琉璃再射向林年。   这么一来柯尔特巨蟒能否打穿龙骨状态下的风间琉璃是个问题,就算打穿了,就算圣裁领域下的子弹免疫了时间零,凭借林年的反应速度那十分之一秒的延迟也足够他做出规避动作避开这颗子弹了。   “喂,你行不行啊。”Maria第四次看腕表了,她已经在这里耽搁太多时间了,这早就违背了作为顶尖杀手的规矩,一个合格的杀手是不会在同一个地点待上过长时间的,潜伏在烂尾楼的楼顶花费三秒的时间来屏息、瞄准、射击,然后无论中没中头也不回的撤离才是他们该做的。   早在上一个楼层的时候Maria偷袭两枪没有隔墙打死林年的时候她其实就该抽身这笔生意远遁离开日本了,但出于对自己圣裁的自信和职业素养,她只是跟着猎物下楼来验尸和拍照的,可在发现林年避开了圣裁的必杀一枪后她就立刻萌生出了放弃的意思。   ——她是个杀手,又不是想要维持百分百完成率的强迫症,有强迫症的杀手都死了,无一例外。   如果不是发现有风间琉璃助阵,她早就补上第二枪不管林年死没死转身就撤了,可有人助阵的情况下打黑枪成功率的确要高很多,再加上两千万美元的悬红真的很诱人她才放弃了杀手的底线留了下来。   但现在她浪费的时间是否太多了一些?   和式楼层内,林年和风间琉璃的厮杀根本没有缓和的意思,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激烈了。   在仿造的‘疾风三月斩’中,风间琉璃非但没有喋血当场,反而逐渐适应了这个斩击频率开始还击了,最显著的一刀径直切开了擦身而过林年的眉角带起了一撇血弧洒在了地下的榻榻米上,同时他腰间的素衣也被划开了一道口子,下面白皙的皮肤也寸寸裂开了一道猩红。   反击的号角吹起了,风间琉璃不再拘泥于防守,一脚踏碎了地板跟上了林年的速度开始追击了起来,局面一转攻势成为了两个高速移动的混血种在不到四五百平米开阔空间内的互相追杀!   因为急速,两人的身形被被拉伸成了模糊不清的影子,墙壁、天花板、地面都是他们的立足地,在绝对的速度和爆发力下任何可借力的地点都是他们的弹跳的落点,每一个借力点都会被那股爆发力崩出裂痕,墙纸与下面的白垩片斑驳落下混凝土墙壁内的钢筋赫然可见!   又一次空中的交汇,林年的视线中面前的风间琉璃在时间零里以一个绝对不慢于他的速度猛蹬天花板,如狮虎擒扑走兔一般凶悍地一刀斩来,他记得在日本古流派中这一招应该是‘示现流’内的杀招之一‘狮子示现’,这一流派的传承者多都具有压倒性的力量和速度,若格挡不及,人头落地,**切断;若招架,武器脱手,同样人头落地!   猛鬼众中也有这样的刀术大师,林年并不意外,可他在这时间零中的一秒,现实中的十几、几十分之一秒中却想到了一些莫名的东西,他注视着风间琉璃即使在高速下也未曾扭曲半点的面庞心里出现了一种古怪的熟悉感。   这种刀法、这种压迫感,甚至这个男人的眉宇眼眸,怎么都给了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好像曾几何时他跟面前的风间琉璃有过这样一次的交手,同样的对方也带给了他这般可怕的压迫力,而且他有预感现在对方的状态还远远不是极限!   风间琉璃很强,当战斗演化到这一步时林年才清楚认识到了这个男人潜藏的实力简直如山如海,换句话说这个男人如果现在告诉林年他才是猛鬼众真正的王将,林年估计也会直接相信这份说辞,因为这等血统天生就是该当“皇帝”的人!   可在林年的心中胜负的天秤依旧没有倾斜动摇,水平一般横静着。   ——在头未断,血未流尽之前,他的胜算永远是五五之分!   刀光快如电芒,声如雷吼,‘狮子示现’悍然落下!   林年这边选择了不闪不避的回击!面对‘示现流’的压制,最好的方法是以绝对的魄力回斩过去!要让对方知道狮子擒扑的不一定是走兔,也可能是如狮一同凶悍的吊睛白额凶虎!这一刻林年的黄金瞳如熔岩一般赤红,血管中不知名的化学物质悄然分泌而出。   以下克上,极限的一度暴血之下,林年的弹跳的瞬间反作用力落在地面上将整个楼层榻榻米下的木地板崩得飞起了无数木屑,无数块榻榻米如散花般被那股爆发出来的巨力掀飞了起来,同时,他手中的肋差收于右腰在冲刺弹跳的瞬间以‘居合’的方式出刀!   目视!吐纳!鲤口之切!拔付!切下!   战意满盎的居合撞上凶悍无前的狮子示现!   由右到左,林年手中的肋差只有短短半米之长,可这一刀却拉出了足足三米的刀光,暴戾、蛮悍、一往无前之势甩在了那樱红色长刀的刀身上!   巨大的力量在空中炸开,林年如同被高空落下的压路机正面砸中一般回落到了地上,砸得大片的木地板碎得更加均匀细致了,同时腰间的伤口直接血崩大出血分秒中将包裹的白布浸染成了暗红色!   风间琉璃也没有讨到太大的好处,他被这一刀居合斩得横飞了了出去,樱红色长刀甚至脱手而出旋转插在了天花板上只,而他整个人被林年爆发出来的怪力震得失去平衡如挂画一般撞在了墙壁上。   好巧不巧墙面一块突出的钢筋正好挂掉了风间琉璃肩膀上的一小块血肉,龙骨状态的确增强了他身体的硬度,但毕竟不是暴血一般可以龙化出鳞片,高速撞击下血肉还是难以与钢筋比拼硬度,只是不知为何受到重挫的他嘴角却挂上了一抹明了的笑意。   也就是这一瞬间,两人都负伤的时候Maria拔枪了!   地上的林年猛然抬头,白色的圣十字标记骤然出现在了他的心脏上!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二章:一枪   与此同时,不可名状的压制力又出现了,林年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停流了那么一瞬,心脏像是被枷锁死扣住了一样满是压迫感,他几乎毫不犹豫地就将手中的肋差横在了心脏口,只是他这个举动并没有减弱危机感半分,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浑身越发的毛骨悚然了起来。   毫无疑问林年手中的这把名为‘阎魔众生平舞’的肋差是一柄货真价实的炼金刀具,不然在刚才与风间琉璃那种等级的对砍中等闲武器早就破碎成了铁片了,经过数百次的撞击手中的肋差锋刃上不过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齿咬痕迹罢了没有丝毫断裂的意思。   然而就是这种强度的炼金刀具作为阻挡物放在心脏前,他却丝毫没有感受到半点安全,足以见得一直作壁上观的boogeyman这一枪中包含着的绝对杀意!   难以躲避危机背后的答案其实很简单,能无视炼金刀具的攻击自然也来自于炼金武器!   “白昼夜行”   这是Maria手中柯尔特巨蟒的名字。   炼金枪具。   以如今人类的科学工艺对龙族文化的了解已然可以打造以枪械为媒介的炼金武器,曾经手持刀剑肉搏厮杀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在炼金大师的手艺下火枪这一武器再度被搬上了屠龙大戏的舞台!   并且加上左轮弹匣中已然填进弹仓的那枚刻纂着繁密龙文的炼金子弹,这一枪响将会是这次暗杀的最后一个音符!   可就算如此,仰躺在地上轻按着腰侧伤口的林年也没有直接动用最后的底牌。   他只是注视着Maria的枪口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是在酝酿着什么,又似乎是已然放弃。   认命了吗?   Maria微微呼了口气,说实在的,就算言灵是圣裁天克时间零和刹那的她也没把握在一对一的情况下跟林年动手,就算使用圣裁的必中属性连续开枪打死林年,但对方能在死前的那数秒内能做太多事情了,她难以保证杀了对方后自己的脑袋还能安好地躺在脖颈上,这也是为什么跟林年打第一个照面时他要用人质设伏这种阳谋打针对了。   就在Maria抠下扳机的瞬间,意外发生了。   一颗子弹却抢先在Maria开枪前射穿了《花、木和虎图》的屏风,准而又准的命中了Maria手中的柯尔特左轮!   火花绽起,子弹精准命中了柯尔特巨蟒的枪身,,但同样的扳机上的手指还是扣下了扳机射出了枪中那早已被圣裁领域包裹的炼金子弹,可是这一刹那Maria脸上居然露出一抹不可置信的惊容,看向了那道屏风之后开枪女孩的剪影:   “你——”   柯尔特巨蟒噪作的枪声吞没了Maria的后话,银色的炼金子弹旋转着冲出枪管,同时一股全新的领域从子弹上张开——炼金领域!   笼罩着源氏重工三十层的时间零瞬间被炼金领域给撕碎了,林年毫无反抗之力的暴露在了这颗致命的子弹之下!   只是这原本该是‘必中’的一枪,空了。   炼金子弹从林年的脸侧擦了过去,甚至没有划开一道血口,偏了数十厘米的距离飞跃过去打穿了墙壁消失不见了,就连林年心脏上的圣十字也悄然消失不见了。   重大的失误!这发炼金子弹是Maria特地位这完美的刺杀场面准备的,本该是致命的一枪居然连圣裁都没有使用,甚至在不到八米的距离内打一个固定靶都脱靶了!就算换作一个从未摸过枪的人来也绝对不会打歪这一枪!   林年没有放弃这一千载难逢、死里逃生的机会,待到炼金子弹飞远了,立刻重新张开了时间零,同时悍然冲刺向了举枪的Maria要把她拿下!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Maria却没有再度使用圣裁对冲来的林年开枪,反倒是面色僵硬地站在原地举着枪一动不动,林年也立刻贴身而上一拳砸在了Maria的腹部,再绕到她身后把肋差横在了她脖子上,没有圣裁的压制Maria只是一个身手较好的普通‘A’级混血种,对于他来说根本毫无威胁!   只是本可以把Maria直接斩首的林年并没有像以往一样果断的下手,因为在他动手的时候室内的另一个敌人也没有闲着。   《花、木和虎图》的屏风倾倒了下去,露出了后面被风间琉璃空手挟持的曼蒂,曼蒂手中还平举着手枪维持着方才开枪的姿势脸上一片僵硬,她的脖颈完全被背后的男人锢住了,在龙骨状态的混血种手中,人类的骨骼就像是仙贝一样脆。   林年选择挟持Maria的时候,风间琉璃也立刻选择了将曼蒂纳入了自己的控制,毕竟刚才那惊为天人的一枪可是将所有人的注意吸引到了屏风后女孩的身上。   局面再度僵持了下来,但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这将会是最后的僵局了。   “师姐,很漂亮的一枪。”林年手中的肋差紧贴住了Maria的脖颈,对方手上的柯尔特左轮也被时间零中的他卸下插在了自己腰间,看起来曼蒂全程都在密切的观察着形式,就算本身的实力根本插不上手,但在至关重要的一刻还是发挥出了巨大的效果帮助林年打破了危险的局面。   林年几乎都可以想象出之前曼蒂藏在屏风后面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全神贯注的焦急模样了,一切都只为了这翻盘的一枪。   “时间已经不早了,是该结束了。”挟持着曼蒂的风间琉璃说,他听见了楼道中传来了脚步声,看起来楼上辉夜姬机房的爆炸已经吸引了楼下所有人的注意了。   曼蒂好像是被吓着了一句话也没说,紧闭着嘴维持着举枪的动作一动不敢动,背后风间琉璃给她的感觉简直像是毒蛇一样阴冷,让人想起了鬼故事中夜行桥上的鬼姬贴在路人的背后对脖颈呼着冷风。   “各退一步,我放走这个,你放走那个。”林年说。   “不需要这样做。”风间琉璃浅笑,“不如我们各自都痛下杀手,再各自散逃如何?”   林年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风间琉璃,显而易见是不同意这个建议。   “她是猛鬼众雇佣来的杀手,并非我们猛鬼众的人,子弹打偏了,任务也就失败了,一个失败的杀手是理应该作为弃子的。”风间琉璃说:“所以这个局面应该是你完全受制于我,毕竟你手中根本并没有可以制衡我的有效棋子。”   “那我换个说法。”林年说,“你放人,我留你一条命。”   风间琉璃笑:“可是刚才我们拼尽全力的厮杀不是才打得难解难分么?我的命可不足以成为你手中的棋子。”   “我说放你一命,我下一刀就绝对能要了你的脑袋。”林年盯住了风间琉璃,后者从前者的眼眸中看出了滔天般的凶狠。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三章:魔方   风间琉璃只是看着林年笑,楼道内有两个脚步声越发的清晰了起来,能第一时间赶到战场的人想必在源氏重工必然是扛把子级别的人物吧?很大可能是一直没有露面的源稚生和矢吹樱?   这种情况下还能笑得那么自如的风间琉璃简直就是个戏台上只为了博取观众情绪跌宕起伏的疯子,而林年越发森冷的视线正是使他卖力歌舞的原因。   “那我们就拖着,辉夜姬机房火灾,电梯已经全部停运了,唯一逃离这里的出路就是我背后的安全楼道,所以现在的局面对你更加不利一些。”林年说:“作为蛇岐八家的死对头,你们应该清楚有能力第一个赶来现场的人会是什么身份,一旦合围之势成形,最后只能形成鱼死网破的局面。”   “那就破啊。”风间琉璃浅笑着说。   “好啊,那就破啊。”林年点了点头。   两人都不再说话了,只是林年手中的刀子越发陷入Maria的脖颈里鲜血汩汩流入女杀手的胸襟中,风间琉璃那边也逐渐收拢了手臂,被禁锢的曼蒂越发的呼吸困难了起来脸色开始涨红发紫。   与此同时,在林年身后的楼道里终于有两个身影探出了头来。   林年没有精力也没有功夫回头去看,微微抬了一下肋差的刀身,借着刀身的倒影观察背后来者的身份,原以为最先到的会是源稚生和助手樱小姐,但他这仔细地一看他却是愣了好大一会儿神。   来者居然是...一只皮卡丘?   ...这是宠物小精灵主题乐园的员工跑错片场了?   —   “喔,好大的阵仗!”皮卡丘察觉到了前面惊天的杀意提前刹住脚,随后又被眼前和式楼层内狂躁的一幕惊住了。   源氏重工三十层内,原本装修精美的和式天花板、地面、墙壁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就像是暴风过境时风暴中潜藏的巨龙在这一楼层中携带狂怒肆意舞动过一般。无数的裂痕彰示着始作俑者的蛮狠和凶戾,难以言喻的暴力被倾泻在了整个楼层中,每一道裂痕都渗透出了浓猩的暴躁杀意,可以想象在这之前这里发生过何等残酷可怕的战斗。   在如此断壁残垣中,两个男人各持一个人质对立着,一人身上散发着雨后艳花般的去清新感,而另一人身上散发的正是皮卡丘感受到了恐怖压力。   皮卡丘一时间没敢轻举妄动,手提着金属箱子观察着这两人的神情外貌,最先看见的自然是对面的风间琉璃,在打量了一番这清秀的素衣男子后他立刻确定了这不是他想找的人,至于他挟持的人质性别不对头也被排除了。   那最后自然只剩下背对着他的这个男人了,身高一米七出头看背影很年轻应该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未来一米八不是梦想,体型保养的也不错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一款...不对,想岔了。   “有谁叫林年的吗?”皮卡丘也懒得胡思乱想东猜西猜了,在他们屁股后面可是咬着一大群怪物的,每个都能喷火吐水大变活人,要不是忽然冒出了一个亚裔美女把怪物头头拖在了楼下,他跟喷火龙队长早就被缉拿归案了。   ——哦不对,喷火龙队长应该已经被抓住了,在电梯里的时候皮卡丘就很没道德的对喷火龙队长下了黑手,把队长放倒在了电梯里任其自生自灭了,大概率现在已经被源氏重工的人发现了。   背对着皮卡丘的林年乍一下听见了自己的名字眉角轻微抖动了一下,心里瞬间将背后的皮卡丘判为了敌人,因为在源氏重工这栋大厦里鲜少有人不知道他的名字,短短十几天的时间里在蛇岐八家中他已经是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名人了,能问出这种问题的人只会是外来人,而今天的外来人就意味着跟敌人画上了等号。   “在叫你呢,不回应吗?”风间琉璃侧头看着门口的戴着皮卡丘头套的搞笑角色轻笑着对林年说。   林年没有吭声,按理来说第一个赶到现场的必然是源稚生,只是现在不知道出了什么情况拖延了本家少主,这种情况再出现一个未知的敌人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此时他的心中已经开始飞速考虑接下来的对策了。   “你就是林年啊,唉,我可是一顿好找!”皮卡丘从风间琉璃的话里得知了自己面子背对着的男人就是林年,立马如释负重一般松了口气,快步走来,但在距离林年五米的地方时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此刻林年握住肋差的手背青筋已经突出来了,对方在进入他格杀范围的最后一点距离时居然刹住了脚步,能察觉到他的杀意,看起来这新出来的敌人也不是什么简单货色。   “我怎么感觉我再前进一步你就要对我动手了啊。”皮卡丘吞了口口水把原本踏出的脚步收了回来,“事先说明啊,我跟那些想来杀你的人不一样,我只是个送快递的,有一份快递需要你签收。”   快递?   林年一言不发,皮卡丘却是将手中的金属箱子放在了地上继续自说自话:“不管你收不收,东西我必须得给你送到,今天劳累了一天,各种枪战各种爆炸总不能白跑一趟,东西我给你推过来,我就不过来了啊。”   “是谁派你来的。”就在这时候,林年选择开口了,因为他真从刀身的倒影里看见这家伙提着个箱子除此之外没有携带任何武器。   “雇主的身份不能泄密,这是行业规矩啊。”皮卡丘摆了摆头守口如瓶。   “你是猎人,只是你的任务不是来杀我,而是来给我送这个箱子的。”   “对对对!”皮卡丘猛点头,差点把头套给点掉了,又伸手扶了扶。   “箱子里是什么东西?”林年问。   “不知道。”皮卡丘摊手,“雇主要我送的东西我怎么可能打开看?”   “那我不会收的,你哪里来哪里去吧。”林年淡淡地说。   “别啊。”皮卡丘急了,这可是百千万上下的买卖啊,怎么能说不收就不收呢?   “如果箱子里是炸弹呢?”林年冷声问。   “怎么可能是炸弹,你被害妄想症想多了吧,这就是一个普通的箱子。”皮卡丘连连摆头信誓旦旦地说,他跟雇主接触过一段时间,对方也根本不像是蓄意要杀林年的样子。   “哦对了...!”皮卡丘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雇主说如果你执意不收就告诉你这东西是一个金发女孩寄给你的。”   金发女孩?   林年愣了一下想到了什么,沉默了很久终于松口了:“把箱子打开,然后告诉我里面是什么。”   “怎么能我来开?万一箱子里是炸弹呢?”皮卡丘毫不迟疑地拒绝了。   “......”谁才说不可能是炸弹来着?   于是僵局继续。   可随着皮卡丘的乱入眼下楼道中密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楼层中林年和风间琉璃都没有任何焦急的意思,对视的眼神没有半点偏移,反倒是后来的皮卡丘先坐不住了,他咬了咬牙想了一下那天价报酬,嘀咕了一句死就死,蹲下身来咔一下就把箱子给打开了。   “箱子里面是什么?”没有听见任何异响的林年问。   “一根金色的棒球棒和...一个差一步就还原的魔方?”皮卡丘也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没搞清楚状况嘀咕了几句,“那么贵的任务报酬就送这两件玩意儿?现在的有钱人真是钱多了没地方烧...”   “我该干的事情干完了啊,接下来没我什么事情了,箱子我开了你就得收啊,别赖皮啊!”皮卡丘说罢也不管林年意见如何,手一推就把金属箱子给滑到了林年的脚边,林年下意识抬脚踩住了箱子垂眼一看发现居然真是个箱子里面真的就只装了一根金属球棒和一个...魔方?   ...魔方。   “东西我送到了,我只是个拿钱办事儿的,接下来就没我什么事儿了,我先溜了!”皮卡丘尽职尽责地把话说完了,居然真的转身一溜小跑就消失不见了,脚步声越来越远看样子是真的送完快递就跑路了!   这家伙...真的是搞笑角色跑错片场里面?   就连风间琉璃禁锢住的曼蒂都瞪着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皮卡丘消失的背影,亏她还抱有那么一丝希望这家伙是蛇岐八家赶来的救兵,没想到真是一个逗比!   “现在该怎么办?”风间琉璃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皮卡丘的背影,再把视线转回了面前的林年身上。   只是这时他发现林年着了魔似的盯着箱子中的那个魔方,甚至挟持着Maria握着的肋差的那只手臂都松懈了下来垂落到了身边。   在他的眼中似乎世界都化作了灰白,只剩下那六面的魔方五彩斑斓。   魔方...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四章:故地重游   Ma日a愣住了,本以为死定了的她本来都对逃跑不抱任何期望了,脖子前的杀机忽然消失她毫不犹豫地一个肘击顶在了身后林年的胸口,一个驴打滚拉开身位低头就朝着后面的楼道冲了出去!   在她身后,林年没有拦住她,像是完全忘记了她这个人一样静静地站在原地,在风间琉璃沉默地注视下弯身捡起了箱子中的那个魔方。   那是一块三阶魔方,只差一步就能还原六面一样的色块。   整个和室都陷入了死寂,没有人打扰林年的专注,就像是老女人爱怜地注视着传家宝玉镯子一样,风间琉璃面前的曼蒂无端的从林年的眼中读出了“缅怀”的情绪,可他只是一个16岁初满17岁的年轻人,身上怎么会出现这种如渡过百年岁月的沧桑感呢?   风间琉璃嘴角轻轻扯出了一个弧度,眼眸深处似是有什么东西落定了,张开了一张繁密的蛛网。   在和室里,一个只有林年听得见的声音从远处飘来了,好像是由窗外来,并非是东京这座如铁林的城市,而是更远、更远的地方,远到飞鸟都会疲累地颓下双翼,远到白云都望之莫及的边际。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这个秘密藏在一个魔方里。】   【我与你订下契约,打开魔方,我们将共享里面的秘密,直到任何一方死去。】   有人在他的耳边呓语,他自大脑皮层涌起了一股酥麻战栗的感觉。   北西伯利亚的寒风穿越了千山万水于身后涌来,自两侧狂袭而过就连视野的余光中都出现的雪白的虚影,黑色的群山在视野的边际向着世界的尽头延伸而去,黑色的阴影直插天穹似是无边无际寓意着死亡的的墙壁。   —   林年轻轻的放下了手中的魔方抬起了头。   夹雪的寒风从他身侧吹过带着轻薄无垢的雪花飘向了无限深的黑暗走廊中盘坐着背对自己的金发女孩。   他又回来了这里。   被压抑的记忆从角落上浮了起来,随着冰释的融化透出了水面,这种感觉像是脖颈中的鱼刺随着酸苦的白醋软化落入胃袋,又像是用刀划破了白色朦胧的屏风,而后扑面而来的是吸入就能冻得喉鼻发亮的冷空气以及屏风后孤坐的西伯利亚百合。   有关金发女孩的一切记忆都涌上了心头,每一次与她见面的情景都如此历历在目,上一次见到她时还是在极乐馆中,赋予了他如鬼神般力量的金发女孩如似神明,有太多的疑问他想趁着这次机会说出口了,疑问他清楚的知道一旦回归到了现实这些记忆就会因为未知的原因尘封消逝。   “喂”   可正要开口时,黑暗中低沉的吼叫声响起了,紧随其后一股不容抵抗的力量从身后传递而来,延展到了左臂、右臂、左腿以及脖颈上,窒息感让他把嘴里的呼喊声硬生生吞了回去,整个人猛地向前趴在了地上抵抗着身后拖拽的力量,十指屈张成爪在石板地上抓出了十条浅浅的沟壑,指甲寸寸翻烂露出了下面的血肉,可就算如此他依旧用着手指的软肉抠住了地面。   十指连心的剧痛以及窒息压迫着脑神经?即使如此林年也未曾松力半点?因为巨大的恐惧降临在了他的身上。   那是从身体每一个细胞钻出来的恐惧,警告着他在他背后视野盲区的黑暗中?有着绝对不能靠近半点的恐怖东西觊觎着他?贪婪地用目光舔舐着他的每一寸身体,绝对、绝对不能被跩进走廊深处的黑暗中?即使坚持的代价是死亡。   那里等待着他的是比死亡还要令人畏惧的结局。   “嘿!”   在林年的不远处,有人出声了?地上的他仓促之间抬头看去?只见到盘坐在不远处背对着自己的金发女孩举起了右手,而她的右手上居然抓着一双筷子?   在金发女孩清澈的叫喊声中,林年身上那搬山移海般的可怕拉力如凶犬被御主呵斥一般仓皇逃去,如山崩海啸的压力瞬间消失了?浑身大汗的他立刻松软卸力趴在了地上心脏如擂鼓一样爆跳着?那股萦绕于心的恐惧感也逐渐消退了下去。   在趴在地上林年的视野中,一个轻快脚步声靠近了,一对洁白漂亮的裸足由远至近走到了他的脸前,脚型很完美让他想起了粉雕玉琢这个词,粉薄的指甲颜色比任何的美甲还要干净漂亮。   女孩的右脚贴近上林年的脸颊?稍微使力帮助他把脸翻了过来仰视了上去,这一刻林年也看见了那个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能熟悉的金发女孩。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金发女孩手中居然端着一个红色的碗,碗上漆着一个红色的圆?里面写着一个“面”字。   这个碗?   几秒的愣神后(主要是在思考这里为什么会有拉面这种东西),他才想起了这个碗对他而言并不不陌生?这是他今天(现实世界)的早餐?由蛇岐八家的专员亲自跑腿在中心区老字号海鲜拉面馆端来的拉面外卖?如果记得不错的话他点的拉面应该是   “鲜虾海苔鱼板拉面,面条软一些,多加鱼板和海苔。”金发女孩慢悠悠地说,她蹲了下来坐在了林年的背上骑着他,又把拉面碗自然地放在了他的脑袋上。   熟悉的香味果然飘入了林年的鼻腔中唤醒了他更多的记忆,更加确定了这个气味绝对就是今天早餐拉面的味道,选了豚骨酱油拉面的曼蒂还试图偷自己的鱼板吃被阻止了。   “你怎么”   “你在外面吃各种顶级日料,寿喜烧、麻辣火锅,我就吃不得拉面啊?”金发女孩又抢先一步把林年的台词给抢掉了,又用筷子在碗里挑起了一长挂拉面吸溜进了嘴里嚼吧,一边吃还一边点评,“面太软了,在备注上你应该特地要求点硬面的,这样装进外卖柜送来的这段时间面被泡得软硬就会到达刚刚好的程度,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整碗面都泡发了。”   之前你还说你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林年沉默着听着金发女孩将他早些时内心里独自想过的所有念头讲了出来,这些话他甚至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   “如果只能待在这个地方,什么都不能做的话,我会无聊死的。”金发女孩吹拂着汤面上的浮油,尽管走廊光线晦暗,但汤面上还是折射着少许漂亮的光斑,海苔和鱼板勾勒在一起的画面十分引人食欲高涨。   黑色无垠的走廊里,窗外黯淡的哑光落在灰石墙壁上,女孩坐在男孩的身上悠然的吃面。   这幅场景出现在这种环境下显得格外诡异却又如此的和谐。   “别傻愣着,你不是想问我问题吗?还是老规矩,你在这里浪费的时间,在外面也会随着一定的比例流逝,而且这次你在这里停留的时间应该不会太长,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金发女孩用筷子尾部戳了戳林年的脖颈。   “面好吃吗?”地上趴着的林年问。   “?”金发女孩愣了一下然后噗呲笑出了声。   “还行吧,比起拉面我更喜欢你昨天中午吃的可丽饼,虽然你的草莓味的挺不错的,但我还是更喜欢你师姐的蓝莓味,但可惜她太小气了只愿意让你咬一小口。”   “你可以看到我经历得一切。”林年说,语气是陈述句,没有任何的提问意思在里面。   “嗯,我能看到,好的,坏的,一切。”金发女孩努力地用筷子卷着面条。似乎很不熟悉这种餐具。   “这是侵犯隐私权的。”林年没头没脑地说道。   “嘿,别提隐私权这回事儿,要你一个人待在这个地方几年、十几年,你能憋得住不偷看外面的情况吗?”金发女孩不乐意地戳着林年的腰,“那我们打个商量,你每个星期定期看一会儿女性向漫画,我就不偷看你看金发天”   金发女孩身下的林年就像垂死的鱼一样挣扎了起来,前者眉头一挑一屁股就把这孩子给镇压了,碗里的汤汁半点没溅出来。   “说正事。”半晌,林年就像无事发生过一样一板一眼地说。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五章:高一(1)班 啪啪! 随着两声清脆的鼓掌声,林年感觉到了下坠的失重感,四周的景色像是打翻的调色盘一样五彩斑斓,最后色调杂糅为了夕阳般的暖色调,不,是真的有夕阳照在了他的脸上,不复黑幽走廊中的彻骨冷意,那略微醺目的阳光洒在脸颊上暖暖的、养养的。 下坠停止了,周围模糊的色块逐渐归位了,窗户、排列整齐被一摞摞书和卷子堆满的课桌、慢悠悠旋转的吊扇,讲台上半耷拉着的黑板刷,巨大黑板上粉刷着黑板报的主题是“诗与远方”。 林年坐在黑板报正中间的位置,粉白粉笔将他的周遭勾勒得花团锦簇美不胜收,各式各样的诗句由上到下娓娓落来: “终是谁使弦断,花落肩头,恍惚迷离。”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两朵隔墙花,早晚成连理。” “...这些诗句好情意绵绵啊。” 讲台上,金发女孩揉着肩膀读着林年背后黑板报上的诗句摘抄,书写这些粉笔字的学生功底很好,字体娟秀清新仿佛能将这些诗文字句内的情意揉出来放在你的手心里,为整个黑板报点出了睛。 “陈雯雯一直都是这么细腻敏感,文青得让人有些难受。”林年抬头看见了黑板报的一隅,他还记得这张黑板报赢得了市高中秋季黑板报创作大赛的金奖,奖品是一个奖杯放在教室角落书架的顶上。 他侧了侧头,果然在角落的书架上找到了那个被窗外夕阳照得明晃晃的黄铜奖杯,奖杯前还靠着一张全班的合照,有些秃顶的美术老师比着俗气的剪刀手。 毫无疑问,这是仕兰中学高一(1)班的教室,每一扇窗户、每一张桌椅,向窗外看去操场上一成不变的景观,以他坐的这个角度就算伸长脖子也只能看到塑胶跑道转圈的那个圆弧,偶尔能看见田径部的女孩矫健地跑过,汗水从额头滑落于她们纯白T恤中,流经腋下、腰线浸入吸汗的布绸里。 “金秋十月,十三号,星期一? 下午五点半? 高一(1)班正在上体育课,一千米长跑考试。”林年说。 “以三分零七跑完全程的长跑小达人林年在考完试后提前回到了教室休息。”金发女孩荡着双脚? 脚上不再是裸足了而是穿着一双白色的运动鞋? 身上也从白色的病号服换为了仕兰中学的淡蓝色的校服,只不过是男款的。 “考试的时候路明非崴到了脚? 陈雯雯和赵孟华一起送他去了医务室,最后在五点四十分的时候回到了教室打破了这份独处的时间。”林年说。 与此同时? 窗外的操场上? 一个男生没来由地扑倒在了地上满脸痛苦地捂住了脚踝,不远处边上的学生们立刻围了上来叽叽喳喳闹成了一团。 “记性不错。”金发女孩笑着夸道。 “彼此彼此。”林年低头看着桌上堆得老高的教科书,一趴下讲台上估计人都看不见了,教科书最上面搭拉着数学月考的卷子? 一百四十三分? 才发下来还新鲜热乎着,没有意外的话正是全年纪第一。 就连这种细节都完全还原了,看来金发女孩真的能看见他以前经历过的一切。 “刚才的环境对你来说太不友好了,现在舒服点了吗?”金发女孩从讲台上跳了下来沿着课桌间的过道走着,讲课老师似的认真地把每个学生的数学卷子拿起来审视? 在看到某张73分并且抄袭痕迹严重的卷子时还不住摇头啧啧着。 “刚才那条走廊到底是什么地方?”林年还记得那森冷入股的寒意以及黑暗中令人如坠地狱的恐惧,简直像是古希腊神话中俄尔普斯走过的那条绝对不能回头的黑色长廊? 一旦回头就会被魔鬼拽入无边地狱中饱受折磨苦难。 “一个不太好的地方,所以我换了个能让你轻松一些的环境。”金发女孩并没有正面回答林年的问题。 “...可你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林年抬了抬手看了看身上的仕兰校服? 周围的一切都和他记忆里的仕兰中学一式一样,精确到了每个细节、每个角落。 “这是你的记忆宫殿? 你应该读过记忆宫殿的铸造法? 并且也尝试过? 只是后来你没怎么用过了,现在我只是借来用了用——你从小到大一直记性那么好可不是没有理由的。”金发女孩拿起红笔在那张73分的卷子上写下了“请你家长来”五个大字,啪一下又把笔拍在了桌上。 林年瞥了那张卷子一眼,在他的记忆里路明非那次考试虽然考的很糟糕但可没有到被请家长的地步。 “我们时间的不是很多,五点四十分这场谈话就会结束,你不是要说正事吗?”金发女孩拉过来一张椅子放在了林年的课桌前面,跨坐上去双手靠在椅背上枕着脑袋望着他。 “在外面我收到了一个箱子。”林年点了点头面色逐渐平静认真了起来,“送箱子来的人说是一个‘金发女孩’送给我的。” 在金发女孩四个字上他咬字格外清楚,并且密切关注着面前女孩脸上的细微表情。 可金发女孩的表情注定让他失望了,因为对方压根就没有想要遮掩的意思,微眯着眼嘴角带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看着他:“箱子里有什么东西引起你的注意,不惜让你在那种危机的情况下都要来这里看我了?” 林年皱了皱眉看了她一眼但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是一个六面体三阶‘魔方’。” 金发女孩微微怔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了,眼眸低垂了下去不让林年看见她眼中掠过的情绪。 “你不应该是共享我所有记忆的吗?”林年看着她,“为什么还要问我外面的事情。” “我刚才在吃拉面所以没看见你在外面干什么,巧克力蛙卡片上的阿不思·邓布利多也有休息的时候呢。”金发女孩用一个无懈可击的理由把林年堵回去了。 片刻后她又轻声叹了口气:“你居然拿到了‘Cube’,感觉怎么样?” “感觉...”林年张了张嘴又沉默了下来。 “看到‘魔方’我想起了一些事情。”他说,“一个地方,一些孩子,以及...一个名字。” 教室里,金发女孩和林年无声对视着,墙壁上的挂钟咔哒咔哒的走着,窗外操场上喧哗声随着吹起窗帘的风涌了起来,眼下一切都好像在以前发生过一样。 “那不是我的名字。”金发女孩微笑着否决了林年没有说出口的话。 林年侧了侧头,金发女孩脸上的笑容没有半点改变,从那双眼眸中看不见任何情绪的波动。 “你是不是和一直藏在幕后关注我的那个人有联系。”林年问。 “这全由你自己判断。”金发女孩走到了床边轻轻拨开窗帘看着操场里卖力奔跑的男孩女孩们,脸上的表情也逐渐平淡了起来,“‘魔方’不应该那么快就出现的,祂把‘魔方’寄到了你的手里代表着你在现实里遇到了很大的麻烦——猛鬼众的龙王,那的确算得上是不小的威胁了,以他的血统足以给你造成死亡的威胁,大概正是因为如此祂才会再度下场吧。” “你在我的脑袋里一直看着我,所以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但祂是凭借什么一直监视我的一举一动的?”林年沉声问。 “我不知道。”金发女孩说,“我也不想你知道。” “为什么?” “现在知道这些对你来说还太早了。”金发女孩淡淡地说,她转身看向林年目光如同母亲注视着满眼求知欲的孩童,林年避开了她的眼神,因为这种视线让他莫名想起了另外一个他熟悉的人。 “希尔伯特·让·昂热把你派来日本算是一次试探,祂的本意大概不想见到你这么早就涉足这边的土地,因为在这里你总会遇到一些让祂不得不下场干预的意外之事,上次极乐馆算一次,这次也算一次。” “两次都是在我有生命威胁的时候出现的,祂不想让我死。”林年说,“我身上有什么祂想要的东西吗?” “我不知道。”金发女孩说,“我也不想你知道。” 林年轻轻捋了一下额头上的头发,金发女孩看得出这是他陷入烦躁时会做出的小动作,不由摇头开口,“不如苦中作乐想想借由这次祂下场能给你带来什么机会。” “就一个‘魔方’,一个棒球棒。”林年说。 “棒球棒是一柄炼金武器,还记得开学的时候富山雅史教员给你看过的那三个箱子吗?”金发女孩点拨了一下林年,随后那个下午富山雅史对箱子内涉及龙族文明物件的讲解逐渐涌上了他的心头。 “屠龙武器,炼金刀具,这是前‘S’级学员使用过的利用黑龙尾椎骨制作的武器?”林年微微抬头,“对了,那时候在我耳边说话的是不是就是你。” “啊,不用在意那个,一次小小的恶作剧罢了。”金发女孩一句带过了这个问题。 “那‘魔方’呢?” “那是一道安全阀门。”金发女孩再度说出了这个林年熟悉得词语,“也是解开你新的力量的又一道钥匙。”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六章:脑袋开花   又是安全阀门。   林年感觉自己快变成一条水管了,上一次的安全阀门导致他失控进入了三度暴血瞬杀了全场的活人,又险些宰了同阵营的大久保良一,这次安全阀门又得给他闹出些什么幺蛾子?   “别告诉我现在外面我已经做出一些离谱的事情了。”林年有些担心。   “那倒是没有。”金发女孩坐到了窗台上往外看了看,林年不由上前两步好像害怕她掉下去了,这里可是四楼,虽然下面是塑胶跑道但也会摔死人的。   “‘魔方’掌控的这道安全阀门倒算得上是可控的,就算彻底打开了这道安全阀门也不会导致事态恶化。”金发女孩撩了撩头发,斜阳给她一头的金发晕染出了漂亮的淡红色。   “那也就不会给我带来太大的影响了?”   “不。”金发女孩摇头,“可以说正因为是可控的,这道安全阀门才显得很重要,造成的影响也十分的深渊,所以我才会很惊讶祂居然这么早就把‘魔方’交到你手里了。”   林年微微一凛:“你的意思是‘魔方’能帮我解决眼下的麻烦?”   “算是吧。”金发女孩想了想点头,“你还记得你的‘底牌’吗?这个‘魔方’就是有关你那个‘底牌’的。”   “不会吧。”林年愣住了,“我以为那只是一次意外。”   “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意外?科学家能发现氮芥(治疗肿瘤的药物)最早也是因为芥子毒气,有些东西本来就存在在那里,只等着你去发现并未其增加别的用途。你能试出那招‘底牌’不是巧合。”金发女孩笑了笑,“这就是你原本的力量,只是你现在一点一点的找回来了。”   “那你的意思是我遗失了很多东西,包括记忆?”。说到记忆一词林年看了一眼周围夕阳笼罩中的教室。   “有些事情不知道反而会少很多烦恼不是吗?”金发女孩同样轻声说。   林年想了想最后只是叹了口气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面色认真地看向金发女孩:“你的意思是,从现在开始我真的可以随意使用那张‘底牌’了?”   “怎么,还想像上次一样来点仪式性的节目效果吗?”金发女孩跳下了窗台走到林年面前,呼地抬手啪一下拍他额头上了。   林年被一巴掌拍得生疼,额头上红了一片,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好了,放在古代这叫醍醐灌顶,天下无敌的神功已经传给你了,出去救下你的师姐砍爆那个不男不女的家伙吧!”金发女孩咧嘴笑了笑。   “喔。”林年再叹了口气转身走向了教室大门。   “别丢人啊。”金发女孩看着他的背影喊。   林年什么也没说只是举起手摆了摆然后握紧了拳头,拉开教室大门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教室中终于只剩下了金发女孩一个人。   这次终于轮到她叹息了,漫步走到了林年的座位前慵懒地一屁股坐了下去,像是散戏后舞台上垂袖的花旦放下了那无时无刻端着的架子,前一秒她身上还披着神秘感,后一秒坐在椅子上翘起双腿就成为一个无所事事的宅妹。   她伸手从属于林年的那种课桌桌肚子里摸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夕阳照耀下可以看见那正是林年在现实中提到的魔方,正被她单手把玩着飞速的打乱又还原、还原又打乱,另一只手枕着脑袋斜睨着手中的魔方眼中掠过无数纷扰的思绪。   “祂这么快就把魔方送到我手里了,真的不害怕他提前察觉到么。”金发女孩呢喃自语着,所说的话注定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听见。   “别玩脱了啊。”   咔吧一声,魔方被捏碎成了无数小块被抛飞到了空中,仰躺在椅子上沐浴着夕阳的金发女孩闭着眼,任由五彩斑斓的色块落到自己身上。   源氏重工三十层,如狂风过境肆掠后的和室。   《富岳三十六景》之神奈川冲浪里的画卷上如时间冻结的血滴重新开始向下流动画出道道笔直的轨迹?侧翻在角落的茶水蒸汽也再度寥寥飘起。   随着再度时间流逝发生变化的不仅仅是周遭的环境?和室中央挟持着曼蒂的风间琉璃眉目陡然竖立如刀,眼角的绯红浓猩如血?他身上的从容和散漫终于消失不见了?却而代之的是数十年未曾一见的如临大敌!   曼蒂能听见背后风间琉璃身上再度响起了骨骼的爆鸣声,皮肤之下血管血压急剧上升。   龙骨状态全功率?龙血炽热沸腾!   仅仅数秒的时间这个男人比之刚才危险了数倍有余,   伴随着各种体态的变化风间琉璃那身素衣下也缓缓升起了白色的蒸汽?那是高速新陈代谢导致的体温升高?被紧锢住喉咙的曼蒂皮肤立刻被烫伤了,可她却闭住嘴巴没有叫出来脸上满是痛苦。   导致风间琉璃进入久违的全盛状态的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他的面前出现了真正可以威胁到他生命的敌人。   “久等了。”   一直低着头让人看不清面容的林年呼了口气,他放下了手中的魔方?弯腰捡起了地上的棒球棍?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在接下来闹出了巨大的动静。   一度暴血导致的龙化现象使得林年的手掌到手腕的部分增生出了青黑色的坚韧鳞片,这些鳞片在握住棒球棍的柄端时刺耳的尖锐声骤然响彻了整个和室,电焊班般的繁密的火花在手掌和棍柄接触的地方弹射出来,每一次跩紧都像是握住了璀璨的星火似的灿烂炫目。   炼金武器。   风间琉璃目光落在了林年手中的棒球棍上,即使违背常理规则?但他还是能看出这根棒球棍有着违背常理的‘锋锐’,就算没有任何的刃口通体圆润?林年龙化的手掌握住后爆射出来的火花就证明了这把武器锋锐至极的特性。   棒球棍本身就是‘刃口’,只是它的‘刃口’足有六七厘米粗细罢了。   “1759年英国炼金工匠制造?本部学长曾经用过的武器,现在传到了我的手上。”林年挥舞了一下棒球棍?空气中居然没有钝器挥舞特有的呜呜声?只有刀锋切过空气的清厉呼啸。   “说实话?比起日本的刀剑,我还是比较喜欢这种武器,因为这玩意儿使起来有种别样的美感”   “暴力美感。”   话语落下,林年一棒球棍砸在了身边的墙壁上,一声撕裂得爆响,整个墙壁被‘切’开了一条数十厘米宽、两米长的沟壑,墙壁内的钢筋寸寸断裂豁口光滑。   这玩意儿打在人身上,只一棍子下去就会要人命吧?   “给你五秒钟的时间考虑。”林年抓着棒球棍扬起右手,左手半撸右臂上的袖子,棒球棍遥遥指住了笑容消失的风间琉璃的脸面无表情地说,“要么现在滚,要么一会儿脑袋开花。”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七章:底牌   师弟身上有什么发生了变化。   曼蒂呆呆地看着提着棒球棍的林年,说实话,她委实觉得林年这个造型不像是马上要砍人,而是像棒球英豪片场空降要来一场棒球决斗,风间琉璃的脑袋当球。   风间琉璃的感官十分惊人,在林年身上出现异变时他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应对进入了警戒的全盛状态,对于自身血统的掌控力堪称完美,那双眼眸中的黄金瞳炽热地像是太阳,目光所汇之处足以炽烤万物为焦炭。   林年在放话后开始了五秒的倒数,不需要刻意的将数字数出来施加压力,因为他很清楚的明白面前这个男人并不会吃这一套,这五秒是给了风间琉璃挟持下的曼蒂做好心理准备的。   在风间琉璃持有人质的情况下林年就算拥有那张尚未揭起的‘底牌’也难以保证曼蒂的完好无损,他只能尽量的保证接下来发起的攻势致命到风间琉璃无法做出任何除了防守以外的多余动作。   可这个时候,意外发生了。   风间琉璃钳制下的曼蒂忽然奋力的抬起了头来看向比自己高个脑袋的这个男人,两人的目光就这么对上了。   “”然后曼蒂闭上了眼睛。   “?”   风间琉璃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妙,果不其然,下一秒,怀里被卡住脖子的曼蒂双手举起抓住自己的右下颚和左额头猛得一扭!   咔擦。   清脆令人心中发寒的声音骤然响起,风间琉璃脸色也瞬间微妙了起来,想来这些年在猛鬼众中什么事什么人没见过,但眼前这一出倒是头一遭遇到,怀里的女孩在清脆的咔擦声后浑身软绵无骨般跌了下去再也站不住脚了。   第五秒的倒数也在这令人心寒的声响中悄然结束了。   下一刻!和室内的地面发生了崩塌,巨响暴起的地面裂痕如土崩山塌般凹陷了下去,整个地面都被一股难以想象的距离给震碎了,整个楼层的地面瓦解一般化作无数混凝土块混杂着榻榻米和木地板向下倾落!   起速的原地震荡出了一个锥形的椭圈,空气像是被撕裂了一般发出了震耳欲聋的爆响声,在风间琉璃的瞳眸中他只来得及抓住了半帧的画面,那是林年被难以遏制的暴怒所充斥的脸,惊怒、狠厉、决心,一切情绪都容纳在了他突破音障那一瞬间的爆鸣中,手中金色的棒球棍被轮圆了在超音速级别的动能加速下砸向了他的脸!   —   源氏重工三十层的墙壁向外爆破出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巨响声传遍了整条烟雾笼罩的街道……   近百米的高空上无数墙砖、混凝土从高空飞落而下砸向了地上浓雾遍布的街道,其中随着石块钢筋飞出来的还有还有两个人影,最先飞出来的人影像是被全速疾驰的高铁正面撞到了一般,直接在高空中飞到了街道对面砸到了源氏重工对面门的大厦墙壁上!   而后飞出的人影则是在无所依仗的高空中扒住了一块下坠的大块碎石,高危作秀的杂技演员一般单臂翻身把脚下作为借力点的碎石给震碎,直直冲向了街道对面大楼表面上深陷墙壁里的家伙!   这一刻,林年的速度已经抵达了只要有任何借力点就可以进行高速移动的地步了。   六阶刹那?七阶刹那?   不,这个状态下的林年根本不能用阶位来描述他所拥有的速度。   难以置信的是如挂画般被打到街道对面大楼墙壁上的风间琉璃此刻居然还没有失去行动能力?他手上的樱红色长刀崩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裂痕布满了这把炼金刀具全身,看得出来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他如野兽般的战斗本能救了他一命?只是挡下这一击的他回忆刚才的一幕根本看不见林年出手的动作和轨迹!   林年的速度已经全面压制、凌驾了风间琉璃!   大楼凹陷墙壁中的风间琉璃抬首看见从源氏重工中冲出来的林年像巨鹰一样扑向了自己?立刻从深陷的墙壁里坐了起来跳下了高空,那身素衣随着迎面吹起的呼啸大风掀起?在降落一定高度时他旋身猛地将手中的樱色长刀插进墙壁,崩出无数了石屑和碎玻璃开始减速速降!   这时?风间琉璃头顶方才停留的地方被烟尘和爆鸣笼罩?他抬头去看,结果什么也没有看清只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恶风和灼热滚烫的视线,脸上就结结实实的被一拳给砸得变形了,距离地面还有二三十米的高度整个人加速飞坠了下去砸进了依旧被白色烟雾笼罩的街道中。   空中挥完一拳的林年脸上依旧带着盛怒?黄金瞳里的暴怒像是要将人生吞活剥一般?他反手将手中的棒球棍插进了大楼中,拉扯出了一条长长的沟壑进行减速,再一脚反蹬墙壁跃向了街对面的源氏重工,踩爆了坚硬的玻璃幕墙继续向下速降,不到数秒就以超人类的方式完成了从三十层数秒内速降到底层的可怕行径!   被一拳砸飞向地面的风间琉璃运气比较好?二十米高度坠落下来刚好砸在了一辆汽车顶上,一瞬间整部汽车的车窗玻璃就被压得爆碎出去了?四个轮胎也同一时间爆胎整个汽车的厚度瞬间缩减为了三分之一。   废车之中风间琉璃咳了一口血,那张往日被无数女孩奉若珍宝的脸也被鲜红的鼻血糊满了?他咳了一口血若有所思地看着烟雾中若隐若现的天空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如果是实心的街道地面就算是被誉为‘超级混血种’的他也难以避免手脚骨折,内脏破碎的结果?现在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后身体的损伤程度还在他的接受范围内。   风间琉璃思考片刻后就立马翻身就跳下了这部汽车?果不其然?身边的汽车在下一秒就被一分为二了,地面都被切开了一条数米长的巨大口子,要是他的动作慢半秒整个人就都会随着汽车一起被干净利落的切开。   风间琉璃抬手拭去了脸上的血,一甩衣袖指尖的鲜血在地上划出了血弧,他手中的樱红色长刀和身上的素衣都已经破破烂烂的了,再加上坠楼带来的伤势,接下来的战斗他只会落入下风。   “如果被人发现你现在这幅样子,你的结果不会比你的同伴好到哪里去。”风间琉璃掰正了自己的鼻梁骨轻笑着说道。   在他身后脚步声响起,街道上的白色浓烟中,林年缓步从被切开的汽车后走了出来,手中的金属棒球棍轻轻的点在了地面上,混凝土铺的街道上顿时出现了一个口子。   空旷无人只闻汽车警报长鸣的街道上,他遥遥地注视着白烟中的风间琉璃,“你在胡说些什么?”   风间琉璃愣了一下,似有所感的抬起头看向源氏重工大厦的高层,即使白雾氤氲遮挡视线,以他非人的视力还是看见了在三十层大洞边上站着一个人影贼兮兮地看着他们这边。   —   源氏重工三十层,地上躺尸的曼蒂忽然一个鲤鱼打挺没起得来,然后只能灰头土脸的爬了起来还不忘继续嚼吧从一开始就在嘴里含着的仙贝。   从一开始这块仙贝就被她含在嘴里了所以才没敢说话,鬼知道局势会变成双方各抓一个人质的这种情况,她从头到尾都没敢张嘴害怕被师弟逮到在观战的时候偷吃零食,别说,蛇岐八家战略部老人们的烤仙贝手艺实在了得,没想到在最后关头居然起到了妙用,现在嘴里都还能咬得咔擦咔擦响。   她坐起身来扭头一看见被撞开的大洞爬起来就小跑过去,迎着浩浩吹来的风低头下面的白茫茫一片连拍胸脯喃喃道:“还好我冰雪聪明师弟这下该你表演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八章:动手 带着咸湿味的海风从东京湾吹入城区,跨林立的钢铁丛林在这条氤氲不明的街道上卷得冒尖儿的白烟打旋着飞起,林年和风间琉璃站在大路的白雾中,相距十米对立、对视着。 白雾笼罩的空旷街道上没有任何闲杂人影,源氏重工的大门口的绿植熊熊燃烧着,两排道路上的汽车忽高忽低的警报声互相辉映谱奏成了一股苍冷、混乱的协奏曲。 也是多亏了宠物小精灵战队们在强袭源氏重工之前做了足够的准备工作,挑选了一个无风无雨的天气,这些过量烟雾弹产生的白烟自然消散大概得花上一小时甚至更久,只要警视厅没有派直升机来吹散这些烟雾这条道路就是绝对的“无人区”。 路况监视器、对地卫星、甚至直升机此时都无法监视这条街道上发生了什么,警视厅到来的脚步被大洋彼岸的诺玛利用紊乱交通的手段拖住了,接下来数十分钟内这里就是最完美。理想的战场。 想杀风间琉璃,应该有些难度...但也不是不能杀。 看见凝视着自己的林年,风间琉璃大概已经清楚对方是盯上了自己,这一仗是逃不掉了。 风间琉璃抽空看了一眼不远处源氏重工底层的大门入口,暂时还没有人冲出来包围他的样子,楼里的人也想不到他们两个居然以电影、动漫里才会出现的速降方式跳下了三十楼安然无恙,大概现在所有人全都还在往楼上赶,等到他们发现战略部墙壁上的大洞时才会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至时再下楼战斗早就结束了。 “林君,我已经没有人质了,现在的你没有必要跟我对上,这样对你好,也对我好。”街道上风间琉璃看着四下无人的周围,把樱红色长刀轻轻抬起到了面前,伸手缓慢的抚过上面被棒球棍敲裂的刀身。 劝和? 林年表现出没有任何要妥协的意思。 “毕竟按照某人的‘剧本’,你应该没有机会再在这里跟我对峙,而是早早死在了楼上,可你现在还活着为何还要执着继续继续追击呢?这是一件收效极低且很危险的事情。”风间琉璃呼了口气垂下了手中的樱红色长刀。 “谁的剧本,王将的剧本?”林年说,“那很抱歉让他失望了,可那天极乐馆的事情他就该知道了,我不是那种被打了逃掉就会安心的人,至于危不危险,别忘记你才被我像狗一样打了下来。” 真是不可爱的孩子,风间琉璃想。 “在王将看来,所有人看来,你现在还不应该拥有站在我面前的资格,出动圣裁应该就能要了你的命了...”风间琉璃凝视着林年的眼眸,又从上到下审视着一度暴血下似乎并没有太大变化? 但速度却有着匪夷所思似的? 连他都跟不上的提升的林年。。 “但是你‘作弊’了。” 这么一句话从风间琉璃的嘴中说出来,回荡在空旷的街道上莫名显得有些可笑? 毕竟打不过就说人作弊简直像是小孩子在无理取闹。 可林年却意外的没有嘲笑风间琉璃? 而是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可那又如何?” “从来没有人做到你现在正在做的事情,你应该知道这种行为意味着什么...可这种行为往往都是需要代价的啊? 虽然我并不知道你付出了什么,但真的值得吗?这种力量不使用与宿命真正的战斗上? 而是浪费在现在?”风间琉璃注视着林年似乎有些可惜的意思在里面? 像是现在的林年正在挥霍着巨额财富燃烧取暖。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林年说。 他很惊讶风间琉璃居然看出了他才掌控的这个秘密,他以为对方大概会在战斗几回合后才能发现点苗头,可没想到这个怪物居然在林年一次出手没有杀死他后就看穿了他‘底牌’的本质。 风间琉璃的危险此刻又在林年这边加深了一些。 “既然王将精心书写的暗杀剧本已经失去了该有的效果,那么今天的你就不会死。”风间琉璃淡笑? “我也得到了更多有意思的情报? 你留下了命,我满足了好奇心,我们之间已经不存在矛盾了。” “闯进我家,对我动了刀子,现在告诉我我们没有矛盾?”林年平静地说? “少放你妈的屁了,你在我师姐脖子上划了道口子? 那么我在你天灵盖上开个口子也不过分吧?” “可你现在不也还没有这么做么?”风间琉璃说,“你真正仇恨的人不该是我? 而是王将,为何不留着这份力量去找王将复仇?” “...看起来你跟王将关系很紧密? 以你现在表现出来的光凭肉体力量就能跟上我之前时间零的可怕实力? 在猛鬼众里你的地位应该只高不低? 你应该知道猛鬼众的很多内幕吧?”林年微微眯眼。 “你想知道什么?”风间琉璃也很乐意跟林年说上几句闲话,似乎被逼到绝路的人不是他。 “王将这个词我在从极乐馆回来后稍微尝试去搜集了一下情报,结果发现这是日本独有的‘将棋’里的棋子,意为统帅,你们猛鬼众用‘将棋’来分化高低权重,你的实力给了我很深的印象,在将棋中像你这样的棋子大概只有‘飞车’了。”林年说,“也就是‘龙王’...说实话你倒是挺配的上这个名号的。” 风间琉璃笑,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告诉我王将的真实身份和藏身地址,他带着一张面具,并且言灵疑似有制造幻想让人以为他有起死回生的力量...我很想再见他一面,折断他一次脖子。”林年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你杀不死王将的。”风间琉璃说。 “凭什么?”林年反问。 “因为就连我都杀不死,为何你能杀死他呢?”风间琉璃脸上露出了一抹清冷。 “其实林君你和我们没有什么不同,你的敌人是王将,可王将根本代表不了猛鬼众。”风间琉璃看着林年的眸子又说,“你可以为了自己去杀王将,但我劝你不要为了身后的秘党和蛇岐八家去跟猛鬼众耗上...毕竟在我看来你跟我们是一类人。” “我跟你们是一类人?”林年自然没有将这句话听进去,这种临战前劝降的话跟追逃战时高呼的“别跑”是一类无用的废话。 “林君你很幸运,生在一个和平富足的国家,从小接触到最危险的人只是欧洲秘党例行监视的探子,你的童年并不美好,可却无人打扰那份清苦。可如果你生在日本,在蛇岐八家遮天蔽日的鳞羽阴影下产卵而出,等待你的就只有监禁、控制以及清洗。”风间琉璃扬首看着源氏重工冲出白雾的比天大厦语气平缓地说。 “王将只是一个领导者,统领起了盲目的‘鬼众’,他代表不了整个猛鬼众,所以你从来都是以王将为敌而并非以整个猛鬼众为敌”风间琉璃低笑说,“拥有现在这种足以与我对等谈话的力量的你,必然是应该属于我们这一边...在懦夫当政的钢铁丛林中躲藏那些手持草叉高举火刑架的愚人们...我倒是很期待你加入我们这一边,在我看来你站在秘党的旗下简直是一出笑话。” 这是在...临阵劝人倒戈? 林年笑了笑,无声中张开了领域。 “你可以帮我当做烧死巫女的愚民,我无所谓——以及有人跟你说过你说话就跟唱戏一样繁琐吗?” 当这句话说完的时候,他已经交错而过从风间琉璃身边掠过了,回眸冷漠地盯着风间琉璃的侧脸。 “在我看来你跟那些危险混血种没什么区别,你现在已经站在燃烧的十字架前面了,能感受到背后滚烫的灼烧感吗?” 他动手了。 风间琉璃瞬间向前斩击,可却挥空了,与此同时,脚步声和肌肉撕裂的声音在他身侧一起绽放开了。 十米的距离,没有人看清他是怎么跃过得,只是在身旁男人的素衣背后绽裂的衣衫飞舞露出了下面一道深可见骨的巨大血口。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九章:厮斗 火热、灼烧般的疼痛在风间琉璃背后升起,他才意识到自己受到了攻击瞬间向前闪身拉开了跟林年的距离,两人的站位悄然变换了一次。 林年并没有乘胜追击,站定在原地手中的棒球棍滑落着鲜血:“在我的故乡有一句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爱因斯坦对精神病人的定义是尝试无数次同样的事情却奢求得到不一样的结果,你应该知道你现在跟不上我的速度,我可能一次杀不死你,但尝试多了总能把你脑袋砍下来。” “好巧啊。”风间琉璃背后的伤口在淌血数秒后居然停止了出血,背部的肌肉向内卷裹起硬生生将伤口闭合了,他笑着说,“以前我哥哥也认为我是个精神病,因为我说在我的脑袋里有另一个人在跟我说话。” 林年眼眸深处划过了一丝莫名的光芒,却没有接风间琉璃这句话。 “看来林君你还是不了解我们猛鬼众,我们生来就是没得选的,为恶为善的权力都不曾有过,蛇岐八家帮他们选,他们想要逃走,没有逃掉的死了,逃掉了的就成了鬼,躲藏在光的影子里。”风间琉璃迈前了一步身体前倾,樱红长刀悬于左腰垂眸间锁定了林年。 “可能蛇岐八家只是想将危险扼杀在摇篮里吧,毕竟劝人向善永远比劝人向恶要难,为了做一些事情总要不择手段付出点什么。”林年单手握着棒球棍将球棍朝下握着。 林年甩动棒球棍血振,他们早该这么做了,谈判无益,断掉的臂腿才是最好的结果。 风间琉璃很强,但他想知道这家伙到底有多强,现在通过作弊的手段掀起‘底牌’的自己能否直接将这个怪物留在这里。 他很期待,同时也抱起了十二分谨慎。 这个状态下的自己很强,但还没强到可以蔑视一切的地步,况且这是他第一次尝试‘作弊’,可能还有些磨合不到位的地方。 听见林年的回答,风间琉璃顿住了,低下了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和眼眸:“我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的事也是我的事,他的事更是我的事,我拯救他人义不容辞——这就是正义的伙伴啊,高举正义的旗帜将那些被打成危险混血种标签的‘鬼’们扑杀殆尽,不留情面,即使‘鬼’张开双手不是要作势撕咬,而只是想给他一个...拥抱。” 话语落下,十米外风间琉璃消失了,地面出现了一块大坑,裂痕向后延伸十米尘土飞扬,素衣的男人手中的樱红长刀如光如电? 画出了一道比女孩柳眉还要纤柔的刀弧连十分之一秒的时间都没到就划到了林年的脖子前。 林年没有选择回击而是立刻躲闪了? 他知道现在这个‘状态’的他速度到达了一个绝对的极限,可肉体的强度和力量也仅仅是一度暴血的程度? 龙骨状态下火力全开的风间琉璃力量绝对远超他恐怖的数倍! 他不知道猛鬼众是从哪里找来风间琉璃这个怪物的? 但现在他就正是要在‘作弊’的情况下跟这个本该藏在关底的隐藏大Boss过上那么既绝高下也分生死的杀招! 风间琉璃饱含杀机的这一刀的速度俨然突破了混血种的极限。 快,极快。 七阶刹那?不...八阶刹那!光凭肉体力量? 风间琉璃就已经抵达了八阶刹那的斩击!刀上因为急速带起的风障卷起的白雾如蛟蟒般向林年泼去! 这个速度换任何人来都得被枭首当场,可林年却比风间琉璃更快!他这一瞬间的速度奇迹般的超过了八阶刹那? 只是没有带起突破音障特有的音爆声? 比起突破音速带有音爆的神速斩,他现在更像是希尔伯特·让·昂热那个素有时间中的幽灵代号的老人一样,在时间的夹缝中起跃漫舞。 可以完美避开,因为他能将风间琉璃每一个动作? 裸露出每一寸皮肤下肌肉的发力痕迹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看见那樱红长刀卷着白雾和呼啸的空气切来? 于是就轻轻侧身以一个微小的动作避开了刀轨,樱红色长刀在他的鼻尖划过,他手中的棒球棍由下至上切起,要借力斩断风间琉璃的胳膊。 只是这时风间琉璃手上骤然变速了,八阶刹那的速度居然不是他的极限? 他更快了一步手腕扭转将刀身卡在了腋下阻挡住了这断臂一刀,棒球棍顺势斩在了樱红长刀上。 可这时? 林年也发现了风间琉璃脸上有一抹诡异的笑容,再看他借力飞出去的方向赫然的街道的另一边? 这赫然是借着袭杀的刀势想要脱离战场冲出烟雾笼罩的街道外面去!只要到了那个地方林年就绝不可能使用言灵的力量在大庭广众之下追杀他! “怎么可能让你走了。”这一瞬间,林年的速度突破了风间琉璃能捕捉的极限? 这个状态下他宛如进入了时间的夹缝中? 在白烟缭绕的虚无中行走。 在林年眼里的世界里诞生了绝对的死寂? 这刹那芳华之间,他居然斩出了第二刀,目标是风间琉璃的后颈。 一刀落下,命中,领域瞬间解除。 巨大的力量将风间琉璃整个人轰飞了起来,在空中翻转数圈才踩落在街边一台汽车上,四面车窗玻璃整齐被巨力压爆成了碎片。 林年半蹲在原地眯眼看向汽车上仰躺的人影。 没死。 至于为什么这么觉得,握着棍柄虎口鳞片开裂的血口无声解释了一切。 果不其然,汽车上,风间琉璃顿了一秒缓缓站了起来,自顾自地抚摸了一下脖子后面露出了一个难以言喻的浅浅的笑容,在那里的皮肉开裂了一道血口子,可仅仅也只是一道口子,能砍断路灯、钢铁的一击没有斩断他得脖子。 “果然,强到这种地步的人怎么可能是普通混血种啊。”林年一言不发地看着棒球棍上血液黏附着的一个白色残留物慢慢滑落。 一块苍白色的鳞片。 龙化现象。 果不其然,这种超级混血种怎么可能连暴血可以做到的事情都没法重现? 风间琉璃遥遥望着林年,似乎是期待着他给予自己更多惊喜,他现在更像是自诩的“精神病人”一般眼中出现了失控的对厮杀的狂喜和追求。 之前在大厦中都是他在试林年的底,在现在想要悄然而来悄然离去却被林年一刀砍落了下来,这一步步紧逼之后他终于才将自己的爪牙露出来了。 章节目录 第两百章:杀戮之心 “怪物就应该有怪物的样子,来啊,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什么怪物,被砍掉脑袋到底会不会死啊。”林年的眼中黄金瞳炽热沸腾。 下一刻,他消失,身边白烟溃散像是融进了轻柔的风中,风间琉璃也沉下了心暂时抛弃了脱离战场的念头,因为如果不好好应对接下来即将到来的杀招,就算是他大意了也可能会死! 同时,这也是他正面审视林年现在到底快到了哪种地步的大好机会。 来了。 风间琉璃垂眸。 心形刀流,罗刹鬼骨。 五道爆响席卷白烟而来,那是刀速突破音障的证明! 无可匹敌的极速,现在的林年速度当即九阶刹那,512倍神速! 即使他本身并未触碰到那个门槛,但他却依靠风间琉璃口中‘作弊’的方式暂时拥有了这个速度。 风中有恶鬼在哀嚎,那是告死的狂风落于颈上的呼啸! 车上站起的风间琉璃黄金瞳如明昼炽亮,浑身毫无征兆喷涌出白色的蒸汽,这个状态下他浑身的细胞都像是呼吸起来了,力量像岩浆一样在血管、骨骼中流动,体温一度上升到了称得上滚烫炽热的程度。 骤然间,风间琉璃毫无阻滞的出刀在自己的左胸前、脖颈后、侧腰旁,刀弧夺目耀眼如画笔切月般连斩了三刀,三刀快如一瞬划出! 砰! 转瞬间炼金武器三次对撞在同一时刻产生的巨大风暴向四面八方环射而出,猛地将周遭的白烟吹拂而开空出了一片圆形的干净的地域。 与此同时在清晰可见的圆形地域正中风间琉璃的左大臂、右大腿内侧呲啦一声开裂出了两道不小的血口子。 风间琉璃低垂着头颅素衣与黑色长发被狂风吹拂地飞舞,鲜血于素白的皮肤上流淌而出,额发下的眼眸瞬动八个方位观察周围白烟内潜藏的杀机,与此同时身上的肌体也开始缓慢紧压刀伤阻止血液过多流失。 林年悄然出现了五米外的白烟中,内心默默惊讶风间琉璃鳞片的硬度,也在思考下一次的进攻该如何发起。 风间琉璃不知以什么技巧异化出的鳞片硬生生抗住了他的两道断肢的斩击,他手中的炼金武器的锋锐程度足以切开钢铁,但砸在这个男人的手臂和大腿上却被那鳞片和骨骼反震得手腕生疼。 心形刀流,罗刹鬼骨,第一次用于实战使得不太熟练,毕竟是偷师于东京夜战时源稚生只使用过的那一次,没学到神髓只斩出了个皮毛。 刚才那十分之一秒内林年用罗刹鬼骨的刀势斩了五刀,如多臂阿修罗般刀光四面迫压而下,出人意料的是风间琉璃挡住了其中致命的两刀、外伤的一刀,即使还是有两刀落在了他的身上,超级混血种才能具有的龙骨状态和龙化现象也外挂一般硬生生抗住了这致死的两刀! 不能用心形刀流。林年心想,风间琉璃表现出的样子看起来很了解这种流派的刀法...或许这家伙根本就是日本剑道中少有的宗师级别人物? 任何以流派起手的斩击对方都能猜到从何而来? 其中又藏了什么样的变招、佯攻。 看起来风间琉璃的剑道造诣可能在自己之上。 “挡住了三刀吗?我这个状态下你居然还能依靠意识和反应捕捉到我的出刀轨迹...果然这种敌人才有被斩于马下的意义啊。” 面对这种强悍的离谱的敌人,林年手在抖心跳加速? 不是紧张和恐惧? 而是难以遏制的激动,就连呼吸也不由自主的灼热了起来? 腰间原本的枪伤也被疯狂分泌的肾上腺素麻痹了痛觉,而他也能从风间琉璃身上闻见同样渴战欲望? 那素衣下男人看似浅薄的身躯里心脏如战鼓般在轰鸣! 他想要杀戮? 斩毙对手,将对方的血泼洒在刀上、地上、自己的唇脸上! 于是,林年动了,在烟雾的卷动中鬼魅般消失不见了。。 发现林年消失的同时风间琉璃果断抽刀在周身画出了一道数米长的圆!被圆所触碰之物? 无论是树木、汽车还是墙壁都瞬间一分为二! 然而极速状态中的林年却是在看见风间琉璃手臂发力的同时就起跳躲开了这道致命的圆弧? 手中提着棒球棍没有使出任何剑道流派的斩击,以最粗暴的方式一棍子砸向了风间琉璃的脑门! 风间琉璃此时手已经向着头上抬了,他察觉到了自己的脑袋是林年下一次的目标,只是挥刀作圆的动作让他的防御慢了一步。 毫无悬念,这一棍瓷实地砸在了风间琉璃的额头上? 可令人意外的是,风间琉璃并没有被这一棍子给砸晕? 烟雾有提前增生的鳞甲保护他的额头依旧鲜血四溢,他的本能比手上的动作还要快? 在手臂尚未抬起的时候就已经完成的鳞片的覆盖。 风间琉璃吃了一球棍抬手就要抓棒球棍的棍身,可林年就像幽灵一样早一步一脚踹他胸口上拉开了距离? 才落到地上就矮身果断抓起一把石屑劲射向了风间琉璃的脸。 加速度下如子弹一样的石屑飞射而过? 如果是一般人脑袋早已经被打成了筛子千疮百孔? 可现在这些石屑甚至没法在绷紧面皮的风间琉璃脸上划出血口子。 两人的距离再度拉开,激烈攻防后林年的喘息比较明显,在没有迅速杀掉风间琉璃的情况下腰间伤势再度加重。 这时候风间琉璃居然轻笑了一下:“杀人的意图是否太明显了一些?” “没办法,毕竟太想宰了你了。”林年也笑了,眼中完全是毫不掩盖的杀意。 “距离保持的很不错,一击无法毙命就立刻拉开距离调整准备下一次进攻,典型的...” 风间琉璃猛地一刀甩向身侧,只劈开了一道模糊的影子,那赫然是林年毫无征兆的袭杀,只是一刀落空将后面的整辆汽车。 “...典型的鬣狗围食手段。”风间琉璃这才缓声说出了后半句话,提前护住脖子的手臂上鳞甲破碎又裂开了一道口子,这次的伤口深可见骨,如果换其他混血种来已经不知道在林年手下死了几百回了,而不是像他一样在屡次缠斗中只受到可以接受的几道豁口。 “你把你的要害护的很死,骨头又那么硬,又想跑,只能给你放放血让你走不动道了。”林年甩着棒球棍出现在了风间琉璃侧身五米外准备着下一次进攻。 两人粗略走了几个回合,互相都发现对方同样都是难啃到极致的骨头,一个速度快到离谱,一个反应、直觉、战斗经验和身体强度变态到令人无法接受,一时间双方都没法立刻致对方于死地。 “每次进攻都是浅试即止,不敢跟我近身缠斗,是在忌惮我的言灵吗?”风间琉璃放下捂住了脖子淡笑说。 “谨慎一点总是好的。”林年不可置否,他握着棒球棍的手心已经开始淌血了,腰间的伤口情况已经到了恶劣的程度了,但这种情况下他依旧没有想要放过风间琉璃的意思,他也从来没有觉得风间琉璃是那么好杀就是了。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放下过警戒之心,就算现在掀起‘底牌’后也没有仗着绝对的速度大意轻敌,风间琉璃现在的表现也无法让他轻敌,他虎口都斩裂了都没有将对方的脑袋砍下来,足以见得这身体强度已经到达了混血种的巅峰水准。 而且,自始至终他也没有忘记风间琉璃到现在都是依靠纯粹的血统碾压带来的身体素质与他厮杀,根本没有任何使用过言灵的迹象——这种家伙光凭血统就强到了这个地步,言灵该是多么危险的序列?高危?极危?甚至是超过二位数抵达三位数的言灵? 当用出言灵的时候,你能炸掉整片街区吗? ...即使炸掉了又如何?你能在我反应过来之前杀死我吗?还是我在这之前杀掉你? “放心吧,我是不会对林君使用言灵的。”风间琉璃忽然说。 林年不会相信风间琉璃鬼话的,他现在隐隐有预感这位猛鬼众‘龙王’的言灵必然是一个不逊于‘圣裁’的重坑! “即使是在日本,像林君这样的人也是十分难得一见的。”风间琉璃长呼了口气似乎在平息被勾起的杀戮之心看向林年缓声说,“说实话我越来越忍不住跟林君厮杀一场了,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可你也跑不掉。”林年盯着风间琉璃,现在他的眼里只有风间琉璃,其他什么都没有了。 果然还是开始被杀戮之心影响到思维了么... 风间琉璃看着浑身散发野兽般骇人气势的林年什么也没说。 在他看来,现在的林年确实很棘手,足以比肩九阶刹那的急速,在不以命相搏的情况下就算是他现在应对起来也有些麻烦。 可这种棘手并非是以厮杀为前提,想杀林年,风间琉璃可以做到,而且还意外的简单。 因为他直到现在都还未掀起那无比针对林年的杀招,那个相对克制的言灵。 言灵·梦貘。 知晓这个言灵深浅的人都会知道比起圣裁,这种出人意料的言灵对于神速系言灵的混血种才真的算是防不胜防,一旦中招就意味着步入死亡。 可事到如今,风间琉璃却主动克制住了杀戮之心不想使用这个言灵来针对林年了,因为林年身上表现出了足以让他更改自己撰写的‘剧本’的出色潜力,他也窥见到了林年背后隐藏着的东西。 对于林年他有更深远的计划,所以今天林年不能死在这里,死在他的手上, 只是现在想要脱身的话也很麻烦,毕竟面前的林年看起来怎么也不像是愿意放他走得样子。 风间琉璃叹了口气。 那么现在,自己该怎么做才能从同时将“言灵·时间零”和“言灵·刹那”两种神速言灵加持己身的小怪物手里脱身呢? 浑身淌血升腾着白色蒸汽的大怪物侧着头,眼眸的黄金瞳里倒影着街道上的小怪物,心里静默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一章:‘时间零’与‘刹那’ 这是一场数分钟前,无人知晓的谈话。 — “言灵是以龙文沟通规则引起的超现实力量,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地’、‘火’、‘风’、‘水’四种本格元素,分别对应着四大君主的手中掌握的四道权柄,想要窃取权柄中的力量就需要、得与四大君主手中的权柄发生共鸣,而共鸣的方式大抵都是以自身血统为媒介进行咏唱龙文来沟通那四道权柄象征的本格元素。” 记忆殿堂。 仕兰中学,一年(1)班的教室里,林年和金发女孩对坐在课桌前,他听了金发女孩针对言灵的解释后不由皱起了眉头对其中的意思有些不解:“所以说,每个人的言灵其实都是固定的,像是天生的隐性遗传基因,只等着后来类似3E考试的方式进行挖掘?” 金发女孩竖起手指摇了摇:“不,不能这么说,说到这个知识,你知道吗言灵这种东西并非完全是先天的,在前苏联有一位德裔科学家进行过针对言灵的专项研究,根据多样本比对的实验结果来看,言灵这种东西是后天养成的。” “后天养成的?” “言灵是后天产生的。”金发女孩重复了一遍这个结论,“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的言灵会是‘刹那’?” 林年摇头,在他看来言灵这种东西不就跟“混血种新手大礼包”类似吗?但凡你是个混血种就能去过个3E考试抽个奖,运气差点抽个类似‘算筹’和‘鬼魂’的无杀伤性的辅助言灵,前者可以去财政部报道,后者则是出没于混血种与普通人交界处完成一些掩人耳目的工作。 可但凡你运气好一些,3E考试前一天晚上沐浴焚香祭神过了,黑王尼德霍格在上给你开出个‘莱茵’、‘烛龙’来你不就牛逼大发了?以后你就是秘党们手中隐藏的究极秘密武器,给你安排在一个热带区域的无人小岛上,好吃好喝伺候着,想玩PC游戏玩PC游戏,想买PS3买PS3,只等哪天某只不开眼的龙王在犄角旮旯里复活了秘党们就把你用直升机打包送去,把你从天而降当核弹一样丢下去,再倒数个十秒。三、二、一,轰咚一声巨响你的使命就完成了,天下太平,可喜可贺,只是可惜了你岛上的手办和PS游戏机里《恶魔之魂》和《黑暗之魂》的全成就通关的白金奖杯没人继承了。 “想得不错。”金发女孩咬着从某个学生抽屉里搜出来的巧克力棒对林年脑中的幻想做出了点评,“但你信不信如果真有混血种觉醒了‘莱茵’那种级别的言灵,秘党们第一时间就会把他秘密处决? 而不是像块宝一样藏起来?” “为什么?” 金发女孩顿了一下(应该是被噎着了)? 幽幽地说:“因为按照那位德裔科学家的说法,言灵这种东西是按照每个人后天的性格而有选择、有需求地诞生的。” 林年愣住了:“你的意思是...混血种的言灵取决于混血种自己本身?而不是天生注定的?” “如果你稍微仔细注意一下你就读的卡塞尔学院里的学生? 去了解他们的言灵你就会发现每个混血种的言灵其实跟他们的成长经历有着密切相关的联系。”金发女孩说? “言灵是‘鬼魂’的人多半性格冷僻,不喜与人交谈来往? 大概率还是个社恐。言灵是‘催眠’的人多半十分健谈、性格温和善与人交际,从事的行业也偏为心理学。言灵是‘无尘之地’的人多半性格冷厉? 严肃、与人交往存在着距离感? 但却总有着不容别人触碰想要保护的东西,这个东西可以是人也可以是物,甚至可以是一段不可回首的往事...” “难道不是因为觉醒了这些言灵,才会导致混血种本身...”林年想从不一样的角度反驳这个例子? 但说到一半却住口了? 因为他不可避免的联想到了自己,进而想到了更多的事情。 “言灵是后天养成的,所以对于自身来说也是独一无二的,就算暴血你也只能在你本身的言灵上沿着言灵周期表进化,而并非诞生出一个全新的言灵? 但这个论点其实一直没有被人证实,就算曾经那位天才德裔科学家做过类似的实验也不会被人认可? 毕竟那些不太人道实验资料早随着一把大火付之一炬了。” “一个混血种使用一种类型的言灵,言灵的诞生与混血种本身性格和经历有关联。”金发女孩说? “可以确定的是,言灵如果是‘莱茵’、‘烛龙’乃至‘归墟’那种超规格的言灵? 混血种本身必然存在着巨大的隐患? 要么他是隐藏在人类中尚未觉醒的纯血龙族? 次代种甚至初代种。要么就是基因变异导致的产物,这种变异混血种天生精神就算不上正常,在血统苏醒后只会向着临界血限的另一头越走越远,甚至狂奔不止,对于这些人最好的处理方法只有——” “清洗。”林年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人们总是会抹除掉自己不了解、无法掌控的事物,混血种亦如此。 “所以卡塞尔学院‘言灵学’这门课程的学分才会值那么多,每个学生都必修‘言灵学’这门课程,毕竟这是混血种从龙族手中继承的最强大的力量,也是最能反噬其主的最锋锐的利刃。”金发女孩淡淡地说,“你觉得你的‘刹那’如何?” “还行吧。”林年随口说。 就算是林年也没有跳出金发女孩所说的论题,他的言灵是‘刹那’,暴血后也是‘时间零’,同一时间只能使用一种言灵。 金发女孩侧了侧头:“那暴血之后血统精炼导致言灵进化的时间零又如何呢?” “单体上没有‘刹那’加速度比‘时间零’要强悍两分,但‘时间零’的扩散性领域可以改变自身以外的物体和人的时间感官这一点特别强大,在战略意义上‘时间零’超出‘刹那’太多倍了。”林年直言不讳地说。 “言灵是如何释放的?言灵的本质是什么?”金发女孩像是课堂的老师一样抽查了林年同学的听课质量。 “咏唱龙文,利用自身的龙族血统与龙文和四大本格元素进行共鸣,进而产生扭曲规则的超自然现象。”林年一项都是一个好学生,在学生们公认的最容易打瞌睡、最枯燥的‘龙族谱系学’上他能将昂热校长课堂上的每一句话都原封不动的背下来。 “所以我们可以理解为,在同一时间,一个混血种利用血统和龙文共鸣元素可以释放出一个言灵。”金发女孩微笑说。 林年沉默了几秒后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天我尝试成功其实是你的功劳吧?” “你是指‘时间零’和‘刹那’两个言灵同时释放互相增幅,还是撞破木墙板偷看你师姐有点小肚子但不影响大体观感的漂亮身材?”金发女孩露出了一个古灵井盖(无错)的笑容。 “全都有吧,但我师姐坚持她吃胖了是想变成妈妈们嘴里的‘安产型’。”林年叹了口气为自家师姐做了一些苍白无力的辩解。 “告诉你师姐安产型指的是屁股而不是肚子,不过最近在你努力操练下好像她那一点点小肚子也减下来了。”金发女孩耸肩。 “所以我能在时间零的领域中释放刹那的确是因为你的存在了...”林年叹息了,“一个个体同时释放两种言灵,这种事情在混血种的历史上有先例吗?虽然我在言灵学的课本上没有看见过‘一个混血种只能释放一个言灵’这种警言,但我也不想这种行为在不慎暴露后被校董会和上面的秘党各种提审问话,大概事后还要配合他们做各种各样的生理研究什么的。” “有先例的。”令人意外的是金发女孩点了点头,“以一个个体释放复数言灵的先例只有一个,那便是苏醒于2003年的法国地中海沿岸得维多邦森林的一只尊贵的次代种。”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二章:复合领域 “次代种...?” “青铜与火之王的仆从,具体沉眠了多少岁月已然无从考究了,发现他的是维多邦森林中的一家养殖户,从2003年的4月起这家养殖户就察觉到自家养殖场内的鸡蛋产量开始锐减,从每天能捡5000个鸡蛋变成3000余个,起先他以为是季节影响到自家鸡禽的产量,可逐渐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每天能捡到的鸡蛋越来越少,2000个、1500个、1000个,有时甚至跌破到了三位数个,直到最后令人无法接受的两位数。”金发女孩又剥开了一根巧克力棒继续讲。 “他起先以为有人在有组织地偷他的鸡蛋,于是他准备好了猎枪和陷阱夹,再花钱多装上几个监控,几晚上都不睡觉只等着犯人再次出现——然后过了几天真让他给等到了,只不过在监控里他没有发现偷蛋的年轻人,只看见了一只比森蚺还要巨大数倍的巨型黑蛇钻进了他的养殖场里!” 林年垂了垂首,似乎是想象出了在监控室中那法国男人抱着猎枪盯着屏幕里恐怖一幕浑身颤抖的样子。 “巨型黑蛇每一天都熟能生巧地跃过养殖场的围栏钻进里面,他触发了捕兽陷阱,但足以撕裂猛兽腿骨的钢夹只在他身上弹起了几撮火花,他游进养殖场内每一只鸡禽都静默无声,像是皇帝一样俯视着这家自助餐厅,嘴一张就能吞下数百个热乎的鸡蛋,整整数千个鸡蛋暴风般吸入进身体里,他只对鸡蛋下手没有竭泽而渔地对生蛋的鸡动手,所以他每个晚上都有新鲜热乎的鸡蛋吃,吃饱喝足再披着月光拖着臃肿不堪的身躯悄然消失在黑暗里。” “事后第二天养殖户试图去森林里寻找那只巨型黑蛇的巢穴,但只找到了一颗扭曲欲裂的巨大栗树,可以想象巨型黑蛇在离开养殖场找到一颗大树缠绕到上面缓缓用力挤破身体里的数千枚鸡蛋,吸取其中的营养加速自身成长的速度。”金发女孩咔擦一声咬碎了一截巧克力棒,“这对于那个养殖户来说造成的冲击太大了,只能求助于当地的林业局,林业局上报消防局,消防局表示没有见过他们描述的这么大的黑蛇,根据黑白的监控录像也无法看出黑蛇品种,于是又找来了法国出名的动物学家,最后才招来了欧洲秘党关注此事,将这只黑蛇彻底定义为了苏醒期的纯血龙族,暂时以巨蟒的外形活动,一旦等他通过肆掠养殖场吞噬数万忌惮补充营养完成龙族复苏的‘记忆继承’后,法国本地将迎来一只全盛次代种的肆掠。” “所以在2003年无人可知的情况下,法国居然打响了一次屠龙战役?”林年回忆自己03年时在干什么,听到了什么动静,只可惜完全想不起与这件事有关的风声和消息。 “消息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最完全的封锁? 法国混血种界全权将指挥权交给了欧洲秘党? 当时欧洲的秘党们派遣了一只近百精英混血种的小队前去遏制次代种的苏醒,但却在第一次接触战时遭到了巨大的打击? 那只次代种在遭遇袭击时停止了‘记忆传承’? 极其果断的开始进化使用了序列号89的‘君焰’和序列号28的炽日,那时他们也才知道这只次代种与四大君主中的青铜与火之王大有渊源。” “‘炽日’和‘君焰’?我记得前者的效果是强光? 后者是高温火焰爆炸,只凭这两个言灵就全灭了百余混血种?”林年有些意外。 “有些时候战斗中发生的意外就是那么让人措手不及? 纯血次代种级别的‘炽日’爆发的瞬间? 极昼之光笼罩了整个维多邦的天空,夜晚化作了清晰的白昼,所有埋伏的混血种双目瞬间失明,一切防御措施未能有效的触发。随后在‘炽日’的强光中历史上最大规模的‘君焰’爆发了? 没有任何人反应过来‘君焰’的火焰已然逼近? 在强光中百余精英混血种组成的小队近半被火焰烧成了焦炭,与此同时维多邦森林被点燃了山火,法国政界不得不宣城有陨石降落才导致了夜晚白昼的现象以及突发的山火,维多邦的9000多户居民以及游客紧急撤离出去,随后当地才爆发了一场激烈的屠龙战役。” “最后我们还是赢了。” “我们当然赢了。”金发女孩笑了笑? “因为秘党们出动了卡塞尔学院的校长,希尔伯特·让·昂热。” “......”林年略微抬首。 “总之那只次代种死了? 法国也爆发了一场为期数月的山火,为此出动了无数直升机降干冰? 在年末11月才将山火熄灭了,那时现场所有的痕迹也被处理完毕? 试图寻找‘陨石’的民众也什么都找不到...或许也能找到一两颗炼金弹头的弹壳?”夕阳笼罩的教室中? 金发女孩淡笑着许许将这不为人知的秘辛讲述完了。 林年并不知道她是如何知晓这件换在任何地方都会被打上血红‘S’级机密之事的? 并且还能将过程和细节讲述得那么清楚,仿佛她就在屠龙战役的现场观摩过一般。 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件秘辛中最重要的关注点只有一个——在混血种已知的历史中只有纯血龙族才可以同时释放复数言灵,并且复数言灵的配合足以造成一加一大于二、甚至远超于二的可怕效果! “很可惜那只次代种被发现时并没有进化完全,同时释放的两个言灵阶位还是低了那么一些,如果‘炽日’换成‘青铜时代’,那么那一晚维多邦的森林将会降下一场由点燃的熔火青铜构成的疾风骤雨,那百余混血种将会无人生还。”金发女孩说,“言灵这种东西是可以相辅相成的,‘君焰’与‘炽日’组合起来是将人在天地初开般的强光中化为焦炭无从躲避,若恰好那只次代种懂得‘风王之瞳’的话,那一晚又将会诞生一场历史中最大的火龙卷,只可惜,次代种好像有些偏科了,只懂得青铜与火之王一脉的言灵。” “一个可以同时使用两种言灵的混血种。”金发女孩手指绕着自己的发梢低笑,“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你越是这么说,我就越不太敢用这个技巧了。”林年说,“被人误会成尚未觉醒的纯血龙族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按照秘党的性格做出的决断可能会死很多人。” “可你使用同时使用复数言灵的技巧又跟纯血龙族那种超标的纯净血统没关系,而是跟我有关系,你看我长得像龙王吗?”金发少女抬起双手在脑袋上比了两个犄角。 “这种事情我说了不算,高高在上得校董会和秘党们才说了算。” “那可真可惜,能看见我的只有你。”金发女孩遗憾地说。 “尽管释放复数言灵的原理很简单也不是那么容易讲清楚的,言灵由个体咏唱沟通四大本格元素释放超自然力量,所以一个混血种只能在同一时间释放一个言灵...可是当一个人身体中有着两个不同个体时...”林年注视着面前比着犄角脸上带着淡淡笑容的金发女孩说,“这个个体就能同时释放两种言灵。” “由你释放‘刹那’。”金发女孩淡笑着放下了手抚在胸前,“由我释放;时间零,很像是在作弊,不是吗?” 时间零与刹那同时释放。 复合领域。 “那么代价是什么?”林年说。 “无论代价是什么,你都会接受的,不是吗?”金发女孩说。 回答她的是教室里夕阳中无言的沉默。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三章:绝杀 复合领域·刹那·四阶。 林年藏在白烟中调整着呼吸,在他的眼中,世界与绝对静止没有什么区别,被风吹散的白烟像是蜡烛燃烧挥发的气态蜡骤然凝固了一般勾着女孩发梢般的卷儿,街上密集的汽车警报声也被拉长近百倍失了真。 站在街道中央浑身浴血提着半残樱色长刀的风间琉璃在这死寂中充斥着一股静态美,让人想起蜡像馆中的人偶、画展里超现实系的人物油画,只是那以极慢速度挪移的瞳眸彰示着他并未在这极静的世界里失去意识能力。 不能在拖下去了。 尽管心中渴血的杀意难以按捺,但林年自小就是一个自控能力极强的人,知道什么时候该倾泻自己的欲望,什么时候该克制取下最优解迅速解决面前的问题,眼下便正是该强行压制冲动速战速决的时候。 尽管一度暴血后大量内啡肽、肾上腺素和多巴胺分泌压制了伤口的疼痛,但剧烈的高速战斗下伤口出血量也是大大增加了,他做不到像风间琉璃那样完美地控制肌肉锁住伤口,可能二度暴血或者三度暴血能解决当下的麻烦,但很显然现在不是奢望那种东西的时候。 ‘时间零’的领域自林年中心笼罩了整条街道,在领域中林年的时间感官被方大了数十倍,这种情况下他活动的速度在常人眼里无异于按下了快进键,再在这种环境下使用‘刹那’,毫无疑问在正常速率的世界里,他将突破以往任何时候的速度上限。 方才跟风间琉璃战斗时在‘时间零’与‘刹那’共同使用,他最高提到了四阶刹那的速度,两个领域互相加成之下反馈到现实里的速度无疑到达了一个堪称离谱的境界,或许真的能与九阶刹那攀比一二。 可这同时也侧面反应出了这个自称风间琉璃来自于猛鬼众的‘龙王’强悍的完全不讲道理,九阶刹那的速度都能勉强跟上,如果林年没有跟金发女孩达成共识,那么毫无疑问只能使用单一‘刹那’和‘时间零’的他对上风间琉璃必死无疑。 这种家伙于情于理都不能继续留下去。 林年不清楚蛇岐八家的最强混血种源稚生是否能压制住风间琉璃,但比起把希望寄予在别人身上还不如自己动手把这个对于日本分部来说未来必然是个麻烦的威胁除掉。 无论风间琉璃的言灵是什么,林年都不打算再忌惮下去了,下一刀他就打算结束这场战斗,趁着自己现在的状态还没有大幅度的跌落,砍出最快、最为迅捷的一刀结束这场战斗! 复合领域·刹那·六阶。 时间零中的128倍神速增益。 “这是作弊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换来的一刀,能挡的话就挡下来吧,猛鬼众的龙王。”白烟中一度暴血状态下再度将‘刹那’这个言灵推到一个全新高度的林年呼出了一口灼热的白气,他浑身上下的皮肤宛如钢铁加热到800度时呈现出了明亮的橙红色,血管中的血液好似真正的灼烧了起来在皮肤下奔涌流淌释放出了每一个细胞中的能量。 常速世界中,站在街道中央的风间琉璃骤然抬首看向了三点钟方向,可下一刻他的目光又转向了完全相反的背后八点钟方向,再是十一点钟方向——披着雷霆的神速林年在白烟中疾驰了起来,白烟翻涌如龙,氤氲中的有一道明令的光急湍甚箭,猛浪若奔! 风间琉璃进行了一次呼吸脸色上的松散平缓终于消失了,毫不夸张地说如果全日本的混血种有一张排行榜,无论以血统排列、以危险排列、以杀戮排列,他都稳居前三甲,然而在这个初出茅庐的本部专员面前他居然撕下了那平和温婉的面具露出了一抹在枯井中藏了十数年的带血鬼面。 两股惊人的杀意冲撞着揉碎在了缥缈的白烟中,下一次的碰撞在必定将会有人断肢断首从而结束这场厮杀,所以两边都很慎重,在对峙和试探中无数次的影稽古产生又消散在白烟里, 杀意瞄准了八处:喉头、脊椎、肺、肝脏、颈动脉、锁骨下动脉、肾脏、心脏。每一处都是置人于死地的要害,那蓬勃的杀机储蓄着酝酿着势必要在出手的那一刻连带着风间琉璃的龙骨状态、白鳞一起砍成粉红的碎沫! 一声轰鸣爆响了,那是突破音障特有的音爆,复合领域中的六阶刹那毫无疑问轻松达到了超音速级别的斩击,这是倾尽全力的一击,以炼金刀具为武器,就算是最强混血种也无法抗下这一刀。 像是赫瓦格密尔泉水流出大河凝成的冰川崩裂了,那坚冰下日积月累出的洪流发出了巨大、足以震撼世界的轰鸣倾泻向了浪潮下素衣持刀的男人! 音爆声来源于后方,尽管距离尚远,但风间琉璃还是提前三分之一秒回身斩出了樱红色的长刀,林年倾注了所有杀机的这一击必然来得会比声音还快,就像是天穹那划过黑夜的白蟒,照亮了漆黑的深夜尘埃落定了,最后才是滚滚雷声落地! 面对倾天洪水似的杀机,风间琉璃在那接天狂潮中冷眸旋身抽出了一刀,樱红色的长刀被他的巨力捏拽地呻吟作响,如果林年的杀机是万年永冻又崩于前的冰川,那他这一刻不如就化身为那斩裂冰川的巨灵神叙尔特,樱红的长刀就是燃烧的魔刃,那在空气中拉出极限尖啸的红色的刀弧就如巨人挥舞烈焰魔刀撼向那灌顶而来的的冰川洪水! 大师级别的精准预判挥刀果然提前斩中了这道山崩洪泄似的攻击! 樱红色长刀落刀反馈震出了巨力和环形的气浪猛地将风间琉璃整个人后推了半米,脚下的混凝土街道节节崩裂。 ——才退后了半米? 风间琉璃心中陡然一沉再垂首一看,樱红长刀刀锋下一根无人持握的金属棒球棍在与刀锋间碰撞出了锃亮的风火,樱红长刀再不堪负重折成两段,刀刃翻转飞上空中,金属球棍则是在爆响中被斩飞了出去,旋转着落在地上如烧红的餐刀切入奶油拖拽出了一条巨长的沟壑。 无人持刀,佯攻。 卡塞尔学院,冷兵器课讲其一——先先之先。 在风间琉璃视野盲区的背后林年冲出了白烟,狂风将两侧的行道树吹得叶落飞舞,凛冬的寒风都被那高速新陈代谢下灼热的身躯融化了,他划开白雾像是斩开了寒风凛冽的风,带来了照得女孩睫毛上白茫茫一片的明亮春光! 林年那张开的双手仿佛都被领域影响下的急速拉伸变长了,扭曲着如黑色镰刀一般箍向风间琉璃的脖颈,右脚高高抬起带着呼啸的风破空而去,他要借着这个加速度一脚重踹在对方的脊椎上,同时双手套住那细长白皙的脖颈猛地将其暴戾地折断掉! 龙骨状态?就算是一根实心的钢铁也会被硬生生的掰成两截!用在王将身上的杀招他不介意再在这所谓的龙王身上重三迭四再复刻一次! 来不及了。 风间琉璃察觉到了背后的恶风,但就算是他也从未想到这个男孩居然能在满溢到撑裂容器的杀戮之心影响下做出这样果断的战术,林年再度给他带来了惊喜和期待,只是这份期待极有可能在他的疏忽大意下要了他的命。 后翼弃兵。 林年在最终一击的开始便果断舍弃了手中唯一能破开风间琉璃防御的炼金刀具,选择了为这一次绝命的抱杀打开一条无碍的通道。 他离风间琉璃的后身的距离是十米,像是追逐太阳的天狼,他要将这个轮煌煌巨日啃噬殆尽!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风间琉璃的视线骤然上升抬向到了白雾缭绕的源氏重工的高层,在那里一抹光芒折射照在了他的眼眸上。 总算赶到了吗? 神速之中,林年的动作骤然一滞,刹那的言灵瞬间从六阶跌至零,在他的心脏上白色的圣十字陡然盛放! 圣裁。 言灵·刹那,锁定。 复合领域解除。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驾驭这禁忌的力量。” 似是早有预谋,电光火石之间,风间琉璃得以再次跟上了唯有时间零加速的林年,在飞溯的时间零领域中,素衣飞舞如红鬼漫舞的他回眸盯住了如鬼似神般扑来的男孩,在这时间的夹缝里轻笑着与他对谈: “很可惜我们这边从来都不是一个人,从一开始这就是针对你的一次暗...” 可话还没说完,风间琉璃住口了,因为他再也说不下去了,瞳孔针缩为一点,在他的视线中林年心脏上的圣十字居然又毫无征兆地消失掉了! 锁定解除,复合领域再开。 六阶刹那瞬间满速,感受到力量回涌的林年眼神毫不犹豫狠厉地一脚踹爆了地面进行二次加速,身形再度融入了速度的洪流中一脚踹在了风间琉璃的心脏上! “给我闭嘴!” 巨大的音障气环爆起,龙骨状态下的风间琉璃简直像是被坠落的航空飞机正面撞中了一般化作素色的闪电飞了出去,一脸撞翻七辆汽车,汽车残骸重叠在一起翻飞到空中撞进了街边的一间衣橱柜里!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四章:曼蒂·冈萨雷斯 源氏重工,三十五层,会议室。 Maria半跪在碎裂的落地窗边,手中抱着一杆SVD狙击步枪瞄准着白烟笼罩的楼下,手指放在扳机上却没有扣下去,因为狙击步枪的扳机以及随着一秒前身后的那身枪响消失了,子弹精准的打中了狙击步枪的扳机再带掉了她的一根食指落下了高空之外消失在了白雾里。 圣裁的领域才张开瞬间就强制取消掉了,于是楼下响起了一声爆响,白雾中汽车残骸翻滚最后是玻璃橱窗炸裂玻璃粉碎的噪音。 鲜血一滴滴落到了地面,Maria深吸了口气将十指连心的疼痛吞咽了下去,作为优秀的杀手就算十根手指全被剁掉了也该做到她这样一声不吭,只是她很好奇这栋大厦里面还有谁能算到、并且找到准备杀个回马枪的她。 Maria放下了狙击步枪,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威胁,慢慢地转身过去看向会议室门口倚靠着墙壁的女孩脸上浮现起了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表情:“果然是你啊。” 曼蒂·冈萨雷斯。 曼蒂靠在墙边右手平举着枪口烟雾缭绕的手枪,左手把玩着手机灵活地敲着字嘴里要叼着半块仙贝,听见Maria的话后斜眼看了她一眼:“当然是我,不过这算是什么遗言?” 然后两声枪响,Maria后退一步的左脚脚面爆出了一团血花,她吃痛一下子半跪了下来差些失去平衡摔到了背后大风吹拂的高楼之下。 “我不喜欢太聪明的人。” 曼蒂重新低头咬着仙贝快速地敲打着手机似乎是在发送什么信息,但也不妨碍她跟Maria说几句闲话:“之前在三十层里你没有多说废话所以让你多活了一会儿,你应该感到幸运。” “那发子弹打中我的左轮时候我就已经猜到了,能跟在那种怪物身边的人怎么可能是毫无用处的花瓶。”Maria左脚不断汩出鲜血润湿了地面。 “你们这些喜欢放马后炮的人也是挺有趣的。”曼蒂咔擦咔擦把嘴里的半块仙贝吞进去咬碎了,走到了会议桌边找了跟椅子坐了下去,双腿翘在了桌上斜眼睨着Maria,“如果在和室的时候你选择的是开枪用圣裁打我,而不是打我师弟,那么死的人绝对会是我你信不信?” “你们这些秘党的人真复杂,放一个怪物出来猎食,又不放心地安排一个猎人在身边看护。”Maria咧了一下嘴角尽管冷汗打湿了全身,那股故作的杀手矜持依旧没有放下语气轻松地与曼蒂聊着天。 “秘党?”曼蒂按下手机上的发送键后熄灭了屏幕反手把手机扣到了会议桌上转头看向Maria,“别误会了,我不为秘党做事,以及你露下现在我们的整场对话是不是意味着你认为你今天还可以能活着走出这栋大厦?” Maria扯了扯嘴角低下头,在她战术军鞋内侧放置录音笔的地方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个弹孔,录音笔早就被打碎得不成样子了,看来之前后退半步的小动作还是被曼蒂注意到了,对着她脚面连开两枪也不是枪法不好打空了一枪。 面前年轻的女孩是一个反侦察能力远超于她的间谍老油条。 “说实话,王将能派个圣裁来针对师弟我并不意外也不想插手,毕竟师弟想解决你无非吃一颗子弹长个记性,下一次出刀就能砍断你的喉咙,所以我也没打算出手干预的。只是源家双子中的极恶之鬼,猛鬼众的‘龙王’,这种量级的玩意儿居然一起下场了,我就不得不破例插一次手了。” 曼蒂伸手敲了敲桌面,一个言灵在无声之间张开了? 原本还亮着淡薄黄金瞳的Maria这下彻底失去了血统的加持整个人瀑汗着伸手撑住地面感受断指与脚伤带来的灼热痛苦。 就是这个领域? Maria感受着身上的压制力回忆起来了,在和室中她以圣裁的‘标记’瞄准林年那必中的一枪便是在这个突如其来的领域下给打破了? 圣裁像是温火碰见了大水一般顷刻化作白雾烟消云散了? 自身赖以为豪的血统被压制到了极点就连黄金瞳都难以唤醒出来。 言灵·戒律。 Maria知道这个力量的名字,只是不曾想这种超规格的言灵居然会出现在日本? 一个卡塞尔学院的‘B’级学员身上。 “风间琉璃死不了,我师弟也不能死? 那么今天总有人得买单。”曼蒂推了一下桌子带着转椅滑行到了破碎的落地窗前? 大风吹起了她的额发,她伸了个懒腰撑着右脸俯视着地上的Maria,“祂说圣裁这种言灵世界上越少有人拥有越好,我理解的意思大概就是? 啊? 那个杀手组织的谁谁谁,如果真遇到了就不要让她活了啊,所以你注定活不了。” “看来我是淌了一次不得了的浑水啊。”Maria回头看了一眼高楼下街道上打飞风间琉璃后半跪力竭的林年,如果没有曼蒂的打扰,她甚至不需要启用圣裁就能一狙击枪把今天一切纷争的源头解决掉? 但很显然她现在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像你这样的人真的甘心藏在怪物的身边隐姓埋名一辈子吗?” 直到最后,Maria也不愿意放弃一线生机? 毕竟杀手这种东西对别人的性命有多么漠视,对自己的性命就会成倍的珍惜。 “不也蛮好的嘛。”曼蒂叹了口气躺在了转移上望着天花板? “当师弟身边的一条狗而已,汪汪叫卖蠢就好了? 有人要揍我我就躲在师弟身后去让师弟帮我揍他? 毕竟打狗也是要看主人的? 更何况我这么蠢萌又好看的一只哈士奇。就是工资结算的有些蛋疼,三个月结算一次还没半年奖,钱赚来也没得地方花,买得起迈凯伦也只能开那辆二手贷款的雪福来...不过卡塞尔学院倒也没什么用钱的地方,猪肘子每周六周七还半价买一送一,挺划得来的...” Maria愣住了,她本以为面前的女孩就算不会动摇反驳她的话也应该十分的冷酷无情,可现在看起来对方反而格外的享受现在的身份和生活? 只是看着曼蒂懒懒散散说着不着边际的抱怨话,Maria忽然说了一句:“你不会是喜欢上那个怪物了...” 话没说完,Maria少了一只耳朵,让那张本来漂亮匀称的脸蛋变得不对称了起来,剧痛导致了面部扭曲大汗淋漓,转椅上的曼蒂叹了口气垂下枪口:“注意你的嘴。” “狗这种东西仅仅只需要是狗就好了,加上性别就只会让人徒增厌恶了,会有人不开心的。”随后她慢悠悠地说。 然而在Maria吃痛捂住断耳时,忽然手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了腰包中一根紫色的试剂猛地扎在了脖颈上将里面的液体全部推入了动脉中,这个举动一气呵成根本来不及阻止,想来完全是在这之前就做好了激怒曼蒂的准备,在受伤的同时用捂伤口这个条件反射的动作掩护这一举动。 只是曼蒂也没想着阻止她就是了。 “怎么就学不乖呢。”曼蒂看着注射玩药剂血管开始膨胀的Maria挠了挠眉毛,“一只猪打不过老虎,你注水加重了也只能成为一只变重了的注水猪,老虎按在地上最多感慨一句水真多诶...我是不是又开车了?” 没想到最终还是用上了猛鬼众赠予的试剂的Maria感受着心脏的剧烈跳动,被压制的力量有了逐渐回流的迹象,她深呼了口气准备殊死一搏。 只是在她抬首的瞬间,一把刀从曼蒂的左肩上飞跃而来准而又准的插进了她的额头里,从后脑贯穿带起了红白之物溅射到了高空之外洒下大厦。 龙化顷刻间开始消退,曼蒂侧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恶心一幕没有任何反应,倒是伸手在Maria坠楼之前拔出了她额头里的那把日本刀,任由她的身体摔落大厦落尽楼底街道上即将消散的白烟中。 空荡荡被风吹得冷清的三十五层会议室内,只有落地窗前地上的断指和鲜血以及一柄没了扳机的SVD狙击步枪彰示着方才这里还站着一个杀手界的传说人物。 “你没必要出手的。” 曼蒂把玩着手里的名刀‘和泉守兼定’无所谓地说:“我要操心的怪物可比这麻烦得多得多,区区进化药催化出来的死侍‘戒律’还不放在眼里。” 会议室门口,穿着病号服的大久保良一还维持着掷刀的姿势,在曼蒂开口后缓缓收手走到了会议桌的另一边拉开一张转椅坐了下来。 他在门口听了很久,曼蒂注意到他了,但Maria没有,所以Maria失去了最后翻盘的机会,即使这个机会有如镜花水月。 ‘和泉守兼定’被推到了桌上,暗红的血滴顺着刀身滴在了红木的会议桌上。 大久保良一却没去接那少了血振还带着红白之物的刀,似乎就连看一眼都让他厌烦,只呆呆地看着落地窗外东京的建筑群。 很久很久,他才开口没头没脑地开口说:“那一晚上你可以救她。” “我可以,但我不能,所以我很抱歉。”曼蒂说。 良久的沉默。 良一闭上眼睛点了点头低垂着脑袋安静了一会儿,站起身来随手伸过去抓住了桌上的‘和泉守兼定’,一眼都不看就去取这种锋锐的东西难免会摸错地方,抓住的刀刃割伤了他的手他也没什么反应,任由汩汩的鲜血顺着刀身染满了整把长刀又滴下地板。 “其实你今天该死在这里的。”曼蒂看着大久保良一说。 “那为什么不干脆就让我死在这里?”大久保良一看也没有看她。 “师弟不喜欢这样。”曼蒂说。 “那我该谢谢他?” “你该,但是你不能。” 大久保良一看了一样落地窗外,楼下的战斗应该已经结束了,他猜到了那个男孩与风间琉璃的战斗是注定没有结局的战斗,战斗的结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男孩今日的所得。 就像男孩奔赴日本来的目的一样,他的成长在短期内注定看不见尽头,可一切都为他的前进而服务,一切都在为他铺路,死去人的尸骸是他走过的大路,动脉里喷涌出的血泉是他淌过的溪流,直到他到达彼岸,也没人会去在意背后的尸横遍野、血流漂橹。 “祂跟你缔结了契约,所以你活下来跟死掉没什么区别,你已经是我们这边的人了。”曼蒂趴在桌上点亮了手机屏幕目光散漫倒影着繁密的文字和斑斓的图片,“师弟对你够意思得,你也对师弟不赖,所以我想在这出剧本里你可以不用死,所以就少吃了一会儿的仙贝提前一步来了。” 大久保良一原本的结局是会死在‘圣裁’的手中并跟她同归于尽,但曼蒂提前了一步到达了这一层会议室更改掉了这个结局,理由很忌惮,只是她认为良一没必要死了,所以良一活了下来。 良一似乎想说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又像是千钧重,累得不想说出来了,他摆了摆手示意曼蒂不用多说了,然后走向了门口。 “等等。”曼蒂忽然开口。 良一站住了脚步。 “毫发无损的出去有些不切实际。”曼蒂举起手枪对准良一的后背,“送你点什么再走更合适一些。” “你是天生的戏子,你说了算。”良一头也不回,任由两声枪响在身上炸起,身体像破烂的人偶一样随着枪击的冲击摇摆了两下就淌着血离开了。 曼蒂余光看着他毫无生气,像是没了灵魂一样的背影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颜色,最终还是再叹了口气收起手机站起身来拍拍屁股离开了会议室喃喃道:“搞得好像我才是坏人一样...这都什么事儿嘛。” 风继续吹,会议室中除了一片狼藉以外什么都没有留下。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七章:审判 复合领域解除。 林年半跪在地上在血滴声中喘息着,他想站起来但却做不到了,因为他的右脚已经骨折了,尤其是脚腕以一个看着都能让人抽口凉气的角度翻折了九十度,圣十字的影响最后的‘必杀’被强行更改为了‘重伤’,但想必被窝心一脚的风间琉璃也绝不好受,没个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神。 就跟林年猜测的一样,玻璃橱窗内,汽车的残骸中趴在地上的风间琉璃正在剧烈的咳血,在他的胸膛上出现了一个块可怕的凹痕,用X光透视可以观察到内里就算是有龙骨状态的保护,数十根坚硬的骨骼依旧粉碎性骨折,少数碎片甚至划伤了心脏只是在强大血统的保修复能力下没有内失血过多死亡。 风间琉璃看着破碎橱窗上十不存一的玻璃,里面倒影着数十年不见如此狼狈模样的自己。 很难想象混血种中的皇帝,号称极恶之鬼的他会被伤成这个样子,但躺在这里就已经是躺在这里了,自己真正的身份、威势有多么恐怖骇人也白搭。 风间琉璃,源家次子源稚女,被一个开了作弊器的本部一年级学生一脚闷了心窝子踹成了重伤躺在橱窗柜里,身上还耷拉着今年冬季的时髦白狐披肩显得不伦不类的,实在有些可笑。 风间琉璃多咳嗽了几口血,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皇血的体质果然不同凡响,重伤成这样他还能有行动的力气,只是接下来想要战斗大概就只能省省了,原本他准备的帅气退场现在倒是一个都派不上用场了。 不过林年的情况也比自己好不到哪里去吧? 从堵住玻璃橱窗的汽车残骸夹缝里钻出去,风间琉璃一眼就看见了街道边上坐在马路牙子上试图对自己骨折加扭伤脚腕伤腿下手的林年。 两人的目光对视在了一起,前者面无表情的挑了挑眉,后者则是露出了一个笑容。 没死呢? 没死。 还打吗? 随便。 绕是风间琉璃也不由嗤笑了一声,拖着身子摇着头勉强走到了马路上准备离开了。 倒也是没想到猛鬼众的‘龙王’退场的居然如此寒碜,现在有辆出租车来接他也比他一瘸一拐的走进即将消散的白烟里好啊。 “关于你之前说的话。” 街边,林年忽然开口喊住了转身准备离去的风间琉璃,后者站定了但没有回头却是准备倾听他的后话了。 林年看着风间琉璃的背影继续缓缓说出后话:“在打之前你说了很多有的没的,其实我都没怎么听——我不了解你们这些自称为‘鬼’的危险混血种有多么悲惨的过去,因为我压根就不是你们这边的人,在这片土地上没有埋着我在乎的人,我就不属于这片土地,所以你们的过往历史跟我无关。” “但是。”林年话声一提? 目光盯住了风间琉璃的侧脸? “我记住你了,风间琉璃? 这个名字我记住了? 想必如果以后能把你的脑袋砍下来,想必一定能在校长那边证明一些什么。” “把我的头当做证明吗?” 风间琉璃点了点头? 侧头看向了马路边的林年,似乎是在观赏着一块璞玉? 又想是在看他身后更远的东西? 最后他摇头平淡地说:“等哪一天,你不需要‘作弊’还能站在我面前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或许我们又能聊一些不同的东西了吧。” “...九阶刹那么?”林年似乎明白了风间琉璃的意思。 对方似乎看出了自己复合领域的一些秘密,也并不认同这种依靠付出‘代价’获得的力量? 即使一个己身只能使用六阶刹那的一年级学生? 依靠着这股力量将他这个混血种的皇帝几乎战平了。 (如果了解原著风间琉璃的读者,应该知道六阶刹那与风间琉璃的差距) “送你个东西。”风间琉璃从素衣下掏出了一个形似福袋的东西丢了过去。 林年遥遥的接住了,打开手心发现这是一个烟袋,上面刺绣着一个飘逸的...源字? 源? 林年陡然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曾经在风间琉璃身上的熟悉感骤然被这一个字串联了起来? 再抬头看向风间琉璃时,对方只淡笑着看着自己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可惜我此生流离人世间要找的不是你? 我要找的是最强,是正义的伙伴? 是无敌的希卡利奥特曼,所以你今天不会死。”风间琉璃神往地轻声呢喃了几句话? 街边的林年离得太远了不太听得清他的声音。 “只是如果真要在今天分出一个胜负...” 风间琉璃的声音骤然提了起来? 到达了林年能听见的程度? 他也抬起了手中握着的只剩下刀柄以及半截刀刃的樱红长刀,用为数不多的力气徒手掰下了那半块刀刃对准了林年:“我猜现在你已经没法再同时使用两个言灵了。” 林年没有回答他,因为对方说对了,他付给金发女孩的‘代价’只能够支撑他完成刚才那战平超级混血种的一役,在‘底牌’消失后他现在的极限力量不过是六阶刹那和更加熟练的时间零使用者。 也难怪这位混血种的皇帝从未将心中真正的杀意落在林年身上了,在他看来这位越级挑战他王座的男孩还羽翼未满,锋利的利齿尚未到达吞噬新王的程度,只是今日对方证明了他那值得期待以及未来利用的潜力。 但挑战王座失败终归是要付出点代价的。 风间琉璃两指夹着半片刀锋对准了路边林年的眉宇,准备为这场战斗划下最后的符号。 他屈指,在不扯动心脏划痕的情况下掷出了手中的炼金刀刃,刀刃在刹那间接近子弹的初速,尖啸着落向林年的眉心! 就在林年准备再度催动刹那攀升至六阶时,有人无声中站在了林年的身后。 — 在林年的身后无端的伸出了一只素白的手,像是从红色的瓷壶中没有温度的牛奶,管不住、收不了地全部泼出一般,从他的侧脸旁‘哗啦’一声响支出了,纤细的五指轻轻合上抓住了那致命的炼金刀刃。 停下。 有人这么说,但其实没有,可林年却听见了,像是犯了癔症有人在他耳边这样呓语着,他甚至还能听出说话的是个女孩,声音有些清冷但不失人气,有些淡漠像是不懂人情世故在对着面前的事和物进行“要求”。 于是刀刃就那么简单、乖巧地在这只白皙的手前停下了,不起波澜,没有卷起丝毫微风,甚至没有吹动林年的额发。 因为真的有一位皇帝在他的背后对刀刃说:停下, 红色的袖口摩挲着林年的耳廓,带着些体温让他有些痒痒的,他回头去看,只看见了一个穿着巫女服的红发女孩站在他的身后,平视着街对面素衣的风间琉璃。 红发女孩很陌生,大概十七八岁左右,跟他的年纪竟然相仿,可他却从来不知道源氏重工中有这个女孩——他毫不怀疑这个女孩是蛇岐八家的人,因为在他的身后就只有通往源氏重工的大门。 风间琉璃隔着很远望着林年身后的红发巫女,那身红白的巫女服是如此的合身却又扎他的眼,他看着这个女孩眼里没有半点温度,甚至比之看林年的眼神还要冷淡了几分,比那素不相识的陌路人还要轻贱了少许。 红发女孩张口了,却没有发出声音。 下一秒,那五指握着刀刃抬起了向风间琉璃丢了回去,没有太大的蓄力幅度,像是对着晴空万里的蓝天投掷一架雪白的纸飞机,可在林年的眼中那飞出去的刀刃简直就是一架超音速战斗机,周遭包裹着空气激波在脱手瞬间就突破了音障! 方圆百米街道上的烟雾尽数被那以刀刃为中心的飓风吸引了过来,地上的鲜血、破碎的混凝土石屑、钢筋、甚至是汽车残骸上的头灯碎片,整条街道都与白烟形成了切割机般的飓风冲向了街道对面的风间琉璃! 这是林年第一次见到这种言灵,尽管他不曾知晓这股力量真正的名字,可即使不曾咏唱,他也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红发巫女身上一瞬之间扩张出的不容侵犯的神圣领域。 那是触摸神祇的伟力。 言灵·审判。 刀刃飓风前进的轨迹上地面沿路出现了深达三米的半圆沟壑,在命中源氏重工对门的大厦时响起了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 随后万籁俱寂,就连那挥之不去的白烟也被吹飞了。 在林年眼中出现的是对门大厦底层出现的一个直径数十米的螺旋状巨洞,其内是如绞肉机内腹般凌乱的场景,像是有人硬生生地在这钢筋混凝土浇筑的建筑中贪婪地伸手进去挖出了一大块,贯通了整栋大厦足以看见后面的另一条街道。 一切阻挡在刀刃飓风前的东西都被“审判”掉了,就连风间琉璃消失在了飓风之中。 也他不知是死了,还是逃了。 随着审判的落幕,整个街道在数秒内清晰能见了起来,那些密布的扰人白烟随着刀刃引起的飓风冰消气化,于是头顶终于洒下的阳光再度照耀在了林年的肩膀上,也照亮了背后红发巫女干净漂亮的脸颊,一根发丝黏在她樱红的唇角边更为她的存在显了几分真实。 随着她的到来,一切都恢复了本该有的色彩和温度。 在做完这一切后红发巫女掏起了自己巫女服的袖子,正当林年以为这危险的家伙要掏出把枪来时,对方却从袖口里摸出了一个笔记本和一根碳素笔。 这个碳素笔的型号林年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街道尽头的远处响起了迟到的繁密警铃声和刹车声,人声也终于穿破了白烟涌入了耳中,在一切噪音下林年耳边有着繁琐的沙沙声响起,他注意到红发女孩专心地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手速很快,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已经抬起了小本本怼到了自己的面前。 只是林年还没来得及看清上面写了什么,就兀然发现女孩那只投掷出了致命刀刃的素白小手就提前一步拍向了他的额头! 完了,要死。 想起了之前街上一幕的林年神经陡然一跳下意识想要使用刹那跑路,但对方的手比他的想法还快,啪一下就打在了他的额头上,拍得他额头发红生疼生疼的。 吃痛的林年下意识后仰,这才借着阳光看清了红发巫女手中笔记本上写了什么。 【我再揍你一把。】 而后又贴心地署名了:上杉绘梨衣 林年花了数秒的时间才反应了过来这句话的意思,这时女孩身份的谜团也像是消散的白烟一般在他心中乍现阳光明了了许多。 在背后源氏重工的底楼中急促、繁密的脚步轰隆涌来,不用回头去看也能猜到为首带队的男人是谁,呆呆看着笔记本好一会儿的林年这才终于长叹了口气,仰躺在了阳光照耀的街道边上一动也不愿意动了。 日本...果然是个怪物遍地得地方啊。 看着阳光下耀眼的源氏重工玻璃幕墙,他不经这样想到。 路边,上杉绘梨衣奇怪地看着地上躺平的男孩似乎显得有些局促。 大概,她是在想自己那一下是不是把对方打疼了...他不会不跟自己联机玩PS游戏了吧?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六章:七日谈 虽说早在二月初时按照中国的气节来讲已经立春了,但在日本这边春日的温暖似乎在三月出头才姗姗来迟。 早间的大雾白帐似的罩住了整个东京,路人提着公文包竖起领口遮着口鼻匆匆走进雾里。街边家电橱窗里天气预报的主持人说今天会有雨,可天气预报从来都没有准过。 大家都相信雾后面是阳光,只是他们在东京藏得太深了看不见。 可其实是没有的,如果真的有阳光,雾早便散了。 源氏重工,ξ层。 ξ是希腊数字,在数学中代表‘未知’,所以就算在蛇岐八家中也极少有人知道这个楼层的存在,在实质上它存在于四十五层,几乎要抵达源氏重工的顶楼,往天上看似乎能触碰到青黑色的铁壁,往下看人群如蚂蚁一样在地上匍行。 曼蒂趴在ξ层唯一的阳台,居高临下地眺望着大雾中带着露水稍显潮湿的钢铁丛林,现在正是深夜与黎明交接之时,微薄的天光都被雾气给遮挡下了,城市里显得有些晦暗。 东京里一栋栋林立的大厦沉默着被大雾冲刷得发白,若隐若现像是黏黏地融化在雾气里,一扇扇玻璃幕墙后晃动着白幽幽的光,一块一块的亮在雾中的大楼里,像是曼蒂手中端着的斟满清酒的方杯里那几颗晶莹剔透的冰块。 温度渐冷,雾更浓了。高楼中的白炽灯光也消失看不见了,像是冰块融化在了酒里,没什么变化但莫名地就是会觉得酒味淡了许多——东京里的生气也为之少了些许,没有生气的东京就像是鬼城,也没了什么看头。 趴在阳台栏杆上曼蒂收回目光直起了身子,往手里哈了口白气取暖,虽说已经是春天了,但在大厦的高层上吹风还是有些凉意,她紧了紧身上披的白色外套转头拉开了拉门走进了背后的里屋。 比起外面的湿冷,里屋里好若春暖花开,没有任何装饰家具的客厅里放着一张四四方方的被炉,这玩意儿在国内不常见,但在日本却是家喻户晓的宝贝,在日本人心中的地位甚至胜过空调和地暖。 被炉桌上放着小型的电烤炉,上面架着寿喜烧的锅,里面沸腾的高汤煮着划了十字的香菇、切得正方规矩的午餐肉、粉白嫩的粗粉条和豆腐,两片白菜躺在白汤上起起伏伏颜色亮眼清新。 一身执行部黑衣的源稚生坐在寿喜烧的锅旁边一言不发地凝视着里面的菜色,大概审讯犯人的时候也是这副模样。 曼蒂走到桌边规规矩矩地坐了下来余光偷看着执行局局长这一丝不苟的模样心里直犯坏水儿,心想你那邪眼再电眼逼人这电烤炉的火量该这么点也就这么点,除非你的言灵是君焰可以自己动手掌心煎蛋估计大家才能早些吃宵夜。 宵夜。 对的,宵夜。 现在离日本人习惯的早饭时间还差些点,再说了也没谁早上起床就吃寿喜烧这么热乎的汤锅,所以这一顿自然是宵夜。 ——毕竟屋里的两个小祖宗一宿没睡了。 客厅的液晶电视屏幕上,正在播放着索尼的全明星大乱斗,地图是丛林沼泽,索尼克对阵碧琪公主,两个卡通人物在地图上各种奔跑跳跃必杀技,这张图没有固定的血量限制,讲得是击飞次数,谁被必杀技打飞出版外到达三次就直接gameover。 现在索尼克掉落沼泽的次数是一次,而碧琪公主已经跌下去两次了,按照比赛来说就是到达了赛点。 屏幕前林年和绘梨衣两人一言不发地坐在液晶电视前猛按PS3的手柄,通宵熬夜不可避免的减慢了两人眼周的静脉血流速度,两人脸上都挂了点黑眼圈,旁若无人般死盯着屏幕目不转睛。 屏幕里,草地平台上索尼克刺猬球一样滚来滚去,各种弹跳加速撞击,偶尔使用他的超必杀“超级索尼克”变身蓝色旋转小球疯狂弹射碰撞敌人,碧琪公主每次必杀技必然都会被灵活地躲掉,再立刻抓机会背刺撞击一波,啪一下把碧琪公主撞飞到了版边两只手吊着板块,索尼克见状再马上小跑过去踩手补刀,可谓痛打落水狗电竞没有温柔寡断! “菜好了。”桌边源稚生把筷子伸进锅夹起一块香菇尝一口,闭眼嚼了两口再放下了筷子看向鏖战激烈的两人。 “等会儿!” “再一会儿!” 两个人同时做出表态,林年是喊出来的,绘梨衣则是头也不回地举起了身边小本本,想来已经不是第一次熟练地举起这行字了。 曼蒂清楚看见了源稚生额头青筋转瞬即逝跳起了一下,但强大的自控能力让他一声不吭地忍住了,自顾自地把寿喜烧的火量调小了,看起来是不准备跟这两个网瘾少年女一般见识。 至于源稚生居然出现在这个房间里,还在帮忙煮寿喜烧这事儿,换以前来他们会感到不可思议,但在知道上杉家主与之关系后,事情倒也合情合理的起来,也难怪那一天源稚生会做出那样的决断了。 距离源氏重工暗杀事件已经过去数天了。 那一日的事情余波也渐渐平息了,没有太大的舆论扩散开,事情最终以“煤气公司运输车辆爆炸引发地下天然气管道泄漏连锁爆炸”为结尾敲定了。 至于事情的真伪,没人知道,在推特、ins上倒是有不少东京中心区的居民声称听到了枪声和叫骂,但由于当时满街的白烟没有录像拿不出石锤证据来,据说当日警视厅出动了上百警力结果也只扑了个空,在现场只找到了一栋被“炸”穿底层的大楼和一堆爆炸过后的断壁残垣,除此之外一颗弹壳都没有发现。 于是这件震动了半个东京的大事就这样草草了之,没有人会怀疑警视厅查案的决心,因为探查大案一直都是升职加薪的最好机会,能主动放弃案件要么是真的查不出什么东西来,要么就是警视厅上层有人悄然施压了,而平民百姓们自然没有机会接触到了这一层更深的理由。 林年和自称上杉绘梨衣的红发巫女是在街道上被发现的,最先跑出来的自然是源稚生,在听见楼下的轰鸣时,他就已经预感到了发生什么,立刻抛下了面前的敌人和楼上爆炸着火的辉夜姬机房,马不停蹄地带着人冲到了楼下,果然看见了绘梨衣和‘审判’留下的满目疮痍。 那时候就连重伤的林年一下子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红发女孩成为了重点保护对象,林年也只是被顺带的抗在了肩上带进了源氏重工隐藏了起来。 这一隐藏便是整整数天的时间,没有进医院,没有任何审讯谈话,本家冷酷地近乎无情,将他彻底的放置在了ξ层除了医助外不闻不问。 在ξ层内一切医疗设备和医护人员充足,最开始的两天林年受到了“无微不至”的照顾,处理完腿伤后医生们无数仪器检查过他的身体,得到了许多报告资料,并且严令禁止他离开这间楼层。 这个过程中林年没有反抗,也反抗不了,他这算是上了蛇岐八家的重点关照对象了,在源氏重工里一日内发生的大事情太多了,大量人员死亡、底层被爆破、辉夜姬机房失火并发现大量焦尸、三十层战略部被摧毁墙面破裂,底层街道战斗痕迹明显,再加上最终武器“审判”的爆发... 而这一切都似乎隐约与林年这个外来的本部专员有关,于是名为“看护”实则“监禁”的生活就这么开始了,就连曼蒂也逃不掉被带到了这个地方享受相同照顾的命运。 至于本部另一位成员宫本一心,那家伙比较倒霉,半小时后本家才发现了他,那时他已经伤重到源氏重工内的私人医护也不足以提供有效的医治手段,只能紧急送到了东医大的ICU抢救,不过听说那家伙命也挺硬的撑了下来,现在正被未婚妻陪着吊水死不了。 虽然这期间没有人跟林年谈判有关那一天的事情,但他却是特别清楚现在自己被软禁的处境以及力度——因为每天他至少有半个小时能看见执行局局长源稚生的脸,日本分部把最强的战力安排到了他的身边,从根本上杜绝了再有意外发生。 他其实倒也并不介意这样,毕竟在那场超规格的战斗后身体的确受了不小的伤不太方便行动,再加上ξ层也有他需要的一切东西,更是见到了与自己一面之缘的红发女孩,上杉绘梨衣。 这下他干脆也彻底闲了下来,本家什么都不问,他也什么都不说,互相处于了一个默契的环境中似是在比较着耐性。 时间也这也渡过了七天来到了现在。 — 电脑屏幕里,一声巨响和浮夸的KO声响起,碧琪公主眼含泪水摔落板下爆出一团冲天烟花,游戏在3:1结束了,索尼克胜碧琪公主,林年胜上杉绘梨衣。 就这?就这?就这? 虽然林年放下手柄一句话没说,但曼蒂已经能从自家师弟不动声色的脸上看出那股喜上眉梢得意感了。 师弟虽然你一只脚打着石膏绑着绷带打游戏的样子很狼狈,但你化身劲夫暴揍上衫家主的样子真的好靓仔啊! 上杉家主放下了手柄一脸怅然若失,但好歹没到达如丧考妣的级别,在她身边的小本本第二页上写满了一整篇PS3平台支持的竞技游戏,包括“拳皇”、“侍魂2”、“GT赛车5”甚至还有“死活生”。 她已经数不清这是自己第多少次输给身边的男孩了。 所有带竞技性的游戏都在笔记本上写了个遍,然后全部被碳素笔画了一杠,这是他们这几天来玩过的所有游戏,结局无一例外,林年胜绘梨衣。 这个世界上似乎干什么都有天赋之分,起码在游戏上林年的天赋完爆了上杉家主,那一天联机拳皇的对决绘梨衣被殴打不是偶然,林年放的狠话也不是场面话,说再揍绘梨衣一顿一揍就是好几天,每天不重样的殴打一点不放水。 别说1v1_Battle的格斗游戏,甚至他们连音游都比划过了,太鼓达人林年都能以全Perfect的AllCombo打败绘梨衣,求生之路对Tank造成伤害和击杀小怪的数量也稳压绘梨衣一头。 很可惜这间里屋只有ps3没有PC电脑,不然把星际争霸和CS的舞台搬过来,在键鼠上林年才能通透地教一下年轻的女孩什么叫做pm560,在这方面就连他们高中的星际小王子在他面前也只有给拧开营养快线瓶盖拜师的份儿。 搁在蛇岐八家,你上杉绘梨衣能算作分部游戏最强,但很可惜你遇到了本部最强,打游戏这方面还是得看我们男孩子的,女孩子还是哭着玩4399换装游戏去吧! 这些屁话...林年当然没有直接说出来。 他只是一个劲地微笑,笑的很平和,但任谁都能从他的眼角里看出17岁少年的得以感。 绘梨衣准备放下手柄的时候,在他身边忽然伸出了一只手,抓住了手柄坐了下来。 林年眉头轻轻抖了一下但没太大反应依旧坐着漫不经心的按着手柄,只是后面偷吃寿喜烧的曼蒂看见了坐在屏幕前的源稚生差点把偷吃的粉条喷出来。 “......”绘梨衣什么也没说,只是规规矩矩地坐在了源稚生的旁边推出了一张PS3的盘。 拳皇12。 来了吗?终于要来了吗? 后面坐在桌上偷偷嗦粉的曼蒂感觉就差一瓶可乐了,她看着源稚生面无表情地推动摇杆进入了游戏开始了选人界面后整个人都燃起来了。 来了,终于来了!本部最强对阵本家最强! 只不过是拳皇PK版本的。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七章:寿喜烧 本部最强对阵本家最强的过程没什么好赘述的,林年上手拿八神庵、不知火和二阶堂红丸,源稚生那边一选克里斯、再拿雅典娜和草薙京,两边先手又分别上了八神庵和克里斯。 如果按照拳皇正统剧情来看两边的选人都挺有意思的,八神庵身上有大蛇之血,克里斯则是被大蛇当做了复活的躯体,在剧情两边算是颇有渊源也算是老对头了,现在在游戏里又碰上了一块准备一分高下。 选人完毕后进入准备阶段,3、2、1倒数,Fight,然后克里斯扑街。 源稚生拿着手柄热了一下身,双方轻拳重脚试探了一下找手感,然后克里斯就莫名其妙被逼到版边,又被林年存了三格气的八神庵摸了一下,逆版边指令投以后两次3c的三气十割。 .! 嘹亮的声音响起时,源稚生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其实对于PS游戏林年并不陌生,虽然他穷鬼买不起这种高档游戏机,但不妨碍他早在某路姓同学家靠蹭PS把爪八十割练到炉火纯青了,还为此在那位同学身上赌赢了不少瓶营养快线的钱。 看着源稚生愣神,林年面不改色地喝了一口可乐感觉不太对劲,低头一看发现拿成绘梨衣的了,愣了一下后擦了擦罐口放了回去,不动声色地把视线放回到屏幕上继续下一回合。 Round2,源稚生的雅典娜上场,互相试探,凑够三格气,然后她...! 然后她被八神庵抓个失误甚至连十割都没用上,上手打了个9.1割进入血皮,局长阁下屏息一口气沉着冷静地准备用攒够了五格气的暴气模式雅典娜反杀——可这时他只见到林年的八神庵开始猥琐地猫在了版边一直重复使用重脚、轻拳、重脚、轻拳... 源稚生面无表情地深吸了口气,走上前去送掉了就算防御姿态被摸两下也得暴毙的血皮雅典娜,开始了第三场的草薙京。 草薙京上场,宿命对决,红与紫的碰撞,仇怨的厮杀。 然后源稚生起了,一套被秒了,有什么好说的。 三分钟不到解决战斗,本家最强被按在了榻榻米上摩擦,脸上都被磨出红棱了,还好没其他人看见这一幕,就一个曼蒂在后面可劲儿的鼓掌,要不是手机被没收了恨不得把这视频拍下来放到守夜人论坛上去扬我本部神威! 这打什么打? 被摸到一个破绽起手就是至少九割,然后就开始猥琐战术,而你这点血皮但凡再吃一两个轻拳就得gameover,又有实力又喜欢搞心态,我问你这种贱人该怎么打? 哦,也能打,顺着网线真人PK就行了。 源稚生这下也终于知道绘梨衣是怎么连续几天都输给这小子的了,林年这家伙在游戏上的胜负心简直强到爆表了,为了赢游戏在规则内无所不用其极。 打拳皇这种秀操作的游戏就专选抓到就一套打九割、十割的机会流爆发形狠角色,打侍魂2这种平衡性很强的游戏又马上锁定版本之子橘右京,一直拉开距离丢波发火凤凰恶心你,看你上来要打架立马一个幻影移形突刺你一刀,你倒地翻身起来又发现这弔人摸到远处去丢火凤凰了... 玩拳皇锁定不知火舞、玩大乱斗锁定碧琪公主的绘梨衣一直输给林年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女孩子家面皮薄当然玩不过林年这种为了赢疯八都能悄悄给你摸出来的崽种,关键是这个崽种技术还好,反应快到你但凡露出一个破绽超过半秒你就得承受暴毙的风险。你故意露出破绽这家伙又能敏锐的嗅到你的阴谋发波远程偷你的血。 源稚生一场对决打下来感觉自己血压有点上涨的趋势,但好歹还是做到了泰山崩于前而不惊,贱人坐于左而不兴的心境。 ——这种心境直到看见上杉绘梨衣一脸尊敬地给林年递可乐的时候出现了裂痕,与之出现裂痕的还有PS3的手柄。 昂热校长把自己的出色学生送来日本是花钱买教训的...所以他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对吧?放下PS3手柄的源稚生默默地想。 身后的寿喜烧开锅了。 游戏插曲后饥肠辘辘的曼蒂终于忍不住揭开了盖子,白色的蒸汽飘飘忽忽地往上蹿像是白色的灯罩一样蒙在吊灯的上,整个屋子都被菜色煮出来的香味填满了。 真人PK的事暂且放下,林年、源稚生、上杉家主、曼蒂,四个人各坐被炉的一方,面前摆放着碗筷餐具沉默地盯着沸腾的煮锅谁也没先动筷子。 在背后PS3上拳皇12停在1p胜利的界面,红头发的八神庵拽拽地双手揣着裤兜上本身前倾一脸轻蔑,而后根本没机会上场的不知火舞和二阶堂红丸也摆着各自的胜利姿势。 “吃吧。”源稚生最先开了口。 而后四双筷子落锅,豆腐、鱼板、松阪牛肉被夹了起来,涮上搅碎生鸡蛋做的酱料一口吞。 热乎感瞬间冲散了拉门外凌晨东京大雾的湿冷,幸福感和满足感由内而外的迸发了出来,随着嘴里牛肉味和蛋液的轻腥扩散至了全身,每重复咀嚼一口这种幸福感都会成倍的增长,像是要跟锅里升腾起的蒸汽一样冲到吊灯里、冲到天花板上去填满整个里屋一般。 源稚生轻轻在碗内戳齐筷子,安静地看了一眼桌上的上杉绘梨衣,可能是错觉的缘故,比起曾经他带数寄屋桥次郎的寿司给她时,她也没有像今天一样高兴——这个女孩的高兴并不会表现在脸上,可能是生长环境的缘故,很少有人能从微表情读出她的情绪,但源稚生却是为数不多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就现在他看来,绘梨衣应该是高兴的,只会是高兴的。 寿喜烧是林年和曼蒂统一意见点的,这两个家伙就算被软禁起来也绝不让自己吃亏,这几天来他们的待遇无非就是从三十三层的贵宾套房换到了ξ层来,没有丝毫的拘束感,该吃啥吃啥,该玩游戏玩游戏,本家不审讯,他们就不慌,跟块牛皮糖一样不嚼就拧成一块,估计嚼了只会黏掉你的牙齿。 “说起来,我以为蛇岐八家的八位家主都会是像犬山家主一样的人物,但没想到也会有上杉家主这样年轻的孩子。”吃寿喜烧之间,林年久违的开口挑起了一个话题,而话题的对象自然是正坐在桌边面无表情的源稚生。 这几天的相处下来,除了游戏方面林年经常跟绘梨衣在笔记本上交流心得,与蛇岐八家、日本分部、乃至那一天袭击的事情算得上是半句都没有放在明面上来谈过,每天定时定点来监视他们的源稚生也没有开过半句口,双方没有进行任何有效的交流。 但看起来借着这顿寿喜烧和打拳皇破冰运动的光,林年似乎也终于决定跟这位执行局局长建起一些可靠的交流了。 “......” 只是源稚生似乎并没有想回答林年的样子,灯光照得他那俊朗如雕像般脸庞明暗面,大概花痴的女孩能借着这张脸在饭桌上猛吃三碗大白米饭。 “师弟按照你的说法,那你也是孩子,因为我感觉你跟上杉家主年纪差不多。”专挑牛肉夹的曼蒂为了不让林年尴尬开口吐槽。 “17?18?”林年转眸看向了上杉家主灯光里那红色额发下可以说得上是特别漂亮的白皙脸蛋。 “19。” 本不想插进话题的源稚生还是替绘梨衣回答了这个问题——大概是害怕绘梨衣低头拿笔记本的功夫,寿喜烧里的牛肉被餐桌上某个无情的金毛食肉机器给抢完了。 “那比我大两岁,今年我17。”林年趁着曼蒂捞第二块肉的时候,把她碗里的第一块肉神不知鬼不觉的夹走了沾了点蛋液放嘴里,后者夹肉回来低头看着空碗愣了好一会儿。 “那你该叫她お姉さん。”给牛肉裹着蛋液曼蒂怨念地给林年下绊子。 “我又不知道日本这边有没有什么奇怪的规矩,怎么能张着嘴巴乱叫?”林年白了她一眼眼里却满是称赞这球好助攻,随即又看向源稚生说,“而且这里已经有一个‘哥哥’坐在这里了,乱认‘姐姐’的话是不是有些攀关系的嫌疑在里面?” “......” 源稚生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林年所言的自己跟绘梨衣的关系,只是表情淡然地给绘梨衣夹豆腐、粉条和土豆之流的素菜,也不管后者有些不乐意得戳开盖住牛肉的软烂土豆。 “平时都是你教她打游戏的吗?”林年见源稚生不想提及一些敏感话题就岔开了话。 听到这句话,咬着筷子仔细舔干净上面蛋液的上杉家主也抽空看了一眼源稚生,为了不让餐桌上气氛尬住,源稚生也只能开口简短地回答:“以前教,后来不常教,都是她自己玩的。” “玩得不错了,只可惜遇到了我。”林年点了点头。 曼蒂咳嗽了一下心中庆幸自己没在喝可乐,不然这个对位她得喷执行局局长一脸,同时心想腿没瘸前师弟你这么皮好歹还能跑路,但现在腿瘸一半了别人想揍你你真的能跑掉吗? 很显然林年并没有在乎这个问题,因为他这几天已经大概摸清楚源稚生的脾气了,于是才有了接下来准备开始的试探。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八章:表态 “平时她没去上学吗?我这几天没在这里屋看见课本。” “生病的缘故不太好与人接触,所以内部请了私教。” “可不经常跟人接触不太好立于成长,总得练习一下交际能力。” “这点不牢操心,我们自有定夺。” 夹菜到一半的林年点了点头:“不过最近我看上杉家主玩游戏也挺精神的,还能陪我熬夜肝游戏,到底她是得了什么病这么麻烦,才得长期住在这一层?” 和式里屋的樱花木走廊尽头,拉门之外隐隐有金属推车的轮声经过,又有细密的器具撞击的琐屑声。 客厅中源稚生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但立刻做了个微不足道的小动作掩饰了过去这点不自然:“遗传病,麻烦,但问题不大。” “那她的父亲是?”林年盯着那一头漂亮的红发心里过滤着来日本后见到的蛇岐八家里的所有人。 “政宗先生。”这个问题显然源稚生是可以回答也愿意回答的,绘梨衣的身份在蛇岐八家内不算秘密,现在他也想看看大家长之女的身份能不能镇住一下跳脱的本部专员。 “橘政宗先生的女儿?蛇岐八家的千金啊,那上杉家主岂不就是日本的黑道公主了?”曼蒂眼睛一亮,看向上杉家主的眼里闪着金光,绘梨衣也侧头盯着她有些不知所以。 “照你这么说,源局长不就是黑道王子了吗,这是在拍港剧吗?是不是还要找一辆泥头车撞源局长一下失忆啊。”林年笑说。 但很显然源稚生打的主意落空了,面前这两人欢脱的不成样子,估计见了橘政宗本人都只会钻上去握手连呼久仰久仰来这边坐给大家长满上...日本固有的阶级关系根本没法往他们身上套。 “就没想过让绘梨衣去卡塞尔学院进修一下吗?” 笑过了,调侃过了,林年又问,还给绘梨衣夹了一块肉,比起源稚生夹的素菜,林年夹的牛肉就受欢迎多了,还得到了小本子上写的一句ありがとう(a ri ga tou)。 “不必了,本部的环境并不适合绘梨衣。”源稚生拒绝得很快,而绘梨衣对源稚生替他做主说法没有任何的表示,只安安静静地坐在被炉前当一个寿喜烧消灭机器。 起码在这种表态的时候,她还是很乖巧地向着蛇岐八家里的自家人的,比起源稚生林年和曼蒂顶多算是陪她玩了几天游戏的外人。 林年看了一眼绘梨衣的反应,心里对这两人平日里的关系大概有了些想法,又笑了笑说:“挺可惜的,我觉得以上杉家主的血统,3E考试一定能拿一个不错的成绩,学生会和狮心会大概都会抢着要她,应该会成为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交上很多朋友呢。” “那你在本部一定也是不得了的风云人物了吧?”源稚生说。 “算不上,本部里真正出色的大有人在,我真的很期待绘梨衣小姐去本部进修的样子。” “大概跟师弟一样又会是一个不得了的‘S’级?”曼蒂低头吃着牛肉说。 “只高不低吧,毕竟言灵都那么强。”林年笑着随口说了一句,但客厅里没人接下一句话? 只能听见寿喜烧里高汤煮沸的声音。 他看向源稚生? 发现源稚生也在看他。 这是林年数天以来第一次做出这么[笔趣阁 www.biqugetv.info]直白的试探。 “关于这件事。” 源稚生放下了碗筷,随着筷子和瓷碗的轻微碰撞声? 桌上的气氛甚至都有了微妙的变化? 他看向毫无自觉吃肉的曼蒂和平视他的林年,“近期会有一份合同送至两位的手里? 还请等合同到手之前不要妄自猜测和非议。” ...保密合同? 林年和曼蒂余光交错,彼此心中都开始有了想法。 果然...上杉绘梨衣身上存在很大的问题。 保守起见? 他们这几天都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事情? 因为他们并不了解素未谋面的上杉家主,在接触之后他们只看出了这是个不喜欢说话,甚至不说一句话的游戏宅,跟他们唯一的交际也就是打游戏。 最初上手虐了曼蒂几次后就对她失去了兴趣? 然后再是跟林年死杠上了? 突出一个人菜瘾又大,越被林年揍就越起兴致,手柄都按烂了一个,还好三十三层贵宾套房里还有两个备用的顶住。 不知绘梨衣深浅的林年这几天也只是在打游戏,其他什么也没有说没有做? 在一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监视的情况下,他能做的其实也很少? 他甚至怀疑自己这几天说的每一句话都落在了蛇岐八家的耳中,但凡说错一句话就会有三百刀斧手跳出来把他和曼蒂砍成肉泥。 “合同吗?是大家长的意思?”林年问。 “昨天在醒神寺? 七位家主召开了一次会议,特别商讨了这件事。”源稚生说。 这算是表态了吧?蛇岐八家第一次集体向本部专员施压。林年面色平静带着一抹从容的微笑夹菜吃着自己的? 没有再多说什么。 现在看来这几天蛇岐八家已经在源氏重工里也搜集了足够长时间的线索了? 那一天哪些事情与他们有关、哪些事情与他们无关大概也有了一定的定夺了。 就算辉夜姬机房爆炸的缘故? 监视器几乎集体宕机没有当日的任何监控录像,相信以蛇岐八家的人力只凭借林年和曼蒂到过地方留下的痕迹,就能利用精通‘侧写’的执行局精英打探出不少情报来,这也是行动受限的林年和曼蒂没有办法的事情。 现在主要的问题就在于蛇岐八家这几天下来到底挖出了多少有关他们那天行动的蛛丝马迹,到底能否把辉夜姬机库的实践联系到他们身上,以及是否注意到了最后林年与风间琉璃战斗过程出现的那些‘超规格’的现象。 他们这几天可是完全跟本部联络不上呢,但很难想象这种情况下,受伤不便的林年和曼蒂在蛇岐八家会受到怎样的最终裁定。就现在来看把那一天目睹了绘梨衣言灵的林年安排在ξ层居住,就已经算是明着对他进行恐吓和警告了。 用一个怪物囚禁另一个怪物,再加上一个同样强大的驯兽师不间断地看管,这对林年来说已经算是十成十的重视了。 但在这种情况下,林年也没放弃想在上杉家主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但其实却能挖掉一整勺大厦的人形兵器身上作下点文章,那天那个摧枯拉朽般的言灵可完全不在他所记忆的言灵周期表中呢。 蛇岐八家必然隐藏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难怪欧洲得秘党们会给他下派间谍似的‘S’级任务。 只是拐带无知少女什么的难度太高了,看蛇岐八家这幅防贼的样子大概也不可能成功,那只是从人畜无害的女孩身上着手套取点情报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但该怎么下手呢?要不之后打游戏让她几手套套近乎? 林年咬着筷子不自觉地盯向小口小口吃土豆的绘梨衣思考着战略,却没注意到源稚生已经折了一双筷子,一言不发的换餐具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章:协议   后手关上拉门,林年看见源稚生正坐在卧室的榻榻米中央,从怀里掏出了一份纸质文件放在了面前,并抬首看向了他:“本家对你们的决策已经出来了。”   “‘决策’?我还以为蛇岐八家会用采用刚断一些的类似‘惩处’这样的措辞。”林年盘腿坐在了源稚生的面前,并没有采取正坐的姿势。   “归根结底,你们并不是日本分部的正式成员,虽说在辉夜姬的档案中记载有你们两人的信息,但也不过是‘临时成员’,想在日本分部转正其实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考核和观察。”   “说起辉夜姬,我听说辉夜姬的机房炸了?”林年问。   “是的,这件事跟你有关系吗?”源稚生看向林年,目光很平淡,但在那波澜不兴的眸光下却能让人感到针扎一般的锐利逼人。   “我们身上可没有塑胶炸弹或者杰迈玛阿姨的面粉。”林年侧头避开了源稚生的目光。   见到林年主动避开自己的视线,源稚生原本心中的疑虑倒是消散了不少,要是林年倔强地主动继续跟他对视说不定他还会加重几分怀疑。   “爆炸的原因并非是炸药,而是高温过载引发的短路,使得配电室和机房一起着火产生的恶果。”源稚生撤回目光说。   “那没了辉夜姬你们该怎么办?需要向我们本部的诺玛求援吗?”   “不,辉夜姬的主要核心在爆炸中留存了下来,毕竟核心的外壳不同其他机柜,是特殊材料打造的,只是修复起来大概需要花很长一段时间,并且还不能保证能回到全盛时期的计算力,这段时间本家估计会很忙,处理消息的手段会倒退二十年左右。”源稚生说。   “需要我们帮忙吗?不出意外的话,现在我和我师姐还算是你们日本分部的‘临时工’。”林年说。   “恢复的不错?”源稚生看了一眼林年的右腿,上面的石膏已经敲掉了,现在只是绑着敷着药的绷带。   “还行吧?”林年看了眼盘起的右腿,又揉了揉腰部。   一般人骨折大概需要4到6周才能下地走路恢复正常生活,而严重一点的骨折则是需要3到6个月的时间,林年被送到ξ层抢救的时候腿骨粉碎性骨折,碎块很多经受暴力的较大,虽然这种程度的损伤严格按照系统治疗就算是普通人都是可以痊愈的,但很显然林年痊愈的速度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快。   前几天打了夹板石膏就是个残疾人,躺在地上哪儿也去不了,在里屋开了个隔间跟曼蒂一起打地铺,由师姐亲手照料起居,每天就被ξ层的医护人员这里搬来那里送去,又是吃药又是吊水跟个绝症患者一样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猫在客厅跟绘梨衣打PS。   过了几天的愈合期,到了第十天的时候,还没等人给他检查康复情况,他自个儿就把石膏给崩碎了,起因是曼蒂硬要扶他去小解,他硬是不从,被逼到狗急跳墙一迈腿石膏就给崩碎了,差点把里屋外的医护人员们给吓死,结果一检测发现骨折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了,愈合速度快到难以想象。   接下来几天各种检查也恢复了正常,各种抽血化验、心电图、脑电图检测做个不停,但得出的结果都很正常,最大的毛病就是腰部受创失血过多导致近期有些贫血,除此之外所有指标都跟寻常混血种没什么区别,只是检测出来大脑皮层异常活跃,医生说林年近期可能失眠,但结果每晚上他都是睡得最香的。   “起码正常活动和打架是没什么问题了,如果本家敢用我的话,我倒也不介意再出几个任务。”林年说。   “不了,根据醒神寺里家主会议得出的结果来看,之后大概都不会有麻烦到本部各位的地方了。”源稚生把面前的文件向前推给了林年。   林年接过文件粗略扫了几眼后恍然大悟了:“遣返书?”   “经由半个月前的意外,我们怀疑自己的内部出了一些问题,所以最近日本分部会内部整顿一下,外部的人员都会遣返各地,希望本部还能谅解。”源稚生用着公事公办的腔调陈述着,“至时暂时扣留的物件也会返还给你们,并且会赔偿大量的款项,包括误工费、精神损失费和机票钱等等。”   听到赔偿款项二字林年眉毛抖了一下:“我来这边的时间大概才不到一个月这么早就被遣返回去影响是不是有些不太好?你们跟学院那边沟通过没有?”   “与其说是我们与本部沟通,不如说是本部早在数天前就致电我们这边想要联系你们了,只是当时我们在积极处理事后的余波,巡查各项证据和蛛丝马迹,所以暂时没有理会那边。”源稚生说。   林年顿了一下,然后明白了这封遣返书后面的明争暗斗。   遣返林年小组并非是本家想赶人走,而是本部想要人回来了。   看来诺玛处理痕迹的手段很干净,这么多天来本家硬是没有找到辉夜姬机房爆炸跟他们有关的证据,至于破坏的战略部,本部专员本来就是受害者,跟敌人战斗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非要论罪,林年他们没有找蛇岐八家扣下一个防备松散的帽子就已经算是很够意思了,毕竟是本家借着保护的幌子要把他们软禁在三十三层的贵宾套房里的。可只要辉夜姬机房的事件扯不到在林年他们身上,那天的所有事情都不会有他们的责任。   本家大概也是闻到了这里面阴谋的气息,但可惜找不到证据,只能将林年和曼蒂暂时扣留在ξ层,但学院那边也立刻开启了外交措施要将两人要回来,所以这份遣返书并非是本家想写的,而是本部逼着本家写出来的。   “这几天本家跟本部断联了吗?可毕竟学院那边是本部,作为分部的你们这么特立独行真的合适吗?”林年放下了遣返书。   “特立独行?看起来你并不了解本部与本家之间的渊源,我们与本部之间的关系并非为上下级,只是在几十年前某位本部的代表前来与我们本家签订了长达百年的合作条约罢了,既然是合作关系,自然就会存在着一些私人性质的事情不方便透露。”源稚生摇头。   “难怪了。”林年笑了笑,这种态度和自制的力度,欧洲秘党不对蛇岐八家起疑心才有鬼了,也难怪会有这次的‘S’级间谍任务了。   “什么难怪?”   “没什么。”林年摇头,“那天跟我打过一次的家伙真实身份你们有查到什么吗?”   “情报很少,但如果你得到的‘风间琉璃’这个名号是正确的话,基本可以确定对方是猛鬼众的大将了,你对上的的确可能是猛鬼众中冠以‘龙王’头衔的危险人物。”源稚生平静地说,“早在猛鬼众成立时‘龙王’就已经存在了,除了‘龙王’以外值得关注的还有‘龙马’以及‘王将’,正是由他们三个撑起了猛鬼众这座金字塔。其中‘龙王’算是猛鬼众中血统危险性数一数二的人物,在执行局的通缉名单上是红色,你能在他的手里活下来甚至两败俱伤说实话我很意外。”   “我也很意外,但可惜我就是活下来了。”   “本家没有这个意思。”源稚生平淡地说。   “我知道。”林年也点了点头,“猛鬼众的秘密还有很多,但可惜遣返书一下来都不管我的事情了,王将也好,龙王也好。”   “另外,还有件事。”源稚生颔首的同时又摸出了一份文件。   “保密协议?”林年看着源稚生二度拿出的文件提前猜到了里面的内容。   “是有关上杉家主的。”源稚生垂眸,“那天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也不应该发生的事情,所以本家希望你们能为此保密。”   直至今日,源氏重工对门大厦的底楼还在重新修整,承重柱被撞毁大半的缘故整栋大厦成了危楼,自然也都被清空了,据说现在是已经被本家给买了下来。要是那一天上杉家主投掷刀刃的力度再大一些,说不定这栋大厦连买下来的机会都没有了,当日就给拆迁掉了。   “是希望‘我们’为此保密,而并非是‘本部专员’为此保密,所以这份保密协议是跳脱出了我们作为本部专员身份的个人项协议。”林年拿过协议缓缓过目了起来。   “是的。”源稚生颔首。   林年几次翻过协议就将里面的内容看了个七七八八了,放下文件后抬头看向源稚生:“能告诉我她的言灵到底是什么吗?”   源稚生没有回答,只是面无表情地轻轻摇了摇头。   “总之不会是什么安全的力量就是了。”林年轻声说,“她平日里不能说话,不能出源氏重工,以及每天都要繁琐的体检一次就是因为她的言灵和自身所背负的血统吧?”   源稚生依旧没有回答。   想也不用想,上杉绘梨衣的血统必然超过了临界血限,违背了秘党亚伯拉罕血契中的条例,欧洲秘党若是知道了绘梨衣的存在绝对会以此做文章来插手蛇岐八家的内务尽管秘党本身也不干净,但谁的肮脏之处先曝光就会先成为别人手中平衡标杆的戒尺。   本家不想绘梨衣暴露,又不想跟本部翻脸,所以林年现在作为本部小组专员的态度极为重要。   “她到底是不是你妹妹?”林年安静了一会儿问。   “是也不是。”源稚生这次开口了,目光看向拉门外客厅里静坐在液晶电视前的剪影。   卧室里沉默了些许时候。   “我一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林年放下协议书,“只是个人觉得她不该受到这样的囚禁和钳制就是看。”   “有些事情是有理由的。”源稚生淡淡地说。   “但理由必不可能向我这个外人解释。”林年从榻榻米上捡起圆珠笔在两份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遣返的时间是?”   “明天。”源稚生说。   “很急啊?”林年放下了圆珠笔推还文件。   “本部那边催得急,他们认为你已经没有必要待在这边了。”源稚生收起文件的同时意喻很深地看了林年一眼。   林年则是表现出没有看懂这隐晦目光的模样:“可能是知道我被你们这边的当地势力针对了,害怕再待下去惹出更多的乱子吧?”   “可能是这样的,无论如何最近日本这边都不会太平了,本部的专员再待着这边只会徒增更多的事端,再者言之,林君来日本分部的目的是‘交流学习’,我想这个目的也达到了不是吗?”源稚生见林年口风很紧也不想再试探什么了。   “这么说起来,昂热校长的意思是让我来日本跟犬山家主好好学习的,只是这个把月大半时间倒都浪费在源氏重工里了,感觉只是换了个地方打游戏上网罢了,学没学到东西还真不好说,但PS游戏技术肯定上升了。”   那可不是吗?这十几天里,最多时间都是在跟绘梨衣打游戏,源稚生心想。   “不过想要验证这次来日本究竟是否有收获倒是也有个办法。”林年想了想说。   “我最近公事繁忙。”源稚生听出了林年的潜意思,十分平淡地拒绝了。   “那犬山家主那边呢?”林年有些遗憾,不过倒也不太执着。   “我会通知犬山家主的,如果那边有时间的话,遣返之前你们大概可以一叙。”源稚生点头,随手就把麻烦事推给了犬山家主。   “那这次赴日本交流学习算是和平结束了?”林年伸出了右手。   “算是吧。”源稚生同样也伸出手公式化地握了握。   “时间挺短的,以后有机会会再来的。”林年握着源稚生的手说,“希望到时候你的游戏技术能更好,不然再在自己妹妹面前输掉的话也太丢当兄长的面子了。”   “”果然还是很讨厌这种小孩子脾气的家伙啊。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一章:故人 3月22日,午,晴。 林年和曼蒂站在源氏重工的门口,背后的大厦大厅经过十几天的重新装修已经看不见爆炸留下的痕迹了,玻璃幕墙、旋转玻璃门以及室内装潢焕然一新,就连门口都新摆上了两株大型盆栽,叶子绿意盎然折射着阳光。 遣返书是来真的。 一大清早,林年和曼蒂就被礼貌地“请”出了ξ层,甚至来不及跟熟睡的绘梨衣进行最后的道别,在三十三层的贵宾套房他们所有的东西都被打包进了两个崭新的旅行箱,上面贴心地黏着写着各自名字的便签。 检查了一遍旅行箱,从日常用品到护照,曼蒂被软禁在贵宾套房期间向本家无理要求的那些时髦鞋子、衣服和化妆品也都被装进去了,全部都是全新包装没拆封的新货,可把曼蒂乐坏了抱着旅行箱生怕被人抢了或者炸了。 林年这边的旅行箱里除了日用品和衣服以外还塞了两个大家伙,一个是被高强高模聚乙烯纤维包裹住的长条形物品,很显然里面是那根金属球棍,本家还是要脸的没有黑心昧下这柄炼金武器,想来财大气粗的蛇岐八家也不缺这些玩意儿。只是在包装这柄炼金武器的时候废了很大心思,这根棒球棍从头到尾都是刃口,在割伤了不少专员的手后才选用了制作防割手套的聚乙烯纤维包住了它。 倒是旅行箱另一个大家伙倒是有些让林年出乎意料,规规矩矩放在箱子最底下的是一台崭新的索尼出厂的PS3,还配送了两块黑色的手柄,林年不记得自己买过这个东西,但在拿出来扫了一眼后就明白了一切。 PS3的盒子上贴着一个张白色的便签,上面用娟秀的日文写着“绘梨衣送给怪兽的”。 起先林年还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便签上说的“怪兽”是什么东西,后来才反应过来那是自己的PSN用户名,倒也忍俊不禁地笑了笑。 这段时间里虽然自己也告诉过上杉家主自己的真名,但在对方的印象里记忆最深刻的似乎还是‘Monster’这个词,可能是对这个名字有什么共鸣,这份礼物很明显是在离别之前就准备好了的,那个女孩预感到了林年和曼蒂的离开提前准备好了礼物,所以才会出现在不告而别的他的旅行箱中。 林年发现了ps3,曼蒂自然也立刻发现了绘梨衣送给她的礼物——一瓶POLA的蜂王乳液,这可把她给乐坏了,她只是在聊天的时候提到过这个化妆品,充其量抱怨了几句太贵了,但绘梨衣却把它当成了离别礼物送了出来,不愧是八姓家主之一虽然行动受限,但手上的金权却是远超他们想象的。 源氏重工门口林年抬头看了眼阳光下矗立的大厦,他也不自觉地在想里屋内的那个女孩起床发现他们不告而别后是否会跑去阳台上? 向下张望寻找他们的影子。 但这个角度看不到ξ层的阳台? 自然也没了最后道别的机会。 林年低头抛去了脑海中的自作多情,对于绘梨衣来说他和曼蒂充其量只算忽然出现的两个玩伴? 十几天的相处下来最多的只是一起玩耍游戏? 没有更深一步的交际,这样的经历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经不起时间的推敲的? 可能分别后再过一段时间大家都会互相淡忘了。 挺有趣的一个女孩子。 这是上杉家主给林年留下的印象。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辆黑色高级轿车(禁止有端联想)停在了街边,白手套的司机下车拉开了后座的门? 向站在旅行箱前的林年和曼蒂做出了请的姿势? 很显然这正是来接他们的专车。 旅行箱被司机放进了车尾,曼蒂一钻进宽大舒服的后座就懒散地躺了下来,脸上满是轻松写意,想来是高兴紧张刺激的日本之旅终于要结束了:“这车直接去机场吗?” “先去趟玉藻前俱乐部? 来时是犬山家主接待我们的? 走的时候自然也要跟人打声招呼。”林年安稳地坐在了曼蒂对面。 “可惜宫本同学不能跟我一起回去了,他那个伤势没个十天半个月出不了院,我们回去还得给他请假。”曼蒂趴在座位上说。 “也算是在家养病了,合理旷课,师姐你要也想旷课的话我可以也给你来一刀。”林年比划了一下胸口的位置说。 曼蒂立刻面朝下趴在座位上装死人? 林年笑了一下也没继续调侃他了,黑色高级轿车发动引擎缓缓驶进了大路。 一路无话? 两人都陷入在自己的沉默中,曼蒂玩着手机脸上时不时露出迷之笑容? 大概是在畅想回学校后因为参与完成了‘S’级任务,以优秀绩点度过学年后同级同学那仰望和崇拜的目光? 说不定这一次她也能成为学院的风云人物荣登守夜人论坛热榜呢! 而坐在曼蒂对面的林年则是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东京街头繁华的高楼和繁密的人群? 气质忧郁仿佛心中藏起了如山一样沉重的大事一般——起码在林年叫停轿车下去买了两个蓝莓口味的可丽饼前曼蒂是这么想的。 于是车上两人愉快地吃起了可丽饼? 直到黑色高级轿车停在了玉藻前俱乐部的大门前。 司机为两人打开车门,接过可丽饼吃剩下的袋子放进口袋中,在俱乐部的大门前早有人守候着,走近之后才发现站在那里的不是别人,正是老熟人大久保良一。 今天的大久保良一身着黑色的正装,从头到尾一丝不苟的,安静地看着林年和曼蒂走到跟前。 “升职了?”林年站在良一身侧看着他这一身打扮问。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良一说。 “虽然认识你不久,但你不像是喜欢打扮的人,哪儿穿得像今天一样正经过。” “昨天收到的通知,今天正式被委任为犬山家统御下西新宿区分组的组长。”良一点头承认了升职一事。 犬山家的权势以新宿为中心以圆形向外辐射向整个日本的风俗业,能在中央最为腹地的繁华新宿做上分区组长一位,已经足以见得犬山家主对大久保良一寄予了很大的厚望了,毕竟分区组长做上时日后下一步晋升便是整片新宿区的大组长,长谷川义隆也不过是临靠新宿的涉谷区大组长,若是再进一步恐怕就要争夺犬山家主的左右手一位了。 这次大久保良一在犬山家内的地位算得上是火箭似的飞跃,然而却没有多少人可以质疑他现在屁股下的座位是否配位——这个月以来捣毁大阪极乐馆、突袭源氏重工却被中途截杀的‘圣裁’,两项巨大无比的功绩都部分算在了他的头上,蛇岐八家信奉强者,拿的出实力和战绩的自然就是强者,没有德不配位的说法。 “以后准备继续做下去吗?”林年伸出手跟他握了握以示庆贺。 “原本心生退意,但现在已经被赶鸭子上架了,哪里还有不做的说法?身上粘上东西很容易,想洗掉却格外的难,这一行都是这样的。”良一收回了手轻声说,“在地上磕过的头是会留下印子的,无论过了多少年婆娑岁月,就算跪过的路都没有了,那道印子一样会留在心里。” “谁又不是呢。”林年点了点头。 “不宜多说废话了,家主一个人在里面已经恭候多时。”良一看了看时间侧身让开了路。 “一个人,看来是明白了我这次的来意吗?”林年有些意外。 “意思太过明显了林君,恐怕这次你来日本的目的便是冲着最强刹那的头冠来的吧?”良一为他推开了大门。 “谁知道呢?”林年走进门后没有回头,除了繁华大厅内长桌后坐着得黑羽织老者,没人看得见他此时的表情是严峻还是面带笑意。 “恭喜恭喜。” 走在后面的曼蒂这才向着良一伸出手,但后者没有对她做出任何反应,她只能尴尬地收回手来两手抱拳摇了两下,嘿嘿笑着跟上了林年的脚步跑了进去。 良一看着曼蒂的背影眼神淡漠,却又在大门关上的最后侧眸叹息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二章:桂冠   二次登门造访玉藻前俱乐部,带给林年的直观感觉是截然不同。   如果说上次推开门他踏入的是裹着金粉的妖娆碑林,这次他无疑踩入了林间的小溪,朱红的鸟居下茶水陈香。   在朱红栏杆一侧的水晶舞池中摆放着桑红色的长桌,桌上摆放着茶具六件套,炉火煮着沸水,沏茶的老人端坐尽头,头顶上是古雅的木柱和红牙飞檐。   今天的玉藻前俱乐部显得格外清雅,装潢没有任何改变,可不知为何带给人的印象却是天翻地覆的变化,这里本该是奏响靡靡之音,纸醉金迷的乐园,可现在却更像是佛经中的无欲无求的极乐世界。   林年踱步到了长桌前正坐而下,身后曼蒂停在了不远处没有上前,因为桌前只有一个蒲团,代表着今天的玉藻前俱乐部只接待一个客人。   “原来如此,受教了。”林年静坐了很久后忽然开口说。   “哪里的话?”犬山贺一手高提茶壶一手拂袖,茶水自高而下注入,茶尖在壶内翻滚、散开、   不住的打着旋,茶香味也随着漩涡满溢了出来像是要接到天上去,熏入百年的朱红木柱中   “之前还在奇怪今天的俱乐部内气氛似乎有些幽雅恬静的过分,后来才发觉原来是少了很多闲人的缘故。”林年转首看向四周。   琉璃世界般的世界并未发生过任何改变,只是今天少了初次来时水晶地面上倒映着无处不在的花团锦簇般的妖姬。那些浓妆艳抹的女孩们握烧杯的手白的与象牙梳子无分轩轾,水一般的腰臀曲线下润泽沁珠、如研似磨的肌肤勾勒书奢靡和欲望的词藻。   如今这片地方少了她们,整个空间也就少了份艳丽的生气。   现在这里只剩下一个静心沏茶的老人,于是他也只能看见幽寂和禅静。   “所以从来都不是地方脏,而是人脏。人总是脏的,沾着人就沾着脏,一个地方的氛围如何,不是取决于他本来的模样,而是取决于坐在那里的人的气味。”林年说,“事物和事情最终还是由人来赋予意义的。”   “所以你在东京这段时日里也是一般,做了什么事情并不重要,斩下了谁的首级,切断了多少腿脚,事情本身就是这些事情没有任何的意义,赋予它们意义的在于挥刀的人。”犬山贺说。   林年不语,只是静听。 ”为了正义挥刀?那斩下头颅就是为了正义的?为了仇恨挥刀,那斩下头颅就是为了复仇?越是为了正义?斩下头颅的刀子就越坚定,越是为了复仇?下刀就越更凌厉。”   “挥刀没有目的、没有信念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有了信念才能催使你更纯粹、能能再进一步。”犬山贺注视着茶杯中溢散水汽的热茶?眼眸中的波光锐利如剑?“宫本武藏被视为最强剑士,只因他为赢而出刀,无所不用其极,为了保持天下第一的名号?他斩人只会越来越快不住直至跨越十阶刹那的神域。”   “为了手刃仇人?曾经我以从三阶刹那跃至五阶刹那,一刀斩开冬凋的枯叶酣畅淋漓地劈下了他的脑袋。为了追逐名利,我可以在道场内由五阶刹那一刀斩出七阶刹那,在竹剑折断,地板崩裂后获得希尔伯特·让·昂热的认可成为他的学生。”   拥有信念?极强的欲望,方可突破极限?攀爬向巅峰。   人如此,刹那也如此。   这便是犬山贺想要传达的意思。   “我这一生最高攀到过七阶刹那?那是一个对大半个世间一览无遗的高度,在这七阶刹那中堆积着过去几十年来斩过的业障和踏脚石?如今依旧为着超越那个人迈步前进。你年方十七?有太多的事情没有经历过了?你在离开东京时选择来见我,可你真的有足够的信心将我这座山丘推平吗?”长桌尽头的老人盯向林年眼眸忽的满是刀光剑影,就连茶水的蒸汽都为之凌厉的话语阻断了。   林年顿了顿,淡笑着说:“早些时候我听闻过犬山家主与昂热校长有过一段渊源,现在看来那段时光对于犬山家主来说并不太美好啊,难道真的就那么害怕被年轻人打翻在桌子底下去,让这么多年来支持着犬山家主前行的信念变成笑话吗?”   空气中的硝烟味骤然浓重了起来,就连茶杯中的水波都绷紧成了一面镜子,只待涟漪斩碎波光的一刻。   在这一刻,老人与少年之间才真正的图穷匕见了。   从接到跨洋电话的一开始,犬山贺便知道这个男孩到达东京的目的,大洋彼岸的昂热要为自己的新藏品磨剑开光,于是找上了他这块被遗忘的阴沟里长满绿苔的石头。   所以他一直在等,等的便是今天长桌尽头的男孩忍不住露出锋锐獠牙的时刻。   昂热老师,作为你曾经的学生,眼下这种再会是否太过轻贱了我藏在刀鞘中养了几十年岁月的火热,满怀超越你与你平等对话的信念,结果迎来的就是成为磨刀石的结局吗?   “刹那宛如爬向极致的山巅,七阶刹那充其量算作半山腰,就算是我从未淡去冲上山巅的欲望。”犬山贺举起茶杯仿佛杯中装着燃烧的烈酒,“因为在山上有个人还在等着我,等着我一跃而上向他的后背砍下那鲜血淋漓的一刀。”   神速山巅之人,希尔伯特·让·昂热。   林年他沉默了片刻,最后只是面露了一丝微笑。   “17岁欲求淡薄的你真的能翻越我这座七阶刹那的矮平山丘吗?”犬山贺也笑,目光如炬。   即使身体衰老了,他也有着世间最强刹那,七阶128倍的神速。   这个老态的男人半截身子躺进泥土里依旧可以划出那过隙白驹飞逝出的朦胧轨迹,如果有必要他还能斩出让无数剑士望尘莫及地惊鸿居合。   在他的眼中至今依旧还燃着一把未曾熄灭的欲望的火焰,煮得手中热茶水汽缭绕就算几十年都不曾冷却。他的信念未老,还要向着心心念念的那个背影,以更快、更快的速度奔袭而去,在这之前他不允许倒在任何人的面前,更何况是对方的学生!   “犬山家主,这个时代终究是年轻人的,超越顶峰的这个机会不如就让给我吧?”   直到那一缕茶烟升腾至房梁时,大厅中才又缓缓响起了林年的声音。   茶杯上烟雾溃散。   —   “难怪了,初次来日本时,我在你的眼中并未见到任何东西。”犬山贺声音逐渐平和了下来,“可今日如此距离下再看,才猝然发现里面已经填满了东西,看来这些天的经历已经让你淬火重炼了一遭,你遇到了什么事情能让你改变这么大?”   “这些事就不牢犬山家主操心了爬山这种事情,老年人还是少做了,山巅上站着的也本该是我们这些年轻人。”林年看着近在咫尺的犬山贺说,“虽然犬山家主大概心中还有不甘,但接下来没爬完的山还是交给我们后来人继续爬吧。”   热茶依旧,只是尽头的蒲团少了静坐的年轻人。   长桌的尽头上,犬山贺右手轻轻按在黑羽织下的腰侧,在那里露出一段深红色的木柄,国宝级炼金刀具“鬼丸国纲”,只可惜今日它并未出鞘,拔出五寸时一只年轻的手已经按在了那苍老手背上,又一寸寸地将其推了回去。   犬山贺扬首凝视着踩在桌上扣住他手腕的林年,片刻后他高举的茶杯才缓缓放下了,递给了面前的男孩颔首道:“希尔伯特·让·昂热的新学生,好,很好。”   刀刃划过鞘口响起鸣音,直至刀檀撞击刀鞘发出清脆的响声。   直至此时,不远处的曼蒂才反应过来自己错过了什么。   她错失的一瞬而过的是新王摘下了旧王的皇冠,是时代更迭新老权杖的交替,也是林年从犬山贺手中接过的一杯热茶。   在老少得谈话之间,神速者的交锋已经悄然结束了。   刹那之间的战斗就该是这样,忽起波澜,又波澜不兴。   六阶刹那对垒七阶刹那胜,128神速对垒64倍神速胜,林年对犬山贺胜。   最强刹那未发先败。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三章:候鸟 3月22日晚,东京,成田机场,暴雨。 停在跑道上的红眼航班的客机在黑色的雨夜里闪烁着红色的信标光,雪白的起飞灯如剑一般斩开了跑道上的黑暗。登机舱缓缓关闭,客机底下的登机车打着头灯驶离跑道,指挥塔的无线电在大雨中传来准允起飞的讯号,于是巨大的候鸟在早春时节的暴雨夜中踏上了归家的路。 头等舱中,林年调整着座椅的倾斜度,黑夜中的雨落狂流抽打着舷窗,机场内除了高灯照亮的片隅地方,其余一片昏暗看不清任何东西,隔着薄薄的机壁像是能感受到瀑布落流的雨被大风吹得如烟、如雾。 “回家了,回家了,回家了!” 客机邻座上,曼蒂四仰八叉地躺在放得半平的座椅上,享受空调里吹来的干暖的热风,再小酌一口双手抱着的热橙汁浑身暖洋洋的,舒舒服服得在椅子里扭动着身子,一旁的林年调整好座椅后抬手按响了服务按铃。 不一会儿,漂亮的女乘务员迤迤然走来,手中端拿着一块PAD和一杯带吸管和小纸扇的温开水,接过PAD后林年微微颔首表示感谢,女乘务员带着职业化的微笑点头回应再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头灯机厢只留林年与曼蒂独处。 这一班机是执行部特派而来的包机,除了头等舱的林年和曼蒂没有任何其他乘客,从乘务员到机长也或多或少都算是“体制”内的知情人士,这支航班在外打着私企国际航空的幌子,飞在世界各地的每一趟班机其实都只为了接送外派到各国各地的秘党专员,林年和曼蒂也自然享受到了这专接专送的待遇,执行部特别调配了最近一趟的红眼航班赶去日本只为将他们二人安全接送回校。 躺在座椅中,林年按亮了PAD输入十三位数字、大小写英文字母、罗马数字和标点符混杂的密码,回答了执行部预先设定好的无端密保问题,再验证了指纹才成功进入了界面,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了起来。 “干什么呢?偷偷跟日本认识的女孩子用ins聊天?”曼蒂从邻座探出头来猫猫祟祟地往林年这边偷看。 “是啊是啊,其实在源氏重工里我趁着上厕所的借口偷偷溜出去结实了新垣结衣,现在正在跟她说晚安情话。”林年敷衍着侧了一下身子背靠着舷窗不让她看见屏幕。 “新垣结衣?07年演《恋空》那个?是挺漂亮的,不过近几年热度下来了吧,以师弟你的条件为什么不直接大胆一点说自己勾搭上北川景子呢。”曼蒂嘿嘿笑道。 “北川景子今年都23了吧?大我五六岁了,不合适,不合适,我看得上师姐都看不上她。”林年干脆蹲在了座椅上背靠舷窗,把PAD斜靠在膝盖前右手写写画画,左手端着水杯小口小口地喝着。 “嘿,年上控是好文化,你们这些小男孩怎么就不懂了呢。”曼蒂嘟嘟哝哝地好好坐回了位置里,大概看林年的认真样儿也猜出了是在忙正事。 林年现在做的的确是正经事儿,毕竟没有人敢执行部特发的PAD撩妹,而且这台PAD上也没有任何的多余软件供人食用,唯一能点开的是一个可以云端上传保存的记事本功能,林年的正事儿就是在笔记本里书写任务报告再以专员的身份签名向执行部上传。 任务报告要将整个任务的详情事无巨细地记录下来,在执行部反复审核确定没有遗漏缺失的部分后,再打印出书面文档保存进入信息部位于冰窖的库房里,另一份电子文件则是上传到诺玛的信息库中锁上与任务等级相匹配的查阅权限。 林年现在书写的任务报告大概一经上传就会被锁上‘S’级的查阅权限,毕竟这次任务本身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S’级任务。虽然没有让他们去炸五角大楼或是宰掉某只复苏的次代种、三代种纯血龙族什么的,但毕竟间谍类型的任务机密性总是要高上平常一般任务两三个档次。 就譬如这次向辉夜姬机房植入后门病毒,一旦任务失败被日本分部察觉就会迎来分部与本部之间的关系恶化,后续对整体大局的坏影响不可估量,如果林年还因此被俘虏,大概学院本部会矢口否认这次任务的存在,直接把责任撇个干干净净任由专员一个人背下所有黑锅。 林年对这些弯弯绕绕的政治问题不甚钻研,但心里却是如同明镜一样知道里面的利害,与其他17、8岁的年轻人不同,虽然在少部分事情上他年轻气盛,但在这种大事上他却是少能见到的老成,知道什么该挑明,什么该置若罔闻,换句话说就是拥有半只腿踏进泥沼的觉悟。 不过好在现在‘S’级任务算是圆满完成了,一切的负面效果都为之烟消云散,辉夜姬机房一炸掉,所有监控信息完全报废,后门病毒已经植入了辉夜姬核心机柜中,藏匿在信息库的底层,之后日本分部在网络领域的行动算得上是完完全全的暴露在了本部的面前。 林年很好奇这次任务校董会那边会给予自己什么样的嘉奖,没有正式行课的他是不可能用GPA_4.0这种东西糊弄过去,难道又会像上一次那样直接塞他一张银行卡? 拿人钱财替人办事,风险自担,这样好像也不错? 林年划拉着PAD咬着吸管往玻璃杯里吐泡泡的时候,客机微微震动,窗外的大雨斜斜地抽在了窗户上,夜色里白色的巨鸟劈开了雨幕向前滑行,宣告着这次日本之行的结束。 曼蒂老老实实地放下了橙汁不想重蹈来日本时的糗样,而林年专心地书写着任务报告,在一旁座椅扶手上搭着眼罩和耳机线,白色的耳机中隐隐响着阿藤方史的《绊》,温柔的女声像是催促着人思绪归巢,静心沉入雨夜里涟漪四起倒影着城市灯火的水洼中。 巨大的客机飞向了东京的天空,背靠着舷窗的林年不经意侧下头看向肩旁窗外的城市,雨帘从天边厚重的乌云里漫过来,将城市的灯火缠上了厚厚的雾,不远处离客机越来越近的彩虹大桥上五颜六色地灯光也朦胧成了大小不一的斑斓色块。只可惜暴雨的缘故封行了车道,没有人能欣赏到这暴雨中格外漂亮的一幕。 ——其实人还是有的,也唯独只有这一个人站在早已封禁的大桥中央,仰望着客机从桥上呼啸而过飞向了城市灯火也照不明的天边乌云里。 男人黑底红花的和服松松垮垮地露出了他清秀锁骨,不悲不喜扬首注视着闪烁红光的客机飞向天边,暴雨从他不施粉黛的美丽脸上分流而下,顺着肩膀砸在腰间斜跨的红鞘长刀的刀柄,汇聚着流入末端注进脚踩的木履里。 暴雨中五光十色的大桥中央唯独他一人久站着,像是误入现代社会的年轻武士,站在春怒之时的暴雨夜里,从他身边打下的雨水都被染上了一股孤怅的气味。 他目视着客机飞跃大桥,直至消失在晦暗的天光里。 白色的车头灯打在了男人的身后,将他的影子在空旷的桥面上拉得很长,本是禁行的大桥上,一辆黑色的迈巴赫轿车缓缓滑行到他的身边。 侍者打着黑伞下车沉默地为他打开了车门,奢华温热的后座里坐着戴着惨白色如公卿面具的老人,车内的温黄灯光从上到下照得那张面具纤毫毕现令人不寒而栗。 老人双手杵着黑杖侧头看着他没有说话,嘴里咬着的纸烟青烟寥寥飞出又立刻被大雨打碎了。 “蛇岐八家追查了我十五天,直到今天你才来接我么。” 年轻男人没有上车,站在迈巴赫旁沐浴着暴雨眺望着方才客机消失的地方,云层翻卷藏着一闪而逝的白蟒。 “哪里的话?这十五天里蛇岐八家在追拿你的同时也没有忘记对东京沿线的猛鬼众据点密切监视,他们从一开始便不曾想过真正把你缉拿捕获,而是想以你为饵诱出猛鬼众更多的触手再一条条吞噬掉我们的血肉茁壮他们的成长。” 王将取下了纸烟在黑杖上熄灭放进了车内的烟灰缸里:“我很关心你啊,稚女。” “我还以为我终于成为你的弃子了。”风间琉璃侧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看着他,雨夜中那双黄金瞳比那大桥之上满挂的霓虹灯还要锃亮耀眼。 “猛鬼众里每个人都是会动的棋子,在身上的肉量还足以支撑骨架行动之前是不会那么轻易地被遗弃的,你对于猛鬼众来说意义非凡当然不会那么轻易的成为弃子,相反,这次你的失手反倒是在我的意料之外。”王将扬首看着雨中风间琉璃的胸口,水流汇入那松散的和服内在衣衫阴影中的胸膛上留着一个凹陷的淤青坑口,十五天过去了,凭借“皇血”的自愈能力居然还未将这道创伤抹平。 “能出乎你意料的情况可是很少见的啊,好像从那个男孩出现在东京的一刻,棋盘上的走向就彻底脱离你的掌控了。”风间琉璃任由雨水泼落在自己身上,视线穿过湿漉漉的额发落在王将的面具上,似乎是要看穿这惨白如骨的假面刀刮一样舔舐最里面的恶臭心灵。 “总会有意外发生,虽然有些不尽人意,但起码这一次行动的目的算是达成了一半,有情报消息撑辉夜姬的机房发生了爆炸,再加上你和那群雇佣兵在五层的内务部、八层的信息部、二十八层通讯部、二十九层联络部和三十层的战略部进行了不同程度的破坏,蛇岐八家近期怕是是不会再有精力再来烦我们了,扇动了不安分黑道们的反叛后,他们已经自顾不暇了。”王将赫赫地笑了两声,就连他的笑声都比打在桥面上的雨水还要沁人几分,“那一天与蛇岐八家作对的不止一只势力,你的哥哥被强敌阻挡拖延便是证明,最近猛鬼众的势力可以开始进入全面发展,进化药研发和精英人才的掳掠也可以稍许明目张胆一点地进行了。” 风间琉璃静静地看了王将一会儿说:“所以那个男孩对你来说是无足轻重的存在吗?你只是想借一个理由向本家发难,却又不给对方被激怒后全面与猛鬼众开战的理由?” “雇佣兵袭击源氏重工又关我猛鬼众何事呢?”王将说,“你的插手不过也是猛鬼众按捺不住往蛇岐八家血淋淋的伤口上撕下一块肉吞吃罢了,他们可以向我们狂吠,但却绝对没有理由紧追着我们复仇。” “悬赏是假,对本家进行袭击是真,一切都只是为了猛鬼众的蛰伏,这一场暴雨打在蛇岐八家的身上,雨后山中又该有多少春笋冒出尖儿来呢。”王将望向桥外漆黑如蟒的水面淡淡地说。 “所以那个男孩就无足轻重放由他离开日本了么。” “与其说是放他走,不如说是他逃了,就连蛇岐八家都留不住那个男孩,势微的猛鬼众又如何留得住呢?就让他向候鸟一样在这换季之节振翅归乡吧,春怒的樱花终究是留给我们去欣赏的,树下没有留有异乡人的位置。” “我有种预感,他以后还会回来的。”风间琉璃轻声说,“至时,必然是为了‘神’而来。” “那就再以隆重礼节盛烈招待他吧,毕竟朝圣之人多如牛羊,不为‘神’的苏醒献上足够的羔羊,可谓是我们这些守墓之人的失责。”王将淡笑。 风间琉璃静静地看着王将,好像是在猜想他究竟几分话真,几分话假,就如同他做的事情一般,像是鬣狗般凶猛狠厉,却又狡诈如红狐似三窟避祸。 “说得久了,为你热的酒也要凉了,雨还会下很久,不如暂且进来避雨?”王将为风间琉璃留着一个位置含笑看着他,在车内真的温了一壶烧酒,整个车间内满是温润如花的酒香味。 风间琉璃注视着王将的目光由冷漠转为平淡,只是正在他准备做出反应时,却陡然抬首抬首看向了迈巴赫车头的前方。 美丽的黄金瞳内倒影着天上坠落的雨帘和大桥霓虹的彩灯,在这朦胧的美丽光幕中,迈巴赫头灯照耀的中央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打着纸扇的人影。 那是一个女人,身穿着白色的病号服,一席金发泼洒在暴雨中,素白的皮肤比迈巴赫的白灯还要透明,左手打着黑色印有银白山水纹的纸扇,右手轻轻的背在自己的身后,脸上挂着和她肤色一样清苍的笑容。 “看来就算狡猾如你也有行踪暴露的一天啊。”风间琉璃看着那个女人淡淡地嘲笑着一旁的王将,却惊然发现后者身上弥漫出了一股他不曾见过的、古早、久远的陌生气息。 迈巴赫中,王将久违的沉默了,坐在车中隔着挡风玻璃望着那个白得空忽如幽灵般的女人,划过天边的白蟒如今才带来滚滚的咆哮声,尘封已久的记忆也在那裹挟雷霆的狂风骤雨中被唤醒了。 大雨在这一刻,像是风雪,彻寒入股。 他看着那个雏菊与罂粟般的白色女人,那双冻结着百年霜冰的明亮黄金瞳倒影着车内他缓缓裂开的涂黑的牙齿、露出的恶鬼笑容。 “真是...好久不见。” 何不青梅煮酒,契阔谈讌,静赏这曾经我们望眼欲穿的春怒之景呢。 — 客机之上似乎是受到了气流的影响,飞机震动了一下玻璃杯中水纹圈圈,正准备带上眼罩的林年忽然顿了一下取下了眼罩张望了一会儿,又看向一旁的曼蒂说:“你听见没有?” 摇头晃脑玩着手机的曼蒂注意到林年的口型,立马取下右耳的耳机侧头问:“师弟,你说什么?” “你听见没有,刚才的声音?我感觉我DNA动了。”林年看了看窗外黑色的乌云与暴雨。 “DNA动了可还行,师弟你PTSD犯了啊?”曼蒂没在意调侃了一句又低头看向手机,再准备戴上耳机的时候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得转头问,“哦对了,师弟你有ins没?” “ins?你说日本流行的那个聊天软件吗?”林年问。 “对,你加我没有?” “没注册账号。” “注册一个啊,刚才ins上上杉家主叫我让你加她啊!” “上杉绘梨衣?她还玩ins那么潮?” “是师弟你落伍啦,手机拿来,我帮你下载趁着现在还没出日本国境...” 客机继续飞向漆黑的大海深处,在厚重的乌云之下,遥远处斑斓缤纷的彩虹大桥上升起了浓厚的硝烟接上天穹与墨染的云层融为一体,云焰之下盛大的火光照亮了整个沉睡的东京。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四章:浪潮 春城无处不飞花。 才四月出头,卡塞尔学院里那冻杀少年人的春寒料峭已经随着满园盛开的陆莲花和蝴蝶兰,花朵粉中带些紫红跟那些红的不大艳人的玫瑰簇在一起,像是一团春日里温盹的橘焰,可谁曾想到星星之火,竟可以燎原,四月初的玫瑰竟烧便了整个学院。 林年,一个普通的卡塞尔学院学生,正提着一口袋鸡蛋饼行走在教学楼边鹅卵石的路上,在他身侧两边满园都是早开的红玫瑰,野玫瑰的红色与远处古堡雪山似的白墙壁相辉映,白与红的颜色形成剧烈的冲击感给予人一种不真实的眩晕感。 今天已经是林年回到卡塞尔学院的十五天了。 这十五天过来,今天也是他第一次漫步在学院里呼吸新鲜的空气。 大概是‘S’级任务的内情缘故,半个月前林年从日本归来风光归来并没有引起任何的舆论和涟漪,学院里甚至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位‘S’级的提前归来,没有庆功宴也没有热榜第一,这次就连新闻部都老老实实的,没有半天要掺和到这里面搞事情的意思,风声被封锁得很死,谁也不敢去揭这个烫手的锅盖,无人扰乱清梦的情况下他这些时日过得倒是几分“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感觉。 按照卡塞尔学院执行部硬性规定,外勤任务归来后的学生按例总有固定的几天假期时间用来调整离开战场的心态,并且三日一次到富山雅史教员处进行心理辅导,直到整个假期结束。 林年自然也不例外,在回到学院后他立刻就收到了诺玛发来的为期十五天的休假通知,课表上每一位教授都收到了执行部部长盖章过的请假条。 有趣的是在休假通知上,诺玛一反平时公事公办的常态,十分生硬的嘘寒问暖林年的身体状况,并且千叮咛万嘱咐要修养好身体调整好健康的心态,末尾的PS附录里还亲切提醒他最近换季流感频发,希望他能减少外出次数好生休养避免生病。 这种明示如果林年还看不懂大概下一次来找他的就算校董会的人了,倒也是郁闷的很,在日本分部被软禁,回学校还要被软禁,彻底地闲置在了手枪腿和辣椒面味道日益浓重的寝室里,想来同行的曼蒂也受到了如此待遇,起码除了林弦这几天来看过他几次以外? 曼蒂那妮子也是消失得彻彻底底。 不过也得亏林年的室友是我们亲爱的新闻部部长芬格尔·冯·弗林斯? 这位出了名的狗仔和大嘴巴,所以就算足不出户被关在寝室里的林年也得以补习了在他离开学院的这一个多月里发生了的大事情? 错过了哪些精彩绝伦的好瓜吃。 闲谈之余首当其冲的就是我们当季的学生会主席? 守夜人论坛热帖宠儿,恺撒·加图索。 这位贵公子可谓是被芬格尔好好地批判攻击了一番? 用芬格尔的原话来讲就是:恺撒这坏东西简直不是人啊,上任新官神采飞? 乍穿靴子腿高抬说的就是这种人! 林年起初还以为恺撒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做了什么天怒人怨、欺男霸女的事情? 结果细细一问才发现这家伙做的事情比他想的还要更离谱一些。 只是前脚刚刚上任学生会主席,后脚恺撒立马就解散了舞蹈部,并且动用主席权力给学生会里增添了一个叫作“蕾丝少女团”的新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林年惊为天人? 只觉得加图索家出来的人果然都是硬汉? 毕竟真男人从来都不回避自己的性癖的。 这个疑似为恺撒后宫团的新部一建立就在学校里掀起了好长一段时间的“选妃”热潮,团内由原舞蹈部部长叶卡捷琳娜担任团长,每一位团员都是穿上蕾丝白裙腿比你人还长的好女孩,精通探戈、芭蕾、拉丁、古典舞等舞系,在加入舞蹈团时全过程都由皇上...哦不? 主席阁下全程监督考核,地点设在了安铂馆。 听说当日学校里赶赴而来参与蕾丝舞团考核的女孩在安铂馆外排起了望不见底的长龙? 时逢二月倒春寒都能见到一群女孩不畏寒冷地穿上镂空白丝在安铂馆外面下腰练腿,一长串水一样的腰线像是提前撑起了来月春光的暖意。 简直是让人羡慕至极! 芬格尔毫不遮掩自己扭曲的嘴脸? 在林年的面前痛斥这种类似古王朝皇帝选妃的行径,彻底表达出了穷汉子赤裸裸的仇富面孔。 林年苦笑之余也没对此作出什么评价?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反正主席阁下还没有婚配? 又是单身,学校里的女孩儿们也有资格追求自己的幸福是吧? ——直到他又听芬格尔说有人还尝试去挖林弦加入蕾丝少女舞团时,林年转身提起棒球棍一脚就把寝室门给闷飞了。 还好芬格尔一个飞扑死死擒抱拦下了他把事情说清楚了...在知道林弦婉言拒绝醉心攻克和富山雅史研究的论文时,林年才终于勉强放下了棒球棍留了当任学生会主席一条狗命。 不过在“荒淫无道”创办蕾丝少女团之余,作为学生会的新上任主席恺撒还是做了很多正事的,譬如大刀阔斧的对学生会内部进行了改革,一晚上将整个学生会庞大的脉络理清,所有不需要、没必要的部门、开销一刀砍掉,调整支援分配到具有竞争力和潜力的地方。 ....而这些所谓的“竞争力和潜力”,自然意在针对学生会绕不过的死对头狮心会。 在恺撒接手学生会后整个学生会都被这位加图索家族的继承人注入了一股蓬勃的能量,逐渐有学生发现整个学院的风气开始慢慢转变了,两个学生组织的抗衡开始弥漫起了一股浓厚的火药味洒在了漫山遍野,只需要一擦就会爆起熊熊的山火。 然而山火的爆发也只是迟早的事情,跃起的火星正是3月初始,安铂馆的一场演讲。 举办人自然是恺撒,他在安铂馆进行了一次学生会的内部聚会,开展了一次半公开演讲,里面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便是以下这么一席话: “上帝在游园祂的花圃时,有漫山遍野的红花野火般烧到祂的脚下,可世间之物除上帝外总非尽善尽美的,就算是同一片花圃里生长出来的造物也总会良莠不齐,上帝也总会仁慈地亲手将他们摘下——因为炫丽的花圃里不需要杂色的庸才。” 大概有脑袋的人都能听出恺撒在意喻着什么,毕竟那野火般的山花在3月时节就已经淹没到安铂馆的墙角了,所有赏花的人都被那一席话赋予了身先士卒的园丁精神,挥舞着剪子就要对脚下这片花圃大刀阔斧地开始修整。 如果说曾经的学生会和狮心会只是稍微看不顺眼暗暗里较劲,那么恺撒的登基就算是在白色的幕布上挥洒下了一个凌冽的“战”字,敲响了卡塞尔学院两个王牌社团的战争号角,一把火点燃了沉寂太久的学院了。 社团之间的战争并非像是武馆,最能打的站出来打上一场谁输谁闭馆走人,派系的胜利并非个人的胜利,学生会想要做到超越老派的狮心会,唯一能做的就是全方面、各方位的将狮心会的名字碾压在脚下,让整个学校冒尖儿的那一撮尽数都染上学生会的名字。 于是在学院里党派之间的较量开始潜移默化到学院生活中的每一处的,上到年级考核绩点top10 榜单派系成员的占比率,中到大小赛事竞争派系代表队的得奖多少,下到课堂期间派系成员优秀表现的获得次数。 说实话,听到这里,林年总觉得这一幕有些神似狮院和鹰院在争夺卡塞尔学院杯,至于为什么是鹰院,因为恺撒那家伙真有一只安东尼的猎隼...而且他本人的作风也是实打实的鹰派,挥斥他那张永远刷不爆的黑色卡片,不断地往学生会里增砖添瓦。 大量资金的注入一方面提升了整个社团的积极***材、场地、活动拔高至少两三个等级,开出优厚的条件招揽学院里的无组织派势力进入学生会,在不断壮大的同时皇帝一样的主席又以绝对的一个声音的统御将整个团体拧成了一块铁板。 恺撒以一个人的力量带着学生会掀起的这场斗争,就像是催化剂一样引诱着更多中立的学生参与进这抛头颅、洒热血的派系抗争里自证自己精英的名号。整个学生会也像是堡垒一样不断的堆砌力量只等着一个契机发力撞在狮心会这个老态龙钟的狮子身上,向前碾出新世代的车辙。 大概在小范围摩擦后,不久的将来会迎来一敲定胜负的决胜局了。 林年对学院里春意般蔓延的战火也持观望态度,他挺理解现在学校里这股风气形成的缘故了,毕竟卡塞尔学院里每一个学生都算是精英,终日的行课根本没法蒸发他们过剩的精力和热血,恺撒掀起的斗争就像是催化剂一样引诱着这些人参与进这场抛头颅、洒热血的派系抗争里自证自己精英的名号。 而在这场斗争中,林年本人自然也成为了隐藏的香馍馍。 起码就现在截止,在他回校的情报没有公开的情况下,他的寝室中每天收到的来自学生会和狮心会的邀请函都已经寄来了不下三十封了。 这些邀请函大多都是两个派系的下属成员寄来的,不少人都想尝试把学院里这位血统上的无冕之皇拉到己方阵营中来,为此让林年不胜其扰,每一天都有新的说辞、新的圆润可口的大饼画出来期望他咬上那么一口。 在寝室软禁时期林年其实压根插手不了这个火药味十足的局面,在寝室里他每天就刷刷论坛、背背课本、练练素振和影稽古,实在没事干就插上日本带回来的礼物那台PS3打游戏。 line上新加的上杉家主倒也是跟他一样闲得很,每次叫她上号必在十秒内回复一个“来了!”,联机一打就是半天,最后都是以可怜巴巴地“哥哥要拔我网线了”为结束。 ——然后才是望眼欲穿的芬格尔上位了,这家伙对PS游戏机也眼馋的很想买很久了,但苦于囊中羞涩只能蹭林年的,这段时间被教训的好不凄惨但却又乐此不彼。 这宅男做派引得无数心怀野心之人扼腕叹息,当他们都以为‘S’级无心党派之争即将放弃的时候,结束软禁期的林年又冷不丁的在今天搞出了个大动静... — 花园之间的鹅卵石路走到了尽头,林年停下了脚步,在不远处已经有数量过百的学生聚集在了学生会剑道部道馆的门口,视线统一落到了他的身上。 这些学生里除了实习的大四没有几个,从大一到大三鱼龙混杂但却格外有组织性的分成了左右两拨,黑色与深红色的制式服装透着一股严律感,以颜色区别出了此时学院里盛行的两大派系,学生会与狮心会。 见到提着鸡蛋饼的林年出现在了鹅卵石路的尽头,不少人悄然放下了手机目光灼灼地看向他,在手中尚未熄灭得手机屏幕上还现着守夜人论坛置顶标红的帖子: 《‘S’级宣告“比武招亲”!?一力抗衡两大社团,‘S’级最终究竟花落谁家?》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五章:制霸铃兰(误)   “早啊。”   还没走到剑道馆的门口,两拨泾渭分明的人群里就有人主动向林年热情地打招呼了,不少学生下意识扭头过去看到底是哪个不要脸的家伙跟‘S’级这么自来熟,结果发现是学生会一群人里的一个金发女孩。   狮心会那边的几个女生以审视的目光打量这只套着学生会黑色制服,手里抓着两杯热咖啡的金毛,从头到尾细细看来,这金毛女孩用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虽说放在芝加哥的街头上大概还能炸炸街,引来几些个纽约时装周的星探,但落在红飞翠舞、美女如云的学院这种超标准的地方就委实只能说“一般货色”了,最多只能算是平均线之上?   似乎是察觉到了狮心会那边女孩儿们的视线,拿着咖啡的金毛扭头过去对着那几个漂亮女孩就露出了个暖呼呼的笑容,但后者大概率当这家伙在嘲讽了,白了她一眼就避开了视线。   金毛女孩倒是没怎么在意同性友人们的目光,一蹦一哒地就钻出了学生会的人群里,大大咧咧地向着走来的林年迎过去递出了手里的咖啡,边递嘴里还边套近乎(其他人看来):“温度刚刚好,来一杯!”   狮心会那边不少人都默不作声地准备看笑话了,要是‘S’级能用你手里一杯3.0的星巴克冲调咖啡就能笼络,那你们财大气粗的主席不直接把芝加哥一片的星巴克连锁承包下来?以后学生会干脆就多开一个“咖啡部”吧?   然而还没等他们露出善意又不失看戏的笑容时,谁也没想到迎面走来的林年径直伸手接过了咖啡,跟金毛女孩并肩走向了剑道馆大门,还咬着吸管点了点头:“谢了啊。”   “我两谁跟谁啊。”金毛女孩一巴掌拍林年背后差点呛得他咳嗽,“哦不好意思”   “没事”   啊这。   狮心会的那几个漂亮女孩儿们有些不知所措,只能看着学生会的那只金毛缠在‘S’级身边欢脱地拍着‘S’级的后背走进去了。   这剧本不对啊,‘S’级这么好收买的吗?一杯咖啡就任人上手了?那她们这几天为了投其所好精心研究‘S’级喜好,各种淡妆浓抹、学习电竞知识算什么,到头来抵不上这金毛的一杯加多糖的咖啡?   相比女孩们遭受了迎头一棒,看着学生会那边喜气洋洋过年似的气氛,狮心会里的男性高干们紧皱眉头若有所思地在心里记着笔记,思考着狮心会下半学年是否还有足够的预算承包下学校里那为数不多的几家星巴克连锁店,每逢‘S’级光临就直接给打五折去笼络人心?   “你被关了几天?”走在道馆的走廊上,林年一口鸡蛋饼一口咖啡含糊不清地问。   “我们俩差不多吧,都是昨天才放出来的。”曼蒂叹了口气捧着自咖啡小口喝了起来,“昨晚上芬格尔发的那张帖子都已经炸榜了,师弟你在日本那边还没玩得够吗?一回学院就搞出这种万众瞩目的热点?”   “腿伤和腰伤好的差不多了,前几天去校医那儿复检说我应该适当运动一下,而且现在这种状况也是狮心会和学生会乐得看见的吧?”林年扭头看了一眼后面有序安静涌入剑道馆的学生们说?“学校里社团对立这种风气已经形成了?我出门买包抽纸跟狮心会的学姐聊了两句回寝室里守夜人论坛上第一条热帖就是:‘S’级芳心暗许?一怒为佳人硬悍学生会什么的不如找机会挑明白点说明我的立场。”   “哦,我记得那条帖子我看了?还点了个赞。”曼蒂挠了挠脸颊?“可你现在这种挑明方式是不是太浮夸了点?”   “在古猿人的时候,异性猿人看见心仪的配偶可不会去抓耳挠腮地卖弄风姿?他们最直接的做法就是轮起大棒子一下砸在配偶的脑袋上当做‘战利品’拖回自己的洞穴。”林年转身拉开了拉门,走进了宽阔的道场中央?捡起了地上的一根竹剑扭头看向门口的曼蒂笑了笑?“狮心会和学生会想拉我站队,那就先试着一棒子砸我脑袋上把我砸晕掉吧。”   守夜人论坛上那条《‘S’级宣告“比武招亲”!?一力抗衡两大社团,‘S’级最终究竟花落谁家?》的帖子并非是标题党,那是林年亲自要求芬格尔撰写的头条热帖?洋洋洒洒一千字就像全校上守夜人论坛的学生传达了一个简单的意思学生会和狮心会谁能派个猛男1v1把‘S’级摆平?‘S’级就跟那位猛男回家   这种说法好像有些歧义,但大概意思就是这样的,所以说比武招亲这个噱头还真没误会这件事。   帖子一经发出立刻激起轩然大波,没什么好说的,就是一封战书?面向整个卡塞尔学院两大社团下达的战书,每天早上九点‘S’级都会在英灵殿广场旁的剑道馆里候着?两大社团的人随时随地都可以登门挑战跟‘S’级过上两招。   而这“过两招”严格意义上的规则也十分的松散无差别格斗、无器材要求、无规则限制,柔术、八极拳、综合格斗随意使用?真刀、真剑、指虎、匕首都可以携带,就算你说你是射击专精?想要提一把填着实弹的冲锋枪来都无所谓。   只要你是狮心会和学生会的人?能把‘S’级给干趴下那‘S’级就自愿加入你所属的派系。   “不是太明白你们这些男孩子的想法?以武力制霸卡塞尔学院难道可以优先获得交配权吗?”曼蒂脱鞋走进了道场盘腿坐在了地上,双手抱着咖啡杯左摇右晃。   “在这里上了一两个月的课了,如果还能再把这所学院当做普通的大学学府,那一定是我脑袋出了点问题吧?”林年咬着鸡蛋饼,狮心会和学生会的社员们安静有序的鱼涌而入道馆。   “师弟觉得这该是个什么地方?”曼蒂问。   “什么样的地方就该做什么样的事情,艺术学院专修琴棋书画、诗酒花茶,经商学院自然玩弄数字与股票证券,而宣扬屠龙学院当然就是以培养最强武力和统治力为目标了。”林年面色常然理所当然地说。   “师弟你入戏很快啊。”曼蒂感慨,“之前见到你你还是一只被困在青春恋爱剧的泥潭里不可自拔的小白兔。”   “人总是要向前走的。”林年吃完了鸡蛋饼,这个时候空旷的道场里已经人满为患了,黑与红或站或坐填满了道场两侧,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严肃和认真。   “我以为学生会和狮心会两个社团在学院里占比率挺高的,今天来的就这么些人吗?”林年扫了一眼两侧的学生,估算了一下大抵加在一起也不破百。   “今日是正式的行课日,等到午休之后狮心会会有更多社员赶来。”狮心会这边一个看样子是干部阶层的高颧骨消瘦型的法裔男生走了出来,礼貌地向林年颔首示意,“狮心会,让·莱昂·热罗姆。”   “林年,你也可以叫我日hard。”林年也向他点头示意,怕外国人叫不惯他的名字还顺口说出了他的官方英文名。   “这边学生会也一样啊,现在这些人是上午场,下午场还有另一批人,而且顺带提一句现在我们人可比狮心会多。”坐在地上的无情吸咖啡机器也举手严肃地说道,一旁学生会的几个部长张嘴张到一半有些尴尬,似乎很不想这只金毛代表了整个学生会的风气,但奈何人家跟‘S’级似乎蛮熟的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一百来个人。”林年扬首稍微心算了一下说,“每个人半分钟左右,五十分钟,大概一小时就搞定了也不耽搁时间。”   听见了这席话,狮心会那边整体的气氛轻微的改变了少许,不少狮心会的成员眼神微眯了起来,学生会这边坐着喝咖啡的曼蒂一脸常色,根本没有惊讶师弟这照例狂到没边的发言,因为她知道林年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屋子里这些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俄罗斯的芭蕾为什么是世界最顶级的?   答案是因为教育。   每个俄罗斯的女孩都有过最基础的芭蕾教育,就像是巴西街头的小孩人均都会颠球、控球一样,那是深入骨髓的氛围影响。   而在卡塞尔学院,这个以“战斗”、“战争”、“屠龙”为氛围的环境下,怎么可能会有存在混血种是彻底庸才的的情况呢?就算是曼蒂都能在日本黑道前面不改色地踢断他的小腿,把方杯拍碎在他的脑袋上。   卡塞尔学院只有精英,没有庸人,现在这个屋子里的更全都是精英中的佼佼者。   “所以我没有看不起各位的意思。”林年环绕目视了一圈沉默地两大社团的学生们解释,“毕竟这次制霸铃社团竞争,我想打的就是你们这些精英。”   寂静。   师弟收敛一点啊,你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啊,曼蒂抬起咖啡杯遮挡自己哭笑不得的脸,但她这时余光又骤然瞥到一旁学生会里几个学妹呼气时脸颊居然飞起了一抹不正常的绯红,心里陡然一片警觉!   林年说罢后也不理那些宛如起了化学反应般情绪激昂的卡塞尔精英们,转身径直走向剑道馆的角落抱起了几个粉色的盒子慢步走向了道场门口。   “我好像闻到了香味。”   在林年经过的时候,曼蒂的美食雷达瞬间开启了,唯一没有被挑衅到的她(自诩是庸才)起身往林年怀里钻,一眼就看见了精致的粉色盒子上的商标面露惊喜,“Dunkin的甜甜圈?”   “从芝加哥专卖店里邮购的昨天才到。””林年打开了顶上的粉色盒子给她看了看,里面果然都是一个个撒着白糖粉、奶油、果酱和巧克力的漂亮多拿滋,“但你不是说要节食吗?还吃什么甜食。”   “可你买那么多甜甜圈干嘛?”曼蒂捏了捏自己这些天闲置下来后长得肉肉的小腰,沮丧地收回了视线。   “搏击战斗是会消耗大量热量的,打完后每个人都可以在离开前领一个免费的甜甜圈,失败是苦涩的,但多拿滋是甜的,新闻部的狗仔大概早潜伏在外面拿着长枪短炮对着门口了,谁也不想自己愁眉苦脸的样子被人拍到挂上论坛吧?”林年转头微笑着为同样疑惑的所有人解释。   那双没有激起黄金瞳的暗褐色眼眸倒影着所有人不是很好看的脸色,道场内气氛再度为之凝结了几分。   趁着这冰洁的气氛,曼蒂面不改色地偷摸了一个甜甜圈咬在了嘴里,她老早就清楚自家师弟搞人心态一直有一手的,对这种在投掷向敌人得手榴弹上写“Have_a_nie_day”的犯贱行为不是很意外。   接触时间久了林年早已经明白了师弟这人虽然不是粉毛,但切开里面必然是黑的。   几盒子“耻辱甜甜圈”堆在了道场拉门口,林年边脱着外套边走向了道场中央按着右手活动了一下臂膀环顾四周,眼眸涌起一抹淡金色:“哪位精英先上来挨打?”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六章:卡塞尔学院扛把子 生命有如铁砧,愈被敲打,愈是能发出火花。 放眼整个卡塞尔学院,山顶城堡中精英如流水,天才如游云,无论黄发垂髫,伛偻提携哪个单拎出来不是身怀尊贵龙族血统,拳上能站人,臂上能走马的铁打好汉? 据闻日本拥有2000年冶铁锻造历史,匠人喜以千锤百炼之功无数次锤击祛除碳杂质终成破锋宝剑,才从日本归来对此道颇有所获的‘S’级今日也不妨做了一次匠人们手中的锤铁,以星花火雨之势势必要将面前的一块块凡铁砸得圆、长、扁、尖变化不断。 ——终归还是铁打的卡塞尔精英,打铁的‘S’级新生。 “啪。” 曼蒂缩了一下脑袋,头顶上飞过去一个人。 没有任何夸张的意思,就当真是一个一百五六斤左右的狮心会的学员从她的头顶上飞过去了,带起的余风吹起了她头顶的几撮金毛,要不是她低头快大概率连人带咖啡一起被砸飞出去。 从这场‘S’级的“挑衅战”开始到现在已经有陆陆续续三十多个学员败北,默契之下狮心会、学生会两边各上一个挑战者轮番挑战互不插队,这也让落败的这三十个人里两边的占比人数各参一半,虽然还是被打的脸生疼生疼的,但起码大家的脸都是一样肿的... 三十人里,身高、体格、重量超过‘S’级的大有人在,然而在真正的战斗中却没有一个人走上超过一个巴掌数的回合,三两招之下就见到人乱飞出去了,两边不计前嫌的各自接人,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个飞到对面的是对面的人还是自己这边的人,起码在接住被打飞的人这方面上狮心会和学生会很难不得到共识。 到现在不是谁能击败‘S’级把美人抢回去当压寨夫人的问题了,事情已经上升到了究竟谁能上去多站一会儿挽回一下己方的颜面这种情况了...但很可惜就现在看来,上场的人里没有‘S’级的一合之敌。 算上现在飞出去的这个,这是十五分钟里被打败的第三十个人了,意思就是门口的甜甜圈也已经少了整整两盒了...也不知道林年是不是对击倒出场有种莫名的执念,每个被打败的学员必然或飞、或滚、或滑地摔进人堆里,一旦被这么打飞出去自然也没了反场继续的脸面,倒也让这场“挑衅战”进行的格外顺畅。 飞出场外的狮心会学员并没有落得砸在墙壁上成为挂画的机会,在落地前就被学生会的几个男社员给接住了,由于力道太过满盈三个人接他都免不了后退数步脚后跟抵在了墙边上才堪堪止住了脚步,每个人手臂震得生疼忍不住甩手揉捏了几下肌肉。 “没事吧?”罪魁祸首林年站在场中提着把竹剑,抬首看向人堆中捂着胸口满脸愣神和难受的狮心会学员问。 “没...没事。” 被一脚闷飞出去的狮心会学员有些没缓过神来,但隐隐作痛的胸骨却不断提醒着他在刚才上场1v1真男人对决中败北的事实。 战斗开始时,他选择了谋而后动的战斗方式,手持了一把军匕脚步腾挪先找位置,在‘S’级露出破绽的瞬间加速上去刺匕,可在贴近的前一瞬间不知怎么就猛地就被‘S’级左手扣住手腕,随后一股巨力扯得他整个人摔倒向地板,还没落地胸口就又吃了一脚布娃娃一样飞了出去。 混血种力量、速度、反应、体力等综合素质完全碾压正常人类,任何搏击、柔道、散打等竞技类世界冠军加入这场战斗都会被这些17、8、9岁的年轻混血种们虐的体无完肤? 可身为血统评级到达“优异”水准的混血种甚至连一个照面都没撑得住就被一脚踹飞出来了? 因为他的对手显然已经超过了“优异”到达“怪物”的水准了。 落败的狮心会学员捂着胸口小声咳嗽着走回了自己那一边,无论是狮心会还是学生会的人? 道场中里没有任何人嗤笑了这位落败的男生?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位学员加入狮心会时他的血统评测是少有的‘A’,拥有两次执行部外勤任务的履历? 一次实战的经验,要真论战斗天赋他大概能在道场中所有人里排前十。 无论是学生会这边还是狮心会那边? 在这结局千篇一律的战斗尘埃落定后? 每个精英的脸上表情都像是女朋友刚怀孕或者发现怀的孩子不是自己一样严肃,沉闷和紧张的空气弥漫在了整个道场内。 在这一场战斗结束后休息的一分钟里两边的学员立刻开始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直接展开了现场战术讨论,不少人就连纸币和笔记本电脑都搬出来了开始不断复盘研究刚才的一幕。 “匕首近战的结果已经出来了? 效果就很差? 还没近身就被一脚踢飞了,要我说还是换长柄武器再试试。” “还用长柄武器?之前用狮心会那边用竹剑和西洋剑的两个家伙下场你们没看见吗?那两个就是狮心会的剑道部部长和古典击剑部部长,他们别说近身了,只要第一次进攻没有有效击中,必然会在下一招被决定胜负!” “要我看试试锁链吧?锁链不用近身又可以进攻。” “缠上比力气你有信心赢过‘S’级吗?” “那总不可能真的掏把枪出来对着‘S’级的脑袋?这样我们会被狮心会的人耻笑的吧?” “...不一定要用远程武器? 有个远程观看现场直播的前学生会师兄给我们提了个建议,他说他计算了‘S’级的在打斗中的一些小习惯? 他跟大多数人一样都是惯用右手的右撇子,在近身战的时候用手攻击的几率比腿高上三成的几率? 除非是刚才那样对手的破绽太大一般都不会选择用腿——他说这跟现代拳击的战斗方式有些相近,我们可以尝试用柔术锁他?学生会里有谁近身格斗课上选修的柔术吗?” “我会? 我是柔道部的人。” 学生会中一位身强力壮的凯尔特血统汉子站了出来? 那学生会制服领口下露出的古铜色皮肤漂亮的像是比赛里涂过亮粉的健美先生? 身上肌肉把大号的黑色制服撑得鼓鼓的,领上扣子被夯实的胸肌撑得都不得不解开三颗有余。 “不是部长?柔道部的部长呢?”鼻子上正敷着一块白色的纱布的学生会搏击部部长转头看向他径直问道。 “部长上午有课,曼斯教授的课。”凯尔特汉子解释。 “噢。”搏击部部长点头表示理解,教魔动机械设计学的曼斯教授是个全校众所周知的考试狂人,动不动就随堂测验并且计入期末总成绩里让不少喜爱代签摸鱼的学员恨得牙痒痒,如果上午是他的课那的确翘不得,‘S’级的战书为期很长一段时间,就现在看来早来晚来都差不多,没必要为了期末挂科的风险来提前挨打。 “我是柔道部的副部长,部长不在我可以顶替部长先上。”凯尔特汉子凝视场中拿着保温瓶补水的林年说。 搏击部长这才上下审视了一番这位柔道部副部长,多看了几眼这身藏在人群中都掩盖不了的魁梧的身材,忍不住在心中暗叹了一句是条铁打的好汉子,但也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几成把握?” “大概...两成。”魁梧的小山一样的凯尔特汉子看着场中17岁的男孩有些无奈地低声说道。 混血种之中的战斗体格并非占绝对的优势,卡塞尔学院并非是以某项竞技比赛诞生的体育学院,现代的竞技比赛大多都限制了规则。 譬如起源于英伦富有绅士精神的拳击赛就禁止腿脚攻击、禁止攻击腰线以下的部位、禁止攻击后脑,击剑比赛也禁止使用不持剑的手或臂进行防守、攻击或抓握电动器械、设备,花剑比赛中甚至还禁止用不持剑的手遮盖或保护有效部位。 这些禁止都是为了防止在竞技比赛中选手失手将自己的对手置于死地才做出的限制,终归来还是比赛第二,人命第一,然而在混血种的世界里,学员们学习的所有的战斗技巧都是为了“战争”而生的。 比起竞技学院,卡塞尔更像是秘党们重金筹备的私人军营、克格勃培训基地,里面学习而来的技巧都是为了杀敌,所有卡塞尔的学员在近身格斗课上学习的第一项课程不是所谓的“体育精神”,学员们在第一节课上只会看见一具解冻后的冷冰冰的教材用尸体。 海豹突击队退役的教官会当着所有学员的面一脸严肃地拿着马克笔在尸体上勾勾画画,细心向每个人解释红色圈上的这些部位用超过75磅的力量击打就会致晕倒,黑色圈上这些部位用超过100磅的力量击打就会致死,如果在战斗时哪些弱点部位优先击打,又该着重保护自己的哪些地方不被击中。 这所学院里学习的不是怎么赢得比赛和街斗,而是怎样高效地置人于死地。 卡塞尔的学员在毕业后面临的是战斗、厮杀,而不是富有竞技精神的切磋,在真实战斗中无所不用其极的情况下庞大的体型、身材只会在体力和发力点上占到优势,毕竟在龙族血统的影响下身材纤瘦的学员也能爆发出不属于寻常壮汉的可怕力量和速度,这样一来倒是体格魁梧的人在弱点的防御和隐藏拥有了一个绕不开的隐患。 ——健身过度的人摸不到贴在自己后背上的纸条可不是什么玩笑话,当开了血槽的刀子插在你背后你却拔不出来的时候,或许你才会知道体型有些时候真的不是一切,起码在刚才的战斗里已经有不少人吃了这个亏被‘S’级闪电般先发制人了,在身体素质绝对碾压的情况下,1对1的战斗根本没有任何空子可钻,只能硬着头皮上去挨打。 “能行吗?你要是被打飞过来我们不一定接得住你。”搏击部部长有些担忧地看着凯尔特汉子的背影。 “没事,大家避开就好了,我身子骨壮,能摔。”凯尔特汉子沉声踏进了场内。 林年刚好把保温瓶的盖子扭上,见到铁塔一样的汉子站在了自己对面面色常然的点了点头,上前一步主动握手。 虽然是挨打,但大家也不想失了精英阶层的礼数,凯尔特汉子也伸手去握住,在握紧的一刻感觉到对面传来的碾压他的力道骤然脸色一紧,收手时手心手背都因为缺血的缘故白了一片。 “空手?”后退几步的林年大量了凯尔特汉子一眼问。 “......”凯尔特汉子没开口回答,只是点了点头,他不想暴露自己柔术的底子,柔道这种东西在战斗中本来就是求的一击制胜的,一旦关节技成功锁住就意味着直接的胜利! 当两人握手分开时,比斗已经开始了。 凯尔特汉子没有任何犹豫跳起如熊一般张开四肢压了上去,他的战术很简单,将自己体格的那点优势放大到极致,抗住‘S’级接下来的两到三次击打,只要他没有晕厥过去成功的强人锁男他就有了胜算! ‘S’级再怎么说也是一个人,只要是人就存在着被关节锁的可能,就算‘S’级的血统赋予了他能把体重压过自己的成年男性一脚踹飞的可怕力量,但想要挣脱关节锁可是需要数倍于踹人力量的力气! 林年看见扑来的巨熊直接把手中的竹剑丢向了对方,这种情况下如果是真刀真剑他可以横切一刀把这个家伙砍成两截,但很显然他在比斗中托大使用的竹剑没有这个锋锐程度,可他说过这次比斗以实战为准,所以实战情况下他根本没有资格抱怨什么。 被掷出去竹剑打在凯尔特汉子脸上弹飞开留下了一条红痕,可对方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铜铃般瞪大了死死盯住林年的一举一动。 林年丢竹剑花了半秒,在战术上来讲丢了半招,而这半招也让凯尔特汉子成功近身,躬身如犀牛一般顶在了林年怀里,双手直接抱住林年的右腿爆发出‘B’级混血种超人想象的蛮力要把他整个人掀飞到天花板上去! “输了。”狮心会那边一个男生见到这个瞬间忍不住低声说。 与此同时,通过学生会那边笔记本电脑直播的守夜人论坛里,上课摸鱼看直播的学员中也有不少极少战斗经验丰富的学长,他们见到直播的这一幕也忍不住一致说了一句:我靠,真敢这么玩啊? 场内,被顶住腹部的林年脸色如常,他没有任何想要跟面前学生会的魁梧汉子角力的想法,虽然他真正的力气根本不输对方甚至碾压对方,但柔术这种东西根本不是跟你玩力气的,如果他一旦陷入了角力的泥沼,对方立刻改变重心就能让他失去着力点无力可使。 再说了...丢竹剑让半招这个动作本来就是他卖的破绽而已。 林年根本没有挣扎被蛮牛顶了起来,但他的双手却是见缝插针一般环绕在了怀中凯尔特汉子的脖颈上,左脚蹬住对方的大腿双手猛地向上一提,凯尔特汉子整个人陡然如弓一样绷了起来,脸色刹白一片嘴巴里响起嗬嗬声。 锁头裸绞。 计算失误了,‘S’级会柔术,而且相当精通于实战中,可报告上显示对方曾经只系统学习过剑道啊?哪里学过柔道?难道就凭着入学那一两个月里的几节柔术入门课? “这种机会都敢抓,胆子太大,反应太快了。”狮心会那边不少人低声咋舌道。 裸绞成形,不到十五秒的时间,凯尔特汉子大脑供氧不足窒息缺氧昏迷了过去,林年察觉到怀里力道的松减立刻松开了手,把他放平在地上掐人中,这才唤醒了这个到昏死都没有拍他的手臂求饶的硬汉子。 看着被人扶下去的凯尔特汉子,林年捡起了竹剑甩了甩双手调整呼吸,高强度的战斗也算是对他耐力的考验,在拳击赛上不超过数分钟,挥舞拳头的拳击手就会大汗淋漓、喘息累累,这种精神、力气高强度挥发的情况下体力锐减的速度会格外恐怖,但起码就现在看来没有陷入苦战过的林年体力上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见到林年坐下休息,曼蒂悄悄咪咪地就摸到了场中给他递毛巾。 林年看着曼蒂忍不住打趣开玩笑道:“怎么,学生会发现打不过就玩美人计?如果‘S’级能被美人计收拢进学生会,那是不是显得‘S’级本人太过贱格了一些?” “美人计那哪儿轮的上我啊,我蕾丝舞团都进不去嘞说我体重超标。”曼蒂摆了摆手小声说,“私人采访,师弟你感觉怎么样?对阵两大社团主力有压力吗?剩下几十个今天打得完吗?” “打得完,虽然说是实战模拟,但毕竟不可能玩真的,如果是玩真的话倒是结束的会更快,我体力也会消耗的小一些。”林年接过毛巾擦了擦不存在的汗水,看了一眼两波学员淡淡地说,“说实话有点失望,在不使用言灵的情况下感觉学校里的混血种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没什么区别就过分了吧?”曼蒂小声嘟哝,“这么多人揍下来,你觉得狮心会的人厉害,还是学生会的厉害?” “想听真话?”林年看了看左右两边的人凑近曼蒂。 “那肯定真话啊,我两谁跟谁啊。”曼蒂小鸡啄米似点头,“你看,是不是学生会得学员更厉害一点?我们柔道部的好汉都差点顶了你个肺了(物理)。” 说罢后曼蒂还期盼地看着林年,两眼发射不存在的小星星似乎想听他说几句学生会的好话。 “有一说一吧,我感觉两边都菜...”不解风情的林年悄悄翻了个白眼小声地对曼蒂继续说,“说实话学院里的学生跟日本那边的怪物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了,现在我才反应过来本家嘲讽我们这边是幼稚园也不是没道理的。” 没注意到曼蒂脸色开始有了点变化的林年又继续随口玩笑说道:“...说实话如果代表学校精英阶层的学生会和狮心会学员实战真就这么点水平,这学期结束前全校我都可以打完了,要是用真刀我还能砍得更快,那我现在提前说一句我是卡塞尔学院扛把子没人反对吧?” “那....当然...没人...敢反对?”曼蒂脸色彻底僵住了,手里正在直播的手机悄然往回收了收。 哎呀,好像又给师弟闯祸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七章:淳咖啡 下午,1:30,卡塞尔学院。 “欢迎光临。” 曼蒂推开了挂着卡通黑猫挂牌的咖啡店玻璃门,门后穿着店员围裙的兼职女学员挂着宫廷礼仪课上学来的盈盈笑容诚挚以待,贴心地伸手为她拉住了回打的玻璃门,向店内做了一个挑不出毛病的请姿。 “谢谢...”曼蒂挠了挠眉毛小跑着进了咖啡店。 不得不说,卡塞尔学院培养出来的学生从事服务业委实有些大材小用,但无论在任何地方服务业总都是不可或缺的,被誉为精英的卡塞尔学子们就算兼职在咖啡厅打工端盘子也势必要端出凡尔赛皇家私宴的水准,毕竟在“精英攀比制度”这种风气的大环境里做什么事情都会发生内卷,以至于就算做个服务生但凡有比你还要严谨的学员来应聘,你都得担心是否隔天就会因为左脚踏入门而被老板解雇。 不过这对顾客单方面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就是了,起码就卡塞尔学院的星巴克来讲,点了咖啡都不会让你自己去拿单的,而是有打工的菁菁学子在咖啡烤好后10秒最佳品尝时间内送到你手上,还会贴心地用男神音或者女神音嘱咐你一句小心烫嘴...就这点来看大环境下内卷一点有何不可呢? 一走进店里黑咖啡和烘杏仁果的香味扑面而来,让大半天都被闷在汗水和男性荷尔蒙气味中的曼蒂得以解放式地深吸了口气,随后才落目向了店内的装潢。 ——齐天花板高的棕红原木书架依靠在进门右侧的墙壁前,巨大的书架里摆满了各国各地的文学名著,从热门到生僻,从中文到西语,一个大书架俨然就是一个小图书馆,任由书架前阅读区的客人在品咖啡时阅读。 而最让人瞩目的是一颗伫立在店咖啡店中央的茂绿冷杉树,为了这个大家伙的存在店里的一二层楼彻底打通了显得整个空间宽敞无比,逢春繁茂的枝丫延伸到了二楼,上面被挂满了LED彩灯和精致的玩偶和祈求期末不挂科的祈愿小卡片。 ...曼蒂不得不感慨在挑选下午茶的地点这方面上,林弦眼光着实比她这个老油条独到许多,虽然才来卡塞尔不久但却总能挑到这种小众但装潢和气氛恰到好处的宝藏小店。 “欢迎光临!” 还没等曼蒂站多久,跟她同路而来的林年也走进了咖啡店里,双手揣在兜里四处张望了一下,看见曼蒂在那儿傻站着走过去就捋了一下她的金毛:“走那么快干什么?又不是食堂开饭,我以前高中中午抢饭都没你这么积极。” “嚯嚯,你以为我是傻的,就本姑娘的反侦查意识来看,刚才我们从剑道道场走来的路上,起码有五个地方被狗仔设伏抓拍,迎面走来的七个人是新闻部的贱人,上午才揍了百来号人,现在的你可是当红的炸子鸡哦,全校的仇恨大部分都在你身上了。”曼蒂伸头探脑似乎是在观察这家咖啡厅里还有没有新闻部的马仔,但可能是今天出勤日的缘故,除了雷打不动的几个英裔学员,没多少学生有时间这个点来咖啡厅喝下午茶。 “其实我之前也考虑过第一天来挑战的会有很多人,但还是没想到会那么多。”林年拉扯了一下校服的领口,“早知道多买点甜甜圈了。” “买那么多甜甜圈没想着给我带一个吗?”有人居高临下地地说道,声音不大,但却足够让一楼的两人听见了。 曼蒂和林年抬头看去,在咖啡店的二楼上林弦坐在木纹护栏旁的座位上,一手拉着支到二楼来的一根杉树枝丫,一手端着咖啡杯俯望着他们脸上带着笑意。 — — — “一杯摩卡。” “一杯星冰乐。” “不好意思这位客人,我们没有星冰乐...” “师弟...这里叫淳咖啡,不叫星巴克,你应该这么点...” “噢,来一杯淳冰乐。” “好的!请稍等。” 上二楼,落座,点单。 店里的歌单播放到了小野丽莎的,西班牙语的温柔歌声回荡在店内,曼蒂和林年放松地坐在了座椅上,两人不约而同地都开始舒展筋骨,前者像是懒猫伸腰,后者的骨节则像是没上润滑油的魔方一样发出咔咔的响声。 “上一首是Rosemary_Clooney的很可惜你们错过了,这家咖啡店店长听歌的品味很好而且大多都是老派的爵士乐,这也是我为什么让你们来这里喝咖啡的原因。”林弦手里捧着咖啡视线不住的在曼蒂和林年身上徘徊,漆黑清澈的眼眸里戴着莹莹的笑意。 今天她的穿搭是黑蓝色的直筒连衣裙配上一件灰色的开衫,淡扫蛾眉又勾了些许的眼线,邻座的椅子上放着一个棕色的包包,从衣装搭配到妆容和气质,整体突出一股知性美。 曼蒂忍不住侧头跟一旁的林年发出感慨:“我之前私底下就跟你姐说过,她真的有一股特性就是不管走到哪儿都能完美的融入那个地方的氛围。” “三年之后又三年?”林年说。 “我可没说你姐适合去当卧底间谍啊。”曼蒂秒接住了林年的梗。 “打打杀杀的事情不适合我,那些都是男孩子们喜欢做的,你今天不就闹了挺大的乱子吗?”林弦拿过糖袋给自己的咖啡加糖。 “你知道了?”林年顿了一下。 “很难不知道,毕竟有人向全校直播了。”林弦似笑非笑地看着试图拿护栏外支过来的杉树枝丫挡脸的曼蒂,又摇了摇头低头抿了口咖啡,“现在整个学校都在讨论你了,都说你一天时间就打了小半个卡塞尔学院了。” “夸张了。”林年说。 “但也快了。”曼蒂玩着杉树上的小卡片说,“就以现在这个热度继续持续下去的话。” 芝加哥时间早上九点开始一直到下午一点半,从学院四面八方赶赴前往剑道道场的挑战者指数爆炸一般络绎不绝了起来,像是扣动了某个开关,整个学院的聚焦点彻底的移到了道场里握着竹剑的‘S’级身上。 如果说这是锻钢打铁,那么今天被林年这柄大铁锤砸得稀巴烂的废铁已经可以堆成一座小山了,数百号学员络绎不绝地涌向‘S’级的挑战现场,其中狮心会、学生会的成员不再是全部,有一半都是闻讯而来的普通学员意图来凑个热闹。 ——然后无一例外被揍了个鼻青脸肿。 可能是学生会和狮心会两边都有人直播和录像的缘故,‘S’级设擂挑战两大社团的事情传得很快,在直播和录像同步宣传的情况下,半天的时间守夜人论坛上就被这件事彻底屠版了,以至于现在首页每一条帖子都在讨论这件热点事情,针对直播的录像和片段各种抽丝剥茧的研究: ...... 林年和曼蒂低头刷着手机上的帖子,时不时传来曼蒂的一句:师弟你这一脚真滴帅啊。 足以见得,所有的帖子都围绕起了他们的这位‘S’级展开了激烈的讨论,现在甚至这股讨论热潮都跳出了守夜人论坛传到了并非学生的教职工那里去了,之后会引起怎么样的波澜谁都难以意料。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八章:好男孩,坏女孩(一)   不一会儿的功夫,摩卡和淳冰乐端上了桌,林年主动给侍者小费后,后者还腼腆地要求跟他一起合影一张,哪经受过这种明星待遇的林年拍照时脸上都囧囧有神的。   “师弟有热度是好事啊,谁不喜欢当当红的炸子鸡呢?又好看又好吃。”曼蒂看着欢喜地拿着手机下楼的一年级学妹感慨。   “人红是非多。”林弦喝了口咖啡,“热点上去了,讨论自然就多了起来,每个人抱着不同的看法和不同的目的叙述或真或假的观点,你还年轻可能会忍不住受到这些舆论的影响,这对以后的成长很不利。”   “那舆论里说我好话的多还是坏话的多?”林年松垮地轻轻抱着手臂看向咖啡厅的一楼大厅,阅读区里零散几个女孩注意到他的视线立刻抬起书籍将自己偷看的目光遮挡住了,少有的几个霸气学姐则是优雅地交叠双腿微笑着向二楼举杯。   “想控评吗?”林弦笑问,“如果凭借你室友论坛版主的权限应该可以做到吧?”   “没那个意思。”林年喝了口淳冰乐,“随口问问而已,每个人都好奇自己在外界眼光中的样子嘛,自我满足欲作祟。”   “其实还是好话多啦,不少学姐学妹都说师弟你是田野男孩呢。”曼蒂一手摩卡一手手机刷着论坛吐槽。   “田野男孩?是在说我土气吗?”林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校服,好像自己来卡塞尔就没怎么穿过其他衣服了怎么会被人说土?   “别看了,你从小到大的衣服都是我买的,而且没有什么衣服穿到我们两个的身上会不好看的,如果真不好看那就是衣服的问题。”林弦咬着吸管笑。   “不是田野,是甜野,Sweetamp;Wild,说你又狼又奶,又甜又野。”曼蒂也耸肩解释。   “我还又新又旧、又好又烂呢。”林年瘪了瘪嘴咬回习惯吸水喝,“这是在追星吗?”   “你是万众瞩目的‘S’级,受到关注是很正常的事情,再加上你的性格,从以前开始到现在都那样,本身就不安分。”林弦看着林年说,“没必要关注这些舆论,做你喜欢的事情就好了,毕竟如果你真的去消灭了那些尖锐的批评声,剩下温和的批评声就会变得刺耳了。再去消灭了温和的批评声,中立的沉默也会显得居心叵测。当沉默也被消灭时,夸赞的不够卖力就是一种犯罪,到了那种地步所面对的舆论才该有你头疼的了。”   “说的也是。”林年叹了口气?林弦的话让他想起了高中时自己一个叫楚子航的学长朋友?由于长得帅、篮球打的好,成绩还特别优秀俨然一个完人的缘故?受到了所有女生的追捧?有一种掌控了整个高中的交配权的感觉。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平日高中里但凡有人说一句楚子航的不好都会迎来怒怼和批判?吹捧楚子航成为了政治正确,时间久了也导致楚子航在大多学生的风评里越发的恶劣?最后直接登上了此獠当诛榜魁首?且常年高居不下成为了每男生的阶级敌人。   然而就林年知道,楚子航压根都不知晓有此獠当诛榜这个东西,平日里也根本和那些人没有任何交际,凭空就得了坏名声和仇视倒也是挺无辜的。   现在林年表现出来的无非是太能打了?卡塞尔学院已经很久没有出现‘S’级了?而他也的确带来了与‘S’级齐名的统治力,‘S’级的林年和‘A’级的那些学生的差距用今天论坛里才刷出来的一句吐槽来讲,就是按七龙珠的战斗指标来计算,被誉为混血种精英的‘A’级大概就是把‘S’级的战斗力去十个零头除以二大概才堪堪不会把战斗力检测仪炸掉崩飞‘A’级们目瞪口呆的死鱼眼。   话说的很损,但也侧面体现出了以往被‘A’级精英的光采压迫得喘不过气的学生们?现在可谓是十分乐意见到凭空出现的‘S’级取缔了天花板,反手就把‘A’级们打压的直不起腰。   除开自尊心爆表的优秀精英们?其他大多都是乐子人,在论坛上搞风搞雨?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毁誉参半是好事?不用去操心那些事情?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了?比如说找个女朋友什么的?”林弦喝了口咖啡,呛了对面林年一口水,“觉得曼蒂怎么样?要不我撮合一下你们两个?”   “咳咳话题跳转得太快了。”林年咳嗽了两声。   “我没什么所谓!”曼蒂一脸严肃。   “开玩笑的了,不过说真的,你每天到处跑来跑去、打来打去的有伤和气,而且也很累,有些时候还是得放松下来聊聊闲事,拉拉日常总不能下午茶就让我听你们说一下午道馆里的滴里嘟噜、噼里啪啦、稀里哗啦吧?”林弦笑着摆手。   “你姐的象声词用的真是出神入化。”曼蒂沮丧之余又低声赞叹。   关注点错了啊,林年侧首瞪她。   “所以还不如喝点东西讲讲大学生活的事情,之前你不是去日本了吗?怎么样有没有遇见心仪的大和抚子?”林弦笑说。”   “师弟遇见的日本女孩子?有的有的,还加了line呢,是个红头发的漂亮妹妹。”曼蒂反手就卖林年一波,摸出了手机在line里找到了上杉家主的动态页面,上面居然还有昨天刚发布的照片。   林年眼角一抽,没在林弦手里抢得过递去的手机,但还是瞥见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照片,里面是那张熟悉的被炉矮桌,背景也是那间挂着三张神明画相单调的略显里屋,红发穿着巫女服的女孩坐在被炉前,左右两个空位坐着一只黄皮鸭子玩具和恐龙布偶,桌上摆着大富翁的地图。   最值得一提的是恐龙布偶的脸上还贴着一张写着“摸nster”的便签,黄皮鸭子上则是“金髪”,用脚丫子猜都能猜到两者分别代表着谁。   “很缺爱的一个女孩啊。”林弦接过手机细细看了一会儿点评,“很漂亮,但可惜是红发,看样子和气质是小鸟依人型的,这种类型的女孩一般在日常家务上会格外的笨手笨脚,得找一个耐心照顾她的好男人才行。”   “我不是好男人吗?”林年问。   “你不是。”林弦瞥了他一眼,“你是好男孩。”   “有一说一,确实。师弟一看就是会带女孩去正规医院打胎的好男孩。”曼蒂点头表示同意,但被林弦盯了一眼就立马咳嗽着找杉树掩护扯开话题,“不过话说回来,我看师弟到现在都是一身正气(暗指童贞),难道以前的时候没谈过恋爱吗?”   “谈过啊,怎么没谈过,只不过被我发现后两三天就叫停了,因为那个女孩只是在玩儿他罢了。”林弦说。   “哦?还有这种事情?”曼蒂炯炯有神了起来,端起摩卡拉着椅子凑近桌前。   “哪儿有这回事?你又瞎说。”林年古怪地看向林弦,同时脑子里也开始回忆了起来以前有过这档子事情吗?   “怎么没有?我还记得那个女孩的名字啊,好像是叫夏弥。”林弦摩挲了一下咖啡杯口看向杉树上闪烁的霓虹,“你带回家来见过我,可惜是个知人知面不知心得坏女孩,好男孩不应该跟那种坏女孩待在一起,所以我没有同意。”   “有这回事儿?”林年微微后仰抱着双手眉头大皱检索自己的记忆。   “忘了很正常,好男孩就不该记住坏女孩。”林弦捧着咖啡杯看着林年微笑着,瞳子里倒影着男孩在霓虹下的剪影。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九章:弗兰肯斯坦的茶会 从淳咖啡里走出来,曼蒂一蹦一跳的像是拧了发条的玩具,左手抓着杯临走前买的热量炸弹(焦糖炼乳奶茶),又手拿着一盒五彩缤纷的马卡龙,一口奶茶一口马卡龙脸上全被幸福挤满了。 林年跟在后面走出了咖啡店脸上依旧有些出神,手里端着没喝完的淳冰乐,迈步在石板路上的样子活像是沙滩边踱步的白鹭,右脚踏在实地上左脚才迈步出来,整体走起来有点机器人的机械感。 曼蒂回头看着师弟这幅模样挑了挑眉,从下午茶喝到开始他就因为‘前女友’这个话题呆愣到现在了,估计都没发现临走前她和林弦蔫坏地刷的他的学生卡付账。 不过才从日本出任务回来的林年也应该不在意一顿下午茶的钱了,校董会老早就把任务结算的“奖励”打到他们账上了,既刷了绩点又领了补贴的曼蒂自然知道校董会多么财大气粗,想来作为主力大C的林年卡上的钱跟她比只多不少。 “回神了。”曼蒂屈起抓着奶茶杯的手臂用手腕夹住马卡龙的盒子,单手从里面拿起了一块在林年的面前晃悠了几圈。 “咔擦。”林年一伸脑袋就把马卡龙给咬进了嘴了,一副好牙口咬得瓷响。 “喂喂喂,属狗的吗?抢这么快!”曼蒂被吓了一跳,连忙缩手回去检查自己美甲有没有被林年的牙齿蹭掉。 “我属不属狗不知道,但你继续这么吃下去一定属秤砣。”林年舔了舔嘴角看向幽幽地说。 “那你就是属王八的,愣神那么久,总不会被提起前女友触景生情了吧?要不师姐卖你肩膀靠着哭?”曼蒂拍了拍肩膀斗嘴回去了。 “豁,食堂猪肘子都第二根半价了为什么我还要买你的肩膀,虽然你细皮嫩肉的但不代表你比酱猪肘子好吃。” “你赢了....没发现你说起话还可以这么损?”曼蒂翻了个白眼走在了林年身旁,小口小口地吃起了马卡龙。 “没爹没妈的孩子嘴巴一般都很独(毒),别人占你便宜你就咬他一口,别人骂你狗养的,你就说我有妈生没爹养,有爹养也是你爹养的。”林年回头看了眼淳咖啡的店面,又转头过来继续走,“但后来长大了发现能用拳头解决的事情就少动嘴了,有失体面。” “中文真是博大精深啊...那这样说来你以前在学校里算是隐藏的小霸王咯?之前我跟曼施坦因教授去接你的时候调查你可是品学兼优的三好学生。”曼蒂说。 “那你有调查出我有前女友这件事了吗?”林年纳闷地说。 “你这个当事人都不清楚我怎么可能比你还清楚?恕我直言,你那时候就是个孤儿——交际上的孤儿,没有冒犯的意思啊。”曼蒂耸肩腮帮子被马卡龙塞得鼓鼓的,说话有些含糊不去。 “周围的人说话有没有恶意我还是能听出来的。”林年偏了偏头表示无所谓,“那时候我的确挺孤儿的,就两三个朋友平时玩玩,在班级上看起来可以跟很多人说话,但也仅仅只限于说话,初中高中能称得上朋友的人屈指可数...所以我很好奇我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前女友’?” “你真不记得了?我看你姐说这事情的时候可是言之凿凿,你姐的性格也不像是会一本正经唬烂我们取开心的人。”曼蒂吸了口奶茶吞下了嘴里的马卡龙。 “不清楚? 真不清楚。”林年摇头沉思? “说实话最开始我都以为我姐在拿我寻开心,但她脸上又一副认真的模样到最后都没有补上一句‘bazingga’或者捂嘴笑两声...难道我真是哪天撞到脑袋才把这事儿忘了?” “撞脑袋忘记了就离谱了啊? 你就这么信你姐的话吗?要是她哪天严肃的告诉你其实你是外星人? 基因压根就不是人类,所以你才那么牛逼? 你相信吗?”曼蒂侧头瞅着林年的脑瓜子说。 路边的长椅上坐着没有课程的零散学员,在看见林年和曼蒂并肩走过时他们的表情都很微妙? 不少女学员还悄悄拿出手机拍照。 “那我肯定不信啊? 你以为我傻?”林年说。 “那她要是还继续跟你认真,硬说你是M78星云来的外星人,注定要守护世界和平呢?”曼蒂偏头问。 “...让她拿出证据?” “喂,你这还是信了好吧!这么不坚定的吗?我只听过妈宝男? 没听过姐宝男啊? 你姐小时候怎么虐待你了,你长大了还这么听你姐的话!” 曼蒂噗笑出了声,丢了个卫生球给林年,林年接住后随手甩进了五米外街边的垃圾桶里,路过的几个学长恍然见到后满脸钦佩的鼓掌再竖起大拇指? 好像‘S’级丢的不是卫生球,而是把核弹精准塞进龙王老巢了一样。 见鬼了...换你们来你们也可以好吗?林年看向几个学长摆手打招呼脸上挂满了《潘妮和艾米》(生活大爆炸S10E10名场面)上那样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啊? 那个‘夏弥’是什么来头?能把你泡到手,你们学校还有那等妖孽人物吗?”一旁的曼蒂吃完最后一个马卡龙把盒子揣怀里开始舔起了手指。 “我说了我不记得了? ‘夏弥’这个名字我也只是有点印象而已,而且那个时候我喜欢的也不可能是她好吧?” “哦?”舔手指的曼蒂骤然目光如炬抓住了话里的漏洞? “那你那时候还是有喜欢的人了?” 林年为之一滞? 老半天没说出话来。 “我就不问你喜欢的是谁了? 反正你也不会跟我说,不过喜欢就去追嘛,现在在卡塞尔里面也一样的,美女如云(说到这里的时候曼蒂伸手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你姐又不反对你谈恋爱,只是在对你的女朋友严守把关罢了,忘了之前我问她知道你有女朋友后第一反应是什么,她回答我的是什么了吗?”曼蒂挑眉道。 “......”林年郁闷地扭头看向玫瑰火烧的花园没搭理她。 林弦的原话是:知道林年谈恋爱后,就跟家里丢了只两百多斤重的猪一样难受。 “不说这个了,反正那时候跟我有情感纠纷的女孩里绝对没有一个叫‘夏弥’的,我压根记不得她长什么样,她怎么可能成为我女朋友?又不是在看催眠——”林年瞬间刹住了车,闭嘴了。 “你很懂嘛,师弟!”曼蒂用力一拍林年后背竖起舔干净了的大拇指,“情感纠纷这词用的不错,毕竟当初我才见你的时候就看见你把人家女孩儿给甩了,是条命犯桃花但却冷血无情的好汉!执行部正需要你这样的刚猛汉子!” 这重重一拍没让林年顿悟爱情秘籍,却反倒是把他的手机短信提示音拍响了,林年支开了曼蒂摸出了兜里手机,点亮屏幕扫了一眼后怔住了。 “怎么怎么,是看见你今天英姿飒爽按捺不住欢喜之心的小师妹给你发表白短信了吗?”曼蒂见林年的模样不对劲,八卦地探头过去扫了眼屏幕,在看清内容后也愣住了。 过了几秒回过神来,她才嘴巴吧嗒了一下马卡龙的余味:“难道我真就乌鸦嘴...说什么来什么啊?” 短信内容很简练,简练的就像发信人本身一一样。 ——执行部部长冯·施耐德邀请林年在三天后4月9日(星期日)到执行部部长办公室报到。 “叫我去干什么?又是出任务?”林年滑了滑短信确定只有这么简短的一排字。 “应该不会,专员的两次任务中间会有至少一个月雷打不动的休息时间缓冲,这是富山雅史教员在08年时候向校董会提出的建议已经录入执行部的规章制度里了,你最近才搞定了一件大事,现在再出现怎么急的事除非龙王骑脸关乎全人类安慰,不然一般都不会让你继续去当牛做马得。你是‘S’级不是骡子,硬要说也算是大熊猫级别的展览物,执行部想把你当骡子使都不行嘞。”曼蒂又拍了拍林年的后颈皮啧啧道。 “不过没有通过诺玛这个中转站,而是执行部部长本人直接发信通知你,想来总不会是请你去喝下午茶的就是了——不会有人喜欢跟弗兰肯斯坦教授喝茶的。”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章:视频 收到弗兰肯斯坦茶会...收到执行部部长的邀谈的林年有三天的缓冲时间,如果说平日里执行部部长指名道姓某个学生去他办公室,大概那个学生当天就会面临勒令退学的危险,如果被约谈的人是教授就是革职清算。 在卡塞尔全校师生的眼里,执行部就是个养刀子的地方,只有刀子才能插进刀鞘里,其他软弱的东西贸然过去只会被割伤,若是有幸被盛情邀请过去做客,里面的人大概不会跟你讨论哪款刀油便宜实惠,只会把你按在砧板上准备开片了。 知道林年被约谈这件事的人极少,充其量算上他自己也只有一个看了短信的曼蒂知情,曼蒂也算是分得清轻重,知道什么事情可以随心所欲大嘴巴,什么事情说出去是要惹乱子的,不该说的半句话没出口。 这三天来日子照样过,除了正式行课之外林年大部分的时间都消耗在剑道道场和PS3游戏上了,然而卡塞尔学院的好汉们的进步还不如绘梨衣PS游戏精进的速度快。 三天以来的“比武招亲”不起波澜,在近身战上鲜少能见到可以给林年留下深刻印象的学员,有几个狮心会的精英在林年手里走了五招,甚至差些用利器划破了林年的衣服,但很可惜最后还是被一招致胜输掉了胜负。 近身战无懈可击,至于考虑玩远程战,这方面这几天守夜人论坛上对林年的针对贴已经总结出了一些广泛获得认可的结论,卡塞尔学院的数据帝们认为‘S’级并非不可战胜的,但这一定要加上一个先决条件——战斗的环境。 如果是树林可以设伏陷阱避免正面交战,如果是城市站可以骇入摄像头得到情报优势,可当战斗范围限制在道场那块一亩三分地的时候,任何的远程武器对‘S’级来说都是笑话。 一个道场的距离任由你怎么拉开,凭借‘S’级表现出来的离谱爆发力,半个呼吸你还没把握着远程武器的手臂抬起来竹剑或者拳头就到你脸上了,除非你真的舍得命抗把RPG去搏命说不定还能来波一换一。 在近身战上,‘S’级就是最强,换句话说,如果在真正的实战里,卡塞尔学院任何一个学生和‘S’级处在十米之内,必然下一个瞬间暴毙身亡。 不过就算这三天以夸张的百分百胜率进行着,不少人也还对着这次‘比武招亲’抱有期待感——毕竟在血统论的世界里,只要领袖人物没有落败,那么一个组织就永远谈不上落败了。 狮心会的当任会长,大四学长。 学生会的当任主席,恺撒加图索。 前者因为外出实习的缘故没有时间来挑战林年,而后者虽然在学院但至今也没有出现在道馆过,所以也有不少人唱衰学生会的确是找不出一个能打的了,但每逢这个时候也有人会反怼狮心会,假若狮心会的会长还在学院里也见不得能在‘S’级手里占多大便宜。 ——这几天几十上百个G的战斗录像里已经表现得很清楚了? ‘S’级在实战上的的确确就是个怪物? 跟寻常的混血种完全不是一个维度的生物。 这也让不少人都质疑起了‘S’级的血统究竟有没有超过亚伯拉罕血契里明确规定的临界血限,可这种血统质疑论的苗头的舆论还没掀起来就被摁死在了苗床里。 风纪委员会的曼施坦因教授亲自下场严厉警告? 任何对在校学生的诽谤都会被严格关注? 幕后造谣者势必会被追究责任,网络不是不法之地? 希望每个学生谨言慎行。 官方站台,无戏可唱? 卡塞尔学院扛把子即将实至名归。 可这也不妨碍着每天那些热血上头、满怀战意的学员们奔赴往剑道道场? 就像冬天的麦草一样,起来又倒下。 然而在比武招亲连开三天后,第四天,道场却罕见的关门了。 ‘S’级不知去向。 — 时间:4月9日(三天后)。 地点:执行部部长办公室。 一杯白开水放在林年的面前? 隔着一张桌子对面坐着被曼蒂戏称为“弗兰肯斯坦”的执行部部长? 冯·施耐德,铁面之下银灰色的瞳子不带任何温度地看着座椅上的林年。 “......”林年表现的没有与其他学生一样紧张,而是在四处张望着这间被各种档案、资料袋堆满了办公室,如果不是施耐德本人坐在桌子后面,他绝对会以为误入了执行部的档案库。 “富山雅史教员提醒过我? 在跟学生谈话的时候要避免过多的视线接触,因为审讯犯人过多之后我们这些人会忍不住用看待犯人的目光去看学生? 这样会对学生造成不好的心理影响。”施耐德开口了,声音还是像以往那样沙哑。 “在我们中国有一句俚语叫作平日不做亏心事? 夜半不怕鬼敲门,只要学生本身没有问题? 再严厉的目光也会变得像是慈父一样关怀吧?”林年看向了施耐德说。 施耐德对林年的话不置可否? 直接跳过了这个作为开场白的没营养话题:“知道我找你来主要是为了什么么?” “不知道。”林年摇头。 “再想想。”施耐德说。 林年皱了皱眉? 沉吟片刻后抬头:“日本那个任务的事情?” 施耐德点了点头,林年皱起的眉毛依旧没有缓和下来,试探性地问:“...东窗事发了?” “没有。”施耐德说,“你做的很好,没有留下多余的蛛丝马迹,就算有诺玛也帮你处理了,后门已经成功植入日本分部的云计算系统里了,现在也正在可靠的运行着。” “今天找你来只是想谈谈那次任务中的一些细节。”施耐德说,“知道为什么我不通过诺玛找你,而是直接发短信联系你吗?” “我应该知道吗?”林年低声问。 “你已经知道了,但你还是来了。”施耐德说,他从桌肚子里抽出了一辆PAD滑到了林年面前,在上面暂停着一段视频。 他不喜欢铺垫和冗杂的闲谈,他从来以事实和谈判说话。 林年只是看了一眼暂停画面中的烟雾和街道背景,瞬间就明白了面前执行部部长的意思,脸上的表情逐渐归于平静。 手指轻轻敲下播放键,画面里是街道的监控录像,有着明确的年月日和时间,在画面中两个怪物冲撞在街道上,将周围得一切碾成碎片、化作齑粉,火花如烟火大会一般盛放在白日里,红色的血刷在地面上似是在挥写泼墨的画。 画面很模糊,烟雾的缘故看不清里面两个人的脸,但无论他们是谁,得到的事实也绝对不会改变。 ——这两个家伙都是怪物的事实。 安静的房间内久久响起了林年清晰的“啧”的一声。 ...居然被录下来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一章:临时专员   “我监控录像早已经被诺玛处理完了。”   “总有漏网之鱼,现在是天眼时代。”   “但这个视频的分辨率很低,又有烟雾的遮掩根本看不清人脸,谁能证明里面的人是我?”   “除开这份监控录像之外,能证明那场战斗存在过的视频还有不下五份,其中三份来自于当时街道上小轿车里面的行车记录仪,里面有数帧画面清晰的拍下了你的脸。”施耐德双手十指轻轻重合着倚躺在轮椅上看着林年,“照片能很简单的作假,但视频不能,这个学院里有点专业知识的人都能验出视频的真实性。”   “行车记录仪?我居然把这个东西忘记了。”林年面无表情。   “不过放心,你跟那个不知名的危险混血种厮杀的证据也仅仅只剩下这份视频了。”施耐德盯住林年,“其他的几份视频我已经让诺玛删掉了,现在你面前的这份视频也是孤本。”   “我不太喜欢这种感觉。”林年伸手把PAD上的视频条来回拖拽,“用个常见但恶劣的社会现象来比喻,现在我们在谈的事情就像是裸照被坏人抓在了手里借此准备威胁我干点什么。”   “凡事都是有代价的,你暴露了,自然要面临管控。”施耐德语气冰冷地说,“你应该庆幸这份视频没有出现在所罗门王的面前,你身边左右摆着的是档案架而不是前来对你血统裁定的秘党审判员。”   “管控,受谁的管控?是执行部,还是施耐德教授你?”   “你的刹那爬到多少阶了?”施耐德冷不丁地问。   林年没有回答,他又继续说,“六阶?七阶?我加过其他刹那的使用者,也见过时间零,你在监控录像里表现出来的实力已经严重溢出了这次任务中你甚至还使用了血统精炼技术。”   暴血。   林年倒也不意外施耐德知道这玩意儿,作为最大的暴力机关扛把子,施耐德知道的秘辛必然比他要多得多,只是这样直言不讳的直接点出来是要掀桌子吗?   只不过在听见施耐德把话锋转到了暴血上时,林年的眼眸中的微光凝聚了少许,脸上的少许悸动也骤然归于平静。   如果施耐德将他在于风间琉璃战斗时的一切超规格归咎于暴血,他倒是处于一种另类的“安全”中了。   毕竟他掌控暴血这项技术,可是“师出有名”啊。   “听说第一次任务结束归来后,你去校长室喝过下午茶,而后又拜访了一次狮心会。”似乎是看出了林年所想,施耐德直接把话题转到了最关键的点子上。   “是。”林年直接承认了,这件事有人证,狮心会里的秘书甚至都还记得这件事。   施耐德点了点头:“不难猜到你在狮心会获得了什么东西,又是谁授权的毕竟想要跟视频里那种怪物作战循规蹈矩的方法是行不通的。”   这句话一出,让林年轻微怔了一会儿。   办公室内安静片刻,回过味来的他抬头再看向施耐德时,发现对方的目光似乎不再那么咄咄逼人了,银灰色的瞳子就像流动的水银一样满是冰冷的平静。   不施耐德的眼神从未咄咄逼人过,林年忽然就明白了执行部长讲的开场白的意思了   并非是施耐德以审视犯人的目光看林年,而是林年坐在这里是本能的就把自己当做犯人了,无论对方是否真的存在这个意思。   在搞清楚误会后,办公室内原本有些紧张气氛陡然平息了下来。   “我并不排斥混血种在必要的情况下动用必要的力量去达到目的。”施耐德注视着明白过来的林年缓缓说,“能坐在这个位置的人哪个不是过来人?我遇见过比这更糟糕的情况,但很可惜我没有足够的力量逾越那条界限去做该做的事情。”   林年没有明白施耐德后半句话的意思,正在想问些什么的时候又忽然住口了,因为施耐德取下了自己的面罩,露出了下面令人惊心动魄的伤痕,暗褐色的皮肤如枯木树皮一样黏在脸上像是劣质的染色面膜,唯有那双依旧冷冽的银灰色瞳子能告诉别人,这张脸的主人还没有跟他的脸一样腐朽死去。   林年以前好奇过施耐德真正的面貌,但芬格尔却告诉他你不会想知道的,就现在看来这张脸的确不是什么可好奇的对象,除非好奇的人会喜欢晚上做到的恐怖噩梦。   “一次任务,能让人真切感受到在真正深处绝境的时候,力量这种东西是多么的可望而不可即,平日里恐惧的临界血限在那个时候会恨不得扑过去,将那条隔着生死的界限活生生咬断。”施耐德将面罩盖在了桌上语气冰冷,“你以为我找你来是要问责你向魔鬼出卖灵魂的事情吗?”   “之前觉得是这样,但现在不觉得了。”林年说。   “向魔鬼出卖灵魂并不可耻。”施耐德说,“灵魂没有卖到一个好价钱才可耻。”   林年凛然而视面前的如枯尸一样的男人,从这一刻起他终于窥见了卡塞尔学院执行部部长的一角狠厉,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所谓的“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这个男人有着属于自己的一道道德标杆,在这道标杆下就算是被秘党严令遵守的亚伯拉罕血契都得让道。   “暴血是一样很危险的技术,精炼血统的同时也会不可逆转的侵蚀你的精神和身体,在我认出视频里你身上的暴血迹象的时候就有了找你谈话的意思,但任务过后的休整时间是执行部的硬性规定,自然也没有在前一段时间通知你。”施耐德说,“现在我们该好好谈一谈血统精炼技术这件事本身了。”   “校长教我,我学会了,就这么简单。”现在明白过来问题之症结在于暴血上,林年直接将锅丢了出去,速度之快,手法之熟练。   “而且效果也是相当的好。”施耐德拿过PAD再看了一遍只有十几秒的视频,毫无疑问里面的两个人在厮杀时都突破了音障,带起的音障云将手臂挥舞时宣泄的暴力直接具现化了出来。   “暴血这种东西因人而异,这是校长的原话。”林年说。   他面不改色的撒谎了,因为他认为施耐德根本不可能找上昂热验证今天的谈话,只要能把他在日本的一切异常表现推到暴血身上,那么他其实变相的就是安全的。   “我不会说让你停止精炼血统的废话。”施耐德说,“你我都清楚,这种事情一旦起了头就不可能停下来了,你现在该着手的是每一次暴血的善后和隐蔽处理,虽然在明面上大家严格遵守着游戏规则,但在暗地里有些东西是被允许存在的。”   林年忽然有种预感,就连面前的施耐德本身也曾经学习,甚至成功暴血过。   “不过看起来诺玛评你为‘S’级不是没有道理的,起码就我见到过暴血的混血种来看,没有任何一个可以到达你这样的水准。”施耐德随手把这唯一可以证明那场可怖战斗视频的删掉了,就像是把一张无足轻重的卫生纸丢进了垃圾桶里,林年看在眼里也没有做出任何的评论或者表态。   “但无论如何,这种力量都理应得到管控和监视,发挥到应有的地方。”施耐德熄灭了PAD看向林年,“最近有个临时专员在出任务的时候被卷入了一场爆炸中牺牲了,临时专员的位置缺了个坑口需要人填。”   终于说到正事上了,执行部部长秘密召唤‘S’级学员的目的也出现了。   “近年来执行部遇到难处理东西的频率变高了,比起付出不必要的人命去填坑,或许我可以换一种双赢的方式处理这件事。”施耐德侧头看向林年,“上次你不是问过我相关事宜么?现在可能有些太迟了,但我还是给了你回答。”   “有三险一金吗?”林年沉默了一会儿问。   “什么是三险一金?”施耐德皱了皱眉,“你还没有入学就不按绩点算,距离你下半年开学还有一段时间,你和你的姐姐在中国没有房产,所以暑假期间大概率会留校,你的任务多半会聚集在那段时间里,每一次任务都单独算酬薪,日结。”   “当我没说,执行部入职是签字还是按血手印?”林年撸起袖子开始找文件了。   “签字就行。”施耐德从抽屉里拿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文件,“以及,我需要知道你现在的真实情况,在以后的任务过程中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真实情况?”   “不日后会有一次相对完整的专员实力评测,我想看看在使用言灵的情况下,你能最大限度做到哪一步。”施耐德看向林年,“不要告诉我在戒律中你使用不了言灵。”   “当然可以。”签字的林年说。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二章:瓦特阿尔海姆   “比武招亲”莫名中断了一天,谁也不知道‘S’级消失的一天去哪儿了,只知道第二天‘S’级又再度出现了,然后还是照例凶悍无情地虐起了卡塞尔的菁菁学子们。   跟执行部部长私下签了打工合同并没有影响林年的校园生活,虽然他的校园生活也没多大新意就是了。有课上课,没课抱着几盒甜甜圈去道场揍人,甜甜圈被吃完了就回寝室跟远在日本的网瘾黑道公主打PS3。   曼蒂和林弦也有事没事拉他去喝下午茶,每次必然提起恋爱的话题,搞得林年每次都尴尬无比又无话可说,喝完茶的郁闷也只能留在揍学生会和狮心会的学员身上了。   就这么平淡地过了一段日子,执行部那边的通知也如约而至了,这次倒是符合规章制度由诺玛代发通告,请他在当天的上午赶到目标场地配合执行部的体测。   深知这次的体测跟上次有天壤之别的林年自然早早的调整好了状态如期赴约了,毕竟在执行部手下他算半个打工人,为了业绩和未来上岗的待遇说什么也得表现好一些,况且,从日本归来之后他就一直在思考如今常态下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放言向学生会和狮心会乃至全校的学员发起决斗挑战,已经也算是比较“温和”的一种测试方式了,只是就现在打遍卡塞尔暂时无敌手的情况来看,这种测试方法并没有得到太好的效果,他近日也都准备提前叫停这出比武招亲的戏码了(其实是心疼甜甜圈钱)。   现在执行部安排了一出全方位的体检,倒也是让他看见了能摸到自己极限的希望,不过诺玛通知的体测场地很让人意外,因为地方压根不是在地表上,而是在地下。   瓦特阿尔海姆,北欧神话中的“侏儒之国”,传说里面居住着最顶尖的能工巧匠能为众神打造披满星辉的神器,在卡塞尔学院,这里也叫“炼金术与科学工程应用研究所”,由于名字太长不记的缘故被直接简化为了“装备部”,这里也将是测试林年进行实力摸底的地方。   进卡塞尔这么长时间了,经过论坛的熏陶洗礼林年自然清楚装备部这个地方到底有多么危险,起码就数次深夜里轰鸣全校的爆炸声来看,这玩意儿肯定不是一个不穿防爆服就能往里走的地方,但奈何地点就定在那儿他不去也不行。   从大图书馆的电梯直入冰窖,在从冰窖的特别通道坐横向电梯穿过足足九层隔离层,才得以进入了瓦特阿尔海姆,这座藏在地下一百二十米深处的地下王国,才出电梯站在装备部的地盘上还没来得及呼吸装备部新鲜的过滤空气,一个亚裔男人就从深处快步走来热烈地迎接了上来。   “你是”   还没等林年话出口,对方握住他的手就是一阵乱甩:“你好你好你好,林年同学是吧?之前一直在部里上论坛吃瓜,今天终于是见着真人了。来?这边请?这边请。”   “啊,你好?你好?好的,好的。”林年一时间被打了个手足无措只能点头问好?这种热情感介乎于美食街上站街边拉客的服务员和旅游车站遇见的黑车拉客,论坛里不是跟他说装备部的人都是鼻孔看人的神经病吗?怎么一上来就是这么热情的氛围?   “卡塞尔学院2001届炼金化学系毕业?刘博,中美混血儿,负责这次实验小组哦不,体测小组的组长?你叫我刘组长就好了。”亚裔男人雷厉风行地带着林年就往走廊深处走?脸上挂满了阳光明媚的笑容,“这次你的体测由我们组负责,执行部的瘟神之前给我们打过招呼你会来了,场地里所有设施设备都预热准备好了。”   喂,你笑得再明媚也不能遮掩你刚才叫执行部部长瘟神的事实好吧?快步跟在一旁的林年愣愣地看着这个装备部部员。   “来?吃一根。”还没等林年反应,刘组长就把一根像是巧克力棒的长条状零食塞林年手里了。   “必须吃吗?”林年看着构成存疑的长条零食问。   “吃吧?吃吧,死不了人的。”刘组长笑着说   你这么一说我更不敢吃了好吗?林年低头盯着这黑乎乎的玩意儿心想。   “今天的体测大概分四项?力、速、体、敏,毕竟现在优秀的年轻人都得全面发展啊。”刘组长上下打量了一下林年?目光好似在菜市场挑选肥瘦间宜的猪肉。   “能问一下体测到底具体测试什么吗?”林年皱着眉头咬了一口长条零食?慢条斯理地咀嚼吞吃了起来?没觉得多好吃,只感觉这玩意儿咸甜咸甜的,口感干燥有些干废口水。   “哎呀,就是执行部以往千篇一律的体测了,最大输出力量、奔跑速度、耐力和反应力什么的,只不过在受了执行部的委托后我们把全部的测试器材升级了。”   “升级了?”咬着长条零食的林年微微眯了下眼睛似乎察觉到了问题所在。   “没事,你是‘S’级,肯定要有同等价值的设施才能测试出你的潜力,我看好你。”刘组在一扇门前停下了,侧身给林年拉开了门,边拉门还边继续竖大拇指。   林年走了进去,白色的房间里空空荡荡的没有什么看起来很科学的设备,只一架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大型跑步机放在那里,在房间里部还有一个带双面玻璃的隔间,几个看样子也是装备部部员的男人披着白大褂戴着防爆护目镜,站在玻璃后对着房间里的林年指指点点的。   “来之前先热身过了吗?”刘组长走到了跑步机旁按动着按钮进行调试抽空问林年。   “已经热身过了,随时都可以开始。”林年揉了揉手腕,左右压了压腿点头说道。   “记得使用你的言灵,这次体测是把言灵的增益一起算进去了的。”刘组长提醒,“至于戒律的问题你不用担心,守夜人的领域覆盖不到这里,在装备部的混血种是可以自由使用言灵的,毕竟平日的研究我们也会使用自己的言灵进行辅助。”   林年偏了偏头表示明白,这样倒也就没必要冒着坏了尚未谋面的副校长大人的印象,顶着戒律使用刹那了。   “上跑步机吧,慢慢来,这架跑步机是我们小组为了体测不眠不休一个星期打造出来的,科技水平杠杠的,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刘组长十分亲切的飙了几句家乡话,对着蹲下系鞋带的林年再度竖起了大拇指。   说实话,这竖大拇指真的不是再掩饰心虚吗,还是说你是大拇指星人?系鞋带的林年心里默默想。   “这跑步机是装备部自己造得?我以为装备部只会造军火,刘组长你确定”系完鞋带的林年站起身来时,骤然发现刘组长已经摸进双面玻璃后的隔间里了然后在玻璃后面继续对着他猛竖大拇指,不过这次是双手大拇指一起竖的。   心里越来越觉得不对劲的林年四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屋子,发现墙壁、天花板、地面都是纯白金属板,感觉硬度和抗压能力应该是一流的,扭头再看向玻璃后的一群人,心里莫名闪过了一个念头   这双面玻璃,该不会是防爆的吧?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三章:“铁人四项”   跑步机是黑色的,大概宽两米长三米的样子,占据了这个屋子大半块地方,用材是黑色的金属但是准确到哪种金属林年却是说不上来,毕竟卡塞尔学院虽然选课分系众多,但依旧还是没有材料工程学这一系不过硬要说的话其实也是有的,不过不是“材料工程学”而是是“炼金工程学”就是了。   林年站上了这巨大无比的跑步机,跑步机上的按钮很少,而且没有标识根本不清楚哪个是加速键、哪个是减速减,而且也没有时速表盘,看起来像是劣质厂商制造的山寨品。   林年狐疑地用手捏了捏两侧看似是扶手但却完全可以当护栏使用的黑色把手,入手的金属质感很冰凉沁人,悄悄使劲后居然没能在上面留下印子,足以见得在用料上还是没有偷工减料的。   不过来都来了是火烧架也得往上躺了。   呼了口气调节了一下心率,再弯腰摸了摸脚尖开了下韧带后,做完最后的准备活动后,林年转身看向双面玻璃后面的装备部部员们,结果一脸黑线地发现这群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塞满了可乐和鸡腿,边吃边对着房间指指点点着窃窃私语讨论什么,而且说话之间还十分细节的把话筒捏住了不让声音传出来。   “可以开始了。”林年无奈地挥了挥手大声喊,但却没人搭理他,无奈之下,他只能给大拇指星人竖了个大拇指试图对暗号。   刘组长拿着可乐杯正吨吨灌二氧化碳水的时候,看见林年打的暗号立马就抬手回了一个大拇指,啪一下,很快啊,就把控制台上的启动按钮拍了下去。   “我”林年还没来得及回头,脚下的跑步机骤然发出跑车引擎一样震耳欲聋的轰鸣,他愣神了一秒,只感觉脚下像是踩了一条地毯猛地被人抽掉了一样,整个人失去平衡就向前面栽倒撞去!   整个跑步机剧烈的颤抖和咆哮着,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玩意儿不是跑步机而是一部崭新出炉的超级跑车!在即将摔倒的林年视线中,高速运转的跑步机跑道像是全速转动的车轮一样疾驰着,如果他的脸就这么撞上去,大概今天下午就得去整容医院报道了。   刹那从一阶开启,2倍速增益。   黄金瞳如同飘荡的气焰一般点燃了暗褐色的瞳子,无形的领域从内部极速扩张至四肢百骸,在毁容和摔个狗吃屎被跑步机丢出去的惨案发生前?林年闪电般伸出一只手在全速运转的疯狂跑步机上撑了一下?整个人借着跑道向后的这股力量在半空中翻转了一圈,双腿落在运转跑道上的瞬间开始了奔跑!   啪啪啪!   热烈的掌声骤然从双面玻璃那边响起?玻璃后的一群二逼们似乎是为了庆祝跑步机成功点火?放下了可乐鸡翅开心得鼓掌了起来,彼此之间不住点头似乎是在肯勉互相的成就?整个气氛喜气洋洋似乎根本没有‘S’级刚才差点毁容的事儿一样!   你妈的。   听着背后传来的鼓掌声林年没说话,但从这一刻起他就算是坚定不移的反装备部成员了?住在地下120米深处的侏儒果然每一个脑子是正常的!   刘组长在鼓完掌后拿纸巾擦了擦嘴角?举起了一个PAD按在了双面玻璃上,在上面显示的是跑步机现在的时速:   60km/h.   这个装备部魔改过的跑步机完美达到了莱肯超跑的起速记录,从0到3秒内加速到了60公里的时速,换算成m/s就是16.666667米每秒?世界飞人博尔特的记录是10.4米每秒?从踏上跑步机的瞬间起林年已经把世界纪录彻底甩到身后去了。   “注意,要继续加速了。”刘组长放下了PAD散漫地对着话筒提醒道,一把林年骗上跑步机这家伙之前的热情就完全消失不见了!   跑步机上的林年也没精神跟这家伙较真,闷着头的维持着匀速奔跑,耳边的大风就像刀子一样刮过耳侧响起尖啸。   100km/h.   刘组长躺在了椅子上?按下了控制台上的键位,跑步机立刻作出响应开始提速?林年双腿交换的速度也骤然拉出了模糊的黑色残影。   “哈哈哈,你们看?闪电侠卡塞尔分侠”双面玻璃里传出了某个贱人的笑声。   我他   林年默默吞下了心里的脏话,维持着不少高速都不能全程到达的时速奔跑?到现在他依旧维持着一阶刹那没有要升到二阶的迹象。   “避免体力消耗过快?我们就继续提速了。”刘组长对着话筒简单说了一句后?连拍了控制台的按键三下。   300km/h.   刹那从一阶直接跳跃到三阶,8倍速增益。   标准的高铁时速,现在终于才体现出了这架跑步机的黑科技含量,每秒83米的速度已经称得上是风驰电掣了,市面上的跑步机极限速度大概就是20km/h,然而装备部的精心改良打造硬生生把这个标准提升了15倍甚至还不是极限,可就算如此,林年在以300公里每小时的速度奔跑下也有空转头向双面玻璃后的贱人们竖中指。   “顶得住,继续。”刘组长又拍按键两下。   500km/h.   五阶刹那,32倍速增益。   白色的密闭房间内的轰鸣噪音震得双面玻璃狂抖,林年的速度已经到达了顶级超跑的极限,138m/s!然而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有任何要被跑步机甩出去的迹象,这种速度一旦摔倒结果必然是浑身大面积骨折内脏震碎而亡这群装备部的疯子除了这部杀人跑步机以外压根就没在这房间里准备任何保护措施!   林年真心觉得这群人是想搞死自己,但才涌起这个念头面前的跑步机仪表盘上忽然咔的一声,一个东西弹射了出来,他下意识接住了结果发现是一个打乱的三阶魔方?   日,这群傻逼。   装备部员集体贴近玻璃期待地凑向玻璃,但下一秒拼好的魔方就被从跑步机丢了过来砸在玻璃上碎成了碎块。   “一秒不到。”   “干,这么快的吗?”   “愿赌服输,谁说的‘S’级不能在500km的时速下拼好魔方的?”   “我靠了,早知道给他四阶魔方了”   刘组长坐在椅子上翘着腿看了一眼跑步机上已经‘不成人形’的黑影,又扭头看向收账的同僚们,大家互相确认过眼神后不约而同的边点头边鼓起了掌,脸上摆出一副“不愧是‘S’轻易做到了我们做不到的事情”的表情。(老友记S9E12名场面)   “继续提速。”刘组长大手一挥,组中小弟代劳拍下了按键。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意外发生了。   以500km/h高速运转的跑步机剧烈震动了起来,上面的仪表盘统一闪红发出刺耳的警报声,五阶刹那下的林年自然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个异状,古怪地扭头看向双面玻璃后的装备部部员们,结果发现你妈的这群人已经集体蹲在玻璃下的掩体后了!   “我日”   脏话终究还是没骂的出来,因为跑步机的爆炸声遮过了林年的声音,火光和黑烟在白色的房间里天女散花一般骤然炸开,无数坚硬的金属零件如破片手雷爆炸的钢珠一样射向了四周的墙壁,尖啸声不绝于耳,锐利至极的金属片钉子穿纸一样直接洞开了白色的墙体打入深处,金属片以这种穿透力如果打中人体根本不会滞留在骨肉中,而是会直接把一个人打穿成烂肉筛子!   爆炸发生的很突然,也很快速,大概十秒过后等黑烟缓缓沉淀时,双面玻璃后安然无恙的装备部员们才探出脑袋看向里面,发现在墙角的角落林年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吊在了天花板上,四周的墙壁千疮百孔唯独他挂着的位置安然无恙,就连衣角都没被蹭破一点。   林年沉默着从墙壁上跳了下来,在双面玻璃后雷鸣得鼓掌声中一群人涌了出来,给他递上了可乐和鸡翅满口夸赞牛逼之词,大拇指星人也一边在实验报告上记录着信息,一边竖着大拇指走了过来拍打林年的肩膀高呼:卡塞尔有了你,该翻身了!   林年面无表情地被这群二逼簇拥在一起,“和和气气”地打开门往外走,似乎背后满屋子炸弹袭击过的痕迹压根不存在一样。   好算你们装备部狠。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四章:十级挑战   第二项测试的场地换了个地方,林年和一群装备部部员们站在一间白色屋子外,隔着双面玻璃看着纯白屋子中心的一个塑料假人。   “这什么意思?你们不会又想炸我吧?”林年面无表情地看向刘组长满眼写满了危险二字。   “不,刚才只是意外,给你们这些‘刹那’和‘时间零’的使用者测试速度是件很麻烦的事情,如果只是测试最高时速还好,但想测试一整段时间内的持续性速度增跌和维持,以及在这种速度下是否能完成精密操作就显得很困难了。”刘组长拿着个实验报告写写画画着,“不过能维持时速五百公里的速度作业的水平,放在执行部,不,放在整个欧洲秘党里不超过一个巴掌的人能做到,在速度这项上你当之无愧是执行部的第一。”   “你们帮校长测过吗?”林年问。   “没有。”刘组长摇头,“校长给我们发工资和拨资金,我们不敢炸死他。”   林年深吸了口气控制了一下情绪,把注意力转回到了面前玻璃后的房间上:“接下来测试什么?会爆炸吗?如果会的话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好有准备。”   “刚刚测了你的速度,接下来测试你的敏捷和反应力,放心吧这次的测试很安全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爆炸炸死你。”刘组长拍了拍林年肩膀竖起大拇指,林年盯着他笑出的一口好牙忍住了挥拳的欲望。   “怎么个测法?”   “很简单,一会儿你走进去,我们把你关起来,然后就会有几挺我们改良过的混合式m249机关枪开始对你扫射,你需要做的事情就是”   “打住!”林年瞪住了刘组长打断了他的话。   “放心放心,怎么可能是实弹,你是‘S’级,你死在了装备部我们会很麻烦的,这种无害的测试当然不可能用实弹对你扫射,我们又不是杀人狂魔。”刘组长压了压手笑着说。   你们的确不是杀人狂魔,你们是爆炸狂魔!对着刚才被炸的千疮百孔的屋子再说一句“无害测试”?林年依旧死死瞪住刘组长,后者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挠了挠脸颊:“我用我的人格担保没有任何危险啦,我们这次测试用的子弹是致晕而不致死弗里嘉子弹。”   “弗里嘉子弹?”林年知道这玩意儿,战争实践课的时候作为卧底他的手枪里填的就是弗里嘉子弹,只可惜最后他唯独只开的一枪打出去的却是实弹。   “上过战争实践课的学生应该都不陌生吧,就是这个小玩意儿。”刘组长从口袋里摸出了一颗深红色弹尖的子弹出来,澄黄的弹壳上刻着一对漂亮的小翅膀,“北欧神话里奥丁的妻子就叫弗里嘉,她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光神巴尔德,让世界万物发誓不伤害光神。所有东西都发誓了,所以即使投枪投向光神都会自己避开。这种炼金弹头击中目标时?会迅速粉碎汽化?不会伤到人,只会留下血一样的痕迹。里面混有微量的麻醉剂?会让人立刻昏迷。”   林年狐疑地拿起弹头看了看?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戳在了刘组长的额头上,以他的速度就算对方反应过来了也避不开。   弹头受到撞击兀然炸裂开了?如血一样的红汽笼罩了刘组长的脑袋,红雾中那张脸抽了抽直接就向后倒去了。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但还是感觉真先进啊。”林年感慨着把弹壳丢在了地上?“弗里嘉子弹是你们造的?”   “副部长的成果,由部长命名,算是我们装备部最杰出的产物之一了。”一个卷毛部员抱着一个带半朽世界树校徽的小盒子走到了昏迷的刘组长身边,从盒子里掏出一根注射剂啪一下就丢在了刘组长的手臂上扎了进去?再缓缓把里面的药剂推入。   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刘组长成功还魂了,起身摸了摸一片红的额头淡然自若地站起来抖了一下白大褂看向林年:“刚才我们说到哪儿了?”   “说到弗里嘉子弹。”收起注射器盒子的卷毛部员提醒。   “哦,弗里嘉子弹。”刘组长点头,“北欧神话里奥丁”   “再后面一点。”   “哦哦,这是由副部长”   “你直接说怎么测吧?我走进去挨机关枪扫射就行了吗?”林年叹息?彻底对装备部的二逼们绝望了。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刘组长打了个响指,“复数挺改良过的机关枪会架在房间的四个角落?由后台的人员控制射入角度和射出频率,你需要做的就是在房间内尽可能的躲避子弹不被击中?射击频率分一级到十级,也就是从一开始的一台机关枪开火逐渐增加到二台、三台、四台?最后直到十台齐射?你能在这种弹幕里存活的时间越久越好。”   “你确定这次测试真的不会致死?”林年又回头看了一眼刘组长寻求确定。   “肯定不会致死的?你进去的时候还得带护目镜,以免子弹击中了你的眼部,这种情况我们都考虑到了,怎么会有危险呢?”刘组长端来了杯可乐喝着,“我们计算过射击距离了,只要不是在一米以内受到子弹的直接冲击就不会受到伤害,不信你看假人。”   林年扭头看向房间里的假人,刘组长抬手以挥斥方遒的气势甩下手臂,房间内的四面八方的墙壁格子块收缩了进去,弹出十挺黑黝黝的机关枪枪开始口喷吐火焰,房间中央的假人瞬间被十面夹击的力量打得腾空飞起来了,在半空中癫痫似的打摆子不住绽放出红雾,最后机关枪停火又失去支持力啪一下摔在了地上。   “不错吧?”刘组长说。   “你哪里看出这不错了啊?”林年一副死鱼眼的样子盯着地上浑身流血的假人。   “十挺机关枪扫射,胳膊腿脚都没断,安全的要死啊。”刘组长皱眉说,“你不会认为他受了内伤吧?”   “里面一共可以有几个发射口?”林年又深吸了口气,不知道这是来装备部多少次深呼吸了,但值得肯定的是过滤层净化后的瓦特阿尔海姆的空气的确比外面更清新一些,只是旁边的二逼们别一直吃汉堡鸡翅就好了。   “十个,顺带一提,这个设施不是特地为你建造的,而是为校长建的,之前校长也来这里玩过一段时间我们为校长造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这只是其中一个。”刘组长竖起大拇指,“每一级挑战都会持续十秒的时间,你能撑过多少级就意味着在实战任务里你能在多少挺机关枪得火力压制下活下来,执行部寻常体测简直是小儿科,真要硬核还是得看我们装备部。”   “校长也挑战过这个?”林年兀然转头,“他顶过了几级?”   “十级。”刘组长耸肩,“那个老家伙就是个怪物,你觉得你能在这间屋子里”   还没等他话说完,林年就已经拉开了房间的门走进去了。   “姜还是老的辣,瘟神的话果然有用。”刘组长咬着吸管挑了挑眉无所谓地笑了一下,向一旁的部员打了个手势开始做准备。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五章:机枪之力(二合一)   白色的屋子很大,约莫占地四百平米左右和一个篮球场的大小持平,毕竟是地下空间的缘故,装备部的扩建压根不需要考虑占地面积这种东西,如果不是校长数次勒令限制装备部的扩展,大概总有一天他们得把卡塞尔学院坐落的这座山挖空掉。   被子弹打得浑身淌血的假人已经被丢出房间外了,现在这间屋子里就只剩下拿着一把竹剑原地蹦跳热身的林年和十挺藏在墙壁里的m249机关枪。   护目镜、降噪耳机、鼻塞、甚至还有一块护裆片,这是装备部给予林年的全部防护,林年只要了前三个没有要后一个,这等英雄行为瞬间令每个装备部员对之肃然起敬。   至于竹剑,这算是这项测试的隐藏标配,刀劈子弹在旁人看来几乎是电影、动漫级别的操作,但放在神速系言灵的使用者身上却是家常便饭的特技。不然林年真想不出昂热校长怎么在十挺机关枪扫射压制的情况下存活十秒,那种情况下房间里根本就没有生存空间,想要活下去只能强行去自己制造生存空间。   “准备好了就给我竖个大拇指。”房间里大拇指星人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出。   林年提着竹剑点了点头给了他一根中指表示OK。   似乎是为了报复林年的鄙视,没有什么预热直接就开始了,在林年身后的墙壁角落一挺机关枪弹射而对准他的后心就开火了,噪作的枪声直接填满了整个房间,子弹突破音障时的爆响和火药的炸裂声混合在一起奏响,弹壳疯弹而出中暴雨一样的子弹带着巨大的动能形成了片片弹幕。   第一级。   白色的墙壁上鲜红的圆形印记成片爆开,这是第一轮扫射出的弗里嘉子弹弹尖在触碰墙壁后炸出的规则形状,可没有一发子弹命中了穿着运动服的男孩,因为林年在枪响的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机关枪也哑火了下来,可以想象监控室里操纵枪械的人正把脸怼在屏幕上到处找林年在哪里。   这一耽搁就是四秒的时间,装备部的人这才发现林年不知什么时候卡在了机关枪正上方的墙角上,左脚和右手分别撑着墙壁和天花板卡在了机关枪正上方的盲区,这个角度机关枪没法瞄准自然就无法射击。   “聪明啊。”刘组长看着屏幕里扒墙的林年感叹,“知道DC没前途跳槽去漫威了来人,给‘S’级上一课!”   一级难度对林年来说没什么威胁,可十秒一过,第二挺机关枪就从斜对角的方向弹了出来,看见两挺机关枪几乎呈对角分割了整个五百平米的房间,林年忍不住啧了一声。   装备部的人虽然操蛋了一些,但在关键时刻却一点也也不含糊,两挺机关枪就完美的架死了整个房间的所有盲点,论打枪爆炸这群人是专业的。   枪火一出、噪音再起,林年消失在了天花板的夹角弹射到了地上,两片弹幕横扫而来在地上接连暴起血花,林年毫无压力地飞速后退回避着高压水线一样谁碰谁死的弹幕线。   房间里瞄准他的是机关枪而不是精准步枪?这就注定了对他造成最大威胁的不是子弹的射速和角度?而是成片弹幕的压制。   机关枪本身设计来就不是用来点射的,发挥这种战争机械最好的办法就是抠死扳机向敌人扫射弹幕。这种情况下林年不需要躲得比子弹快?他只需要比机关枪枪口朝他瞄准挪移的速度快就行了?这也是为什么硬汉电影里经常会出现反派开着直升机,高射炮一直沿着骑摩托车主角后面公路扫射但却怎么都打不到人的原因。   两片弗里嘉子弹组成的弹幕就像放粗的水压线一样交错着激射在房间内?在两条弹幕线中挪移腾转的林年刹那甚至都只开到了二阶,4倍速的增益就可以轻松的在两架连续开火的机关枪中闪转挪移各种规避。   但就算如此?林年也没有任何轻松的心态?他内心倒数着十秒的同时余光无时无刻都在观察房间里的墙壁,提防下一挺机关枪会从哪个角落弹出来。   只是躲避扫射而来的弹幕很简单,可一旦被两片弹幕死死夹在中间压制住了那面临的就是极度的危险,就算林年开启六阶刹那全力以赴都没有太大的把握能在三挺机关枪的弹幕里存活过十秒!   十秒转瞬即逝?第三挺机关枪咔一声弹出?弹幕从天而降洒向了林年的脑门!   林年迅速提高了刹那的阶位,四阶刹那16倍速增益使他险而又险的躲开了弹幕唯一一次定点住他的危机,一旦挥舞竹剑去劈子弹的功夫被其他两道弹幕夹住了,那么他接下来的测试将在十秒后第四挺机枪弹出时直接结束!   数颗弗里嘉子弹机会与他擦身而过打抱在了地上炸出血色的圆圈,林年避开了这次弹幕夹击继续冲刺在屋子内躲避。   立体式弹幕压制。   三道弹幕每秒倾泻数百枚子弹?弗里嘉子弹的红雾几乎填满了半个房间,林年奔行在房间内速度或快或慢?每次三道弹幕合围时总会有夹缝给他钻过去避开,如果有流弹巧合地射向他?他手中的竹剑也会闪电般斩出将子弹凌空打爆成血雾!   也还好林年带了鼻塞不然高强度运动中大量吸入这些雾体后果跟挨了一发子弹没太大区别,在第三挺机关枪开启时屋子里的排气扇也开始运作了?大量的红雾都被抽风机抽了出去以保证视野清晰。   “没太大压力啊。”监控室里?刘组长看着屏幕中游刃有余在弹幕中舞蹈的人影?铅笔在实验报告上敲了敲最后做出了决定,“不浪费时间,每一级都拖十秒对他体力会造成很大的消耗,为了试验的准确性直接跳级吧。”   “跳到多少级?”   “翻个倍。”   房间内,又是三挺机关枪弹射而出,从三级凭空拔高到了六级。   高速运动中的林年嘴角一抽,心想这群弔人果然又搞幺蛾子了,这是不玩死他不罢休吗?   不过还好装备部这群人还是有良心的,三挺机关枪弹出没有不讲武德的第一时间就开始放黑枪扫射,而是等林年反应了整整一秒钟时间,再有序的接连开始瞄准林年扫射出弹幕。   三次最危险的初射弹幕,都是瞄准住林年的身形而来的,为了保险起见‘刹那’在这一瞬间提到了五阶,指数级翻倍的速度瞬间让他手中的竹剑在空中打爆了数十颗弗里嘉子弹,落地后整个人真正意义上的化作了一道残影飞掠在了屋子里,以立体机动的方式开始规避弹幕。   墙壁、地面、天花板都从成为了立足地,从五阶刹那开始移动不再受制于移动,32倍神速下六挺机关枪甚至根本没办法捕捉到他,弹幕完全无法进行有效的追踪扫射!   “果然到了六级就是这种情况了,跟校长一样嘛,‘S’级这种个体果然就是天生的战争机器啊。”刘组长拿着铅笔抵着下嘴唇目光如炬地看着屏幕,“六挺机关枪的扫射范围几乎覆盖了五分之三的安全区域,五分之二的安全地带对于神速言灵的使用者来说太过宽敞了升到八级吧,开始漫扫射随即开火,人工瞄准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了,不如交给随即率取胜。”   控制台前操纵机关枪瞄准的部员们都放手了,反应在测试房间内六挺机关枪停止了运作,就在林年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又是两挺机关枪弹出,随后整整八挺机关枪开始在白色的房间内群魔乱舞一般疯狂乱扫了起来!   每秒钟成百上千的子弹这次毫无目标地开始对整个房间开火了,躲避的方式从躲避激流的冲刷一下子变成了狂风骤雨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漫散射压制,林年瞬间停止了移动出现在了测试房间的后侧方,身侧前后高低各异的位置一秒爆出了五团大小不等的红色血雾,这意味着在那刹那间他就用竹剑打爆了五颗飞向他的子弹!   “这才像样啊。”看着房间里开始接连不断爆出血花的一幕,刘组长满意的拿起可乐吸了一口,“别光躲嘛,正面砍子弹才是男人的浪漫啊!”   如果林年能听见这席话必然会回头骂这家伙变态,只有真正身处这种弹幕压制下的人才会清楚,这种情况有多糟糕!   五阶‘刹那’的林年眼中的房间和旁人看见的完全不一样,在他的眼里,所有的暗红子弹都以一个每秒三十厘米的速度飞行而过,这个速度不快但也绝对不慢,尤其是成百上千的子弹在一起运动的时候,同一时间就有不下八颗子弹飞向了他!   哪些子弹不用避?又该避哪些子弹?哪些子弹避不开必须挥刀拦截?   这三个问题成为了他最大的难题。   整个房间内每秒射出上千颗子弹,在空中撞弹的几率成倍增长,红色雾气几乎瞬间填满了整个房间,抽风机也立刻开到了最大档将红雾吸走,在气流的影响下,每颗子弹在炸开的前一秒弹道都是随机、飘忽不定的。   这就导致在‘刹那’中林年分明捕捉到了不远处一颗子弹慵懒地朝他飞来,准备先打爆这一颗子弹,再打右边的另一颗,可下一刻这第一颗子弹就莫名其妙地被斜着飞来的子弹撞爆了,他的这次挥刀就成了无用功白白做了无用功。   而不远处一颗本来对自己无威胁的子弹又被抽风机的气流带得阴差阳错瞄准到了他的脑袋,要是没及时发现就得被脑袋开花这种感觉简直让人想死。   在第八级难度下持续到第七秒的时候,林年再度误判了子弹挥空了一刀,在他侧身处一颗子弹已经逼近他的太阳穴了!   刹那从五阶跳跃到了六阶,64倍速极限增益!   林年身边一米内的所有子弹瞬间炸裂制造出了一片真空区!   “好。”监控室内刘组长忽然拍了一下手,持续了十秒的子弹风暴停止了,没有第九挺机关枪再弹出。   抽风机停止运作,林年身边的红雾如霜降般落下,在挥舞血红竹剑的动作停下之后,他在原地定格了数秒,重新呼吸的瞬间,浑身毛孔如开了闸一般涌出巨量的汗水打湿了他的全身,又被滚烫的体表蒸发成了水汽升腾而上!   “还走得动吗?”房间门被打开了,刘组长和几个部员走了进来,递上了毛巾、盐水和之前的长条零食,现在想来最后的这玩意儿应该是起到高效能量棒的作用,这种规格的测试对于混血种来说需要消耗的体力太惊人了。   “走得动。”瀑汗如雨的林年松开了竹剑,接过毛巾擦了擦身上夸张的汗水,整个房间的地面上满地都是弹壳,只有林年立足的地方空白一片。   “看来耐力这方面不用测试了。”刘组长看着林年没怎么喘预估出了他的心肺功能。   “为什么忽然停下来了?”林年喝了一小口盐水。   “看见你身上出现跟昂热校长一样的现象我就知道差不多够了。”刘组长说。   “什么现象?”   “圆。”刘组长挥了挥手,后面的部员拿过来一部PAD,上面播放着之前房间内的监控录像。   那正是八挺机关枪漫扫射时的画面,六阶刹那中的林年周身被竹剑的剑锋画出了一个不可进入的领域,任何子弹在靠近之前都会被打成红雾,红雾又被竹剑挥舞的疾风向外吹飞从而以林年自己为中心形成了一个血色的“球”。   “这种情况在校长身上也出现过,这代表了你的速度已经到达了可以无视子弹的水准了,漫散射的情况下八台机关枪跟十台机关枪已经没什么区别了。”刘组长淡淡地说,“除非你是踏入了被弹幕夹击的陷阱被子弹洪流直接撞击,不然多少人持枪、持的什么枪对你来说都没太大意义,寻常的热武器对你来说已经造不成威胁了因为没人可以锁定你,而你也能把子弹给劈开。”   “跟校长一样通过了这个测试,我该自满一下吗?”林年问。   刘组长饶有趣味地看了林年一眼:“想跟那个老怪物比个高低?我劝你还是别了,刚才你劈的子弹算是五百平米场地内八挺机关枪的‘流弹’,等什么时候你可以在四台机关枪弹幕的精确压制下一动不动把子弹全劈开,并且撑住十秒再说吧。”   “校长能做到?”   “以你的速度勉强在两挺轻机枪下活十秒,就算你有两挺机枪之力吧,至于校长。”刘组长笑了下,“校长可是足足拥有五挺机枪之力的强者啊!怎么样?听着是不是比什么‘S’级拉风多了?”   神他妈拥有五挺机枪之力的强者。   “实验报告收录的差不多了,走吧执行部未来的王牌专员,最后一项测试。不过其实我感觉力气这玩意儿感觉对你来说没什么测头了,加速度下什么力量爆发不出来?随便测测走下过场吧。”   装备部的人们撤身涌入房间,林年还怔怔地看着这个屋子里如山得弹壳,那个被誉为最强混血种的老人真的能站定不动撑过那狂暴台风一样的弹幕洪流整整十秒?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六章:今天林年的样子有点怪 他的新娘的头发是轻金色的,将手放在她的头发里面,手背上仿佛吹过沙漠的风,风里含着一蓬一蓬的金沙,干爽的,温柔的,扑在人身上痒痒地。她的头发的波纹里永远有一阵风,同时,她那蜜合色的皮肤又是那么澄净,静得像死。 ——《第二炉香》 拂晓时分的卡塞尔学院是死的,灰色的大衣被晦暗的天空穿在了建筑群上,林深之中的钟楼像是形销骨立的巨人静静守望着这片沉默寡言的土地,羽翼尚未洗去夜色的鸽群梳理着羽毛藏在阴影中眺望着整座山顶学院。 1区303号宿舍,下铺,睡梦中的林年兀然睁开了眼睛,昏暗的寝室里唯一的光源是桌上笔记本暗红色的呼吸灯,有节奏的闪烁着在桌上映出电脑品牌的LOGO,半开的窗帘外天光还在天际后孕育,整个学院的学生都还沉睡在襁褓里听着蟋蟀摇篮曲的终章。 在黑暗里林年静静地注视了一会儿上铺芬格尔的床板,良久才从床上坐起身来,穿着一身睡衣坐在床边上下打量着这间充满了男生气息的寝室。 游戏、明星的海报贴在墙壁上彰显着主人的爱好和品味,桌上离线下载这东西的笔记本电脑风扇低速运转响着微不可闻的呜呜声,吃到一半的全家桶放在电脑旁边盖着纸袋子传出淡淡的油香味,入眼可见,抽鼻所闻的一切都满是大学生活的气息。 林年下床穿上了拖鞋走到了桌边打开了全家桶的盖子,从里面摸了一根凉透了的鸡腿出来,鼻子靠近嗅了嗅一口咬了下去,咀嚼的同时拿着鸡腿开始在寝室里漫无目的转来转去,这儿翻翻那儿瞧瞧贼像一个摸黑进来的小偷。 逛够了之后又熟练地走回床边在枕头地下摸出了一把钥匙,打开了纳物柜在里面瞎翻了起来——师妹送的情书、师姐送的情书、执行部一个月前发下来的临时执照、师兄送的情书...咦? “豁,还有这种好东西?”林年嘟哝了一句嘴里咬住鸡腿开始拆起了师兄送的情书... “师弟,你干嘛呢?”床铺上,睡得模模糊糊的芬格尔被纸张褶皱的声音吵醒了,扭头茫然地看向一身恐龙睡衣站在置物柜前的林年。 “饿了,吃鸡腿。”林年说。 “哦,这样啊...给师兄也整一根呗...”芬格尔依旧有些神志不清,但还不忘鸡腿很香。 “没有啦,这是最后一根了。”林年咬着鸡腿面不改色地撒了个谎,“师兄你继续睡吧,现在还早一会儿我给你去买早餐。” “师弟你有心了,以后娶老婆一定娶你这样的...”芬格尔嘟哝了一声翻倒回去继续睡觉。 ‘以后娶老婆一定娶你这样的。’昏暗中林年装模作样地重新对了一次口型,最后又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撇了撇嘴看向上铺大号懒狗的眼里满是嫌弃,最终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把手里的信件丢进了垃圾桶里,“这生活质量继续改善啊...” 离开纳物柜前随手从房间里的墙壁上扯下了课表,再拿起桌上的手机对比了一下年月日,今天的课程只有一节课,上午九点到十一点半的龙族谱系入门,任课老师是每堂课必点名的希尔伯特·让·昂热。 卡塞尔学院没人敢翘龙谱这门课,因为没人打得过他的任课老师。 林年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叹息着挠了挠头发,走向了洗漱台认命迎接这对他来说期待已久,却又格外麻烦的一天了,他穿着睡衣推开门走到了阳台上,天光也在这时乍破了天际的晨昏,第一抹阳光照在钟楼上时,披上雪白新装的白鸽振翅高飞,随后才是传遍整个学院的钟鸣声。 — 时间是8:23分,天气晴朗。 曼蒂哼着歌甩着手里的面包端着一杯奶茶走在石板路上。 今天曼蒂的心情很好,因为今天是星期三,每个星期三她的心情都这么好,因为这天她全天没课可以起个早买杯奶茶,然后痛痛快快地在电视剧和电影上扑一整天。 走在回寝室的路上,曼蒂正想着今天早上先拿《豪斯医生》开刀,还是《吸血鬼日记》开片,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忽然从她背后扑了过来抱住了她,脸都差点贴在了她的侧脸上(贴贴),男性的温润气息扑面而来差点把她的少女心击晕了...才怪! “哪个臭流氓光天化日之下敢调...。”曼蒂吓得向前跳出一大步,转身还没来得及正气凛然地喝骂,嘴里的词就卡住说不出来了,因为她一眼就看清了到底是哪个不讲武德的坏家伙偷袭了她。 “师姐早啊。”林年咬着奶茶的吸管笑眯眯地看着面前的曼蒂抬手招呼道。 “额...师弟?”曼蒂愣住了,说实话她真没想到一大清早居然会是林年跟她开这种玩笑,但只是愣了半秒就立刻咳嗽了两声换上输人不输阵的笑脸缓解尴尬,“嗨,师弟,想要非礼师姐直说嘛,师姐又不说那种食古不化的人,别说年下恋了,就连黄昏恋、夕阳恋师姐也能hold的住的。” “哦?真的吗?”端着奶茶的林年凑了过来差些贴曼蒂脸上了,温热的气息扑了她一脸,男性独有的气味像是加了多糖的焦糖奶茶一样塞在了嘴里,甜腻地她整个人不自觉发抖了起来。 我靠? 曼蒂陡然心脏抽了一下,扬首避开了这来自师弟的窝心一击,同时光速甩乱一头金毛遮挡住兀然飞起红霞的脸颊和耳朵后退数步,心中警铃大响心觉到今天师弟这路数好像有些不对! 平时他们两人都是损得你来我往,比谁吐槽更加精准强悍,但今天林年怎么就直接打人不按章法来?上来就直球攻击?这打人没章法怎么破?曼蒂表示无招可破啊。 “师弟你正常点...师姐我害怕。” 曼蒂虚着眼睛打量着三步开外的林年,果然发现这小子今天的确不太正常,从穿着上就怪起来了,以前都是雷打不动一身卡塞尔校服穿得笔直抻敨,帅也帅的很讲道理。 但今天,林年一身休闲服的打扮,咖啡色的格子开衫里衬白色T-shirt和淡蓝的牛仔裤,再加上这是不是画了一点淡妆啊?等等师弟还会化妆?没想到你是这样精致的‘S’级! 曼蒂看着这帅成一颗荷尔蒙炸弹的林年感觉脑子乱乱的,师弟一直都帅是没错,但好歹她每天那么看看久了自然就免疫了,可今天这直接变异了怎么说?平时直男直得跟钢筋一样,今天瞬间就化身甜美炸弹了?她没时间进化出有效抗体啊! “我怎么了?师姐,你今天没课么?”林年笑着走了上来十分自然的挽住了曼蒂的手腕,贴近她继续向前走,俨然一副情侣模样,肢体触碰之间衣服摩擦着皮肤能清晰地感受到阳光下彼此体温的温度。 不远处石板路路过的几个学生会的学员注意到这边,本以为只是一对普通情侣,但在看清楚一边是‘S’级后,直接呛得把早茶喷了出来,转身就掏手机准备拍照了。 好近!好近!好近!今天格外帅气的师弟离我好近! 曼蒂感觉自己心跳速度失衡了,她贷款买的雪福来仪表盘跑炸了也没现在她心跳来得快,今早看了天气预报知道有太阳所以就只穿了一件长款卫衣,配直接盖到了膝盖里面再套了条短裤,林年这么一贴过来挽住她的手温度直接传递到她身上差些直接把她给一发击沉了。 冷静,曼蒂,冷静,你经受过严格得训练,什么场面什么没见过?美男计而已,说不定一会儿就得问你银行卡支付密码了。 “师弟,怎么今天这么缠师姐啊,是不是忽然想开了,喜欢上师姐了啊?”曼蒂有些腿软了,抓着奶茶故作镇定地试图找出师弟这虚假暖男的破绽。 “师姐那么漂亮,我不一直都喜欢师姐吗?”林年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一样笑出了声,边笑边偷看着曼蒂。 “嘶——”曼蒂猛地倒吸了口凉冷气,心里瞬间终于做好了觉悟者恒幸福的心理准备,扭头看向林年认真道:“说吧,师弟,你的寝室还是我的寝室?事后就算被你姐撕了,我曼蒂·冈萨雷斯也认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七章:考试   曼蒂一脸懵逼地坐在阶梯教室上,又一脸懵逼地看着教室里分发着的试卷,再一脸懵逼的看了看身边无奈地用嘴唇顶圆珠笔的林年,最后一脸懵逼地看向了讲台前抱着手西装笔筒的嘴角略带笑容的昂热校长。   我心照明月,明月照沟渠。   从天堂到地狱,这大概是半小时内发生在曼蒂身上事情的最好写照。   你说,一个帅气可爱又甜又野的男孩抓着你说:师姐师姐,我好喜欢你啊,你陪我去一个地方做一些事情吧?这种事情发生在一个血气方刚(?)的单身女孩子身上会发生什么。   曼蒂·冈萨雷斯可以告诉你,这事儿换别的女孩身上可以忍,但放在她这种母胎solo二十多年的选手身上她能把这男孩抓住压在桌上要十次,对方求饶之后再要十次。   但很可惜,这个甜野男孩带他来的地方并不是私密的小树林或者无人的寝室,而是2008级卡塞尔学院《龙族谱系学》的考试现场。   一张张由希尔伯特·让·昂热这位专业龙族谱系学教授亲手出题、印刷、分发的考卷正以浪涛拍岸的速度卷向沙滩上一幅幅司马脸的学生们手里。   卡塞尔学院的任何课程都可以旁听,这是一件众所周知的事实,没有教授讨厌爱学习、爱屠龙的学员,每一堂课上座位的满勤率也侧面的表现出了该位教授的教课水平以及受欢迎程度,所以曼蒂现在坐在阶梯教室里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所以现在考卷发到了她的手里也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加重语气)。   为了激励旁听生,昂热校长在宣布考试时表示,本次周考的成绩不止记入大一新生的总成绩里,旁听生一旦拿到了好成绩也依然可以获得期末绩点加成,但同时如果成绩不理想大概就得回来重修龙族谱系学这门课程了。   有奖有惩,很合理   不!合理个锤子!你妈的!为什么!   曼蒂呆呆地看着手里还热乎的卷子,以及身边趴在桌上留了两条袖子在桌面上,两只手猫在桌肚子里鼓捣手机的林年,她的眼里充满了快要溢出来化作声音的悲愤在无声的呐喊:师弟!你妈的!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害我?   曼蒂以为开窍的林年要带她去伊甸园一日游,结果转身一脚就踩进了失乐园里,那发到脸上的考卷就是细数她人生罪孽的告死书。   被发告死书的不止曼蒂,起码在每个课堂上开过小差,睡过觉的学生眼里这张卷子都是告死书,很明显某只跟曼蒂同种的金毛也是其中的一员。   阶梯教室的座位是连排的,所以考试时每个学生之间只需要挪开一个空位的位置就可以直接开始做题了,林年和曼蒂坐在最后一排,而最后一排除了他们两个人以外还有一位常客学生会的新任主席,恺撒·加图索?此时正怀揣着手臂盯住桌上的卷子做沉思状。   [请举例日耳曼史诗《尼伯龙根之歌》中布尔恭腾王朝覆灭前与龙王苏醒有关的三个迹象。(12分)]   [请梳理古代龙王阿提拉由觉醒至苏醒的三个时期?以茧、征兆、苏醒三个副标题简述答案。(12分)]   [始皇帝平原津一役对后世屠龙世家构成的影响?始皇帝葬后下落不明的‘卵’可能的几个下葬龙脉口?请阐述自己的观点以及理由,不得少于800字。(24分)]   “嗯”学生会的主席阁下陷入了良久的思考   尼伯龙根之歌?他记得好像去悉尼剧院包过场听过那出歌剧?不过现在题干里的尼伯龙根之歌应该说的是日耳曼史诗的那本书不是舞台化的歌剧吧?   阿提拉?这个他有印象,之前学生会的群里有人发了游戏图片里面就有阿提拉?不过好像是个妹子而且穿得还有伤风化。   始皇帝平原津?秦始皇他认识,平原津是哪里?不清楚?不晓得?屠龙世家的话他们加图索家族应该算得上里面挺牛逼的一支吗?   翻来覆去地看,抬头垂首的想,最终恺撒明白了。   果然一道题都做不来呢。   没有选择题,没有填空题?没有听力题?这意味着学生们答题时就连想抄其他题的题干、材料都没地方去抄,这就是校长的考题作风,十分的直球,没听课或者听课不仔细地别想蒙对半分。   作弊?诚然,监考的校长虽然是时间零的最强使用者?但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一整个教室上百号人一起考试?难免自己能成为那一条漏网之鱼不是吗?但起码身边的人也要会做啊!   至于最后的方法,学生们考试的终极大招上网找答案?   所有学生都露出了崩坏地笑容?如果这玩意儿能在谷歌上搜到那才有鬼了好吧?   明白了现在自己的处境,恺撒点了点头一点也不慌?不为什么?只因为他是学生会主席。   在每个学校里从来都有一个定律?那就是学生会、兄弟会类似社团的扛把子永远不会没有作业抄。   而我们的学生会主席也自然早已经找好了自己摘抄学习的对象了。   在卡塞尔学院这个学生和教授都是疯子的地方,三天一小考,两天一大考的事情已经很常见了,想要在这种地方生存下去没点依仗怎么能行呢?学生会主席阁下这几个月以来早就找到了自己考试必不挂科的金手指林年。   在学院的这几个月下来事实证明,‘S’级不是打架变态,而是各方面都变态,只要是诺玛为他选修了的课程但凡逢见考试必是A+起步,理论考试上只要你出题不超纲是课上讲过的直视,他就能原封不动地把你课上的话给搬到答题区来,只要是教科书上有答案他就能跟复印机一样把字给写出来。   炼金化学课,教授化学实验室里演示一次的实验他能一丝不苟地还原出来,教授帕金森手抖的几下都能记下来。   炼金魔动课,教授拆一次魔改版本的机芯再组装一次,上千个机芯零件可以把自诩为精英的混血种们眼睛都看花,但‘S’级看一遍上手就能再给你装回去,教授直呼卧槽。   全科满分,教授眼中的心肝宝贝,感觉林年哪天把学校炸了他们都能给保下来顺手把锅丢到装备部脑袋上。   得林年者,考试得满分,这是一个所有人都知道的恒定不变的道理。   现在除了林年右边座位上必然是雷打不动的学生会主席(承包了),左边的座位几乎都已经炒快到500美金了,平时可以抄作业、抄讲义、在考试时价格翻个番保你考试拿B以上,谁不想抱这根金大腿?   龙族家族谱系学?说小意思有些嚣张了,那就中等意思吧,毕竟昂热监考再快的偷瞄都得被逮到,想要在这种情况下作弊也是个技术活儿。   恺撒十分自然地借着伸手抓背扭头看向了身旁的林学神身上然后发现林年同学正埋头在桌下的手机上啪啪啪地敲着屏幕?   嗯?   “咳咳。”恺撒轻轻咳嗽了两声想提醒身旁的林学神考试已经开始了。   很可,林年根本没空搭理他,甚至敲手机敲到一半还忽然拿起手机咔一下和身边灰白状的曼蒂拍了张自拍合影,又继续钻到桌肚子里敲手机。   这么嚣张的行为不会触犯考场纪律吗?不少人注意到‘S’级这边的动作眼睛都要瞪出来了,转头看向讲台上的昂热。   “第三行第四列的学生,我记得是叫布朗同学吧?请把你刚才趁着我扭头看左边的时候,丢给第三行第五列的爱德华同学的纸条捡过来,再把你们两个的卷子都交上来,今天你们的考试已经结束了,请两位回寝室安心等待明日诺玛发布成绩。”倚靠着讲台的昂热看向了右侧的一个学员招了招手。   被抓住作弊的两个男生灰头土脸地起身把白卷放在了讲台上,在所有学生一脸壮士走好的瞩目下低头小跑出了教室。   这下昂热才向跟教室最后的林年看去,两人在空中遥遥对视了一眼,前者怔了一下露出了个不好意思的笑容,而后者则像极了温柔的长辈看见膝下晚辈顽劣一样温和的笑了下。   喂   不少学员心里的槽魂快要溢出来了,但却没人胆敢做出站起来当面举报这种打脸的事,打小报告这种事情就算在卡塞尔学院里也是为人不齿的,会被所有学生挂在耻辱柱上反复鞭笞吊打。   回避掉了昂热的视线,林年缩了缩脑袋继续低头在手机上躬耕了起来,这下恺撒终于瞄见了他的手机屏幕,结果发现是在line上跟人在线聊天,刚才自拍的一张照片估计也是发给对方的吧?   恺撒收回了视线,转着笔皱眉看着自己的卷子,思索学生会最近是不是做了什么得罪了‘S’级的事情才让对方这么不想给自己抄作业?他这个当主席得如果放下脸子代社团道个歉,那这堂考试他还有的抄吗?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八章:代价   “过去的一整个世纪我都秘密地活着,独自一人藏身在最黑暗的阴影里直到现在,我是个吸血鬼,这是我的故事”   林年磕着瓜子专心致志地看着手机,耳机里响着性感低沉的旁白,手机里正播放着当季主打的电视剧《吸血鬼日记》第一集,手机壳是粉色的显而易见这部手机是属于一旁那个已经趴在桌上装死人的金发败犬的,也只有这家伙的手机才会无时无刻下载着热门美剧。   考试还在进行,教室里的精英学员们对着试卷抓耳挠腮,也有部分人下笔如有神本着只要扯不死就往死里扯的精神,在卷面上大开大阔地书写着连自己都闻所未闻的东西。   可也有少部分人认命了,从一开始的“怎么做”到刚才的“怎么编”再到现在的“怎么抄”。   天下文章一大抄,看你会抄不会抄(并非原意)!   世界上只有两种学生,一种是作弊被挂到耻辱榜上的学生,一种是作弊从来没有被抓到过也就约等于从来没有作过弊的学生。   没有人想当第一种,自诩精英的卡塞尔学员们自然开始了自己瞒天过海的作弊演绎,譬如第五排第二列一位饱读心理学的学员现在正聚精会神地看着自己的卷子,每看一会儿都会若有所悟地点几下头,再立刻趴下去下笔如有神一般在卷面上纵横开阖。   如果观察的够仔细的人大概会发现这位学员的卷子似乎多了一张,再仔细点看会发现他每次细心审题观看的其实并不是什么试卷,而是提前一天排版打印出来的小抄。   别人的小抄都是尽可能往小了里做,恨不得用显微镜在米粒上写满整本教科书,可这位学员却反其道而行,直接把小抄用试卷规格的纸张打印了出来,答案全部藏在了自己排版好的小抄上第一题应用题、第二题论述题的题干里,拿个订书机把小抄跟卷子钉在一起光明正大地“审题”,考完后直接把小抄撕掉交卷就完事儿了。   更有富有创造性一些的精通精通炼金魔动的一位学员,花了一晚上的时间精心改造自己的机械表,通过精密操作把微缩的精华小抄塞进了手表中,只要悄悄转动手表的机械轴就能看见小抄不同的部分。   再直接干脆利用性别优势的女学员直接在身上本来的纹身上用相同颜色的笔写上关键提示词,除非事先知道这事儿,不然再怎么仔细检查都瞧不出端倪来,更何况纹身的位置还稍微有些敏感你昂热一个一百几十岁的老同志如果死盯着我们女孩子的腿找小抄痕迹,是不是显得有些不合适吧?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卡塞尔学员们虽然被誉为混血种中的精英,往往精英们作弊起来的手法高端到你想象不到,如果不是校长的考卷没有选择题的缘故,他们拿大提琴曲谱都能给你设计出个新摩斯密码出来。   昂热校长比较也是人,不是神仙,只要不在他面前搞一些拙劣的作弊技巧,一般都不会被发现,像抛纸团小抄这种行为基本上可以算是抛几次,被抓几次。   “五排五列的Derk色n同学,请把你抛给邻座的纸团和你们两位的卷子一起交上来。”   “”   纸团和卷子递交到讲台上,昂热揉开纸团一看挑了挑眉毛?瞥了面前两个学员一眼把卷子丢还给了他:“下次考试要是无聊可以提前交卷?不要在考试中比赛谁画的轮船好看。”   “是”   “回去继续答题。”   阶梯教室最后一排,低头林年忽然像是被谁打了一下的样子撞到了桌坎上?砰的一声清脆响亮?整个教室里的学生都下意识回头看向他。   林年抬起脑袋揉了揉额头,坐起身来脸上涌起了郁闷的表情?叹了口气把手机塞回桌肚子里万般不愿地拿起了圆珠笔。   一旁的恺撒和曼蒂不知不觉地坐直了,两个人的表情都略微严肃起来了一些?前者如果今天挂科按照他的平时成绩来看绩点可能不够他期末升学?而后者则是以后原本一天无事的星期三会莫名其妙地多一节重修课,两人都有绝不能挂科的理由!   林年侧着头转着圆珠笔看着桌上的卷子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扫了几遍,抬笔就写写画画了起来?两位寄居在蓝鲸身上的藤壶撸起袖子就准备跟着抄?但还没抬笔林年就忽然站了起来抓着卷子走向讲台。   在离开之即他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一直都没有搭理的恺撒·加图索,视线在对方就连校服都掩盖不住的胸肌上扫视了一眼,吹了一声口哨。   “?”   恺撒和曼蒂两只金毛笔都还抓在半空中没落卷,沉默地看着林学神交完卷后吹着《杀死比尔2》口哨歌“twisted_nerve”就溜向课堂外(此处可配音),但走到一半又莫名地像是被人推了一下似的蹿了个跟头倒是直接蹿出了教室外面。   恺撒和曼蒂目送着‘S’级落跑了?如果两人没看错的话林年刚才是在卷子上画了个大王八?   就连讲台前的昂热抓着林年的卷子也陷入了沉默。   —   —   —   “小年年,你在学校里感觉没什么朋友啊?”   “你够了啊!这才半天?你看看你就造了什么孽啊!”   通向图书馆的鹅卵石路上,“林年”手里甩着耳机端着杯新买的奶茶一蹦三跳?在身边路过学妹学姐时还会表演人格发作地侧身做一个绅士的请的姿势,让不少年轻的大一女学妹春心萌动?大二大三的学姐想啃嫩草。   然而这一幕幕让真正的林年看在眼里羞耻心快要爆炸了?脸和耳朵都是红整个人温度都快要蒸熟大闸蟹了?很显然“林年”的这一切行动都不是他的本意,他也完全没法干涉到自己的身体。   “骗师姐进考场,对学生会主席吹口哨,在line上还莫名其妙地跟上杉家主聊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你是要玩死我吗?”林年无能狂怒地喊道。   “玩不死的,而且你都说‘玩’了,既然是‘玩’那我为什么不干脆玩尽兴一点?好不容易才出来放一次风,我没拿你的身体去杀人放火不就已经很给你面子了吗?林年”亦或者说是控制着林年身体的金发女孩愉悦地吸着奶茶,边走边在鹅卵石路上转圈,身边红红艳艳的花卉簇拥着她散发出属于春暖花开的自由气味。   而在只有她看得见的视野里,真正的林年正低着头尴尬癌发作满脸怒意地跟在她的身边:“杀人放火会被判死刑,但我现在马上就要被判社会性死刑了啊!”   “奇迹和魔法可不是免费的哦,当初作弊的时候我可是告诉过你‘代价’是什么了,你也接受了,现在可不能中途反悔啊,我可不是‘风灵月影’那种免费的外挂,收你一天身体放放风已经算是很廉价的‘代价’了。”金发女孩背着手想把奶茶放到胸口上垫着,但却发现自己这具身体没有胸,只能遗憾地放弃了这个想法。   “那你用得着这么作践我吗,明天我该怎么跟身边的人解释今天你干的这些事情?”林年恶狠狠地盯着披着自己马甲的金发女孩恨得牙痒痒。   “就说你吃错药了啦,这种事情糊弄糊弄就过去了,好不容易鬼上身一次你就不能让我玩玩吗?天天猫在你脑子里看现场直播我整个人都要长草了诶!”金发女孩随手把喝光的奶茶丢到了草坪上抱怨道。   啪一下。   在旁人的视线中,走在鹅卵石路上的‘S’级没来由的栽了个跟头差些平地摔个狗吃屎,还好双手张开一只脚后勾着保持住了平衡,摇摇晃晃着重新站直了。   “好好好捡起来你怎么那么事儿多啊。”受到来自林年的脑部重击的金发女孩无奈地回头把空奶茶捡了起来。   这一幕刚好被不远处经过的曼施坦因教授看见了,站住了脚自顾自一副“我的学生就该这样”地表情点了一下头,再健步如飞面带满足之色走向自己得办公室。   “真是欠贷的是大爷,借贷的是孙女。”把空奶茶丢进垃圾桶的金发女孩揉着后脑勺嘟哝。   “嗯?小年?”就在这个时候鹅卵石路的尽头,一个林年熟悉的声音和称谓响起了,占据着林年身体的金发女孩和一旁的林年下意识抬头,只看见抱着一叠文件的林弦笑着向他走了过来。   “今天上午你不是有课吗,怎么在这里玩?”   “啊,这。”金发女孩控制着的“林年”表情忽然微妙起来了。   坏事儿了。   林年心里咯噔一下。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九章:那就好   春风吹过柳絮,带起白色的绒毛落到头发上。   女孩伸手把男孩黑发上的柳絮摘掉了,又对他笑了笑,从柳树缝隙间漏下的阳光把她的睫毛晒成了皮肤一样的白色,整个人透明地有些让人感觉不真切,像是会随着下一阵吹过的风和着柳絮飞走一样。   “”林年皱着眉头看着身边盯着自己姐姐和被取掉头上柳絮显得有些发愣的“林年”总感觉有些怪。   但这幅场景具体怪在哪里他有说不出来,但在这种情况下他就算想说什么身边的两人也搭理不了他,起码今天这温馨暖人的“姐弟情”一幕是跟他没什么关系了。   “林年”和林弦现在正在一起散步,他们的走在挂着垂髫柳树的宽阔人工湖湖畔,柳条在如镜的湖面上与另一个自己轻轻触着头,就和湖里两个人的影子一样一眼看去分不清虚实真假。   他们走着的人工湖畔的对岸有着一片铁树林,又有“海”又有“铁之森”,在两人前方的不远处自然就是与英灵殿并称卡塞尔三大建筑的尼福尔海姆宫了。   在北欧神话里尼福尔海姆又被叫作‘雾之国’,是一个终年充满浓雾、寒冷的不毛之地,在冬天的时候人工湖总会结冰,每逢起雾时雄伟的宫殿又会笼罩在白雾,柳树和铁树林清溶溶地化在雾里像是沉默的侍卫,入眼尽是亘古的史诗感。   尼福尔海姆在神话中总与“地狱”挂钩,在卡塞尔学院里则是被改做了宫殿式的纪念馆,在里面可以见到许多历届屠龙前辈们在战役中缴获的战利品,上到次代种祭祀失败后的‘空卵’,下到保存完好的三代种毒牙、里面陈列着的每一件物品都有着沾血的历史。   几乎每个卡塞尔学院的学生都被要求参观过这个纪念馆并且还被要求提交不下于1000字的手写观后感,所以比起血与泪的历史纪念馆,人工湖与成弯腰点水的柳树湖畔的春景倒是更为吸引人一些。   与冬日浓雾中的肃穆不同,春日下的尼福尔海姆是满怀生机的,没有人会将他与龙族、战争、肃穆一类的词相连接,明媚的春光之下,沾水而过的白鸽扑腾着翅膀一直飞过沉重的血脉宿命、飞过压抑的渐生情愫、向上向上,一直飞到青春的永生里。   走在林弦、“林年”的身边,林年扭头遥望被风吹得泛起圈圈涟漪的人工湖,湖面如镜子倒影着横跨而过的石桥,据说学院里不少情侣都很会选择来这个地方来约会,走在那条长长的石桥上仿佛不接天上不落地下,世界只剩下两人的美好错觉。   之前他一直也只在守夜人论坛上看见过学姐学长们把狗骗进来杀的帖子,不少师妹们期盼着能和学生会主席、狮心会会长、‘S’级新生留下一段走过石桥的记忆,倒是没想到今天真的有机会来这约会圣地走了一遭只是如果不是现在这种情况那就好了。   “没来过这里?”林弦抱着文件笑着看向“林年”。   “这里的确不错。林年”看着与湖连为圆拱的长长石桥不假思索地说道,“挺暖和的,我喜欢暖和的地方。”   “所以平时要出来多走走啊,别老是闷在寝室里?会憋出毛病的。”林弦理了下被风吹到嘴唇边的发丝。   “知道啦知道啦。林年”双手揣着口袋转头看向湖面上的石桥漫不经心地说。   咦?   一旁当监视幽灵的林年不自觉挑了挑眉?之前一直在曼蒂和恺撒乃至昂热面前金发女孩都表现得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怎么到自家老姐面前这家伙就这么老实了?   听说金发女孩可以偷看他的记忆?难道是见到过老姐教训自己的样子被吓到了?   “大学可以翘课?但要有计划的翘,知道哪些课有用哪些课没用?合理管理自己的时间,多认识一些朋友?来学校这么久了除了曼蒂一直带你玩?倒也没见到你身边有其他的新朋友。”林弦伸手捏住了“林年”的下巴轻轻把他脑袋给折回来了。   “我未成年啊,跟那些成年人没什么共同话题,说不定我的朋友其实都在下一届的新生里呢?林年”随口说。   “的确,你在同龄人里的确挺讨人喜欢的?仕兰中学里不也每天都有女孩子围着你转吗?”   “那不一样了?而且在这里不也一样有很多女孩子围着我转吗?”   “有喜欢的吗?说出来姐姐给你把把关?”   “哦?那曼蒂师姐算不算一个?”   “噗呲哈哈哈”   像是说了什么蠢话,两人一齐笑出了声。   一旁的正版林年有些愣神,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但这家伙也太正常一些了吧?金发女孩现在模仿出的他的语气简直比他本人还本人,他原本以为这场散步会是车祸现场?但没想到现在进行的居然这么顺利。   “之前不是听你一直在纠结加入学生会还是狮心会么?怎么,还没有下定决心吗?”林弦侧头调侃?“再这样下去你就要变成布里丹的驴啦。”   “十二生肖没有驴,我也不属驴的?当然不会被饿死,而且加不加入社团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就是了。林年”手上实在闲不住又抱起了后脑勺。   布里丹的驴是让·布里丹提出的一个哲学论点?说把一头饥饿的驴放在两捆同样相同的草料正中间?驴子会因为无法做出决定而卡在原地活活被饿死?这里林弦是拿了这个哲学梗比喻卡在狮心会和学生会中间的林年的境地。   “呀,上大学了就是不一样,会梳妆打扮了,会自己穿搭了,就连姐姐的梗都接得上了。”林弦似乎有些惊喜地笑着搂过了“林年”挼乱了他的头发一下,又从口袋里摸出一块饼干拨开包装纸递到了“林年”的嘴边:“来张嘴,我这么可爱的弟弟可舍不得你饿死。”   “不过你应该知道亚里士多德的梗更早一些吧?不过是把驴子和草替换成了饥渴的人和食物以及水。林年”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但还是咬下了这块饼干,然而在一旁正版林年的表情更加古怪盯着自己身体的眼神也越来越不对味儿了。   “当然知道,但这个比喻没有驴有意思,而且我也不想放弃奖励你一块饼干的机会。”林弦笑着捋顺了自己弄乱的“林年”的翘毛。   等等,这些冷知识自己知道吗?   一旁一直视奸着这对恩爱姐弟的正版林年忽然想到了这一茬,如果说金发女孩的记忆是跟自己共享的,那么金发女孩势必就不可能知道连他自己都不知晓的知识可就现在看起来,金发女孩已经很多次说出了自己根本没有学习过的知识。   林年一边思考一边跟着身边的两人走在湖畔边,从一只驴子和一块饼干打开了话匣子后,身边的两人逐渐开始正常闲聊了起来,说的都是日长日短,食堂的伙食、寝室的趣事、听到的糗事   她们聊得很火热,只要是林弦起的话题,金发女孩必然能接上来,这让林弦脸上一直都带着笑容,林年觉得自己从来都没见到林弦这么开心过,这不经让他总有种错觉,好像比起自己,金发女孩才更像是林弦的弟弟,更能讨她开心。   可这怎么会呢,金发女孩的正体直至现在都不明,她说她是林年的人格,可谁都能猜到这是遮掩的假话,但如果不是她又能是什么呢?   林年沉默着打消掉了心里涌起的荒唐想法,金发女孩可能只是偷偷翻了自己的记忆,从第三者的角度知道了林弦的喜好和习惯罢了,所以现在才能如此应答如流甚至打成一片   只是她为什么会专心这些事情?总不会是想要有朝一日彻底把自己给取缔掉吧?   林年嘴角扯了扯,但这个笑话似乎并没有他想的那样好笑,所以也没笑出声来,扭头看向身旁的“自己”,心里终究还是种下了一颗种子。   “这些日子里‘我们’还过的还算好吧?”聊尽兴了,又走了一截路看见了道路的尽头,金发女孩安静了一会儿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听见这个问题的林年无声中转头看向她,又看向林弦,不知道金发女孩为什么会问出这样奇怪的问题。   被问到的林弦只是顿了顿摇头露出了像往常一样的笑容:“当然还好了,虽然工作有些麻烦,但好歹能学以致用,你现在也有学可以上有地方住,甚至还能交上新朋友。现在我也不用像以前一样担心你在外面出一些我解决不了的事情了,最关键的是一切都好像进入掌控中了,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了,就像以前计划好的那样。”   “有这么好啊。”金发女孩得到了答案,但从她的表情来看又很难猜出这个答案是否是她喜欢的,她只是怔怔地看着这春暖花开的学院,良久才收回了所有表情轻轻点了点头:“那就好。”   “是啊,那就好。”林弦也点头,她扭头视线落在了湖边本不可能被人看见只会出现在金发女孩视野里的林年身上,林年怔了一下后后退了一步,发现林弦并不是在看自己,而是在看湖畔和石桥。   “富山雅史教员找我还有事,我先走了,下次有机会的话再陪我散散步聊聊天,不然一直在学校里没怎么见面也蛮奇怪的,好像我们之间刻意避着一样。”林弦笑着用肩膀碰了一下林年说。   “唔”   被肩膀顶到的林年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他立刻发现金发女孩没有再接管他的身体了,自己不知何时夺回了身体的掌控权。   像是忽有所感一样,他兀然扭头看向湖畔边自己刚才站的地方,果然看见了穿着白衣的金发女孩站在那里正对着他做了个鬼脸,一下就向后跳进了人工湖里,不该有质量的她却真的激起了一片涟漪远远地向着湖心得拱桥荡去。   “怎么了?”林弦看向忽然浑身松懈下来的林年问。   “没什么。”林年看着点进湖面上打旋儿的那片柳叶说。   太阳暗下去了,他们走过了柳树,又亮起来了,最后两人分别在了路的尽头。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章:暴风雨夜中的黄金瞳(二合一)   2009年,5月20日,晚,大雨滂沱。   乌黑色的浓云蟒蛇一般盘在芝加哥港的上空,晚春最后一声雷暴炸响后,成千上万吨的水铺天盖地坠下,由远至近的强风踏着骤雨地步伐在港口中兴风作浪,一艘艘百吨级别的钢铁船舶蜷缩在港口内被吹得吱呀作响。   港口上的星条旗绷得笔直,遥远的芝加哥闹市内鸣笛声在狂雨中若隐若现,守夜值班室中的老人锁死了窗户藏在椅子里喝了口啤酒戴上棉绒的耳罩,提早结束了今晚的工作。   三天前芝加哥天气预报就预知了这场台风入境,从宇宙外的卫星拍摄来看,一个宛如洋葱圈大小,且代号也被戏称作‘洋葱’的白色气旋从北大西洋在5月17日时登陆了新泽西州,经过为期三天的肆掠沿路经过宾夕法尼亚、密歇根、威斯康星,最后被来自北方哈德森湾的一阵妖风赶来了芝加哥缩在的伊利诺伊州。   芝加哥的港口,这个美国最大的港口之一成为了代号‘洋葱’的台风登陆地,当傍晚五点半乌卷卷的风带着白辣辣的雨打得港口工人的脸颊上通红时,整个港区就开始吹响了撤空港口的号角,只留下七倍工资的一个老守夜人和座座设备工厂外成千上万吨的集装箱。   守夜人不过只是一个形式,因为没有人能顶着台风入境的天气出港和进港,就算是千吨重的货轮也难以在港口停靠,稍微轻量级的小船能被浪头和飓风卷到天上去,遥远的密歇根湖中往日里冲浪胜地卷着几条骇人的龙吸水活像是黏住天上和地下的白条子,这种情况下没有人会冒着生命危险强登这片港区,孤单的守夜老人自然也不用整夜都保持着清醒。   “这种天气,应该不会有人来了吧?”   同样的,守候在芝加哥港口A2号工厂外的德怀特也是这么想的。   黑帽、黑衣、黑鞋帮子的德怀特·艾森豪威尔站在港口两百米外的设备工厂的门口,眺望着密歇根湖上的水龙卷面带忧色。在他身后的老旧工厂中点着黄色的灯盏,大风从各个缝隙里涌入吹得灯泡左右摇荡,令他黑色的影子拖拽在地上摇摆不定,似是侧显着他此时同样境遇的内心。   今晚芝加哥港口并不孤单,因为在这狂风骤雨之中依然有着一笔交易等着德怀特去完成。   就算站在工厂屋檐下,斗大的雨水被风抛掷而来依旧打的德怀特的脸生疼发白,他抬手想看时间,却发现二手的机械表不知何时进水不走,时间一直锁在了晚上八点整,这让他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取下这块老婆上当受骗300美金买给他的生日礼物。   他打定主意如果今晚的这笔大单子做成了,就让自己的顶头老大把芝加哥城西那家二手奢侈品店给砸了。家里那个爱奢饰品的女人不知道多少次在那儿上当受骗买到假货了,每次他都迫于店后面的帮派实力没敢上门找茬。   在这个拼勇斗狠的时代,手里的狠家伙越多才越说的上话来,只要今晚这次的“大买卖”能顺利完成,那以后芝加哥城的地下势力就由他们这片人说了算了。   手表进水的缘故对不了时间,为了交易的安定性今晚工厂里所有的人都没有携带电子设备,失去了时间的准头,德怀特心里难免升起了淡淡的焦虑,他们跟卖家约定的交易时间是9:20分,现在他这个接头人算不准时间,港口里的天气又跟龙王爷翻身一样肆掠无度,就算买家做着核潜艇成功击破了风浪登陆了他们连接引都做不到,大概率买家也找不到这地儿继续完成交易了。   其实按理来说三天前天气预报就播报了台风入境的情况,三天的时间里怎么都能够他们联系上买家更改交易时间了,他们现在却依旧在狂风暴雨中枯等,不是因为他们死心眼,而是德怀特的顶头老大的确联系过买家要求更改交易日期,但对方却直接一言否决了这个提议,并以“暴风雨天气更方便”的理由要求按原日期进行交易,可就现在的天气来看,恐怕买家想如约而至怕是真得开核潜艇才能登上港口了吧?   就在德怀特胡思乱想之间,一阵水浪爆碎的巨响声惊得他把脑袋缩进了衣领里扭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巨大的黑影从大浪上以神祇战车之势碾压而来,一道蓝鲸歌喉般嘹亮的鸣笛划破了黑色的暴雨夜,雪白的利箭撕破雨夜的黑暗直射在了芝加哥港口边缘上,在光亮之中德怀特看清了,那巨大的黑影骇然是一艘被漆成了与这暴雨夜相同颜色的拖船,正以难以置信的马力劈斩开迎面冲来的汹涌巨浪准备强行登陆港口!   难以想象,在这种天气下还有不怕死的船长胆敢航行,可德怀特却丝毫没有质疑自己双眼所看到的这一幕,因为在对方敲定那笔暴风雨夜里的交易计划的时候他就知道了,今晚会出现这这场台风眼中心的人就没有一个是正常人,他们都是疯子,为名逐利的狂徒,开着一艘拖船在八级风力下强登港口很显然符合疯子的作风。   船锚抛下溅起的水花立刻被大浪吞噬下,拖船成功登陆停泊在了港口边,不像是远处在野草般风雨中摇摆的船舶,这艘披着夜色和暴雨而来的拖船静静地躺在港边像是一个卧倒的巨人,除了天崩地裂的末日没有任何东西能让他晃动自己的巍峨身躯。   在拖船上跳下来了一个披着雨衣提着黑色手提箱的男人,一下船抬手遮掩着风雨的他就注意到了极远处手提式强光手电筒闪烁发出的信号,三长一短再两短一长重复循环,这是他们跟卖家提前定好的暗号,收到信号后披雨衣的男人回头向拖船上的同僚打了个手势,工厂那边的德怀特也立刻收到了来自船舶上闪烁的对应暗号。   不一会儿后,站在工厂本口的德怀特就看见了一个披着雨衣的男人穿破了暴风雨,脚步坚定、快速地向他这边走了过来,借着工厂内射出的温黄灯光,他看清了在对方手中的黑色手提箱上纹着一颗银漆喷的半朽世界树的浮雕。   靠着符号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后,德怀特把手放进嘴里向工厂内吹了一声嘹亮的口哨声,再转头迎向了披雨衣的男人。   “你们迟到了。”   原本,德怀特是想用这样的开场白来为接下来的谈判占据主导权,他知道他们在跟什么体量的了不得的势力交易,但如果一来就显出了这边的颓势,说不定这场暴雨夜里就会迎来一出不怎么新鲜的大鱼吃小鱼的戏码,所以他准备一上来就给出地头蛇该有的压迫力让对方知道他们也不是好惹的。   “东西呢?”事与愿违,德怀特话还没说的出口,披雨衣的男人就直接的掠过了他快步地走向了亮着温黄灯光的工厂,直接将这位当地帮派的智囊所有话堵回了嘴巴里。   “一上来就要见东西,是不是显得目的性太强了一些?今晚暴风雨很大,城里需要警察忙活的事情会比平时多上许多,没有人会来这种天气的港口找我们麻烦的,所以放慢点脚步我的朋友。”德怀特快步追上了男人走进了工厂内,在工厂深处,二三十个有眼睛就能认出是帮派分子壮汉已经杵在场地中央了,臂膀上纹着代表帮派的图案,每个人双手都握着把枪放在双腿略微岔开的裆部前,面无表情地看着迎面走来的男人和自家的智囊。   “今晚的暴风雨很大。”男人忽然站定了脚步转身看向德怀特说了一句众所周知的事实。   “是的,今晚雨确实很大,天气预报说今晚最高能到达9级风力,街上连猪都能吹起来。”德怀特迟疑了一下还是选择接了男人的话。   “所以,这么大的暴雨我们开着船来不是要跟你们打情骂俏的,我们给你们想要的东西,你们也给我们想要的东西,交易完成后各奔东西老死不相往来,这才是现在我们应该做的,而不是让我听你在我的耳边表演那些谈判桌上的劣质话术!你现在是想完成这笔交易,还是废话到我转身直接走人?”   站在工厂的灯下,德怀特才看清了男人的面孔,那是一副典型的雅利安人面貌,长颅窄面,五官极为立体,眼窝深陷的同时鼻梁像是铁钩一样刺人的眼睛,这个如鹰一样的男人年龄大概不超过二十五岁,但凌厉的话语和尖锐如刀气势却给了德怀特四倍于他年龄的压力。   “好的,好的,今天天气不好,大家都很心急,这很正常。”德怀特果断退了一步,既然对方一来就表现出这么强硬的态度不如由他们先示弱,话术既然不能解决问题那最后还是要靠比拼腕力。如果一会儿真出毛病了再亮家伙也不迟,为了这次的交易他们帮派几乎把有生力量全部带到了这间工厂里,就算是强龙过江也得掂量一下他们这群地头蛇的毒牙。   “东西呢?”雅利安男人又重复了一遍一来就问过的话。   德怀特看向场子里的十几个帮派份子,轻轻侧了侧头,人群中间就分开了一条道,在后面一副深褐色的棺材,在温黄的吊灯下显出一股死寂,看见它就连厂外的风雨都为之静默了几分。   这里是美国第三大城市芝加哥,全年私底下的非法毒物、军火交易的数量能到达惊人的上万宗,如今出现在这台风入境的暴雨夜内的交易物品却是一口棺材。   棺材通体呈现暗褐色,纯木建造但却不知木种,从正面看宛如一根半边的圆木,但两侧又斜中带弧,前段大、后端小,毫无疑问整体铸造风格为中式,只是部分地方存在搬运失误导致的掉漆和磕碰,但整体面相还算完整。   而这中式棺材最值得关注,也是这幅棺材最为昂贵的地方还尚未收到破坏,在德怀特身边的雅利安男人视线笔直地落在了暗褐色棺材的棺盖面上,那用着比暗褐色还要深的血褐色书写的两排跨越无数岁月和朝代中文字。   作为芝加哥数一数二的帮派,可能德怀特以及他的手下在武力和凶狠上算得上道上排的上号的一批人,但论知识涵养他们却无疑输了面前神秘的雅利安男人足足百倍。经过数个月的时间他们花费大力气搞到了这口棺材,只弄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这玩意儿是件文物,且价值连城,但却从没有想弄明白这口中式棺材为什么这么值钱,以及棺盖上用中文写着的两行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然而棺材前的雅利安男人却是一眼就读懂了那两行中文的意思,并在心中悄然默念了一遍:   工厂外雷声轰鸣,德怀特见到看着目不转睛地雅利安男人,心说今晚这笔交易成了,转头给了个帮派分子们一个眼神,人群立马合拢了起来阻隔了德怀特的目光,后者这才收起视线重新落在了身边的帮派男人身上。   “我们的东西看来让你们满意了,那我们的东西呢?”德怀特上下打量了一下雅利安男人,只见着他提着那个带着奇怪符号的黑箱子,这个家伙怎么看都不像是能从身上摸出一百支全m16a1全自动步枪和五十只M911手枪的样子。   “退后。”雅利安男人冷冷地说。   略带针刺般冷意的话语似乎有些挑动了持枪帮派分子们的神经,德怀特抬手制止了有些骚动的同僚们,主动后退留给了雅利安男人空间。   他能爬到现在帮派智囊的位置代表着他的脑子虽然没有华尔街精英好用,但在芝加哥暗巷拼勇斗狠混街头却是足够了。天生的老鼠性子让他闻见了这个男人身上有一股奇怪的气息,这是他就连在那些真正的黑道枭雄身上都找不见这种感觉,可刚才一会儿他终于想起了这种莫名的感觉究竟是什么了。   那是训练有素的军人一般的肃杀气息。   如果不是真正的图穷匕见了,德怀特真不愿意对这种背后不知道藏着多大势力的家伙动手,就算对方是国外的势力,也不是他们这些帮派分子能招惹的。   在德怀特后退后,雅利安男人面无表情地原地蹲下,将手中的黑色箱子放平,在箱面里侧藏着的可触屏幕上键入了密码箱子才自动弹开了锁芯,打开箱子里面居然是一套小型的联络通信装置,颇有一种冷战期间间谍特务标配装备的感觉。   德怀特拧着眉毛看着雅利安男人拿起了通讯设备上的麦克风,用他听不懂的中文简单的说了一句话后就把箱子重新关上了。   “我已经联络了我拖船上的同伴们了,十分钟后他们会用叉车带着你们想要的东西赶到这里。”雅利安男人提起箱子看向身边的德怀特平静地说道,后者这才明悟了过来,合着这个压迫力十足训练迹象尖锐逼人的雅利安男人居然压根就不是对方势力的话事人!   雅利安男人只是个只身上港口来提前踩水的,在看到棺材后才他们才决定通知那黑色拖船上真正的话事人继续这场交易!   德怀特心里陡然对这个半朽世界树后代表的势力更加敬畏了,心里也同时涌起更多的担忧,因为他们这次用背后那口棺材交易的军火数量其实是狮子大开口了,然而对面的人却想都不想一口就把这笔交易答应了下来,这难免会让他们有种这些人早已经做好了黑吃黑的准备,自然不怕他们的漫天要价的感觉。   十分钟的时间在暴风雨夜沉默的等待中转瞬即逝,雅利安男人掐点掐秒地看了一眼手腕上比德怀特不知道精致昂贵多少倍的潜水表,在秒针转完最后一圈刚好抵达十分钟时,他抬头看向工厂外的雨夜开口说:“来了。”   雷暴在这一刻终于落在了芝加哥城的上空,枝形的雷霆如中的神秘倒生树一般在黑色的天空铺满苍白,在暴雷的电光照耀下,德怀特看清了雨夜里那个徒步走来的打伞的身影,雷光下那居然是一个还是半大的孩子,穿着一身漆黑如这狂风雨夜般的黑色风衣,一头被狂风拂地杂乱的黑发滴落着雨水,雨滴汇聚到了他的额发尖上坠落,落下时不规则的雨滴里倒影着那淡金色的瞳眸。   德怀特视线落在了那如汽灯般明亮的黄金瞳上整个人被墙正面撞到了一般略微后仰,心中莫名涌起了一股恶寒,瞬间避开了视线调整起了自己有些紊乱的呼吸。而在他身后一项横行霸道、以狠厉和凶悍武装自己的帮派分子们也无比呼吸紧张了起来,纷纷下意识侧头避开了踏着暴风雨夜走来的男孩。   德怀特身边的雅利安男人见到男孩走近后,一言不发地快步上前为男孩接住了黑伞,尊敬地退到了男孩的身边附耳为他细说了一些话,男孩微微点头的同时视线穿过不远处的德怀特落到了帮派分子们的身后,在那里依稀可以看见暗褐棺材的边角。   “我知道了,接下来交给我处理就好了。学长辛苦了。”雅利安男人附耳交代完后,黄金瞳的男孩开口说出了暴风夜里他的第一句话,出口的声音果然还是青涩地不成样子,与他那年轻的脸庞完全符合,德怀特这才再度确定了这就是一个年纪不过16、7岁的男孩!   “这位就是今晚代表交易的话事人?”在男孩开口后雅利安男人就彻底退居幕后了,站立在男孩身后宛如沉默地护卫一般,德怀特只能开口问向这个男孩,只是似乎之前照面的一刻被男孩漆黑暴风雨夜里的金得有些慑人的眸子吓到了,他的声音发出来的时候居然有些僵硬和涩感。   “卡塞尔学院2009级,执行部代理部员,林年。”男孩上前两步贴近了德怀特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淡淡地说,“我只会自报家门一次,算是对这次交易所表的诚意,但今晚过后忘记我说过的所有话,不然后果自负。”   威胁?还是示好?   德怀特已经弄不清楚现在的局面了,他只能略显错乱地握住了这个男孩的手,在这次有力到让他右手生疼的握手下开始了今晚的这场交易。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一章:盛大的苏醒(二合一)   ,没钱上大学的我只能去屠龙了   雷声轰鸣,雨落狂潮。   工厂里德怀特站在边上借着温黄灯光小心地观察这个从暴风雨中走出的男孩,就算穿着一身黑色凌冽的风衣也掩盖不了男孩骨子里那股青涩的味道。德怀特自诩一项认人很准,如果他猜得不错的话,这位“临时专员”大概自己上高中的儿子跟对方应该是一个年纪的,16,最多17,可自己家17岁的臭小子还在学校厕所里飞叶子的时候,这个男孩就已经在跟黑帮走私文物了,且看起来这还不是他的第一次。   男孩黑风衣的领口照例有着一颗银色的半朽世界树,德怀特终于也开始在脑里检索起来这究竟是国外哪个恐怖组织的代号,这么小年纪的男孩身上就有压过青涩数十倍的凌厉气势,活让人想起那些打小就在毒枭窝点长大的恐怖童子军,怕是手上粘过的人命不比他少这样一对比来,他倒多希望自己儿子多飞点叶子,起码那样不会有生命危险。   “在叉车把军火搬送来之前我要验货。”   林年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巾把手擦干,一旁的雅利安男人立刻接过废纸巾揣到了兜里。   他说这句话用的是陈述句,而不是祈愿句,这意味着他根本没有给德怀特这帮人考虑的余地。   “刚才你的朋友已经验过货了。”   “我要验的是里面的东西。”   “可这样有些不符合规矩。”   德怀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低沉些,才能压住自己的忌惮和紧张,就算对方来头诡异,他也不想在一个17岁左右的孩子面前露怯,这是面子问题,像他们这些在街头靠凶狠混饭吃的家伙就算某一天遇见外星人了,他们也得把枪掏出来抵它的青蛙脑袋凶狠地吼一句:wele_to_street!   “规矩?谁的规矩?”林年转头问。   “混街头的,总有我们自己的规矩!”   错误答案。   没有作出对方想要的答复,德怀特很明显的感觉一股刀子似的要把人剥肉切骨的视线扫在了他的身上,他想更加地头蛇一点跟面前的过江强龙对视回去,但只是余光看见了对方那淡金的眼眸就忍不住腿肚子打颤,不由内心暗暗痛骂自己今天是怎么回事?现实里却什么屁都没有放一个出来。   “验货。”林年淡淡地说。   一旁的雅利安男人听到指示后径直迈步走向了阻拦着东西的帮派分子,这让这群只带着肌肉和枪械不带脑子的蠢货们紧张了起来,在巨大压力下脸绷得笔直充血,额头青筋绽起,不知道是该上前一步阻拦还是直接举起家伙对着这个家伙扫射,他们看得出来只要那个男孩不开口,就算他们真的开枪了雅利安男人也不见得会后退半步。   “就让他先验货!反正他一个人也把东西抱不走,我们也别这么小家子气,毕竟是要做大生意的人!”德怀特在局势差点崩盘之前一再退步了,虽然示的是弱,但嘴里说的话却反倒是像他们主动给了面子一样,这家伙能混到帮派智囊的位置上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人群悄然分开,露出了后面深褐色漆诗雕纹的中式棺材,林年的目光在落到棺盖上的两行诗文上时陡然眉头轻皱,中文是他的母语,在场所有人在内对这行诗的大意理解最深刻的也只能是他。   雅利安男人走到了中式棺材边从袖口里抖出了一把精钢片刀,沿着棺盖的封口缓缓切入,棺木和红漆被刀刃刮出粉末落到了地上染上一层狗血似的漆黑,任何文物学家见到这一幕都会痛心疾首到心脏病发,但他们作为文物买家却直接在验货阶段动了刀子,似乎一点也不怕损害到文物的本身价值。   德怀特见到这一幕眉角也不自觉地抽了抽他不是在意文物被损害,而是在后怕雅利安男人跟他站一起这么久,他压根没注意到对方袖子里就藏了一把这么长的凶器,如果局面早早谈崩了最先死的也不会是对面两人,而是被闪电般抹掉脖子的他自己。   片刀过半插入棺材内,雅利安男人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林年,得到了点头肯允后深吸了口气臂膀衣衫被发力鼓起的肌肉撑得绷起,折刀猛地把棺材翘开了一道空子,灰色的烟尘从里面涌出一道打旋的气流。   就在棺木开启的一刻,工厂外天空骤然被撕破黑夜的雷光染成了炽白的颜色,刺眼夺目的闪电将工厂内每个人的影子投在了地面拉扯得纤长似鬼。   一声暴雷恰到好处的炸响,天地间雷声滚滚。   德怀特陡然回头看向了工厂外暴风雨夜中港口的狂风大浪,可能是错觉的缘故他好像听见了一道不可能存在于内陆的鲸鸣声,藏在雷与雨的狂鸣中,高昂、凄绵、让恍然听见它的人发自骨髓的涌起一股孤寂和恐惧。   天地寂寞荒芜。   —   —   雅利安男人借着涌入棺内的温黄灯光看了一眼缝隙里,脸上表情骤然收拢绷住,狂喜、惊骇、恐惧杂糅在了他的瞳子里,强压住情绪后转头看向林年沉沉地点了点头。   外面的雨更大了,风力已经到达了天气预报预告的九级,整个港区都遍布着细琐的噪音,那是小型集装箱碰撞发出的杂音,九级的风暴甚至可以将汽车吹飞到天上去,然而就今晚来看九级似乎还不是真正的高潮。   这时在工厂外的雨夜中也由远至近传来的叉车运货途中的滴滴响声,刺目的头灯从雨夜里射入工厂内,将背身向着暴风雨的林年的影子投在了不远处的棺材上,转头看向叉车的德怀特和帮派分子们都被白光刺的有些睁不开眼睛,连声咒骂着让驾驶员关掉。   叉车驶入工厂,头灯熄灭,引擎熄火。   德怀特揉了揉眼睛上前一步,但下一刻又瞬间刹住了脚。   他死死地瞪住了那空载的货叉,乃至空无一人的驾驶室,巨大的恐慌和愤怒一齐在他的心中爆发出来了,扭头狠厉地看向身边依旧面无表情的林年,雅利安男人也不知何时也已经从棺材边回到了这边恢复了皮肉不兴的死一样的静默。   “你耍我?”   就算是现在,德怀特也没有直接撕破脸,而是带着愤恨指责身边不讲信义的交易人。   “一百支m16a1全自动步枪,五十支m911半自动手枪换一口走私自中国的文物棺木,这是我们事先谈好的价格。”林年看着那口棺木平静地说着,甚至余光都没有留给身边的德怀特,“美国《火器持有者保护法案》中明文规定禁止平民拥有1986年后生产的全自动步枪,因为一旦发生枪击案全自动步枪造成的伤亡会是半自动的数十倍以上。”   “你是条子?”德怀特听见这席话后脸都扭曲了,他的话一出口,不远处二十余众帮派分子中立刻有反应快的人准备抬起手枪对准林年和雅利安男人。   啪。   不是枪响,而是重物落地声。   先有尖锐的风声撕过耳膜,再是一只抓着手枪的男人手臂落在了地上。   鲜血从断口汩汩流出,很快就汇聚成了一块血泊,倒影着每个人脸上的呆滞。   在帮派分子中,最先反应过来、最先举枪的男人也在今晚最先失去了一只手臂,他在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还摇晃了一下空空如也的断臂,在剧痛沿着神经抵达他的中枢末梢时惨叫声和眼泪鼻涕才一股脑的涌了出来,跪坐在地上按住伤口试图阻止喷涌而出的血液。   “别把枪对准我。”林年冷漠的声音这才在惨叫声中缓缓响起了。   数十道拉动枪栓的机械声延绵在一起,数十个帮派分子下意识举枪,又是数道令人牙酸的风声穿堂而过这间工厂,相同数量的重物落地声,没有一道枪响成功触发,反倒是一根根手臂火腿肠一般堆积在了地面!   大量的触目惊心的血液喷涌在了空旷的场地中,混杂着雷雨声数十个男人的惨叫声汇聚在一起像是失乐园里魔鬼们刑虐时助兴的伴奏。   德怀特瞳孔如针缩般盯向了林年,这个男孩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把片刀,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向棺木,上面插着的刀子果然不见了,这意味着男孩手里的和那是同一把刀子。   数十米的距离,他是怎么取刀的?又是怎么砍下那些手臂的?   德怀特的大脑宕机了,不需要雷电那张脸色已经失去血色般惨败了,他理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却不妨碍知道一个摆在面前的既定事实。   怪物。   这个在暴风雨夜里踩着大浪而来的男孩绝对是个怪物!   “明白了吗?”林年看向德怀特,淡金的眼眸里波澜不兴。   德怀特不知自己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或许就连自己都没有意识过来自己点头了,整个湿湿漉漉的麻鸡一样站在那里,汗水和雨水混杂着留下喉头干涩无比。   “把东西搬上叉车。”林年说。   “还有两只手的去搬。”片刻后他又说。   局面已定,巨大的恐惧已经吞没这间工厂里的所有人了,交易已经不复存在,现在只有屡见不鲜的黑吃黑了。   德怀特自然属于还有两只手里的其中一人,二十多个帮派分子几乎八成的人在一瞬间内少了一只手,剩下几个反应慢运气好的男人没把枪举起来,自然也庆幸留得了健全的双手来为之效力。   林年一言不发地监管着这群现成的劳动力,手指轻轻在环抱着的臂膀上有节奏的敲打,在黄金瞳莫大的威严压迫下,德怀特僵硬地和几个同僚踩在血泊里走到了棺材边上。   他们的腿都有些软,被刚才的那一幕吓得魂不守舍,纵横街头这么多年再残忍的事情都见过,可是像今天这样的令人渗到骨头里的诡异却是头一遭见,街头男儿的血性完全被地上一根根堆积成片的带有温度的活人手臂流出的鲜血浇熄了。   几只手颤抖地摸在了棺材上,比冰川还要冻人的触感传遍了他们全身,这时不止是德怀特,所有触及暗褐棺材的人都听见了港区外那无垠黑暗的暴风雨夜中响起的鲸鸣,那么凄愁、怨苦,让人想到了深邃至黑不见终末的黑色海洋可港区外并不是大海,而是巨大的密歇根湖,哪里有什么鲸鱼?总不能是湖中的湖怪终于在这雷雨夜中探头嘶吼了吗?   林年敲打臂膀的速度更快了,微微低垂着头颅,黄金瞳中缓缓流过一些意味不明的情绪。   在恐惧和猜疑中,德怀特最终回到了现实,那鲸鸣可能是幻听,但面前的惨淡的危机却是残忍的现实。他不经低头看着面前血泊里的棺材,他们帮派在这件文物上可谓花费了不小的力气,死了很多人才搞到的,大量囤积的军火消耗在了争夺战中,如果今晚的交易黄了那么就代表他们帮派就没有未来的希望了。   在不久的将来他们的地盘就会被隔壁街区的红帮咬碎吞吃,纹着属于旧帮派纹身的他们走在街上也得无时无刻担忧着被人殴打乃至枪杀,想要逃避这个结果就只能举家搬迁。可在芝加哥搬家意味着大量的金钱消耗,没有帮派支撑资金来源他面临的结局大概就是流离失所成为流浪街头的一员,可他家里还有一个脑子不太灵光的妻子和一个高中的儿子   他不想今晚就这样憋屈的结束了,混街头的人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用舌头去舔锈迹斑斑刀口的人,他以前敢被人用枪顶住脑袋放狠话,总不至于今天就一声不吭地把自己的未来给葬进这口见鬼的破棺材里,尽管威胁他的对象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   对未来悲惨的恐惧以及热血上头缓缓冲散了他被震慑的胆怯心脏,但他也没有发现在他面前的棺材下,暗色的血泊宛如有孔可入一般悄然向着棺木汇聚而去,汩汩的血流如灵活的小蛇经过他脚边的地上悄然扭曲着、爬行着钻向了棺木   “啊”   德怀特忽然弯身向了血泊中的棺材叫了一声,说是扭到腰了,林年身边的雅利安男人皱眉想要上前去查看情况,可却没看见弯腰的帮派智囊借着侧身时候的遮挡,满脸狠厉地举起了右手中指和无名指弯曲了下去打出了一个手势!   在这个手指亮出的瞬间,工厂内骤然响起了一声爆鸣!   走出一步的雅利安男人只觉得眉心一凉,心里掀起了一股遮天蔽日的寒意,手脚怎么都无法先那死意一步而动,就连心脏都为之停跳了片刻,被血压和情绪激起的黄金瞳里倒影着那颗旋转着朝他眉心飞来的子弹,他是混血种,可在现代文明的强大火器狙击步枪的瞄准下,就连他的血统也救不了他。   一道火花灿然炸裂在了雅利安男人面前,超音速子弹破碎成两瓣,在他身后的地面激射起两撮泥灰,石屑飞溅而起擦过了额角带走了那一滴悬而未下的冷汗。   刀颤的余音清澈地回荡在工厂内。   恍然回神,雅利安男人看清了横在自己额前的片刀,在他生死一线之际,身旁的林年只是轻轻的递出了手中的刀子,捅破了他今夜脑浆崩洒雨夜的结局。   “谢谢谢。”雅利安男人压低声音有些仓促地说道,随后立刻抽身后退死死盯住了棺材边上同样瞪着这边的德怀特。   林年把刀子收了回来转了两圈刀花捏在手里,他还没有做什么反应,德怀特就已经绷不住了猛地放下棺木跳了出来掏出了手中的一部黑色手机高举过头顶嘶声吼道:“给老子后退!后退!不想被炸上天就给老子后退!”   看着死死顶在了棺木前的帮派分子们,林年脸上为此没有出现任何表情波动,他的视线落在了德怀特手里的手机上,按照事先约定这次交易是不能带任何联络外界的通讯设备的,但很显然德怀特犯规了倒也不大意外,毕竟就连他们从一开始都没想遵守过这个规则。   “这里埋了足够能把这家工厂炸飞天当量的炸药,东西是我们的!没看见军火你们他妈的别想从我们这边夺走任何东西!”德怀特死死捏住手机就像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他脸部过分充血目眦欲裂,脸皮绷在肉上显得青筋血管猛突,有那么一瞬间比起林年他才更像是一个怪物。   是了,就是要这样。   跟怪物做交易,想要保全自己的方法就是让自己变得疯狂起来,只要他能比对方更疯狂,就算对方是怪物又如何?疯狗疯起来就连怪物都敢咬,满是病毒的犬牙谁都能撕下几片带血的皮肉!   德怀特感觉自己莫名地像是被勇气填满了一样,看向那个男孩的金眸子也不再胆怯半分了,他心跳加快、肾上腺素急速分泌,浑身都充满了力量,像是手中握着的不是手机,而是保护自己后半人生幸福的按钮,他不需要按下去,但只要死死地握着它就等同于把自己的命运重新夺回了手中!   “后退!给老子后退!”德怀特跳脚地指住了林年和雅利安男人,而理所当然的,他们真的后退了。   见状德怀特心里一喜,果然就算是怪物也会害怕人类从古到今最为杰出的发现,火药的爆炸能将金石炸裂,自然也能让怪物退避三舍,他终于夺回了了话语权!   “蠢货。”林年轻声说。   “你他妈少跟老子放狠话,给我滚出这间工厂,滚回你的拖船上去,回你妈妈那里喝奶去吧!街头不是你这种小孩子能混的地方!”德怀特绷住脸极尽所能地提升自己的气势,把自己想象成一只膨胀的河豚,体型越是绷得巨大,对方就越会知道他是来真的!   只是,德怀特误会了一点,男孩的这一句蠢货气势并非是在骂他的。   轰   暴雷在芝加哥城的天空连续劈响,仿佛天公也为发生在眼下的不敬之色感到震怒,从古至今都有大雷驱邪的传说说法,若真有其中的根据说法,如今又该是有多么令人难以忍受、神憎鬼厌的邪祟苏醒,才能引来芝加哥夜空里如此恐怖的天象呢?   林年不需要去猜测答案,因为答案已经推开了棺门。   澄明如镜的黄金瞳的倒影中,德怀特与数个帮派分子的身后,那口棺材的棺盖被一只手轻轻的推开了。   温黄灯光的照耀下,铁处女般满是荆棘的棺材里,沉睡着一个穿着一身白色的丝袍的女人,皮肤柔软,乌发依旧,白丝袍衣下隐约可见的干瘪躯体让人想起沙漠中脱水的小动物尸体。成百、千年的沉睡让她不再风华依旧,紧贴骨骼的皮肤起着树皮一样的褶皱,上百根钢针从棺材内伸出刺穿了她的身体,每一根针上都有凹槽和花纹,像是细数着她的业,难以想象她生前究竟做了什么孽才会糟此刑罚至死。   可这都不是现在需要关心的了,她就要醒来了,她一切的罪在这百千年的沉睡中已经还清了,世人要以最盛大的仪式雀跃她的归来。   血泊如蛇群盘踞于棺木之下,不知何时,断臂男人们喷涌而出的鲜血尽数聚集在了棺材周遭,血液如漩涡一般在棺边环绕,它们沸腾着、跳跃着形成了微小的龙卷,外面的暴风雨越是激烈,它们越是欢愉、兴奋,急不可耐地向着那尊贵的存在成为迎驾的血红地毯上的花瓣!   雷声是她苏醒的礼炮!狂风是指挥畅意的手臂!暴雨是那漫天散落的金花!   她醒来的一刻,就如她下棺那时,是一个电闪雷鸣、雨落狂流之夜!   枯燥纤薄的眼皮掀开,那如琉璃宝石般的金色瞳孔跨越了千年再度凝视了这个世界。   她醒了。   尊贵的她重回世间一眼看见的不是自己的臣仆和王座,而是一个男孩淡漠的脸。   棺木之上,林年双手握着刀柄,精钢的片刀深深地扎入了棺材主人的口中,断绝了她降世的第一口呼吸,只手将这盛大的仪式踩在了脚下,眼中那毫不逊色尊贵的纯血三代种的黄金瞳跳跃出噬人的光辉!   “去取东西!”男孩发出了爆吼,瞬间惊醒了整个工厂里的人,身为执行部专员的雅利安男人自然立刻搞清楚了状况。   毫无疑问棺材里面尊贵的东西苏醒了,一旦让她起棺整个工厂内所有的活人都会在一个呼吸之间为她的苏醒献上血的祭礼!可林年却是以一个谁也没看清楚的速度出手,直接将对方暂时性的钉死在了棺中,打断了这场仪式的发生!   经受过卡塞尔学院专业知识培训的雅利安男人深知那柄精钢的片刀是绝没有杀死棺材的主人资格的,要想要彻底终结今晚才拉开序幕的噩梦必然需要拖船上早已准备的真正凶器!所以在林年爆吼响起之时,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冲进了雨夜里,要向拖船上的同伴和中央控制室的执行部转达这个骇人听闻的情报。   三代种苏醒!   本部王牌‘S’级与纯血种的厮杀已经拉开了序幕。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二章:讨伐(虚假的二合一)   纯血龙族跟混血种的区别究竟是什么?纯血龙族跟混血种的区别究竟是什么?   林年曾以为真正的龙族都会像是油画中那样体型如山般巍峨,威严如海般广阔,利爪置放之处山崩海枯,所到之处遍地死亡,所爱之物尽是复仇和毁灭。   可在棺材中白丝掩身的她好像真的就只是一个女人,从一场起于风和日丽的午间休憩中苏醒,只是她这一盹稍微沉吟得有些久了,眼眸再开时河山已然渡过千年风霜雪雨,时过境迁,曾经的辉煌与尊贵如红楼谢幕一般瓦落屋坍,就连曾经卑贱的盗火者也敢在她苏醒的仪式中挥刀忤逆。   你怎么敢。   棺木崩塌了。   成片的红木如刀一样向四面八方劲射而出,那断手跪地的数十余帮派分子难以躲避,直接被木屑打成了筛子,躯体像是戳刀的冻猪肉一样皮开肉绽爆射出血花向后栽倒在了血泊里溅起血花。   德怀特在看见身边棺木里女尸睁眼的时候就已经亡魂皆冒了,那穿越岁月重燃的黄金瞳将他心中的凶气、恶胆戳了个洞,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吹飞进了暴雨夜里不见踪影,这也是他头一次知道身为男人的自己其实也可以发出比女人还要尖细的惊恐尖叫声。   随后德怀特的视野发生了扭曲,整个人飘忽进了一股失重感里,最后一屁股摔倒在地上翻倒了两圈茫然且胆战心惊地趴在地上,之前被他视为怪物的男孩正在他的面前凝视着破碎棺材中缓缓站起的真正的怪物。   白丝漫身的女人站在温黄灯光底下,她张开了双臂仿佛在拥抱这个世界,口中插入的片刀节节滑出摔落在了地上鲜血的漩涡里,白丝下若隐若现的身段上皮肤包着的每一截骨骼都清晰可见,从骨架和外形上来看她跟人类无疑,可人类却绝不能像她那样能以干尸之姿在死亡之后再度重临这个世界。   一根根扎入女人肤表的钢针脱落砸在地面上,鲜血从如牵丝一般摆脱了重力流向她身躯上细密的孔里,如线板的血流缠绕在她的周身笼罩成了“茧”的雏形,她干裂充满褶皱的皮肤也宛如注水般被绷直了,焕发出了生机勃勃的光鲜色彩。   林年一言不发地注视着这位三代种的复苏,没有任何要插手这场仪式的意思,在棺木崩炸的瞬间他将周围至少七个活人丢向了厂内的角落,现在那些帮派分子也尽数都惊恐地看着这一幕,三观崩塌成了齑粉。   【污泥龙王宫,恐获不敬罪】   这道诗句已经伴随着复活的第一时间,女人做出炸掉棺木的决定灰飞烟灭了,很显然,棺木并非是她的“卵”,林年更倾向于认为棺木算得上是囚禁女人的牢笼,所以对方在复苏后立刻就将这个对她来说威胁最大的囚笼给摧毁了。   棺盖上的诗篇作于唐代,诗人是被誉为‘茶仙’的卢仝(tong),算是一个谷歌上输入法联想都找不出来的生僻诗人,这句诗篇出于他所作的《冬行三首》,足以见得无论女人何时被囚入棺木中都是在唐代以后的事情,大抵年份距离今日算得上千年,沉睡了如此之久?只要不是经过由‘卵’正式复苏的途径?就算是纯血的龙族实力都会大打折扣!   地上的血泊一滴不剩的汇入了女人的体内,就算如此她也尚未恢复到曾经的绝代容貌?从她的脸型和身段来看?放在千年前必然也是一位招惹天下烽火乱的绝世美人,只是想要重回那段岁月?她就需要更多的养分。   而养分,自然来源于仪式中待宰的牛羊。   她起步、大地崩碎、携狂风与威压肆掠而向工厂的黑暗中?在爆响的枪声里一具干枯的尸体被掷到了灯光下?趴在地上的德怀特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他安排的“后手”,非法购来的狙击枪已经断裂成了两截,切口光滑如镜没有丝毫毛茬,可他分明记得那个诈尸的女人手里根本没有武器!   只是抽干了鲜血?没有吃肉?再结合今晚的台风与暴雨,林年心中大概对自己的敌人究竟是什么东西有了定论。   砰!   头顶上的唯一光源炸碎了,灯泡碎片零落而下洒在地上,整个工厂陷入了一片黑暗,唯有惨叫声接连响起。有些东西就算沉睡了千年也依旧保持着趋利避害的天性?就算骄傲、尊贵如她,也知晓今夜这个工厂内最大的威胁是谁?而她又在何种境况下才能真正的重获新生逃出这个牢笼。   她在高速的移动,肺部剧烈的收缩吸取足够的氧气提供运动的燃料?每一次吸气都将周遭抽得几乎真空,回填的大气在她身边绕起漩涡?而呼出的时候?吐出的是力量、无与伦比凌驾肉身凡胎的伟力!   黑暗里林年在心中默数着数字?黄金瞳高速地锁定着黑暗里肆意妄为的那道身影,眼底的金色愈来愈加寒冷彻骨,他生根似的站在了原地没有任何要做出进攻的意思,背后地上的德怀特恐惧地抱着自己的后脑勺,面朝着湿冷的地面亲吻歌颂着曾经掷地不闻的唯一真神。   等到这场鲜血盛宴持续足够的时间后,黑暗里那道心跳声也从最初的雨打芭蕉成长到了如今的震耳欲聋的擂鼓轰鸣,无形的领域笼罩了整个工厂,就连狂落的暴雨都为之降速、扭曲了,这是属于纯血龙族的精神领域,在她的威严之中就连混血种都难以站直了、去咏唱属于自己的言灵之力。   感受到拂面而过的威压,林年黄金瞳飘逸的烛火像是遇油般,化作了冲天的炽炎,龙族的领域撞在了他的身上像是碰到了一面向上、向下、向左、向右无限延伸的铁壁,而这座铁壁的名字叫做死亡!   林年毫无迹象地凌空飞起一脚重踹在了面前的黑暗中,不属于人类的暴戾宣泄而出,恶鬼般从黑暗中扑向自己猎物的女人,像是被高速行驶的高铁列车正面撞中了一样,在一声令人牙酸耳鸣的骨裂爆响中,被踹得以两百公里的时速倒飞砸向了地面四肢骨骼扭曲着翻滚到了工厂空地的中央!   飞踢,落地,黑暗中林年的皮肤之下钻出了黑铁色的绒毛,他微微咧开嘴进行呼吸,每一次呼吸那些绒毛都会发生一次疯涨,变得粗壮、边角扩张为盾形,表面蜿蜒着年轮一般的繁琐花纹,直到最后,终于呈现出了鳞片的外形。   一度暴血。   林年俯视着工厂中央的女人,暴血赐予了他夜视的能力,在这如厂外狂风暴雨的领域中,他坚硬的像是犬牙交错的黑色山崖,任何泼天的浪潮撞击在他的身上都会被震得粉碎,千年的尊贵和骄傲在他的面前就像是拍击礁石的游鱼一般可笑,向他露出獠牙和利爪只会得到头破血流的结局。   “封神之路根据长老会的规定禁忌的进化”黑暗,说话的声音森冷如雨,可由于苏醒不完全的缘故又格外的嘶哑磨耳,直到最后才终于说出了一句清晰的话语,“错误的力量!”   “力量没有对错之分,力量只是区分蝼蚁和王座的标杆,只是现在”   “你是蝼蚁,而我坐在王座。”   这是林年与纯血龙族进行的第一次交谈,他俯视着那只是因为一击就变得遍体鳞伤的三代种,声音不起波澜平稳如镜,但落进耳中却比那滚滚的怒雷还要震慑心魂。   白光从他身后升起,那并非自然的雷霆,现在点亮这暴风雨夜的,是代表人类时代的曙光!   照亮整个工厂的白色灯光从林年的身后各方位射来,将他的影子分作数道印在地上,刺眼夺目的光宛如开天辟地般照亮了整片黑暗天空!   黑夜里响起了密集的脚步声,最先冲出雨夜的居然是两三个肌肉虬结的壮汉,他们手中正抬着人造的光明,那赫然是几台能将浓卷的乌云都一齐刺穿的大功率聚光灯,被壮汉们沉默地扛到了工厂前,白炽的灯光从四面八方照进工厂,驱散着每一个角落的黑暗。   随后那汹涌密集的脚步声渐近,在暴风雨中成群成群的披着黑色风衣的男人们沉默、高效地向着工厂冲来,暴雨冲刷着每个人风衣领口的银色半朽世界树徽,雨水流过他们比钢铁还要坚硬的面庞,亮燃的黄金瞳像是雨夜里振翅不落的萤火虫。   在数个呼吸内,整个工厂被包围了,没有任何逃离的空角,今晚工厂内的东西插翅难飞。   雷声里去而复返的雅利安男人低头冲出了黑风衣人群,双手甩动猛地把手中的金属箱子丢向了远处的林年,林年头也不回抬手挡下一脚把箱子踩在了地上,箱面自动弹开露出了里面暗金色的屠龙炼金武器。   包围了整个工厂的黑风衣的专员们在数分钟内完成了布防封锁,黢黑的装备部改良全自动步枪咔咔上膛,每一个步枪弹匣中都塞满了汞心炼金穿甲弹,一旦命中致命的水银会随着弹头一起注入龙类的身体,任何龙类都必然会遭受到水银的持续侵蚀。   牙酸的轮胎急刹声骤响,一辆叉车成功甩尾飘逸停在了人群前,一架航空飞机上拆卸下来的机炮被迅速搬下,技术专员快速架起调试,雨水打在拳头粗的枪管绽裂成碎瓣摔落地面。   专员中有人抬起了手臂,下一刻,成百只枪口对准了聚光灯照射下缓缓爬起的龙类,遥远数百米外掩盖为拖船的军舰摩尼亚赫号上三名王牌狙击手架着折射黑光的反器材狙击步枪,从各方位锁死了场中目标的一举一动,静待着上级发号施令。   林年迈前了一步。   他站在黑色的人潮前面,成群的枭鸟在他身后以他为“眼”,黑色的大翼一般横铺而开,那些肃杀的人们以他“首”,如嶙峋的礁石堆砌在巍峨山崖的脚下,冷眸蔑视着整片漆黑的狂怒海洋。   雨水从林年脸侧滑落,滴在他握着刀剑的手背上,他俯视着那只龙类,如灯塔般的黄金瞳甚至比他身后那照亮世界的白光还要耀眼。   —   我醒来之刻,就如我下棺之时。   是一个雨落狂流之夜。   天上天下,都下着雨。   女人站了起来,可能是刚才摔断了脊椎的缘故,她原本姣好的体态显得有些佝偻,曾经站在山巅上的尊贵存在如今却孱弱地像是暴雨中的一条狗。   可她还是绷直了自己的身躯,嶙峋残破的骨翼从她背后爆开的血花中盛放,黄金瞳中的火焰冲天燃起像是要焚尽所看见的世间一切。   她是龙类,在蝼蚁前,就算流干了最后一滴血,也有一分骄傲支持着她不像这些卑劣的窃火者弯腰。   可这个世界上总是不缺痛打落水狗的心狠之人。   尽管聚光灯将场内的一切都照得丝毫毕现,可现场依旧没人能看清那位执行部的王牌是怎么移动的,什么时候移动的。   他的动作很快,快到像影子,所以又显得很轻,轻得就像是女人嘴里呼出的白雾,不知是烟丝还是水气融在了暴雨夜里。   刀锋横落在女人的右额上,那是一记蓄力已久的横切,足有手腕粗细的“刀刃”切在了她的脑袋上,整个人就像填满沙子的破布娃娃一样飞了出去,撞破了工厂的墙壁滚落在雨水中。   聚光灯转瞬汇聚到了她的身上,她起身狂怒地发出吼叫,三代种足以激发的精神领域像是气爆一样冲击而出,包围圈的所有专员都看清了那圆形的波纹扰动着雨水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每一个被领域扩张影响到的专员都如鲠在喉一般绷紧了面皮,‘A’级混血种心跳速度难以控制的加速了起来,‘A’级以下的专员胸腔则是像是要炸裂开来一样膨胀,往日脱口而出的言灵此时如乌云密卷盘踞在大脑内浑浊不清,就连开口顺畅的说话都做不到了。   足以见得在纯血龙类面前,混血种自傲的血统和力量都如蝼蚁般渺小!   然而在场唯独有一个人不受任何影响,他冲刺,跳起,头顶乌云上闪耀过苍白的雷霆,手中炼金武器仿佛带着落雷的爆响落下,一刀将龙类砸飞进了不远处的墨绿色集装箱内,领域的压制里骤然缩小,无数专员如蒙大赦一般瀑汗中剧烈喘息。   血统的差距瞬间就出来了,这也是为什么在真正的混血种与龙族的战场上,只有毫无异议的精英、王牌才能驰骋挥刀的缘故!   一定的力量,带来一定的权力。   绝对的力量,带来绝对的权力!   在绝对的力量下,就算是龙王,他都能狮子一般暴跳而起咬断它的喉管渴饮鲜血!   闷雷和暴雨中响起了低沉压抑的风声,聚光灯的光柱骤然向上打在了半空中,一个数十吨重的墨绿色集装箱在夜色的掩盖中呼啸砸向了光源这边!   就在临时的战场调控员即将爆吼分散之时,撕破空气的尖啸在半空中闪过,整个集装箱破碎成片洒落了地面,浮在半空中的林年踩在大块的集装箱残骸上借力冲向了周身已然被水流缠绕的龙类!   言灵·涡。   数道透明的鞭子挥向了林年,然而却落空了,足以搅碎钢铁的水流撞击在一起弹射出无数水花,双翼震动试图后撤龙类的当头被一棍砸下,刀刃如棍的炼金武器径直将她轰在了地面中砸得深陷了下去,紧随其后的是狂风骤雨的斩击、棒打,每一次的攻击都像是雨中的鬼魂,难以触摸,力量却犹如万钧崩塌,开山裂石!   每一个观战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住这千载难逢的一刻,将这难以置信的厮杀印在脑海中,在百年过后垂垂老矣之时闭眼还能再见到今日这幅场景!   无法捕捉!   无法进攻!   没有还手之力!   龙类每一次的受伤都是足以致命的巨大豁口,不刻前汲取来的鲜血尽数飞洒在了暴雨中被冲刷进了排水道里。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碾压、屠杀,然而在场没有任何人对那衣衫单薄的女人抱有分毫怜悯之心,在他们的眼中只有冰冷无情的肃杀!   整整长达三分钟的残虐,她的皮膜被割开了,又愈合了,然后又被割开,雨水滴入伤口里和着鲜血奔涌在血管中稀释着她的力量。   她想要还击,但迎来的却是当头一棒,每一次重锤都仿佛在棒头喝斥她,告诉她时代变了,世界变了,现在已经不是龙类的天下了!   残忍,无情,但又被一刀、一剑述之于事实。   她震声嘶吼,领域骤然收缩之后再扩张到极致,上位的水系言灵开始咏唱,以她为中心,天地之间的雨水骤然停滞悬浮在空中,造成了一种错落的美感。   然而,在这唯美一幕中,另一个言灵比她快而又快的抢先咏唱完毕了,万千雨滴悬浮之中,男孩黄金瞳中的杀意钉在了她得身上!   言灵·刹那,七阶,128倍神速增益。   断臂!   斩首!   腰斩!   裂腿!   切翼!   四道斩击同一瞬挥出,这一刻,刹那芳华,刀光如泼出的白色雷电一般撕过女人的肢体!   片刻,暴雷终响。   林年错身而过,雨水泼洒在他的身上分流而下,在他身后的龙类动作维持在最后的振翅上。   领域崩溃之时,雨点落在了她的眉心带走了一抹鲜红,从而打破了临界的平衡,在血崩与暴雨中她断裂成残骸摔落地上,黑色的骨翼摔落地面被雨水黏在了地上沾染着稀薄的血红。   海洋与水之王仆役,三代种龙类,讨伐终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三章:故乡(虚假的三合一)   芝加哥港口,摩尼亚赫号。   当照亮半个暴风雨夜的聚光灯熄灭时,船长斐迪南德·冯·博克教授下令升起了两侧的船锚,略微有些下降到七级的风力中伪装成拖船的摩尼亚赫号像是微醺的巨人稍微摇晃着身躯撞击着水浪。   雨夜里摩尼亚赫号拉响了起航的汽笛,沉闷响亮的嗡嗡声划过整个漆黑的港口,扰得值班室内蜷缩在大衣里睡觉的守夜人不安分地扭动了一把年纪的老骨头换了个睡姿。   三分钟,如果没有人再登陆摩尼亚赫号,这艘改装过的军舰就会驶离港口独自进入深湖返回卡塞尔学院,确保今晚发生的一切不会有任何目击者。   整艘船上的船员都动了起来,掩盖一切可能被盘查的违禁品,船顶、甲板、船舱内三个狙击手在同一时间掀起背上的黑色雨衣,迅速开始收整起了武器,在数十秒内将手中的反器材武器拆成了零件藏在了拖船里,再淋着暴雨冲到了甲板一侧眺望着陷入黑暗一片的港区的斐迪南德教授身后。   “成功了吗?”尽管内心十有八九猜到了答案,但斐迪南德教授还是低声多问了一句身后的三位专员。   “任务完成,我们成功了博格教授,今晚的战争是我们取得了胜利,执行部王牌无可匹敌。”其中一位女性专员低声说,他们三个通过狙击镜看见了一切,今晚根本没有他们弹匣中装填的炼金子弹的用武之地。   听到肯定的回复,斐迪南德教授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日耳曼人特有的宽额头上能夹住雨滴的皱纹被抹成了一张粗糙的平纸,深绿色的瞳眸里积压的浓云终于崩散了,拨开云雾见光明。   敌人是纯血的龙族,难免斐迪南德会这么紧张,当局势无法完全掌控在自己手中的时候,任何人心中都会对即使仅有百分之十的顾虑抱起百分百的忧愁,他在卡塞尔学院担任的课程是《龙文学》和《龙族哲学史浅析》。   换句话来说他的专精是语言系和哲学系,在战斗这方面上其实一窍不通,能上今天的摩尼亚赫号纯粹是因为他精通大船驾驶技术,有过硬的在暴风雨中航行的经验,在卡塞尔学院里除了曼斯·龙德施泰德教授以外大概找不到第二个能跟他的船技相比的人了。   这也是为什么执行部的枭鸟们冲进港口时他只能干着急地站在船上等待,虽然作为这次任务的唯一指导教授,但他本质上就是个开船的轮不到他来指挥行动   更何况谁能指挥得动那张执行部的王牌?   在任务进行中当执行部王牌那‘S’级的血统激发到极致的时候,只是不小心与那烈日一样璀璨的黄金瞳对视一眼,所谓的战时指挥官就会完全失去对他发号施令的勇气吧?   事实证明,斐迪南德猜想的也并不错,今晚行动里指挥官的确没有做出太多有效的指令,当执行部王牌跟三代种正面冲撞在一起的时候,那激荡的血统和交错的领域就足以让他的声带发不出比现场里刀鸣骨裂更大的声音了。换而言之,今晚超过八成的行动都是由执行部王牌独自判断、确定,再实施完成的,如今任务完成没有超过预定时限,也没有造成额外影响,可以证明对方的所有决策都是绝对正确的。   雷声滚滚下密集的脚步声由远至近从黑暗中奔来?摩尼亚赫号上斐迪南德浑身一震?还没看清当头冲出的人影,半空中一团足有成人大小的黑影就被抛上了甲板?摔落的瞬间居然发出了沉重的金属闷响?随抛投的余力顺着积水滑到了甲板中央。   披上黑色雨衣走出港区的林年无视了不远处的登船梯,从岸边起跳单手抓住了甲板扶手从斐迪南德身边轻巧地翻上了甲板?双脚落地站稳后他那尚有炙热余温的黄金瞳扫过甲板,斐迪南德和三位狙击手专员都迅速避开了眼神。   这时他们的余光也在看到甲板上那被投掷上来的用黑色帆布包住的包裹?居然在渗透着一些黑色液体?流经钢铁甲板时混合着雨水不住发出滋滋的爆响,见状斐迪南德心里一突忍不住快步走上前去蹲下想要确定黑色包裹中的东西。   “龙血,剧毒。”才蹲下伸出手的斐迪南德手腕忽然被死死地扣住了,抬头一看发现之前还在甲板边侧的‘S’级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甲板中央的他的身边?垂首之间金色的瞳眸里映着死寂的黑色包裹淡淡地说道?“被切成了尸块,有点难看,但暂时没有威胁了。”   “要注意,纯血三代种的恢复力很强。”斐迪南德被那双黄金瞳直视数秒后,点了点头慢慢站起身取下了才戴上的防护手套沉声问?“必要的保险措施做了吗?”   “苏尔美王朝古墓中挖出的青铜锁链,自带炼金矩阵?血统越是强大的目标越会被束缚,测试的时候我没有挣得脱?想必重伤濒死的她也不能。”林年说,在他们简短交流情况之即?一旁的登船梯响起密集的脚步声?成群的执行部专员们沉默、快速地开始登船?上船后又一刻不停地奔行,从两人的身边经过,开始回到自己的岗位进行收尾程序。   “在战斗中她有说过什么话吗?”斐迪南德看着黑色的人形包裹问。   “没有。”林年说,“战斗开始的时候我就用装备部的精炼片刀捅伤了她的声带,之后她就只发出过一些宣泄情绪的吼叫声,大概是认为在跟我战斗中花体力修复声带是一件很不明智的事情。”   “这样么,倒是可惜了。”斐迪南德有些可惜地说,“我本来还想借这次机会从纯血龙族身上挖出更多情报”   “我尽量下次给你留个完整的。”林年说。   “这种话也只有你说得出来了,可下次我就不一定有机会再亲身涉足这种级别的战场了,如果这次不是编队人员中有你,可能施耐德都不会让我担任船长。”斐迪南德摇头。   “机会总是有的,虽然次代种和初代种加在一起就只有几十只的数量,但三代种这些仆役级别的东西隔几年还是能见一次的这是施耐德教授的原话。”林年看着几个穿着厚重的全身防护套装的专员小心地将黑色裹尸袋抬起放入一口精铁打造的棺材中,粗大的水管被搬到棺边对着里面注入大量水银,最后由手持钻机的专员在棺面上钉上五十颗铆钉封棺。   千年后从棺中苏醒,再一朝重入新棺,倒是显得有些讽刺。   斐迪南德招手向驾驶室示意,摩尼亚赫号汽笛二度拉响,大船向着黑色的无边水浪驶出离开了港口,只留下港区中深沉死寂的黑夜。   “对了,那群黑帮分子你们处理了吗?”棺材搬走后斐迪南德扭头看向远眺着港区方向的林年问。   “全部打断了腿脚丢在了工厂里,要入夏了,最近天气很暖和,伤势过重的也做了止血处理,淋一晚上的雨死不了人,如果死了就怪他们运气不好。”林年说,“明早暴风雨停之后会有学院的人去救援他们,同时也会对他们进行‘催眠’消除记忆,不会有人记得今晚上的事情。”   “看起来很多无关人员重伤了,三代种做的吗?”斐迪南德问。   “我做的。”林年说。   “喔,那真是可怜他们了,如果他们要的是现钞而不是军火,大概今天晚上的交易会完成得更加顺利一些吧?”斐迪南德扭头说。   “100支全自动步枪却是对学院来说不是问题,但关键是要这些武器的人是坏人,我们不可能真的把那么多枪交给他们,既然一开始都不准备真正的交易,那为什么我们还要费心真的去准备那些军火?”林年说,“他们都是坏人,我们是好人,好人跟坏人不需要讲道义,道义这种东西是好人跟好人之间的事情,跟坏人讲的只有铁腕和强权。”   “十分执行部的思想,看起来你已经适应那个地方了。”   “一个月一次任务,换谁都能适应,现在放暑假了,没事做就当打零工,下学期我就要开学了,这样的机会不多了。”   “在读的学员一样可以被执行部调遣,这点你不用担心。”斐迪南德安慰道。   “不,我的意思是开学之后我就需要攒学分了,按照校董会和执行部的作风,大概从这次任务以后我就领不到那么多酬薪了,大部分的酬薪会按绩点折算给我所以说我才得抓紧打暑假工的机会。”林年幽幽地说。   “”他愣了一下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在斐迪南德教授愣神的时候,一位竖着雨水都浇不耷拉的高马尾女性专员快步地走上了甲板,径直朝着他们这边走来,凑近林年的耳边后小声细语了几句话。   “是好马上去,多谢师姐,师姐辛苦了。”林年听后微微颔首,高马尾的女专员像是得到了鼓舞一般雨夜里激动得脸颊酡红,敬了个礼,转身快步小跑向了船檐下。   “她说什么了?”斐迪南德问。   “任务指挥官已经向中央控制室汇报任务完成了,但执行部的施耐德部长说是有话要跟我讲,暂时失陪了,斐迪南德教授。”   林年与对方轻轻相互点头示意后,转身快步走向了大船的联络室,站在船檐口的高马尾女专员为他拖去了身上的雨衣,走在了他的前面带路步入了船舱深处。   “凤毛麟角的‘S’级啊”   远远注视着林年离去的笔直背影,斐迪南德掏出了卷纸烟心想,斗大的雨水打在他拿烟的手指上时,他才愣了一下抬头看着乌云依旧密布的天空,叹了口气把烟收了回去。   —   —   —   林年走进了联络室,摇晃的白炽灯映得舱内影影绰绰,不时有水浪抽击在窗户上发出沉闷的砰砰声,红色座机的电话筒反叩在室内中央的桌面上,他上前把电话筒拿在了耳边说,“这里是卡塞尔学院2009级,执行部临时专员林年。”   “做得不错。”电话那头最先响起的是砂纸打磨钢铁一般嘶哑的男声,如此具有分辨度的声线在执行部里只有一个,他从来不需要自报家门,在他开口的时候电话对面的人就会知道他的身份。   “终究还是出了一些意外,不过得知了一个情报,海洋与水之王一脉的纯血龙族只凭借生物的血液就能进行提前复苏,他们天生拥有操纵液体的权能,任务途中我砍了几个黑帮分子的手,就是那些洒在地上的鲜血提前唤醒了她。”   “嗯不错,可以根据这个情报推演其他三位君主麾下仆役苏醒的机制,是个不小的发现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收获么?”施耐德说。   “那只三代种认出了暴血。”林年忽然说。   电话中沉默的了数秒的时间。   “你跟她有过交流?”   “一两句话。”   “她具体说了什么?”   “她把暴血的现象称为‘成神之路’,并谴责这是禁忌的力量。”   “你跟其他人说过这个消息吗?”   “没有。”   “很好,现在尸体如何?”施耐德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后直接错开了话题。   “尸体已经装箱了,不得不说纯血龙族的生命力的确异于常人,就算我把她砍成了尸块她都依然没有死,可能真的只有像典籍里记载的一样,把尸首置入火山中烧成灰烬才能避免它们重生吧?”   “那仅限于初代种和更高贵的东西,我们有理由怀疑这场台风在经过威斯康星时就是被她引来伊利诺伊州的,即使是三代种也拥有这种权能。”施耐德说,“可就算如此,次代种和三代种依然是可以被我们杀死的,摩尼亚赫号上的尸块带回学院后我们会着手进行研究和封存,期间需要你一步不离的镇守避免出乱子。”   “研究和封存?学院不彻底杀死她吗?”林年听见这两个词时微微皱眉。   “活的东西永远比死的有用,龙族更是这样,她的身体还能为混血种的屠龙作业提供余热,我们自然不会浪费这块柴火还是说你认为这样太过残忍了?”   “残忍?不,我只是担心还需要费力气再杀她一遍”林年坐在了椅子上脱下了风衣,暗红色的鲜血从他的衣袖中流下滴落到了地面。   “我想也是你受伤了么?”施耐德听出了林年呼吸不经意之间的一次变速。   “其实你不说我都快忘了。”林年抬脚踩去了地上滴落的鲜血站起身来。   “不要自满,和三代种战斗受伤很正常,毕竟你的对手是纯血龙族,混血种最大的敌人就是今天你遇见的东西。”   “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第一次在实战中爬到七阶刹那有些不适应,64倍速和128倍速简直天差地别,就算是在暴血的情况下肌肉也拉伤了一些,但顶多就是皮肤龟裂了破了很多毛细血管罢了。”林年扯起并咬住了黑色T恤,露出了精悍的上身,在白炽灯的照耀下整副身体就像是宣白的A4纸,不小心被巨力揉破了纸面似得,数十处纤细的伤口里不住地涌出鲜血沐至全身。   “需要回学院修正一下么?”施耐德不动声色地问。   “皮外伤,我现在就正在自己处理。”夹着电话筒,林年打开了联络室墙上的医疗箱,开始熟练地进行止血和缝针,在暴血的情况下他的肌肉和皮肤坚韧地就像金石和铁纸,只有现在的常态下才能有效地处理伤口。   “哦,那么正好,你处理伤口的时候我有件很有意思的事情要告诉你。”   “部长,有人告诉你过任何‘有意思’的事情从你嘴里说出来都让人有种威胁的感觉吗?就是有种你下一句就要说‘我知道你去年夏天做了什么’的那种感觉。”林年咬着毛巾含糊不清地说。   “我先说,你再提出疑问。”施耐德淡淡地说道,林年歪了歪头果断闭嘴了。   “近几个月来在中国的一座滨海城市里,诺玛发现了有人一直在复数个IP地址上来回跳跃着搜询卡塞尔学院的相关信息。”   “中国的一座滨海城市?”林年缝针的动作顿了顿,捕捉到了对于他而言的关键词。   “你没有猜错,就是你想的那个地方。”施耐德说,“诺玛捕获的几个IP地址其中有一个来源于那座城市中一所名为‘仕兰中学’的初高连读学校,如果我的记忆没有衰退的话,那个‘仕兰中学’应该是你的母校。”   “也就是说这件事出在我的老家?仕兰中学里有人在找卡塞尔学院?不会是误ping的可能么,之前我进学院前跟同届的同学说过学院的名字,有可能是他们里面的谁对此起了兴趣在网上找寻学院的相关资料?”林年沉吟了一会儿说,“现在国内的高中应该马上快到升学季了吧?我记得‘仕兰中学’里倒是有不少学生家里底子丰厚,想要高二就考托福赴美去留学的,事先查学校查到我们了也不是不可能。”   “诺玛考虑了这个可能,在她的计算系统内有针对你说的这种情况的过滤算法,卡塞尔学院的网址在互联网上并不透明,每年的固定时间搜索率都会上升,诺玛根据算法是能精准过滤出哪些IP是误ping,而哪些IP又是有目的、有针对、且具有持续性的。一旦确定后根据锁定IP查找他的历史浏览记录,短时间内精确到到底是什么人在找我们。”   “诺玛这么厉害?看起来以后我在互联网上的所有举动都要注意了。”林年面色有些古怪,“那么其实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一直在找我们的人是谁了么?”   “是,所以我才会说这件事有意思。”施耐德淡淡地说。   “我认识的人?”林年问。   “算是你交际圈里为数不多的熟人之一。”   林年咧了咧嘴,不知道为什么脑袋里第一个浮现起的居然是个耷拉着眉毛的熊猫头,但立马他就摇脑袋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要是那家伙能进卡塞尔学院,他就倒立围着男生寝室爬一圈。   “好吧,有一个我的熟人正在高强度的找寻卡塞尔学院的情报,我记得遇见这种事情不应该统一交给招生办的去面试么?当初你们就是那样找到我的,自然也可以用同样的方法找到那个人。”   “招生办的自然可以找到这个人,但却没法顺带地处理掉那座城市里正在进行的有关混血种的非法集会。”施耐德说。   啧。   “又有任务?”林年面色不变地把身上的伤口缝合完毕,又用酒精喷雾消毒一圈重新穿上了干净的备用衣服。   “两件事在巧合的时间巧合地重叠在了一起,我认为执行部里没有人更适合你去解决这个问题了。”   “两次任务间隔一个月的假期怎么算?虽然我不介意多出一两次任务,但执行部的硬性规章制度绕不开吧?那是初代执行部部长留下来的规矩,就算是现任部长你也不好当众违规吧?”   “关于这方面的问题,由于任务地点是你的家乡,我们可以对外说你回老家过暑假了。”施耐德淡淡地说。   “嗯很无敌的理由。”林年穿上了风衣,“抛开任务不谈,我找到了那个熟人后该怎么处理他?直接发出警告还是把他带回学院?”   “暑假过后就是新的开学季了,我认为你可以带他一起参加开学季的考试。”施耐德说,“另外有关混血种非法集会得任务详情我会让诺玛用电子文档的方式通过PAD发给你,这次行动你是专员,可以调动当地学院可动用的一切资源。”   “是不是我的错觉,部长,比起滨海城市的任务,我觉得你好像更重视这个需要我去接见的准学员?”林年忽然没来由地问。   施耐德难得地沉默了一会儿:“为什么会这么想?”   “直觉而已。”林年轻轻笑了一下,“部长,说吧,到底是我的哪个熟人有可能跟我一样是藏在人群中的怪物?”   “仕兰中学2007届学生,当地企业巨头鹿天铭的继子楚子航。”   微微张了张嘴后,林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一会儿后,他挂断了电话,看向窗外渐小的黑色雨夜   怎么就不那么意外呢?   情理之中,又意料之外。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四章:雨落狂流之暗   雨水打在窗户上砰砰响,铅色的乌云卷着滨海城市的天空,划过的雷电像是为黑云开了一只独眼,尔后滚滚袭来的闷雷是云后不怒自威神明的沉重喘息。   楚子航站在教室门口,八级的风力吹得仕兰中学操场上的旗帜狂颤,几个高年级的学生正围绕着旗杆弯腰避着雨试图把旗降下来,但很显然他们失败了。一个男生不小心触动了按钮打开了怀里的雨伞,风吹着雨伞带着他向后倒飞出去,另外一个男生机敏地扑了上去想要抱住他,结果一起被带着吹飞进了满是泥水的草坪里成了落汤鸭子。   操场上车鸣不断,各个方向射出的车灯将旗杆的影子开花一般映在了雨夜里,此起彼伏的喇叭似是没有指挥家的杂牌乐队,按得越响亮听见的人就越是烦躁,车宴一般的操场里学生就像无头苍蝇一样乱钻,大多身上又披着黑色的雨衣,让人想起了幼儿课本里找不到妈妈的小蝌蚪。   屋檐下的楚子航伸出手,雨水砸在他的手上溅跃出水花,让他知道哦,原来雨水真的是从天上泼下来的这种级别的雨量中,满世界的是银瀑挂帘,一切都被水花冲洗得朦朦胧胧的,很难分清究竟是雨水从天上落到地上,还是地上的水回流卷到天上去。   天上天下都在下雨。   手机震动收到了一条新来信,楚子航低头看了一眼然后默默把它删掉了,靠在墙壁边抱着手呆呆地看着雨夜里杂乱的车展从浮华逐渐地安静下来,一道道车辙驶向校门外,只留下了凌乱、被大雨洗泼的操场。   “等人还是回不了家”   说话声是从楚子航右侧传来的,有个低年级的小子走到了楚子航身边蹲了下来,一起猫在了教学楼的屋檐边看着这雨升雨落般的幻景。   “等人。”   楚子航回答了这个素未谋面的低年级男生,不是自来熟,但也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面煞星,甚至说在仕兰中学里很少有人敢找他搭话,不熟悉他的人都说他十二生肖属冰箱,还没来开冰箱门就能从他的瞳子里感受到里面彻骨的寒意。   “喔,等人好,等人好,起码还能有人在这种天气里来接你。”低年级的男生的年纪看起来比楚子航稍小一些,应该也是仕兰初中部的人。   他跟楚子航分明从未见过,可却那么自然而然地蹲坐在了楚子航的身边。   大雨越下越大,斗大的雨滴在空中被风吹得互相撞击破裂,向地上洒下纷碎的水花,风力渐强,乌云翻卷。   楚子航低头看着蹲在身边一声不吭的男生,忽然开口说出了他的名字“林年”   像是答对了暗号,低年级的男生下意识抬头看向他,有些不解的摸了摸脸颊,不清楚对他来说同样素未谋面过的楚子航是怎么认出他的“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名字写在我的脸上吗”   “初中部的插班生你的入学考试成绩是第一,在国旗下讲话上被表扬过,高中的学生会主席给你亲手颁发了入学通知书。”楚子航侧头回去继续看向暴雨夜,“当时我就在台下你那天穿的是印着贵人鸟o的白色t恤和黑色休闲裤,鞋子是一双白色的耐克运动鞋。”   “哇哦,你记性真好平时成绩应该也不错吧”男生点了点头心想这人可真够闲,国旗下讲话不打盹睡觉居然去记台上人衣服的o。   “还行吧。”楚子航没说他也是今年拿奖学金的年级第一,毕竟年级第一都改变不了现在两个人站在屋檐下跟湿漉漉的乌鸦一样在避雨。   “之前我在公立中学读进仕兰初中部的条件是来年初三中考成绩要是市状元不然我会被开除学籍。”男生笑。   “可你入初中部第一天就把人揍进了医务室。”楚子航低头看着他问“为什么这样做不害怕被记过劝退吗”   “你在学校里应该是三好学生那种类型的吧”男生无聊地用手去接雨水,“从来没打过架”   “打过。”   “那我们就还有共同话题。”男生说“初二部里有个男的说我的鞋是仿的所以我打了他,然后把他的鞋丢进了厕所的小便池里。”   “为什么”楚子航下意识问。   “为什么”男生拍了拍湿漉漉的手“那双鞋是别人送给我的。”   “可如果真是假的,那个男生说的是对的呢。”楚子航问。   “你什么意思”男生扭头看向楚子航。   “我没有恶意我上次的生日礼物是一张盗版怪物史莱克的dvd碟片也是假的。”楚子航沉默了一下试图表明自己没恶意。   “喔谁送你的”男生被这话题跳跃得有些愣神。   “我爸爸。”楚子航顿了一下才回答。   “你老爹真极品不过也算有心了那部电影我都是从电影院后门里溜进去看的而且只掐头去尾看了一半,因为最后电影院的人进来查票了,我得提前摸黑溜出去。”男生挠了挠后脑勺说。   “为什么不买票”楚子航问。   “买不起。”男生上下打量了一下楚子航笑呵呵地说,“毕竟我过生日可没有极品老爹或者老妈给我送盗版dvd,我家里只有一个姐姐。”   “”楚子航沉默了一下似乎懂了,过会儿他又迟疑着说,“如果你还想完整看一遍我可以把碟片借给你,其实在他送我碟片之前有人已经带我去电影院看完了。”   “可我家没有dvd播放器。”男生叹了口气看着雨又发起了呆。   楚子航也没有开口说话了,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雨,听着雨。   “你人挺不错的,有机会的话你下次过生日我去你家蹭电影看吧”男生忽然说。   “可我过生日家里一般都会开烧烤arty,不看电影。”楚子航说。   “嗯,不看电影,不过有烧烤arty”   “我记得你的名字,下次我过生日可以邀请你来,如果你有时间”楚子航说,他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如果雨不停你会怎么办”   “跑出去,想办法坐公交车,6路车可以坐到地铁站。”   楚子航看了一眼外面仿佛要把世界淹没的大雨“一会儿我爸爸会来接我,你住在哪里我可以送你一程。”   “顺路吗我住城郊那边,挺绕的。”   听到城郊,楚子航怔了一下,他没想到男生会住这么远,这意味着入学仕兰后每天对方都得坐上一两个小时的地铁和公交车才能到达学校,按照仕兰七点三十早读的传统,想要不迟到就只能凌晨五点左右出发   “果然还是太远了吗要不算了吧等雨小一点我自己跑回去,我跑得挺快,入学体测的时候学校高中部的田径部都想挖我呢。”男生笑了笑。   “不,送了你之后车可以上绕城高速转回家,也不算特别绕。”楚子航说。   “那感情好,那感情好。”男生得到答复后搓了搓手扭头看向瓢泼的雨夜又不说话了,感觉好像该说的话说完了,此行的目的也达到了一样。   楚子航怔了怔倒是莫名想起了这个男生来搭话时开口问他的第一句话。   氙灯划出两道白色的光穿破操场照在了教学楼底层,站蹲在一起的楚子航和男生都眯起了眼睛,后者也意识到了什么似得站了起来用手遮挡车灯,车主见到他们的反应机灵地把远光灯切成了近光灯,一脚油门带着那操场上一枝独秀的黑色高级轿车甩尾到了教学楼前。   两条车辙在地面划出,积水被碾压得掀起两道一米高的水幕,还好楚子航拉着男生后退到了教室门边上才避免了成为落汤鸡的下场。   停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台冲破雨夜而来的黑色猛兽,氙灯前升腾着淡淡的白汽,流水的黑色车身向两侧分开顶棚滑落的雨水,两个“”重叠为山形的车标屹立在大雨里熠熠生辉,这是一台价值900万的aybah62,只可惜他今天来得晚了一些,因为操场里的车展已经结束了,如果他早来那么半小时,大概会迎着大多车主尊敬的视线而来,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只能在两个半大孩子的面前表演压水甩尾飘移。   “哇哦,你爸真有钱。”男生看着这台响着沉雄低吼声的好车说。   楚子航扭头看他的眼睛,却意外地没在里面发现羡慕的目光,看见面前十级风力都吹不动的钢铁怪物,他好像就在看电视上阅兵仪式里拉过的导弹坦克车,不可避免地感慨一句真他妈牛逼之后心里再无任何余波。   迈巴赫驾驶座里的男人打开了车门,抽出了门框里的黑色雨伞,小跑着向他们这边冲来,大风大雨里他艰难地把伞顶在自己的面前,勇猛地就像一辆小坦克车,只是跑起来的步调难免有些走形,就像坦克车在跳舞让人忍不住想发笑。   很难想象这种级别车里出来的人物会像他这样俯首弓腰、低眉顺眼,即使男人本身的卖相也极佳,但端着雨伞跑向楚子航这边时,就像是一个卤了一碗新鲜热乎猪大肠给儿子当宵夜的老爸一样殷勤。   这好像一个再寻常不过的老爸,他从迈巴赫里出来,打开伞后眼里只有不远处屋檐下的自家儿子,背后的好车不过是点亮车灯为他照面的钢铁工具。只是这时候,楚子航才发现身边男生看向雨中男人的视线忽然变得难以言喻了起来,那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在转瞬即逝之后被大雨的银光所遮蔽。   “这是爸爸,他没有钱,他只是个开车的。”楚子航对男生小声说。   可能这是一种共情。   楚子航知道男生没有父母,现在男人又开着那么好的豪车闯过雨夜来接他,有钱的父亲和爱他的父亲,这种对比可能会让身边的男生感到难过,不知出于什么情绪,他才说出了这一句换在平时根本不会对别人讲的话来。   “看见啦,开迈巴赫,很牛逼啊兄弟,以后去你家bbq我一定吃双人份的。”男生低声笑了一下说。   “好。”楚子航说。   “你朋友”男人顶着雨伞冲到了屋檐边,瞅着楚子航身边的男生问。   “不可以吗”楚子航说,他的语气很平淡,但谁都能听出有些微微的冲,一旁的男生没开口只是站着理书包肩带。   “可以,当然可以,看见儿子交朋友了我肯定要确定高兴一下啊。”男人一拍大腿被风雨吹打得跟落汤鸡一样的颓脸依旧还能眉飞色舞起来,“你朋友住哪儿我顺路给送过去再送你回家,今晚风贼大,听说今天最强有十级,不过我把那辆车开来了,十二级风都把我们刮不走”   楚子航看见男人竖起大拇指向雨夜里的钢铁怪兽比划的时候脸色沉了几分,男人机警地发现好像说错话了,立刻住嘴打上了伞陪笑着走在前面护送两个男孩上车。   楚子航钻进了后排座,想伸手拉男生一把时,却发现对方站在了车外的大雨里呆呆地看向校门处,他也扭头借着后视窗看过去,发现一个披着黑色雨衣的纤细人影儿正迎着大雨快步地朝着他们这边奔跑过来,平底的女士鞋踩踏在水洼里数次不小心崴到脚,还好她主人的平衡性很强才没有摔倒在积水里。   “不好意思,我家里人来接我了,这次就不麻烦你们了。”男生探头进温暖的迈巴赫里抱歉地对楚子航说了一句后,转身就奔跑向了雨夜里的那个纤细身影。   楚子航这才相信男孩跟他说的一样真的跑得挺快的,田径部的种子选手都得在他奔向那个身影时的背影望尘莫及,黑色的衣摆蝌蚪尾巴似地在大风里甩得狂颤,像极了那两颗就要相处得急迫愈烈的心。   冒着现在八级大风来接男生的是个高挑漂亮的女孩,脸上画着的淡妆在雨水里都化开了,可依然挡不住她的漂亮,车外打着雨伞的男人都悄悄地吹了一声口哨,嘀咕着他老婆相比都不遑多让了,搞得好像他从来都没有离过婚一样。   车里的楚子航没有关心一旁的男人,只是从后视窗里远远地眺望着男生和那个女孩,在大风和大雨里他们披起了同一件黑色的雨衣,冒着雨就朝着校门外跑去了,四只脚踩踏着水洼的积水跳跃地老高,这时楚子航发现今天那个男生穿的好像也是开学典礼上的那双耐克的白色运动鞋,忽然之间他就明白为什么初中的转学生要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同学大打出手,只因为对方嘲讽了他一双假鞋的原因了。   那双鞋不管是不是假的,但毫无疑问一定是那个雨夜了来接他的女孩送的,女孩可能是她的姐姐,也可能是其他的什么人,她花了一个月大半的微薄工资,送了一件生日礼物给那个男生。那是一双崭新的白色运动鞋,穿在脚上很合身,她夸他这双鞋穿起来很好看,问他喜欢吗,他说喜欢得要死。所以无论是谁跳出来说他的鞋是假的,他就揍谁,因为这双鞋是那个女孩送他的,就算鞋的确是假的,他也会暴起揍人,只因为那双鞋是他的生日礼物,她送的东西,不可能是假的,也不能是假的。   “不也蛮好的么。”楚子航轻声说。   如果男人在他生日的时候能当着爸爸的面送他一双鞋,无论是真是假他都会拆开包装穿在脚上,如果有混小子嘲笑他的鞋,他就掏出竹剑,用少年宫学习的剑道敲打他的脑袋,直到头破血流地向他道歉。   在家里男人送他的盗版怪物史莱克碟片还放在书架,他翻来覆去地看了数十遍,看到能背下台词了还要看下一遍,一直等着来年生日会收到一张怪物史莱克2的碟片,无论是盗版的还是正版的。   “你说什么刚才雨太大我没听清。”迈巴赫车门关拢,座椅加热喷涌出热气让楚子航浑身霎时间暖暖的,他把视线从后视窗外收了回来,看向了驾驶座上的男人,冷淡的眼神无端缓和了许多,“没什么。”   “没事儿就好,我跟你说,还好今天上午的没去洗车,无接触洗车,一次八十,如果洗了的话”   无聊的话题开始了,驾驶座上男人一刻不停地说着,楚子航耳边的声音缓缓被窗外的雨声过滤,迈巴赫发动引擎缓缓驶出,从披着雨衣奔跑的男生和女孩的两侧越过溢出温热的空调暖气,在甩尾之中飘出仕兰中学的大门。   校门口,路边披着黑色雨衣的男孩远远地眺望着迈巴赫利刃一样切入雨瀑之中,就像切过悲剧故事的一张书签,往后无数次翻页都将再次重临此景。   冲入雨夜的迈巴赫疾驰不回。   “怎么了”身边的人轻声问男孩   “没什么。”男孩说。   “只是今天的雨真大啊。”男孩抬头看向天穹,大雨瓢泼落在了他的脸颊上。   他没有说话,闭着眼睛静静地感受雨水划过脸侧的触感,在黑暗一片中借着乌云划过的雷霆,细闻雨夜里注定发生的一幕幕悲剧。   神。   迈巴赫。   狂流的暴雨。   奔赴于神挥刀的男人。   背身狂奔的怯懦男孩。   雨落狂流之暗。   “是啊,今天的雨真大”   雨水从脸颊纷流而过,披着黑色雨衣的男孩睁开了眼睛轻声说。   楚子航独自站在仕兰中学门口的公交车站台边,远处的6路车闪烁着黄灯靠向站台,雨流得街上路断人稀。   天上天下都下着雨,分不清水流是天上来,还是地上起。   唯独他一人立在暴雨的街头,形单影只。   一切都像极了记忆中永远不会散去的那一天。   2009年,7月3日,滨海城市,暴雨。   时至今日,在雨夜中他依旧独行,不知第多少个雨夜里回到了故地,借着记忆里的一幕幕执着地重筑着海边的沙堡。   雨落之夜,仕兰中学门口披着黑色雨衣的男孩旧地重游,再也找不到风雨夜中向着高架路狂奔不回的迈巴赫以及车上满口胡话的男人。   物是人非。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五章:楚子航 6路公交车停靠站点,车门打开,楚子航收拢雨伞迈出步子上车、投币,转眼看去公交车上满是空位,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影披着雨衣安静地坐在角落里,手机屏幕的冷光照着一张张死人般苍白的脸让人遍体发寒。 楚子航拎着雨伞走到了一个靠窗的角落坐下,耳边的窗户被雨水拍得噼里啪啦作响,尽管现在才傍晚正是下班后休息逛街的时候,可今天这种天气不会有多少人愿意出门,大雨再加上灰青的晦暗天色让一切都蒙上了一层灰,街上往日的人流都被如刀的雨水断绝了,只能偶尔看见街头路过的轿车亮着头灯,摁死喇叭,车轮压起丈高的水花在大雨里疾驰而过。 楚子航坐稳了,公交车开始发动,微微的推背感把他压在座椅上,雨滴在窗户玻璃拉出了倾斜的轨迹,他掏出了‘爸爸’过生日送给自己的黑色iPhone摁亮了屏幕,屏保是他、妈妈、‘爸爸’在迪士尼乐园门口照的全家福。照片里他站在两人的中央衣领挂着‘爸爸’的昂贵墨镜,脸上的表情好若在拍身份证之流的证件照,‘爸爸’单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似乎在宣示着这个优秀男孩的所属权。 对于这种照片楚子航只是看了一眼就解锁进了桌面,与锁屏笔直不同他的桌面背景不是生活照,而只是一架迈巴赫62,这个桌面背景很好,就算被‘爸爸’不小心看见了,也只会认为他爱车,并且心里满怀抱负,毕竟就连‘爸爸’的座驾也只是一部奔驰S500,儿子却憧憬着贵上几倍的迈巴赫,企业家的孩子有野心总是好事。 安静的公交车内全功率运行的雨刮器不停地发出摩擦声,不管扫去多斤雨水,看向公路的视线总会立刻被新的水痕淹没,导致往日里飞驰的6路公交车开得很慢,而司机也似是早有准备抓着方向盘的手指缝中夹上了一根烟,青烟寥寥而上又被窗口隙出的小缝抽走,雨点穿针般扎入车内落到滚烫的烟灰上发出微小的滋滋声。 今早手机天气预报说暴雨会持续到深夜,看现在这个降雨势头天气预报也终于准确了一次,听说远隔大洋的美国受到了台风的侵袭,或许是蝴蝶效应的缘故? 千里之外的滨海城市才受到了这场强降雨的光临。 现在这个天气虽然比不上曾经那场刮走太多东西的台风? 在近几年来也算是不得多见的暴雨了,每个这样的雨夜他都忍不住想出来走走? 试图在满目大雨的混沌世界中找到时空的缝隙? 重新踩上那条蜷缩着废弃迈巴赫的高架路。 插上耳机,楚子航打开了3G蜂窝移动网络接入了聊天软件? 平时他并不喜欢在社交软件上花费太多的时间和精力,但就最近来看他却不得不把一天过半的自由时间花费在班级群、校友群、校园论坛上。 登录聊天软件? 楚子航后台跳起了数十条私聊? 他一条条点开过目然后删掉会话,每一个私聊的话题都是由他主动挑起的,在短短几个月内他已经向成百上千的人问过同一个问题了,这个问题关乎于一所远在大洋彼岸的私聊贵族大学? 而每个人给他的回答都是千篇一律的茫然和无知。 如果说人与人的关系就像线与气球? 一边在手里拽着,一边轻浮地飘在天上,直到有一天他和那个男人之间的线断了,抬头望着氢气球不断地飘飞,苹果一样的红色映着水蓝色的天? 不知道要飘多远,飘到哪里? 年少无知地只以为会一直飘到外太空去,去到那宇宙里? 孤独地向着没有终点的远方飞去。 没有补救的机会,这些年来每逢大雨他就像雨中的孤魂一样游离? 在雨味里寻找着被冲淡的男人的气味? 他手中唯一能追随的轨迹只有那一夜中他不经意说出的一个句话? 一个地方,一个名字。 卡塞尔学院。 就像是拼尽全力地抓住了一丝可能性,一缕雨中萦绕不断的丝线,他在尽全力搜集卡塞尔学院一切情报的同时也在尽可能地提升着自己,因为他不想在真正站在那门槛前时却被自身的缺憾和不足限制。体育、学识、才艺,一切可能成为阻碍的障碍都被他逾越而过,卡塞尔学院如果是一所学院,那么他就势必要让自己能在全盛之景中跨过它的门槛抓住那根暴雨中漂泊无依的线。 楚子航试过在互联网上搜索卡塞尔学院,这是每个人都会做下的反应,只是在互联网上有关这所学院的相关词条只有寥寥两位数,放在搜索引擎上甚至只有可怜的两页,点进相关链接内也只有一页私立贵族大学的介绍。 繁茂的花园,古旧的建筑,茵绿的小道,身穿博士服的漂亮模特,和几张晴空万里下的草坪和教学楼,这种大学官方页面楚子航见得太多了。 ‘爸爸’在得知他有意向出国留学时,也主动为他找了数家富豪圈中争相追捧的国外私立名校,那些所谓的贵族大学首页大多千篇一律这样,可‘爸爸’却不知道,他要找的并非是一所师职苛刻、学子莠良的大学,他一直在追寻的是那场雨夜中踏御暴雷的神祇,和那个男人背身时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的西裤摆角。 凭借他的直觉,卡塞尔学院必然不可能是一所司空见惯的简单学院,那一晚的情势中从男人的嘴里说出这个学院的名字,足以见得这所学院隐藏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东西。能被称为疯子聚集的地方必然能接受他那晚见到的疯狂的一幕幕,为此寻找着疯狂的他也不惜成为一个疯子,一个被世俗质疑的疯子,放弃远大前程和美好未来,不顾一切地冲进一个个雨夜里向着那个男人的过往一切狂奔。 凭借楚子航的家境和本身实力,他的选择不只限于私立的名校,凭借他的成绩和综合素养就算靠硬实力考试都能考上任何一所常青藤学院,他试图拿过卡塞尔学院与那些常青藤学院的入学难度相比,可到头来他却发现自己甚至不清楚这所学院的入学条件究竟是什么,表面看起来就是一所私立贵族大学,可凑近了却发现有关它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蛋壳般的薄膜,从外往里看只像是雾里看花。 抛去了从互联网搜索引擎得到卡塞尔学院的信息,楚子航将搜索目标放在了周围的交际圈上,尽管平时作风的缘故他本身的交际圈很小,作为当地企业家鹿天铭的独子,他的交友圈又可以很大,只要他自报家门大多的圈子都愿意为他敞开大门。 在各种圈子里搜集了数个月的情报,楚子航逐渐勾勒出了卡塞尔学院的一些轮廓,知道这是一家位于美国境内伊利诺斯州五大湖区芝加哥远郊的私立大学,校徽是一颗半朽的世界树,据说和芝加哥大学是联谊学校,细问具体的地址街道门派却没人能说出个一二三。 不过有人提过每年盛夏时它们都会在密歇根湖上进行帆船冲浪比赛,并且每年都捧下冠杯,这倒是让楚子航有一段时间以为过卡塞尔学院是体育学院,为此让‘爸爸’带着全家去海边度过了一整个暑假,在此期间在当地学了几个课时的帆船运动和冲浪技巧,被授课的黑人老师竖着大拇指夸赞他第一次玩重板就能在浪尖上保持平衡,几年没有见过这么有天赋的人了。 只是可惜帆船冲浪大成后他依旧没有找到卡塞尔学院的门路,那颗半朽的世界树随着时间也在他的心中逐渐发芽、茂盛,枝繁叶茂后黑云般的枝叶打下沉重的阴影遮蔽在他的心头。 他一度想过放弃找寻这所海市蜃楼般的大学,可每个大雨夜的沉重和宿命感又将他的记忆唤醒,大海边的堡垒冲散多少回依旧重筑一新,每次大雨时他都会重复地掏出手机,一遍又一遍机械式地搜寻卡塞尔学院的名字,有些魔怔,但更多的是难以抒发的苦楚。 手机上的联系人划到了最后一个,点开后对方的回复是倾力向他推荐某所位于德国的私立大学,他只是看了一眼回复了一句谢谢,就将会话删掉了。 他呆呆地在雨打芭蕉劈啪作响的窗户边坐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挪动手指点开了一个联系人,进入了和他聊天的历史页面,在上面有着一句跨别几乎半年时长的聊天记录。 长达半年的时间里,他无数次地重新联系对方未果,一切的质询和问候都石沉大海,没有任何有效的手段能在互联网上找到他,他甚至都以为这个账户的主人遭遇了不测,头像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亮起了。 即使他问询着身边的人,找到了对方曾经居住的地方,也只得到了人去楼空的房屋,可尽管如此这个联系人却也成为了自始至终都没有放弃找寻卡塞尔学院的理由,只因为对方与自己最后一次交际留下的那句话。 “不要来卡塞尔学院,这学院里都是一群疯子!” 雨糊得公交车玻璃上倒映着手机中的字迹,在联系人的备注ID只有简单的两个字。 林年。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六章:跟踪 公交车离站前进,车内的乘客轻轻摇晃,6路公交车穿行进入雨夜的公路,时不时从双车道那头迎面驶来轿车的头灯,将车内稀薄的人影和座椅的影子转瞬即逝地投在车顶上,从前到后挪移过去,乍现又消逝。 楚子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动,披着黑色雨衣的女乘客坐在了他斜后方靠近后车门的位置,就算是上了车也没取下雨衣的兜帽,只是低着头摆弄着手机,雨水滴答地从帽檐落下碎在地上让人看不清她的脸,但几乎可以确定是一个比较年轻的女孩。 在刚才两人交错而过时,楚子航粗略一瞥的视线全都被那雨衣下单肩包上的校徽给吸引住了,他以前的视力是1.0,台风雨夜之后他的身上发生了一些异变,视力达到了惊人的2.0,因为视力表上最高也只有2.0,凭借他的眼力和记忆几乎不可能出现认错的乌龙情况。 刚才那一瞬中擦肩而过的细节他看得清清楚楚,能在脑海里把刚才那一幕抽帧下来定格住反复咀嚼,那银色的半朽世界树的图案正是他临摹了不下数百次,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的卡塞尔学院校徽。 这个世界上有多大的几率,能让他在这座滨海城市再度遇见一个来自卡塞尔学院的学生? 楚子航不知道,他只知道有过更小几率的事发生在自己的身边(指的是熟人出国留学卡塞尔学院),然而他却阴差阳错之间永远地错过了那个机会,现在又一个机会放在面前,他怎能不去抓住? 公交车接近又一个站点,海棠路到了,没有人下车,司机甚至没有真正的停靠进站点,因为路边没有路人要上车,公交车只是稍微减速了一下又一脚油门踩下去,掠过了大雨中空无一人的站台,向着再下一站的“地铁2号线站”驶去。 楚子航侧头看了一眼路线牌,地铁2号线是倒数第二个站点,过了下一个站后就是公交车停放的终点站了,除了居住在那附近的居民以外几乎没有人会老老实实坐到终点站,所以车上大部分的乘客在下一站就会下车,再顶着大雨从公交车站台转进地铁站里。 果不其然,海棠路过后公交车再经过梨园? 没有乘客下车? 公交车一路不停在雨夜里飚到了60的时速,撞开大雨大风赶到了地铁2号线站台? 这时公交车才开始减速缓缓停靠。车上的所有乘客都站了起来陆陆续续靠向后车门? 包括披着雨衣疑似卡塞尔学院学员的神秘雨衣女孩也起身靠了过去。 楚子航一言不发地走到了她的身后什么也没做,没有唐突地打招呼? 也没有假借搭讪之名要联系方式,他只是跟这个雨衣女孩保持了一定距离静静地观察着她。 如果按照正常人的思维? 一个人想找一所大学到发疯的程度? 忽然有一天就在街上遇见了一个那所大学的学员,必然会立刻缠上去表明来意,将这些年的疑惑和求知欲一股脑的倾倒在对方的身上。而如果这所大学是正常的学院,那么想必那个学员也会十分乐意将自己的学院介绍给别人。 ——以上的一切的前提是建立在这座学院是正常的学院。 很可惜? 就楚子航从这些年搜集的片缕情报所知? 卡塞尔学院并不是一家严格意义上的普通私立贵族大学,据他了解这所私立学院极度、极度、极度地排外! 用上三个“极度”并没有任何夸张的意思,就楚子航了解,在他从各种交际圈中调查到的情况来看,除了自己以外也有不少真正的天才、高材生精英试图了解并申请卡塞尔学院? 然而无一例外,无论是家世显赫、成绩出类拔萃都无法打动卡塞尔学院的铁石心肠? 但凡表达出任何来意都会立刻被当面拒绝,不留你说半句话的机会。 卡塞尔学院的大门简直就像是被墙砖砌死了连钥匙孔都没有剩下? 从里面出来的人也从不会与外人有太多的联系,有种学生只要一入学院即为飞升? 端坐天上再不理尘世凡间的荒诞无稽感。 听起来很可笑? 但楚子航手机里躺着的半年里从未理过他的那个熟人却是佐证了这个事实? 不止是学院官方排外,就连进入了学院里面的学员都会被这种排外性感染,往日的亲朋好友都像是被抛弃了一样从此隔绝到两个不同的世界。 楚子航觉得有八成可能性如果自己贸然冲上去表明来意,明确点出了卡塞尔学院这个地方后,这个疑似卡塞尔学员的雨衣女孩不会跟自己寒暄半句,而是直接扭头就走,自己一旦死缠烂打上去可能还会被对方以应激手段驱赶,一旦被她溜掉后以后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接触到这个神秘学院的人和事了。 ...他深知现在该做的是找到这个女孩的目的地,查到她定居的地方,在确保对方短期内不会进行长途移动后,再着手上门开始表明来意,至时就算对方表现出了排外抵抗的意思,他也能持续不断地上门水磨工夫,次数多了总能打听出自己想要的消息。 公交车停靠稳定,车门打开,车内的语音播报在背后响起,黑色雨衣的女孩下车,楚子航戴上了黑色雨衣的兜帽,与对方中间隔了另一个路人也跟着下了车。 从公交车上一共下来了五个人,一个人下车后朝着地铁站的反方向匆匆离去,包括楚子航和雨衣女孩在内的四个人朝着另一边路边上的地铁站口匆匆走去,两人的位置始终保持隔着一个到两个路人的距离,楚子航十分注意地用路人身体掩盖自己的正脸,越少次数被对方看见模样对方就越难发觉自己被跟踪了。 ——楚子航在高中时期被不少女孩跟踪过,所以总结出了一些奇怪的心得(反侦查意识),现在倒是莫名用上了,只不过是他反过来跟踪别人。 下到了地铁站空气温度明显升高了,人流开始多了起来,现在的时间虽然错开了晚高峰,但打不到出租车只能选择坐地铁回家的人也不在少数,大多人都披着颜色各异的雨衣少数拎着雨伞(在大风天气打伞很不明智),楚子航身上穿着的黑色雨衣很常见十分符合跟踪者的衣帽打扮,远远地站在人群中盯着雨衣女孩很难被注意到。 地铁进站,人流上车,楚子航在上地铁之前抬头看了一眼线路图,确定了雨衣女孩大致的下车站点,匆匆走进地铁中后找了一个离雨衣女孩很远的位置坐下了,不再把视线放在对方身上,甚至余光都没有放过去,彻底融入在了人群中。 雨衣女孩也恍然不觉自己被跟踪了,尽管她经受过专业的反侦察培训,可奈何这次跟踪她的男孩在第一次跟踪时就将一切可能犯的错误规避掉了,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她的上半身一眼,视线尽数都是落在她的双脚上,就算她偶尔环绕一圈也绝然不会跟对方对上视线,从而也发现不了自己被跟踪的事实。 现在站在地铁中,披着雨衣的她的精力也不在反侦察上,而是时不时的抬起腕表注意时间,眉头紧蹙着看着地铁线路图上靠近末尾的一个站点,嘴里无意识的轻声呢喃着:一定要赶上啊.. 如果有在滨海城市常住的人会发现,雨衣女孩注视的名为“八宝山”的站点是靠近城郊的一个废弃工厂群聚地,在那里充斥着大量的流浪汉和死气沉沉地建筑群,一个年轻的女孩为什么会在大雨夜里去这个地方? 没有人能猜到,楚子航也没有在猜,他戴着雨衣兜帽靠在座位的角落佯装小憩,兜帽里得瞳子因为情绪的高度集中而泛起了微不可见的缥缈金色。 这个大雨夜里,无论这个背着卡塞尔学院校徽的雨衣女孩去哪儿,他都会一跟到底。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七章:枪火 一个小时的地铁,途中经过了巨蛋站、凯旋站、文化中心站、竹子林、华侨城等等无数站点,乘客如流水逝去,又如浪涛回卷,整个地铁中依旧熙熙攘攘的,也得利于此一直窝在角落的楚子航也从未被雨衣女孩注意到过。 当地铁站在第四中学的站点停靠后,车厢里的人如开了闸的水龙头一样向外拥挤了出去,整个车厢霎时间空空荡荡的,只留下稀松几个人坐在空位上自顾自地玩着手机,披黑色雨衣的女孩依旧一动不动地站着抬头紧盯地铁线路图。 2号线地铁已经进入末段行驶了,每条地铁线几乎都有着一个上客量以及下客量最为巨大的分水岭站点,第四中学这个站点正是2号线地铁的关键站点,回程的地铁一旦到了这个站点后车厢里的人数就会锐减到寥寥可数,这对于大多工作了一天的上班族来说是个好消息,但对于跟踪的楚子航无疑增加了暴露的风险。 距离抵达八宝山站约莫还有十分钟的时间,平均每三分钟一个站点,只要再经过三个站,雨衣女孩就会到达目的地,她微微抽了口气缓和了下情绪,转头看了一眼车厢里的空位准备找个位置坐下,可视线落到角落那个黑色雨衣盖头蜷缩着打盹的男孩时她微微顿了一下,这一顿也让对视线格外敏感的楚子航浑身绷紧了一些。 可还好雨衣女孩只是稍微留意了他一眼就坐了下去,掏出手机不知在啪啪啪地敲些什么字,装睡的楚子航紧张的情绪却是没有放下来,对方很明显多看了他几眼,这代表着他已经在跟踪目标眼里留下了一个“印象”,有了这个“印象”后一会儿跟踪的难度就会成倍地上升,一个不留神就会暴露自己。 跟踪从来都不是什么好解释的事情,尤其是跟踪一个女孩,大概在自己跟踪被识破的一刻开始,自己想要用对方搭上卡塞尔这条线的计划就会彻底崩盘。 短短的十分钟,对于楚子航来说简直就是煎熬,他强行让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脑海中过滤着刚才花一分钟时间背下的整个2号线后半段的站点,试图从里面找到对应的住宅区,猜测雨衣女孩居住地在哪里,在他来看最有可能的站点就是“百花岭站”和“万象城站”,这两个站口附近有着两个城郊附近价格比较宜人的小区,是滨海城市的房地产新开发建成的楼盘,不少外来居住的人都会优先选择这两个地方。 可就在楚子航猜测到底是两个站点的其中哪一个时,雨衣女孩却在三个站点经过后悄然站了起来走到了门前,视线里悄然掠过对方的双腿时,就连楚子航都愣了一下,尔后地铁里甜美的女声再提醒:太子银行金银花理财提醒您,八宝山站到了,车门即将打开,有到八宝山的朋友请有序下车,注意您的随身物品以防丢失。 八宝山? 楚子航怔了一下,没想清楚雨衣女孩为什么会在这里下站,这里出去后人烟稀少,附近除了一个加油站以外,不远处就是一片废弃的工业区,根本没有住宅地。他耐住了性子,等雨衣女孩快步走出地铁车厢后,车门即将关闭时他从座位上弹起,三步之内掐着门刚好要合拢的瞬间冲出了地铁,抬头就看见了不远处塞了乘车票走出出站口的雨衣女孩,对方径直拐向了B出口的转角几步过后就是出站的楼梯。 在空旷的地铁站压住脚步,楚子航快跑到了出站口,刷了一下地铁卡跟了出去,拐过转角就看见B出口的楼梯上雨衣女孩正快跑着上去,速度还不慢,似乎是在赶点赴会一样,只是在这种地方她约了谁见面? 等到雨衣女孩消失在楼梯高处出站后,楚子航才拐出转角爆发出了篮球队分卫的冲刺速度,十几秒内就爬完了上百道阶梯,冲出了地铁站外的雨夜里,这才发现雨衣女生居然已经在数百米开外。 她出了地铁站后居然开始奔跑了起来,在大雨中朝着工厂废区的方向狂奔而去,动作轻灵得像是一只雨夜森林中穿行的雌鹿,很难想象一个女孩居然能在大雨中奔跑出这种速度! 楚子航没有立刻冲出地铁站的檐下,而是披上了雨衣的兜帽蹲了下来开始重新绑起了鞋带,很庆幸他今天出来穿的是球鞋而不是板鞋,他现在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被对方发现了,但起码就论速度上他自信不会输给任何人。 系好鞋带,楚子航垂身骤然冲进了大雨中,如果说女孩是林中的雌鹿,那他就是追捕猎物的雄豹,奔跑的速度一度达到了10ms俨然持平了世界纪录的保持者,并且一度维持着这个速度冲刺过了百米也没有降速的迹象。 大雨就是他的保护色,在满世界都是雨声的环境下,保持了一百米的安全距离,他不怕自己的奔跑声被对方听见,而两侧的环境随着奔行也逐渐荒无人烟了起来,搭着木龙骨就停工的废弃大楼比比皆是,路边随处堆积着建筑砂石和垃圾,张着黑色大嘴的厂房如墓碑一样竖立在地上,这片区域冷清的没有任何人烟,大雨天气里就算是乞丐都不愿意住进这些漏水的危房。 越是深入八宝山这片废弃地,楚子航内心的疑惑就越是浓重,卡塞尔学院本身就是一股谜团,现在就连里面出来的学员做的事情都满是疑点,他想不出任何理由会让一个女孩在这种天气疯了似地跑进这个地方。 可尽管如此他还是时刻注意自己跟踪的步调,随时可以藏在掩体后不被发现,要是这种时候被女孩发现自己背后跟着一个披着黑色雨衣的男人,估计吓都得吓得直接跳进河里去不让自己被抓住。 可就在一瞬之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大雨中,楚子航骤然感觉到一层不可视、不可触的“薄膜”从百米外的女孩身上张开了,可以肉眼来看却根本没法见到有任何异常的东西出现,这完全是一种直感,而楚子航在这时也选择了相信自己的直感抽身就躲在了路边的一堆砂石后。 可尽管如此,领域依旧穿过了砂石覆盖了他,冲在前面的女孩脚步猛地停顿在雨中回身盯向了楚子航藏身的砂石,正正好地对上了从砂石里探出头来的楚子航的视线。 这一刻楚子航也看清了对方的脸,标准的中国女孩,黑发,高挑,模样完全称得上令人惊艳的漂亮,年龄约莫21、2左右,打湿了雨痕的漂亮脸蛋上满是震惊的表情,似乎不可置信自己居然被人跟踪了这么长时间。 楚子航见自己被发现了也不得不从砂石堆后走了出来,想要直接和对方摊牌抢先一步安稳住情绪,可他才走出两三步陡然就发现这个漂亮女孩居然直接从挎包里抽出了一把黑色的手枪,雨落划过的金属质感让他触及到的视线回传过来一股比雨水还要森冷的寒意! “你...”话还没说出口,楚子航就瞬间放弃了交涉,扑身躲回了砂石堆后。 事实证明他的决断是正确的,就在他动身的一刹那,对方就开枪了,枪声被大雨淹没,旋转而出的子弹打在了他身后的砂石地上溅起石屑,黄铜的弹尖深深扎在地里彰示着弹匣里一溜水地全是置人于死地的实弹,这一枪根本就是冲着要他的命来的! 跟踪? 不。 只是转瞬即逝之间,大雨中已经形成了一个僵持不下的生死对峙! 大雨里楚子航将全身都藏在了不高的砂石堆后,表情十分地难看,他怎么都想不到对方发现他之后第一反应不是慌乱逃窜,也不是理智交涉,而是掏出一把信号好像是格洛克的手枪直接对他射击! 现在国内还能搞到真枪吗?楚子航没了解过相关的情报,但对方手里的玩意儿肯定是货真价实的杀人利器!这种情况下楚子航根本不敢从掩体里出去,对方也十分冷静没有胡乱地朝着砂石堆开枪浪费子弹。 楚子航思考数秒后果断摸出了手机打开了摄像功能,单手伸出了砂石堆外想要借着屏幕观察女孩的动向,但手机只是伸出的瞬间一颗子弹就打穿了屏幕,把手机击飞了出去摔落在地上冒着白烟。 没错了。 躲在砂石堆后的楚子航面色难看地盯住地上手机上的弹孔心中彻底明确了一件事。 那就是卡塞尔学院出来的人确实都他妈的是疯子! 没有交涉,没有谈判,对方在知道他跟踪后第一反应就是要弄死他! “我没有恶意!”楚子航深呼吸了两口,冷静地朝砂石堆后大喊,“你是卡塞尔学院的学生吧?我有朋友也在你们学院读书,只是最近忽然联系不上他了,我只是看见你挎包上的校徽出于好奇才跟着你的!” 砂石堆不远处举着手枪维持着专业瞄准姿势的雨衣女孩听见这句话后,下意识拉开了雨衣露出了里面的挎包,上面的确有着学院的校徽,再看向砂石堆时修饰过的好看眉宇里拧出了一个困惑地弧度,但她对准砂石堆的枪口倒也的确稍稍地向下挪了一些。 大概也只有楚子航能在这种局势下用两句话的功夫清楚、冷静地把矛盾解开,换做其他人今晚估计逃不了被就地枪毙的结局了。 就在雨衣女孩正要开口盘问什么的时候,她忽然抬头看向了前方道路的尽头,在那里一道远光灯从远处直直地打来,一辆黑色轿车正从雨夜里向着工厂废墟驶过来。 楚子航也注意到了极远处的车辆,他回头扫了一眼,又忽然听见了急促的脚步声,他立刻冒险探出了头去看,发现雨衣女孩直接无视了他,按着雨衣的兜帽冲进了一家工厂边的小路里消失不见了。 他正想跟上去,可这时候工厂废墟的深处忽然响起了钟声,整片八宝山的废墟里都回荡起了这片钟声,他愣了一下转头看向钟声敲响的方向,在他身边冲破雨夜而来的黑色的轿车也高速驶过掀起水幕,朝着钟声的方向笔直地驶去了。 楚子航再从砂石堆后走到了大路上,看了一眼黑色轿车的尾灯,又转头看向了雨衣女孩消失的方向,毫无疑问,两者都是朝着同一个地方——那个钟声敲响的地方而去的。 他回头看了眼地上被子弹击穿的手机,只是迟疑了片刻就头也不回地转身冲向了大雨中,朝着钟声的余音奔行而去。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八章:教堂   钟声响起的地方是一所教堂,巨大的拱顶和排排伫立的扶壁以及由石头曲线制造的强烈明暗对比,昭示了这是一间仿罗马风格建造的教堂。   楚子航站在一家工厂的屋檐下远眺着那座大雨里的教堂,他的手机遗弃在了路上校对不了现在的时间,但从他出地铁站的时间推算,现在应该是接近夜间九点了,浓云大雨的缘故即使现在是夏天天色也低沉黑暗得让人觉得压抑。   按照基督教、东正教的习惯,每晚8点至10点会有一次敲钟,这次钟鸣意味着祈祷或晚餐,可还是很难想象在八宝山这种废弃的地方,还会有教堂维持着敲钟的习惯。如果楚子航记得不错的话,的确在几年前这边还没衰败的时候,这里是信教的教徒们祷告的地方,可现在新的教堂已经移到了时代广场,坐地铁5号线就能抵达,根本就不会有教徒还会来这种地方了   很快,楚子航就发现自己错了,敝帚自珍的人还是有的,而且大有人在。   钟声如是牧羊人的笛声,一群群黑色的羔羊从四面八方的厂房中悄然走出,他们披着纯黑色的雨衣脸藏在兜帽里,无论年轻苍老双手合十虔诚地在内心里祷告着,大雨中徒步向教堂走去。   乍一眼望去教堂前的“黑色羔羊”乌泱泱一片数量近百,他们在雨声中前行中,背后不远处的道路上下了牌照的车辆一步步驶来,停靠在了工厂路边,从车上下来的人也披上了黑色的雨衣加入了这场朝圣中。   楚子航扶着工厂的墙壁,沉默地看着外面的这一切,不知为何他的心里有些发冷,隐藏在黑暗中的视线慢慢地扫过每一个朝圣的人,他想知道卡塞尔学员的那个女孩是否也在这群人中,可奈何雨衣将朝圣者们大半的脸都遮掩了,他根本没法找到自己的目标。   许久后,他闭上眼轻轻深呼吸了一次,戴上了兜帽缓步走出了黑暗,如归于主流的溪水一般毫无异样地融入了这片人群中,走向了雨夜里巍峨的教堂。   加入了人流后对于现况的掌控变得容易了起来,在楚子航的身边,他注意到朝圣的人群并非是特定的某大类人,譬如现代都市里信教的大多都是老年人,年轻人受到了互联网时代的冲击大多已经成为无信者了?唯有难以接受新信息的老年人们容易被信仰捕获?所以在大多教堂中祈祷的就八成以上都是老人。   可在他身边的朝圣者里年轻到苍老、男性到女性都能见到,频率也各不一致?难以从人群大类上推测出教堂里究竟在从事什么活动。可以捕获这么广泛人群的组织?楚子航大概只见过庞氏骗局的繁衍物,传销。   可就算是传销也不该把聚集地定在这种地方?传销的定位应该是封闭、囚禁和洗脑,其中最为重要的洗脑环节也不可能夹杂这么浓厚的宗教意味?毕竟主都是高洁的?不染人间铜臭,很多教义跟传教有本质意义上的冲突,传销头头再作死也不会用宗教来进行洗脑。   敢在宗教上动笔墨,不分男女老少的捕获入网?又用这种手段招聚人群的组织?楚子航现在也只能想到一个可能了,同时内心悄然地生起了警戒和厌恶。   只是城市里什么时候出现了这种组织?   楚子航不清楚,但他很肯定的是这种东西的出现必然会对社会造成巨大的冲击,恶劣影响会让这座城市的风气都变得乌烟瘴气起来,无论是哪里?只要有这种形式集会的苗头都必须被彻底的根除、拔掉!   随着人群步入了教堂,果不其然?那墙壁上燃烧的篝火,昏沉黯淡的空间点着数以百计的蜡烛?烛光摇曳着为高台正中上被砍掉头颅的受难耶稣雕像打上阴影。所有的一切都昭示着这个地方深信的教义,雕花玻璃上的一切宗教画像都被用红色的颜料给抹花了?任何有原基督教义的物品都被打砸成了残骸?取而代之的是中世纪巫医的鸦嘴面具?和一个个不知真假的骷髅装饰品。   每个朝圣者都在教堂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排排坐下,楚子航也不例外,他坐在了最靠近讲台的第二排位置,将脸彻底藏在了雨帽中,身边的人们陆陆续续坐下,没有讨论的杂音,井然有序,俨然不是第一次召开这样的集会了。   在教堂的高台上摆放着一架烧着木炭的旺盛火炉为整个空间提供最大的照明力度,炉火里火光冲起半丈高,在角落站着一两个戴红色羊头身披黑袍的男人,身边架着一口巨大的铜钟和撞木。可以猜到之前响彻整个工厂废墟的钟声就是由他们敲响的,在悬挂的大钟下又有不少苍白的骷髅头堆积成了一座矮小的小山,只是每个骷髅头都显得格外的纤小,被绳子绑在了一起才勉强没有散倒掉。   为什么卡塞尔学员的学生会来这种地方?   楚子航内心泛起了困惑,刚才的枪击事件再到现在的邪教场地,一切都在冲击着?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九章:仪式   楚子航听说过在法国有一道料理叫做Ortolan,中译为烤圃鵐(pu_wu),主要食材是一种将栖息于法国西南部地区的名为圃鵐的保育动物,外形为不足一掌之大的娇小的鸟类,进入食谱的时间可追溯到罗马帝国时代,猎人们在丛林狩猎未果便会打几只圃鵐烤熟食用,后又上了骄奢淫逸古罗马贵族们的菜单。   由于美味性和食用价值性,1976年欧盟就将圃鵐定列入了保育名单,然而法国却是在20年后才跟进立法,在这20年的时间里烤圃鵐这道菜广受上流人士们的推崇,一口能将酒香浸染透的小鸟整个囫囵放入嘴中,一口咬下后内脏和肉香浓郁的风味将会冲满鼻腔,肥油、内脏、骨头与血肉被咬碎成一股热流吞入腹中鲜美程度能让人吞咬掉自己的舌头。   市场的需求造成供货不应的时局,盗猎的罚款日益增多,可这道菜依然常年出现在法国上流圈的菜单中,在银托盘盛着烤好的幼小圃鵐端上烛火摇曳的餐桌时,食客们往往会将桌上白色的餐巾纸打开,盖在自己的脸上,以掩盖吞吃整个圃鵐时难看的嘴脸。   ——不让上帝看见这贪婪丑陋的嘴脸。   这是他们最后的自欺欺人和聊以慰藉。   教堂中,钟声停摆,有人高唱圣歌。   每一个人都动作一致地将膝上的白布拾起,脱下黑色雨衣的兜帽,将白布盖在了自己的头顶上,虔诚又热忱地看向高台上分娩的女人,在一声声涌至潮巅又摔退低谷的痛呼中低下头不敢目睹这神圣的一幕,他们浑身激动得颤抖大力地祈祷着,期望圣子的降临。   金属碰撞的轰鸣声,红山羊头将早已准备好的铁架拍在了旺盛的炉火上,铁架与黑炉撞击出点点火花飘到了台下,数个戴着动物头的祭祀主导者缓步走向了分娩的女人,每一步踏出他们都咏唱出混乱魔怔的祷言。   蛇群在黑暗中盘踞舞蹈,每一根线条都在讲述太古中不为人知的罪孽。少女们在石刻的祭坛上翻滚,发出痛苦的尖叫,像是即将分娩的预兆。齐天青铜钟上被铁链死缚的白发女人,睁开双眼时黄金瞳中流下了一滴血泪。   面前莫名与曾经暴风雨夜他幻视的一幕幕重叠了起来,像是烧红的钢筋捅入了大脑一般炙烫着楚子航的神经,就在屠刀从黑袍袖中落出的刹那,他猛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踩中前排的座椅就要暴跳上高台,白布从他的膝上跌落,他的眼眸中尽是刺目的金色。   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异状,每个人都低着头用心祷告着,然而还没等他冲上高台,有人比他快一步打断了这出邪恶的仪式。   一声熟悉、剧烈的枪响声响彻在了教堂中,枪械独特的爆鸣打断了所有信徒的祷告,每个人都下意识抬头看向枪声的发源地。   最前排靠近高台的座椅上,一个披着雨衣的黑发女孩站了起来,高台上炉火的火光照亮了她线条柔美鲜明的侧脸,手中平举着手中的格洛克对准了高台上的四五个祭司冷冷地喊:“从那个女人身边滚开,我只警告你们一次!”   楚子航瞬间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就算之前没有看清楚她的脸,那把格洛克他也是看得清清楚楚,这个女孩正是之前袭击过他的卡塞尔学院的女学员!   教堂中骤然陷入了死寂,唯有枪响的余音缠绕着浮雕与石像向着屋顶红血涂满的壁画升去,整个教堂台下唯有楚子航和女孩两人站立着,在俯首弯腰的人群中他们显得那么的鹤立鸡群。   黑发的女孩用余光扫了楚子航一眼没有做出太大的反应,无论之前在教堂之外他们发生了怎么样的冲突,现在他们的目的统一了自然没有再发生对抗的理由。   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打断这场错误、荒唐的仪式,救下那个分娩的女人。   高台上的祭司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没人知道面对现代枪械的瞄准,他们山羊头下究竟是怎么样的表情,是惊惧?是恐吓?还是因为被教义洗脑而不惧一切的狂热和愤怒。   “慢慢地退开,双手高举抱头蹲在角落。”女孩摆动了一下枪口示意那几个挡在手术台前的祭司让开,从刚才开始她就听不见分娩女人的嚎叫了,这让她心里逐渐泛冷了起来,手指也不由轻轻按压下了一些扳机。   四个祭司彼此对视了一眼,在楚子航的视角来看就是四个山羊头正在倾情互望,这幅场景有些可笑,但放在现在的环境里只能让人感觉到诡谲和发瘆,总有一种他们下一刻就会暴起伤人的预感。   可谁也没想到,抢先暴起伤人的是持枪的女孩,在发出命令三秒后没有人遵从她的意思行动,她果真就毫不犹豫地开枪了,一枪射在了为首红山羊头祭司的膝盖上,血花溅飞的同时头套里响起了一声男人的惨嚎,证明了无论气氛营造得多么可怖,这些人依旧是子弹可以杀死的肉体凡胎。   但就在红山羊头中枪跪地的时候,一旁的黑山羊头立刻响起了一个女声嘶声尖啸喊道:“他们要抢圣婴!”   女孩立刻调转枪头对准了黑山羊头的女人,可还没扣动扳机,坐在她左右两侧的两个普通信徒突然不怕死似得扑向了她,双手死死扯住她握枪的手腕不让她瞄准。   “快动手!”高台上中枪的红山羊头急促地向身边的同伴喊,另外两个祭司才恍然回过神来,转身就向着后面的手术台靠去。   楚子航没有再犹豫,踩在了前排的座椅上直接跳上了高台,一脚就踹在了试图扑上来拦自己的黑山羊头女人身上,巨大的脚力直接蹬碎了对方几根肋骨,整个人破布娃娃似地摔在了高台上挣扎了几下都没能爬得起来。   “果然是混血种。”   台下的女孩看见楚子航爆发出的力量忍不住低声呢喃了一句,然而在她身边愈来愈多不怕死的狂热信徒扑上来要夺她的枪,死死地抓住她的肩膀、手腕、小臂,数人一齐爆发出来的力量一时间压过了本就不是力量型专员的她。   她很想直接开枪击退身边的这些人,但奈何之前她张开‘血系结罗’时发现自己被未知混血种(楚子航)跟踪后,早已经把格洛克的弹匣换上了置人于死地的实弹,现在只要她开火每一枪都会是一条人命,可这些信徒都是被洗脑的普通民众,里面甚至还有不到十四五岁的学生,她怎么下得了手大开杀戒?   无奈之下女孩只能选择扣动扳机空放了一枪,右手拇指一扣卸掉了弹匣,左手瞬间接住滑进了袖中,再松手放开了格洛克任由身边发疯的信徒抢了过去。   没有了夺枪的干扰后,她一脚踢中了向他冲来的一个信徒脚弯,踩着对方的后背跳上了教堂的高台,径直冲向了手术台边的战团。   炉火边上两个戴着山羊头的祭司正把背后手术台上的女人围得严严实实的,张开双手拦住楚子航不让他接近,这时冲上来的女孩直接大喊了一声蹲下,楚子航回头就看见一道寒芒闪来,毫不犹豫地就蹲了下去,飞过他头顶的一柄匕首擦断了他几撮发尖儿,直接扎穿了手术台前一个祭司的肩膀。   痛呼之间,手术台前的防线缺了个口子,楚子航立刻一脚踹在了还站着的祭司裆下,双手扒掉了弯腰捂裆的祭司的黑山羊头套,露出了里面扭曲的男人的脸,他毫无怜悯之心地起身就是一个膝撞把那张脸给顶得血花飞溅,鼻涕和眼泪混在一片红色中,整个人软倒在了地上抱脸翻滚痛嚎。   这时女孩也冲到了手术台前想要确定孕妇的情况,她伸手摸到对方的手腕想确定孕妇脉搏。   从她开枪的一刻起孕妇就再没有了哭嚎声,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令人不安的死寂。   女孩的手在触碰到手术台上孕妇的手腕时,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了。手术台上的孕妇忽然打一个激灵挣脱了女孩的手暴跳了起来,比猴子还要灵活地连爬带滚翻下了手术台,撒开腿顶着个大肚子就向着高台下冲去!   “这——”手术台旁的女孩愣住了。   别说她愣住,就连楚子航也愣住了,这才发现那个所谓的“孕妇”在灵活地跳下高台后,高涨的肚子下不断地滑落水袋出来摔在地上,从水袋里流出的正是他们之前看见流得满台都是的带血得“羊水”。   这时楚子航才反应了过来,转身就掀起了手术台下的白布,果不其然在手术台下已然放着一个仿真婴儿玩具和一大盆白花花的肉。   “别让她跑了!”手术台边的女孩向楚子航大喊,同时跟她喊出一样台词的还有高台上的气急败坏的红山羊头主祭司。   然而台下跑得比狗还快的“孕妇”已经快冲到教堂门口了,一边跑还一边更加气急败坏地回头对着高台上大骂:“你们花钱雇老娘来可不是让老娘吃枪子儿的...钱我不要了!你们自己玩吧!”   ps:还有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章:战斗   不用卡塞尔学员的女孩和台上的祭司大喊,台下的信徒看见“圣母”顶着大肚子跑路了,那怎么可能答应,直接一个接一个扑上去,在“圣母”的惨叫声中把她给压在了地上,大肚子里的装“羊水”的水袋啪一下爆裂开来。   真就我裂开来。   尽管从来都是保持冷静模样天塌于前不惊的楚子航都有些绷不住脸了,在他还在发神时一旁的女孩忽然一脚扫在了他的腿弯上,让他脚下一软半跪到了地上,同时头顶刮过一道恶风,砸在了高台最前的断头耶稣雕像上。   石屑四溅,金铁交戈声骤响,楚子航抬头看去,一个带着黑狼头的壮汉双手握着一把铁锹砸在了耶稣像上,转头就恶狠狠地朝着他大踏步走来,如果不是手术台边的女孩踹了他一脚,刚才开花的就是他的后脑勺了。   从高台边上跳上来了三四个膀大腰圆的狼头壮汉,这些人大概就是这场诈唬仪式中的“保镖”,每个人都戴黑狼头穿黑色的拘束衣,露出自己身上结实的横肉给人以足够的压迫感意图不战而屈人之兵。   “给我抓住他们!”红山羊头的主祭司被黑山羊头女人扶着后退到幕后,声嘶力竭地抬手指住楚子航和女孩。   “见鬼。”直到现在,女孩还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来错了地方,这整个聚会都是一个诈骗集团的幌子,放在高台耶稣像旁的黑色木箱子的用途也显而易见了,在箱子上有着一个专门供人投钱的大孔,前来祷告的信徒们只需要有序地排队往大孔里塞下一叠又一叠鲜红的钞票,就可以用头蒙上白布去领他们的“圣餐”了。   教堂是找来的,圣母是雇来的,圣婴是仿得不太真的BJD娃娃,圣餐也是猪肉混着羊肉做的,大概整个骗局里最值钱的就是那一盆圣餐了,毕竟是打着“易子而食”的邪门仪式进行的,一个圣婴本身就没有多少肉量,分到每个信徒的餐盘里也不过指甲盖大小一块肉,倒也是省去了很多成本。   十分恶劣的骗局,从道德到人伦上都恶劣到了极致,为人诟病的传销都比这种行为要顺眼几分,两种行为的本质其实也都一样,都是通过洗脑来诈骗受害者的金钱,能做出这种行为的人大概良心都被架在炉火上烤成焦炭了,手上一抹全是一片洗不干净的漆黑。   难怪在圣母分娩时,这些信徒要虔诚地垂首祷告,在他们祷告完之后炉火上的圣餐大概就已经做好了,没有人能真正亲眼目睹圣婴的降临,那个BJD娃娃估计也不过是保险手段藏在手术推车下罢了。   这种级别的骗术居然能骗到这么多人,“食圣婴得永生”这种比“人血馒头治肺痨”还要荒谬的传言到底是怎么在现在这个民智初开的法制社会传开的?楚子航想不明白,但如果他不好好把面前的威胁应对过去的话,估计也没有机会去想明白了。   四个目测两百斤往上的狼头壮汉,每个人手中都持着铁锹、撬棍等凶器,凭借他们的臂力但凡抡圆了把凶器砸在人身上,碰到肢体必然是骨折、落到颈部以上直接会被打死,能弄出这种仪式来的凶徒大概都不会介意在这种荒郊野外弄死一个看起来没什么身份的学生,说不定再残忍一些还真会把这个学生做成今天份的“圣餐”继续仪式吸金。   “见鬼,找错地方了,这里只是受了影响的衍生地。”楚子航不远处的女孩低声骂了一句,转头看向教堂的正门。   从进教堂起她就已经观察了一遍整个环境的布局,执行部的培训课是必修课,卡塞尔学院的每个学员都会学到在进入一个陌生环境时该如何制定控场计划、火力压制地点、以及最后的逃跑路线。   教堂左右两侧所有的窗户都被厚木板钉死了,女孩不是力量型混血种,没法一脚踹断木板跳窗逃走,言灵也不具有大规模的破坏性,唯一可靠的撤离路线就是他们进入教堂时的大门,只不过现在大门那边已经被围追“圣母”的信徒给堵死了,他们身边又“左右为男”。   “早知道就等‘S’级到了再行动了。”女孩深呼吸了几下碎碎念着,逐渐平稳了自己焦急的情绪,再度抬头时眼眸竟然和楚子航一样是耀眼的金色!   “那边的高中生,如果你跟我一样跟这伙儿人不对路,就想办法跟我一起冲出去。”被两个狼头壮汉逐渐近身的女孩转头看向楚子航大喊。   “你的名字是什么?我该怎么称呼你?”楚子航看着自己面前围过来的两个壮汉大声回问。   “名字现在重要吗?”女孩看起来不想暴露自己的信息。   “重要!不然一会儿紧急的时候我没有办法第一时间叫住你。”楚子航深吸了口气,发现自己退到了汹涌的炉火边,滚烫的火焰传递出燥热的空气舔舐着他的侧脸,他余光忽然瞥到了炉火边上倚靠着烧红火钳裹着皮革的把柄,顺手就把火钳从炉火中抽了出来,带起了炭渣和一串亮眼的火星。   如果说沾屎的拖把棍附魔了中毒属性,那么楚子航手中烫红的火钳就有着十分稀有的火焰属性了。看见男孩手中比起他们的铁锹、撬棍不遑多让的可怕凶器,两个壮汉狼头底下的嘴角都狠狠地抽了两下,他们身上为了恐吓信徒穿着的拘束衣可是把他们大部分的皮肉都暴露了出来,要是被这玩意儿抽上两下可不是皮开肉绽那么轻松的事情。   楚子航转头见到女孩还在犹豫是否自报家门,又立刻补充说道:“我知道你是卡塞尔学院的学生,我也有一个朋友也在卡塞尔学院里读书,他的名字叫林年,你认识他吗?”   听到林年两个字,女孩顿时愣神了几秒,就在露出破绽的一刻,她面前的两个狼头壮汉扑了上去,不过却立马被她闪身斗牛士般躲开了,终于不再犹豫地冲楚子航喊:“万博倩!我的名字叫万博倩!卡塞尔学院2005力学系,执行部实习专员!你到底是谁?怎么会认识我们执行部的王牌?”   “我说过了,我是他的同学。”楚子航双手握住烧红的火钳,借着炉火的火光静静地注视着面前两个持凶器的凶悍壮汉,一打二,针锋相对的局面俨然构成,在两个壮汉眼里他们居然找不到任何下手的机会,火钳一入手,以“正眼”的姿势平握,这个高三的男孩身上所有的破绽瞬间消失了,转而升起了一股让人避之不及的锋锐感!   ‘S’级的同学?   万博倩有些错乱,闪避开了面前冲抱而来的壮汉,一脚绊倒后手里匕首快而迅捷地扎在了壮汉厚实腰部再立刻抽了出来,开了血槽的匕首在肉中留下的空腔,抽走匕首时像是连带着抽走壮汉所有精气神。   楚子航这边,双手握着铁锹的狼头壮汉抢先忍不住了,双手掂了一下铁锹像是给自己助胆,低吼着跨步上来扬起铁锹要拍碎男孩的脑门。   楚子航在他扬起铁锹空门大开的时候一步踏出,一火钳劈在了他的手腕上,炽烫的红铁炙烤得皮肉冒起青烟,握铁锹的手顿时力竭松开,再被他一脚踹在腹部送下了高台。转眼间拿撬棍的壮汉也重蹈了自己同伴的覆辙,冲锋过来扬起手里的武器还没落下,就被以先先之先之势戳中了喉咙,霎时间满脸通红地窒息倒在了地上满地打滚。   “你学过冷兵器格斗?”看见冲过来帮助自己这边解围的楚子航,万博倩眼中浮现起了少许震惊,在战斗方面上这个相比自己年龄要小三四岁的男孩居然比自己还要出色更多。   “少年宫里学过一些剑道。”楚子航拿着火钳跟最后一个壮汉对峙,对方也注意到了面前的男孩不是好惹的善茬,手里抓着两根生锈的钢筋沉重呼吸着凝视着他们。   少年宫?万博倩脸上的表情有些丰富,视线又落在了楚子航握住的火钳上,她注意到了就算离开了炉火半晌,这根火钳依旧发着滚烫炽热的红光,像是有未知的热源一直维持着它散发出来的高温。   “这是你的言灵?”万博倩陡然瞩目身边的男孩,她之前根本没有听见龙文的咏唱声。   “什么言灵?”楚子航盯住最后的敌人一动不动,整个人调整着呼吸,就像在剑道道馆中成百上千次的对练一样,在他的眼中壮汉的身形甚至逐渐开始缩小为了一个自己的熟人。   “没什么。”万博倩说。看着楚子航的黄金瞳,她的心里大概对这个男孩的情况有了定论。   就她猜测楚子航极大概率是隐藏在人群中经过意外觉醒的混血种,但由于情报的缺失,以及缺少自主使用言灵的意愿,才导致他空有言灵之力却没法打开这股力量的大门,唯有在精神高度紧张的战斗中才会导致言灵力量的侧漏。   青铜与火之王一脉的言灵?具体是什么?能静态加热金属,“红蛇”还是“炙”?   就在万博倩猜测之间,楚子航已经大踏步冲向那个壮汉了,这是他第一次抢攻,视线冷静到冰点盯住了对方的一举一动,在那壮汉试图扬起铁棍砸人的时候,他居然用篮球队过人的技巧晃开了攻击,绕到了对方的背后一火钳砸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就连万博倩都听见了那骨裂的爆响声,忍不住眼角抽动了一下,这种体格爆发出这等力量足以见得血统绝对不下跟她一样的‘B’级,而且这种狠厉的打斗方式让她看见了某个卡塞尔学院扛把子的男孩在道场里用竹剑砍人的影子这两个家伙总不会是在同一个地方学的剑道吧?   这家伙好像还说自己的剑道是在少年宫里学的?   高台之下,信徒们终于在扒出“圣母”怀中的水袋后发出了不可置信的喊叫声,希望和信仰破碎在了满地的猪血中,在沉寂之后不知是谁转头看向了台上依旧站着的两人,歇斯底里地大吼了起来:“是他们打断了仪式,是他们把圣婴藏起来了!”   “走了!”看见上百个发了疯似得开始冲向高台的信徒,楚子航立马拉住了万博倩的手腕冲向了高台右侧被木板封死的窗户!   万博倩从来都不是力量型的混血种没法打破厚重的木板,但她身边的楚子航毫无疑问可以做到这一点,在冲刺靠近窗户时他凌空飞起一脚踹在了三四块木板钉死的窗户上,巨大的力道瞬间将木板和窗户一起踹爆掉,木屑和玻璃飞进了教堂外的大雨中。   万博倩没有犹豫,拉住了窗户上楚子航伸出的手,两人一起冲进了迷宫似的工厂废墟,将背后吼叫、嘈杂的教堂抛进了黑色的雨夜里。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一章:问谈   熔盛高端铸钢厂。   如果楚子航记得不错的话,这座钢铁厂曾经在这座滨海城市名声大噪过,凭借着优秀过硬的高端锻钢技术和背后黑太子集团雄厚的资本资助在本地站稳了脚跟,分厂一度开遍了沿海,年的高端特钢的产钢量达到了惊人的四百万吨,一度被视为这座城市未来的发展方向。   可后来黑太子集团的忽然撤资转投互联网产业和高端技术开发像是抽走了命脉一样,让失去资金支持的铸钢厂猛地出现了资金断裂,原本像是烟囱里熊熊飘起灰烟一样直飞天际的钢铁厂瞬间被打落谷底,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停产倒闭,只留下了一座座无人接手的空厂和流离失所的工人。   从教堂的暴乱中脱身后,楚子航和万博倩没有离开八宝山遗址,而是就近选了一个地方避雨,正巧他们藏进的地方正是熔盛铸钢厂的一座遗址。漆黑的工厂里静悄悄的,只有废弃汽油桶里燃烧的木材偶尔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火光将分头坐着的两人的影子打在斑驳的墙壁上影影绰绰的。   楚子航脱下了雨衣,抖落上面沾了血的雨水,露出了下面褐色牛仔布的罩衫,一条水蓝色的仔裤衬得他身形笔直,略微弯着的腰绷出了那优良的体格,筋节强硬,可以想象出下面能让不少女孩流口水的好身材。   借着汽油桶里的火光万博倩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不得不说就算在卡塞尔学院里见惯了俊男靓女,这个高三的男孩也依旧把他惊艳到了,跟这些年生量产出来的大多帅哥不同,她在互联网上总是能刷到一些打扮冷酷的男孩,那些男孩都不像面前的楚子航一样,身上由内而外地透着一股清冷的韧劲,就像暴风雨中鲜绿的竹子,只需一眼就能让人印象深刻。   “你在找卡塞尔学院?”万博倩开口问。   “我找了你们很久了。”楚子航把雨衣挂在了一根从墙里突出来的钢筋上,坐回了刚才烤火的小石丘。   “你从哪里知道我们的?”   “一个熟人朋友,我之前告诉过你他的名字,你也的确瞬间给了我反馈。”   “哦,你喜欢他?”   “你说什么?”楚子航抬头看去,却没在万博倩的脸上看见任何开玩笑的意思。   “你喜欢他?”万博倩重新问了一遍自己的问题,语气很认真。   “不我的性取向很正常。”楚子航说,“为什么这么问?”   “之前在大雨里我用枪指着你,并且开枪了,你躲进了沙丘后面旁边就是一间工厂,你明明可以逃跑,但却还是想跟我进行交涉你的目的性强得不正常。现在你又说是因为一个人才这么迫切地想要找到卡塞尔学院,我只能认为你喜欢你说的这个人,这是最合乎常理的解释。”万博倩说。   “卡塞尔学院的人都像你这样吗?”楚子航看着万博倩问。   “像我这样什么?”   “冷静、理性、训练有素,像一台高效的工作机器。”楚子航说出了自己在万博倩身上抓到的第一直感。   “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不是这样,只有执行部的专员是。”万博倩轻笑了一下,“不要问我执行部是什么,因为根据相关规定其实现在我跟你讲的这些消息已经在违规边缘了,我不想惹麻烦,你也别给自己惹麻烦。”   “我不怕麻烦。”楚子航淡淡地说。   “你应该怕。”万博倩从上到下审视了一下这个男孩,“今天你见到的甚至连‘小场面’都算不上,你这么久以来其实一直都在噬人的浪涛边踱步试探而不自知。”   “你们不是一所正常的学院。”楚子航低垂眼眸,“你们给人的感觉更像是克格勃的培训基地。”   “我们从来都没有对外说过我们是正常学院。”万博倩淡淡地说,“你还没有向我解释为什么那么渴望找到卡塞尔学院。”   楚子航沉默了,不是他不愿意讲,而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讲。   万博倩也看出了这个男孩困难,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选择转移话题:“你说你认识‘林年’这个人?”   “是。”   “给我他的情报,让我知道你不是在诈唬我。”   “亚裔男性,年龄现在应该17岁,身高一米七三左右,但他还在生长期,所以现在多少我不确定。体重大约70公斤,他也现在多少我不确定。肤色偏白,柳眉,睫毛微长,脸型线条感强,会让人想到女人手里的石膏雕像”   “你是什么时候、通过什么途径认识到他的,又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你说的话是真的?”万博倩在楚子航的描述对上了她印象里的‘S’级照片后又提出了新的问题。   “仕兰中学的校友,少年宫武藏剑道培训中心的学员,篮球部的部友,我认识了他两年甚至更久,直到他去国外留学,留学的地方也正是你们卡塞尔学院。”楚子航对答如流,“至于证据已经被你销毁了,不然我可以给你看我保存的他的照片。”   “都保存他的照片了还说你不喜欢他?”   “篮球部市级比赛上获得金奖的合照,我和他在第一排,我是中锋,他是小前锋。”楚子航没有因为万博倩的调侃动容变色。   “手机没了所以就是死无对证了。”万博倩挑了挑眉毛,自然也想起了被自己打碎的那台iPhone手机,但她却没有表现出丝毫要赔偿的意思:“你说自从你的这个朋友来我们卡塞尔学院之后你就再也没有联系得上他了么?”   “只说过一句话,我询问他卡塞尔学院的详情,他警告我不要申请那座学院,因为里面的人都是疯子。”楚子航尽可能地说出实话增加自己在万博倩那里的可信度。   “在外人眼里看来我们的确是疯子。”万博倩顿了一下点了点头,“我就不问既然我们是疯子,为什么你还趋之若鹜这种问题了,因为我感觉问了你也不一定会回答,回答也一定不是真话。”   楚子航也沉默地点了点头。   “我能从你身上感受到诚意所以我愿意给你说一些你不知道的,且在我能透露的极限范畴内的事情,当然除非你是一个天生的骗子,可像你这样的男孩当骗子也未免太过可惜了一些无论如何,现在我还是不能答应你带你找到卡塞尔学院,因为招收新学员不是我的工作,我也没有这么做的权力。这次上面派我来这座城市只是协助专员完成任务罢了,但现在看起来是我急功近利了一些,专员还没有到就抢先一步踩进了这滩浑水里,搞得一身狼狈不堪。”万博倩捋了捋头发上的积水说。   “任务?你是说你来到这座城市是专门来解决刚才教堂里邪门歪道的人么。”楚子航透过汽油桶中扭曲空气的烟火看向她的眼睛。   “那只是意外罢了或许也不是意外,你应该看到了教堂里那个红木箱子上写的‘永生’二字,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这场仪式只是受到真正恶劣事件影响而搞出的衍生物而已。”万博倩呼了口气,神情忽然变得有些郁闷和烦躁,“一群胆大包天的骗子在捕捉到一些风声后才开始进行拙劣的模仿,我居然会天真到以为酒吧里随便问来的消息就能找到问题的症结回去估计又得被教官骂了。”   “所以你来这座城市的目的是处理这个现象,或者找到发生这个现象的原因?”就算是听见了低不可闻的呢喃声,楚子航得出的结论依旧那么一针见血。   万博倩住嘴了,看向楚子航的眼神微微眯了眯后摇头说“介于你现在表现出来的‘特殊性’,而且你又说你认识‘林年’,我觉得我现在跟你透露的这些情报还能算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可我毕竟只是暑假打临时工的,很多事情我自己都不清楚,你不如留着这些问题去问你说你认识的这个熟人?”   “可我刚才已经说过我已经联系不上他了。”楚子航说。   “那是之前,现在是现在。”万博倩摸出了手机在上面轻轻敲打着屏幕,“今天回家过后再去联系,大概你会收到不一样的结果。”   “你之前口中的‘专员’就是指的他吗?”楚子航立刻听懂了万博倩的暗话。   “我喜欢跟聪明的人聊天,你说你高三是吧?说不一定就算没有今天这场意外,以后也有学院的面试官来找上你。”万博倩满意地笑了笑,拿着手机单手解开了湿漉漉的马尾,肩上披着一席如瀑黑发看向楚子航问,“接下来我会问你几个问题,我希望你如实回答,这关乎到我们两个之间的信度。”   楚子航微微点头,然后坐直了身体,市三好学生的范儿情不自禁的就流露了出来。   “名字。”   “楚子航。”   “你身上的这些异常状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台风夜。”楚子航只愿意说这么多,万博倩也不逼问,如果没有意外,之后会有该逼问这个男孩的人找上他,现在她要做的只是按照执行部的章程走一下任务途中突遇未登记混血种的流程。   “你家主哪里?介于我们之间还是存在着一些信任危机,具体门牌号就不用透露了,说个大概范围就行了。”   “孔雀邸。”   “年龄?”   “18。”   “你在出现异常状况后是否主动向身边的人展示过?”   “没有。”   “是否存在着留下超自然现象视频、音频等一切记录的可能?”   “我不知道。”   “是否主动伤害过别人?”   “没有。”   “平时是否有明显的暴力倾向?”   “没有。”   “是否有抑郁症状。”   “没有。”   “你停顿了一下,我就算你有。”   “”   问完一大堆有的没的问题,楚子航也十分的配合,算是一场愉快的问谈。   “差不多就这些问题了,多谢配合,可惜姐姐我没有奖励给你的糖。”万博倩按动了一下手机屏幕结束了这次谈话,作为大四学生楚子航现在高三,她有资格自称为“姐姐”。   “你在录音?”楚子航敏锐地看向她的手机问。   “必要的程序。”万博倩收起手机,“如果你执意要找到卡塞尔学院,在如愿以偿接触到我们的人时,接受的质询会比这个严格数倍。”   “我没什么所谓。”楚子航说。   “你也不能有所谓,因为这是强制性的,我们从来都不是严格意义上的一家‘学院’。”万博倩站起身来,“我记住了你的名字和你的长相,就算你今天骗了我,我们也可以很轻松地找到你,所以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   “那就是不要试图主动找到卡塞尔学院,等到合适的时候,卡塞尔学院会主动找上合适的人。”万博倩说罢后转身就走向了工厂外的雨夜。   “等等。”楚子航见状立马起身跑上前去想要留住她。   “不用跟着我了,你在浪费你自己的时间!”雨夜中,万博倩转身看着工厂屋檐下的男孩,一边往回走一边喊:“去找你的那个‘朋友’吧,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他现在已经坐在来这里的航班上了!如果你们的关系真的那么好,他知道你身上发生的事情后一定会主动找上你的!到时候我们两个也还会再见面的!”   工厂屋檐下,听见这番话的楚子航站定在了雨幕,火光将他的身形蒙上了薄薄的一层光,他一言不发地看着那个女孩倒退着走进了黑色的大雨里,在火光照不到她之后完全融化在了夜色里。   只是她的话却像是一把钥匙塞在了楚子航的手中,那扇怎么也找不到锁孔的大门终于在这场大雨中为他露出了一丝缝隙。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二章:请客 大雨一直下到半夜,深夜十二点的时候,楚子航才走到了自家门外的草坪前,整个孔雀邸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雨打落叶的沙沙声,小路的两侧每隔五米一盏白灯亮着,从视线的这头排到视线那头,白光在末端交汇在一起分不出是左还是是右。 孔雀邸就算在市区中心也是高档小区之流,曾经那个男人还在的时候,他跟妈妈以及自己只能坐在人挤人的民宿里,每天早上都被隔壁跳早操的老太太吵醒倒是省了买闹钟的钱。那个男人的微薄工资除了给楚子航交学费,摊在家里长家里短的柴米油盐酱醋茶上剩不了多少,要不是他自诩跟房东老板娘很熟,大概楚子航一家那段时间连民宿都没得住,只能一家三口去公园扎帐篷了。 在楚子航的记忆里,民宿之中的那段时光总是过得紧巴巴的,但却不失很快乐,还小的他总是把那个男人当恶龙骑,他就是打败恶龙的屠龙勇者,手持着奥特曼的电光棒骑在男人的脖子上胡乱叫着还打他屁股,男人就只能嗷嗷乱叫小心翼翼地爬在几十平米的屋子里担心把妈妈一件抵他一个月工资还贵的化妆品给撞掉了。 一旦父子间的活动惹着妈妈不开心了,就会逮着男人的工资抱怨,谁叫男人当初骗妈妈结婚的时候身上发出的光璀璨得像是爆发的超新星,结果追到手,结婚,楚子航噗通落地后,超新星就褪色变成的街边三块钱一长挂的led灯。 所以妈妈抱怨他他自知理亏也从来不顶嘴,被抱怨狠了就一言不发的出门去,隔音问题邻居跳早操的老太太总能听见他们夫妻吵架,吵得凶了摔门而去就总以为男人是想不开出门要去跳江,但每次她消防报警电话还没打出去,就晃见那男人已经提着一袋新鲜的卤大肠边吃边小跑回来了...大概冲出家门一开始就是做的用美食求饶的打算。 也是见鬼得很,楚子航就算到了现在回忆起那个男人,除了台风雨夜扑向神明的暴戾之外,就只有他推开门提着一口袋热乎的卤大肠问年龄还小的自己吃不吃了,总感觉别人是望子成龙,他是望子成为卤大肠超人? 穿过屋前的草坪,隐藏式喷水器环形洒水浇了楚子航一身,还好他穿了雨衣不至于还没回家就被浇成落汤鸡,车库的灯是熄着的,‘爸爸’今晚大概工作问题又不会回来了。这倒也正常,这座滨海城市近半年来涌入了许多外来资金,不少企业家都有意向往这座城市里注资,多倾向于娱乐业制造流量明星,大概是想把这里打造成娱乐影视城的意思,就高三半个学期以来已经有不少星探在仕兰中学门口蹲过楚子航但都被他婉拒了。 推开门后屋内静悄悄的,吊灯没有开,厨房里的灶火是冷的,看来在他们家一直做家政的佟姨已经下班回去了,很宽敞的房屋内常年没什么生气,一家三口在家时,‘爸爸’最经常坐到电视机前关心时政要事,妈妈就脱了鞋窝在沙发里划着手机上的电商网站给自己买好看的包包,楚子航则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像是局外人一样。 屋子里最热闹的时候也不过妈妈的那帮子阔太太闺蜜扎堆闹聚会的时候,总会把楚子航拉出来当做吉祥物放在沙发上,喝大了还会拿着化妆盒子对他动手动脚的,说要把他打扮成一个女孩子出去钓其他帅男孩子。这个时候他总会以学习的借口离场,很符合人设,在别人眼里他一直都是一个学习大过天的男孩,阿姨们也不好拦他,只能抱怨着说小妍你的孩子还冷漠啊!妈妈总是会扑上去挠他们咯吱窝笑说有本事你们也生一个啊! 楚子航走到了沙发边,闻到了很浓厚的酒味,满地下都是吃剩下的巧克力纸和酒瓶,环绕半个客厅一圈的沙发上玉体横陈,往日里见到楚子航还会矜持地拉拉肩带的漂亮阿姨们躺在沙发各个角落呼呼大睡,丝毫不避讳在这件屋子里春光外泄,桌上酒瓶立得像是在开啤酒节,大堆糖果瓜子散乱在桌下,可以想象是某个阿姨喝开心了捧起它们就是一个天女散花... 楚子航转头看了看屋内其他地方,都被佟姨收拾得干干净净,唯独这边没有碰过,这倒也正常,佟姨是这片小区里不少家户的老雇工了,这些年生里已经总结出了一些属于自己的生存经验。 屋子里这些阔太太们身上的东西都很值钱,随手乱放的手链、包包动则几万、十几万,一旦丢失了她又刚好收拾过这边总会惹人嫌。不如她干脆在收拾的时候不碰这边的乱摊子,主人家醒来发现身边一切和睡着时一样也不会多心,到时候再细心收拾总能发现毛毯里藏着的bulgari的戒指或者gucci的袖口,那时候她也不会被数落反倒是会让主人家更上眼,来年又会继续雇她,她也能有钱再支持自己还在读大学的女儿每个月越发高涨的开销。 窗外雨又下大了,楚子航关掉了窗户和大门,免得夹雨的冷风吹进来让妈妈和阿姨们着凉了,他上二楼去找了几张凉被和毯子一一的盖在了她们身上,又把酒瓶子捡进了空箱子里,免得在一片酒味儿中也睡不好觉,期间他捡到了一个空玻璃杯里面有一股奶味儿,随即放心了下来,因为这意味着妈妈今晚睡觉之前是喝过牛奶的。 收拾完乱局,楚子航拉上了窗帘免得这屋内的春光乍泄到了路人眼里,做完一切后才上了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打开了书架的抽屉,里面躺着几部旧手机。 他们家用过的电子设备都不会给人回收,一是怕里面的资料被有心人恢复过来盗用,二是‘爸爸’本身也不缺这点钱,每次换新设备时旧的还没有用热乎,丢掉也倒是可惜了,不知不觉就存了几部备用的手机在抽屉里。 楚子航的上一台手机是去年买的魅族M8,当时社会里掀起过一通国产热,不少人以用国产电子设备和车辆为豪,用日产的车都会会被大众鄙视甚至打砸。‘爸爸’也跟风着把他的旧手机换成了这部国产的魅族M8,没用多久他不习惯M8用起来烫手就重新换成了之前的iPhone3。 这样看来,被万博倩打爆的iPhone倒是强行让他更新换代继续用上了新手机。 取卡针戳开SIM读卡器,楚子航从包里掏出了从旧手机上回收的电话卡装了进去,接上充电器坐在床边安静等了五分钟左右,长按电源键开机,手机播放开机动画,十秒后成功进入了桌面,APP和布置跟以前一样用起来没有任何生疏感。 只是还没等楚子航进一步进行操作,手机后台就提醒他收到了一条新的短信来信。 一晃而过的提示楚子航只来得及看清发信人的名字——林年。 他的瞳孔地震,心跳漏了一拍,浑身血液不自主加速,如果万博倩在边上大概会嘲笑他真的是恋爱了,因为这种症状只会在看见暗恋的女孩回自己短信的时候出现,前提是点开消息后收到的不是一句简短的:我去洗澡了,就好。 万博倩真可谓是楚子航的幸运星——尽管她向楚子航开过一枪,但好在打歪了也没闹出什么不愉快不是么? 半年的时间楚子航一切的质询都是泥牛入海,有些时候他越看林年蓝天白云的头像,就越觉得自己发出去的消息就像剪断了线的风筝,大风一吹就在千里外美国的钢铁丛林中没了影儿,谁也说不清楚究竟能否会飘到对方头顶的天空,对方是否也真的会抬起头看上那么一眼。 但今晚万博倩说林年会主动联系上楚子航,才一回家楚子航就真的收到了对方的来信,这样想来莫名其妙被对方人口普查了一次倒也不算太亏。 楚子航几乎是在短信浮窗消失的前一瞬点开了它,手机切换进短信页面跳出了那则时隔半年重连彼此的信息。 师兄,我从国外回来了,大概明早下飞机,准备约一些老同学在福园酒楼的包间里聚一下,我请客。时间大概就明天中午的样子,聚餐的酒楼你应该知道在哪儿的,如果不清楚再叫我给你发定位,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一起来聚一聚——10:30 一个半小时前的短信,那时候楚子航应该正在大雨的街头拦的士车,还好他出门都习惯带点现钞,不然看到这条短信的时间会更晚。 可不知为何,楚子航觉得短信里透着一股奇怪的陌生味。 他看着短信里的每一个字,咀嚼着试图在脑海内还原记忆里那个男孩说出这句话时该是什么样一个神情,但很可惜他做不到。 ...因为自从他认识对方以来,“请客”这个词儿在对方的词典里大概得分开才能念出来,就像“晚安”这个词一样,分成两半来读就是:早晚安排人弄死你——“请客”这个词压根就不该在对方的嘴里或者手下蹦出来! 楚子航印象里好像也有点这家福园酒楼的影子,记得地址应该是在仕兰中学就近的一条街上,属中高档的酒楼,仕兰中学每逢团建的时候校长就会请优秀教师们在那儿吃饭,放假路过酒店门口时总能见到校长一手拿着茅台酒瓶儿一手扶着电线杆狂吐,一旁的校长秘书贴心地给他拍背擦嘴。 ...卡塞尔学院倒真是个神奇的地方,不仅能让学员在城市里掏出一把格洛克来,还能让他吃上林年在福园酒楼请客的饭。 卡塞尔学院在楚子航心中的诡谲程度不经又浓厚了几分。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三章:归乡游子 终究天气预报还是失准了,电视上女播报员信誓旦旦地说降雨量会在深夜三点至五点时变小,可下了一夜的大雨直到黎明的白光乍现也没有要停息的预兆。 白色的候鸟划过天际,越是离得近就越能听见风声呼啸的巨响,那哪里是什么候鸟,那是一架波音系列的白色客机,锐利的机翼切开了雨帘,蒙蒙的水雾在机翼上下两侧被风压迫成了梭形,整台客机像是撕破着天地间雨幕构成的结界而来,即将在这大风大雨的天气里降落在机场之中。 机场塔台的人员用无线电提醒波音客机的机长注意风力的影响,并询问是否需要在塔台的指示下辅助降落,可波音客机的机长只是高冷地回了一个收到后就单方面掐断了无线电。 大风里的客机双翼格外的平稳,正常的飞机在这种风力的天气里机身都会出现不正常的摇摆,可换在这架飞机上整个机翼和机身就像焊死了一样,在风雨中没有丝毫的颤抖,出奇稳定地降落在了跑道上伸出机轮开始滑行。 波音客机逐渐在大雨中停稳,登机梯被冒雨的工作人员开来停稳,机舱门打开后滨海城市熟悉的雨味涌入了林年的鼻腔,他轻轻做了一次深呼吸,像是游子归乡般拥抱了这座故乡。 林年提着宽长的手提箱走出飞机,登机梯下早已经有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打着黑伞上来为他遮住了雨水,伸手摸到了他的手提箱把手上,只是一时间没有拎得动抬首就对上的林年冷淡的视线。 “不好意思,忘了自我介绍。”中年男人愣了一下后反应了过来,后退一步向着林年敬了个执行部的礼,“卡塞尔学院1987级,魔动机械系,现执行部驻中后勤分部部长,杨业,现赴此地特来负责接送执行部专员。” “后勤部的人?我没有听说过这次任务会有后勤部的人跟我接洽。”林年细细地审视了这个中年男人一遍,“我接到的是执行部部长直接下达的任务指令,里面清楚地提到了这次任务任我一个人为专员独立完成。” “执行部扩散在全世界各个角落,分部众多,冯·施耐德部长难免能将指令下达到每一处,可能是在他下达任务指令的同时,别的地方也对我们下达了任务,才导致现在细节上发生了一些微小的冲突。”中年男人低眉顺眼地解释。 林年驻足了几秒后想明白了事情大概的首末,再看向他时目光里满是平淡:“你不是部长的人...你是校董会的人?” 中年男人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在机舱口为林年打着伞,很明显林年猜对了,可尽管如此他也不能去让林年从他口中获得验证。 “不放心我这个‘S’级独自行动?倒是没意思得很。”林年淡淡地说了一句后,提着手提箱就走下了登机梯,中年男人紧跟其后为他打着伞,丝毫不顾及大雨打湿了伞外自己的半个身子。 “不是不放心,是必要的帮助,这次的任务并非像是林专员之前遇到的强攻类型,在关乎到寻常社会中的异常事件时,秘党的行动都会变得十分谨慎,上面是出于担心您的经验不足,才让我们来辅佐你的。” “‘我们’?意思是除了你之外还有其他人?”林年扫了一眼空荡荡的机场,天光照得大雨的黎明蒙蒙亮,但还是显得一切都昏沉无比,像是磨砂的蓝色毛玻璃看东西,连候机厅里的灯光显得很假,像是戏子戴的珠宝。 这种天色里看什么都显得不太真切。 “有一位配合、支援您的中国学员已经赶到城中了,如果可以的话接下来我会驱车送您去跟她碰头,跟进一步讨论任务的细节。” “细节大抵在飞机上我已经了解了,你说的中国学员是现在本部的在读学生?” “大四力学系的学生,‘B’级血统,言灵是‘血系结罗’特别适合在人群聚集的城市中寻找身怀血统的目标,由于暑假她又回了中国的缘故,上面考虑再三后才调动她参与进了这次任务里。” “血系结罗。”林年脚步顿了一下回想了一下这个言灵的效果,而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确实是个不错的言灵。” “林专员,车已经备好了。” 下了登机梯,中年男人把林年带到了跑道边上,在那里停着一辆黑色的奔驰S500向着他们打开着后车门,暖色调的内饰里开着干爽的空调,真皮沙发上放着一台执行部专用的PAD,驾驶座上插着钥匙引擎早已预热好了,只要一脚油门就可以带着这台钢铁巨兽冲进雨夜里去。 “你的车?”林年走到了车门边上,伸手轻轻摸了一下黑色烤漆的后车门转头问。 “今年才买的,尾款40%,还有九期没还完。”中年男人下意识回答。 “马力如何?” “V8发动机,285千瓦388马力,勉强跻身4秒俱乐部。”就算是秘党中凶名渐涨‘S’面前,一旦聊起车的事情,爱车的中年男人也难免眉飞色舞了起来。 “我不是太懂车,4秒俱乐部是什么意思?”林年又问。 “加速到一百公里每小时只需要4.85秒,比宝马740还要更胜一筹,驾驶模式也很简单选个sport模式就行了。”中年男人似乎很得意自己买车的阳光,看向奔驰S500的眼里满是宠溺,“最主要的是奔驰S系列的车型都很保值,等到下次执行部的任务结算酬薪后,我又可以考虑换更进一步去换...” 没等中年男人说完话,林年就把后车门给摔上了,由于力气用的有些大,震得车玻璃嗡嗡一震响,举着雨伞的中年男人嘴角都差些扯歪了,脸上写满了心疼的表情但又不敢乱说话。 “也就是说这辆车可以开很快,而且很好开?”林年围绕着S500转了半圈,中年男人也打着雨伞跟了他半圈站在了驾驶座的门口。 “也就起速快而已,其实他的最高时速不过250千米每小时,毕竟是行政车比不上那些跑车。”中年男人猛地反应过来了这个男孩想做什么,立马改口不再吹嘘自己的爱车了,“上面的意思是这次任务让我负责您的出行和起居,开车这种工作还是让我们后勤部的来要好一些...” “我没有国内的驾照。”林年转头看了他一眼,片刻后又说,“国外的也没有。” 中年男人顿了一下后松了口气,以林年的年纪来看确实还未满18周岁,没有18周岁是考不了驾照的,这下倒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工作被抢了。 “那么麻烦就让我来...”中年男人再度抬起头时忽地愣住了,因为不知何时面前的男孩消失了,就像剪辑抽帧了一样,上一刻男孩还在他的雨伞下面,眨眼过后对方就出现在了驾驶座内握着方向盘,整个上车的过程都被一刀咔擦给剪掉了。 要糟!中年男人一下子脑瓜子里嗡嗡直响。 “林专员,麻烦你下车,让我来驾驶,这是校董会的意思,麻烦理解一下...”他立马丢掉了雨水伸手要抠车门,但很显然车里的林年已经顺手把车门给锁掉了,每个车窗都升了起来,透过防窥车膜只能看见里面一个模糊地影子在上下探头,似乎在慢条斯理地研究这辆大玩具的玩法。 大雨里中年男人急的满头大汗又是抠车门,又是伸手拍车窗,但很显然他也没脾气用手肘直接把车窗给撞碎掉,如果他真这么做就是打的要把林年从驾驶座里拖出来了,可很显然他知道车里坐着的男孩有多么不好惹。 听说前段时间有个不开眼的三代种翻圈就被出任务的这个小祖宗逮到了,砍成了五截绑成一块送回学院,研究人员见到了都啧啧说刀法相当利落,给五根铁纤串起来都刚好能烤烧烤了...如果他敢硬来的话,说不定下一个上烤架的就是他自己了。 可能是中年男人的坚持打动了车里的人,车窗降下了十分之一留了个缝隙出来,中年男人扒着缝隙只能看见驾驶座上男孩目不斜视的双眼,握着方向盘预热着身子骨对车外的他说:“如果有途径的话就告诉校董会,这次任务是施耐德部长亲自下达的,身为执行部临时专员的我也只会听令于部长,监视什么的麻烦还是省省吧...上次给他们干了那些活儿还不算是投名状吗?希望他们自己想一想现在自己做的事情是不是太过分了一些。” 不等中年男人辩驳车窗被升了回去,但几秒后车窗又莫名其妙降了下来,里面传来了像是补充似的一句话:“我的确没考过驾照...我唯一开车的经验是游乐园里的碰碰车。机场外面就是绕城高速,再上高架路就能进城区了,这座城市的路我挺熟的应该不会发生车祸,除非有警察追我...但保险起见我事先申明,如果进市区的途中不可避免地磕坏了点地方,还请你向施耐德部长申请理赔,不要找我,不要找我,不要找我。” 说得很强硬,但最后的话强调了三遍也意外的没底气。 还没得中年男人求饶,车里的男孩就一脚闷在了油门上,奔驰S500百米4秒加速的威能彻底爆发了出来,横冲直撞地冲出了飞机跑道,碾过人工草坪留下清晰的车辙,向着出口的方向飞驰而去! 只留下中年哭丧着脸站在雨中,看着自己的爱车被挟持着冲出了机场。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四章:迈巴赫   绕城高速上,奔驰S500以60公里的时速奔驰着,雨水被轿车拍在了车窗上像是一只只纤细如骨的手扒在上面用力地拉拽出长而蜿蜒的水痕。   现在已经是早上八点了,天色依旧很暗,视线穿过高速路外向天边看去,青色不透光的云一直铺到视线的尽头,这座城市总是那么晦暗又多雨,让人想起漫画作品里的哥谭,那座全年都被阴影笼罩不见阳光的影子城。   林年单手把着裹着羊毛绒的方向盘,右手划拉着车载CD准备放歌,这种雨夜如果不放些什么歌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这是他第一次上手开车,之前从来都是看别人开,但现在真正摸上手了感觉也就那样,再加上这辆车还是自动挡的,不需要踩离合,玩起来自然比电玩城里的极品飞车难不到哪儿去。   车主,也就是被抛在机场的中年男人预下载的歌单挺有意思的,大部分都是20世纪30年代流行的爵士乐,少部分爵士和摇滚融合的JAZZ-ROCK风的歌曲,那个时代正是爵士乐黄金时期,走在街头上若是听见从未听过的歌曲,便叫他爵士总是没有错的。   歌单顺着上次播放的记录继续播放,罗丝玛丽·克鲁尼的《sway》,难得的林年居然听过这首歌,地点记得还是上次在学院的淳咖啡里跟林弦和曼蒂喝下午茶的时候,满是爵士风情的伴奏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该说果然好歌无论经过多少年代都会被世人追捧喜爱么?   奔驰S500在无人的高速路上持续加速,从60km/h到70km/h再到80、90直至限速的120公里每小时,如果打开窗户一点就能听见鬼哭一般的风嚎声掠过耳侧,但在车门、车窗关死的温暖车厢内只能听见女人悠扬、摇摆的歌喉和渐强渐弱富有打击感的爵士乐。   林年跟着音乐的节奏轻轻点着脑袋,掏出手机边以一百二的时速飙着车,边刷着积累的短信(非七阶刹那人士请勿模仿),这段时间他一共收到了四五十条短信,大部分都是没有备注的手机号发来的,大多都是本部学院里靠各个门路弄到他手机号的学员。   每天手机里接到的短信五花八门,看都看不过来,有要他加入社团的,有要跟他谈恋爱的,有要找‘S’级定个时间再打一场的,也有找同学院的男同,更过分的是还有找女同的找女同能找到他的手机上来他就觉得离谱。   他有次烦不胜烦了还专门在守夜人论坛上开了个帖子,专门挂每天收到的离谱短信,那条帖子已经被芬格尔加精在了精品帖里,每个星期保持高强度更新,算是本部学员们不可多得的固定乐子来源之一。   照例一目十行过滤了所有垃圾信息,批量删除之后手机里就只剩下了寥寥几条熟人的短信,林年最先点开的是来自本部诺玛的信息,里面提醒他所有的装备以及随身物品都整理在了执行部的专配箱内(也正是他从飞机上提下的金属箱)。这次是个人任务的原因,诺玛悉心提醒她会二十四小时实时定位林年的手机位置,随时都可以向本部申请战术支援,离任务地点最近的一切资源都会优先配给他。   把诺玛的短信标记成了已读,又点开了下一条短信,是曼蒂发来的,里面还附了两张照片,内容大致说她回西班牙的老家享受生活了,这个月份巴利阿里群岛上每天都是大太阳,沙滩边上帅哥如流云,都是胸肌能开啤酒盖的猛男哥哥们,她端着西瓜躺太阳伞下没一会儿就分不清楚西瓜里蓄满的到底是水果汁还是她自己的鼻血。   配图是一张景深拉满的艺术照,天色是傍晚,日落余晖给海洋彼岸染了最后一抹红,金发的女孩趁着暮色坐在沙滩边的椅子上,翻涌着白沫的海水卷裹椅子腿,椅子边上燃着一团火照亮了她的半身,光与明的界限使得整个人凸显得神秘而又富有韵味。   但下一张图片就是女孩儿被风吹歪的火烧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摄像师十分精准地抓拍到了这一幕,跳起的女孩在照片里腾空着活像受惊的猫,脸上的表情也极为丰富截下来可以当表情包用。   该说不愧是师姐吗?   林年标记短信已读点准备点开下一条来自自家老姐林弦的短信,只是这时候一只纤白的手从副驾驶的位置伸了过来挡住了他的手机屏幕,女孩悠悠的提醒声随后再到:“开车看路。”   林年抬头看向路况,不知何时自己看照片的时候把车开到了紧急通道边上,不远处一辆抛锚的小轿车闪烁着红色的尾灯,这个距离如果林年不打方向盘再过数秒他们就会撞在一起,一百二十的时速车毁人亡都是轻的了,驾驶座上的人估计会被这种距离给撞成细细的臊子。   但幸亏有人提醒,林年轻轻一抽方向盘,S500离开了紧急通道,从而避免了悲剧的发生,可饶是如此林年额角也出了一滴冷汗,但还没滴落下去就被一旁副驾驶不知何时坐得舒舒服服的金发女孩伸手给抹掉了:“不用谢。”   “你怎么出来了?”出了刚才那档子事情,林年自然没有再看短信的心情了,熄灭了手机屏幕揣进了怀里,侧眼看向身边赤足抱着双腿蹲在真皮座椅上的金发女孩。   “想出来就出来了呗,就算是在美国过了16周岁的青少年考取驾照后上路也是需要老司机陪同的,现在就是你的陪驾。”金发女孩说着还十分严谨地把安全带拉了下来系上。   这时林年也才发现车内飘向的音乐不知何时变了曲风,从一开始的爵士变成了钢琴曲,曲风十分具有辨识度,少年宫蹭过几节钢琴课的林年粗略猜测应该是贝多芬?这首曲子他曾经在高中的时候倒是经常听柳淼淼弹。   或者说现在他听到的钢琴曲根本就是金发女孩从他记忆里节选出来的一段,因为听到高潮时他注意到了有一两个错音,以前柳淼淼在弹到这里时也总是错音。   “贝多芬的暴风雨奏鸣曲第三章啦,考级必谈曲目,不少艺考生手茧子都要弹出来了,就弹得这首,不得不说钢琴小才女的名号也不是吹的,能在曲子里弹进属于自己的感情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毕竟在成百上千遍的枯燥重演中热情很快就会被消磨干净的。”金发女孩抱着膝盖把下巴靠在上面侧着脸盯着驾驶座上的林年。   “你喜欢这首曲子?”林年问。   高速公路到了末端,前面就快进到高速路收费站了,于是他开始减速,大雨中的奔驰S500逐渐降速了下来。   “不,我只是觉得这种时候放这首曲子很应景。”金发女孩看向窗外的大雨,“就你记事以来这座城市经常下雨不是吗?就像天上的乌云里住着兴洪的龙王,每一次卷过都会带来一场瓢泼的雨水。”   “沿海和气候问题罢了你出来就是专门为了提醒我别出车祸吗?”林年抽空又看了一眼金发女孩,总觉得这个主儿钻出来的时候总没好事儿,他这次回故乡的城市要处理的任务的确充满着诡谲的气味,但他现在都还没进城,只是在高速公路上开车,金发女孩钻出来的意义是什么?难道她真的觉得刚才自己走神的一瞬间会出车祸吗?   “危险驾驶还有道理了?”金发女孩啪一下伸手在林年脑门上一个暴栗叩了下去,砸得后者龇牙咧嘴的。   “我的错。”被读心的林年只能干脆地承认错误。   “下次给我去把驾照给考了不然不准开车。”   “你说话怎么那么像我姐?你才多少岁就开始管我了。”林年白了她一眼,也不是第一次见这女孩了,他也基本摸清楚了对方的脾性,这女孩感觉在危机以外的时候心理年龄就跟她的外表一样约莫13、4岁的样子,喜欢吃甜食,甜食里又独爱蓝莓口味,尤其喜欢看少女漫,每次现身作祟消失前都嘱咐着林年多翻几本少女漫画给她看,如有不从当晚必然会出现在他的噩梦里兴风作雨,活像个缠上他的幽灵。   “五十步笑百步,你自己都还未成年呢,之前我吓唬你那金发师姐你其实没满16岁的时候,你师姐吓得脸都白了(美国法律规定16岁才抵达‘同意年龄’)。”金发女孩抱手冷笑道。   “那也轮不到你教训我”林年叹了口气,减速在了收费站前降下了车窗,倒也不怕身边的金发女孩被人看见,除了他自己以外这女孩儿就算不穿衣服走在他身边都不会有人发现。   可奇怪的是,脑袋探出车窗后林年发现收费站里居然没人,里面空空荡荡的灯也没开,整个高速路出口在大雨中寂静一片。   “还没上班?”林年没怎么上过高速不了解收费站的具体运作,可现在看来没人卡他倒也少了很多可能发生的事端,只是没人收费前面的关卡不升起来就显得异常麻烦了,难道真让他撞过去吗?车主大概会心疼地开黄金瞳跟他拼命吧?   “你不是说你懂得多吗?这种情况怎么办,我下车去人工把他升起来还是直接撞过去?”林年转头看向金发女孩随口寻求意见,但他却发现坐在副驾驶上金发女孩忽然不说话了,静静地坐在那里平视着收费站外的雨夜。   他也随着女孩的视线看去,在昏暗的视野中,大风吹拂着雨水砸在青色的公路上,行道树被大风吹得向同一个方向弯腰。乍一看去道路两侧侧弯的黑影莫名像是俯首作揖的死侍,请着下高速从收费站出来的车辆踏上前方的道路。   能见度极低的昏暗黎明中,一道灰色的“虹桥”架在了雨夜里,沿着灰蒙蒙的天一直延伸到天际的尽头,画出了一道无限延展的弧。   那是一条风雨中的高架路,路上见不到任何的光影,越是往它的深处看,越是会被黯淡的天光所吞没,滂沱大雨里的翻卷的云层像是黑龙的鳞片,没有闪电织过根本看不清上面繁密冗杂的花纹。   “怎么了?”车内,握着方向盘的林年问她。   “没什么。”金发女孩淡淡地说。   “到底怎么了,你这样让我感觉很不舒服。”林年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浑身的肌肉渐渐收紧了,在车窗外的一片雨声中悄然环绕整个无人的收费站。   “唉”   安静片刻后金发女孩终于又开口了,只是张口便发出了一声无端地叹息,她看向林年眼中出现了一抹愧疚:“我真的是想警告你的,只是没想到祂会来得这么快。”   警告?   警告什么?   “祂”又是谁?   林年还没问出口,一阵刺眼夺目的光芒骤然从奔驰S500的后视窗外照来,白色的光芒从后视镜里射来瞬间夺走了他的视力,他下意识抬头挡住了光,抬头看向后视镜里,却只看见黑色的雨夜中一对如神眸般的大灯正高速向他逼近!   那是一辆从高速路上疾驰而来的黑色轿车,引擎咆哮得像是怪物,数吨重的车身带着加速度全速冲下了高速路,在它亮灯时距离奔驰S500已经不足五十米了!   林年在这瞬间瞳孔微缩毫不犹豫地进入了三阶刹那,准备拉开车门逃出去,只是身边的金发女孩再度叹息了缓缓闭上了眼睛不想亲眼目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   咔。   林年并没有得愿以偿地拉开车门。   整辆奔驰的车门不知原因地从内部彻底锁死了。   在车祸发生的前一个刹那时,林年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一个错误。   如果他在意识到车祸即将发生的时候,一开始进入的是五阶甚至更高阶的刹那,那么在发现车门锁死的情况下他还能有机会破窗掏出可现在他正处于一阶刹那,2倍速显然不足够他完成这一系列的抉择和行动。   一瞬的误判让他丢失了最佳的逃生机会,也为他接下来的“觐见”打开了大门。   黑色的轿车撞在了奔驰的车尾上,巨大的推力把林年压在了方向盘上,安全气囊瞬间全部弹出,奔驰S500的喇叭响彻死寂的收费站!   一切都是那么的突然,让人来不及反应,就像夏季响彻天穹的暴雷声,没有闪电的预告,只有沉重催人崩溃地雷吼声!   奔驰S500中,驾驶座上的林年按下安全气囊,陡然回头看向后方,想看清楚撞他车尾的人是谁。黄金瞳金芒高涨,他的视线穿过那刺目的白色车灯,在白茫茫一片里他只看清了一个标志,那是由两个M拼成的车标。   正暴躁地抵着奔驰S500冲出收费站的车,竟然是一辆昂贵的迈巴赫,在他的驾驶座上空无一人。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五章:八足神骏   车载CD播放的歌曲不知何时变了。   理应说这种在当下这种危机的关头,配上碟中谍系列的经典主题曲会毫无违和感,可不知为什么,金发女孩十分有情调地切掉了长达五分钟的情绪激昂的,转而播放起了柔情的。   43拍的曲谱让人心情渐缓,忧郁了起来,车祸的碰撞声、雨水碎裂在风中的细琐声,流水撞击在大地上的哗啦声,音乐将一切都放慢了下来,在安静的钢琴曲里不可违逆的事故持续上演。   袭击来的那么突然,迈巴赫就像海盗传说中的“幽灵船”一样只在暴风雨中出现,在林年毫无防备的时候捅出了致命的一刀,整个奔驰S500都被撞飞了出去,顶断了收费站的关卡冲进了大雨中。   天幕漆黑如龙卷翻身,在被迈巴赫撞进大雨后,林年反应了过来一脚差些把刹车给闷进了油箱里,奔驰轮胎锁死但却无济于事,整个车身依旧却被车尾后的迈巴赫往外收费站外顶,刹车片几乎都快磨出烟来了,卡死的轮胎在地上摩擦出了黑色的车辙,尖锐的刹车声和难闻的焦臭味让人焦躁难安。   黑色的奔驰轿车被填满世界的雨水和洪流的巨响死死压在了地上,像是不可视的巨手拿捏住了轻巧的车身一样难以自已,这种诡异的现象根本超乎了可理解的范围,整个周遭都找不到敌人的影子,那随风摇摆的树的黑影像是一个个人,正在大风中对着车内负隅顽抗的林年发出冷漠的嘲笑。   坐在主驾驶上,林年眼中满是暴躁和想砍人的欲望,可越是如此他就越提醒自己要冷静,双手握住方向盘黄金瞳里的光像是结冰一样凝滞。   这场袭击来的莫名其妙,他的确是身负任务赶回这座滨海城市,但任务的机密性的缘故他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过任何细节,除了执行部里零星的几个人以外压根不会有人知道他这次行动。   难道是校董会的人对自己出手了?   林年做出了一个猜想,但很快就排除掉了这个可能,虽然他才帮校董会做了一件脏事儿,但那件事儿还不至于让自己的存在显得多余。在那些位高权重的秘党眼中,一个活的‘S’级能榨取出的利益可谓是不可估量,且‘S’级本身的破坏力和不稳定性也会被他们考虑在里面。   校董会的人虽然吃相难看,且心肝脾肺都是漆黑的,可起码卡塞尔学院和执行部现在还都是校长希尔伯特·让·昂热说了算,校董和昂热两边算是互相制衡的,所以昂热不倒台,校董会就一天没法肆意妄为。除非林年真的某一天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譬如冲进校董会议砍了几个人助兴,不然秘党这边是不可能对他下黑手的。   除此之外他在国内还能有什么敌人?总不可能是这次任务的目标势力大到前所未有的惊人,将探子渗透到了执行部里,提前知道了他这个任务专员的信息乃至一切行程,才安排起了眼下的暗杀?   没空多想了,就在林年分神之间奔驰已经被抵住冲进了大雨里,车尾后推着他的迈巴赫马力大得有些不正常,整部奔驰像是小孩子一样被大人推搡着后背往雨水里滑行。   迈巴赫不是在逼停,而是强迫着把自己推到某个位置去?   不能让祂得逞。   林年转身后仰在了副驾驶上,金发女孩轻轻的喔了一声,双手捧住了倒向她的男孩的脸颊。   蓄力、然后爆发。   林年一脚闷在了奔驰的车窗玻璃上,这一踹的力度足够将一面石墙踹塌或踹穿掉,就算是防爆玻璃也得整块的从汽车框架上蹬飞出去,可如今他一脚落在车窗玻璃上没有响起半点声音,简直就像踹在了棉花上,所有的动能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收了。   很显然,从林年扣不开车门的那一刻起,一个不可视的“领域”就已经悄然包裹了整辆奔驰,一股可以称之为“规则”的东西篡改了当下的事实。   林年这时才忽然想起了刚才在收费站里金发女孩意义不明的话,他转头回来,视线径直穿过挡风玻璃投向了车外的大雨。   过了收费站天色骤然昏暗了下来,若是之前还是曙光尚未穿透云层的黯淡黎明,那现在天空尽数都是黑压压一片,令人昼夜迷乱的黑色扑面而来,夜色就像魔鬼一样降临了,而风雨就是他哭嚎的使者。   被迈巴赫撞过了收费站后,林年简直像是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一个一个独属于某位存在的“领域”。   大雨里狂风鞭子似地抽动雨水中的一切,收费站往外是一条笔直的大路,然而在大路的右侧有着一条分叉,那俨然是一条弧形沿线远方的高架路,被柳树遮挡藤蔓缠满的路牌伫立在路边,借着雷光是的,真的有雷光降临了,闪电划破天际将时间的概念击碎了,回到了一场电闪雷鸣的暴风雨夜中,林年看清楚了白光照亮的路牌上的数字。   000号高架路。   是了,那才是迈巴赫想让他抵达的地方,背后的轿车就是魔鬼的使者,他伸出黑袍下苍白的手臂推磨一般死死地把林年和他的轿车一起送向那条高架路,在高架路上有盛大的狂宴等待着他,风雷就是宴会的号角,雨声就是观众们爆鸣的鼓掌。   这是一场仪式,黑色的奔驰是银制的托盘,而林年正是托盘上献给神祇的美味佳肴。   猜到了自己可能即将面临怎么样的敌人,他不再犹豫。   一度暴血,刹那从六阶开启。   整个世界的雨点都在林年的眼中慢了下来,漂浮在空气中缓缓下沉,形状受到重力和风的影响不断变化,每一滴水珠都倒影着驾驶室内他炽亮的黄金瞳。   “搭把手?”林年转头看向身后副驾驶上蹲坐着微笑地看着自己的金发女孩。   “抱歉,在控制不了你身体的情况下,我可没有对现实的物体进行干涉的能力。”金发女孩向角落里挤了挤给林年挪位置,垂首着的漂亮白皙的脸蛋上写满了爱莫能助,自顾自乖巧地屈膝捏着自己豆蔻似的白净脚趾玩。   林年侧了侧头无奈地自己伸手从后座上拎过了装备箱,打开暗扣输入密码后掀开了箱盖露出了里面挂满的装备部特制军火。   从全自动步枪到短筒霰弹,从柯尔特蟒蛇左轮到3D打印的聚乙烯手枪,破片手雷、震撼弹、烟雾弹、麻醉毒气弹;弗里嘉子弹、钢芯子弹、汞芯炼金黄铜子弹箱子里装的军火简直足够打一场小型攻防战!   林年没有从中取出任何一把枪械或是炸弹,直接抽出了正中占据了最大空间的银色高强高模聚乙烯纤维包裹的长条形武器。   暴血的龙化迹象缓慢扩散,相比起以前,现在的林年甚至可以开始精准地控制暴血异化的部位了,撸起袖子后在他右手的手腕以下,黑色的绒毛开始扩张成剑形的小盾,等待着掌心完全被漆黑的鳞片铺满时,他一把扯开了聚乙烯纤维,握住了金属球棍的握柄,刺眼夺目的火花瞬间在车内绽放了出来。   抬起棒球棍就是暴戾的一刀砍在奔驰S500的车顶上,在牙酸的金属撕裂声中,一道微小的豁口出现在了视线中。如果是平时,这一刀就算是手掌厚的金库大门都得被林年给劈开,可现在落在不足一厘米的车顶铁皮居然只划出了一道小口子。   林年没有气馁,反倒是涌起了喜意,能造成破坏尽管当量很小,但这就意味着未知敌人的权能并非真正的不可抵抗,造成现在车内封锁现象的“领域”可以被他的炼金武器给撕开口子,因为在金属球棍里本身就藏着一个可以与之相媲美的炼金领域!   次代种?还是初代种找上了自己?如果是初代种的话,那就只有端于王座上的四大君王了吧?现在忽然对自己下手的究竟是哪一位君王?又是出于何目的在他的故乡高速路上对他进行了暗杀。   倒也是挺没品的。   六阶刹那下,林年狂风骤雨般挥出数十刀,笼罩奔驰的领域瞬时被破开了数道小口子,漂亮的车顶眼下成为了野猫划过的纸巾一样满是口子,大量的雨水从缝隙中钻了进来打湿了车内的内饰。   “前面!”金发女孩的声音忽然响起。   正准备破开车顶逃出生天的林年听见声音,骤然转头看向车窗外,这一眼之下,他的瞳子里被一片白光所填满了。   那是从公路两侧的无垠黑暗中冲出的一只神奕的骏马,它如山一般披着夜色而来,电光在他金属错花的甲胄上挂满雷霆,白色的皮毛沐浴着晶莹的雨水,八只粗健有力的蹄子在水泥公路上抠出一道又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八足神骏,践踏着暴雨夜而来,雷屑从它的鼻腔中打出,以一个恐怖的速度火车头一般撞在了奔驰S500的侧面,将数吨重的轿车整个撞飞到了数十米的高空中自由旋转,翻滚摔进了那暴雨中的高架路上!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六章:奥丁   在购买得起豪车一列的车主们心中,安全永远是排名第一的注意事项,毕竟对于有钱老板们来讲,车没了可以再买,几十万、上百万的轿车不过是他们手中撑门面的大玩具,他们不需要车标来证明自己的身价,所以安全二字才是他们真正看中的。   BBA系列的豪车从来都是以安全性出名,价格越高车辆的防撞能力就越强,也幸亏林年今天开上高速公路的是一辆奔驰,而并非帕萨特之流的脆皮皇帝,如果是帕萨特那他冷不丁挨了这一下估计早已经车毁人亡了,绝计没有接下来的故事   暴雨中的高架路,浑身脱漆、刮伤的奔驰S500依靠在护栏前,大雨冲刷着这只受伤野兽的伤害,停车灯闪烁在雨夜里像是呜咽的信号,大风刮着幸灾乐祸似的柳树手臂似地挥舞着枝条。   雨滴从破损的车顶滴进车内,冰冷的雨水点在了林年阖着的眼皮上,睫毛微微颤动后他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车窗外无垠无边的高架桥,和漆黑永无白昼的暴风雨夜。   安全带好好地绑在他的身上,这是他在车祸发生前做的最后一件事,也是最正确的一件事,如果没有系安全带他大概早变成滚筒洗衣机里的衣服了。   在林年的身边金发女孩怔怔地看着窗外的雨水,炽亮的金色眼眸透出点点光辉映在了车窗上。车载CD停止了播放,上面显示的最后一首曲目是《SWAY》,不知为何没有继续再往下播放了,整个车中只能听见噪作的雨声,高架路上荒芜一片,哪儿有神奕骏马,哪儿有无人驾驶的幽灵迈巴赫?   林年抬手敲了敲破裂的车顶发出了清晰的响声,他伸手撕了一小块铁皮下来,确定了未知的“领域”已经解除后,一言不发地脱下了风衣,从鞋子内侧抽出了四把轻薄的匕首,将风衣罩在了车顶上四把匕首钉穿了车顶的铁皮临时做了张遮雨布。   放在副驾驶上的手机右上角显示着无信号,驾驶座上林年只是看了一眼就失去了兴趣,他调整了一下坐姿固定好安全带,掰了掰脖颈发出了咯嘣的响声,又把落在副驾驶下切得到处都是口子的金属球棍捡了起来包在了聚乙烯布里,做完一切后才踩下了汽车的油门。   引擎嗡响,外貌凄惨的奔驰S500竟然真的发动了,在雨夜中倒车后正常行驶进了这条陌生高架路中,尾灯很快消失在了黑夜里。   奔驰S500在高架路上滑行而过,车载屏幕退出CD界面转进了驾驶模式,林年把驾驶模式切换至了sport+,汽车油门的响应速度到达了极限,汽车悬架变得更加坚硬,就连方向盘的转动手感也开始沉重了起来。   车辆时速从100km/h逐渐往上攀升,120km/h、150km/h、200km/h,直到指标泛着危险红色的250km/h,排气声浪一时间甚至压过了雷声在高架路上留下一串猛兽似的吼叫。   典型危险驾驶着的轿车中,金发女孩抱着腿轻轻地在副驾驶上摇晃着身子,白色的病号服衣摆随着车顶渗进来的微风摇摆,她嘴里哼着歌,调子是瓦格纳的歌剧《尼伯龙根的指环》里的序章:莱茵的黄金。   一旁的林年踩死了油门黄金瞳静静地注视着高架路的尽头,里面满是沉郁的金色火焰,如果说之前的迈巴赫和神出鬼没的八足骏马是逼迫着他踏上这条路,那么现在的他则是十万火急、迫不可待地压榨着座下奔驰的马力,冲向高架路尽头的那个存在。   奔驰S500时速到达了极限,250km/h的速度,1秒的时间70米的距离转瞬即逝,流水的黑色轿车成为了一道黑色的闪电,排气孔里喷吐着它主人躁郁的情绪。   音响忽然被打开了,明明已经暂停的歌曲再度奏响,车内飘响着爵士乐的小调,却并没有给任何人带来轻松的气氛,因为在副歌底下藏着一个阴冷的笑声,像是端坐云顶的神祇嗤笑着巴别塔上凡人的自大妄为。   整个车内被笑声和冷风灌满了,温度结冰似降低窗户上出现了淡淡的白霜,副驾驶上的金发女孩充耳不闻地继续哼着自己的歌剧,握着方向盘的林年手背上青筋绽裂,瞳眸里仿佛流动着滚烫的熔岩。   白色的手映在了急速行驶的轿车车窗上,那是一张骨节分明,纤细苍白的手掌,每根手指让人想起韧性十足的竹节,整张手贴在结霜的车窗上没有印出掌纹。在紧贴车窗后,那五根手指缓缓屈了起来指甲抠在了玻璃上划出了五道划痕,牙酸刺耳的声音传进车内让人浑身发颤。   车辆的仪表盘已经被油门压到了底部,红色的超速警告刺得人眼睛生疼,时速250公里的奔驰外居然有人在温柔地挠着车窗?难以想象,车外的雨夜里是一副怎么样的场景。   砰、砰、砰、砰。   接二连三的闷响声在车外响起,轿车的每一扇车窗上都贴上了数量不等却颜色相同的苍白手掌,金色的萤火在车外点亮了,一个、两个、三个无数个黑影缓慢地包裹住了奔驰S500,他们居高临下地隔着雨夜和车窗户俯视着车中的男孩,在雨声的遮掩下开始窃窃私语。   任何人见到这一幕都该恐惧肝颤到恨不得汽车飞起来逃掉,这简直就是前往地狱的路途,围绕在身边的正是披着斗篷的死神使者。   也就是这时,奔驰S500中,林年右手猛地抽出了聚乙烯布中那柄锋锐的炼金刀具,一刀捅穿了身侧的车门贯穿了门外站立的黑影,腥臭的黑色液体溅射到了车窗上发出滋滋的声音,亘古、甚至比亘古还要久远的语言从黑影的斗篷下尖啸而出。   林年一脚就把刹车踩到了底,右手抓住捅穿门外黑影的刀柄,单手固死了方向盘,在数秒内把时速250公里的猛兽给逼停了,数吨重的车辆在雨水中失衡打滑了起来,旋转数十圈后才歪歪扭扭地粗暴停在了路中央。   大雨滂沱,雷声炸响。   奔驰S500的车门被一脚踹飞了,连着一起飞出去的还有车门上紧贴着的那团黑影,它们在雨夜里飞起数米高,又摔在了地上发出巨响。   林年从驾驶座里迈步了跨出来走进了暴雨中,拎着炼金刀具的手心里迸射出了烟花般的光亮,在搁浅的轿车不远处,告死的死神使者们站立在了,他们如湿漉漉的鸦群一般横着一片站满了高架路无言地眺望着车上走下的男孩。   林年没有搭理它们,径直走到了车门摔落的地方,在那里地上躺着一只身形修长的黑影,在斗篷下有着一张苍白的脸颊,看不出是男人还是女人,可这些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在数十年甚至数百年前已经死了,现在留下只是一具名为‘死侍’的空壳。   “爬起来。”林年一脚踩在了他的脸上,鞋底践踏震出了一片水花,躬身俯视着他下达了命令。   车门下的黑影果然还未真正的死去,趴在积水的高架路上的它抽动着身躯,按理说数米高度的摔伤应该不会导致骨折,毕竟这些鬼东西的身体素质足够跟上全速行驶的顶级轿车。   可地上的他现在再怎么渴望血肉也无法听从林年的命令从地上爬起来了,因为他的腹腰部出现了一个空心的孔洞,连着血肉消失的还有他一段脊椎骨。   似乎是明白了脚下的黑影的境况,林年眼中掠过一丝遗憾,蹲下伸手抓住了他的喉咙,站直后转头看向了轿车前方一众的黑影们,一手扯着残废黑影的脖子,一手提着炼金刀具走向了他们,直到两边距离维持到十米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雨落积水的高架路上,黑影们虔诚地像是朝圣的信徒,他们的黑袍上别着白色的花,细细去看才发现那哪里是什么白花,那是可怜死者一根又一根的手指,那是黑影们聊以止渴的红梅,如今他们终于走到了梅林,可怜又贪婪地望着抓住他们同伴的男孩,嘴里不断地叙述出心底的渴望。   “人类”   “新鲜的血肉”   “啊这个男孩的血统”   “他找上了我们”   悼亡者的声音,龙类的语言,常人的耳中这些声音就像是风吹过树叶的飒飒声,可在林年的耳中,那都是渴血蝙蝠们撕咬着自己唇角的压抑欲望。   林年抓着手里扭曲挣扎的黑影,看向这群死者的亡魂,眼中金意宛如雷雨夜中的当空皓月,力压那一众渺小星辉。   他把手中的黑影丢到了地上,黑影还未爬动片刻,他的脑袋就被踩进了高架路里,骨裂的声音藏在雨里飘向了四周,他的脸朝下紧压着地面甚至连哀嚎声都发不出,在头上踩着的鞋面逐渐加压下,黑影的头骨开始变形、开裂、最终超过的受力极限砰嚓一声裂碎在了公路里,黑色的液体溅射而出又被雨水冲散。   呼吸着充斥天地的雨味后,林年踏步而出,扯碎了两臂的袖衣,青黑色的鳞片早已布满双臂,汽灯一样夺目的黄金瞳里满是凝结的暴戾:“要挡我的路,你们还不够格,让你们的主子滚过来跟我说话。”。   黑影们的祷念声瞬间停止了,在雨中凝视着这个觐见神国却又蔑视礼节的暴徒,他们感受到了一个领域从男孩身上飞速地扩张开来,笼罩住了他们。   “这个孩子的领域”   “他的血统”   “封神之”   私语未落。   复合领域·时间零·刹那·七阶   瞬开瞬合。   暴雨中林年提着炼金刀具转身走回了奔驰S500,副驾驶上女孩把头埋在膝盖里没有向这边看上一眼,哼着的歌剧渐升音调逐渐飞高,白净的脚丫子轻轻敲打着沙发和着拍子。   在雨夜中无数颗苍白的头颅维持着贪婪和欲望的面孔冲天而起,黑色的鲜血如喷泉般盛放,眨眼间黑影们割麦子一般排排倒下永远的沉睡在了这个死人之国里。   终于,尼伯龙根的歌剧攀至巅峰,金发女孩睁开了眼睛扭头看向高架路的尽头的光影。   “来了。”她说。   有如指挥家挥斥手臂,电闪雷鸣中歌剧到达高潮。   在林年即将上车的刹那,高架路的尽头亮起了温暖的光,像是暴风雨中礁石上伫立的灯塔,指引着海上迷途的亡魂找到归乡的路,他转头望去雨水流过的脸上尽是冷厉。   雨落水流声中,马嘶声闷沉的像是口腔里喷吐着雷电,整个世界都在马蹄下震动。   黑色的乌鸦盘踞在祂的身侧,那是祂如云如海的拥趸,苍白的脸上尽是敬畏和狂热。   祂践踏着这场暴风而来,雨水在祂的甲胄上渡上一层微光,祂早已等待这个男孩许久,今日终要接祂回到英灵的神殿。   遮天蔽日般的人影从光芒中冲出,八足骏马高扬马蹄,显露出了那座上不怒自威的神祇!   祂戴着威严的铁面,独目的瞳孔放射着媲美雷光的金色,祂的甲胄折射着雷光沐浴着暴躁的雷弧,祂扬起那世界树枝缠绕铸成的“昆古尼尔”,天上蓄积已满的雷电在爆响声中砸下,命中了神枪的枪尖!   枝形的闪电连接了天与神与地,这一刻他宛如擎住了这片永不停息的暴雨世界,跨着奔雷的坐骑向他驶来!   祂是独眼,祂是至高神,祂是真理的化身,祂是格林姆尼尔戴着兜帽的人。   祂是众神之父,祂是魔法之神,祂的名字就像这场暴风雨一般瞬息万变。   祂是北欧神话的化身,祂阿萨神族之王   奥丁!   “不要。”金发女孩轻声说。   可她已经晚了,正如她的警告一样。   神灵已然莅临,不敬神的男孩已然提起武器,奔向了暴雷骤雨中的神明向祂挥出了弑神的屠刀!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七章:觐见   无边的威压笼罩着整段高架路,那是属于神的领域,在通往万神殿的路上有一条尸骨堆砌而成的血海,每一步都让试图万神殿的勇士步履蹒跚,尖锐的骨刺会炸穿他们的脚掌和膝盖,唯有大毅力、大能力者方能点燃神火踏入永生。   一度暴血。   复合领域·时间零·刹那·七阶。   他融化在了雨水中,就像泼出去的一杯冷茶,洒在这暴雨夜里难以分清洒落在手心中的是冷茶还是冻雨。   神速系言灵的战斗很大一部分时间都很快,没有刀刀到肉般纵横开阖的快感,他们不是战士,他们是杀手,是刺客,是藏在风中的鬼影,带给敌人的只有死亡,死亡和死亡。   细数历史,有多少端坐王座的皇帝是城破门开被乌泱泱暴民刎掉喉咙的?往往刺杀皇驾,夺取王座与山河的都是一个个藏匿在阴影中的暗杀者。   轲既取图奉之;发图;图穷而匕首见。   曾意图弑杀王座之上尊贵君王的荆轲曾失败了,林年曾以为他之上单纯的不够快,不能在督亢河山图拨尽的刹那间,将那带着剧毒的匕首刺入那位君王的心脏,得而让始皇帝化出龙躯绕于大殿青铜巨柱上降下震怒的龙炎。   可他现在看来,荆轲其实死的并不冤,因为不是每个人在贴近伟大的君主时,都能有勇气迈出弑君的步伐,少年勇士秦舞阳最终也不过折服在了龙威之下连言灵都未曾吐出口。   越发贴近高架桥上神祇的林年,就越发的能感受到那扑面而来,宛如天崩地裂的威压。   王域。   只有初代种级别的龙王们才拥有的圣域,其真相是纯粹至极的精神领域,这些匍匐于真正山巅王权之下的龙族亲王们拥有比普通龙类更强的精神,即使不动用言灵都能将这些精神力量外放形成不可侵犯的领域!   在林年的感知中,他冲刺距离神祇百米之内时,王域就如薄膜一样笼罩了他,反应到现实上整个天空降下的雨水陡然沉重了数倍,每一滴雨水落在背上都像有万钧之力,仿佛让他背上了成吨负担一般减速了下来。   百米的王域足以让神速者折腰,更可怕的是,在林年不断缩短距离的同时,笼罩着方圆百米的王域也同步着开始收缩,领域中那恐怖的精神力量从浪涛卷作百米、千米的海浪四面八方席卷而来拍击着不敬神的狂徒!   王域正在收缩、强化,八足骏马上的神祇并不准备对林年出手,祂要用骄傲和王座的重量将这个男孩压倒在路上,就像对方之前对他麾下的黑鸦做的一般残酷。   百米的距离缩短为五十米,血统低于等于‘A’级的混血种只是站在林年的位置上别说是言灵了,就连四肢都难以正常的活动,心脏甚至都会受到王域的影响搏动过限,房扑达到300以上后发生猝死。   可即使如此,林年依旧在冲刺,他的面前乌鸦般的黑影们汹涌而来,不知为何这些死侍竟然勉强跟上了他的速度,就算被王域收缩限速,他的速度也根本不是这些炮灰能企及的,可事实正是他们的速度凭空上升了数倍,在他的眼中慢动作似得咆哮而来。   黑影们撕咬、扑跃,但速度终究慢了林年一个甚至两个档次,被一刀扫断双腿,踩住了他们的肩膀向上攀登,黑影们如山一样堆叠而起抓向顶峰林年的双足,每一次伸手都是毫不留情的断肢。由黑影们堆积而成的山峰拔地而起,山巅的林年到达了一定的高度后完全暴血抵达了极限,一脚震碎脚下黑山,箭一般扑向了八足神骏上的王座!   王域也在这一刻收缩到了极致,两米的范围堪堪只笼罩了神祇自己,从天而降的雨水滴落在那个灰蒙蒙的领域上瞬间就被湮灭了,那是精神领域压缩到极致的表现,任何物体碰撞到上面都犹如飞蛾扑火般化作齑粉。   林年的速度在失去王域的压制后陡然上升数倍,他从雨夜中穿梭而去,八足神骏斯莱普尼尔向他喷出闪电,闪电呈枝形延伸而去,可在终末时那把炼金武器竟然砍断了闪电,再落向了神祇的脖颈!   金色耀眼的炼金刀具在触碰到王域时并没有发生湮灭现象,反而在这一瞬之间将林年从未触发过的炼金领域激活了,意喻着“切割”的意志从炼金刀具上迸发了出来,他再度割开了不可侵犯的圣域,一刀劈向高高在上的神祇!   流星划过夜空。   林年的视野中,有星星从地面升起,在他眼前转瞬即逝,随后巨震的反馈感从炼金刀具上传递到他的全身。   黑色的螺旋长枪在弑神者和神祇之间划开了一道天堑,激活了炼金领域的金属棍刀砍在枪身上甚至没有激射起半点火星,一切的冲击都被那泥潭似得黑色吸收了,八足骏马上的神祇终于缓缓地扭动了头颅注视在了近在咫尺的男孩身上,独眼中山海狂潮的金光汹涌而出几欲将他吞没。   神枪·昆古尼尔。   北欧神话中主神奥丁投掷的必中之枪,由矮人们用世界树的树枝打造,亲吻它的矛尖,向它许愿发誓,不能反悔却必能实现,它投射时宛若流星,所以也叫作流星之枪。   黑色的螺旋枪身上繁密的花纹就是如尼文刻下的神圣契约,不可破坏、不可阻挡、不可落空,持有者是世界的统治者,就连圣剑格拉姆在它的矛尖上也只会粉碎。   “看起来不是什么欺世盗名的家伙啊。”林年注视着近在咫尺跟上了自己速度的奥丁轻声说。   初代种。   毫无疑问,阻拦在高架路上,拖拽他进入这片未知世界的家伙是君王级别的存在。   青铜与火之王。   大地与山之王。   海洋与水之王。   天空与风之王。   四位端坐高天之上的君王在一百年间已经没有在人间现世过了,如今出现在他面前的又是其中的哪一位尊驾?   来不及细想,如雷霆震怒般的反击已经到来了。   奥丁挥舞昆古尼尔,旋风和狂雨如臂驱使,目标是面前这亵渎神座的罪人,不可阻挡的水压和风压裹挟着巨力将林年如发射炮弹一般发射了出去,他整个人被轰飞了身边出现了音障破裂的爆响,在暴雨中以超过来时一倍的速度倒飞了回去,白色的气流环绕在他身边,同时跟在他面前袭来的还有数道璀璨的流星!   林年雨中翻滚数十圈,将炼金刀具插进即将触落的地面减速,双腿落地时在地上拖出了深深的沟壑,如果不是暴血将他的骨节和肌体强化得有如钢铁,这一次着陆都会将他的双腿折成两段。   漫天流星扑面而来,那都是神枪昆古尼尔的刺击。   林年扩张领域到极致,失去了王域的压制后他再度可以提升到极速了,轻而易举地穿过了这片流星,再一次地对着八足骏马斯莱普尼尔上的存在冲锋!   可意外发生了,在林年的身后,原本已经避过的流星倒转而来,以一个难以想象的急速命中了冲刺而出的他的后背。   数道血花暴起,林年从半空跌落摔在了地上,乌鸦般的黑影如嗜血的蝙蝠般扑来,但顷刻间连带着斗篷下的躯体被一刀斩成了两段跌落在桥面上喷薄黑血。   鲜血从身上流出,林年右臂平举着棍刀,身上却是多出了几个小孔,毫无疑问他被昆古尼尔刺中了,这柄神枪竟然真如传说中所言是一柄刺出了就必然会中的因果律武器,在他闪开第一轮刺击后,那些已经躲过的刺击却以一个完全违背物理规则的方式,从他的背后击中了他!   假设一个人向另一个人刺枪,在枪身从身边落空穿过后是不可能再度命中那人的后背的,可斯莱普尼尔上的奥丁做到了,他挥出了五枪,五枪落空,然后再命中,就像是避不开的命运。   林年面无表情地从雨中站了起来,极致暴血下的他肌肉开始抽筋一般扭动虬结了起来,七处对正常混血种来说算得上是致命的贯穿伤被活动的肌肉堵塞了起来止住了血崩,好在七处伤口没有一处是真正的要害。   并非是林年躲过了要害,而是奥丁不想太快杀掉他。   初代种。   真的是强到莫名啊。   无论眼前的是不是一次精心准备,早有预谋的狙杀,林年都没有后退的选择了。   更多、更多的黑影从高架路下爬了上来,他们的数量远比带来荒芜的蝗虫还要多,纤瘦的、壮硕的、高大的、矮小的,它们都是死人之国的奴仆,都是神祇座下的拥趸,他们从高架路的那头排到了这头,簇拥着道路中间的神与子行着无声的注目礼。   黄金瞳飘摇,高架路上,两侧点起的灯火似是排到天那边的尽头,汇聚为一点。   出个任务而已,真他妈倒霉林年想。   他扯掉了破损的上衣整个上身都沐浴在了大雨中,雨水冲刷掉了他身上的血污,又被灼热沸腾起来的体温蒸发成白气,咬紧的利齿里呼出的是内脏破裂后的血雾。   暴血濒临破碎的极限,血统精炼出的血脉纯度越发浓郁地像是致命的毒药。刹那的领域不断冲击顶点,恐怖的新陈代谢现象持续攀高,即将一脚踹入八阶的门槛!   如果是寻常的三代种乃至血统低劣一些的次代种,在如今这个状态的男孩面前,可能连领域都张不开,瞬间就会被抹杀成渣滓。   今天的他撞到了一堵没有尽头的墙,墙的名字叫死亡。   要么他现在跪倒在墙下被埋进土里,在墙上被刻下年月生名,要么他就一头把墙给撞碎了,将所谓的命运狠狠地践踏在脚下。   就在林年准备拼命的时候,神祇第一次开口了,祂的声音轰隆如雷。   “退下罢。”祂说。   巍峨神躯的独眸隔着雨夜俯视着满是白气环绕的男孩,里面没有任何的杀意和情绪。   “让我退下?莫名其妙拦我的路,又用枪捅我,现在让我退下?”林年凝视着他黄金瞳中染上了一抹触目惊心的赤红,“你他妈在开什么玩笑?”   “资格者,允以带上神的铁面。”奥丁说,“那么,觐见吧。”   林年张口想要反唇相讥嘲讽这位装神弄鬼的东西,可他抬头之间却怔住了,自始至终这位神秘的神祇从来都没有将那独眸的光辉聚焦在自己身上,而是跃过了他远远地眺望在了大雨里那辆残破的奔驰S500上。   在那里,金发的女孩端坐在副驾驶上扭头看着这边,两方的视线竟然在大雨中交汇了。   高架路上的死侍们躬身了,敬畏和尊崇的气味在彼此之间传递   奥丁从来都是在对她说话,而不是挥舞着弑神屠刀的林年   祂真正找上的人,从一开始就并非林年。   奔驰中,金发女孩伸出了右腿步入了雨水布满的高架路上,她站进了雨夜里,大雨竟真的打湿了她的长发,披在了双肩上。   她从林年的梦境里走了出来,走进了这场暴雨里。   “好啊,那就觐见吧。”望着不可一世的神祇,金发女孩淡淡地说。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八章:身心安居平等性智   奔驰S500驶入了这场无边的暴雨夜不是意外。   徘徊于滨海城市的神祇从雨流卷地的那一天起便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任何的资格者踏入祂的领域都会被盛情款待。   尼伯龙根的歌剧永不停息。   觐见祂神面的人儿也将得到永生。   死人之国再起一位新的君主。   大雨一直下,只要端坐天上的神祇伫立在桥上,那么这场雨将会下到世界的尽头。   金发女孩踏着红毯而来,高架路两侧的黑影们匍匐着为她的美艳羞愧,路上照亮天际的黄金瞳一座座熄灭,整个高架桥只剩下了独眸的神祇和金发的女孩,祂们远隔百米站定了脚步,隔绝着他们之间的不仅是大雨,还有一段怎么也无法逾越的距离。   “现在找上我是不是太早了一些?”   金发女孩站在了林年身旁的路中间,在她踏出轿车的第一刻,这场歌剧的真正主演终于出现了,聚光灯似的黄金瞳落在她的身上,将她每一分神秘和美丽都照得纤毫毕现。   “你的奴仆冲撞向了神的御座。”   “出车祸很正常,毕竟他没有驾照,就算有,上路也得需要人陪驾,我充其量就算个陪驾,他撞了你你找他啊,找我算什么意思?”金发女孩问。   她站在路中间风吹得她衣衫飞舞,却没人敢窥伺里面的美好景色,脸上直视神祇没有任何惧意,反倒是意外地有些蛮不讲理。   “踏上封神之路的东西,根据议会新历”   “别跟我提什么议会和新历,现在什么年代了,谁听得懂那些东西?”女孩说,“我们说一些大家都关心的,比如说你找我的目的?”   “你的奴仆踏上了错误的进化。”   “兴师问罪?错误的进化,能错误到哪里去?”金发女孩冷笑一声,“他能进化成丧尸暴龙兽吗?我又没有数码暴龙机。”   忽如其来的现代梗让尊驾上的奥丁沉默了下去,就连林年都忍不住为之侧目,他原以为自己在唇枪舌战上已经是难得的好手了,但没想到一直藏在自己脑袋里的金发女孩也能有如此犀利的话术。   “错误的东西该被纠正,何况是扭曲的残渣。”奥丁说。   林年很清楚地感受到,这句话的话锋是朝向他的,王域扩张到了他们的面前,但却被一堵无形的墙顶住了,硬生生地将这位神祇的威严给推了回去。   抗衡王域的毫无疑问正是暴雨里的金发女孩,她凝视着神祇说:“残渣有残渣的宿命,我知道你来的目的,但我很明确地可以告诉你,你找错人了,今天你不该出现在这里,我的男孩也不该提前那么多时候见到你。”   “你的时间不多了。”奥丁的声音缥缈在了雨中,斯莱普尼尔扬蹄踩在高架路上挖出石坑,吐出的雷屑炸在地上焦黑一片。   “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我们本质上其实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为什么你会来挡我的路?是觉得现在我没你好欺负吗?”金发女孩冷冷地问。   “现在你的面前有第二个的选择,神给你的选择。”奥丁说。   “戴上你那张不知道多少年没洗过的铁面?”金发女孩叹息,“为什么不换别人找?你应该留下过不少烙印。”   “我将许诺你和你奴仆永远的生命。”   “也仅仅是在尼伯龙根里。”金发女孩看了一眼周围的黑影后怜悯地望向奥丁,“其实你也只是一个被困在彼岸的可怜虫罢了。”   斯莱普尼尔发出雷啸声扬起六足,座上奥丁震怒地抬起神枪,雷霆落在枪尖上为他的流星增添光芒,祂瞄准了金发女孩,命运的线锁定了她的心脏。   谈判即将破裂。   “最后的仁慈。”奥丁低沉的声音在雷鸣中滚滚而来。   “也就是最后的警告了是吧?”看着神怒之威的一幕,金发女孩点了点头转首看向高架路边一直沉默着的林年说,“还记得你欠我半天时间的事儿吗?”   “那是你自己浪费的。”林年说。   “别嘴贫了。”金发女孩叹息,“乖,过来。”   林年咧了咧嘴,悄然间退去了即将迈入二度的暴血,浑身体温骤降着走到了金发女孩的身边,在道路的两侧鸦群们已经随着神的怒火开始躁动起来了,只是碍于女孩那与生俱来的压制力将他们按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又长个子了,蹲下一些。”金发女孩站在林年的身后,嘟哝着搭上了他的肩膀,在这一刻,那锁定她心脏的命运之线也连接到了林年身上。   搭着林年的肩膀,金发女孩抬头看向持枪欲掷的奥丁淡淡地说:“规矩大家都懂的,不该伸手的时候伸了手是要被剁掉的,无论是王也好,龙也好哪怕神也好!”   斯莱普尼尔人立而起,奥丁张开的双臂就像拉开的硬弓,身后蓝色的大氅在暴风里猎猎作响,无与伦比的力量感从这位神祇的身上满溢了出来!   昆古尼尔的周边一切都开始腐朽了,地上的高架路开始枯黄泛出裂痕,雨水干涸渗进土黄的地面中。   命运的线从枪尖上射出瞄准着金发女孩的心脏。   “今天祂是来找我的,而不是找你,所以你其实是受了无妄之灾。”大雨雷鸣中金发女孩说。   “祂是什么?为什么会找上你。”   “你不需要知道,你只知道我们得逃了,跟这个家伙打上交道准没什么好事。”   “这里已经不是现实世界了。”   “记好,接下来我说是教科书上不会教你的冷知识。这里是尼伯龙根,死人之国,一个龙王才能创建的领域,我们要做的就是从这里逃出去。”   “所以祂是龙王?”   “差不多接近的东西,现在的你想砍祂还太早了,不过我答应你,迟早有一天我们能把他剁成臊子。”   “好。”   “听好了。”金发女孩在林年的耳边小声说,“这把枪代表着什么你也知道,他瞄准的东西没有任何人可以躲开。”   “昆古尼尔,必中的神枪。”   “唯一在它的手中存活下来的方法就是中而不死,但很明显现在的我们没有这样的资格。”   “是我没有这个资格。”林年轻声说。   金发女孩听后揉了揉他的头发笑:“不怪你,昆古尼尔的攻击并非是投掷出去,其实在祂举起神枪时他的攻击就已经结束了。能看见那道线吗?”   “看见了。”在林年眼中雨夜里真的出现了一条线,远远连着昆古尼尔的枪尖和背后金发少女的心脏。   “能看见了,很好,这是命运的线,我被祂锁定了,这就意味着我怎么都躲不掉这一枪。但很幸运的是我并非真实存在于这场雨夜中的,所以祂锁定错了人,祂如果一开始锁定的是你,那么今天我们的故事很可能就在这里结束了。”   “为什么祂能看见你,而其他人不能?”林年问。   “祂找上的是我而不是你,如果只让你挡在前面,我会良心不安的。”金发女孩无奈地说。   “所以战胜祂的方法就是千万不能被祂锁定,昆古尼尔虽然很强大,但也有一个很明显的弱点,那就是它一旦无法无法锁定,就自然无法锁死因果,命运也无法落在我们的身上。”   “今天我们的目的不是杀死面前的东西,而是逃掉,想要砍掉祂的头颅可能还要晚一些。”金发少女闭上了眼睛,双手按在了林年的肩膀上:“既然是要逃,那么接下来我们的速度要快一些就像以前一样,”   “时间零和刹那也不够快吗?”   “它们很快,但却不够快。”金发女孩说,“做好准备了吗?”   “逃跑的准备吗?随时都可以。”林年说。   “很好,因为这次我们要快到真正的超越时间!”   她深吸了口气后,眼眸中亮起了不输于神祇独眸的金芒。   乌云密布的天穹上,锁链的清鸣声响起,第四道锁链穿梭雷霆暴雨间落下,铐在了高架路中林年的脖颈上!三条黢黑的铁链拔地而起,从高架路的地下弹出溅起了泥土和石屑,以一个匪夷所思的速度爆射而来铐在了他的左臂、右臂和左腿上。   四道锁链同一时刻绷直,恐怖的力量施加在了林年的身上将他向身后的深渊拉去,在他的身后金发女孩张开了双手拥抱向了倒飞而来的他。   “跟我念。”女孩说,“身心安居平等性智”   这一刻,昆古尼尔被奥丁掷出了意图打断她的话!   力量尽数灌在了枪身上,它带着完美的抛物线而来,一切的威能都锁在了黑色的世界树枝里,所以这次命运的长击是无声的,就和死亡一样,只带来了荒芜和死寂。   “身心安居平等性智”林年睁开了眼睛重复了这句话,在他的眼中命运的丝线消失在了空气中,因为它要锁定的女孩也消失在了雨夜里。   昆古尼尔射入了高架路,从刺入的节点开始延后整段千米的高架路在轰鸣中崩塌了,一节节裂成巨大的石块塌陷到了桥下,神枪落空,但余势之威摧毁了近半的高架桥,那辆残破的奔驰S500也随着塌陷的桥面摔入了无敌的黑色深渊中。   可它没有命中自己的敌人,必中的枪落空了。   电闪雷鸣的昆古尼尔刺在桥面上,在不可亵渎的枪身上,男孩轻轻点立足在那里,在他身后是垮塌大桥下的无底深渊。   他踩着这柄必中的神枪远远眺望着神祇,身上的七个孔洞消失不见,浑身上下在大雨的冲刷下宛如白色的石雕一般完美无瑕,看不见哪怕一道划伤。   暴血关闭了,唯独留着时间零与刹那的领域扩张在断裂的桥面上。   现在寄居在男孩身体中的已经是别人了。   四道锁链绷直在了男孩的身上延伸到远方不可视的黑暗中,每一道锁链都蕴含着无与伦比的威力,在以前那条没有尽头的长廊中,林年被铁链压在地上难进半寸,可如今在金发女孩掌控的男孩身上,这些铁链轻浮的就像是丝线,没有任何的重量。   暴血关闭了。   男孩身上一切的龙化现象也消失了,他抬起了右手,手指叩在了脖颈上连接着锁链的铁铐上,一步一步走到了昆古尼尔的枪柄巅峰,黄金瞳俯视群鸦与神祇,说出了后半句话。   “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在佛教中这句话的意指着,人在宇宙中是顶天立地的,每一个人都是自己的主宰,决定着自己的命运,而不必听命于任何人或任何超乎人的神!   锁链信手而断,龙血炙热沸腾。   言灵·浮生。   未知的领域高速囊括整个高架桥。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九章:福园酒楼   滨海城市,正午,12:10分,小雨。   下了出租车后掀起外套盖住脑袋一路小跑,路明非头也不抬地冲进了路边福园酒楼的大门,在迎宾小姐都没来得及招呼的情况下,闷头就冲上了楼梯直奔二楼,楼道间端着菜盘的服务员里一阵鸡飞狗跳,险些把烫油泼在了这个冒进赶着投胎的小子身上。   匆匆上了二楼,站在热闹的餐厅中,路明非四处张望了一下后眼睛一亮,奔着角落的包厢区就跑了过去,但在推门前迟疑了一下,看向包厢的窗户,只可惜里面拉着窗帘看不见任何人。   路明非思考了一下还是把动作放缓了下来,轻轻地把福园酒楼“雨”字号包厢的门隙开了一条小缝,贼头贼脑地往里面探头结果还没看清楚什么就撞在了正要拉门走出来的徐淼淼肚子上,球儿似的一身好肉差点直接给路明非弹倒在地上坐着,对面也是一阵哎哟痛呼直嚷嚷何人打的铁头功   包厢的门彻底打开了,热闹的气氛从里面传了出来,挺大的包厢里面坐满着高二(1)班的学生,也都是路明非的同学们。他们坐在两三张圆桌上整齐地转头看向这边,在见到路明非后都不由挑了挑眉毛,看这男孩的神情像极了上街买菜的家庭主妇看见了菜摊边上一根晒久了的芹菜   “路明非?怎么来这么迟啊,来我这边坐。”坐在三号桌桌边的陈雯雯看见门口的路明非后起身打招呼,又抬起椅子向边上的赵孟华挪了挪,空出了一个位置来示意他坐下。   “路上有些堵车,不过现在不也还没到十二点半吗?大家怎么来这么早?”路明非见自家文学社社长如此抬爱,连声跟徐淼淼道歉后,一溜小跑就朝向自己的位置拱了过去。   坐在旁边的女生不免被路明非这个热情劲儿给骇到了,下意识又朝着边上挤了挤,空出来的位置少说坐两个路明非都足够了。   “之前大家在群里聊了会儿天,赵孟华说吃饭前不如先去海棠公园逛一下街,我们几个就提前出门了,逛完街后就直接坐地铁早些到了这里。”陈雯雯解释说。   “我怎么不知道这回事儿?”路明非瞅着桌上的人,每个人都低头玩着手机没空搭理他。   “你早上又睡懒觉了吧?我们聊天的时候比较早。”   “喔喔。”路明非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他今早的确又睡懒觉了,暑假里的他总是会进化成昼出夜伏的夜间生物,每逢晚上就偷摸着溜去网吧上网,卡准十二点的门槛十块钱就可以通宵一晚上,是平日上学时候享受不来的皇帝待遇。   “人都到了多少了啊?”桌上徐淼淼没讲究地拿筷子敲了敲玻璃杯吸引了桌上玩手机的同学们的注意。   “班上四五十个人今天也就到了二三十个吧,大部分都趁着暑假去旅游了,不少在假期里也得老老实实上补习班,老大不也趁着这段时间报了几节课吗?”有人说。   “土狗,老大那叫课吗?那叫修身养性,别人报的是奥数班和英语班,老大报的可是高尔夫球课和花滑班!那种课想什么时候上都可以,摆谱一点的还能让老师上门教你。”又有人说。   “你家有溜冰场和高尔夫球场啊,还上门教花滑和高尔夫?”路明非在内心默默吐槽了一句,只可惜没敢真正把这话说出口,有些话心里想想可以,说出来可是会得罪人的   赵孟华算是他们班上男生里的台风眼说不定女生里也是,班主任眼里的当红炸子鸡,听说最近有考虑弃考去试试托福,说不定高考直接免了出国就留学,三四年后回来就是海归随便在大企业当高管。   有前途的学生总是被人看好,而像路明非这样的人当然就属于看好别人的一类里,他给自己倒了杯苦荞茶转头看向陈雯雯小声说:“我会不会挤到你和赵孟华啊?要我往旁边挪挪不?”   “不用了,挤不到我们的,就这样挺好。”陈雯雯也小声地跟他说话,一嘟噜垂在耳边的头发被空调吹起来刮得他脸颊痒痒的,心里也是痒痒的,一路小跑来的暑气一下子就被这轻言细语给吹飞不见了。   什么花滑班,什么高尔夫球课?都被他置若罔闻,自顾自地沉浸在了自个儿的小喜悦中、   “兴趣班而已,比不得那些暑假还要努力的学霸,他们都是奔着国重点去的,说实在的我觉得人过得还是要轻松一些,没必要那么拼把自己逼得死死的。”陈雯雯身旁坐着的赵孟华笑着摆手。   “话又说回来,你们谁清楚林年去国外上的到底是什么大学,之前我就听他在群里说过一次,好像叫什么卡什么来着?”   “卡塞尔学院。”路明非顺口说道。   “明非记得这么清楚啊。”陈雯雯有些意外地看向路明非。   “不太难记,卡塞尔听着就像什么东西卡塞儿里了,顺口就记下来了。”路明非讪笑着解释。   “说不定私底下网上查了半天吧?怎么,也想跟林神人一起出国留学?虽然人家家里紧张了点,但好歹成绩算得上是每次模考里顶尖尖儿的啊,老班不说过了么,你小子就算属秤砣的,林年那块千斤顶也能把我们班的平均分给顶回去!”上厕所回来的徐岩岩路过了路明非身边,狠狠地在他肩上按了两下蹭水儿报复之前吃了这小子一记铁头功的亏,包厢里的人都听见了他刻意大声地调侃,忍不住全笑了起来。   路明非也在笑不过笑得很尴尬,但却没什么办法,笑到最后只能悄悄翻了个白眼,活像他被拉到教师办公室气死班主任的时候一样。   “卡塞尔学院已经很可以了,虽然我这边没查到什么资料,但不少朋友都说是一家想进都进不去的私立贵族大学,听说他们还给林年发奖学金,而且每年不低于这个数。”赵孟华抬起三根手指随口报了个猛料。   “嘶美金?这个数?”有人吸了口凉气,“林年那小子发了啊,说不定在美国大学里已经钓上漂亮妹”   吸凉气的哥们儿话没说完脚上就挨了一下,怒气冲冲准备瞪踢自己的徐淼淼的时候,后者只喝着茶不动声色地给了他一个眼神。   男生看过去后立马住嘴了,包厢的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许久不见小天女拎着个漂亮的包包走了进来,一进包厢视线就像扫描仪一样划过每一桌上的每一个人,每个被看到的人都感觉毛骨悚然的抖了抖身子。   看到最后,也就是路明非他们那一桌没找到想看见的人时,她才把遗憾的目光收了回来,转而雷厉风行地走向了最后还有位置的路明非他们那桌准备坐下来。   今天的她像个皇帝,并不是说穿着有多么奢侈显阔小天女一向穿着都很阔,每一件小吊坠卖了都够路明非上一个暑假的通宵直到猝死了。只是她今天的气势很足,莫名的比平时还要高涨一两层楼,没有女生,哪怕男生敢跟她对视超过三秒。   “靠边儿坐。”   “好嘞!”   苏晓樯走到了路明非身边,睥睨似得看了一眼这个衰仔,她跟这小子向来有些不对路,但好歹没发展成互相不爽的坏关系,不过真要到了那一步估计也只有她不爽路明非的份儿,但凡路明非表现出不爽她的意思,一些爱打抱不平的男生就得带他去厕所聊聊人生了。   被撵驴似得赶着挪位置的路明非倒也没有不爽,给小天女让位就跟给皇后娘娘挪驾一样正常,没把他从自己的位置上赶下就得烧香拜佛了。现在只不过是搬下椅子挪个空位的事儿也不丢脸反倒是简直轻而易举,况且路明非自己其实也乐在其中,因为他这地儿就只能往身旁的陈雯雯这边挤,他何乐而不为呢?   “小天女怎么来这么迟啊,专车接送你的司机也放暑假了吗?给你挪个地儿,这里坐?”因为能再贴近美人而心花怒放的路明非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住了,他砸吧了一下嘴陷入了沉思,因为他感觉自己说的台词之前好像听到过一模一样的   “挪地儿就好了,别瞎献殷勤,别人看了误会。”苏晓樯没好气地坐了下去看了看周围抿了下嘴唇小声问,“他还没到吗?”   “除非他厕所能上半小时,不然早到了”路明非挪了一副没拆封的碗筷给苏晓樯,话没说完脚丫子就被女孩的小高跟踩了一下疼得龇牙咧嘴的,立马改口说,“没到呢,没到呢,他可能迟点吧,今早才下的飞机,早上那大风大雨的你又不是没见到,过了十点雨才莫名其妙地变小了呢,不然我都出不了门。”   “这座城市的天气总是这么怪,住这么久了也该熟悉了。”苏晓樯左边坐着的柳淼淼笑着说。   “还行吧,怪不得今天没来多少人。”苏晓樯看向柳淼淼时神色也缓和了一些,可能是才艺加分和学钢琴的人性格都比较温敦的缘故,小才女在班上跟谁关系都不错包括她也一样。   “怎么,担心林年破费了?”徐淼淼嘴贱道。   “他破费又怎么了,关你什么事,不够的话我出不就好了。”苏晓樯冷冷给了他一个眼神。   “你出那能叫他请客吗?”那人气势弱了下来。   “那我不请,要不你请客?“苏晓樯又说。   “放暑假那么开心的时候里小天女还是那么扎人啊。”有人笑着缓和气氛。   “无关人员别插科打诨。”苏晓樯没好气地看了说话的人一眼,不过倒也没有继续较真了   坐在旁边的路明非缩起脑袋,没敢参加这场谈话,虽说他跟林年关系算是在座各位最好的了,但论嘴角功夫他却没继承到自己好朋友的一半功力,嘴碎这种事情还是交给苏晓樯这种能一个打五个女孩的狠角色来吧。   他看了一眼包厢里挂钟,很快就要抵达预定的开饭时间了,现在该来的正主儿却依旧没有出现的迹象,于是他悄悄地把头埋了下去,在桌下敲打起了手机键盘,暗戳戳发送了一条短信。   怎么还没来啊大哥,人都要坐满了,再不来小天女都得帮你舌战群儒了12:23   短信发送,路明非抬起头,发现苏晓樯正斜睨着瞥他不过好像也没什么敌意,反倒是有些小喜悦?   他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只能熄灭了手机尴尬笑着借喝茶避开对方的视线。   这时,他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居然很快收到了一条短信,差些喝茶呛到的他立刻低头看了一眼,发现果然是对方的回信。   马上就了12:24   回得很快,不过字好像打错了一个,对方应该是想说‘马上就来’?   看起来应该赶得很紧急,迟到点无所谓,不放鸽子就好了路明非还真不想错过林年请客吃的饭,在他看来这就跟铁树开花一样稀奇,错过了得后悔到晚上睡不着觉。   才放下手机,包厢的门就被推开了,路明非和苏晓樯第一个转头,心里暗想着马上就来怎么来的这么快,这匹好马是姓吕还是姓赤啊?   门推开后,走进来一个降暑系的男生,为什么说他是降暑系,因为在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整个包厢里的热闹短时间内就降至零点了。   每个人都怔怔地看着门口套着Burberry夏季主打的潮款黑体恤和深色工装裤的冷冽男生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每个人都认识他,不太反应得过来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男孩们愣神,女孩们有些轻轻抬手捂了下嘴,但立刻觉得自己有些反应过度了,又尴尬地放下了手,却没注意到真正反应过度的已经条件反射似的“噌”一下站起来了,就像老师点名让她立正了一样。   “我来迟了么?”包厢门口,楚子航扫过包厢里的每一个人,多看了一眼尾桌上站起的柳淼淼,淡淡地问道。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章:草盛豆苗稀   柳淼淼记得仕兰中学的校董们总喜欢玩类似庆典的表演性活动。   一个学校想把名声和招牌打出去,除了升学率和师资力量以外,最有效的方式便是搞活动,各种各样的活动来打出名气。   一年十二个月,每个月仕兰中学都总能找到理由放着将师生们拖到操场上坐小板凳看学生自营的节目,看表演几乎成为了仕兰的传统,所以每个学生入学起就必备一顶遮阳帽以及一叠扑克   柳淼淼第一次见到楚子航的时候是在学校搞的迎新春文艺晚会上,整个学校张灯结彩光影鉴人,歌舞社的画着淡妆白天鹅似得女孩们嬉笑着从操场边上闪过,教学楼上的男孩们趴在了栏杆上对着她们吹口哨,目光一直停留在白裙下飞扬的美好青春里。   在仕兰中学学生们艺体多能的大环境下,每一次上台表演增加的曝光率,无疑就能提升三年内自己在学校里有限的交配权,这也是无数学生乐此不彼加入才艺社团是理由,就连柳淼淼他们班陈雯雯领导的文学社每月都有一次诗朗诵作为保守项目。   每次上台的要不是陈雯雯就是赵孟华,亦或者他们一起,毕竟在文学社里也唯独他们的朗诵技巧能上得了台面,配合也十分默契爽人,若是换其他人后果不堪设想譬如路明非。   曾经在陈雯雯社长的肯允授意下得到过一次上台的机会,手里捏着的稿子,清了清嗓子一张口就绿了一旁跟她搭配的女孩的脸,进而直接失去了整个高中三年的交配权,也算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奇人   但其实那一次究竟能否获得交配权,对于路明非来说并不重要,就算他当时诗神凭附,情感满溢到能把学校里移植过来的两棵要死不活的樱花树给唱开花了也不会对结局产生什么影响,因为这个世界上总有对比和差距,在他下一位上场的男生就将这个差距从未如此清晰地划在了每个人的眼里。   那是在仕兰中学上三届下三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存在,你可以不知道他的长相,但你一定知道他的事迹,你甚至可以不知道他的性别,但你一定知道他的名字。   楚子航。   一个符号,一个象征,意喻着别人家的孩子,天边的学神,985和211的宠儿,校长见到都得笑着打招呼的奇迹。   他是光,是电,是牛逼的神话。   他在舞台中央当着寂静无声的全校师生用大提琴独奏拉完了一首,凄苦和惆怅的琴声感染了全部听众,他每拉一次琴弦就在女生们的心脏上留下一道划痕,四分三十五秒的曲目从头拉到尾,弓毛在心上写了一次又一次,在收拾琴箱起身鞠躬时,无数个女孩的心头上已经被划痕刻上了他的名字,从里面流出酸楚的液体来。   真·以一己之力教会了全校女生什么叫“暗恋”。   他在台上演出,女孩子们就在台下用尺子一寸一寸地估算与台上男生的距离,每一次在计算都是一次神伤,被琴音的悲怅调子感染的缘故,在演出落幕后她们总是大声喝彩,声嘶力竭的嗓子都哑了,又流出喜极而泣的泪水。   男生们也哭,哭的是看见喜爱的女生对着台上的男孩流泪鼓掌于是他们也一起流泪鼓掌!女孩们想的是怎么把台上的男孩泡上手,他们就想的是怎么在放学后把台上不知廉耻的王八蛋给干掉!   此獠当诛榜是用誓杀的血红色书写的,但第一名的那三个字却是尖刀石刻的那个名字被所有人积怨如刀的视线刻在了凹槽里永不磨灭。   “楚子航,大家是校友。”   传奇真的走进了现实,他推开门就像是高气压向着低气压流动,走进了包厢后每个人都变得局促紧张了起来。   “师兄好。”不知道谁先起了个头,房间里一叠声的问候接连响起,让人想起了日韩高校里的阶级分明,可走进来的这人也的确是名副其实的阶级敌人!男生们问候得惊骇而憋屈,女生们则是桃花泛滥!   “楚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是偶遇吗?”赵孟华身旁的陈雯雯也显得有些不自然,说话的时候还特地推开了椅子站了起来,一旁的路明非只能迤迤然地给她让出转身的位置。   “我是林年的朋友。”楚子航向着问候自己的男女生们点头示意,一边回答,“他邀请我来的。”   “对了,楚师兄好像是篮球队的中锋?林年好像也是篮球队的。”桌上的徐岩岩反应过来了这点,虽然以他的体重别说篮球了,乒乓球都不适合他,但作为男孩子的天性,他依旧算是篮球赛的忠实粉丝,校队每一场比赛都有关注,甚至还收藏了校队大前锋的球衣   “算是吧,这里还有位置吗?没有的话我可以坐在旁边等。”楚子航视线落在了陈雯雯他们的三号桌上,其实这桌也是包厢里唯一有空位的地方了。   “有,当然有的,楚师兄可以坐这里”谁都能听出向来温柔平和的柳淼淼说话的声音兀然软糯了起来,她主动坐开了位置,在自己和苏晓樯中间挪出了个空位。   “谢谢。”楚子航道谢,一旁的路明非很知趣的嘿咻嘿咻给搬来了一张凳子,文学社头号马仔名副其实。   入座,然后沉默。   楚子航沉默了,于是整桌的人都沉默了,进而包厢里也陷入了沉默。   如果说林年是守日者塔林姆,自带生而平等光环,任何家境有多牛逼的人在他面前都得抛弃出身,跟他比试个人才华再被被无情的击败。那么楚子航无疑就是恐惧魔王了,出场自带吸血光环和恐惧光环,出身和才华都得被碾压,把每个人身上的光芒都聚集在自己身上,分分钟闪瞎衰仔们的狗眼。   很难想象这两货要是聚一起了会出现怎么样的化学反应   实在是忍受不了这种高气压的压迫感了,桌上赵孟华扯动着嘴角勉强开口问:“楚师兄是怎么跟林年认识的?”   他第二次试图想说楚子航的全名,但失败了,包厢里每一桌的人都在侧耳听着这边,压力像山一样向他压过来,楚子航这个全名就像焊死在了他的嘴里一样怎么也说不出口,最后只能老老实实说出师兄二字。   “08年,下午,学校里的篮球场。”楚子航说,他回答精准得就像复读备忘录的语音助手,让准备顺着话题往下捋的人为之一滞。   “所以关系是在篮球场上搞好的吗?”赵孟华勉强地笑了笑,“我记得楚师兄高三了吧,马上要高考了,怎么有空来吃饭啊。”   “不欢迎我吗?”楚子航问。   赵孟华为之一滞然后血压飙升,但随后发现对方并没有十分冲的意思在里面,表情照例那么的冷淡。   见鬼了,血压回降的赵孟华心中悄悄暗骂了一句根本没有人能从这个男孩的脸上读取到他的心理活动,因为从始至终对方都是这么一个表情,冷酷的就像才执行完任务的CIA特工一样。   这种传奇人物,果然想跟他搭话都是传奇难度的。   赵孟华不由地看向了坐在陈雯雯和苏晓樯中间当鸵鸟的路明非,暗恨这位烂话大王怎么偏偏关键时候当了鸵鸟,现在压力山大的他可是为了全班男生的尊严在跟这个阶级敌人做斗争!   “当然欢迎,大家都是校友嘛,大概赵孟华只是有些好奇楚师兄准备做什么打算毕竟马上要高考了”柳淼淼小声打圆场说,“师兄没有准备报提高班吗?清华北大那边艺体也可以加分,但我还是觉得师兄可以去中戏试一试。”   “对才艺加分没有太大的兴趣。”楚子航说,“成绩没什么问题,加分没有太大的用处,比起才艺我更愿意打篮球锻炼身体,打篮球很锻炼人,如果有机会你们也可以试试。”   桌上的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扫了椅子上楚子航那如同书里走出来的模范坐姿,被撑得匀称具有美感的T恤侧显出了下面的好身材,再加上那刘海下冷峻石雕般的脸庞每个男生都不由地挺了一下腰板坐直了想在这股压力下显得挺拔一些可这样一来猫在桌子下玩手机的路明非莫名其妙就显得有些猥琐了,察觉到情况不对的他也立刻放下手机坐直了,活像上课时怕被老师抽查提问的学生,可由于身材缘故他再怎么挺也遮掩不了他是根笔直的豆芽苗的事实   “那师兄准备考哪家大学?”陈雯雯问。   然后整个包厢里的女孩都屏息以待男孩们也屏息以待!   毕竟吃了三年的恐惧光环,谁也不想未来三年再有幸成为恐惧魔王的受害者了,楚子航大学志愿的申请单上填的第一志愿俨然就是地狱的门牌号,只要避开了那所学院,其他地方尽数都是天堂!   “我么?”楚子航说,“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准备试试报考卡塞尔学院。”   又是卡塞尔学院?   桌上每个人都愣住了,一旁一直没有加入话题的苏晓樯也抬起了头目光里闪烁过夺目的光彩,扭头看向楚子航像是抓到了什么不可多得的机会。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一章:入座 “卡塞儿学院?那不就是林年正在读的学校?” “卡塞尔,卡塞尔,卡塞尔,别读错师兄的大学名字好?” “我的,妈蛋,就是刚才被路明非那小子给带歪了。”那人怒视桌上衰仔。 “喔喔,我的,我的...”路明非一叠声抱歉,心里腹诽好人争理,坏人争嘴,不跟你一般见识。 “不,我只是有入学意向罢了,能不能考进那所学院现在还不清楚。”楚子航说。 “要是有楚师兄都考不进的学校,不超过两年那学校就得倒闭了——国企高管都没这么高的门槛!”徐岩岩吹捧道。 “既然准备报考,那肯定就考得上了啊,还不是师兄的大学了,我先祝贺楚师兄大学生活愉快啊,以后发达了记得回母校看看大家,帮助带动本地产业发展...”仕兰混了两年高中,什么没学会,客套话却是学了个半精,桌上有油嘴滑舌的男生立刻见机将气氛重新带热了起来,沉默了老一会儿的包厢顿时又热闹起来了。 大家都起身,向楚子航举杯,杯里倒的是茶水,以茶代酒倒也弄得热闹非凡,楚子航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应对这一幕,只能面无表情地坐在原地同样一杯茶水入肚。 苦荞不带酒精,但有了这次敬酒,气氛明显缓和了许多,如果说之前的楚子航是高高在上的传说,那么现在卡塞尔学院就作为一道桥梁,将他们这边的林年和传说之上的楚子航给连接在了一起,好似顺着桥面往上爬他们也能跟楚子航熟络了起来... “楚师兄准备拿卡塞尔学院多少奖学金啊?”徐淼淼嘿嘿笑着问。 “土狗,楚师兄是那种在乎奖学金的人吗?上卡塞尔学院是看得起他们,别说什么艺体加分课了,楚师兄硬考都能考上他们学校!” “话又说回来,楚师兄考托福了吗?成绩怎么样?” “考了,成绩还行。” “师兄,到底考了多少,说出来让我们对托福死心吧...” “110...” 肃然起敬,举杯敬茶之间满桌的钦佩之色烫进了茶水里一同吞进肚子,带着茶水的温热呼出一片牛逼声不绝于耳。 坐在桌边的赵孟华表情有些不对劲,但还是什么都没说,只能闷闷地喝茶似乎有些难过,一旁的路明非看见赵兄如此也是感慨良多,心想终归一山还比一山高,孟华兄不是你不行,只是奈何今天这位阶级敌人实在又高又硬根本没法比啊... 如果说在这之前桌上的台风眼是赵孟华,一切的话题都是由他而起,衬托他的光伟牛逼而卷的,那么现在台风眼就已经移到了对面的楚子航身上了,八级风力转为十二级,吹捧之声摧枯拉朽以之势击溃着他的信心。 不丢人,孟华兄,真不丢人,毕竟这种情况下的楚子航挖个鼻孔也是充满人格魅力的。 路明非很想拍赵孟华的肩膀两下,但中间隔了个陈雯雯,贸然从后面伸手过去有些在偷抱女孩的意思,他脸皮薄没敢把想法付之于行动。 “国内大学其实都很好的,如果没有硬性需求没有必要托福出国,国外的环境比国内恶劣很多,你们高二其实还不急,等高三正式高考在国内的大学进修读研成就不必去国外差多少。”楚子航想了想还是说了这么一席话,又看向身边的柳淼淼,“我记得你在晚会上表演过钢琴。” “是...是的...”柳淼淼身子一震,是个人都能看出她漂亮的脸蛋绷得有些紧张,但还是尽可能地把话说明白了。 “月光三。”楚子航点头,他对于自己看过,有记忆的东西向来过目不忘,“春节晚会上,你排在我的后面。” “师兄你还记得啊?”柳淼淼眼睛亮了了亮,白衫下的胸口微微有些起伏,像是里面装着小青蛙,才刚入夏就已经一片蛙鸣了,不安分地蹦蹦跳跳的。 “音色干净很紧凑有自己的理解,减弱到渐强处理得也很好,错音部分不影响整体但还可以继续改进。”楚子航面色平静地完全按照自己的记忆进行了中肯的点评,没看见身旁的女孩眼里快开出花儿来了,“挺建议你在国内考不错的艺校,譬如央音和中音,现在培训明年就可以去校考,这样比出国会好很多。” “不愧是师兄,这气度和眼界,才艺双绝还那么爱国...无懈可击啊!不说了,我先走一个。” 又是一轮茶水入肚,换酒的话估计这顿饭还没开吃,桌下就趴一堆了。 “楚师兄也懂钢琴吗?”柳淼淼记住了楚子航的话小声问。 “懂一点。”楚子航迟疑了一下,“是从林年那儿知道的。” “林年会弹钢琴?我怎么不知道?”偷吃桌上瓜子糖果的路明非下意识开口。 “你是...路明非?”楚子航看向路明非居然叫出了他的名字,这让桌上的每个人都怔了一下,包括路明非自己,从进门后楚子航就从未叫过除了林年以外任何的名字,可没想到能被他记住的除了林年之外第一个居然是路明非。 “楚师兄认得我啊...”路明非感觉针扎一样的视线聚集在了身上,不自觉地扭动了一下身子,但发现一旁的陈雯雯也高看自己一眼时,不由地再度把腰板打直了...原来蔫豆苗也有春天啊! “林年经常提到你,说你游戏打得不错反应和速度很快,很有天赋。”楚子航说,“他建议你往电竞的路上靠一靠,说不定以后能拿冠军。” “他真这么说吗?”路明非怔了一下垂了垂头,不想让人看出他脸上浮现起的那一丝小触动。 同样的话,在不同人的嘴里说出来的感觉是不同的,被朋友承认和被校园风云人物之首的扛把子承认是不一样性质的事情,无端的桌上别人看路明非的眼神也变了许多,尽管很微小,但对于衰仔来说却意义重大。 “师兄是从林年那儿知道了卡塞尔学院的情况,才想要入读那所大学的吗?”坐在楚子航身边的苏晓樯终于开口说话了。 “不...差不多吧。”楚子航正想否决,但顿了一下还是就这么承认了,毕竟只是一群陌生人偶然聚在一起时的闲聊而已,有些无关紧要的细节没必要说得太清楚。 “请问师兄能告诉我申请那所学院的条件吗?”苏晓樯认真地问。 楚子航正想拒绝,可转头看向苏晓樯后又把到嘴边的话默默吞了回去,他却兀然发现这个女孩和曾经镜子里的自己一样,眼里有着一些为之执着的东西。 虽然他不知道这个女孩在追求什么,但他还不愿意就这么敷衍她,即使答案对她来说虚无缥缈...他总愿意给人希望,尽管结局直到最后不遂人意,重要的永远是过程,她追一个男孩不过追了一年,对她来说时间还早,青春还有。 她其实跟楚子航在某种地方是一样的人,对人对事都有着一样的态度。 他们这些人做一件事情,一次不够就两次,一天不行就两天,一个星期,一个月,一年,三年,十年,乃至一辈子,没有把时间用干净就不配说无缘,直到倒进坟墓里要洒上棺盖上的那捧泥土之前,才有资格用最后一口气说这辈子无缘无分。 他们没死,还有口气,就能尝试,就还有机会, 毕竟人这种东西,可以死在结局里,但一定不能死在路上。 “林年知道入学的条件,这次我来也是准备问他具体情况的,如果你执意要申请的话可以等他来后再问他。”楚子航轻声说。 苏晓樯低了低头眼中流露出一抹失望,但立刻就抬头重整信心起来了,坐在她身边的路明非没说什么,但心里还是一个劲的叹气。 桌上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了,在楚子航走进包厢后唯一宠辱不惊的就只有小天女了...不是故作矜持,而是每个看起来不像谈恋爱的人,心里都装着一个不可能的人而已... “小天女的话想读那所大学的话也一定能行吧?国外的大学都很势利眼的,成绩不行砸钱就是了,美其名曰赞助费,小天女你不如舍得一点上任鹅城买个官做...”路明非终于开始白烂起来了,转头看着苏晓樯眉毛抖了抖莫名显得有些贱格... “谁成绩不行了。”苏晓樯瞪了他一眼,似乎这家伙又精准踩雷了,不过倒也是,在班上小天女虽然成绩不算拔尖的,但脑袋够用又请得起私教的缘故,就算天天带着闺蜜团小跟班儿们逛街也能跟得上进度,但很显然要达到楚子航...不,就算想达到赵孟华和陈雯雯的水准也有些困难。 不过话粗理不粗,路明非的话倒也是大实话,国外的不少大学除了公立以外,私立的都是会接受来自国外学生家庭的赞助费的,只要赞助费到位了,不太优秀的学生作为名誉学员招收进来,每年学费翻倍就能轻松入读了,而且还读的会比一般学生滋润。 凭借小天女殷实的家境砸个私立大学的名誉学员出来想来不是什么问题...只是砸钱也得找到门儿,跟楚子航一样苏晓樯这半年以来也在为卡塞尔学院奔波,只是奈何她作为女孩的圈子有限,社交经验也匮乏,得到的情报比楚子航来要少的很多,对这所学院的了解贫乏到只能找到它公开的校园首页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情报。 “砸卡塞尔学院的钱还不如砸我有效,正好最近我也在打暑假工。”有人打趣说道。 楚子航身边的椅子被拉开,穿着白T恤头发湿漉漉的男孩坐进了桌里,所有人看着他都愣住了,因为没有人听见开门声,但他就这么出现了,自然而然地坐进了座位。 “在门外听了一会儿,免得打断了你们的话题。”男孩把随身的长箱子踢在了桌下踩着垫脚,背靠在椅子上深呼了口气,环视一圈扫过了桌上每一个人呆愣的脸庞,笑了笑说,“各位,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楚子航也说。 这次换苏晓樯“噌”一下站起来了...连带着站起来的还有一旁的路明非。 “林年!”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二章:雨味 福园酒楼‘雨’字号包厢安静一片,没有人声嘈杂,只有偶尔响起的手机拍照的咔擦声。 在包厢内中央摆放着一张水曲柳木的大圆桌,纹理直韧,花纹美丽的圆桌上铺着一层白得一尘不染的桌布,圆桌周围没有客人落座,而是站着三位身穿白色厨师服的意大利籍厨师,呈三角站位,手中各自拿着一柄银勺子,在他们身边手推式的小餐车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食材和调料。 为首的年轻主厨先转身向不远处座位上的男孩微微鞠躬,在男孩点头示意后转身开始了接下来的“食演”。 在主厨的面前,白色桌布边缘上摆着由高脚杯装的各色调味剂,银勺子轻轻伸入黑色的调料杯里面擓上一些,又精准而快速地在巨大的白色桌布上画出了一条弧,在他对侧方向的年轻女厨师也严谨地跟着交叠画出一道反弧线,随后第三位厨师再跟身照做。 香甜气味的黑色调剂在白布上一勺一画之间,洒出了道道优美的弧线交叠延伸成了鱼骨状,一鳞一羽勾得栩栩如生,三位厨师的配合流畅自如,让人想起了日本锤年糕的民间好手,木锤快起快落永远不会砸到搬动年糕的手,银勺在桌上纷飞起舞也从未撞到分毫,熟练与优雅的“画技”在桌布上落成了鱼跃龙门的景观。 有人鼓掌,于是包厢里响起了第一轮掌声。 楚子航坐在男孩的旁边,也轻轻地鼓掌,只是他的注意力不在餐桌上而是在面前的男孩身上,他张了张嘴想小声说些什么,又觉得有些不合时宜,只是男孩像是读出了身边人的心思一样微微侧头小声地说:“你想问的事情之后再说,这顿饭我有别的事情要做。” 楚子航微微一怔,目光也为之垂了下去,他也明白了男孩明白他想说的话,也的确是为自己而来的...没有了顾虑之后,他索性坐在了男孩身边安静地看着这奢侈不菲的表演。 鱼骨架成,再用白色调味剂点睛,淡黄色的甜酱刷涂点缀,在鱼跃龙门的周边点上水珠与莲花,巧克力粉末与调制好的香料依次洒在鱼骨中线,精心处理过的水果冻干和裹着食用金箔的巧克力球随意地洒在鱼骨上成为了“血肉”。 在作画完成时,整道菜色也完成了一半,随后银色器皿被打开,带着干冰白雾的硬壳甜品依次地摆放在鱼跃龙门上,三位厨师拿起银勺依次敲碎,甜品散落在各处,最后淋上少许甜料完成了这道巨型的餐前甜品。 “鱼跃龙门。”意大利主厨转身用不太正宗的中文,为椅子上的男孩报上菜名,“还请客人慢慢享用。” 包厢内掌声雷动,高二(1)班的学生们对这奢侈的“餐前甜点”挨个表示了自己的赞叹,椅子上的男孩也轻轻拍了拍手,三位主厨得到指示后收拾起了餐具,推着小推车离开了包厢。 “都坐吧,这道菜是福园酒楼的老板送我们的,趁热...趁凉了吃。”林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靠近了桌边,看到干冰的冷雾还未消散的‘画作’说。 这下整个包厢才从刚才屏息观看艺术表演的安静中重归了热闹的气氛,议论声一下子就爆发了出来,大多都是称赞米其林厨子果然就是不一样的,拿整个铺满白布的餐桌当餐盘做的一道巨型甜品简直创意性拉满,这次聚会一开场就给不少人震慑住了。 “乖乖,大手笔啊。”徐岩岩凑在了桌边盯着云雾缭绕的大型甜品感慨,“这不出点血拿不下来吧?” “贵的不是菜,是牌子,我记得不错的话这应该是Alinea主厨的招牌甜点,现在的门面应该开在芝加哥,这三位厨师里面最帅的那个我认得,就是那家米其林三星的主厨的学生...这甜品技术应该就是在主店里练出来的,听说近年他们被人请到内陆的酒楼来当主厨了,没想到居然就是这家酒楼。”有懂行的学生啧啧称奇,“这顿饭可是请大发了啊,要钱不管用还得有面子啊...真就是鲤鱼跃龙门吗?” 说着那人还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不远处餐桌边上的林年,瞩目过去的目光多多少少都变得仰视了起来。 “真是舍得啊...光是这道开胃甜品就得接近五位数吧?” “我靠,哪个土狗这么急,别先动筷子啊,让我拍张照啊!” 被骂土狗的路明非狼狈而逃,手里还端着个两个盘子,一个是自己的一个是给陈雯雯的,只是才跑到女孩儿跟前就被女孩一句呀,谢谢给端走了两个盘子,另一个落到了赵孟华手中... 包厢里二三十个人围着餐桌拿起筷子和叉勺对着这道菜下手了,林年只是稍微品尝了两块就退到了一边坐下,在他身边楚子航也端着餐盘慢条斯理地品尝着甜品。 ‘爸爸’曾也是经常带他出入一些高档会所的,只是他对此没多大兴趣,可见得多了总会增长一些眼界,看见再精彩出色的东西也不会有失礼数,况且他今天来也不是冲着这顿菜来的。 “你迟到了。”楚子航想了想,还是跟林年主动拉开了话题...话术很生硬,配上他有些面瘫的冷脸颇有种兴师问罪的感觉。 “迟了三分钟,师兄还是那么准时啊,让我想起了以前在高中篮球部的时候,训练迟到多少分钟就得连着投中多少个三分球,失误一个就打回重来,直到投到封校就换去公园里继续投,你亲自守着,所以没人敢迟到。”林年轻笑着说。 无论相隔了多久,朋友总是朋友,一两句话就能拉回彼此的距离。 “理由是什么?你也不是喜欢迟到的人。”楚子航眼神莫名的软和了下来,像是被勾动了往事的情绪。 “一大早其实就下飞机了,只是开车来的路上遇见了些事儿耽搁了一下。” “出车祸了?”楚子航转头上下好好审视了一遍林年,关心程度介乎于听见儿子受伤的老妈。 “没...但差不多。”林年随和地笑了笑,眼底却一闪而逝过一抹狠厉,“事情已经解决了...就是废了点功夫,很大的功夫。” 楚子航凝视着林年,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这个男孩了,莫名地觉得对方陌生了起来,在身上少了一股当初的平淡多了一些陌生,更多的是那身上一股令他异常熟悉的气味... ...雨味和血味。 “不说路上的事情,就算遇到了意外也处理完了,现在的我很好,顶多就是有些后遗症。”林年摆了摆手语气平淡了下来,垂了垂首掩盖眼中的不适感。 后遗症...? 尽管有诸多疑问,可见林年摆手不想再谈了,楚子航就了停止了追问,吃下了最后一口甜点,放下了勺子和干干净净的餐盘转移了话题:“这顿饭很贵。” “应该吧。”林年深呼吸了几次抬首看向白布桌前气氛热闹的老同学们不置可否,注意到他视线的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都热情地还以笑容打招呼...这股情绪是曾经不曾有的,多了分热情,也多了分陌生。 林年脸上也没有喜悦,只有平静。 “我以为今天是你请客。”楚子航看向他,毕竟请客的人是应该知道价格的。 “是也不是。”林年摇头。 “如果需要的话,我这里可以...” “不,我的意思是...有人报销。”林年咳嗽了一下小声说,“公差,阵仗排得再大也轮不到我出钱...” 楚子航恍然地点了点头,眼里的林年再度变得熟悉起来了,最后一点陌生也消失不见了。 “再说了,我这次回来可不是突然兴起。” “我知道,我去过你以前住的地方,那里已经换主人了...”楚子航沉默了一下,“你不是喜欢人前显圣,出风头的人,这次回来你不是来衣锦还乡的,你是为了更重要的事情而来...一些不好放在明面上的事情。” 林年讶异地看了他一眼,这次轮到他上下审视了一遍楚子航了,在这时不远处路明非端着餐盘盯着这边小跑着朝林年走来,可路上却像是忽然绊到什么似得摔了个跟头,手中的餐盘啪一下就飞向了两人这边,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餐盘里的甜点会直接糊在其中一个人的后背上,场景会很难看。 只是在路明非脸上还没露出大祸临头的表情时,楚子航就发现了这个意外,只是微微侧身就躲开了餐盘,抬手又十分自然地稳稳接住了盘子以及里面的甜点,整个过程看起来顺畅无比,只是看见的人很少没有引起惊动。 “小心点。”楚子航将餐盘递给一叠声道歉走来的路明非轻声提醒。 “喔...喔...” 林年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有了考量,在楚子航转身的瞬间伸手向他的手腕,后者没来得及避开被稳稳抓住了手腕。 楚子航下意识想挣脱却发现扣住自己的那只手简直像是铁钳,他的力气传递出去尽数被吸收掉了没有任何反馈。 但从力量上来看...B级? 不...应该更高一些...介乎于A级的边缘? 林年感受到手腕上那瞬间爆发出来的一抹力量眼中露出了一抹明悟,他松开了手把淡笑着看着面前的大男孩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楚子航怔了一下,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林年见他的反应又点了点头:“还什么都不知道么...也好。” “你在找卡塞尔学院,我可以带你去,说实在的现在我忽然才反应过来,你天生就适合那个地方。”林年说。 “...那入学条件是什么?我听说卡塞尔学院的面试很严格。”楚子航在得到林年正面的回复之后,整个人都放松了些许,面瘫的冷脸也仿佛融化了许多,多年以来的沉闷和压力也随着融化的雪水流逝了。 “入学条件对你来说没有问题。”林年淡笑着说,“也不需要问为什么,我说你没问题,你就没问题。” “可那所学院不是普通的地方。” “是不普通,但你也不普通不是吗?”林年直视楚子航说。 “你是指...”楚子航话说到一半忽然噤声了,转头看向了一旁端着餐盘一直没走的路明非,这小子从跌倒后就一声不吭地杵在了他们身旁。 “你们聊...你们聊...我就路过...”路明非在忽然被楚子航的视线凝聚后脸上立马涌起了尴尬,浑身像针扎一样难受转身就走。 “喂!” 他迤迤然地后退准备离开,但却忽然被叫住了。 路明非转身过去还没反应过来,怀里就多了一张又薄又硬的东西,低头一看居然是张正版的PS3游戏盘,辐射3年度收藏版。 他抬头看向林年愣了一下,林年只是对他轻轻笑了笑:“说好的给你带的礼物,先拿着吧,一会儿再找你聊。” “......”路明非愣了好一会儿,才低头龇了龇牙露出了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容,把盘收好了转身离开时嘴里还嘟哝着,“我靠,留个学而已,真就换了个人啊?不行,那看来我以后也要去美国留学...” “这次回来我为了两件事,一件是关于你的,另一件事不方便说。”视线从路明非身上撤去,林年又转向了面前的楚子航。 “...任务?”楚子航忽然说。 “对,任务。”林年承认了,看向楚子航也有些意外,“我们知道你调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学院,但我还是很好奇你到底查到哪一步了?” “没查到多少,你们学院信息封锁得十分彻底...但我昨天遇到了你的校友,卡塞尔学院的校友。”楚子航说。 “我的校友?”林年轻轻皱起了眉头。 “她说她叫万博倩,她称你为他们的...执行部王牌?”楚子航抬眸看向林年,想从这个小自己一些的男孩眼中看出点什么东西,可在那双眼里他看见的只有释然。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三章:同学少年都不贱 一桌的“鱼跃龙门”吃得差不多了,秘制甜酱勾的鱼骨头都被啃了个干净,在白桌布被徐岩岩和徐淼淼刮地三尺之前,门外的侍者就将开胃甜点的木桌折叠后撤了出去,随后流水般的推车滑入包厢内,一道道早已准备好的佳肴呈上桌前。 其实光是看意大利主厨作的开胃甜点就已经知道了这顿饭不会便宜了,但菜色真正的上上来后每个人还是稍微惊了一下,毕竟这顿饭免费送的前菜就是‘鲍鱼桂花龙眼膏’,虽然真要按价格来算应该也不是特别昂贵,但架不住量多——整个包厢每个人面前都是一份前菜,还搭配着‘云南辣木苗’的凉菜和‘黑松露酥皮汤’的汤点。 高档餐厅的一顿饭的价格对在座的大部分人来说都不是问题,毕竟师出仕兰中学,上得起自夸为‘私立贵族中学’学校的家庭都算小资到中产,可中产家庭也没得说请客请二三十个人吃这种规格的宴席,按桌算还好倘若是按人头算,这顿饭的价格可就要高出不少了... 值得一提的是甜点过后在聚在饭桌前时座位重坐了,现在从右到左依次是赵孟华、陈雯雯、路明非、苏晓樯、林年、楚子航、柳淼淼,桌上大家有说有笑,路明非没说话,就猛吃。 他到这家餐厅来过,是叔叔带他来的,那次也是叔叔请客,带着一大帮子人比今天还要多个一桌的数量,进了餐厅豪气干云地一挥手就命令后厨,老规矩,菜给我尽管上!今天我买单! 一副熟客的模样端坐桌前,不轻不重地把自己才换的价格几千的手机拍在桌上,捋一捋袖口又露出了高仿的入门劳,一旁的眼尖儿的懂哥朋友立马就开吹,整个饭桌还没开吃酒都还没入杯叔叔人就飘了几米高了。 结果所谓的‘老规矩,尽管上’后端进来的菜色一溜水的家常菜,坛子红烧肉、招牌豆腐、黑椒牛柳,最稀罕的就是一道红烧鲍鱼,可惜一盘只有五个,路明非手短没捞到吃...其实也是捞到了的,只是还没入碗就被叔叔横刀夺爱了过去,横批不懂得餐桌礼仪要学会尊敬师长前辈,遂把鲍鱼恭敬地夹到了一旁处长的碗里... 不像是叔叔那样掺了水的打肿脸充胖子,今天这顿饭盘盘硬菜,盘盘实货,就连送的前菜都是鲍鱼之流,他不把盘子给刮干净简直对不起老朋友出血的钱包。 下一道菜,乳猪烩饭,一桌上两盘生怕同学们吃不饱,烤得金脆的乳猪被侍者用餐刀切开,金黄吸满油水的饭粒颗颗倒出,香味简直要把屋顶给冲飞掉了,徐岩岩和徐淼淼两个双胞胎一起承包掉了面前的烤乳猪,一个啃屁股一个啃脑袋,边吃边对侧桌的林年竖大拇指... “都是老同学啊,林年先我们一步在美国发达了啊,我们吃他一顿,下一顿可得我们自己请了啊。”餐桌上有会说话的男生,往玻璃杯里倒着饮料大声嚷嚷。 “可惜都没满十八岁,不能喝酒,不然一定让店家整两瓶白葡萄酒来下饭...” “土狗!林老板请客喝什么白葡萄酒,这间酒楼进货渠道最正宗的还是罗马尼康帝和波尔多五大名庄的酒啊。”某张口闭口土狗的男生再度痛骂同窗的不识货。 “林年估计已经在美国打下一片江山了,这才多少岁啊就混开了,我以前就说过未成年在国内不好找出路,17岁去国外就刚刚好,你看,这一下不就鲤鱼入水,鱼跃龙门了吗?”有人赞叹道。 “还是脑袋够用啊,成绩好的人脑袋怎么都比其他人够用,换别的人去美国估计就只能洗盘子了。” 路明非打了个喷嚏,差点把嘴里在嚼的手袋酥给喷出去了,抬头茫然四顾,看见他这模样大家都忍俊不禁了,就连一旁的陈雯雯也掩嘴发出了低低的笑声。 一切的吹捧和赞美,林年都听在耳里,不赞同也不反驳,只是听着,直到这群人起哄让他讲讲在美国的大学生活到底怎么样时,实在没办法他才开口了。 “还行吧...学院风气很散漫的,学生都很自由,校规特别松散没有什么限制...起码不会强行要求学生不准出校门又不准回寝室的蠢规定就是了。” “国外私立的大学都这样。”赵孟华终于接上话了,“我爸最近也考虑让我去托福外考出国的事情,不过是去英国那边的莱斯特,如果要去圣约翰的话还得考雅思。” “对啊,林年,你当初去卡塞尔的时候有考过托福雅思吗?”坐在楚子航左侧的柳淼淼忽然侧头问。 “没有,我英语成绩挺一般的,只会死记硬背,口语上只能说勉强合格。”林年摇头。 “又乱说了,你要是一般,我们全都是‘二班’的了。”徐岩岩放下筷子调侃,谐音梗很有效地让一群人爆笑了出声。 “你在大学里选了什么系啊,出来好不好找工作?”徐淼淼问。 “这什么话,林年现在都混成这样了,还怕毕业找不到工作?”立马有人摆手说。 “没工作不也挺好,总有人愿意养他啊。”苏晓樯忽然说话了,饭桌上静了静,都被小天女的霸气侧漏给震慑到了,不少人表情有些古怪,视线瞥向林年那边,但林年却是没什么表现,一切如常。 “哈...哈哈,不愧是小天女啊,说话就是硬气,我也想有人养啊...”徐淼淼尴尬地笑了两声没敢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了,生怕弄巧成拙把这次聚餐再度弄成了以前火锅的那出逼宫。 “说实话,林年,到底怎么才能上你那所大学啊,我也想去跟你一起读。”苏晓樯扭头看向了一旁楚子航身边的林年,伸手过去不轻不重的锤了一下他的肩膀开玩笑道,“到时候你真混得不好了我罩你啊。” “挺难的,而且其实学院生活虽然纪律松散,并委实算不上很轻松,因为大部分时间除了上课外都得经常乱跑,学校里会指派大量的外出实习采风。” “采风?你学的艺术系的吗?”班上一位国画九级的女孩小声问,看向林年时目光里多了一些趋同感。 “不...不是,硬要说的话我去学院的半年只读了一段时间的预科班,今年才是正式入学大一,那些实习采风应该算是...外包工程系?”林年很难给自己现在进行的工作给一个精准的定义,不过听说执行部经常从世界各地接手一些有关龙族的烂摊子,大概也能勉强称作外包工程? “嘶,具体是什么工程系,化学还是土木?有关系和资源,毕业出来是搞大钱的行当啊。”不少人惊叹。 “这段时间里去过芝加哥,去过日本,也去过一趟索马里海和中南半岛。”林年如实说。 “我靠,半年时间飞那么多地方?” “很累的啦,有时候还得受伤。”林年实打实的叹息了,想起自己这段时间的日子也的确不容易。 “哪儿受伤了?医生说以后会有问题吗?”比林年还要紧张身体健康的是苏晓樯,坐在身边目光关心得要死,就差上手检查身体了。 “还行吧,之前最严重的伤口就是腰伤。”林年又想起了挨了‘圣裁’的那一发子弹,腰部还隐隐有幻痛感。 可话才出口,却发现餐桌上气氛有些不太对...不仅大多部分男生,身旁苏晓樯的表演也怪怪的,但他却是没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什么。 “所以...咳咳,我们想上你的大学还有机会吗?”陈雯雯咳嗽了一下转移了话题...就连她都听懂了,只能说林年是当局者迷了。 “卡塞尔学院只招收有潜力的人...不要误会,虽然我知道这话听起来很欠,但这是学院的原话。”林年想了想,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但这也是实话...”陈雯雯轻轻点头看向他,“林年你一直都很有潜力...从入学我们就看得出来。” 桌上的同学们都顿了一下,而后还是点头赞同了陈雯雯的话,虽然有些不甘心,但她说的是对的。当初林年被路明非蛊惑翻墙出去上网通宵,第二天上课打瞌睡然后被老师抽起来背语文书...对,背语文书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了这小子不是一般人。 后来语文老师还跟林年打赌,说你记性那么好能背新华字典不,能背的话你以后在我的课上睡觉都不会管你...然后当天还没放学赌约的胜负就分晓了,听说当时办公室里数学老师还不信邪非要用自己课上睡觉的特权来打赌背诵圆周率后一千位,结果还是老师组惨败。 这不算有潜力那什么还算? 衡量一个人虽然有很多方面的考量,但如果有一个方面优秀到非人就足够让人敬仰了...况且林年优秀的不止一个方面。 以前都说林年家境要是再好些就是楚子航第二了,可现在看来出手阔绰的林年根本没有机会成为楚子航第二,因为楚子航坐在他身边已经俨然成为了平级的对象,他们看着楚子航都得紧张的叫学长,而林年则是上手就跟这位传说称兄道弟,俨然是楚子航得去成为林年第二了... 什么世道? 不少人觉得很扯淡,很幻灭,但事实就摆在面前。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四章:任务 半年的时间并不久,但却足以让林年在高二(1)班印象中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话题是按着抬高,追捧林年一直走的,大家都有意把话放夸张了说,好像在遇见一个优秀的人时,数倍的抬高他的闪光点,到达捧杀的境界时,大家就能将这些话当做玩笑和着那些优秀一起丢到身后了 ...可那又如何呢?林年看得比较开,毕竟像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就算再跳脱一些也是没有什么真正坏心眼的,爱表现,爱作秀不过是为了在自己喜欢的女孩面前表现自己,一切都情有可原,情乎所以。 林年在饭桌上无奈说了很多关于外出实习的事情,说得有模有样的,日本的歌舞伎町街,光怪陆离金箔飞舞的极乐赌场,以及索马里海的波涛汹涌,半岛上的夕阳柔情,每个人都听得认真无比,羡慕之情从啧啧声中流露而出。 直到说到林年喝了口水,他们才放过了这个话题,从卡塞尔学院上转到了正常的闲聊,这也终于让林年松了口气。 “卡塞尔学院有实习写生?”坐在林年的身边,一直沉默地当个听众和食客的楚子航切着碗里的蓝天使虾金鱼胶,忽然开口小声问。 在这段时间里一直没有说话的他已经解决掉不少吃食了,桌上的家烧圆气蟹的壳都堆了两三个了,可以见得这也是一个隐藏的吃货...但依旧比不过食物残渣高高累积差些都倒向两侧的路神人。 “你就当做实习写生吧,但其实都是任务。”林年也压低了声音趁着话题转移之间,轻笑着跟楚子航解释,“你遇见的我的校友,也就是你说的那个叫万博倩的女孩应该没跟你过多介绍卡塞尔学院的情况吧?” “她说她没有‘责任’也没有‘资格’告诉我。”楚子航说。 “说的倒也是。”林年点了点头,“看来她那边应该不知道你的情况,我之前说过了,这次我回来有两个目的,其中一个就是为了找你...换句话说,学院已经主动找上你了。” 楚子航微微一震,尽管表情没有变化,可眼中还是掠过了一抹不可置信,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林年摇头说:“就算你做好了准备,但这所学院的情况跟你想象中的还是有很大的出入,毕竟在别人眼里看来,卡塞尔学院出来的人都是货真价实不掺水的疯子。” “看得出来。”楚子航点头,发现林年挑起眉毛不对劲地看向他时,又说,“我不是说你,那个叫万博倩的女生,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对我开枪了。” “这么狠?你们之间闹了误会?” “我在公交车上发现了她挎包上的校徽,然后跟踪了她。” “然后被她发现了,恼羞成怒就对你开枪了?”林年啧了一下,寻思这大四的学姐看起来不怎么靠谱啊,居然被一个才高三的混血种跟踪了,执行部知道了怕不是要把她回炉重炼个四年级再放出来以免丢人现眼。 “她发现我的方式很奇怪...就像扫描到我了一样,然后就对我开枪了。”楚子航轻声说。 “侦测系的言灵么?”林年颔首对这个情报倒是不太意外,在城市里搜索有关混血种的活动,一般都会配上一个侦测系的专员,譬如言灵·蛇,和言灵·血系结罗等等。 “她也提到过言灵,我现在能知道那是什么么?”楚子航问得很谨慎,对提问的分寸十分有把握,因为他已经看出卡塞尔学院有很大的问题了。 “一种小把戏,卡塞尔学院里的人几乎都有这种力量,你没有吗?” “我不知道。”楚子航说。 “我也有像你一样的迷茫期,这很正常,不必担心,你就当是一种天赋吧。”林年说,“学院的人都会依靠这种天赋来完成所谓的‘采风写生’...其实说穿了就是外派任务而已。” 听到林年直言不讳任务一词,楚子航悄然沉下心思认真听了起来,如果他猜得不错,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之前他在八宝山遇见的万博倩在卡塞尔学院中说话的声音应该很小,而现在面前的这个男孩才是真正有资格,说得上话的人。 “我不是说过自己去了很多个地方吗?像是日本,索马里海什么的,其实都是任务罢了。”林年把声音控制到只有自己和楚子航能听见。 “像是特工?”楚子航说出来了自己能找到的最接近的词,但说出来后还是感觉有些不对劲。 “差不多吧。”林年直接认同了这个比较贴切的词,执行部的专员还真就是特工,特工能干的事儿他们都干,君不见在学院的日常课程里还有用厨房的五个道具自由组成炸弹的节目么?下毒、逼供和处理犯罪现场都被他们玩儿烂了... “索马里海上打了三艘海盗的快艇,抢了他们手里的一些东西,事后又被杀回来了,但拆在拖船上的航炮一扫全就都跑了。中南半岛那边有人发现了一颗未知生物的‘卵’,我被派去代表学院进行交涉,花了几百万美金,又签下了有助当地旅游业发展的三年合作才把东西给带了回去。至于日本...那里的任务是机密不能乱说。” 楚子航听完林年的话整个人都陷入了沉默,他的大脑在缓慢的处理、复审听见的这席话,感觉三观受到了一定的冲击...什么学院会让学生去跟索马里海盗打海战?而且拖船上会架航炮? “师兄,慢慢来。”林年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贴近说,“其实这也还算小场面了,前段时间我在芝加哥港口跟当地黑帮做军火交易的那次才是真的有意思...不过具体情况还是等你接受入学培训后再跟你讲吧。” 原来这些都是小场面...楚子航终于算是知道为什么万博倩会说昨天他们遇见的事情连场面都算不上了...起码教堂里也没有航炮或者军火交易不是吗?最大的热武器就是万博倩那柄格洛克手枪... 看着楚子航陷入沉默,林年也没有去打扰他,乐得让他自己回味一下,加深对卡塞尔学院的印象,或许在对方接受了卡塞尔学院是一间少年特工培训营的设定后,再慢慢告诉他事实比这更离谱要好一些...毕竟循序渐进总能一步一步的重建三观,不至于让整个三观瞬间垮掉。 “那这次你回来也是为了任务。”楚子航眼中莫名露出了一抹谨慎,“难道这座城市里会发生你遇见的那种事...?” “看发展吧,如果情况好,那么事情会压得很小不被人注意,如果情况不好,那么大家就撸袖子干了,看谁手腕比较强硬。”林年用一种格外稀疏平常的语气说,“这座城市里有一些人碰了不该碰的东西,又试图用这些东西谋取巨大的利益,学院的意思是,这群人就不要留下去了...所以我就来了。” “会死人。”楚子航说。 “如果情况属实,那么会死人。”林年说,“毕竟有胆子做混血种的人口买卖的家伙们,可不是我上门好言相劝两句就会收手的。” 混血种。 又是一个耐人寻味的新词。 楚子航没有再问更多了,因为就现在林年说的话就足够让他好好消化一顿饭的时间了,他也得重新审视一下自己这位‘朋友’了,似乎他从来都没有真正的认识过这个男孩。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五章:后遗症 林年跟楚子航耳语这段时间倒也没人来打扰他们,不如说是看见他们两人贴贴...呸,说悄悄话后大家都情不自禁地给了他们一片空间,毕竟仕兰中学未来两大传奇讨论的事情终归比跟他们说的闲话要重要。 至于重要到什么程度...大概是拯救世界之类的事吧?不少人满怀趣味地想到。 话题从林年身上离开后也逐渐转移到了平日同学之间的的闲聊,说谁谁谁又有望获得今年的奖学金,可以去买心怡的掌机和山地车了,柳淼淼去考钢琴的演奏级就要成功了,说着说着再吐槽一句学校里的伙食好像又变差了,怀疑校长克扣了学生的伙食费,迟早被抓去蹲监狱... 大家感觉都没有变,但在一些细枝末节上却还是能发现一切都变了很多。 曾经的互相不爽的死对头到现在的互为友人,闺蜜团从三个变成了五个,好哥们儿从一对变成了两对,就连赵孟华的忠实小弟也多了徐岩岩和徐淼淼这对双胞胎,吃饭期间一口一个老大,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实惠才认得如此耿直...从未想过能有交际的男女现在也出人意料地坐在了一起,椅子贴紧的距离能让原本不大的餐桌再塞下一两张椅子。 最令林年瞩目的也还是赵孟华和陈雯雯的关系了,虽然在他离开之前他就两人感觉挺对头的,但终究那时还是差了点意思,可现在看来这层意思越来越不是意思了。随着座位的靠拢,那层薄膜越发的微不可见了,现在高二,大概高三就是摊牌的时候了吧?而他们身旁的那个电灯泡男孩却依旧还是没心没肺地坐在那里啃着鱼圆时不时还被烫到嘴。 林年内心轻轻叹了口气,还没说什么一旁的苏晓樯就向他搭话了:“不开心?” “哪里的话?”林年虽然心里有些变化,可脸上的表情管理还是做得很好的,这算是执行部的入门课程,完美的表情管理学,就算有人拿枪顶住你的脑袋你也不能变色分毫。 “其实算上高一和高二上半期,我们两个认识的时间并不久。”苏晓樯侧着头看着身边的男孩说,“你跟我坐在一起的时候很少开心,我看惯了你不开心的表情,自然知道你开心的表情是什么样子的。” “你觉得我什么时候开心过?”也许是许久不见苏晓樯了,再见到这个女孩时,林年也没忍住多跟她说上几句话(其实他心里认为是不应该这么做的)。 “我以前匿名送你礼物的时候你最开心,送的是什么来着我想想...哦,一辆DVD的播放器,你过生日那天我塞到你抽屉里的,你收到了之后的那副表情才是开心的样子。”苏晓樯说。 “是你送的啊。” “嗨,我不信你当时没猜出来。”苏晓樯用胳膊肘撞了一下林年,咧嘴露出了一个好看的笑容。 “猜出来了,但你没说,我也没好点出来。”林年轻轻地笑了笑也不介意把以前的一些事情拆开说了。 “如果我当时直接送你你不会收吧?” “大概?我不知道。”林年说,“人都是会跟着经历变的,以前的我一个性子,现在的我又是一个性子,未来的我...大概还会变,只是取决于遇见的事情而改变。” “我喜欢这句话,这给本姑娘带来了希望!”苏晓樯听完这句话后眼睛亮了亮。 “我赞同这句话,这顿饭要是让以前的林年来请客,传奇程度相比佛祖割肉饲鹰。”嘴里塞着红酒醉鹅肝腊肠叉烧的路明非张口就来,结果被苏晓樯反瞪一眼做个了口型后住口了。 口型的意思大概是痛斥路明非是电灯泡吗?夹在中间两头都闪。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林年知道小天女误会了自己的话,苦笑着说。 “我就当是这个意思了,因为你说的话的确是对的!”苏晓樯侧头笑着看着他,挺不讲道理的,但又让人生不起讨厌的心思。 “算了...”真皮座椅上的林年叹了口气,“你说的都对。” “做姐姐的当然说得都对,”坐在富山雅史办公桌后的林弦看着对面的林年笑着说,“你可要小心了,回去别被女孩子们缠上了!” “我知道了,这次回仕兰中学我会注意的,不会惹乱子的...不过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沾花惹草?”林年捧过了桌上的咖啡躺在椅子上看着办公室内温黄的吊灯。 “班上不是有很多女孩都暗恋你吗?你以为我不知道啊。”林弦也捧着咖啡杯看着他笑。 “暗恋我?你是说苏晓樯吗...我知道她喜欢我啦,不过我不是说过我跟她...”林年舔了舔嘴角想起了滨海城市里的那个女孩,可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却忽然住了口。 — — — 到口中的话猛地刹住了,林年略微有些失神的瞳眸骤然针缩一般聚拢,面前的淡妆的女孩紧张地看着他,手指情不自禁地在桌布下搅在了一起。 林年眼中的光景无痕地从富山雅史温黄的办公室回到了福园酒楼的包厢。 如梦似幻,有如梦中人惊醒。 福园酒楼‘雨’字号包厢内,三个餐桌上每个学生都呆呆地盯着林年这边,一下子气氛从吵闹化作寂静...倒是有些像是求婚的现场,在他的面前,这场默剧的女主角苏晓樯认真地看着他一言不发,心率有些失衡,呼吸声清晰,眸子里像是沁着什么东西折射着些微光,满心欢喜。 “哇哦...” 有人忍不住低声发出了赞叹,每个人都听见了林年刚从说出口的那些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却丝毫掩盖不了即将做出的发言,班上最大的几段暗恋终于要在今天挑明出一个结果了吗? 就连楚子航都放下了暂时的思虑,转头看向身旁的林年有些意外,但还是保持了一贯的作风,不开口不表态,静静地围观着这场大戏发生。 “我...”林年张了张嘴又轻轻揉了一下眼睛,在他眼中的世界里,包厢内的环境在隐约地跟富山雅史的办公室重叠...而面前苏晓樯的身形轮廓也有些摇晃,上一秒穿着知性的针织衫和半身裙,下一秒就变成了Valentino的限量版连衣裙和淡红色的唇红。 富山雅史的办公室,桌后微笑着看着自己的林弦,摇曳的温黄吊灯,座下软和的真皮座椅... 这是一周前在大洋彼岸卡塞尔学院里发生过的事情,还尚未在林年的记忆里抹消掉,可现在却诡异地与当下现实重合了起来,就像是两张宣纸上的构图,强行在白灯下重叠,女孩和女孩的影子绕在一起,影影绰绰的...就连情绪也开始重叠了起来,让他不知道现在应该感到与家人相处的温馨,还是重复旧友的怀念和喜悦。 整个世界变得虚假了起来,开始在光影的轮廓中缓缓旋转,美丽虚浮的像是小孩子窥伺万花筒的眼眸倒影...让人有些恶心,想吐。 浮生若梦。 “我出去透一下气。”林年腾得一下站了起来,走向了包厢外。 整桌的人都愣住了,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结局,就俩苏晓樯也呆呆地坐在原地,一旁的路明非低着头抓耳挠腮的,皇帝不急太监急...似乎是他都为苏晓樯遭遇的处境感到尴尬。 “我也出去一趟。”楚子航站了起来,跟着林年的步伐出了包厢。 桌上没人说话,都静静地看着苏晓樯,似乎大家都认为接下来还该有人起身。 果然,她也起身了,可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出了包厢。 “搞什么啊...”包厢里,有人小声说。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六章:楚天骄 福园酒楼的二楼有个阳台,上面种植大丽菊,淡粉色与深红色开作一片,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垂着腰,水滴从花瓣上跌落进土里,然后润湿焕发泥土的新鲜色彩。 林年推开阳台的玻璃门,雨天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将背后酒楼中的温热、沉闷冲散成了水花流进了脚下的水道中,他仰天望着灰霾的天空用力地深呼吸,闭眼藏着瞳孔里渗出的淡金色。 “我说过会有副作用的。” 阳台前,弯腰低头闻着花香味的女孩撩动了一下耳畔的金发,没有回头看闯入的林年。 “我知道。”林年坐在了雨中阳台上的一张藤椅上,尽可能地稳住自己的呼吸,淋在小雨里又让他感觉自己回到了无尽的雨夜里,只是阳台下街道上时不时川流而过的轿车时刻提醒着他还在现实里。 “很不舒服对吧?但没有办法毕竟我说过,奇迹和魔法不是免费的。”金发女孩细心地挑选着阳台上的鲜花们,最后摘下了一朵白色的大丽菊别在了耳畔。 “故地重游的感觉怎么样?”她转身坐在了阳台上张开了双手闭眸沐浴在这场清冷的小雨里,明明是夏天她却如临冬日一般呼出了白气。在雨天里她总是是白磁的,衣服是白磁,皮肤是白磁,牙口是白磁,就连触及到人身上的视线也是白磁的,硬冷,雪白,无情。 “双关玩笑并不好笑,那种记忆重合的感觉很糟糕,在那种情况下我感觉大脑都被麻痹了,完全无法分出什么是过去的,什么是当下正在发生的。”林年微微睁开了眼睛,情绪波动太大的缘故,导致他的眼眸在雨中透出微光。 “第一次进行‘回溯’没法掌控好度是很正常的,还好当时使用的人是我,如果让你来使用‘浮生’这个言灵,大概现在你已经迷失在夹缝中了。”金发女孩走到了林年的面前轻轻蹲下,伏在了他的脚边,白得有些透明的双腿交叠着坐在积水的瓷砖上,雨水从匀停的骨肉上分流而过。“现在你所经历的不过是夹缝对你的影响罢了,不大碍事,只要你不在战斗的时候把敌人当做你的姐姐。” “刚才我在包厢里走神...不,应该是产生的幻觉,让我几乎以为我正在一周前,跟我姐进行最后一次见面的谈话。”林年轻声说,“我还记得那时候的一些细节,那是个晴天,星期四,我和林弦在富山雅史教员的办公室喝咖啡,办公室里的温度大约是24度左右,电视剧里放着舒缓心情的音乐,因为咖啡是现磨的又没有加糖,所以我喝起来感觉很苦...我刚才舌尖上甚至真的泛起了苦味,真实得让人害怕。” “因为那的确是真实的,你可以理解为,发生幻视的那一刹那,你的状态和卡塞尔学院午后的那一天完全一致,你皮肤的湿度,你的体温,乃至你的心率和‘灵魂’都与那一刻重合了。”金发女孩说,“‘浮生’这个言灵最可怕的地方在于可以‘回溯’你的一切,但记忆不会,现在发生在你身上的只是后遗症,所以才导致你连记忆都一起‘回溯’了,进而无法区分‘回溯’和现实。” “所以在‘回溯’发生时,我是根本没有任何办法从那种状态中清醒过来的。”林年呼了口气,冷雨淋在脸上才让他感觉到了真实...可当时他喝到嘴里的咖啡也为他带来了温度和苦涩感,那份真实与现在所感受到的真实几乎是一致的...毕竟他们都是现实。 “在言灵周期表上‘浮生’这个言灵排序109属于绝密性质的言灵,至今秘党对它的效果的介绍都语焉不详,因为从未有过任何秘党控制下的混血种拥有过这言灵...就算有,他也不可能被秘党控制住。”林年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臂,在衣袖下每一寸肌肤都完好无损,可谁又知道在凌晨之时,在这只手臂上曾被神祇必中的神枪贯穿过一个血口呢? 在浮生发动的瞬间,那五个致死的血洞就已经被雨水冲散到了时间的洪流中去了。 “如果发动得及时,使用者甚至可以利用‘回溯’来逃避死亡。”金发女孩躺在了阳台的上,雨水把她的衣衫打湿地紧贴皮肤,勾勒出不算成熟但却初具曲线的身段,可藤椅上的林年并没有心情低头看着美好的一幕,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手心,最后悄然合拢捏紧了。 “这种言灵...真的是属于我的力量?”他轻声问。 “当然是你的,难道是我的啊?”女孩侧头看着他做了个好看的鬼脸。 “谁知道呢。” 空荡荡的阳台上独他一个人坐在藤椅上淋着雨,地上的积水里躺着一枝被折断的白色大丽菊,片片花瓣被水流冲到边缘,顺着水渠滑落到黑暗中。 阳台的门被推开了。 楚子航站在阳台边没有走进去,雨水落在地上溅到了他的鞋面上...他没有带伞,也没有穿雨衣自然不好走进小雨中,可在阳台上浑身湿漉漉的男孩却是完全没有在意这些,全身都被雨水打得浇湿看起来有些垂头丧气的。 驻足了片刻,楚子航还是走进了雨中的阳台,走了两步后停下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大丽菊,将花枝放在了藤椅旁的玻璃桌面上。 “我没事。”林年提前开口了,摆手示意楚子航不用多问,“你就当我发病了。” “发病?”虽然林年说了没事,可楚子航还是忍不住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个不太美好的词。 “后遗症。”林年点了点头抬首看向他,眼眸里的金色在雨中如一汪流动的金泉,与之对视的楚子航呼吸都难以控制的滞住了,等到对方主动偏移视线后才后退半步才能顺畅呼吸。 “你...” “黄金瞳,很正常的现象,你应该注意到你自己在情绪激动、紧张的时候身上就会出现这种现象,就像是膝跳反应无法被刻意的遏制。”林年坐在藤椅上轻轻点了点太阳穴说,“我们的血统和普通人不一样。” “血统?你是指日耳曼人生而高贵那样的血统论么?”楚子航问。 “不,我并不是血统至上者,我也并不觉得血统可以区分人的高低贵贱,血统决定的只是力量,而力量永远不是衡量对错的标杆。”林年摇头捻起了桌上被楚子航捡起的大丽菊,轻轻一丢,花枝就像飞镖一样划出扎入了阳台花盆的泥土中。 “我们可以决定自己的对错,但没法决定自己的血统,血统这种东西通常都是父母一辈赠予你的礼物。” 楚子航暗褐色的眼眸中陡然升起了一抹光芒,林年捕捉到了那抹光彩后轻轻颔首说:“父亲,还是母亲?” “...我的爸爸。” “坐下吧。”从楚子航的眼中,林年读懂了一些情绪,他对这种情绪并不陌生,因为每晚他照镜子的时候都能在眼里找到这样一个楚子航似的男孩。 “正好没有其他人,随便说两句吧,就谈你最感兴趣的,也是最想知道的一些事。”林年闭眼听着雨落瓷砖上的破碎声,“关于混血种的事。” 楚子航也悄然坐在了一张藤椅上,两个男孩坐在小雨纷落的阳台中,雨水滴落到他们的头上汇聚到额发,又垂落了下去打湿了双膝,带着花瓣的流水在脚边潺潺而过。 “混血种是什么?”他轻声问。 “我们就是混血种,你和我都一样。” “怪物?” “我不赞同你这么想,但的确最近我经常被执行部的人这么叫来着。”林年低笑了两声。 楚子航不言,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因为为了真相他不建议成为别人口中的怪物, “你的继父我们已经调查过了,鹿天铭,当地知名企业家,公司正在奔着上市去,很有野心的一个人...但可惜他并不是和我们一样的混血种。”林年说,“至于你的妈妈...听说她很漂亮。” 楚子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看向林年后发现对方眼里并没有戏谑和轻浮,从里面只能看到镜水似的平淡一片。 “混血种一般卖相都不错,血统越佳就越是能激发基因里的求偶性,优胜劣汰导致了混血种的长相会比一般人超出很多。但很可惜,尽管你的妈妈足够漂亮,也被我们排除了是混血种的可能...呵,如果那时候她也是这样就好了。”莫名其妙的,林年自嘲似地轻声笑了笑,自言自语了一句谁都听不懂的话。 “问题只能出现在和你真正有血缘关系的父亲上,我没有见过你的父亲,也不知道他的名字,我让诺玛查过,但得到的答案却是查无此人,甚至连名字都没有找到,他把自己从互联网上删除了,就像一个幽灵,徘徊在这座滨海城市,他本也该像幽灵一样消失,可却不知为何留下了你。”林年注视着楚子航,“如果不是你就坐在这里,我甚至会怀疑世界上根本没有他这个混血种。” 楚子航莫名地抬头看了一眼林年,想说什么,但又忍住了,陷入了沉默。 “我能知道他的名字吗?以及他现在人在哪儿?”林年问。 “...楚天骄。”坐在藤椅上的男孩侧头看向阳台外小雨中青溶溶,仿佛要化在这青丝雨水中的城市,高楼林立间灰色的高架路立在城市的远方,“可我找不到他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七章:入学   “04年7月3日,台风‘蒲公英’在这座城市登陆,十级大风,那晚放学我让爸爸来接我”   “那天的台风很大,但吹不走我们的车”   “路上很拥堵,所以我们拐上了一条高架路”   “高架路的路牌被柳树遮住了,我看不见路牌号不,好像路牌上有几个0,但具体是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   “路上没有人,什么也没有,只有大雨和雷声”   “黑影很多黑影,他们找上了我们,他们很渴很饥饿在寻找新鲜的血肉”   “当时我头痛欲裂,我看见了祭坛,女人还有蛇,很混乱,让人眩晕,但却又很美我以为自己疯了,但爸爸说我没有,他还说欢迎我加入真实的世界?”   “黑影们拍打着窗户爸爸跟他们战斗杀了很多东西但他却还说有东西在找我们我当时不知道是什么可后来我知道了他藏在高架路的尽头,骑着八足的马匹手里提着长枪他就好像是”   “北欧神话的主神,奥丁?”林年轻声问。   当华美的叶片落尽时,生命的脉络才历历可见。   剥去楚子航这层壳,他看见了壳中的那个脆弱而又彷徨的男孩,独自站在台风雨夜的高架路上如新生的幽灵,对着残破的迈巴赫发出凄狠的喊叫声,仿佛它是吞掉了那个男人的卑劣伥鬼。   “你”   听见林年说出了答案,一直沉浸在回忆中的楚子航陡然抬头看向他的眼中露出了三分震惊和二分克制以及五分期望。   可能他以为林年会知道一些内情,那片死人的国度究竟是在何方,他无数次的重返那条高架路,都再无法踏上那晚上的归途,真如那台风的名字‘蒲公英’,一场飓风将白绒绒的花絮和那个男人一齐吹到了难以寻迹的远方。   “”林年靠坐在了藤椅上揉了揉眼睛,眉头揉得就像面团,无论雨水再怎么轻抚梳理,都难以将那痕迹给抚平。   “你知道那里吗?”楚子航低声问。   林年没有对上他的目光,因为他可以猜到对方眼眸中那复杂如调酒一样的情绪,只是看那淡金的颜色就能想象有多少五味杂陈混在了里面,贸然去舔舐只会被苦涩和浓郁冲翻脑袋。   “我暂时不方便跟你说多少有关这方面的事情。”想了一会儿后,林年选择了摇头止住话题,“我真没想到你居然去过那个地方听你的描述你的血统也是在那儿开启的,那些死侍在混乱中吐的龙文对你进行了‘灵视’居然能从那里逃出来,也真不知道该说你是幸运还说不幸。”   “伥鬼一次只会吞吃一人当做替死的祭品。”楚子航声音有些冷,就算过去了那么多年提起这件事时眼中总会刮起跨越了时光盘踞在瞳眸深处的那场暴风。   “奥丁是冲着你父亲去的,而非是你,如果这是一场祭祀,那你的父亲就是祭品,从而让你逃出生天了。”林年轻轻摇头,“不得不感慨你是真的命大”   “祂到底是什么?”   “你是指奥丁么?”林年说,“现在告诉你答案你只会无法接受,不如等你明白更多的时候再告诉你这些事吧。”   “是因为我还没有入学,不算‘你们’一伙儿的人?”楚子航轻声说。   “不,如果对混血种和秘党足够了解,那么你应该清楚在台风夜中你已经成为我们一伙儿的了,你血管里流动的血液里就铭刻着我们的宿命和党章。”林年敲了敲心脏,“混血种是会互相吸引的异常总是会发现异常,不过多久就算你没有找到我们,我们也会找到你,除非你愿意一辈子当一个普通人抱着那份对‘神’的仇恨和对父亲的痛苦活下去不过你不可能做到,不是吗?”   楚子航沉默着点头,林年看他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他很想告诉楚子航今早上他遇见的那些可怕而又荒诞的事情,但他不能,一旦说出口必然会有一个致命的漏洞,那就是他如何逃出那条高架路的,如果他猜得不错,那是一片‘尼伯龙根’,死人的国度,初代种君王的领域,想要进入或者离开都得得到君王的肯允亦或者击杀掉君王。   他用超规格的手段强行逃离的死人之国,却无法在彻底掌控这个手段之前将其暴露出来,一旦被秘党获悉了情况,等待他的将是数倍于现在的监控和管制,说不定还会利用借口将他推上秘党法庭,经由所罗门王手中的来裁判是否有罪!   想必最终结局大概率是推诿之后的无罪,但签订下各种各样的不平等条约是必然的了,他还没有绝对的把握掀了秘党这张桌子,等他有这个资格的时候他倒也不必掀桌了,而是像希尔伯特·让·昂热那样绅士又霸道地坐在桌子的对头,让他们跟你翘起的Gui的皮鞋鞋底谈判。   那才是林年想要的,真正在秘党中掌控说话的条件,那些资源和权力不应该被掀桌后压到底下,而是该用蛮横的话术和手腕掰开放在桌上,像是糖果和巧克力一样大家‘公平公开’来对分。   “现在还不是时候,你脑袋里的东西有些时候并不属于你。”林年伸出手划过小雨的帘幕点在了楚子航的眉心,“在学院里有很多人能轻松地撬开你的脑袋,不谈言灵·催眠那种超自然的力量,只要深究过催眠技巧我是指真正的催眠技巧的人,像是跟着富山雅史学习过的我的姐姐,就能在十分钟以内把你脑袋里这些情报挖出来上交给秘党。”   “催眠?”楚子航对于催眠的了解还在催眠大师骗人是一块木板,然后站在那人的身上这种程度。   “这个世界很大,比你想象的还要大,在真正接触之前我们就像电梯公寓里的家猫,生活在百平方米的王国里,在各个角落留下自己的气味和痕迹,坚信这个世界只有这么大。可在外面的人来看,却只会可怜我们的愚见和短视,但又不愿意将我们放进那片危险的世界里。”林年说,“井底之蛙和井底之蛙凑在一起不会谈论井口外有多大,而是会反复地讨论然后确定这个世界只有井口那么大”   “我想看见更多的东西,找到我想要的事实。”楚子航说。   “这次我来就给你带来这个选择的。”林年从裤兜里摸出了一部手机在屏幕上按了几下递了过来。   楚子航接过手机后看见屏幕黑掉了下意识按了一下电源键,但却发现没有任何反应,这时林年才提醒:“别试了,来的时候出了点小车祸,屏幕给撞碎了一大块黑色的,早些还能看见点东西,一会儿就全黑掉了但也不打紧,对我来说手机有没有屏幕都差不多,只是没法读短信了有些麻烦。”   “我该做什么?”楚子航放弃了操作这台手机,对于他来说手里的这玩意儿有用程度比不过一块砖。   “你该做的就是别按电源键长按太久这玩意儿会爆炸的,还自带静电力场。”   “?”楚子航立马松开了放在电源键上的手,虽说他也没一直按着,但还是生理性的选择了远离这个危险的键位。   “装备部的产品,出任务的时候我的随身装备都是同一个组给我安排的,那个组的组长脑袋有点毛病,给我的所有东西都是多功能的,鞋子可以当吹风机自带暖脚系统,刮胡刀可以变吸尘器,牙刷抽开底座也能拔出一柄刀片来所有东西唯一的共同性都是可以变成炸弹,而且当量还不小。”林年叹了口气,这次是为学院里的那群神经病叹的。   “炸弹?看起来你的任务并不轻松。”楚子航说。   “还行吧,现在不马上就要完成其中一个解决你的任务了么。”   楚子航抬头看向林年,他在想‘解决自己’到底是一个意思还是两个意思。   “现在你手里的手机接通了位于伊利诺伊州山顶学院的学院秘书电话。”闲话说得差不多了,林年把话题扯到了正题上,双手交叠着食指相触放在膝盖上,“你不是想入学卡塞尔吗?只要跟她说就好了。”   楚子航看了眼林年又看了眼手中熄屏的手机,将手机举到了耳边常识性地说:“你好。”   “声纹录入成功。”   “自动匹配城市信息库”   “信息库匹配成功。”   “验证开始,选项开启。楚子航,出生日期1990年6月1日,性别男,暂拟编号A.D.0043。我是诺玛,很高兴为您服务,请确定‘选项’以验证进入卡塞尔学院入学流程。”沉稳的女声从电话里响起。   期待已久的卡塞尔之门终于敞开,可楚子航却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心绪澎湃,可能是这场小雨的缘故,也可能是谈及过往,他的情绪很平静,静得就像阳台角落鱼缸中不动的游鱼,头上水面涟漪四起,清水之中平静一片。   “考虑好了吗?虽然我也没想到入学选项会在这里进行,不过像是这种东西只要做好决定了哪儿都可以开始,流程越短越好,以免被太多的牵绊留住了譬如恋爱什么的?”林年说到最后忍不住低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像是自己说了句蠢话。   他认识楚子航这么久了,什么关于楚子航的谣言都听到过,说楚子航出入酒吧吸烟喝酒,说楚子航暗地里会和流氓地痞打架,说楚子航的母亲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但唯独没有谣言说过楚子航有过绯闻。   仕兰的学子都知道操场边上跑道三分之一圈外的行道树里混杂着两棵移植的樱花树,由于气候问题那两棵樱花树长势不太喜人,左边的一棵总是病恹恹的像是要死,相比之下右边最茁壮的那棵又有些歪脖,乍一看去像是一个人在扶着墙叹息,樱花坠落时又显得像泪花埋进土里   常言道在仕兰中学上学的女生不向楚学长表白一次整个高中人生就是不完整的,而每每被拒绝之后就该跑到歪脖子樱花树下好好哭一场,哭完后泪水当了养料歪脖子的樱花树就更加茁壮了,而哭泣的女孩也会成长许多。   没人会将女孩们失败的表白当做耻辱,因为每个女孩都在攀登这座高山,人们站在山下感慨他的巍峨,又对登山的人表达出自己的敬意再看着她们摔下来,折了腰,痛哭流涕。林年不知道这些女孩是否真的成长了,可他只知道跑道一角的那棵歪脖子樱花树来年依旧盛放。   “倒显得我像是害死樱花树的罪人一样。”林年低笑了一下,抬头看向楚子航时脸色表情肃穆问,“你愿意加入卡塞尔学院,从此遵从的桎梏吗?尽管你现在压根不知道这玩意儿写了什么。”   有种像是互联网上签订太长不看网络协议的感觉。   可楚子航并不在乎。   “我愿意。”他说。   “数据库访问权限开启,账户开启,选课表生成。我是诺玛,卡塞尔学院秘书,很高兴为您服务,您的机票、护照和签证将在三周之内送达。欢迎,楚子航。”诺玛说。   “不,不用定机票,只需要送签证和护照就好,接下来的时间他跟我一起行动,解决这次的小麻烦就算是给他进行一次提前的入学辅导了,没什么比实战让人觉悟得更快了不是吗?”林年从藤椅上站起身来。   “这次的通话录音会全程上传到执行部部长,冯·施耐德教授手中,请确定上传您的行动更改计划,林专员。”诺玛捕捉到了林年的声纹,强大的人工智能瞬息就处理过来了现状。   “上传。”林年说。   “收到。”诺玛回答。电话自动挂断。   “接下来做什么。”楚子航拿着手机起身跟在了拉开阳台玻璃门的林年身后。   “找个借口解释一下我们现在的情况。”林年回头接过手机看了眼跟自己一样浑身湿漉漉的楚子航,“回包厢后总不能说我们一时兴起在厕所里玩起了打水仗,听起来太ho了一点?”   “ho?”   “没什么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林年忽然感觉自己好像被芬格尔带坏了。   “那厕所水管破裂如何。”楚子航说。   林年抬了抬头诧异地看了楚子航一眼,然后拍了拍他的肩:“师兄虽然我们大概今年是同级入学,但好歹你在仕兰里也大过我一届,叫你声师兄我也不吃亏话说回来,你有考虑过加入我们执行部吗?”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八章:圈子 回了包厢,推开门后所有人投过来的目光都从惊讶变成了诡异,毕竟才走出去的两个正常人,回来就跟在雨中斗过舞一样的打扮,任谁也会有些揣测这两家伙到底干了什么... “厕所水管炸了,建议你们不要去厕所。”楚子航淡淡地说。 “嘶...人没事儿吧?” “我靠,别感冒了啊。” “师兄要纸巾吗?” “服务员,两碗姜汤!” 不得不说,一些谎话让楚子航来说,就算是假的你也不得不信是真的,世界上总有一些人正儿八经地给你胡说八道,你看他的模样和语气就算对方说得在离谱也不得不信上三分。 估计楚子航就算说外面有人在过泼水节,他和林年不幸中招了这群人都得信上几分,至于为什么今天过泼水节,纯赖那些人傻逼记错了节日,毫不影响楚子航话语的可信度。 不拘小节,可以。 林年在心里又给楚子航加了一分,他说楚子航适合执行部还真不是开玩笑的,能独立跟踪卡塞尔学院培训四年出来的学员,光是这份胆量和细心就足够满足克格勃或者中情局的测考了。 服务员闻讯端了两碗姜汤回来,又带了两条干毛巾,林年和楚子航只是随便擦了擦头发就重新入座了,值得一提的是在他们两个回座后不一会儿苏晓樯也回来了,大概是情绪止住了,在看见林年时又是一愣,随后眼里涌起三分惘然,七分感动...大概是以为林年因为刚才的事情情绪失控出去淋雨了。 苏晓樯没说什么,落座了回去,坐在林年身边面色如常,这倒也是符合她的心态,一般的女生遇见这种事儿大概早就哭着落荒而逃了,但苏晓樯不一样,她是有胆子把全班女生请到肯德基公宣林神人的交配权是属于她的,谁抢她揍谁,这种心气怎么可能会因为一场失败的告白而受到挫伤? 胜负乃兵家常事,女侠请重新来过。 喝了口姜汤,林年发现其实现在再回来时大家也吃得差不多了,饭菜上的量很足,不像其他米其林店里的喂鱼的分量,花了大价钱的宴席每一样菜都很硬,光是一道乳猪烩饭就能把人撑个七分饱,其余时间不过是细细品尝新颖的菜色和闲聊消食罢了。 见差不多了,林年也终于切入了正题——他今天割肉饲鹰,哦不是,是宴请八方的正题。 林年用银勺子敲了敲高脚杯,在所有人的视线聚集过来后开口说:“各位都是同学,将来都有远大的前景,但在这之前我有件事想请各位帮忙。” “什么忙?林哥尽管说,有能帮上的我这里绝对没问题。”看来是宴席的确吃喝玩乐得不错,气氛现在已经彻底炒开了,大家都玩得很开心,说话也随意了起来。 “别是借钱就好...哈哈,开玩笑了。” “不是钱的事,只是想让各位帮我打听一件事。”林年说,“各位有听过最近城里来了一个犹太人大亨吗?” 包厢里座前的男女孩们都愣了一会儿,每个人的大脑都花了数秒钟的时间来转弯,因为林年说出的话太具有跳跃性了,他们得花时间来思考理解‘犹太人大亨’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犹太人?会经商,二战受苦,头脑精明的犹太人?”赵孟华问。 “对,你们没有理解错意思,犹太人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林年点了点头,“大亨的意思也就是各位理解的达官显贵的意思,不是什么同音词谐音字。” 犹太人大亨?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古怪了起来,没人能想到为什么话题会跳到这上面来,虽然滨海城市近几年来日渐发达了,当地的企业也开始做得愈来愈火热,有钱人渐进多了起来,但跟真正开放的沿海城市比起来,还是没有像是City_Shop_那样的大量外国人聚集地,毕竟这个城市的经济还尚未到达真正省会城市的级别。 犹太人大亨?为什么林年会觉得他们知道本地新来的一个犹太人大亨? “你跟他...有什么交际吗?”赵孟华迟疑了一下考虑了一下措辞。 “是准备有交际。”林年说,“这次回来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在找他,一个犹太人大亨,据说在这半年以来一直流蹿在这座城市里搞买卖,很大一部分的交易都是在本地的上流圈子里完成的,我才回来人生地不熟想踏入那些圈子有些麻烦,所以希望各位能帮忙找一找,搭一条路子接触一下他。” “我还真没听到过我们这边来过一个犹太人大亨的传言。”徐岩岩和徐淼淼对视了一眼,他们家里是做服装经销的,算是垄断了整座城市的高级服装来源,服装这种东西与时尚挂钩,而上流圈子永远都对这一类人敞开怀抱...毕竟上流人士也是得穿衣服的,并且穿得还比一般人考究。 ...上流圈子在现实里是真实存在的,这点毋庸置疑,社会里每个阶层,每个部分的人群都会不由自主地组成一个个或大或小的圈子,学生有学生的圈子,工人有工人的圈子,精英自然也有精英的圈子。 这些圈子真实且存在,并具有一定的排外性,最常见的学生之间的小圈子一旦成形了,四五个人,五六个人抱成一个小团体,平时的社交活动是篮球、网吧以及餐厅,若是新人想挤入圈子必然会受到排外,除非他能与圈子里的人有共同性,在接受考验后得到认同。 以小见大,从学生的圈子上升到上流圈子,没有足够的资本,没有相当体现出品味与涵养的爱好,以及没有一些文化底蕴和被人承认认可的沉淀,就算你格外有钱也很难真正地跻身进上流圈,所以大部分的上流圈子里的新鲜血液的更替也永远是一个又一个‘上流家族’(上流家庭)的后代子嗣来承担。 听到圈子的话题,饭桌上的路明非不由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缩了缩没接话,他愿意帮助林年的热情算是整个包厢里数一数二的,可现在林年提出的要求他踩上凳子踮着脚尖都没法触及,这种时候他还是少说话免得打乱了其他有能力人的思路。 “那个犹太人大亨具体是做什么的?”赵孟华问。 林年看了赵孟华一眼说:“我不知道,我唯一知道的情报就是现在这座城市里有一个围绕‘犹太人大亨’的小圈子形成了,这个圈子藏在上流社会中...其实说是上流社会也不过是这座城市的顶级富豪圈罢了,放在真正的大地方也会显得贻笑大方。但起码在这座城市里这个‘犹太人大亨’涉足的圈子都是最顶级,最难跻身进去的。我一个人回来想要进入这些圈子未免有些麻烦,也不想动用太多的资源和势力惊扰到一些人,所以干脆想找各位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找到他。” 林年这句话有褒有贬,但毫无疑问,算是承认了在座大部分的学生家庭都是有资格混入所谓的上流圈子的人...但这句话也是实话,仕兰中学每逢下雨日那开豪车车展的操场就是对学生家庭力量最有力的证明,坐在包厢里的最衰的那个男孩背后的叔叔婶婶也至少是小资摸到中产阶级门槛的家庭。 现在林年动用的也算是他在这座城市里为数不多的交际圈,他相信这顿饭后很多人都愿意卖他个面子,家庭殷实的孩子们总会想得比较复杂,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都早已提前数年明白了“卖面子”和“收面子”这个道理。 这顿饭是早有预谋的,就如楚子航说的一样,人前显圣和衣锦还乡并不适合林年,这种小孩子气的行为从来都不会在他的词典上出现,自从入了执行部后他的思维就逐步开始转变了,变得冷静、高效、公事公办了起来。 他的任何动机都是有意义的,任何行动都是必然的,有些冷漠到黑暗,可执行部就是这样一个地方,所谓的深渊,下去,注定会有前程万里。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九章:案发地 “不过是一个犹太人而已,我帮你找。”林年一旁的苏晓樯一拍桌子惊醒了许多还在挖掘自己记忆的人。 “谢谢。”对于帮助,无论是来源哪里的,林年都很愿意接受,更何况苏晓樯家几乎垄断了整座城市的矿产生意,可不是简单的“有矿暴发户”那么简单了,当资本囤积到一定量时,也足够靠金钱的腕力扯开一些圈子的保护膜了。 “这点我也会帮你留意的,我今天回去会跟我爸说一声,让他帮你问问有没有消息。”赵孟华也点了点头卖了林年的人情,他家的公司做的也很大,几乎再过个半年就得上市了,前景问题,一经上市大概用不了多久就能跻进五百强中。 包厢里各方各面的允诺声接连响起,每一个人答应下来,林年都会记住他的脸,并且具有诚意地说一声感谢,如此态度也让大家愿意不去敷衍,认认真真地把这件事记在心里。 一圈的答应声结束,这场聚餐也宣告了散会,每个人都茶足饭饱,勾肩搭背闲聊着走出了包厢外,不少人在离开时也在思索着‘犹太人大亨’的事情,出门不忘跟坐在包厢处的林年打个临别的招呼。 “你这次回来住哪儿?要我安排吗?”苏晓樯算是最后一个从桌前起身的,他看着身边的林年眼中还是有些不舍,但很好地被自己的情绪管理隐藏了。 “我住丽晶,在那儿定了房间,有时间可以过来...算了,我不经常在酒店里的,毕竟有事儿。”林年还想客套一句有时间过来玩,但想了一下那画面太美的场景,立马就改口了,跟苏晓樯孤男寡女待在酒店房间里,就算他心如钢筋稳得住,以对方的性子最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也难说。 “有消息我会立马联系你的!不就是个犹太人吗?就算他是个山顶洞人我也给你找到。”苏晓樯捏了捏拳头挥舞,轻轻锤了一下林年的肩膀转身就小跑出了包厢,跑出去时还回头看了座位上的林年一眼,“我很快就给你消息啊!” “知道了,路上小心。”林年无奈地点头,对方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包厢里只剩下了林年和楚子航两人,他们也站起身来,把肩上的毛巾搭在了座椅靠背上互相对视了一眼。 “犹太人大亨?”楚子航说。他之前一直都没有说话,因为林年如果要找他帮忙什么时候都可以,这顿饭的用途他也看出来了,接触自己是其一,其二正是想要策动仕兰中学非富即贵的同学圈子去做这件事。 “任务的目标,挺麻烦的,半年以来一直在这座城市了‘犯案’,事关人口交易,并且有混血种的影子,学院那边怀疑这家伙是个仗着混血种天赋走私炼金物品、人口的黑商,言灵很适合躲藏,抓起来很麻烦。”林年说。 “你们学院应该很容易打入这座城市的富豪圈,你说过了,这座城市并不大,所以天花板也相对较矮。”楚子航说。 “打草惊蛇。况且以卡塞尔学院的背景别说这座城市了,只要与混血种无关,世界上任何一个上流圈子只要我们想,都能轻松混进去,我们的背后是整个欧洲秘党,就算是王室的婚礼我们都能正大光明地获得烫金的邀请函,并且得到的身份还是座上贵宾的级别。”林年淡淡地说,“一只外来的强龙太容易把地头蛇吓缩到蛇洞里了,就算我们刻意把包装的身份做下,也很难保证处理掉所有尾巴,‘外来者’很容易引起本地人的注意。” “这点我可以帮忙。”楚子航忽然说,他的‘爸爸’鹿天铭在当地算得上是数一数二有潜力的企业家了。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让诺玛汇报这次的任务我会带上你?”林年看向他微笑了一下,“这个‘犹太人’的机警程度到底如何我们心里也没个底,毕竟是才新出现的目标,在执行部没有过备案,这种小角色往往才是最难处理的,闹出的动静和麻烦不大,但只要想溜也能溜得轻松干净。” “像是龙鳞里的蛆虫。”楚子航莫名地做出了一个比喻。 “所以执行部才会把这个任务给我,我也需要一点小手段来巧妙地抓住他。”林年点了点头,走向包厢外,“你怎么来的这里?计程车还是开的自己的车?” “出门时有些小雨,所以开的车来。” “都高三了,还有时间考驾照?” “开车很简单。” “嗯...差不多吧?”从楼梯上快步走下,走在楚子航前面的林年感觉自己没资格搭这句话,毕竟他今早第一次上手开车就撞了一辆奔驰S500,还是撞得稀巴烂的那种,现在迷失在尼伯龙根里也不知道是不是也成为了像迈巴赫一样的幽灵车。 径直走出了福园酒楼的大门,没有付账的环节,因为就如林年所说,他是通过诺玛定的这场宴席,价格早就敲定付清了,账单也会顺着诺玛寄到施耐德部长那儿,这点小金额大概部长看都不会看就把章盖了吧? 街道上还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街上的行人打着散匆匆而过,高二(1)班的同学们早早就在街头坐计程车离开了,像是赵孟华、苏晓樯那样部分有司机接送的估计都快上高架路了, 估计心念同学情的他们还会捎带上几个顺路送回去,譬如赵孟华送陈雯雯。 想到这一茬,林年又叹气了...为了某个衰仔而叹,在那方面上罕见地难以帮上任何的忙,这种事情只能看对方自己,除了自渡,他人爱莫能助。况且今天他的行程还紧凑得很,又遇见了上午那些惊心动魄的事情,现在他已经没有心情和时间去谈儿女情长,家里长短了。 “接下来我们去哪儿?”楚子航掏出了车钥匙,在街边停着一辆暗蓝色的panamera,修长而低矮,‘爸爸’买的大玩具,平时开的都是那辆奔驰S500(正是林年才撞过的车型),这辆车大部分时间都躺在自家车库里,有必要时他也可以开出来,‘爸爸’不会介意的。 “去案发地。”林年拉开了车门坐上了副驾驶。 “案发地?” “你说你遇见那个叫万博倩的女孩的地方,既然她当时随身带着枪,又情绪那么紧张,肯定是为了某件事去的,你们后面能打上交道肯定是碰见了什么事情,不打不相识才认识的,我需要去看一下案发地,再在那里跟她碰下头交换一下情报,同时看看她的底子到底怎么样,太过差劲了是没资格加入这次任务的。”林年关上了车门,一旁的楚子航也坐在了主驾驶座上。 “你不喜欢她?”楚子航问。 “没见过谈何不喜欢,只是对她身后的人有些反感罢了。”林年掏出了手机就着黑色的屏幕凭借记忆点开短信,然后键入了信息发送给了诺玛,如果秘党真的介入了这次任务,那么诺玛肯定可以成为他联系上那个万博倩的中介人。 不过就着黑色的屏幕输入短信,也难怪他发给路明非的短信有错字了,他能记住每个应用的位置,但26键输入法的联想功能却老是会抽风。 “走吧。”林年放下手机说。 “启动。”楚子航说 4.8升v8引擎的熟悉咆哮声响起了,暗蓝色匍匐在小雨中的野兽升腾起淡淡的白气,动力均匀地传递到它蜷缩着抠进地面的爪子中。 楚子航松开刹车,踩动油门,panamera鱼跃而出,游入了这场小雨中,欢呼的引擎声抛洒在街道上混着雨水一起溅落地面。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章:丢人 八宝山,废弃教堂。 下午四点左右Panamera才缓缓驶入了废弃的工厂区,可惜楚子航的驾龄不足两年上不了高速,不然走绕城高速的话路程时间会短上许多。 ...可即使楚子航驾龄足够,林年短期内也不会让他上这座城市的任何高速,毕竟他今早走高速才闯到鬼了,鬼知道他们两人一起去跑一趟会不会都被拉进尼伯龙根里。 在教堂的门口万博倩早早等待在那里,她依旧黑色雨衣,下面罩着执行部制式的风衣,虽然在这个气节穿风衣闲得很闷热,但奈何这玩意儿的防弹性也是最好的,夹层里的纤维利用了转基因蜘蛛的蛛丝。 听说原生品种的蜘蛛是以前某位学长在神农架时碰到的,带了点龙族血统,体型比犀牛还大,皮糙肉厚能耐得住PF89式80毫米单兵火箭筒的正面轰炸,吐出的蛛丝韧性极高...但可惜它遇见的是那位身怀‘言灵·剑御’的学长,也不该吞下学长丢出的匕首。 八把匕首从内部搅烂破出,就算皮再韧是个生物也得歇菜,事后这只大型蜘蛛被学院的研究所判定为具有龙血血统,这也牵扯到了神农架里藏着最少次代种存在的可能性再度被提案深究。 不过这也是后话了,龙血蜘蛛即使只有稀薄的血统,但也导致了发生变异,体型和蛛丝的韧度就是最好的证明,装备部依靠蛛丝发明了新品种转基因蜘蛛,蛛丝织成的防弹夹层足够近距离抵挡突击步枪的冲击。 专员体型问题使得衣物的型号限制了防弹衣的制作,以及防弹夹层的覆盖范围,向来以懒狗出名的装备部就干脆选择统一做成风衣款,任何人都可以轻松披上,关键时刻还可以扯起当盾牌用,这也是为什么每个执行部的部员无论春夏秋冬总是披着那黑色拉风风衣的缘故,不是因为耍帅装酷,而是想保命... 深蓝色的Panamera停在了废弃教堂的门口,万博倩披上雨衣兜帽快步上去迎接,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针对‘S’级大四经常外出实习的缘故她从未真正见过真人,只在守夜人论坛上听过不少流言,最常见的说法就是:‘S’级是个能在校长考试上画大王八以嘲讽随堂考试的狠人! 师承风纪委员长曼施坦因教授,所以眼睛里向来揉不得沙子,任何人触犯了风纪问题都会被他呵斥并且暴打一顿,但由于心善的缘故,每每暴打完人都会送上一块甜甜圈,所以也有人怀疑他收了该品牌甜甜圈的代言费。 时常被人看见走在校园里,步履如虎(打完人饿得有些脚闪),目光极具侵略性(疯狂找食堂或者餐厅),行动果断而冷厉(猪肘子半价今天就吃猪肘子了),可谓是猛兽中的王者,就连恺撒·加图索之流的人物都扼腕叹息无法将之收入麾下,不知哪位刘姓好汉才能得到这位猛将的追随。 总之...执行部的王牌,必然是个眼睛揉不得半点沙子的狠角色,像她这样的大四实习生能被并入对方的任务,大概是上面准备给自己一次机会来考察自己是否拥有毕业资格? 无论如何,万博倩已经打好了一百分的精神,准备给自己戴上统一制式的执行部脸谱,冷漠、高效起来,争取给‘S’级留下个好印象,让这次任务顺利完成。 Panamera车门被打开了,万博倩主动上前拉门,里面下来的男孩身上带着一股浓郁的雨水味,黑发里带着晶莹的露珠,这不由让她微微一怔...反正她是没想到坐车是怎么能淋成这幅模样的?莫不然在路上开了敞篷? 雨天轿跑开敞篷兜风...‘S’级果然有独特之处! “能吃肉松吗?”这是‘S’级下车问万博倩的第一句话。 “...能!”万博倩有些懵,但还是下意识做出了回答,别说肉松了,就算对方问能吃刀子吗?她也得能吃。 “那吃了吗?”对方又问。 “没吃。”收到诺玛的短信得知‘S’级要求碰头后,她几乎是‘抢’了一辆计程车飞奔到了这里,妆都没画怎么可能吃过东西。 “那正好。”‘S’级点了点头,一袋煎饼果子被塞到了万博倩的手里,这时Panamera也熄火了,主驾驶上万博倩昨天才见到过的男孩打开车门走了下来...手里也拿着个煎饼果子,面无表情地吃着,看煎饼果子里红油很重,应该挺辣口的,是个狠人。 “来得急,路上又有些堵车,之后应该没时间吃饭了,所以路过一个煎饼果子摊位的时候就买了两个,想来你也没吃,就给你也带了一个,没其他口味的了,只有肉松,你能吃肉松就行。”林年拍了拍万博倩怀里的煎饼果子点头。 “感谢林专员...关心?”万博倩好看的嘴角微微抽了抽,她这才看清面前的林年有多年轻,虽然她早知道这一届的‘S’级很小,也看过照片,但真人站在面前时她还是免不了感慨一句英雄出少年...感觉自己再大一些对方都能叫自己阿姨了! “没你想的那么夸张。”林年瞥了她一眼说,“我马上就读大一了。” 万博倩微微后仰,差点以为‘S’的言灵是读心一类的精神系,但看见一旁楚子航也是这幅表情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由于情绪太过紧张,什么都给写脸上了。 “谁叫你来的?”林年咬了口特辣的煎饼果子走到了万博倩身后上下审视这座废弃的教堂,古派但恢弘的建筑彰示着以前这里人流巨大,无数虔诚的信徒都默念着圣经进出这扇大门,只不过时过境迁,如今的教堂也只剩下了鸟雀与蛇鼠光临。 “校董会的指派任务。”万博倩立刻回答,站在林年身后标枪般笔直,一旁的楚子航看在眼里没说话,起码昨天这个女孩跟自己谈话时可是神秘而又怪异,但今天站在林年面前忽然就显得像个大头兵了。 ...万博倩没法不像个大头兵,身为执行部的临时新人专员,她可算知道这位王牌在一个暑假内做出了哪些骇人听闻的事情。 ——凭借一艘拖船的火力歼灭三支索马里海盗组成的海盗军团,抢夺海盗手中的高危炼金物品后觉得事后必有蹊跷,遂以个人意志强行拖船开到索马里海盗老家,单枪匹马冲进小岛腹地把海盗头子的七根手指给剁了,剁一根问一句还有没有他想要的东西,剁到第七根的时候就算没有也得有了,临走之前看不过岛上的种种残酷景象,顺手点了把火就把岛给烧了。 ——上到中南半岛找一只四代种的‘卵’,东西在当地黑帮手上,原本黑帮不准备跟岛外人谈生意,但在一天时间换了三个老大之后勉强同意了交易,并且还跟学院签下了不平等的商业外贸,莫名其妙给学院多了一条海外商路... ——芝加哥海港杀三代种,这个就不必多谈了,事情在欧洲秘党里都轰动了半天,每个家族和机构都抢着想分三代种尸块的一杯羹,只可惜被昂热校长以“三代种并未死透,尚且有苏醒可能”为理由拒绝了,毕竟不是每家都有‘S’坐镇能在三代种从棺材里坐起来后立刻给人换个棺材再躺下去。 凶名赫赫,恶名昭彰,说是杀人狂魔有些辱化‘S’级了,毕竟执行部的事情不能叫杀人,那叫清算,可惜‘S’级没有真正入职执行部,不然今年王牌专员的奖章大概率就得落到这个大一都没上的男孩胸口了。 跟这样离谱的变...优秀专员合作,万博倩说不紧张是假的,最关键的是在实习的时候她还听说过‘S’级性格脾气相当不好,手痒,动不动就要打人,特别爱打女人,整个卡塞尔学院几乎每个人都挨过他的打,有些人还挨过两次甚至三次。 “昨天你们来过这里?”在万博倩还在思维跑火车的时候,林年开口打断了她的神游。 “是!”万博倩立正了。 “你在这里查到了什么情报?”林年若有所思地啃了口煎饼果子没太在意身后学姐的激动...他习惯了,在执行部里不少人在他面前都很激动,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终于看见活得‘S’级了很高兴吧? “之前在路上收到了有人发的小卡片,上面说这里有‘得永生’的仪式活动,我就忍不住联想到了任务中的一些细枝末节...只是最后证明了我的猜想是错的...”万博倩感觉脸部温度在上升,很明显她踏入了一场骗局,并且还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这种行为已经算是典型的打草惊蛇了,才赶来就接手烂摊子的‘S’级接下来对她痛骂一顿都不为过。 只不过林年的反应并不激烈,甚至说很平淡,他吃完煎饼果子把口袋揉成一团塞进裤兜里,单手按在了教堂的大门用了点力推开了厚重的大门,这个动作看得背后的万博倩和楚子航微微一怔,要知道昨天教堂的大门可是几个狼头壮汉才勉强拉开的。 灰尘从顶上落了下来,林年伸手向身后放在了楚子航的煎饼果子上挡了挡灰,走进教堂后扫视了一眼堪称满地狼藉的整体环境。 “不成气候的邪教仪式,猪都能解决。”林年走到了教堂高台,断头的耶稣石像前,观察四周后作出了总结。 跟着楚子航走进来的万博倩脚下差点踩到石块崴脚了,好在楚子航托了她一把才站直了。 “不过既然你们都插手了,那仪式负责人逮到了吧?问出来来什么了吗?”林年走到了空的手术台前蹲下观察地上留下的血迹(猪血)。 “我们...没有逮到负责人。”万博倩小声说。 “负责人没到场么?倒是挺谨慎的,那你们抓到了几个人?绑在哪里了?” “这个...”万博倩尴尬了。 “我们逃了。” 终于,昨日也在场的楚子航开口帮万博倩回答了问题。 “你们逃了?”林年顿了一下,“对方有重武器吗?自动步枪还是狙击枪,多少个人?训练痕迹如何,看得出是哪个雇佣兵团队的吗?” 这下万博倩更尴尬了,楚子航也停顿了一下,看了眼女孩察觉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四五个男人,手持冷兵器。” “混血种?” “应该不是...” “冷兵器...清一色的电锯、切割机和电焊枪么?” “生锈的钢筋和铁锹。”楚子航说。 “还有...铁钳、扳手...”执行部临时专员,卡塞尔学院大四学员万博倩低头补充。 “...啊?” ——来自执行部‘S’级专员困惑不解且迷茫无比的目光。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一章:巧合 教堂的高台上林年拿着个铁锹,万博倩和楚子航站在高台下立正,站得笔直颇有军训时操场拉练的既视感。 铁锹在林年手里挥舞得虎虎生风...也不是说他想就着手里的铁锹打爆丢人师姐的狗头,他只是在还原昨日发生在这里的战斗场景。 卡塞尔学院的特别刑侦课上有现场还原模拟的课程,旨在能让每个学员都能在踏入任何犯罪现场的时候第一时间在心里把犯罪实施的过程模拟个七七八八,这对接下来一切的行动和计划制定有着巨大的作用。 万博倩是昨天事件的亲身参与者,但林年没开口问她,她就没出声主动说话...吓的,虽说她是大四学姐,但在真正的‘S’级面前,管你是大几,学长还是学姐,教员还是教授,还真没谁在他面前抖过...君不见303号寝室里还有个七年级学长,还不是得拜倒在林年的仔裤之下跪求PSN的开机密码... 铁锹轻轻放在了断头耶稣石像的肩部,在那儿有一块微小的缺口,拿铲子的凹凸面稍微对比了一下就能确定就是手里这铲大粪的玩意儿留下的,缺口的大小证明留下痕迹的人力气也挺小的,如果换林年来的话这一铁锹下去耶稣腰部以上都得被打飞出去。 “看起来真是普通人啊。”林年放下了铁锹陷入了沉思,转头看向立正的万博倩和楚子航...看见万博倩立正楚子航也一起立正了,大概他觉得昨天的事情他也有责任,他跟万博倩算是临时战友现在有锅大家也一起背。 “四个...哦不,五个普通人,在没有热武器的情况下,用钢筋和铁锹把你们打跑了。”林年看着万博倩忍不住好奇地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我不是战斗型专员。”万博倩憋了老一会儿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说完后整个人都面红耳赤的。 “但你是混血种吧?”林年把铁锹倚靠在了雕像旁,跳下了高台很想伸手捏一捏万博倩的胳膊,但男女有别他还是忍住了这个欲望。 “我...我是...”万博倩有那么一刻真的很想自己不是。 “C级?还是D级?”林年问。 “...B...B级...” 林年的表情很复杂,趋近于地铁上看手机的老人,虽然他很想给面前的大四学姐留面子,但由于这件事情太过离谱了,在听闻两人说了昨天的具体情况后,他甚至都一时间没法控制好自己的面部表情显露出了自己心里的震撼。 卡塞尔学院四年教育培育出来的精英混血种,突袭一个草台班子搭建成的歪门邪道组织,居然被几个穿字母网站上买来的廉价拘束衣的大汉给打跑了?林年转头看着高台边上被楚子航一脚踹开的窗户口,地上受潮有发霉迹象的断裂木板彰示了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这让他不由觉得更离谱了。 “不过你总有配枪吧?执行部会给每一个专员都配发一柄特制的手枪,女生型号的话我记得多是格洛克和威森?你执行任务没带枪吗?” “枪...没了...”万博倩吞吞吐吐地说。 “什么叫...没了?” “被抢了。” 林年后退两步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和太阳穴,一想到这是校董会直派来辅助他的专员,他的血压就有点蹿高...果然校董会是想借着这次任务搞死他吧? “其实昨天...”楚子航想开口给万博倩解释两句话,虽然他不清楚现在的状况,但起码万博倩脑袋快缩到地下,脸都要滴出血来的模样很让人共情到她羞愧到爆表的情绪。 可他话没说到一半就被林年抬手示意安静,这是执行部的内部谈话,就算昨天具体情况有意外,也轮不到楚子航这个执行部的菜鸟都算不上的人来为万博倩开解,执行部的规矩大家都是明白的,有话自己说,有问题自己提,有麻烦自己解决,做不到这三点的就活该挨骂。 “你...你执行部的培训考试过没有?”林年深吸了口气,打算摸摸这位搭档的底子。 “过了...” “拿的什么成绩?” “A-...” “啊?” “我是说C-...”万博倩违心且沮丧地改口了自己的成绩,尽管她真的得的是A,但迫于不想再丢脸下去了,主动只能委曲求全降低自己的水准。 “喔,怪不得。”林年顿了一下点了点头,这让万博倩更受到打击了。 “还行吧,比起我另一个师姐好多了,她走去执行部培训考试的半路上就改道进了星巴克点了杯热量炸弹。”林年拍了拍万博倩的肩膀,决定不再质问这位学姐了,作为专员对于自己的部下一定要毁容。 “交换一下情报吧,你先到的这座城市,对于目标的行踪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吗?” “没有...” “那你...体测时候硬拉多少公斤?” “130公斤。” “嗯。”林年又拍了拍万博倩,心想着也不是一无是处,起码还能拎包... 发现林年的目光逐渐奇怪后,万博倩终于忍不住了:“...虽然我一无是处,但我的言灵很有用的!” 话说出口万博倩就后悔了,她真的没想到一无是处这个成语居然会从自己嘴巴里说出来,而且还是形容自己的,在学校的时候她虽然算不上拔尖儿的一撮,但好歹也是个优等生,B级的血统也算是站在学员的中前列了,考试从不挂科,画点淡妆追自己的男孩也不少于一个班...但现在站在‘S’前怎么就显得那么卑微呢? 其实也不怪万博倩,如果她知道林年前几次任务那些‘A’级的专员都只配给‘S’级打聚光灯,她大概心里就会平衡一点了,不是她太菜,而是‘S’级的标准太高了...这么一想倒是蛮富有阿Q精神的。 “言灵?我听师兄说...高中师兄。”林年看见自己师兄二字出口时,万博倩眼神有些奇怪,遂多解释了一句再继续说,“我听师兄说你的言灵似乎有侦测效果,是‘蛇’还是‘血系结罗’还是其他的什么?” “血系结罗。”万博倩没想到林年还没见到自己之前就把自己的言灵猜了个七七八八,这家伙总不会把言灵周期表给背下来了吧?那玩意儿可不像元素周期表一样好背,大四出来她基本都要忘光了,就记得一个一冬二魂三钥匙,再后面好像是四令五咒六什么来着? “血系结罗?”林年看了眼楚子航,“难怪你昨天能发现自己被跟踪了,你的言灵可以扫到领域范围内的所有身怀血统的生物。” 楚子航这下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之前跟踪得好好的,忽然就被万博倩发现,并且毫不迟疑地对自己打黑枪了。对于血系结罗的使用者来说,在领域中兀然发现自己背后跟着一个身份未知的混血种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那几十近百米的距离对于混血种来说完全是生死红线,如果楚子航是敌人在路上大概能有超过数十次偷袭并致死对方的机会。 这也是为什么万博倩对楚子航开枪的时候特地换上了汞芯炼金弹匣,而不是弗里嘉子弹,从而导致了后来被洗脑平民夺枪的时候害怕伤亡不敢开枪。 如果那时弹匣里是弗里嘉子弹,估计现场早就被她镇压下来了...一步错,步步错,恶性循环有时候就是这么发生的。 “希望不会打草惊蛇吧,如果真按你们说的,这群进行仪式的人不过是不入流的外行人,脚趾都没有踏入我们这边的世界,但他们仪式的一些细节还是可以进行参考的。”林年转身翻上了高台进入了调查模式,语气平缓,态度认真了起来。 “你们对永生怎么看?”林年回头看向高台下的两人问。 万博倩和楚子航都愣了一下,没搞清楚怎么一来就是这种要被枪毙的话题。 “根据你们复述的仪式过程,整个仪式最大的噱头是‘永生’,而‘永生’的媒介是‘圣婴’,这个过程看似荒谬但其实真要引经据典其实算得上是颇有考究的。”只是随口一问引出话题的林年没在意两人的发愣,独自站在了昨日仪式时那筹钱的血红色木箱放置的地方,蹲下轻轻扫了一下地上长方形的灰尘印子。 “根据记载,在曾经很古早的一段时期,渴望龙类力量的混血种们会以吞噬血统超过临界血限的婴儿来使得血统暴走,同时在被迫释放的龙王之心下稳控心神把持自我,从而达到精炼自己的血统的效果,这大概算是最原始粗糙的‘血统精炼’。” 这一席话在楚子航听来有些不知所云,可落在万博倩的耳中却是谈之变色的秘辛,如果她记得不错,古籍前带着‘旧’字的书籍都是机密类型的,藏在图书馆的禁区之中,只有相当高的权限才能允以借阅里面的东西,就算是大多非终身教授都没有资格去禁区里翻阅那些记载着古老岁月的书籍。 可林年的权限是‘S’级,在学校里鲜少有他权限不能到达的地方,他的那张黑色学生卡代表着绝对的权力,就算他某天忽然兴起要去冰窖旅游一遭,路上遇到的任何门禁都可以被那张学生卡给刷开,百无禁忌,现在只是借阅了一些禁书简直太正常不过了。 “祈求永生的流程大抵就是这样的,一堆人渴求圣婴,母体产下血统超标的畸形儿,然后仪式开始...虽然流程相同,但在仪式的很多细节上昨天这里的闹剧跟正统的‘血统精炼’仪式没有半点重合。只是提到了箱子上有‘永生’一词让我很在意,毕竟古时的混血种追求力量的欲望是很纯粹的,正是为了无限的生命,他们的初衷居然是对的,吞吃圣婴,获得永生...死侍也是一种另类的永生,不是吗?”林年淡淡地说。 “林专员的意思是,这次仪式背后真有我们要找的那个‘犹太人’的影子?”万博倩低声问。 “不清楚。”林年摇头,“只是猜测,具体什么情况,得抓到相关人员拷问才知道,可你们把人放跑了,多半是没有机会再找到这帮子人了。” 万博倩脸上再度露出尴尬,可还没等她道歉,背后教堂的大门忽然被人用力推开了,灰尘簌簌而下响起一片咳嗽声。 高台上的林年和台下的两人下意识看了过去,在门口,两个带着红山羊头和黑山羊头的家伙正费力地推开大门,值得一提的是红山羊头还杵着拐杖右腿膝盖打着石膏模样看起来十分敬业。 在他们背后几个身穿暴露拘束衣身上绑着绷带和药膏的壮汉扛着个红色的木箱子往教堂里挤,而木箱子上正写着两个熟悉的大字——永生。 于是,教堂里,两拨人的视线理所当然地撞在了一起。 “?” 大家的脸上都涌起了诡异的颜色。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二章:笑话 “你们居然还敢来!” 万博倩嘴巴还没张开,她的台词就被走进杵着拐杖走进教堂的红山羊头男人抢了,气得发抖的手指遥遥指住了她和身边的楚子航厉声道,“你们真的是在找死,昨天没把你们两个奸夫**逮住,今天居然还敢来送死!” 好一个奸夫**,这成语用得可谓是臻微入妙,起码听得高台上拍着手上灰尘的林年表情很精彩。 “你们还敢抢我的台词,你们还居然敢来这里?”万博倩看见那两个山羊头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什么见鬼的敬业精神,一个杵着拐杖,一个吊着手臂都得咬着牙忍住病痛出来装神弄鬼骗人? “小丫头片子,毛都没长齐还那么大口气!今天不把你开片我就不姓...我就跟你姓!”红山羊头可谓是气炸了肺,他膝盖可是实打实的中了万博倩一枪,枪伤这种特殊伤势可不能送去医院,大部分医生都会拒绝治疗并且报警,所以挨枪子儿后他只能去黑市里的兽医店处理了伤口,最见鬼的是还没有麻药... “给我上!”一旁的黑山羊头女人厉声叫道,身后的几个壮汉放下木箱子,摩擦拳掌也是满脸阴郁地走进了教堂里,他们几个昨天被教训的可不轻,万博倩和楚子航下手都是奔着死手去的,壮汉里有个倒霉蛋肾差点都被捅坏了一颗,匕首擦着边儿蹭了过去,医生都说再准一点估计就得在病床上老老实实躺几个月了。 不同于上次,这次壮汉们可是带足了家伙,从木箱子里掏出一把又一把开山刀和西瓜刀,锋口磨得光可鉴人,几个穿着拘束衣的男人提着凶器看起来气势确实足够了...就算没拿凶器,这么几个打扮的猛男向你走来你也得发瘆。 “就是他们?”高台上,林年拍干净了手心低头看向万博倩。 “对...就是他们。”万博倩下意识就要摸腰间的家伙,但摸了个空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格洛克早就遗失了,她大量的武器都放在旅店里,今天她是来跟‘S’级专员碰头的所以自然没有带硬茬子来。 这个时候楚子航已经默默观察完所有的敌人以及他们手中的武器了,脸上没有太多惊慌,昨天他把这群家伙揍了个鼻青脸肿逃了,那么今天他也能再逃一次,只不过危险性和容错率相对上升了不少。 林年看着气势汹汹走来的五个拘束衣壮汉,思考了一下,抖了一下袖子,一把柯尔特转轮手枪落在了手中,抬手看都不看就扣动了扳机,巨大的枪声震在教堂中好比钟响,每个人耳朵、脑瓜子都在嗡嗡响,黑山羊头和红山羊头脚一软啪一下就坐在了地上,拐杖都杵飞到了远处的排排座椅里去了。 为首的一个拘束壮汉中枪了,膝盖爆碎,整个人翻倒在了地上,迟钝数秒后才发出了惨嚎声,子弹射入角很考究,只是擦断了半边膝盖骨,没把腿没打断,所以场面看起来也不怎么恶心,就算拍电影也可以直接播放不用被剪。 四个持凶器的拘束衣壮汉像是中了定身术一样浑身僵住了,捏着武器的手用力过度而紧张到发白,其中一个身形摇晃正准备转头跑,左膝窝就爆出了一团血花,枪响声紧随其后才响彻教堂。 万博倩吞了口口水,没吭声,一旁的楚子航也有些发愣,虽然他昨天见过万博倩开枪,但很显然自动手枪跟转轮手枪在这种宽敞空间中的表现力是截然不同的,近在咫尺响彻的枪声像是要撕裂耳膜一样震慑人心,是个人在这种真正凶器面前都得颤抖着匍匐祈求原谅。 事实证明山羊头男女也是这么表现的,尽管他们就坐在教堂门口,也没有萌生出转身逃跑的想法,人是跑不过子弹的,当真正被枪指着威胁的时候,你的视线但凡离开了枪口一瞬,那种如芒在背的恐惧感就能将你摧垮,尔后只剩下跪地求饶的份。 “执行部规则之一,朝向专员抱有杀心举起凶器者,无论身份地位、男女老幼,专员有资格格杀勿论。”林年垂着枪口从高台上跳了下来。 昨天万博倩和楚子航没搞定的场面,今天他两枪就解决了,虽然情况并非完全一致,但万博倩莫名地敢肯定,就算现在教堂里坐满了信徒,谁吃了豹子胆敢扑上去抢这个男孩的枪,必然身上会多出一个血淋淋的孔洞,该断腿断腿,该折手折手,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不会有些过了吗。”楚子航说。 “不会。”林年说,“下次问问题用疑问句,不要用陈述句,不然显得你的‘质询’太过无力了,会让人觉得你只是碍于敷衍才做出的提问。” 楚子航不说话了,自始至终他脸上没有流露过半点不忍的神色,大概只是出于伦理常识才这么简单问了林年一句,显然对于这些人渣他的同情心十分有限,同时他看向走到前面的林年的背影的眼眸里也多了几分重新认知的神色。 “执行部的刑讯手法学过没有。”林年转头看向万博倩。 “学过...但没用过。”万博倩如实说,低头跟在了林年身后,她在这次任务中是辅员,专员做什么事她都有义务协助。 “那看就行了,记住他们说的话。”林年走到了第一个中枪躺在地上的壮汉面前,地上的壮汉额头青筋凸起,嘴里不断快速喘息降压着痛苦,他这个向来横行霸道自诩手里粘过人命的狠角色所有的胆气都被这一枪放干净了,只剩下求生的欲望填满眼中几乎快要溢出来了。 “如果他们不说你会怎么办?”楚子航进一步地了解着林年一直所说的‘执行部’的真面目。 “其实你这个问题我也同样问过我们执行部的部长,而我们部长只给我讲了个苏联笑话。”林年说,“他说以前有一个克格勃就业的学生回母校看望老师,老师抱怨说:现在的学生一届不如一届了,我问他们是谁写的,他们居然都说不是自己写的!克格勃学生听后很恼火地说:这群小兔崽子太不像话了,老师这件事你放心交给我就行了!第二天,老师起床接到了个电话,发现是克格勃学生打来的,一接通电话对面就兴高采烈地跟她说:嘿,老师,雅可夫那小子终于招了,他说就是他写的!” 笑话讲完,地上膝盖破碎的拘束衣壮汉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惨嚎声,他的膝盖被一只脚轻轻地踩在了上面。 “执行部是让人说话的部门,如果他们不说,你就让他们唱好了。”在惨叫声中,林年平静地扫过了教堂里每一个人。 ...万博倩什么都没敢说,因为她清楚执行部就是这么一个冷血无情,无所不用其极的暴力机构。 在卡塞尔学院真正成为一所学院之前,那里是一座神秘的军事堡垒,而执行部就是比克格勃还要克格勃的恐怖部门,从里面出来的王牌自然有着相当狠厉的一面。 执行部简直天生就是为了‘S’级打造的,里面的章程和思想才能真正地把怪物的爪牙磨得锋锐噬人。 两颗子弹,再加一个笑话,自诩为‘邪教’的草台班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和想象中的一样这群拘束衣打手知道的情报很少,他们只是被雇佣来负责震慑信徒的,每次诈骗仪式后领取奖金抽成,真正知道情报的是教堂门口早瘫在枪声下的红黑山羊头那对男女。 他们是一对夫妻,在他们的口中林年很全面地了解了他们假借仪式行骗的次数、地点以及涉事金额,利用‘永生’为由骗来的信徒分布很广泛,什么阶层的人都有,零零总总算下来,这两人在半年不到的时间里居然诈骗到了一千多万有余的陷阱,也难怪尝到甜头后就算身负重伤也得带伤上阵继续行骗了。 关于‘永生’这个噱头,和‘圣婴’的说法,红山羊头男人直言是受到了流言的“启发”,至于什么流言,在林年的简单询问后他也事无巨细地回答了。 ...而让林年没想到的是,万博倩巧合中追查到的这个草台班子竟然还真与他们追查的目标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二章:阴差阳错   教堂外警笛大作,数辆警车停在教堂门口,红蓝的光照亮了傍晚的夜色,违法乱纪的一众男女都被摘了头套关在了警车后座上,红黑山羊头都做了证物放在袋子里封存,警戒线之后不少警员在教堂中进出取证,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不怕他们把我们供出来吗?”漆黑的厂房中,楚子航看着远处的一幕幕问。   “我相信警局里肖像画师的技术,只要能把我们的画像还原到超过百分之七十,诺玛就会介入信息库封存这起案件,调查令和拘捕令不可能被批下来,无案可立自然就无从下手抓捕。”林年说。   “卡塞尔学院的作风一向是这么强硬直接吗?”楚子航轻声问。   一旁的万博倩别过脸去好像不敢说自己是卡塞尔学院出来的,林年看了楚子航一眼很罕见的摇头否决了他的猜测:“这是执行部的作风,而非卡塞尔学院的作风。在执行部里做事都是要见血的,施耐德部长说过,一切的任务都以专员存活为最大前提进行,任务是高危,所以手段也需要应激,敌人见血好过你或者你的同伴见血,干这行的总要有这个觉悟。”   “那你们究竟是为了什么才树立起的这种觉悟?”楚子航又问。   “现在说这个还太早,等你入学培训的时候你大概就知道了。”林年没想提前跟楚子航透露龙类相关的信息,就如他所说的那样,现在提这些对楚子航根本没有益处,毕竟他们当下的任务并非是屠龙,而是找寻一个危险混血种。   “今晚暂时就这么散了吧,根据邪教里领头的那个男人的情报,我大致猜到了些‘犹太人’在这座城市里做的事情了,‘永生’这个词无论在哪个阶层都富有绝大的诱惑力啊只要能给出百分之一的证据,垂垂老矣的人们就会弥补上剩下百分之九十九的决心。”林年轻叹着说。   “你们有住的地方吗?如果没有的话我这边可以帮忙安排的”楚子航看着万博倩和林年建议,尽管近夏的季节里天色会慢得晚一些,可八宝山这边的夜色却像是快了很多,天上又零星飘起了雨点揉在遥远城市的灯火里,让人不禁疑惑这座城市是否一年四季都是漫长无垠的雨季。   “不用麻烦了,我们两个会去开房。”林年看向万博倩。   万博倩微微后仰表情有些古怪,她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自然免不了针对一些再中差不过的措辞想歪一些东西了,尽管她知道‘S’级不可能指的是那种事情,但听起来也有些怪怪的。   “开房么,也不错。”楚子航点了点头。   两个男孩都没有引申出任何的歧义,反倒是让万博倩这个略有反应的女孩显得异常了,但她也只能强行不去吐槽这两个钢铁直男的用词闷头跟在后面。   “那间酒店,我送你们。”楚子航说。   “丽晶酒店,诺玛给我定了套房,里面有三间单独的客房。”   “我开车送你们。”   —   —   —   Panamera如猛兽入林一般行驶在街道上,虽说滨海城市的有钱人不少,可一辆好车总会吸引到不少路人的视线,可每每视线才落上那蓝色魅影上时,轿车早已超入了车流中消失在了街尾。   现在的时间还不算太晚,丽晶酒店开在繁茂的商业区,时髦跟随潮流的男女孩们总喜欢在这片地方交往游玩,街道上人火气息较为浓郁,不少年轻的男女们穿着清凉的夏装压着马路,玻璃橱窗内温暖的光将他们的影子打在行道树的阴影下成双成对,如果再晚一些整条街上的流星灯都会亮起来,通电过后流星一片片地挂在行道树上缓缓落下霎时漂亮。   林年看着这美丽的街景没有说话,浮光掠影在他眼前闪过像是在咀嚼曾经的记忆,也曾是有过像眼前这幅光景的,他站在满是霓虹灯光的街道上眺望着川流不息的车流,身边陪伴着他的永远都是会为他整理衣领的温柔女孩。   直到轿车停在了丽晶酒店的门前,他才把目光收了回来,放在了身旁的楚子航身上:“今天晚上回去你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思考一下今天得到的情报,这些信息量很大,我希望能想清楚、透彻一些做好入学培训的心理准备。”   “入学培训会摧毁人的三观吗?”驾驶座上楚子航双手离开了方向盘转头向林年。   “因人而异,不少人会无法接受,但少部分人也会在第一时间拥抱事实。”   “那你呢?”楚子航问。   “我选择接触证据,在看到证据之后才相信了一切可很显然我觉得你不需要所谓的证据,毕竟你接触过比那些炼金物品还要可怕的东西。”林年视线瞟了一眼后视镜里后座上的万博倩,万博倩也跟他接上了视线,立马变得有些僵硬垂眸侧头当木头人。   “我会拭目以待的。”楚子航点头,轻而认真地说。   “先走一步了。”林年拉开副驾驶的门出去了,后座的万博倩也拎着林年带来的长条金属箱费力地走出了车门,酒店门口的两个侍者纷纷赶来接箱子,但在入手的一刻差些把两人的腰闪了,不由古怪地看了眼箱子又看了眼面前的女孩。   万博倩连连摆手表示不需要两个侍者的帮忙,自己去拎起了重得像塞了秤砣似的箱子,一旁的林年也看不下去了,叹了口气:“我来吧。”   “不不,我可以的,这点事我还是能做的。”万博倩摆了摆手,但林年的力气哪儿是他能比的,伸手握住把手一扯就拎了过来,连带着死死抓住箱子的万博倩也一起带了过来,还好对方提前伸手撑了一下林年的肩膀,才避免差些撞了个满怀。   “东西是有点重,里面放着我的私人物品,也不方便闲杂人等接触。”林年如若无物似的拎着箱子对万博倩解释。   万博心里默默叹息,这下从一无是处又降格成闲杂人等了,再接下来是不是就得被逐出任务了?   “你不是战斗类学员,处理不了一些场面很正常,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又从中获得了有效的情报,就让之前的事情过去吧。”林年在现在才终于宽慰起了万博倩。   这其实也很正常,上午下飞机开车上高速就一头撞进了尼伯龙根,莫名其妙就跟正体不明疑似君王级别的神邸干了一架,无数血统直逼‘A’级的死侍成为刀下亡魂。终于在逃脱尼伯龙根后碰见队友,一问之下发现队友也才逃掉了,只不过是从几个普通人手里逃的这种落差换谁都会忽然怀疑人生。   万博倩受到安慰后心情终于好了一些,效果虽然谈不上拔群,但好歹也重新振作了一点,毕竟某个跟她一样的‘B’级金毛师姐在跟‘S’级一起出任务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驴子都当不上,只能当人肉板凳   “血系结罗是个很有效的言灵,之后行动中你将承担计划里很大的一部分担子,今晚好好休息,补足精力。”   “是。”   林年和万博倩匆匆走进了丽晶酒店,侍者为他们两人拉开玻璃门,门后的布局华丽而明亮,就在即将步入酒店之前,在他们的背后忽然响起了电流的滋滋声,听觉敏锐的林年下意识回头看去。   整条街道上行道树上挂着的流星灯在某一个时间点过后都全部亮起来了,银白色的光辉洒满了街道,行人也都纷纷抬头看去,树上的流星群一簇一簇的陨落,好似神启,美不胜收,每对逛街的情侣都怔住了发出了欣喜的声音,抬起头的脸上洒满群星的光辉。   “也该是这个季节了。”林年看着这熟悉的街景小声说。他回头走进了酒店内,玻璃门合拢,背影在玻璃门后渐行渐远消失不见。   他们谁也没发现在丽晶酒店街道的对面,一对熟悉的男女正巧路过了这里,也很巧地注意到了站在酒店前眺望群星的男孩。   “刚才和女孩子走进酒店的是不是林年?”流星灯的树下,拿着手机的赵孟华小声说。   “好像是?”在他身边,陈雯雯声音中也有些不确定。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四章:夜半插曲 你要明白世界很大,可在你需要它这么的大,大到足以藏匿你的悲伤的时候,它又忽然变得很小,小得就像一块砧板,我们都是上面待宰的鱼。 时间是傍晚十点,青黄不接的时候,睡觉显得会太早了一些,出门又好像过晚了一点,天色依旧完全黑下来了,人声藏在辽远城区的红灯绿酒中,像是一颗又一颗气泡,不停地往上浮,直到投出水面到达另一个世界,才能听见喧嚣声。 独栋的别墅中没有开灯,屋子里黑黑的,苏晓樯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可说是看电视,她的目光甚至没有聚焦到液晶大屏幕上,在在触手可得的桌面上摆着一部手机,屏幕是黑的,她的视线总是往上面瞟,耐心又虔诚,过了少许,又忽然像是水到达了沸点,急不可耐地掰起来沙发上踩着的光脚丫,脸上露出少许纠结。 终于做好决定要伸手拿手机的时候又畏缩了,手缩了回来,烦躁地看了一眼电视里正在播的琼瑶剧,大概是嫌台词引自己分神了,按动遥控器把电视换到了广告上才安心了下来。 她在想一个理由。 一个足够合适,合理,在这个时候叨扰一个男孩的理由。 苏晓樯不是一个喜欢找理由的人,换在学校里,很少有事情能让她百般苦恼地去思考借口,作业没做就是没做,上课玩手机了就是在玩手机,老师们总拿这个女孩没有办法,因为这个女孩从来都是直来直去,你说她做了什么就只是将她做的事情复述了一遍,完全没有起到苛责和教育的效果,女孩就站在那里抱着手看着你,让你怎么脾气不起来,只能挥手让她下次注意。 可没想到直到今天,她才得到了恶果,她真想自己现在是班上的同学路明非,如果是他的话理由和借口总是一个接着一个,没做作业是觉得:自己做错了,认为教错误的作业不如不交,于是全部撕掉了,所以才没有做作业。上课睡觉是因为觉得:今天精神不好不如先休息足够了再抱着饱满的精力好好学习新知识。 如果是他的话,现在需要的理由自然也是随口就来,但大概率是夜观天象你五行缺我这种白烂话作为开场,将对方拖到和他一个白烂水平,再借着丰富的白烂经验打败对方,气氛虽然算不上尴尬,但一定不是苏晓樯想要的那种氛围。 忽然苏晓樯就羡慕班上的文学社社长陈雯雯了起来,虽然她一贯跟对方不是太对头,但不得不佩服的是,如果是她的话应该能找到很好的理由,在夜半时分跟对面的男孩子聊上很多话题。 如果是她的话,她就可以先拉起一条白船,扯上帆,荡在夜色做湖星光做桨的水面上飘向远方。再不就是说起今天路上遇见的一只金丝雀。时候到了,她又会忽然说,“看呀,月亮出来了”。 她总有理由让人和自己一起伤春悲秋,两三句话语里,文艺得能让任何人舆榇自缚。 可这不是苏晓樯的风格,她想不出那些文艺的句子,如果说陈雯雯以后示爱的方式是在诺丁山上向身旁跟随着自己一起看过《诺丁山》那部电影的男孩表白的话,那么苏晓樯大概就会拿五层蛋糕,双倍糖霜刷得我爱你三个字推到男孩脸上,雇的群演们天女散花,在鼓掌和怂恿声中两人抱在一起喜结连理。 她脾气很直,但太直的人往往不好与人勾在一起,她这种女孩更习惯快而准地去戳破男孩的心,让对方对自己死心塌地。可罕见遇见一个刀枪不入,铜皮铁骨的目标时,她又往往会无从下手起来,转悠在周围打着圈儿,干着急,急得眼泪都沁上眼眶了,又死倔得不让它掉下来,她打定主意要跟他死磕到底,不是鱼死就是网破。 花了十个广告时间鼓起勇气,苏晓樯拿过了手机摁亮屏幕,熟练地点进聊天软件,置顶高高挂着的聊天框依旧没有新信息,她点了进去快速地输入了在:干什么?三个字按下了发送。 两秒,三秒。 苏晓樯趴在沙发上把手机举到了最远处看着屏幕吞了口口水抿着嘴,心跳有些加速...距离感这种东西真的很奇怪,当你知道一个人在千里之外时,你能在互联网上跟他畅聊无碍,可当你知道他与你此时此刻共处同一个城市,简单的“在吗?”二字都会变得怯懦了许多,尽管你们之间的距离从未改变过,一直都是隔着手机的几寸屏幕。 聊天软件的顶端,ID不知何时从“飞上蓝天”改成“年兽”的一旁显示出了:正在输入... 苏晓樯一下就把手机屏幕高高举起,自己则埋头进了沙发里,双脚忍不住踢踏了几下空气,当手里的手机传来特别关心的响声时,她才兀然抬起了头。 “休息。” 回答得很简单,简单得跟他的作风一样。 苏晓樯输入:这么晚了还不睡? 可输入到一半就一个字一个字的删了。 她又输入:明天有... 明天两个字打出来又被删了。 最后输出:怎么还不睡?今天你才下飞机吧?时差没问题吧? 手机那边的男孩看着ID上正在输入的提示出现又消失,出现又消失,反复两三次后才终于收到了对方斟酌已久的询问,他扫了一眼也只是回了句:不困。 然后对面的正在输入提示又开始闪烁了,重复消失出现数次后,那句憋了很久的提问才终于发了出来。 “明天你有时间吗?”苏晓樯深深呼了口气点击发送。 数秒后,对方回复:明天没空,接下来几天有事,怎么了? “我知道最近新开了家餐厅味道很好,想问你要不要一起去试一试?”苏晓樯回复,打字速度很快。 这次轮到对面陷入沉思了,大概是在考虑这种消费能不能找执行部报销,在思考良久后回复:再说吧,最近跟人有事没空,有空的话可以去。 “我等你有空,到时候我找你。”苏晓樯赶紧回复。 对面回复:1 深呼吸了几次,调节自己的心率,苏晓樯把手机盖在了沙发上忽然没来由地笑出了声,但似乎又觉得自己笑声有些蠢,止住了声音不轻不重砸了两下沙发上的抱枕,最后又一头倒在了沙发上拖过抱枕抱住准备闭上眼睛。 可这时,她的手机又震动了起来。 以为是又有新回复的苏晓樯腾一下丢开了抱枕摸出了手机,结果却发现那是班级群的消息,她加的群不多所以没设置群消息不提醒,班级群里显然有人冒泡了起了什么新话题,消息一条接一条的往外冒。 “当真?” “当真,那女孩真的挺漂亮的,老大说在我们班上绝对排前三。” “这么顶?” “林年牛逼啊...什么叫真人不露相啊?” “我们还不是只有羡慕呗,你敢这么玩?” “我不敢,所以只能说林年厉害。” 她下意识点了进去,翻了翻群消息有些发怔,因为聊天话题是关于林年的,可莫名其妙的她有些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班上一群人都在说林年的事情,又在说一个不认识的女孩,一边说女孩漂亮,一边又说林年厉害,只是吹捧的语气有些古怪,不是真心的在字眼里透着股怪味儿,闻着有些让人反胃。 她感觉有些不舒服,想打字,但又不知道说什么,于是往上翻记录,越翻心越沉,荒谬感和不可思议的错落感随着字里行间的信息透过屏幕涌了出来,直到她翻到了消息记录的源头。 “事情保真?” “保真,我靠,老大跟我说的,在丽晶酒店外面逮到林年下了一部保时捷跟一个女的进去了,两人靠得贼近一直还有说笑的,那个女的都差点栽进林年怀里了。” “别以讹传讹啊我去,真的假的啊?这才刚回来吃晚饭...玩这么开?” “国外风气确实挺开放的,但不至于去半年就这么会玩了吧...” “那女孩挺漂亮的...我听陈雯雯说的,她好像瞥见那女的了。” “多少岁?” “大学生吧好像。” “这么找到的...” “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呗。” “算了,少说两句,影响不大好,群里不还有...” “嗨...这种事情说了就说了...平时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懂的都懂。” ... 她莫名想到了刚才聊天里,林年说跟人有事,但却没说那人是谁,她忽然有些害怕,但随后压过害怕的是否认现实的愤怒,于是她拿起手机准备发消息。 “你们这群王八蛋,在说什么呢?”苏晓樯把消息刷到最下方,看见他们还在讨论,就想把话发出去,但说话的人比她快一步让她停下了自己发出气势汹汹的发言。 “哦对了,之前我说不信,老大还发照片给我了...” 最新消息上手机上刷出了一张照片,从百分之零读取到百分之百,当照片显现出来的时候散发出了一种感觉,就像打开了桑拿房的门,扑面而来的满是氤氲的白雾,让人忽然就有些喘不过气了。 ...倒也蛮悲伤的。 液晶大电视里还在放广告,只是沙发上已经没人坐着了,隔了老久别墅大门关上的声音才响起,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被电视声压了过去。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五章:巧合 《等一个人咖啡里》里说,用十年后的自己站在现在的角度看待现在的事情,你就会发现,也许十年后的自己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事情。 可在今晚,这件事情上,小天女还是在乎的。她跑出了家门,就着小雨风风火火地冲进了街上,拦下了一辆出租车,火速奔向丽晶酒店。 真是巧合。 错误的时间看到了错误的谣言...她笃信这个是谣言,觉得这是场误会,她觉得自己熟悉他,但自问三遍后又开始问自己,我真的熟悉他吗?有些事情,想多了就会失真,物也好,人也好。 苏晓樯以前经常看见路明非一伙人在班级群里扯皮,他们对互相说,如果你看见自己喜欢的女神跟别人去开房了,你会怎么办? 班上的徐岩岩说,我会回家好好地哭一场,然后励志减肥成大帅哥,争取下一个跟女神进酒店的是我。 运动委员陈止江说,我会在酒店门口蹲点那个男的,把他套上麻袋好好打一顿。 而路明非说,我有时间流泪还不如去打两把星际,听说星际2已经在开发得差不多了,明年就出,多练几把说不定能去打职业。 林林总总的发言下来,最后被苏晓樯下场评了个没志气,为什么没志气,因为看了一圈没有一个能大着胆子说要去酒店抓人的,路明非他们都说苏晓樯你不懂,她又问自己不懂什么,结果没人能说出个一三四五来,最后只憋了一句真到了那种情况你就知道了...没想到一语成谶。 坐在出租车上忽然的苏晓樯觉得没谱,因为思来想去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行动的好笑...她好像没有什么立场奔赴去酒店展开接下来的行动,她以什么身份才站得住脚跟,敲响那扇大门呢? 有些时候做一些事情是需要资格的啊...她忽然明白了男生们谈起那个话题的时候为什么满是苦中作乐的气氛了,世界上最难受的事情不是你的女朋友跟人出轨了,而是你喜欢的女孩压根不是你的女朋友,她跟别人进了酒店,你连冲进酒店的资格都没有,只能独自黯然神伤,整个事件里你压根就是个旁观者,没有发言权的透明人。 而这个话题真正的神髓也并非是设身处地在那种情况下你能多爷们儿...而是你在受到致命打击后会做出多伤悲的事情——你压根没有资格去爷们儿起来,你怒气冲冲地敲开女神的房门,开门的男生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会问你是哪位,你要挤进去对方就可以把你推到墙壁上喊保安,最后被架出去的只会是你。 世界上最大的悲伤不是背叛,而是一切都与你无关。 苏晓樯看了看车窗里的自己,出门太急的缘故,她的头发乱糟糟的,翘着毛儿,她试图理下来让自己显得正常一点,但那两撮毛儿却倔强地不像是发丝,硬是怎么捋都捋不下去。映在玻璃上的脸蛋没有化妆,也没有时间去化妆,但现在的情况比没有化妆还糟糕,因为早上的淡妆淋了点雨有些花了,乍一眼看起来让人想起才哭过的怨妇...可她压根没有哭,只是很难受又有些难过和气愤。 其实如果苏晓樯聪明一些,就可以给自己找到一个踏足酒店的理由,那就是给谣言风暴中心的男孩证明清白,她过去是想告诉所有人他们误会了,男孩不是他们想的那样的人...这样一切的行动就顺理成章了起来。 可她从来不是会找理由的人,所以她的行动准则出奇的简单而直接...又显得有些可笑,因为捉奸这个词是形容捕捉在婚姻中另一方不忠于婚姻的事实,从而取得作为离婚索赔的证据...她跟男孩甚至都不是恋人关系,这个词汇实在不适合用在这个情景之下,就连脑袋里想到都会让人觉得荒唐。 如果是一般人,想到这里,大概就会让出租车司机停车,好好反省自己冲出家门的可笑行为后让司机返程回去,躺在沙发上好好地哭一宿。 爱情这种东西真的很容易让人无力,让勇猛无畏的骑士丢盔卸甲,华丽的公主摔碎头冠,轻而易举地击碎了每个人武装自己的外壳。 ...可小天女不同,她很显然和普通矫情的女孩不一样,就算想通了里面的一些弯弯绕绕,她脑海里也升起的也不是退缩,而是一股谁也拽不动的倔强,她现在的思维逻辑异常清晰且简单。 ——那就是要上门看看是哪个王八蛋蔫白菜试图勾搭她养了这么多年白白胖胖的猪。 如果事情是假的,那她会痛斥在群里散发假消息的混蛋。 如果事情是真的的,那她大不了就落荒而逃,好好地哭一场。 敢爱敢恨,倒是挺符合路明非曾经评价过的小天女的作风。 出租车停在了丽晶酒店,苏晓樯把平底高跟的鞋带绑好了,丢给司机一张大钞也没想着找钱,冒着雨小跑进了大门敞开的酒店里,侍者想上来搭话都没机会,就见着这穿着华丽但却有些狼狈的女孩跑到了前台。 “找人。”苏晓樯说。 前台坐着的是一个穿着工作西装的女人,看见苏晓樯的模样有些诧异,但出于礼貌和职业操守还是耐心地询问:“请问要找谁?” “我同学。” “同学...?”前台小姐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女孩,发现年龄的确不大,身上除了淋了点雨也穿得蛮好的,只是有些气喘吁吁的。 “我们在凤凰居开party,他手机掉了,有人打他电话找他我们才发现的。”苏晓樯把自己的手机拿了出来放在了前台。 前台小姐按亮屏幕,还真发现屏保上是一张运动会的照片,面前的女孩搭着身旁捧着奖杯面无表情的男孩比着‘V’拍照。 不是捉奸的就好... 前台小姐松了口气,不过也觉得自己有些敏感了,面前这个女孩最多也就高中年纪,哪儿来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事情。况且手机上这个男孩她还有印象,这不就是一两个小时前入住总统套房的那个男孩吗?身边还跟了一个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应该也是他的同学吧? “需要我打电话上去让他下来拿吗?”就算话里行间没什么疑点,前台小姐还是遵从自己的职业道德没有告诉苏晓樯住户的信息,而是拿起了桌上的电话提出了这个建议。 “可以。”苏晓樯犹豫了一下点头。 前台小姐拨打电话,示意苏晓樯等待,可半分钟过去了,电话那头依旧没有人接,这种情况很少见,丽晶酒店的房间设施每三天维护一次,几乎不存在失灵的情况,可现在电话怎么打也没人接。 “我上去找他吧,只是送手机而已,你告诉我房间号就行了。”苏晓樯拿起了手机,“电话里找他的是他家人,挺急的。” “这...”前台小姐迟疑了一下,按照规矩她是不能交代客户住房信息的,但就现在看起来俨然是特殊情况了,而且面前的女孩身上也没什么疑点...最关键的是住房里人没接电话。 “什么情况?”不远处路过的大堂经理忽然走了过来问。 “经理,这个女孩说想找他的同学,让我告诉他同学的房间号,按照规定我是不能说的...”前台小姐立刻把事情丢给了自家经理,这种事情她不太敢冒风险,就算事情没有什么疑点她也不敢拿自己饭碗开玩笑。 毕竟酒店客户不接电话的理由也可以是玩得很开心,如果真出现这种情况放了其他人上去,她的所作所为是要负责任的。 “你想找哪个人?按照酒店的规定我们是不能给你透露相关信息的。”大堂经理看向苏晓樯,也上下打量起了这个女孩。 “林年,我同学。”苏晓樯迎向他的目光很坦然,没有半点躲闪。 听到这个名字,大堂经理陡然顿了一下,脸的表情有些古怪,但在转瞬即逝恢复正常后又问:“你是卡塞尔学院的人?” 苏晓樯这时心中愣了一下,但还是立刻接上了话题:“是,我找林年有事情。” “林先生已经入住酒店了?”大堂经理转头看向前台小姐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今天晚上点的时候...经理那时候你还在外面处理事情。”前台小姐说。 “我不是让你们提醒我林先生入住的时候给我打电话吗?”大堂经理低声斥责了一句后,转头看向苏晓樯忽然笑开了花,“万博倩小姐是吧?您终于来了,那边已经通知我们你会来找林年先生的,他在总统套房,他已经等你很久了,需要我带你上去吗?” 前台小姐有些发怔,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但还是没敢插话,看起来面前的女孩的确是贵客,职场规则,上司接待贵客她这个打工的就别掺和了。 “我自己上去就好了,在哪一间?”苏晓樯听到万博倩这个名字后也免不了呆住了,感觉心里有些冒酸水儿出来。 “001号房间,这边电梯,您这边请。”大堂经理快步的带路走向了酒店里面,边走边说,“早上些的时候我们收到了你们那边的订单,说是林先生会先住进酒店,万小姐您估计要迟一些才过来,之前我去处理其他事情了,没有遇见林先生入住倒是遇见了你,倒也不算全部错过了...哈哈。” 万小姐。 苏晓樯听着这个称呼忽然有些没力气了,像是力气被抽走了,之前鼓起的勇气像是泄掉了一样,浑身酥酥麻麻的有些难受,但她强撑着还是跟着走进了电梯,看大堂经理按下最高层的按钮。 丽晶酒店算是市里最豪华的酒店,坐落在眼下的CBD区中,大堂经理打过交道的人自然都是非富即贵的人们,苏晓樯的记忆里自己爸爸曾经带她来过这里的,那时候大堂经理也尊敬地叫她苏小姐,这么看来那个万小姐的身份应该不会差到哪儿去了? 一切好像情有可原,又情乎所以,但却让她很难过,不服气。 “房间里面已经打扫干净了,林先生应该在里面等你很久了,请问还需要什么服务吗?”大堂经理问。 “不...不用了。”苏晓樯轻声说后,沉默着等待电梯到达。 她走了出去,背后的大堂经理微微向她点头致意,电梯合拢又向下,留她一个人在水晶吊灯的走廊里,呆呆的。 她迈着步子,把自己脱到了走廊尽头的房门前,抬起手想敲门,但还没落下去,就收住了,吸了口气转身又向后走,走了两步再停住了,转身忽然快步走到了门前...不轻不重的敲了两下门。 每一段暗恋都是在敲一扇被墙壁封死的门,她们敲得再激烈,也永远不会有勇气真正地推开它。 所以门从里面打开了。 ...但其实《等一个人咖啡》中还说过一句话:爱情,需要的巧合,比你想象中的还多。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六章:意外 林年打开了门。 在门外轮椅上坐着穿病号服的金发女孩,她扬首看着他笑了笑:“怎么,大英雄,不欢迎我啊?” “怎么会。”林年顿了一下也向她露出笑容,“护士说你没事了吗?” “没事了啦。”海伦娜吐了吐舌头,滚动着轮椅走进了病房内,窗外的芝加哥灯火阑珊,楼下依旧吵吵闹闹的,警铃声时不时响起又熄灭。 “我帮你吧。”林年叹了口气,把海伦娜从轮椅上抱了起来,走向靠窗边的病床,女孩双手轻轻地搂着她的腰也不拒绝脑袋微微靠在他的肩膀上。 “今天下午真是危险啊,Richard,谢谢你救我。”海伦娜靠着林年的肩膀说。 “你什么都没看到,怎么知道很危险?”林年把她安置在了床上,为她整理双膝上衣摆的褶皱,回身将轮椅推到了窗下,白色的窗帘被微风吹起,城市里黑色的巨人藏在起伏的山中,偶尔亮起星点火光。 “没有看到,但感觉到了啊。”海伦娜轻声说,“Richard你很在乎我啊。” “我当然在乎你了。”林年说,但话里却略去了关心的原因。 “老实说,你是不是喜欢我啊。”海伦娜忽然抬手指住林年笑。 “说不喜欢你是假的,就有点喜欢你吧,从第一次见到你就有那么一丁点的喜欢了。”林年掐起手指头笑,事情终于解决了,他也不介意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如果那个凶手要杀我,那时候Richard你怎么办?”笑过后,海伦娜又问。 “大概...阻止他?”林年说。 “如果阻止不了呢?” “我不知道。”林年摇头,很久之后他才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小声地说,“可能我还没做好成为杀人凶手的准备...” “下定决心很重要,做什么事情都要下定决心。”金发的女孩看着林年低笑着说,“只要下定决心了就能在决定要走的路上走到底,即使背叛一切。” “背叛一切...?”林年说。 “你觉得你能为了一件事,放弃你身边的所有人吗?”金发女孩轻声问,“你的父母,你的朋友,你的老师,乃至你的...姐姐?” “我我不知道。”林年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问,“我也无法想象是什么事情能让我放弃所有的一切。” “也可能我还没找到一个让我下定决心的契机吧?”林年伸手轻轻揉了揉海伦娜的头发,他很喜欢这个女孩的发质,手指伸进里面想捧起了干燥温暖的沙子,发丝在手指间滑落,就像沙子簌簌地落在地上,窗外吹起一股风,手中的沙粒就活了起来,在指尖跳舞。 “要不我们吃点什么?用你们中国的俗话来说就算相逢不如曾相识,我跟Richard你今天一见如故,这顿饭就包在我身上。”海伦娜拍了拍自己不太挺的胸脯。 “好啊。”林年收回了手点了点头,说来好笑,他才在认真思考着这次任务执行部给不给包饭,但还没等思考出个结果临床的海伦娜一口就包下了他今晚的晚餐。 人美心善这个词果真不是空穴来风(此处取义《现代汉语词典》2012年第6版新意),立刻说这感情好啊,当初革命战士们的友谊大多就都是从半块馒头开始的,于是爽点了三个菜。 “Richard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点哪儿够?”海伦娜捂嘴笑了好一会儿,又准备继续点菜。 这种待遇让林年颇有种梦回仕兰中学的感觉,最开始高一吃食堂的时候小天女总也会这样悄悄咪咪摸过来坐他旁边瞅着他的饭盘,大大咧咧的说这点菜哪儿够吃?打饭的阿姨帕金森又犯了吧?于是硬拖着林年... 林年忽然按住了自己的脑袋,喘息了起来。 就像蛋壳忽然破开了一条缝隙,记忆破开了表面张力从里面慢慢渗透了出来,流在了桌上,蛋清混合着蛋黄让人抽鼻之间闻到了一些其他的味道...雨水味?为什么会有雨水味?今天的芝加哥分明没有下过雨,面前的海伦娜身上也是干爽温暖的,为什么他会闻到雨味? 林年努力思索,他看向面前的海伦娜感觉在灯光中曼妙的人影有些摇晃,一切都有些不真切,更多的记忆从蛋壳中努力往外流,一些画面就像惊雷一样插入了他的眼前,像是被开脸器撑开了眼睛一样强迫着他目睹那些注定悲伤的结局。 不知何时,时间跳跃了一般,他们跳过了点菜的环节,进入了用餐的时间,一份份盒饭放在面前,海伦娜举起刀叉朝他伸了过来说:“为了正义。” 林年有些恍惚,屋里的光线很晦暗,他抬头看去,只看见海伦娜的脸逐渐陷入黑暗。 蛋壳彻底破碎,一切的黄白之物流出,比蛋黄还要浓腥的味道...血味涌入了鼻腔。 她的半截人身倚靠在走廊的尽头,干涸失去色泽的血肉藤蔓一般攀爬满了墙壁,灰白的骨翼镶嵌在左右墙壁之中,十字一般钉住了上面的人,唯余一张模糊不清的女孩的脸藏在灰败的肉糜之中躲避着头顶窗外射入的朝阳。 林年伸出了手,他的手里也握着一柄刀叉,只是没有与她碰撞在一起,而是忽然暴戾地把她按在了床上,神经质地用刀子抵住她的喉咙。 他想起来了,他想起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凶手根本不是楼下的那个巨汉,而是面前这个看似无害的女孩,她杀了很多人...对的,足足八个人,她剥掉了那些人的脸,只为了她扭曲的正义,甚至就连她现在脸上的面皮也不曾属于她! 男孩将女孩死死地压在了床上,暴怒地像是狮子,他感觉到了背叛,死死地盯住女孩像是要吃了这个满口谎言的骗子,他的思维很混沌,但那些闪回的画面不断地跳跃出来不断地刺激着他的脑神经,让他变得越发易怒、狂躁了。 金发花开一般散落在白色的床单上,女孩只是微笑着看着气急败坏的他的脸没有说话,抬手温柔地抚在了他的脸颊上。 “...傻孩子,她都已经被你杀死了,你怎么可能再杀她一遍?” 一声走廊里响起的枪响声终止了回溯。 林年才发现自己手里拿着的刀子变成了枪,鲜血溅射在墙壁上,他带走了自己手下诞生的第一条人命,完成了蜕变。 — — — 回溯终止。 沙发上,林年眼前晃动的世界终于停摆了下来,每一根狂乱的勾线都贴合了轮廓,人是人,物是物,洪流般的记忆重新回潮,他逐渐回想起了现实的一切。 又不自觉地进行了一次回溯。 林年情不自禁闭着眼睛止住了眩晕感,手撑住沙发沉重的喘息着。 浮生这个言灵的后遗症简直来得没有任何征兆,就算上一刻他在聚精会神地做一件事,回溯发生的下一个瞬间他就会彻底地迷失到过去的记忆里无法自拔。 只是这一次的回溯似乎出了一些意外。 他居然在回溯的中途强行记起了以后的事情...之后的记忆就开始变得紊乱了起来,回溯中的画面也似是而非了,在到达临界点后强行打破了回溯回到了现实。 在林年闭眼调整呼吸的时候,他的耳边莫名地响起了另外一个呼吸声。 声音有些急促,温润地呼出气息落在他的脸侧上,随之隐藏在呼吸声下的是心跳,剧烈的心跳,像是被关在鼓里的兔子,用力地蹦跶着要打破鼓面跳到外面的世界中。 林年忘记了自己是什么时候进入回溯状态的了,但现在可以肯定的是,他在回溯的期间好像把无关人士拖进来了,总统套房里应该就只有他和万博倩,难道... 他立刻停止了对思绪的整顿和呼吸的调整睁开了眼睛,然而眼中看见的人,看见的场景却让他着实愣住了。 丽晶酒店,总统套房。 宽敞的客厅中长长的沙发上,女孩被男孩压在了沙发上,所有的重量落在了娇弱的身躯上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显得弱态含羞。 她的右手被用力按住了...浑身发烫无力地软躺着,衣衫的扣子崩开了一颗露出白色的锁骨和牛奶般的皮肤,由于体温过高的缘故绯红色的霞云从脖颈开始爬向了脸颊和耳根。 脸与脸的距离不过十厘米,她认真的眼神几乎要化开在了波光里,被手指捏到的手腕和肌肤微微凹陷下去泛起淡粉色,有些疼痛可却没有抵抗。 ...因为她不知道怎么抵抗,面前男孩的力气大他太多了,忽然暴起就像狮子一样,她只能在那一度择人而噬的目光中化成一滩带着香气的清水任涟漪波荡。 苏晓樯。 林年脑海中跳起了身下女孩的名字,他的视线触及到对方的嘴唇,里面呼出的湿润和棉花糖似得香气,她似乎有些犹豫,在欣喜中又显得胆怯,但还是咬牙鼓起勇气伸手向林年衣领的扣子,像是要把他解衣宽带... 林年猛地像是触电一样让他弹起了,可还没等他或者沙发上的女孩发出声音,却有人抢先一步就叫出了声。 从套房隔间开门走出的万博倩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惊疑不定地看着沙发上标准男上位的两人,情不自禁发出了一声响亮通透的... “我去...?” 一脸懵逼地看着这一幕,万博倩整个人呆住了,擦头发的手也僵在了原地,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出来的正是时候...还是不是时候?可不仅仅只是是她呆住了,沙发上看见她的两个人也呆住了。 一时间,套房客厅里谁也没动,谁也没出声。 三个人视线彼此交错,场面充满了诡谲而靡靡的气氛。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七章:百般武艺 万博倩现在很慌。 她原先是在洗澡,套房内每一个隔间都有单独的浴室和厕所,在房门反锁的情况下没有任何人能随意进出单独的隔间,再加上跟自己共处的是‘S’级执行部的王牌,她就更没有必要畏畏缩缩了,毕竟谁都知道执行部里的杀胚是不谈感情的,你脱他们衣服他们会以为你在搜枪,大概反手就是一个锁喉加十字固喝问你是哪路的奸细赶在执行部头上动土... 但就现在的状况来看,万博倩发现自己错了,她简直太错了。 执行部的杀胚的确不会谈情说爱,但杀胚本身也是有欲望的啊,这就像你平时上学时看见的冷脸帅哥或高冷女神,虽然表面上不近女(男)色,但在他整理得一丝不苟的寝室里,那台崭新的外星人笔记本里必然藏着许多见不得人的东西,并且他们也绝对抱着钻研的态度好好研究过,好为以后的实践做准备。 眼下,万博倩觉得自己就不小心撞见冷脸‘S’级帅哥正在实践自己的欲望了,上手很熟练,锁住手腕控制行动,往耳朵吹风化解反抗,再用虎狼的眼神摧毁对方的抵抗心...好一个‘S’级,砍人是一等一的,摧残女孩子居然也这么得心应手! 好一个霸王硬上弓,有那么一瞬间,万博倩搞不清楚这是角色扮演服务还是来真的,要是前者的话那她算是撞破人家的好事了,可要是后者那就完蛋了,恼羞成怒的‘S’级能暴跳起来砍龙王,未免不能暴跳起来把自己也一起按沙发上。 这种情况很微妙,微妙地让人说不出话,所以客厅里只有死寂,让人窒息的死寂。 也可惜站在这里的是万博倩而不是曼蒂·冈萨雷斯,如果是那个女孩,大概举手直接一句:师弟,加我一个,就打破这份尴尬了。 “你们在干什么?”万博倩终于开口打破了这份死寂。 “意外。”林年扯住自己的领口把衣服的褶皱抚平,抬首看了她一眼。 万博倩被这‘如狼似虎’的眼神威逼地稍微后退靠在了自己的房门上,发出砰的一声,靠在房门上向后倾退了半步:“什么意外...会弄成这样?” 她的眼里满是警惕和怀疑。 沙发上苏晓樯一言不发地缩在沙发角落,什么都没说,脸、脖颈、锁骨以上都弥漫着好看的潮红,像是惊魂未定后染色不褪的余韵,她伸手掩着崩开扣子的衣襟定定地看着擦头发的万博倩,眼神有些古怪...但起码在万博倩眼里,这个眼神就是求救的信号! 妹啊,不是我不救你,是敌人太过凶悍,姐姐我自身难保啊。 一开始万博倩就没敢问自己来得是不是时候,因为她很怕‘S’级下一句话就是:你来得正是时候,那样今晚神仙都救不了她。 “意外!” 林年重申了一遍,他也只能这么重申,这幅场景尴尬到要死,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回溯的。起码在最后的记忆里房间里就他一个人,但现在睁开眼睛身下就多了个苏晓樯...总不能是他又觉醒了什么其他的言灵,能力就是能把人乾坤大挪移到自己的身下? 我靠,这种言灵吊爆了好吗?以后他就是秘党手中的屠龙利器了,等到黑色的皇帝真正复苏了,他就被载在载人火箭上发射到太阳上去,乾坤大挪移言灵一发动,那位皇帝就自动出现在他身下...欲拒还迎,然后一人一龙跟着载人火箭一起奔向太阳殉情... “你在想什么啊!” 林年脑袋挨了一下,现实里没人打他,但他却实打实地脑袋往前栽了一下,像是有人给了他后脑勺一个暴栗,很显然揍他的是金发女孩...刚才的一幕幕这家伙绝对在自己脑袋里端着可乐和爆米花看了个全程,现在偷听到林年的心声被逗得整个人前仰后翻。 “吃闲饭的,也不知道出来救场。”林年也是郁闷得不轻,浮生的后遗症根本无法自控,他也不知道自己随时会回溯记忆到哪一刻,还好这次的回溯中途出现了意外,他莫名其妙地在回溯里醒悟了过来中止了整个过程,不然按照步骤他下一步大概就得真正地抹掉苏晓樯的喉咙了。 背后无声出了点冷汗,林年也算是冷静了下来,他不敢保证下一次回溯会在什么时候发生,他也算是意识到了回溯这个后遗症的可怕之处...一旦自己回溯到某一刻战斗的时候,周围的一切人和物都将成为自己无差别攻击的对象,起码那一幕如果发生在现在那将是一场灾难。 “都冷静下来。”林年呼了口气目光强行平静了下来,看向苏晓樯正想开口问她是怎么到的这里,但没想到对方却抢先开口了... “你是哪位?” 话锋直指万博倩。 万博倩有些愣住了,林年也愣住了,他们本以为这个女孩现在应该处于惊慌失措的情况下,但没想到对方的矛头却直至撞破这场意外的第三者? “我...我是...”万博倩还真没想清楚自己应该是谁,真被问懵了一下,苏晓樯看向自己的眼神也变得冷淡了下来...不对啊,小妹妹,是我救你于火海之中,你怎么忽然就用这种眼神看我了? “你是他女朋友?”苏晓樯这时候也从刚才的手足无措和情迷意乱里回过神来了,伸手遮挡了一下露出的满是绯红的脖颈和锁骨,扣上了领口的扣子,话锋继续向万博倩开炮。 “我...我不是。”万博倩也是被问得一脸茫然,自从跟林年碰头会面后,发生的事情她算是一件比一件弄不明白了,“我是他的...同学。” “同学?林年有你这个年纪的同学?”苏晓樯呼了口气语气逐渐找到了小天女的节奏,强硬了起来。 不,不对,为什么现在被盘问的是我啊? 万博倩人呆住了,她更搞不清楚状况了,怎么想现在都该是一旁站着的男孩成为风尖浪口的对象啊? ‘“她是我学姐,学院那边安排她跟我一起出来实习。”林年也开口说话了。 “出来实习住在一起不会闹出什么不好的影响吗?”苏晓樯问。 “影响...”万博倩有些尴尬,又有些着急了,“我跟他没有住一个房间啊?我没有跟你男朋友有什么关系啊!” “她不是...”林年张口想解释但被打断了。 “但现在看起来你们两个有关系。”苏晓樯认真地注视着她。 “我...”万博倩麻爪了,“我...我的错?我道歉?” “不要对我道歉,对他道歉。”苏晓樯微微松了口气,看向林年,“你让他传出不好的绯闻了。” “绯闻?”林年怔了一下。 “班级群里有人说你和她出来开房了。”对上了林年的视线,苏晓樯忽然又一扫强硬,视线垂了下去。 “我是跟她一起开房了啊...噢。”林年话说道一半脑子就转过来了,他虽然很直,但还不至于捅穿地球都拐不过弯来。 “谁说的?”他脸色有些不好看。 “班级群里,赵孟华和陈雯雯说看见你和女孩子进酒店了,还有照片。”说罢后,苏晓樯死死盯住了万博倩,眼里满是敌意。 “啊?”万博倩感觉自己踩入了不得了的坑里。 “...班级群我屏蔽了。”这下就说得通了,苏晓樯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也找到了。 林年有些牙疼,忽然觉得现实真的比电影、电视剧还要荒唐,这种巧合都能撞在一起。 恐怕就是苏晓樯敲门的声音导致了他发生回溯现象,重回到了芝加哥医院的那一个晚上,而后发生的事情就俨然顺理成章了起来。 忽然林年又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脸色微微变了一下,急匆匆走到了苏晓樯身边低声问: “刚才我具体跟你说过些什么?” 回溯才结束,他的记忆还有些紊乱,记不大清回溯的具体内容了,他害怕自己在说胡话的时候跟苏晓樯透露了不该透露的消息...譬如混血种和龙类什么的。 可没想到苏晓樯被问道这个问题,原本脸上散去的红晕一下子又升起来了,小声复述了几句林年之前在沙发上对自己说过的台词,后者听到只言片语脸色就已经跟坐过山车一样精彩了。 “你说你在乎我...” “我...嗯我是很在乎你,我们大家都是同学。”林年尝试圆一下场面。 “你说...从第一次见到你就有那么一丁点的喜欢了...” “我...”林年感觉自己有点脑淤血。 “你好像还说你要找一个契机,为我...” “为你什么...” “为我背叛一切...?”苏晓樯尝试性说出了口,然后盯着林年看他反应。 “我——”林年后仰别开了脸,瞬间内心就跟拒绝接受狗粮吃完这个现实的阿拉斯加一样,遇见三代种他可以冷脸抽刀,但遇见现在这种事情...还不如拉两只三代种跟他继续单挑来得痛快。 万博倩听到这里懂了,苦着个脸,转身就往自己的房间里钻。 百般武艺,此乃调情。 事实证明,她现在来的真的不是时候。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八章:必然的巧合 误会暂时算是解开了,不仅是万博倩的误会,还是苏晓樯的误会。 ...起码正常人都不会认为林年之前的那种状况是正常的,如果餐厅那一次的偶然回溯林年只说了零星两三句话,足以造成不小的误会,那么这一次严重的回溯情况只要是有眼睛,带点脑子观察的人都能看出林年的状态不对了。 整个过程中,从进门到安坐在沙发上,林年说了很多话,在苏晓樯的视线来看虽然林年对自己说的话很多都显得暧昧,但却能清楚的反应过来这些话并不是对自己说的...而是像对另一个人,一个她看不见但却真实存在在林年眼前的人。 等等...那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回溯的时候还拉着小天女在沙发上报菜名了? 他跟海伦娜那晚上点了啥菜来着,他点了三个,海伦娜又点了三个,好像是酸菜猪肘子... 尴尬之风硬生生把林年的回忆硬生生刹住了,他一想到那个场景,脸色又有了变成霓虹灯的迹象... 林年说的一大堆话让苏晓樯有些不知所以,但她还没理清楚林年到底是什么状况的时候...她就被扑倒了,再之后她就没法正常的思考了,毕竟一个女孩被男孩按在沙发上,就算这个男孩之前表现的情况再奇怪(指报菜名),接下来的事情大抵也不会发生什么改变...或许吧。 可很显然,苏晓樯依旧察觉到林年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但具体什么地方不对劲,她也说不清道不明,只以为林年有什么病...但如果之前的表现说是病,是否也太惊骇了一些? 疑惑和在意的种子暂且也算是种下了,可她渐变的情绪也被一旁的林年看在了眼里,却又没什么办法...他希望苏晓樯最好当他是精神病,这样一切就能解释得通了...可看这女孩的倔强劲儿,说不定明天就要拉他去全市最好的精神病医院治疗,八方专家会诊的那种... 外面的城市依旧在下雨,雨丝化在灯里就像被剪断的银线,串着一盏盏高楼大厦的明灯,就像串珠的帘幕一样挂在夜色里。 夜色依旧深了,这个时间再让小天女归家未免也显得不太安全了一些,再加上这女孩冒雨跑来的,就算坐了出租车也淋了不少雨,浑身湿漉漉的,如果不赶紧擦干保暖被风吹一下大抵就得感冒。 总统套房有三个隔间,万博倩和林年各分一个,剩下一个空着也是空着,干脆留给不请自来的小天女暂住了。 “不会打扰到你吗?”苏晓樯头上被擦着毛巾抬头看向林年,万博倩坐在她的身边心里一边唉声叹气着一边给这女孩擦被雨水打湿的头发,没想到闲杂人等的下一层居然不是无关人员,而是杂役丫鬟...虽然有点打击身为卡塞尔学员的尊严,但总好过无关人员被踢出队伍好。 “不会...你来酒店跟别人说过吗?不要又造成什么误会了。”林年这次终于多长几个心眼了。 “应该没有,我没跟其他人说过。”苏晓樯说,“...可群里那些人怎么办?” “谣言止于智者。”林年说,“不要听风就是雨,随便地就把自己认为的事情发展大传特传,从而引得其他后来的人误会。” 说着林年还看了一眼一旁的万博倩,这让认为两者是恋人关系的后者尴尬的要死,毕竟刚才不了解情况的她连‘男朋友’这个词都说出来了,林年解释都来不及解释,结果现在才知道两人只是单纯的...揉了揉苏晓樯的头发,万博倩心里又轻声叹了一下。 真的是单纯的同学关系吗?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这是一段...明着单恋的故事吧? 房间门被敲响了,林年打开门从外面侍者的手中端过一碗姜汤,带上门后递给了沙发上的小天女,注目着她喝下去再把碗收了回来放在茶几上说:“今晚住这里你家里人不会有意见吗?” “我家里没人,这几天都是我一个人在家,所以没什么问题。”苏晓樯喝完一小碗姜汤,脸色有些回暖的红了,整个人无端软上了几分,说话有点小声。 她也彻底搞清楚万博倩和林年的关系真的只是学姐和学弟罢了...卡塞尔学院当真不愧是有钱大学,连出门实习写生的酒店房间都定的三隔间的总统套房! “我学姐会帮你收拾房间,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林年叹了口气,今天的乱子当真是够了,尴尬癌反复发作差点让他当场去世,也幸好在回溯中他跟曾经的那个女孩聊天的话题不是太敏感,自问自答的一些话苏晓樯也没有去刻意记住,就只把那几句她听得进去的话记住了,不过最终倒也是没产生什么太大的误会。 “来吧,我帮你收拾,顺便调一下洗浴间的水温。” 万博倩也叹息了,兼职丫鬟的她把毛巾搭在了手臂上扶着苏晓樯站了起来,没想到以前在卡塞尔学院礼仪课上为潜伏宴会学到的侍者仆从技巧居然现在用上了,当真学院里每一项课程都是经典之典中点。 苏晓樯起身...腿还有些软,林年和万博倩一人扶了她一把,才发现女孩脚上穿着平底高跟鞋,一路小跑来脚都有些浮肿了,虽然很轻微但在她白皙细嫩的脚丫上显得挺明显的。 “一会儿我给揉揉吧...刚好紧急医疗箱里有药酒。”万博倩说。但她又顿了一下看向林年露出试探性的询问眼神,大概意思是要么你来揉揉? 林年白了她一眼,但迫于确实是自己的私事麻烦到学姐了,只能好声好气地表示感谢:“有劳师姐了,麻烦多照顾她一下,任...具体写生的事情明天我们出门再说吧。” “写生方便带我一个吗?我明天挺闲的。”苏晓樯小声提议。 “不行。”林年和万博倩同时说。在这点上任何专员都保持了高度的一致,决不能把无关人员扯入跟龙类的战场里,哪怕这次的任务多半只是混血种作祟,可普通人在混血种的面前差距几乎等于混血种之于纯血龙类。 苏晓樯这次的闯入也给林年和万博倩提了一万个醒,绝对不能再让这种意外发生了,如果上次楚子航跟踪万博倩的事件发生在苏晓樯和林年身上,那林年回头反击可不会跟万博倩一样水,只要他动手目标十死无生。 跟踪、摄入龙类战场,再意外死亡,这种事件在执行部里发生过太多太多次了,所以每个专员都必然会接受反侦察培训,万博倩被楚子航成功跟踪算得上是意外中的意外,一般要是有普通人试图跟踪专员,不超过三百米就会被发现并且制服或者甩脱掉。 “今晚好好睡一觉。”林年看着被万博倩扶进房间的苏晓樯,“有些事情...我明天会跟你说清楚的。” — — — 关上身后的大门,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林年抬头就看见床上金发女孩捂着肚子躺在床上爆笑,被撕开的白色薯片漫天飞羽一般被抛起又飘忽着落下,弄得满窗都是,好一副妈见打的景象。 不过也不用妈见打了,林年已经扑上去要揍她了,只可惜终究姜还是老的辣(?),他冲上床一个锁足...然后就被仿佛没有体重一般的金发女孩踩住了脑袋,一个借力跳跃在空中羽毛似的翻了个身四平八稳地落在了液晶大电视上坐着。 趴在薯片海洋铺的床上,林年也好像中了一发沉默似的一动不动,任由弹起的薯片落在自己身上。 “怎么说今天都要纪念一下你第一次‘推倒’女孩。”金发女孩笑眯眯地咬着手指夹着的薯片,就算逃跑她也不忘先把每个手指间夹上一片薯片。 “我问你,挑苏晓樯敲门的时候发生回溯是不是太巧了一点?”躺在床上林年忽然幽幽地说。 “有吗?世界上还能有一个人被四次雷击击中呢,现在发生在你身上的概率大概是前者的数千乃至数万倍呢,这又什么可稀奇的?巧合就是巧合罢了,一个美丽的错误,现在误会不也解开了吗?你是精神病人,她是精神病人手底下的受害者。”金发女孩眨了眨眼睛,“你是觉得太丢人了吧?没事,推倒了无辜女孩才丢人,但小天女可不一样,人家心甘...” “好了。”林年打断了金发女孩的话。 “oops.”金发女孩歪了歪头说。 “刚才的事情是不是巧合我们心里都清楚。”床上的林年说,“给个准话,回溯这种后遗症会持续多久?” “不知道,大概合适的时候就会结束了?”金发女孩笑。 “什么是合适的时候?” “谁知道呢...或许是等你真正了解浮生这个言灵的时候?”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林年从薯片中爬了起来,整个屋子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只能听见窗外城市里偶尔响起的车鸣和人声嘈杂。 “......”林年捡起了从头发上滑落了一片薯片,放在嘴里轻轻地咬了一下,清脆的咔擦声响彻了整个房间,撕破的薯片口袋安静地躺在枕头边上,上面居然被人用黑色碳素笔画了个笑脸,像是破烂的布娃娃,白色的棉絮碎花躺满了整张床。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九章:记忆中的暴雨夜   林年缓缓地睁开眼睛。   他醒在一场无边的暴雨中,身边是撞毁的奔驰S500,成群的死侍聚拢在高架桥的两侧,如街灯一般从这边照亮到那边,汇聚于路的尽头,那端坐于八足神骏的神祇手持昆古尼尔仰天沐雷,犹如天神下凡。   然而这幅画面是静止的,就像一副立体全息的画作一般,每一个细节,每一个角落都真实逼真得让人分不清真假,定在空中的不规则雨滴折射着神的光辉和刀剑的冷厉。   极静的画面中有人大声鼓掌,林年抬头看去,在那神祇尊贵而高傲的头颅上竟然踩着一双白净的小脚,再往上看白衣金发的女孩竟然站在奥丁的头颅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一切,手中的掌声响彻整条高架路。   “那么,觐见吧!”金发女孩张开双手威严地喊。   高架路上,林年侧着头盯着女孩长长地叹了口气,有些台词从特定的环境、特定的人物口中喊出,效果会格外具有震慑力和庄严性,然而在当下,他只能从金发女孩身上感受到刻意绷出来的威严和一股浓郁的中二感。   “嘿,配合一下啊。”奥丁的头炉上,金发女孩看见林年并不买账,只能悻悻然地跳了下来,如羽毛一样飘在暴雨中,没有重量似的轻点地面落在了他的面前。   “我记得我在酒店里很早就睡了。”林年伸手捏住金发女孩的脸颊扯了扯,“所以说现在我在做梦?”   “捏脸为什么不捏自己的?”金发女孩也不甘示弱地扯住了林年的脸颊,两人各扯住一边用力的拧...结果最后还是林年绷不住了,因为他发现疼的好像就只有自己。   “我怀疑我以前做梦梦见你就是你自己在作祟,你这算什么,我的床头鬼吗?”林年揉了揉脸蛋,低头看了下身上的执行部风衣和内衬的T恤,果不其然正是早些时候在高架路上的打扮,现在居然全部还原了。   “我还鬼压床嘞,你自己太想我了才梦见我了能怪在我头上?”金发女孩也揉了揉脸蛋,也不知道是真有感觉还是装的。   林年没理她,独自在周围走了一圈,靠近了高架路边缘的死侍们,黑色斗篷之下一张张苍白的脸纤毫毕现,简直不似梦中那如隔雾看花的模糊之景,他甚至还胆大包天的伸手戳了戳这些死侍的脸颊和嘴唇,可惜它们并没有活过来咬上他一口。   “你是怎么做到的?”林年收回手转身看向不知何时爬到奔驰车顶上摇晃着双腿笑着的金发女孩。   “既然我能在你的脑袋里吃拉面,未尝不能帮你还原出你才遇见过的,记忆深刻的事情。”金发女孩伸手拖着那些尚未滴落的雨滴,让它们提前化在了自己素白的掌心中。   林年没说话但很明显看见了这一幕脑袋里产生了一些联想,而金发女孩也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他,好像读出了男孩的所想但却没有开口点破。   “大晚上不睡觉,把我拉进记忆里要做什么?再看一次你今天的表演吗?”林年问。   “是啊,我今天那么帅气逼人,当然得重播一遍。”金发女孩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站了起来光着脚丫踏步踩在满是积水的奔驰车顶上,踏出数步,然后指天指地满脸庄严地说,“...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看见她这幅神经的模样,林年觉着这家伙好像越来越活跃了,从最开始自己遇见她时的神秘,再到现在直接当着自己的面整花活儿了...难道真就太熟了开始显现出了真正的神经病的性格了吗?   “来,过来。”金发女孩又一屁股坐在了车顶上向林年招了招手,林年站在原地盯着她,好一会儿才放弃了抵抗叹气走了过去,单手按住车顶撑跳坐在了她的身边。   “说看重播,我们就看一遍重播好吗?”金发女孩从身后掏出了个遥控器...林年真没注意到她从哪儿掏出这玩意儿的,起码看款式还是他以前跟林弦住在那间出租屋里老旧电视的配套版,果然金发女孩能将他记忆里的一切东西都当做玩具一样随意摆弄。   金发女孩对着面前这静止的画面按下了播放键,世界动了起来。   —   奔驰S500的车门前,林年冲了出去,领域瞬间扩张笼罩了高架路以及末端的那位神祇,金色的刀剑在地上划出粗长的沟壑,石屑溅射到护栏上弹起片片火花,他的速度逐渐变快,直到领域扩张的极限的瞬间,他如烟如雾,消失在了雨雾中。   复合领域·时间零·刹那·七阶。   林年以山堆的死侍为踏板,爬上山峰冲向了奥丁!王域急速收缩,但他却如破开坚冰的核动力轮船一般切开了所有阻碍,一刀砍向了奥丁的王座!   这时,画面被暂停。   远处,奔驰S500上,金发女孩放下了手中的遥控器看向身旁的林年本尊说:“知道你犯了什么错误吗?”   林年看着遥远处记忆中刺杀王座的自己:“未探明敌我实力之前不应该主动近身,而是依靠热武器进行试探摸底?”   “这只是很小一部分的错误。”金发女孩说,“你最大的错误是不应该以人类之躯撞击‘王域’。”   林年微微眯眼,在奥丁的身边果然有一层浓缩到实质的灰色领域,也正是那层领域阻隔了他的进攻,让他的速度到最后的时候慢了整整数十倍,从一开始复合领域下接近超过九阶刹那的速度,再到挥刀砍向神祇时受到王域的影响已然降低到了不过五阶...或者更低的速度。   “三阶,那时你斩击进王域后的速度大概只有三阶。”金发女孩淡淡地说,“实际上你是以三阶的速度在向一个君王级别的混血种挥刀。”   林年沉默了,任何的战斗在事后都很难进行复盘,因为在战斗途中不可能每次都有观众将你的行动事无巨细地看在眼里,并且再用这种神乎其技的手法进行复盘。可现在一经过重申自己的经历,很快就发现自己其实犯了很多愚蠢的错误。   “所以你失败了,可幸好王域被炼金领域撕破了口子,奥丁也有些惊讶,只是将你击退,而并非将你击杀在那里。”金发女孩按下了播放键,林年挥击被昆古尼尔格挡,再被那身边流水的水压压迫着冲飞出去。   “这时候离开了王域,我的速度应该回到了超越九阶刹那的极限了。”林年看着空中倒飞出去,用炼金刀具减速的自己说。   “是的,没错,但你还是被击中了。”   昆古尼尔的枪尖如流星般笼罩了路上的林年,他依靠神速躲了过去,但那流星的光点却依旧从他身后追上了他。   五次命中。   林年摔落高架路。   “再看一次还是感觉很诡异。”林年轻声说。   “要不我倒带,再看一次?”金发女孩提议,“你扑街的样子很少见,所以这一幕我记得很清楚,你头发丝翘起来的一撮的画面我都清晰保留了下来。”   “这个就不必了,快进吧。”林年夺过了金发女孩的遥控器按动快进按钮却发现没反应,金发女孩哼哼着伸手,他只能把遥控器还了回去。   快进按钮按动,画面开始高速向前滚动,雨水狂落,神和林年乃至出场的金发女孩说话的台词也被压缩成了尖细的声音,直到神抛出昆古尼尔要刺断整条高架路的时候,金发女孩才忽然按下暂停。   “来,挪个地儿,这里马上就要塌了。”金发女孩带着林年跳下奔驰小跑到了路边,一脚踹飞站在原地的两只黑影,排排坐在了高架路的护栏上。   播放键按下,一切都如记忆中一样...或许这本就是他的记忆,以昆古尼尔刺中的高架路为节点,后半段直长的道路开始节节绷断,万钧之力将千米长的道路崩毁了,块块巨大的混凝土钢筋跌落黑暗的深渊中去。   奔驰S500也毫无例外地坠落了下去,可这一刻,在金发女孩和林年的面前出现了一个长条形的金属箱子,上面印着半朽世界树的校徽——这个箱子本该是在坠落的奔驰上的,可现在却兀然地被人丢在了路边。   “这个时候你还有工夫把这个箱子拎回来?”林年看了眼踩在昆古尼尔上向前走到枪尖喊出那句台词的自己有些意外,“难怪我逃出尼伯龙根的时候手里还抓着这个箱子。”   “里面可是保存了你的身份证件和一些手续证明的,要是丢了你不得麻烦死?”金发女孩翻了个白眼,“我可不想看着你一直跑民政局补办手续,无聊死了...而且只要由我用出了浮生,别说奥丁了,再厉害一点的家伙来都不一定留得住我。”   “比如?”   “没得比如,别套我话。”金发女孩瘪了瘪嘴,“好好看我是怎么表现的,我不是说了吗,你什么时候能初步掌控‘言灵·浮生’,你就什么时候不必回溯了。”   “怎么说的好像你可以控制我‘回溯’这个后遗症的样子啊?”林年说。   “哪儿的事情,别瞎想好吗?”金发女孩咂了咂嘴,“这种时候没爆米花和可乐真是可惜啊。”   “这种事情还不是你想就能有的?”   “也对豁,感谢提醒。”金发女孩笑眯眯着果然从身后掏出了足够两人吃到饱的大份焦糖爆米花和两杯可乐。   此时,由枪尖巅上的‘林年’也释放了这个序列号高达三位数的可怕言灵。   领域高速笼罩整个高架路,在这一瞬间,旁观的林年简直看到了浮光掠影填满了整个世界。   言灵·浮生的真正效果终于在他面前展现了出来。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章:浮生   “现在我们能谈条件了?”   林年,亦或是金发女孩,抬头仰望着高大的神祇,雨水落到了他的额头上分流到鼻翼两侧,最后汇聚于下颚滴落,黄金瞳中闪烁着黑色天幕上扭动的白蟒。   由她身上张开的领域在霎时间将整段高架路囊括了进去,不,不止是高架路,就算是那视线无法企及的黑色远方也被一手握在了她的手心中,就像一个瓷白的碗平扣着将一切盖在了下面,笼罩一切的只有绝对的漠视和轻蔑。   神祇是沉默的,无言的,面对挑衅祂的回答只有洒下无边的震怒,填平整个世界。   于是雷声爆响,沐浴在电光中的他,首次将王域催至了极限,在领域中陡然撑起了一片世界,以神祇之力手握雷霆,开天辟地!   —   —   “所以那次你释放的‘浮生’的领域到底有多大?”高架路旁端着可乐的林年问。   “尼伯龙根有多大,领域就有多大咯。”金发女孩咬着吸管看着风雨中掌控着林年的自己眼里满是赞叹,大概是在心里偷偷夸自己帅出了新高度。   —   —   ‘林年’脚下踩着的昆古尼尔震动了起来,奥丁抬起了手,电磁在手心中扩散跳跃,无法阻挡的吸引力将昆古尼尔带回,如沉重的巨舰驶入船坞,奥丁手心紧紧握住了飞回的昆古尼尔,就连座下的斯莱普尼尔都为这强劲了后坐力踏碎了高架路的地面。   顷刻,八足神骏含着暴雷嘶吼,向断崖边的‘林年’发起了冲锋,昆古尼尔再度连接起了因果的必死之线,划出照亮整个黑暗天际的流星一刺!   比雷声还要噪作的爆响声在高架路上传开,必中的刺击带去了死亡和枯萎,然而,它的准心却奇迹般再度落空了深深地扎在了地面上。   ‘林年’出现在了奥丁御马奔驰而过的身后,地面上满是伤口和泥泞,没有人看清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   “砰。”   ‘林年’说。   身后神祇坐下的斯莱普尼尔腹部甲胄陡然爆出了一团刺眼夺目的星火,巨大的力量连人带马震得歪斜了出去,刺入地面的昆古尼尔拖拽出了一条直而深长的裂痕,然而却还是余势不止地轰然撞在了高架路的护栏上!   “还不明白吗?”‘林年’转身看向了斯莱普尼尔甲胄出现的龟裂痕迹,在那下面青黑的血液缓慢渗出甲胄的裂痕,滴在地面上腐蚀出巨大的孔洞。   这是神祇第一次受到创伤,尽管是座下神驹,但也昭示了凡人之躯的确可以伤害到了高高在上的神座。   奥丁的回答是漫天的流星与雷霆。   可这一次,那如跗骨之疽的流星群却像没有目的的萤火虫一般,漫射飞舞在了地面,号称必中的长枪却像是雷雨夜的雷霆一般带着电光,盲人似的在地上轰出一道又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惊人的力量和风驰电掣的速度掀起了一股狂潮!   神祇挥枪的速度极快,宛如真正的流星带火,在这一刻奥丁的刺击速度绝对不下于复合领域状态下林年的极速,这种速度已经超过了混血种的极限,就算远在卡塞尔学院的那位时间零中的王者站在这里,也免不了会在狂风骤雨的攻势下受到可怕的重伤。   可在高架路上,‘林年’甚至没有动用刹那或者时间零,昆古尼尔怎么都蹭不到她的边,暴雷狂落在地上,反倒是像神祇在主动配合她在雷雨中轻歌曼舞。   美不胜收。   —   —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金发女孩看着远处这美丽而又离奇的一幕感慨,“只要昆古尼尔锁定不了我们就不过是一根提着都掀沉的大棒子罢了,卖废铁站估计都没人收,因为它的构成是世界树的树枝,而不是钢铁,车床上下来的废料都两角三毛一斤呢。”   “你那是两年前的价格了,现在应该涨到三角了。”林年说。   “谁叫你上一次去废铁站卖钱是两年前?”金发女孩摇摆着身子,雷霆砸地的攻势掀起的巨浪完全波及不到路边近在咫尺的他们,他们就像透明的一样,石屑和雷电只会穿过他们飞到身后黑色的雨夜中去。   “奥丁不了解浮生的具体效果?”林年看着疯狂但却白费力气的神祇皱眉,“我以为龙王级别的人物应该能将所有的言灵熟记于心。”   “没有那么夸张,龙族都是骄傲的东西,除非形势所迫,不然他们不屑于去窃取旁系君主的权能,很显然这个装神弄鬼的神祇与海洋与水之王,或者天空与风之王有关别告诉我你感知不出来祂在‘浮生’里撑起的言灵是跟你同源的‘时间零’。”金发女孩淡淡地说。   “‘时间零’我记得是天空与风之王的言灵,难道祂是”   “那这场暴雨和之前利用洪流冲飞你的技巧又怎么算?”金发女孩反问。   “我不知道。”林年摇头,“那‘浮生’也不是天空与风或者海洋与水一系的言灵吧?”   “当然。”金发女孩点头,“‘浮生’可是精神系言灵。”   “可精神系言灵是怎么做到影响现实世界的?”林年问。   “那王域又是怎么做到影响你的速度乃至斩击的?”金发女孩反问。   林年沉默了,因为他接受了放在眼前事实。   精神这种东西,当到达极致时,的确是可以篡改物质世界的。   “‘浮生’就是精神到达极致所催生出来的产物,祂不属于四大君主任何一系的言灵,硬要归纳的话,‘浮生’应该算作白色的那位尊贵大人的权能吧?”金发女孩说。   “你是说白王?”林年轻声说。   “谁知道呢?”金发女孩低笑。   —   —   暴雨流星般的刺击停止了,‘林年’站在废墟中一丝不苟地打理自己的衣衫褶皱,号称必中的长枪昆古尼尔在她面前失去了所有神效,而奥丁目前表现出来的第二个权能神速,也在她身上讨不到任何好处。   局面僵持了下来。   高架桥上,被昆古尼尔刺激余波震飞撕碎的死侍们围聚在‘林年’身后,黑压压一片静静地守望着断崖这边的‘林年’和奥丁。   “你还不明白吗?”‘林年’叹了口气,“我以为像你这样的东西脑袋会聪明很多。”   在奥丁准备再度发起进攻之前,‘林年’抬起了手,然后挥下。   雷光中,在他身后,成百上千的黑影头颅连带着斗篷尽数飞了起来,那一颗颗苍白面孔的头颅被黑色的血液冲飞到了数米的高度,黑色的泉水汪洋般爆洒在了高架桥上,强烈腐蚀性的黑血将整个桥面侵蚀穿透了,大截大截的高架桥结构被腐蚀后崩塌了!   她的一次挥手,没有太大的动静,却造成了与奥迪投掷昆古尼尔一般效果,两者之间倒产生了某种异曲同工之妙。   “这下,你该明白了吧?”‘林年’对着奥丁露出了个好看的笑容,“如果不明白的话那这样又如何?”   话音落下,奥丁坐下的斯莱普尼尔八足之上同一时间亮起了火花,八根马蹄顷刻间被一道白光砍了下来,八足神骏嘶吼着栽倒!   看着奥丁将昆古尼尔插入地面维持身形的‘林年’冷笑了:“伤不了你,但我还伤不了你的坐骑吗?现在谁又在王座之下?谁又在王座之上?”   “记住,打狗也是要看主人的。”看着暴雨中,在高架路上缓缓站直的威严神祇,‘林年’冷冷地说道。   —   —   “你是不是骂我是狗?”林年指着雨里的自己问身边的金发女孩。   “这种时候肯定要把气势拉满啊。”金发女孩用力睁大自己漂亮的眸子,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我当时其实还考虑说‘就算他是我的狗,也只有他向你龇牙的份儿’这句台词呢!”   “哦。”   “咦,这雨水怎么有点甜?”   林年什么也没说,借着暴雨的掩护默默地把可乐淋在了金发女孩的头上。   “不要在意不重要的细节,重要的是你看清楚‘浮生’的使用方法了吗?”满脸可乐却毫不自知的金发女孩问。   “大概吧,没想到浮生的真正用途居然是在这里。”林年点头表情也逐渐平静了下来看向那零散着留在高架路上的死侍的尸体,“说来说去,浮生的效果还是‘回溯’。”   “在时间支流上进行自我回溯。”金发女孩说,“可浮生可以回溯的东西可不仅仅是自身的状态,它用来当免死金牌未免也太浪费了。”   “浮生应该用来杀人,因为它就连我自身的‘地点’也可以进行回溯。”林年说,“在短期内只要我走到过的任何地方,都能依靠‘浮生’这个言灵来进行回溯。”   “只要在同一时间进行多次回溯,那么你就可以几乎同时出现在成百上千个地方进行行动。”金发女孩淡笑着说,她拿着遥控板倒带到了千百个死侍同时被斩飞头颅的那一瞬间,卡在一个点按下了慢放键。   雷光跃过天空,照亮了高架路上那诡异而恐怖的一个场景。   每一个死侍身后都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的男孩,斩出的炼金刀具正撕开着他们的斗篷,切割下面流动着黑血的皮肉!   “这才是‘浮生’的真正效果。”金发女孩说,“只要敌人出现在你踏足过留下了‘锚点’的位置,你就可以随时对他进行回溯攻击,你能回溯一次,你就能瞬间向他砍出一刀,回溯两次,就是两刀不同方位的斩击几乎同时落下当你能像我一样回溯上千次,那么就能做到刚才那一幕。”   “这违背了时间是一条直线长河的理论。”林年看着那雨夜中出现的复数个自己说,“我不可能同一时间出现在同一个地点。”   “谁说你同一时间出现在同一个地点了?我不是说了吗‘几乎同时’落下,是‘几乎同时’,不是‘同时’,我只是太快了,快到让你误以为我瞬间在一千个地方出现了。”金发女孩笑了。   “可是”林年看着面前的金发女孩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在他另一侧的护栏上又响起了说话声音,“如果你能做到每一次回溯的时间相差不到1毫秒,也就是0.001秒发动一次回溯,那么数千次的斩击就可以在一秒内发生,一秒砍下一千个脑袋,发生在你面前的不就是眼下这一幕了吗?”   林年陡然回头,发现金发女孩不知何时坐在了她的另一边去了,原本的左边已经没有了人影。   “就是这个道理。”金发女孩说,“刚才是不是有一瞬间产生了同一时刻有两个我的错觉?”   播放键按下,千百颗头颅被斩首飞起的盛大景象再度重演了,黑血狂宴铺天盖地地涌去,侵蚀了高架路造成路面崩塌。   “你在一秒内使用了一千次回溯?”林年终于明白了,也被那倾盆一般的杀机给震慑住了,“言灵真的可以做到这种地步么。”   “这有什么不可能?”金发女孩说,“能改变整个世界的言灵你听过吗?”   “改变整个世界?”林年在这一刻开始才重新定义起了龙类真正可怕的权能。   “祂就可以。”金发女孩指了指神祇,“但祂现在还没想跟我们认真,也没法跟我们认真,他每一次昆古尼尔想锁定我们都被我提前使用回溯给避开了,祂的能力有关因果,但只要不让祂将因果粘到你身上,祂就对你无计可施了。”   “”林年望着雨夜中提枪的神祇忽然有些不寒而栗。   “更进一步的言灵我这里其实还有,想学吗?想学的话我教你啊。”金发女孩笑,“不过你得先掌控当下的力量才能进一步解锁其他的,‘浮生’这个言灵现在已经对你解锁了,但我不推荐你在现实里直接使用,不然你大概率在发动的瞬间就迷失在‘回溯’里了,等待你的要么是发动失败精神崩溃变成一个疯子,要么就是四肢断裂出现在各个不同的角落。”   “这个言灵其实不该那么快对你解封的。”她说,“只是有些时候总会遇到一些巧合罢了。”   “所以我该怎么练习?”林年问。   金发女孩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跳下了高架路在大雨中转了一整圈,再站定了看向护栏上的林年向他张开了双手展示身后的整个世界,答案不言而喻。   “你说奥丁可以改变整个世界。”林年看着暴雨中的金发女孩安静了很久,才缓缓说道,“那么能从祂手里逃掉的你,到底又算是什么东西?”   “谁知道呢?”她笑着说,雨水从睫毛上滴落,下面的瞳眸是烈于神祇的赤金色。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一章:硬币 Ooh_ooh_ooh Past_lives_couldn't_ever_hold_me_down Lost_love_is_sweeter_when_it's_finally_found I've got_the_strangest_feeling This_isn't_our_first_time_around Past_lives_couldn't_ever_come_between_us... 独立音乐人sapientdream慢节奏、忧怅的《promise》缓缓在枕边响起了,白辣辣的阳光从窗帘外渗进了一隙光影,落在床榻上女孩的脸上,像是猫的胡须。她匀净地呼吸着,白皙的皮肤折射着阳光的美好,照亮着同样美好的雪白脖颈和锁骨,手臂挂在床边,光线穿透窗帘在上面印出一条条印子,细小的绒毛带着点金色好看的白。 苏晓樯醒了,在梦中她像是浮在暖洋洋的海洋上,音乐带着她从海面上一直往上升,升过金色的云,升过盛大阳光书写的天空,最后从梦境中升到了现实。被照得雪白的睫毛抖了抖,睁开了,她看见梦中遇见过的男孩竟然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光线从他身后照进来,借着光线他垂着头正静静地看着膝盖上的一本书。 《围城》,蓝色的硬壳封皮,白色的书名周围有着一道迷宫似的圆,于最下方才是作者的名字。 小天女没读过这本书,她依稀记得里面的一些名言和对白,就比如里面说过,天下就没有偶然,那不过是化了妆的、戴了面具的必然。 “里面还说过,爱情多半是不成功的,要么苦于终成眷属的厌倦,要么苦于未能终成眷属的悲哀。”林年放下了书,他注意到苏晓樯醒了,于是说,“早安。” “早安。”苏晓樯说,忍不住抬起了手臂,遮挡男孩将窗帘拉开后那迎面打来的盛大的阳光。 等白光从刺目转为柔和落下,城市从光线里浮出来了,玻璃幕墙的大厦上倒影着阳光下人间的烟火,和蓝得水洗似得天空上的云彩。 今天的滨海城市罕见地有了一个好天气,像是昨天漫天的墨汁和沉闷都被一场雨水冲洗干净了,流进了水渠中汇入下水道。白纸上本就本该就画着一片蓝天白云,这种天气里,就算是误入城市的海鸥都在为路过年轻人的青春而讴歌。 “今天天气不错。”林年说。 他回头过去,苏晓樯才把视线从男孩的侧脸上收了回来,有些低血糖的脑回路才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时候,自己又在哪里,毫无疑问她是在现实——因为就算是在梦里她也舍不得做这种奢侈无度的梦。 “去洗漱吧,我准备了早餐。” 林年起身走出了房间,蓝色的书籍覆盖在椅子上,盖过的页数过半,阳光下白色的书页仿佛都能被晒出味道来,细细一闻空气里都是油墨味和男孩留下的味道。 直到房门关上细微声响才让女孩彻底回到了现实,她看着男孩坐过的椅子和留下的书,呆了几秒回过神后忽然埋在了被子里,双手笼住被子一点点把里面的棉絮拢到脸的周围把自己包裹在了一片温暖里。 半晌,等林年端着早餐走进房间时,苏晓樯依旧洗漱完毕坐在了床上,由于衣服淋了雨没干得透彻,太阳出来时就被林年收去挂在了阳台上,以今天的气温和光照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就能晒干,正好是一顿早餐和闲聊的时间。 “先喝牛奶暖身子。”林年递了一杯温牛奶给她。 苏晓樯乖巧地接过牛奶,如果她家的保姆有幸能看见这一幕大概会连夜收拾水果和礼物去找林年家取经,苏家大小姐出了名的难照顾,尤其讨厌吃早餐,每次敲门叫她吃东西低血糖发作都会好一阵折腾,虽说事后还是很理解地向保姆道歉,但那阵子的起床气可不是一般人能伺候的。 “酒店早餐选择很多,我只拿了点培根煎鸡蛋和起司面包。”林年把餐盘放在了床头柜上,拿起蓝色封皮的书籍,交叠着腿坐在了椅子上,细心地看着她进食,时不时拿起纸巾递给她示意嘴边有东西。 房间里只有咀嚼食物的声音,谁也没说话,林年就安静地看着他,借着阳光,床上的女孩就像透明的一样,要融化在明媚的阳光中,手指、皮肤白里透着苹果似的红,也不知是晒的,还是自己不小心染上的。 闹铃再度响起来了,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八点半,歌曲还是同一首英文歌,看起来小天女对这首歌喜爱到了一定程度,因为无论是再喜欢的歌曲放到闹铃上时间久了都会让人产生心理厌恶,除非她真的很喜欢这首曲子,因为某种原因,某些歌词,听再多遍都像是在听自己,唱自己。 林年帮苏晓樯在床边找到了手机,关掉了闹钟,屏幕上显示出了屏保,他看了一眼,又发现小天女借着喝牛奶时在偷偷瞄他,注意到了他看过来的眼神,又赶快盯住杯里的牛奶,差些往里吐出了几个泡泡。 “没想到你这么会照顾人啊...”喝完牛奶,吃完早餐,餐具堆在了一旁,接过湿巾纸擦嘴角和擦手的小天女忍不住小声地说。 “越是被人照顾的人越会照顾人。”林年轻声说,他看了手机屏幕上的锁屏壁纸好一会儿,才熄灭了手机,“什么时候的照片?” “什么?哦...你说锁屏壁纸啊。”苏晓樯最先没回得过神,因为按照她的记忆,每次遇到这种会令人尴尬的情景,这个男孩都会巧妙地避过去,当人暗地里舒一口气的时候又怅然若失了许多,但最终还是会从心里涌起更多的憧憬。不拒绝,往往会让暗恋的人心怀期望,即使对方也从未说过同意。 ‘“高二上半期运动会的时候,你代表我们班的男生去参加了五千米长跑。” “哦,我记起来了。” 只是稍微一提醒,林年就从记忆的相簿里翻到了那个布满灰尘的角落,他能记住很多东西,但他只在需要的时候会想起那些记忆。 就比如那次运动会,女生方派了陈雯雯出场,文学社的社长在体能上也不算差,咬着牙跑了个第三名的好成绩,而男生方最开始是准备上路明非的,只可惜这小子外强中干,在预热的时候就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林年主动接手了他的任务,上场就飞快地把所有选手丢在了身后,别人还在跑第五圈的时候他就已经冲线了。 捧奖杯的时候一人捧一次,路明非算个参与奖,和陈雯雯一起捧杯照相留念,当林年捧杯的时候苏晓樯就凑了上来,碰巧有闲得无聊的人站在高台上往下丢撕碎的彩纸,场面喜庆得像是奥运会夺冠了,在起哄声中苏晓樯掏出手机乘机自拍了一张...大概这也是她唯一跟林年单独出镜的照片。 “拍得挺不错的。”林年说,“你喜欢我?” 神转折。 谁能料到他会问出这个问题?可能是因为锁屏壁纸的缘故? 没人知道。 苏晓樯抓被子的手下意识一紧张把被单里的棉絮抓成了一团...正像是林年的问题在她的心脏上用力捏了一下一样,再不是曾经那有意无意时的剐蹭了。 如果说闪电击中树木的几率是三千分之一,那么在三千次的无意中,那道闪电终于找到机会了,向暴雨里一直在等他的树木劈了下去,将树木从中砸开。 “我...” 到了最关键的时候,苏晓樯忽然哑住了,她有些轻微的大脑供血不足,有些眩晕。真是见鬼了,她曾跟身边一起玩的女孩子们笑过,在中世纪的时候,贵妇们总喜欢束腰,蓝色缎制紧身内衣能把娇贵的花儿们挤压得喘不过气,稍微受一些刺激就会晕倒。 所以中世纪的贵族们总喜欢对贵妇们吹嘘冒险的经历,或者罗曼蒂克时挥金如土的大气,如果他们的英勇不能让几片几片的女人们晕过去,那么这个贵族就是不合格的,会被自己的朋友耻笑。 每每提到这个故事的时候,苏晓樯和她的朋友们都会笑,觉得很不可思议,很荒谬...可如今面前的男孩只是简单说了四个字,她就有些喘不过气了。 “是啊。” 但她还是鼓起勇气这么说了。 没理由退缩,喜欢就喜欢得正大光明,不是什么糗事,她能在男孩被人讥笑家室的时候说一句我养他,那么现在她就可以自然地说出这句... “我是喜欢你啊。” 林年没有再说什么了,转头看向阳光外的水洗一样干净的城市,他的眼里也很干净,没有太多的阴霾和心事,这种天气谈情说爱很棒,大家的心和舌头上都没有灰尘,吐出来的都是最直白,最不经修饰的欢喜。 “为什么?”隔了一会儿后他问。 “有为什么吗?”苏晓樯下意识问。 “也是。”林年发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可能是开学纠纷的契机,也可能是篮球场上命中篮筐的三分球,更可能是跑道上的一骑绝尘...喜欢上一个人有太多理由了,那些零碎理由像是被分成一粒粒的糖,一点点加在水里,不经意间喝上那么一口,再看向他,只觉得满口的甜味,大概这时才自省过来,哦,原来我喜欢他啊。 “没想过放弃吗?” “...有过。” 说得很没底气,她知道自己应该硬气起来,让对方看见自己的决心,但她委实做不到,在这个代表着她能幻想的一切美好的男孩前她撒不了谎。 苏晓樯其实心里也有很多弯弯绕绕想说,她算是不善言辞的女孩,她不是陈雯雯,能把自己的心思剖开给喜欢的男孩看。 可能她想说,你是田径部眼中的新星,在赛道的跑道上你能跑得很快,我就在后面追,但怎么也追不上,每一次转弯可能都会摔一跤什么的,摔倒了就不想爬起来了,但看见你跑得越来越远,我又忍不住给自己打气,爬起来继续追了。追了一圈又一圈,膝盖都摔破流血了,距离还是没有拉近,换谁都想过放弃,但她自己还是一个劲倔着脾气追。 感情这种东西总是这样的,你在跑道上追着一个人的背影,在你的身后也有一个人或者一群人在追你。大家追不上,又不愿意停下来等一等身后的人,就倔着脾气,低着头一直跑,直到跑不动了才甘愿和身后追上自己的人妥协,相扶着走出跑道,平平淡淡过一辈子,可能最后再回头看一眼渐行渐远的那个背影,怅然若失。 可苏晓樯不想妥协,尽管前面的背影甩得她很开,甩到看不见了,她也在跑道上一圈圈地跑着,背后追她的人早就放弃了,她也一个人跑,如今终于又看见了熟悉的背影,怎么可能会停下来在放任他离开呢? “那你会放弃吗?” “不会。” 这次她回答得斩钉截铁。 “好。”获得了答案林年点头。 几乎在苏晓樯以为会遭到最绝对无情的拒绝时,一枚硬币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抬头看去,只见到阳光里,林年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手心里躺着一枚硬币。 “看清楚了吗?”林年问,“硬币。” 苏晓樯愣了一下,然后点头。 林年缓缓握拳将硬币捏在了右手中,然后伸出双手,放在了苏晓樯的面前。 阳光透过阳台照在了他的脸上,他看着苏晓樯认真地说,“猜一下硬币在哪只手。” 苏晓樯怔住了,因为这是一个白送分的题,林年右手握着硬币然后伸出了左手,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动作,硬币当然只会在... “右手。” 林年打开了右手,里面什么也没有,然后他再打开左手,硬币静静地躺在那里。 “这是魔术?”苏晓樯问。 “你可以当做是,我作弊了,所以你没猜中。”林年点头承认了。 苏晓樯没明白他的意思,林年说自己作弊了,但她却没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现在你知道游戏规则了。”林年再度把伸出了双手,这枚硬币在左手中,“我还会作弊,你也可以继续猜,但我要事先提醒你,这个游戏你几乎不可能猜中,因为我每次都会作弊,但你每次见到我都可以猜一次。” “好。”苏晓樯没有理由拒绝这种有趣的游戏。 “你喜欢我,我不会劝你放弃,因为你不像是会放弃的人,只要你知道我身边没有别人,你就绝对不会放弃,死心是一件对你很难的事情。”林年看着苏晓樯的眼睛轻声说。 苏晓樯无声地点头了,就如同林年说的那样,林年身边没有别人,她就会一直等,即使他拒绝了她也会一直等,一边等一边想如果他会回心转意,如果他会出现在街角,如果他会喜欢上我...坐在树下,吃下一个如果,再剥一个如果。 “所以我给你猜硬币的机会,但你要答应我,在猜中硬币之前,过好自己的生活,去遇见更多人,找到更多的选择。”林年说,“我离开这座城市后,不要试图来卡塞尔找我,不要挂死在一棵树上,你答应了我,我才和你玩这个游戏。” “那如果我猜对硬币了会怎么样?” “我会跟你交往。” 房间里很安静,太美好的日子似乎都能听见阳光在窗外的栏杆上缓缓流淌。 — — — 万博倩看着走出房间的林年,没说话,只等着男孩把房门带上了,提起身边沉重的长条箱子,跟着他走向了套房的大门。 从走廊穿过,进入贵宾电梯,电梯门合拢,头顶的亮灯依次跳动。 谁都没有说话。 这份沉默直到电梯门打开后才打破了。 “我刚才在房门外偷听了。”万博倩低声说。 “嗯。”林年点了点头。 “你的言灵是‘刹那’对吧...” “嗯。” “那她一辈子都赢不了这个游戏。”万博倩轻声说。 林年站定在了酒店门口,在外面蓝色的Panamera静静地停在路边,阳光里戴着墨镜的男孩站在车边等着他们。 “在合适的时间,她总能赢一次游戏。”他说。 “不如直接干脆地拒绝她,就算她再执着,伤心个几个月,半年时间,哭累了就会找其他男孩了。”万博倩摇头,他知道‘刹那’是什么性质的言灵,这种游戏,只要男孩愿意,女孩一辈子都不可能猜中硬币。 “谁都该拥有一个机会,而不是那半年甚至更久的痛苦,没有人应该受到那样的对待。”林年说。 “可她真的有机会吗?这种事情还是看你,你既然不喜欢她...” “为什么?”林年转头反问万博倩。 “什么为什么?”万博倩愣住了。 “为什么你那么坚信觉得她会一辈子赢不了那个游戏。”林年问。 “因为你根本就不...”万博倩张了张口,但却忽然闭上了。 看着男孩的眼睛,她突然明白了男孩话里的意思。 ...一个漂亮的女孩,在你受到排挤的时候在你身边陪你帮你说话,在你获得比赛冠军的时候冲到你身边给你喝彩,在你受到侮辱的时候为你出头,在你过生日的时候偷偷塞给你想要的DVD机...真的有人能在这样一个女孩面前不动心吗。 水滴石穿,谁又能保证在一个女孩的无尽的追求下不动那么一点心呢?即使很微小,但只要大雨淋落的石像出现过那么一条裂缝,雨水总能流入一些进石像封闭的心里。 可石像是不能说话的,他有自己的宿命,在宿命结束前它只能是一个石像。 “...我也是人,也有感情。以前我不知道为什么不能接受她的心意,在你们找上我后我才知道了...我想给她一个机会,也给我自己一个机会。今后的时间还很长,可能发生太多事情。我们还年轻,还没有遇到过太多人,我们的心意可能都会发生改变...以后的事情,谁又说得清呢?”林年看向窗外等待着自己的男孩轻声说,“现在还不是说这些事情的时候,起码现在的关头还不是时候...还有更多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做,等那些事情做完了,她如果有了喜欢的人我会离开,可如果她和我还是跟现在一样的话,那相约再抛一次硬币,让她赢一次,又如何呢?” “嗯。”万博倩沉默了很久,点头。 接过了万博倩手中带着半朽世界树校徽的沉重武器箱,男孩推开了门走了出去,淹没在了盛夏的阳光中。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二章:王牌狗仔 Panamera行驶在雨露倾城的滨海城市里,车载DVD里播放着的音乐声与车窗外涌入的清新空气进行着置换,连带着越发清新与干净的是坐在车上男孩和女孩们的心旷神怡的心情。 大雨后的城市总会显得很干净,不锈钢的栏杆上缀着雨露,斑驳的水迹像是零零散散的镜子镶在城市的每个地方,树叶上、路灯杆上、墙壁雪白的瓷砖上,一齐倒影着在街上碾过水洼一骑绝尘的蓝色掠影。 像是夏天也被他们抛在了后面,卷着几片新绿的叶子在水路上打旋,停泊进映着蓝天的水渠中。 林年伸了只胳膊到车窗外...很不安全,但却能最直接的感受到夹在大厦中间的阳光在自己手心里流淌,温度一点点的蔓延全身,将昨天的湿意烘干成阳光的味道。 车里的DVD播放着王力宏07年发布的专辑MV《改变自己》,曲风很pop,车里没人没听过这首歌,最火的时候餐厅、理发店都在放,架子鼓、电吉他、贝斯交融在一起的节奏很动感洗脑,但同时也很跟驾驶座上握着方向盘的年轻司机不搭调。 这辆车是楚子航的‘爸爸’今年在四月份保时捷首发Panamera的车展上买的,开过一段时间,但由于跑商务的原因(总不能开保时捷见客户),再加上楚子航考了驾照,这个玩具就干脆丢在车库里给楚子航用了,这也意味着导入这些歌曲的正是他。 “我还以为你的歌单会全是白噪音。”林年看向楚子航说,“没想到你居然听王力宏。” DVD扒拉了一下,排序播放的歌单里大部分都是王力宏的歌,少许夹杂着几首贝多芬的钢琴曲,如果楚子航被女孩们称为冰山,那么他也是一座听歌很有品味的冰山。 “离最近的网吧还有十分钟的路程,DVD里下载了《怪物史莱克2》和去年出的3,如果你们想消磨时间的话可以看。”楚子航看了眼林年和后视镜里后座上跟装备箱一起坐的万博倩。 说来喜感,可能是害怕剧烈震动引发箱内武器的走火,就连装备箱也一起被绑上了安全带,乍一看起来好像是万博倩在跟一个长条箱子在约会的路上。 “不用了,在到网吧之前我想理一理接下来行动的计划。”林年说。 “网吧?是要用电脑么,用酒店里的电脑不行么?”万博倩问。 “那网速...算了吧。”林年叹了口气。 万博倩愣了一下,发现好像也是...国内酒店的网络和电脑一向很不靠谱,毕竟一个WiFi一整栋楼的人公用,但凡再遇到隔壁的人在下载后缀是.mp4的文件... “以你的逻辑来判断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林年想了想问。 “接触当地豪绅,打听情报。”万博倩果断地说,“就目前已知的情报来看,‘犹太人’出没于这座城市的上流阶层,如果他真的是在做有关混血种的买卖,那必然会想方设法地扩大自己的影响力,来让更多的人知道他,并且与他进行交易。” “所以我们要找的不是单个的豪绅,而是一群豪绅,能接触到一群豪绅的方式有哪些?”林年又问。 “宴会。”万博倩说出了昨晚思考了一夜早早就想好的答案,“高级圈子里的人大多难以安于现状,然而他们的发展往往都会因为产业的方向或快或慢地到达阈值,想要继续提升自己社会阶级的办法只能是扩宽人际圈,交际更多有名有望的上流人物。” “一个社交圈子的宴会总会用邀请宾客的身份来营造宴会整体的高级感,进行他们自我价值和满足感的虚假提升,好像自己跟名人喝过茶,拍张合照,自己的身价就会提升不少似得...不过实际证明这其实也有那么一些用,毕竟借着名人的名头总能狐假虎威、招摇撞骗,总能将一些利益唬到手中。”林年的话锋十分的辛辣,毫不留情的拆穿了上流人士们的普遍作风。 “只要我们能找到一个宴会,就能找到这座城市的所有豪绅...所有够资格的豪绅。”万博倩点头表示理解,虽然昨天她的表现有点不尽人意,但在调整一晚上的心态后,她又重新回到了执行部专员的状态。 “越是自视甚高的人群越会搞小圈子,小圈子会给他们带来很强的集体荣誉感,所以在小圈子扩张吸收新血液的时候,会显得的特别高标准、高要求,不会希望有不够资格的人鱼目混珠进来污染了圈子的纯粹些,所以大抵这些宴会的召开地点和情报会相当的...私人。”林年说。 “‘爸爸’以前尝试过申请一个宴会的邀请,但被拒绝了。”楚子航忽然开口说。 “能详细说一下么?”林年似乎并不意外楚子航能在这时提供相关情报。 “两年前,黑太子集团对‘爸爸’的产业很有兴趣,进行过追加注资入股,在一次和黑太子集团的老板喝酒时谈到过‘宴会’相关的话题,说是我们这边每个月都会有一次慈善性质的宴会。”楚子航说“那段时候‘爸爸’的企业一度跻身进了当地的前茅一列,想要申请但却被拒绝了,理由是他还没有站稳脚跟,也不在‘预备名单’上,据说真正有资格受到邀请的企业家和有钱人都会收到一张烫金的白色邀请函。” “我们需要知道慈善晚宴的时间和地点,像这种宴会如果是每月召开一定都会有固定不变的时间。”万博倩说。 “但这种情报往往才是最难打听的,就算是军事级别的情报,我们都可以请求诺玛和中央控制室的技术人员配合骇入,但这种宴会的名单乃至时间地点根本没有记录在互联网上的,因为保持了传统的缘故,他们只会用手写请帖和用雇人上门通知这种物理传递信息的办法。”林年说,“小圈子之所以被称为小圈子,就是因为它的私密性特别高。” “让诺玛替我们伪造权贵身份来引起注意,主动让他们发邀请函给我们呢?”万博倩提议。 “我也很想这么做,可以省去不少麻烦,但太容易打草惊蛇了,我们不知道‘犹太人’的底子,很难知道他的警戒心到底如何。小圈子对新鲜血液往往都会百般审核,我们不知道‘犹太人’在小圈子里的地位如何,审核的过程他是否会经手。诺玛伪造情报的手法很高明,但却不是天衣无缝,没有什么东西能做到天衣无缝,比起冒着可能暴露的风险进入对方视线,我们不如一直藏在暗地里,在最关键的时候才出手,一击致命。”林年说。 “这也任务会难上很多,容错率会变低。”万博倩思考了一下说。 “不犯任何错误就能百分百完成的计划,难道不是最理想的计划吗?比起就算不犯错误也可能失败的计划,即使可能性很低,我也更倾向于选择容错率低的前者——只要我们不犯错就行了。”林年表情没什么变化,“虽然执行部将这次任务的难度定成了‘B-’,但我们也得报以绝对的谨慎去对待,花费十倍的精力绕弯路,也绝不省力去冒着一丝的可能性触雷暴露自己导致任务失败。” 万博倩没有发表任何反对的意见,因为她发现自己在任务上的理念跟‘S’级实在是相差太多、太多了,这种思维大概也只有‘S’级这种王牌中的王牌能一直成功贯彻... 按照任务完成的经历来讲,‘S’级几乎算是她的十倍还要更多,任务的难度也夸张到她没法想象,甚至根本没有资格知道里面的任何信息,有些时候听经验老道的人的话总没错,即使对方年纪比你小很多。 “诺玛虽然是出色的超级计算机,但她却不是万能的,她可以高度拟人化,但她终究只是AI不能大量地与人打交道...放弃伪造身份选择直接潜入就得知道宴会的更多情报,这种时候我们就得拜托一些油嘴滑舌,能适应任何环境,打听到任何情报,上到机密下到绯闻的真正专业人士。”林年迎着阳光微微眯上了眼睛。 “...你是说狗仔?”万博倩听懂了。 “狗仔中的狗仔,王牌狗仔。”林年说。 “那不还是狗仔吗...你认识这种人?” “我昨天打电话回学院跟他说过这件事,他现在应该已经准备好了。”林年点头。 “作为一个狗仔这么敬业,他欠你人情么...?”万博倩终于明白为什么林年要去网吧了,要想跨国进行联系对网速的硬要求的确很大,酒店那网络下个CS怕都得三四个小时... “没少通宵玩我的PS游戏机就是了...”林年叹了口气,“而且这次还得欠他一顿宵夜,但我肯定他能帮我们找到不少蛛丝马迹,他在这方面是专业的,只是手段有些...啧。”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三章:情报 Panamera驶出了CBD区拐入老城区的小道,在繁华的CBD里找网吧是件麻烦事儿,但在这种烟火气十足的地方,说不定下个路口拐个弯儿就能见到一间无证黑网吧,可能他们的网吧环境一个比一个差,但网速绝对是一顶一的好,毕竟这是当前青少年上网唯一关心的事儿了,没人喜欢顶着200的ping跟别人打父子局刚枪。 Panamera小心地避开了前面驶来的人力三轮车,又把持着跟路边水果摊的距离,往着林年指定的道路开去,这条路很偏,但林年指挥得却很熟,看起来已经把地形熟络于心了。 “你们如果找到了目标你们会怎么样?”抓着方向盘开车的楚子航忽然问,他听了一路的任务计划制定,但却唯独没有听到林年和万博倩两人讨论抓到那个‘犹太人’后准备做的事情。 “视情况而定,能缉捕就缉捕,我们是人道机构,总会给这些人改过自新的机会。”林年转头看向车窗外。 “...改过自新?”楚子航还没甜到认为他们会把人扭送到公安机关。 “犯了什么罪,就按什么刑罚处理,拒捕就立地枪毙,反抗也立地枪毙,其实能活着抓到人的情况很少,因为我们不会像电影一样对着罪犯喊不许动、别跑什么的,通常见面就是刀枪伺候,打死了就结案,没不死留了一口气就根据当时的局面和危险程度做选择,是送他上法庭还是就地处决。”林年说,“执行部专员的权能很大,因为我们出没的都是高危险的境地,不能有太多框架束缚我们,有些时候束手束脚就是在自掘坟墓。” “像是暴力机关,先做事,再问责。”楚子航给了林年描绘的执行部一个精准的定义,“把他送上法庭之后按照哪本法典判罪?” “秘党们在自己的国度中私设法庭,我们有完成度相当高的的法典,混血种触犯了哪条条款会遭受到多久的监禁都在《亚伯拉罕血统契约》上白纸黑字得写着。严谨的制度会推送着危险混血种送上法庭,他会有属于自己的律师,审判每一步都刻在骨子里,陪审团认定犯罪事实,所罗门王家族出身的法官定罪,该送监狱的送监狱,该清算的清算,森严而循规蹈矩。”林年淡淡地说。 “所以存在着专门关押...混血种的监狱吗?”楚子航尝试着接受起混血种这个词。 “有。”林年说,“监狱在切尔诺贝利的废墟,这次‘犹太人’涉嫌走私混血种相关的‘物品’和‘活体’,这在法典中是一项重罪,一旦罪责成立,就会根据涉案物品的危险程度和伦理问题大小定罪。” “像是涉案金额的大小影响有期徒刑的涨幅。”万博倩给出补充解释帮助楚子航了解。 看到林年在这个男孩面前直言不讳,她也明白了大概率这个男孩今年就得成为他们中的一份子了,现在权当是在做执行部版入学培训。 ...不过‘S’级这是奔着让这男孩入学就加入执行部的方向去吗? “切尔诺贝利的废墟中有一个混血种监狱。”楚子航觉得三观又被刷新了,他的三观在重遇林年后一度摧毁又重建,从一开始枯燥乏味的平层沙堡遗址上开始重新建起了闻所未闻的宏伟奇观。 “被关在里面的人大多都很危险——能被执行部狂轰滥炸,枪打刀劈还能活着接受审判再被丢入监狱的混血种大多都不是什么善茬。也有一些就连执行部也付出很大的代价才抓到的危险混血种被关押在监狱深处,要么是血统异常到现代手法都难以处理的怪物,要么是言灵危险到难以控制,就连销毁言灵使用者都伴随着巨大风险的‘哑弹’。”林年说,“那个地方距今已经建成二十年了,今年监狱空间紧张的缘故,导致现在能被判进去的都是做了一些很微妙但又不至于死刑的重罪犯人,就像现在我们追捕的这位...贩卖人口或者炼金产物给普通人不至死,但绝对是重罪。” “二十年...意思是在切尔诺贝利辐射还很剧烈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修建了。”楚子航心算了一下年份得到了这个惊人的答案。 “听说那段时间秘党们在利用里面的核辐射研究什么新的炼金技术,反正是不怎么干净、人道的实验就是了。”林年说,“至于头几年住进去犯人的健康问题,这点就不是我们需要关心的了,有这份仁慈还不如关心一下修建监狱的工人能不能在辐射的威胁下得以善终...就算现在辐射的情况减弱了也没人想被关进去,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大概那地方跟我们一辈子无缘。” 楚子航默默地接受着这些信息,大抵在内心里已经勾勒出‘混血种世界’的蓝图了...他从未想过这个世界有多美好,因为第一个向他揭露这个世界的是那个男人,那场暴雨里男人身上的冷厉和嗜血就早已提前说明了太多东西了。 Panamera停在了一家网吧前,一辆好车落在这种地方总忍不住吸引人围观,更别说从上面下来的人都是罕见的俊男靓女,虽说其中两个大热天穿风衣显得有些怪异,但总体还是不影响审美得分。 还没走进网吧,烟味和键鼠的喧嚣就像揭开热锅的盖子一样扑面而来,万博倩和楚子航都下意识脚步停顿了一下...他们没来过这种充满了‘江湖气息’的地方,因为从小到大两人的家里都是有家用电脑的,就算出门上网也是进的环境很好的网咖,高档的装潢,小资情调的歌单,每一台电脑都是单间,坐在沙发上才开机就有服务员给你递来咖啡单问你今天想喝点什么.. 在看见走进这烟雾大到堪比浓雾天气的网吧,犹入无人之境面不改色的林年,两人才真正感受到什么叫穷山恶水出刁民...哦不,是渊井深海出潜龙! “哟,大冠军,好久没见到你来上网了。”坐在收银台后面单手操作电脑斗地主的中年男老板在看见林年后眼睛一亮,把烟杵在了烟灰缸里热情地打着招呼。 “冠军?”快步跟在后面走进这烟雾缭绕的冲浪圣地,楚子航和万博倩立马就听见了老板招呼林年的话。 “上学时间比较紧张,没空常来,老规矩。”林年摸出了一张现钞递了过去。 “上学好啊,我就是当年没考好大学,现在就只能在这儿被二手烟熏腊肉了。”老板乐呵呵地收钱,拿起烟壳子包的万能卡刷了一下机器,电脑屏幕上立刻弹出了一个跟林年八竿子打不着一边去的秃头男人的证件照。 “怎么路明非那小子没来?我还想问他参不参加下个星期我这里举办的《星际争霸》比赛。”老板探出头往门口瞅了瞅,又看见了走进来的楚子航二人,“你朋友?他们上机不,要上我给你们一起刷了,后面还有连排的机器可以坐。” “不用了,我就玩一会儿。今天网络还行吧?”林年扫了一眼里面,时间还早,网吧里就几个上了通宵还在继续鏖战的江湖好汉,手指夹一根刚点燃的吊命烟继续挥斥方遒,眼睛里写满了至死方休的觉悟。 “最近花了大价钱拉了一根10兆的光纤,下什么游戏都是2兆一秒,速度飞快,绝对不卡,你去三十八号机就行了,那台机子调过的,新设备。”老板拍胸脯对林年再三保证自家网吧网速过硬。 “我会记得在同学群里给的打广告的。”林年收起收银台上的找零点头后走进了网吧里,在他身后老板还不忘对他竖起大拇指招呼道,“老规矩,你姐来抓你我就给你的电脑锁屏,你直接从后门跑,我给你打掩护!” 林年没有回头也给他竖大拇指,颇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江湖义气”在里面...反正万博倩和楚子航是这么觉得的,虽然地方很接地气,但起码里面遇见的人好像都有那么一回事儿的感觉,当他们路过一面满是照片的墙壁时,看见其中一张里林年捧着个CS网吧联赛的奖杯的时候,他们也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老板叫他冠军了。 找到机子,坐下开机,果然跟老板吹嘘的一样,开机只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换是林年寝室里的二手笔记本大概得花一分多钟。 “手机借我一下。”林年向万博倩伸手,后者也立刻把套着镶水钻白色手机壳的手机递了过去。 打开IE浏览器,下载VPN,手机号短信注册白嫖24小时,一气呵成想来不是第一次做这个操作了,只是万博倩没想明白‘S’级专员之前都在国内,有什么地方需要一直连接外网...哦,大概是跟身旁的楚子航一样查找过卡塞尔学院的信息吧? “www.cassell.edu.us”,卡塞尔学院本部网址输入后一敲回车IE浏览器就开始自动连接,但在数十秒的正在连接后最终显示出来的是网络连接错误,拒绝访问。 “诺玛,找到我们的IP地址了吗?”林年用万博倩的电话接通号码之后说,在得到对面的答复后,挂掉了电话再度刷新了一次网页,这次网页里终于成功刷新出来一些东西,墨绿的框架和背景,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颗巨大的银色半朽世界树。 “诺玛暂时把这个网吧的IP地址纳入了白名单,但足够我们联系上狗仔,接受我们所需要的情报了。”林年熟悉的进入了守夜人论坛,登录了自己的账户,在他登录的瞬间后台果然立刻就弹出了一个新会话。 “来了来了来了,师弟你终于上线了,师兄我想死你了啊!”准时准点蹲住林年的这家伙很热情,热情的让人有些觉得有些贱格... “这个ID...”万博倩脸上涌起了古怪的表情。 “芬格尔,你认识他吗?”林年随口问。 “没人不认识他...我入学的时候他就已经大四了吧?”万博倩怎么也没想到林年说的王牌狗仔居然是这根废柴中的极品,卡塞尔学院臭名昭著新闻部的扛把子,就连校董会绯闻都敢乱传的极品货色... 如果是这货的话,就算隔着一个太平洋都能轻松搞到他们想要的情报吧?毕竟新闻部的人挖信息可谓是挖出了新境界,号称只要你出得起钱付得起责任,唯一女性校董的内衣颜色的情报都能给你搞到手... “昨天让你查的东西,你查到了?”林年问。 “不过是中国二线城市里几个企业家搞的私人性质聚会而已,随便找点疑似相关人物的电脑黑进去,从硬盘里下载点**出来一个个敲诈威胁过去就行了,没恐吓几个就搞到你想要的情报了,要是这点事我们新闻部集体出马搞定不了,我们就白混了。” 隔着互联网林年都能想到电脑那头还拿着自己PS手柄的家伙得意洋洋的表情,他揉了揉额角,打字回复:“没弄出太大的动静吧?” 芬格尔只回了个OK的表情包,大概意思是我做事你放心。 楚子航和万博倩看见这聊天记录后脸色都有些不太对劲...起码后者终于知道为什么林年说这种事情只有狗仔能做了,换诺玛肯定是干不出**敲诈勒索这种没底线的事情来的,但狗仔能,他太能了,正常人的底线再往下挖十米大概都瞅不见他的底线的轮廓,大概勒索完后还会备份到自己的硬盘里当收藏慢慢批判... 虽然下作,但却格外有用,很符合新闻部的一贯作风。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四章:邵公子 “你电脑没问题吧?我这就直接打包发你?东西还蛮多的,有视频也有图片,还有一些文档,全部加起来零零总总十几个G吧。”芬格尔回复。 “我在网吧,网速还可以,直接发吧。”也幸亏林年提前到了网吧再联系的芬格尔,拿酒店的网速下载这么多东西,100kb/s大概得下一整天。 大概过了几秒钟,网页卡了一下,林年点了点IE浏览器发现卡死了,无奈之下只能叉掉了IE换了个浏览器打开,重新登录守夜人论坛进入个人后台就发现芬格尔已经丢了一个压缩文件过来,足足11个G,丢完后他就留言下载完了再叫他,他先去玩PS3挨打了。 11G大小的文件得下载大概一个小时左右,这点时间还是能等的,楚子航和万博倩受不了烟味出去透风了,林年则是坐在原地耐心地等待了一个小时,在下好的时候才招呼两人进来。 三个人围在电脑前,林年解压出了压缩包,在文件夹里刷出文件的瞬间,身后的万博倩和楚子航下意识凑近想看,结果发现电脑屏幕忽然黑掉了。 “停电了?”万博倩下意识起身看向周围,却发现其他的电脑都在正常运作,头顶的电风扇也一直忽悠忽悠地转。 “没,我重启一下屏幕。”林年平静地说,然后借着记忆里网页的布局,操作鼠标把文件夹里分部的不雅图全部删掉...心里默默地记了芬格尔一笔,再打开了刚才自己瞬间关掉的屏幕。(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技能) 这次打开屏幕后,上面出现的就是正常的一份份文档,每一份文档都以人名命名,夹杂着不少像是从民政局里盗出来的证件照,少部分数字乱码的视频堆在角落,整个压缩包的大小也多半是靠它们撑起来的。 “所有你要找的消息都在这里了,你昨天让我找你那儿当地最大的名流聚会,我让新闻部的兄弟们陪我一起查了,你们那儿能上台面的聚会委实不多,也就一个私人性质的慈善性质晚宴看得过眼。” “我们要找的就是这个。”林年回复。 “那正好了,我发的文件也全是跟这个晚宴相关的情报...说是情报也不过是出席人的部分名单罢了。说实话,这玩意儿专门想找还挺麻烦的,出席晚宴的名单在网上没有记录,我一个一个的问(勒索)了好多个确定出席过晚宴的人,才把你们那座城市里所有疑似会出席慈善晚宴的人的个人信息拟成了这些文档...大部分都是你们当地和邻市知名企业集团的CEO或者家族贵公子,能在那个晚宴上玩儿的都算得上顶级富豪圈子里的人了。” 慈善晚宴。 芬格尔找到的情报果然跟楚子航之前车上说的相差无异,这家伙虽然白烂贱格了一些,但在办实事上却是意外靠谱得很,从不掉链子。 “师弟你在跑执行部的任务吧?具体什么任务我就不多嘴问了免得死得早...但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你的主要目的应该想在你那座城市的名流圈子里找什么东西?你要是觉得能说的话就说,我看着给你点建议,不能的话就算了。”寝室里芬格尔一边吸着可乐一边敲键盘问。 “小任务没什么机密性...我们想在这座城市里找一个‘犹太人’,他出没在名流圈子中,‘犹太人’可以是代号也可以是人种甚至可以是姓名,你在查资料的时候有什么发现吗?” “犹太人?没什么印象。”芬格尔想了想回答,“我还以为你是在找什么危险的炼金道具,因为我事后觉得不对劲,重新去查了一下,发现了每一个参加那个慈善晚宴的名流账户上当天都会有大额的资金出入,所有人的资金记录累计在一起,可以想象这个慈善晚宴的每个月固定的那一天里金钱流动相当大,大到让人怀疑在洗钱而不是在做慈善...” “虽然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反正不可能真的是在做慈善就是了,他们每个月他们都会定期借着慈善的由头进行这么一次聚众消费,消费的金额高到了不正常的程度,而且我查了金钱流向,所有资金都汇入了瑞士的一个不记名账户,而不是什么劳什子慈善协会...” “拍卖会。”林年和万博倩同时低声道,对视了一眼验证了互相相同的想法。这种资金流向和定期聚会不要太像拍卖行了,结合执行部收集到的犹太人的相关情报,涉及非法混血种的人口买卖、炼金物品走私,他们直截了当地就想到了这个词。 “晚宴的举办地点查出来了吗?下一次的时间呢?”林年问。 “前几年地点都是固定的,但这半年开始每一次的举办地点都在变了,在邀请函发到手中前就连在出席名单上的人也不知道下次的具体地点会定在哪儿。但可以确定的是晚宴的时间每次都是固定的,都是当月的二十号。” “那不就是三天后了么。”林年看了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日期。 “我们运气不错。”万博倩忍不住点了点头,“听他的描述,改变地点是从半年前开始的,‘犹太人’的活动迹象也是从半年前开始的,只要不出意外,我们肯定能在晚宴上逮到他。” “所以我们现在得想办法知道晚宴举行的地点...这是不是代表这半年来晚宴的主办方就是‘犹太人’本人了呢?”林年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用一些细枝末节的情报进行推论。 “师弟,我提醒你一句,要参加晚宴的话你的时间不多了,你如果要想弄一张邀请函就得挑对正确的目标...毕竟你要知道,不是每个人月月都会到场晚宴的,那些人是去消费的,但也不可能每个月都那么勤快的去消费出足以伤筋动骨的大额金钱。”芬格尔说,“顺带师弟你可能得上带足够的资金。” “这点无所谓,我本来就没想过用邀请函去那个晚宴,我只要从知道的人嘴里敲出来晚宴地点就行了。”林年面色平淡地回复,“至于资金,我想我带来的箱子里的那些应该就足够了。” 万博倩眉毛抖了一下,原来之前她提的箱子那么重原来里面都装的是金条吗? “好家伙,师弟打暑假工发了啊,带一箱金条执行任务!”芬格尔啧啧着回复。 “这个人。”一直默不出声的“实习生”楚子航忽然指住了屏幕上的一个文档,“如果是他的话,无论如何都会收到邀请函,知道聚会地点。” 林年扫了一眼那个文档,只看见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名字。 邵一峰。 “邵一峰,他是黑太子集团老板的儿子。”楚子航盯着这个名字挖掘着自己的记忆磁盘低声说,“‘爸爸’在跟黑太子集团谈生意合作的时候提到过他的名字,如果是他的话大概不会有任何的资金顾虑。。” 黑太子集团。 滨海城市的龙头企业,起码在滨海城市没人没听过这个名讳,就算没听过也看到过CBD区市里他们家那栋最高、最硬的写字楼大厦,黑晶玻璃云聚在一起像是要插进乌云里,大楼的高度就跟他们近年来膨胀的市值一样筑起了不可能的巴比伦塔。 据说有小道消息讲黑太子集团的老总其实起初也只是一届村支书,不过在造福计划中站到了风口上——猪上了风口都能起飞,何况是本就有野心的年轻村支书? 此后邵书记迅速脱掉了政治路线的衣服,摇身一变成为了矿业集团的董事长,借着风口的扶持迅速累积了当真能修筑一栋巴比伦塔的恐怖财富。直到后面钱多了没地方花,遂开始提升自我读起了书来,又偶然进入了互联网,顿时整个世界的商机都涌入了这位大老板的眼里。 于是黑太子集团经由财大气粗的矿业开始向各个领域插手捋羊毛,名下产业如牛毛,涉及的领域上到重工业生产,下到娱乐业电影动画,几乎现在能想到的赚大钱的东西都有他们一部分的股权。这个庞然大物屹立不倒数十年已然成为了一个单体就能拉动整个城市GDP的庞然大物,市领导跟黑太子集团的老总见面都得握手寒暄几句。 顶尖富豪中的顶尖富豪,标准的用钱可以砸开名流圈子的典型土豪,这种人要是没资格收到邀请函,大概这座城市里就没人能有资格了。 “邵一峰,黑太子集团老总的亲儿子,听说也收到过邀请函,千金之子级别的人物,叫一声邵公子不为过。”芬格尔见到林年问起了邵一峰的消息,也就着文档侃侃而谈了起来,好像他本人就在这座城市摸爬滚打过一段时间对这里的情况了如指掌一样。 “老爹没文化,就想他牛逼起来,所以打小就送出国读的英国最贵的私立幼儿园,尔后一路上的都是收土豪智商税的顶级学府,18没满19,现在应该筹算着准备出国留学了。师弟,这个目标不错,是个典型的喜欢嘚瑟又有资本嘚瑟的富二代,对于慈善晚宴这种可以随便抖的场合大概喜欢得不得了...大概晚宴的主办方对这种土豪也喜欢得不得了。” “你勒索情报的时候找上过他吗?”林年细细地扫过文档,将这个证件照比楚子航大不了多少的家伙的一切信息记在了脑海中,不得不说芬格尔敲情报上是专业中的专业,这位邵公子的过往人际关系里都被查到前前前前前女友了。 “什么叫勒索...我没找过他就黑了他电脑看了一眼他平时的兴趣爱好,发现找他也是白费功夫,这家伙风流成性,从幼儿园开始就交女朋友了,到现在欠下一屁股的感情债,最大的爱好是参加模特秀带模特回家...他老子估计也对此见怪不怪了吧?我把他的照片发给他老子,他老子估计还会在心里暗夸一句这大小不愧是我的种。”芬格尔张口就来黄段子,显然不知道电脑屏幕前不止林年一个人。 林年回头看了一眼万博倩,发现她脸色不变好歹还是绷得住的,站在一旁一声不吭满脸认真,身为执行部专员任务为重她还是明白的。 “硬要找的话可以找他老子,他老子的黑太子集团虽然在当地算得上蛇头了...嗨,但其实往大了看也就那么回事儿,就我们学院里想让他们就范的强龙比比皆是...师弟,你不是跟学生会主席挺熟的吗?让主席阁下那边动一动,不什么事情都结了?”芬格尔提议。 “不了,太扎眼了。”林年回复,自然清楚每次考试必抄自己的恺撒背后立着的到底是什么当量的东西,那种规模的庞然大物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滨海城市这片浅滩中,只是一鳞一羽落下来都得惊起滔天巨浪。 “那这样的话...”芬格尔那边安静了一会儿。 就在林年正在脑子里完善绑架计划的时候,芬格尔那儿倒是提前一步给了个令人意外的消息:“哦对了,我想起来了,一个特别有意思的情报,有关那个邵公子的。” “说。”林年中止了脑袋里思考到如果撕票的情况下怎么处理人质尸体的部分。 “我之前查他的浏览记录,发现这小子格外钟爱红头发XP系统外,搜索的关键词里居然有‘卡塞尔学院’!!!”芬格尔回复,结尾还多打了几个感叹号以表自己当时的惊叹。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五章:未成年禁止进入   panamera停在了路边一条窄小的小巷前,这种小巷子在城市里很常见,大楼与大楼之间总会隔出这种交纵复杂的脉络,细窄的道路抬头就能看见外挂的空调机箱和生锈的防盗护栏,分不清是空调水还是雨水滴落在地上汇聚出浅浅的水洼,倒影出水洗的一隙蓝天挂在灰黑的墙壁中间延向远方。   楚子航和万博倩坐在小巷外的路边的低矮护栏上,露水已经提前被纸巾擦干净了,panamera停在一旁熄着火在正午的阳光下打着盹,不少路人路过时都免不了向他们两个投上几道惊艳的视线,以为他们是颇有情调的情侣,正在扣手晒着暖洋洋的太阳休息。   可楚子航和万博倩没有半点旖旎的心思,他们都在思考各自的事情,怔怔地坐在一起许久都一言不发,偶尔忽然抬起头眼中掠过一分清明,像是想明白了什么,随后又兀自低下头想别的事情去了。   不一会儿,从他们面朝的小巷里传来了脚步声,两人一齐抬头,看见了林年踩过浅浅的水洼从阴影中走出手中抓着三个热乎乎的蛋烘糕,新鲜刚出炉的还冒着热气,分别是牛肉馅、草莓馅和蓝莓馅的。   这是他们的午餐,林年建议说有家偏僻的小美食请他们试试,于是就引着路把车开到这儿来了,起先楚子航和万博倩两人还没在路边找到任何餐厅,直到林年走进了这条小巷他们才懂了林年口中的‘偏僻’是什么意思。   “很老的蛋烘糕店,一家三代人都在做,子承父业,没有怨言。从很早以前一直做到了今天,从来没有换过地方,也没有换过店面。”林年把牛肉、草莓馅的分给了楚子航和万博倩,“价格也从来没变过,最多涨一块钱不到,不少人都知道他们,想吃蛋烘糕了不惜绕远路也要过来这里卖。”   “酒香不怕巷子深吗?”万博倩接过蛋烘糕,就算隔着三层白色的吸油纸还是被烫得不断换手,但闻到奶香味和草莓的甜味儿忽然就觉得等这么久也值了了。   “好东西就算藏得再深也会被人挖掘出来的,陈窖一开香千里,总会吸引到行内的老饕来不惜一切代价地尝上那么一壶。”林年坐在了楚子航的旁边咬了一口自己蓝莓味的馅儿饼。   阳光下三个人在护栏上排排坐,手里一人一个蛋烘糕倒也是显得意外的和谐,只是万博倩和林年一人穿一件风衣把只穿了T恤的楚子航夹在中间看起来就蛮怪的,像是一个大号的巧克力薄饼,也不知道尝起来是什么味道的。   “根据芬格尔那边的情报,基本上可以确定我们要找的目标就在那场慈善晚宴上了,甚至可能就是晚宴的主办方,这半年来听说谁也不知道主办方的真实身份,但邀请函却每次都能发到主办方认为有资格的人的手中。”林年吃完了自己的馅饼后把油纸揉成了一团,以一个标准三分球的抛投动作丢进了十米外路边的垃圾桶里。   “黑太子集团就是最有资格的人,有没有可能就是他们举办了这些聚会?按照他们的财力和影响力来看想做到这点根本没有难度,当地的警界力量也要卖他们几分面子。”万博倩咀嚼着蛋烘糕里的草莓酱说出了思考已久的推论,“要知道走私炼金产物算得上是一本万利的大买卖了,一旦因为某种因缘巧合让一个商人接触到这方面,逐利为本的那些人很难不深入其中不可自拔。”   “所以走私炼金产物在法典中也是判的最狠的几个罪责之一,犯罪的人可能没有太大的坏心思,但他们卖出去的危险物品能造成的危害是不可估量的。”林年说,“黑太子集团的体量在当地算得上最大的了,这种地头蛇的账务很难查得清,如果谨慎一点都会在断了网的电脑设备上储存,芬格尔狗仔技术再强也没办法骇入没有联网的电脑。不能排除他们的嫌疑,这次接触那个邵一峰刚好就是能从旁敲击看看能不能找到马脚的机会。”   “你能弄到他的电话吗?”万博倩看向楚子航。   楚子航正想说可以试试看的时候,林年抬手摆了摆:“这种小事诺玛就能简单做到,但我们找到了他的电话又如何?用什么借口把他约出来?还是直接开口问他位置在哪儿?多半都会被对方当成神经病警戒的,如果‘犹太人’真的跟黑太子集团有关,我们这才叫打草惊蛇了师兄,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做?”   “切入禁区的前提是要控球。”楚子航揉了揉手中的油纸,学着林年一样对着垃圾桶罚了个三分球。   “正是这个道理。”林年为楚子航跟上了自己的思路点了个赞,从以前起他们的想法就一直很对位,所以在篮球场上他们的配合往往也是最好的,现在看来这个良好的相性在执行部的任务上也完美地继承下来了,“我已经让诺玛去查邵一峰今天可能出现的地址了,只要一有结果情报就会发到万博倩的手机上。”   “我们先想办法控制住邵一峰,再想问什么就百无禁忌了。”万博倩也懂了,“这不还是绑架吗?”   “顶多算恐吓和勒索,看他配合程度吧,之前没有把事情理得太清楚,现在黑太子集团既然被列入了嫌疑目标,他怎么都得遭点罪了。”林年不假思索地说。   “如果对方是个贞洁嗯,是个硬汉子呢?”万博倩更改了一下措辞,她原本想说贞洁妇女来着。   “他会配合的,并且他的昏迷时间也取决于配合的程度,只要我们从他身上问出了邀请函上慈善晚宴的地址接下来就没他什么事情了,以他的生活作风,忽然失踪个三四天太正常不过,没人会注意的。”林年说,“除了慈善晚宴的事情,我也想问问他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去ping‘卡塞尔学院’,他的身边应该没有我们学院的学生。”   “有没有可能他和我一样?”楚子航忽然问。   “没可能。”万博倩和林年同时说,两人对视了一眼,后者示意让前者解释,“混血种这种东西说穿了就是血脉遗传,两个白人不可能生下一个黑人宝宝,除非有人出轨了。但邵一峰的身世很干净,他就是黑太子集团老板的独生子,大企业对于继承人的身份看得很重,光是DNA匹配的测试表分文档里就有不下三份,邵一峰的父亲和母亲都是普通人,那他也必然是一个普通人混血种没有隔代遗传。”   “一个混血种跟一个普通人女人结婚生子,生下来孩子的血统会被稀释很多,就算混血种的血统是‘S’级甚至更高,那个孩子的血统也会因为另一半母亲的缘故大概只会有‘B’级的水准。”林年淡淡地说,一旁的楚子航听懂了身边男孩的暗喻陷入了沉默。   时间零这个言灵对血统的要求超乎想象的高,起码就现在林年所知的时间零使用者只有自己和昂热两人,不排除水还很深的秘党里还有其他使用者,可大环境下可以得知的两个使用者都是‘S’级,这就很能说明一些问题了。   福园酒楼的阳台上楚子航也对林年讲了有关他真正父亲的故事,在他的描述中那个开迈巴赫的白烂男人的言灵正是时间零,将一切都放慢,效果可以囊括福泽到身边的楚子航,完全符合时间零的表现效果。   再加上那个男人可以用一柄炼金水准稀薄的御神刀‘村雨’信手砍出死侍的包围圈,去向着‘王域’中的神明挥刀怒吼,这就足以证明这个男人的血统必然在‘A’级以上,很大可能达到‘S’级,尽管他最后陨落在了昆古尼尔回溯的流星中林年也吃过这一招的亏,如果他没有‘浮生’这个言灵,大概结局只会和男人一样消失在那条暴雨中的高架路上。   楚子航是那个男人的儿子,血脉相连所以继承了血统,作为疑为‘S’混血种的孩子,林年在他身上却感受不到丝毫当有‘S’级的潜力,在重逢楚子航的零星几次试探和测试中,林年几乎可以确定单论身体素质来看,楚子航大抵只有‘B’级前列的水准,甚至到达不了‘A’级,就连言灵都尚未苏醒,这让他感到有些遗憾,同时脑子里不禁动了一点不该有的危险想法,但很快就被掐灭了。   “卡塞尔学院里有多少个‘S’级学生?”楚子航轻声问。   “一个。”万博倩把纸团揉了揉也丢进了远处的垃圾桶里,“就坐在你身边。”   楚子航扭头看向林年,往日里一贯镇定的眸子也不由升起了讶然的情绪,林年对着他的目光也只是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血统这种东西是注定的吗?”楚子航又问,万博倩想开口给予肯定,但却发现对方根本没有看自己,而是目不转睛地盯住了林年,希望这个唯一的‘S’级能给他一个答案。   “向魔鬼出卖灵魂不可耻。”林年说,“灵魂没有出卖到一个好价钱才可耻。”   楚子航不再问了,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坐在护栏上扬首看着小巷里的一隙蓝天,额发下的瞳眸里蕴着暗下的心意。   这时,诺玛的短信也如期发到了万博倩的手机上,时间卡得刚刚好,午餐时间正好结束,也是时候工作了。   “看看我们的邵公子今晚要去哪里?”林年起身,楚子航也起身,走向了路边上的panamera。   “我多问一句,两位成年了吗?”看着手机的万博倩忽然说。   “他成年了,我没有为什么这么问?”林年回头看了她一眼。   “因为可能今晚我们要进去的地方未成年禁止进入啊。”万博倩扬了扬手机无奈地说。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六章:品酒会 时间是晚上八点整,地点是林海别墅区的中心。 一排排白色的灯笼形路灯亮在道路的两侧,照着停在路边的排排好车的烤漆锃亮,每一辆车都是难得一见的豪车,往上走是迈凯伦、法拉利和阿尔法罗密欧,往下走最次一档的也是BBA一系列的敞篷跑。 所有车辆都如群星拱月一般朝向大草坪深处那独栋的大别墅,房内灯火通明,红地毯从门内铺到门外一直停在了道路的石坎上,两侧摆着两个大花篮,上面插着一张黑底镀银的宣传卡片,上面银漆着“第三十一届Petrus酒庄品酒会”的艺术体字样。 未成年人禁止进入... 的确,万博倩还真没说错,按照《未成年人保护法》里提到过禁止对未成年人出售烟酒,像是品酒会这种场合自然也禁止未成年人出入...也还好只是品酒会,最开始林年还以为他们要出席的是有多么限制级的地方。 蓝色的Panamera停在了不远处的路边,别墅区中鲜少能见到警察抄牌,也不怕回来的时候发现车窗上多了张罚单。停好车后,准备好盛装出席的楚子航和林年打开车门迈步走了出来。 今晚两个男孩都身着黑色正装,在得知今晚要出席的场合后他们临时去西装店买了一套对付,除了价格贵得咬人之外倒也挑不出太大的毛病,或者说就正如林弦说的那样,真正好看的人不需要衣服来衬托美丽,反倒是衣服需要他们来展现出它本身的设计思路。 两人的正装都是枪驳领,颇为自然,阳关、前卫的风格,英式风格设计款型十分的gentleman,肩部较为丰满又能稍微起到束腰的效果,下身搭配着合体的直筒裤,前口袋里白色的巾帕露出半厘米的白缝与整体的黑色形成鲜明的冲突。 “不太舒服。”林年理了一下内衬和袖口关上了背后的车门,论穿西装他这是头一遭,就算在卡塞尔学院里受到恺撒的邀请参加宴会,他也是一身T恤加个外套,修身仔裤踩一双耐克的白色运动鞋,活脱脱一个打篮球累了后路过时进来蹭饭的运动男孩。 “只能适应了,我也没经常穿正装。”楚子航也忍不住活动了一下身子,虽说西装店的女老板在衣帽间试衣环节的时候把他们两人吹出了花儿来,差些就忍不住要两人的电话联系方式了,但好看归好看,不是定制的缘故码号总会有一些出入,西装这种衣服版型固定穿着舒不舒服就是另一回事了。 “忍一下吧,反正今晚的主角不是我们。”林年系上了西装中下部的扣子,转头看向了后座位上走出的女孩。 最先被洒上白色灯光的是她微微抓住车顶的手背,从panamera中探头出来,白色长裙露出的单臂肩膀白里透着淡红色,被光那么一晕就又变得有些粉,裙下纤白的长腿踏出车外踩着一只素白的高跟鞋落到了地面上,路灯照在裙下光洁的侧腿上时晃出让人眩晕的光。 只有当穿上高跟鞋才会发现其实万博倩身高完全不输于林年和楚子航两个男孩子,在高跟的加持下足足有一米七八,稳压了两人一头,露肩双的白色晚礼裙将血统赋予的天资彻底烘托出来了,高贵而优雅。 今晚的万博倩也是盛装出席,从卡塞尔学院出来的女孩都会打扮,因为她们在特工课上学过如何将自己的优势发挥到极致,她们需要沉寂时可以是路边默默无闻的邻家女孩,但在需要轰动全场时,今年22岁的她如果有必要,自然可以掏出一双恨天高让自己远比人群中那吊灯上的水晶还要耀眼。 楚子航和林年上下细细审视着万博倩,两人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时让她有些不自在,因为很明显这两人的目光里没有对美的欣赏和惊艳,只有纯粹的之于任务上的评比和审核。 “手环,耳环,项链都准备好了吗?”林年问。 “这身衣服不需要太多小配饰,耳环和手环就足够了。”万博倩一边关上车门一边给自己戴上闪亮的耳坠,纤细嫩白的手腕上也套着折射着银光的昂贵手环,也是今天下午现去奢饰品店购买的,全部刷的林年的可以充当信用卡的学生证,只有这个时候里面的高额度借款才派上用场了...反正任务结束装备部总会帮他清零的。 “很久没穿高跟了,走两步适应一下。”万博倩伸出手,林年自然地把手放在胸口向下一些的位置,让女孩挽住他的手臂。可能是进入了发育期和任务运动量太大了的缘故,几个月的时间林年的个子已经蹿到了一米七八左右,配上万博倩身高刚好差不了太多。 其实楚子航的身高也是足够的,甚至发育快速的缘故还比林年高了那么一点点,可最后林年还是主动把这个任务揽了过来没让他下场,导致现在他跟在了两人的身后面无表情的,俨然一副年轻保镖的模样...但大概不会有人觉得他会是保镖,就他这张脸只以为会是哪间学校的三好学生出来体验生活了。 踩上了草坪中石路上铺的柔软红地毯,起先几步万博倩的节奏有些紊乱,但在简单几步后就稳定了下来,越走就越是找回了在卡塞尔学院里被形体教员拿尺子横在双肩上走台步的感觉,直到最后她的每一步都越发熟练了起来,到走到别墅前时彻底进入了状态,步伐自然又自信,脸上也挂起了挑不出任何毛病的礼仪笑容。 “我们没有请帖该怎么进去?”走近别墅的之后,两人身后的楚子航注意到了别墅大门前红地毯两侧站立的大块头,看起来是雇的外籍保镖皮肤漆黑正装被肌肉撑得鼓鼓的,腰间别着传呼机和防暴警棍,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货色。 “什么也别管,走进去。”林年没有在意那两个保镖,甚至视线都没有落在他们的身上。 万博倩听见林年的话后选择了无条件信任,步伐丝毫不停地跟着林年的节奏踏上了石阶,走到两个保镖跟前时那两人的视线甚至没有丝毫偏移,直直地看向空无一人的道路。 楚子航这时候陡然反应了过来事情好像有些不太对劲...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好像就再没听到过任何杂音了,遥远繁华街区的鸣笛声、草丛中蛐蛐的鸣叫声,乃至面前巨大别墅里本该有的热闹喧嚣声...然而他现在什么都听不见,整个世界像是按下了静音键一样寂静。 ...不,最先清楚过来的是万博倩,身旁的林年按下的不是静音键,是暂停键!他们三人从两个保镖身边走过,他们的视网膜里甚至没有他们两个人的倒影。他们不是变透明了,而是处于了一种普通人完全无法观测到的状态。 早在他们下车的时候,一个领域已然覆盖了周边的环境,所有被领域纳入其中的东西都会受到影响,唯独可以正常行动的只有他们三个。 万博倩身边,林年的眼眸中亮着淡金色,一度暴血在他的身上完全找不到任何龙化的迹象,不知何时他已经可以完全地掌控这个连执行部部长都称之为高危的技巧了。 这应该算得上是熟能生巧,毕竟在很多任务中为了强行提升身边辅助专员的战斗力和生存率,他经常地使用时间零这个言灵,暴血次数多了也就找到了一些窍门,对他来说最初阶的血统精炼技术已经仅仅只是时间零的开关罢了。 门口一直守卫着的保镖根本看不见三人,林年走在前面轻轻推开了玻璃门,楚子航和万博倩陡然屏息了下来,因为别墅里面的场景实在太过光怪陆离了一些,原本应该富有生气的吵闹画面成为了现在眼前的定格画作。 无数盛装出席的年轻人们端着红酒杯在别墅中走动,碰撞在一起的高脚杯里,醇红的酒液在在杯中荡漾出美丽的形状,楼梯上交谈的男士和女士脸上还带着因为上一个风趣的笑话而诞生的笑容,他们的面部的笑肌微微鼓起,眼里的情愫、散发出的荷尔蒙都被锁在了这一刻,以一个极慢、极慢的速度缓缓向前推进着。 也是这一瞬间,楚子航明白了‘S’级的真正含义,以及执行部的王牌究竟意味着什么,他忍不住轻轻打了个寒噤,如果张开领域的人愿意,这间别墅里的一切人和事都将由他的心意旺盛或凋零。 ...就连万博倩原本自然的笑容也有些僵住了,她本以为‘S’级的言灵只是刹那,但现在看起来她的情报好像有一些过时了? “注意表情,我要解开言灵了。”林年轻声提醒身边的女孩,“按照计划行事。” 万博倩迅速呼吸了一次,脸上的表情再度自然了起来,当她踏出脚步时,身边的一切都活了过来。玻璃杯碰撞的清脆响声,男女忍不住的欢快笑声,二楼上传下的钢琴优雅的演奏声,乃至每一个人的脚步声,在领域解除的瞬间,一股鲜活的热气汹涌了过来扑在了他们的脸上带起微风吹动起了耳畔的一缕发丝。 林年三人没有任何突兀感地走在了人流里,在解除时间零的时候他们站着的位置没有任何人留意,在踏出步子融入这场聚会时也显得那么的理所应当。 甚至不少男士在忽然注意到万博倩时,还特别有绅士风度地向她问好,只可惜看见她挽着的林年时每个人的眼角都流露出了点遗憾。可有趣的是不少名媛在看见后面的楚子航没有伴儿时,倒是涌起了很大的兴致,纷纷过来搭讪起来了。 而这时候楚子航终于也才反应了过来,为什么林年主动接过和万博倩搭伴的任务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七章:师姐 “你跟你朋友说了他不相信吗?” “他不相信啊,当时我那个朋友就觉得很不可思议,我跟他说我混的那些酒吧里的女孩家里真的都不穷,都是小资甚至中产家庭,没有经济压力,是自愿出来当公主的,他说什么都不信。” “这很难理解吗?” “怎么会难理解...那些家境不错不愁吃穿的女孩愿意去当公主,不过是想多找点机会认识我们圈子里的人罢了,现在不少这样的女孩被叫做什么来着...凤凰女?有些事情我那朋友也没能get到里面一些很微妙的点罢了,他最开始还以为她们家长默认的,可哪个家长希望自己女孩儿出来这么玩?殊不知是他们自己对想爬出圈子的渴望影响到了下一代,从而导致这些女孩的三观潜移默化地发生了改变。” “邵公子这几年在国外学得可以啊,说的话也那么有深度了。” “嘿,开玩笑,你以为我这几年下来什么都没学到?不过说实话这些话其实都是我师姐教我的...这里,麻烦过来一下。” 别墅底层的红酒塔桌旁,油光水滑的焗油黑发,穿着银灰色休闲西装的邵一峰站在朋友身旁聊天,忽然向着路过的侍者招了招手,说到师姐二字时忍不住多喝一大口红酒,他杯里的红酒就到底了。 不过这酒量也配得上他邵公子那胖的直径能比得上红酒塔长度的好身材,一旁餐桌上下酒的两个盘子里装着冷肉、火腿和橄榄,除了橄榄之外的所有东西都和着红酒下了他的肚子。 捧着红酒的侍者挂着礼貌地微笑走来,为他的杯中蓄上了小半杯红酒,在轻轻点头示意后准备离去又被邵一峰拉住了,不解地回头看去只发现他翻了个白眼:“你养鱼呢,就倒这么一点。” “邵先生,倒三分之一才能让红酒跟空气的接触面保持最大,能快速的醒...” “我知道,我知道,不用你科普了,我才从国外参加的宴会比这高级多了,每次都喝吐了也没有人有个屁大的意见,怎么回国以后哪里的人都要教我怎么喝酒?”邵一峰叹了口气伸手就把侍者手里年份极佳的红酒拿了过来,吨吨吨给自己的酒杯满上了,爽快程度好比酒吧里往鱼缸里倒黑麦啤酒。 可惜这里没有威士忌和可乐,不然他能配一杯魔改版的“公牛之怒”(伏特加,牛肉汤,柠檬,番茄汁),很英伦风,如果把番茄汁换成手里83年的柏翠红酒就更加英伦了。 ——他的确在国外学到了很多东西,但他最喜欢的还是各种变着法子的高端消费方式,自诩不会花钱的富二代才是最失败的富二代,他老子给他打下一片江山他要是败家都不会败也未免显得这读书多年的时间被浪费了。 “你爸要是在场估计得脱皮带抽你了,现在估计还没谁敢拦他。”邵一峰身旁的朋友打趣地说。 “他出国去谈生意了,没空理我。”邵一峰把酒瓶还给了侍者,喝了一大口又嘱咐了他一句,“上家拿你问话你就报我的名字,没人会说你什么的,去吧。” “多谢邵公子理解。”有了邵一峰这句话,侍者才松了口气,情不自禁称呼都换了,现在感激地点了点头离开了。 按照品酒会的规矩他这瓶酒到聚会结束都该剩下一半,现在被邵一峰这么折腾一下估计达不成指标了,但有刚才这句话他的饭碗就能保住了,没人会找他的麻烦。 起码就在滨海城市这一亩三分地,无论走到哪儿,懂规矩见过世面的都会卖邵一峰背后的黑太子集团几分面子。 “礼贤下士,彬彬有礼。可以啊,我的邵公子,国内的女孩们看到你这幅模样不喜欢得要死吗?”朋友拍了一下邵一峰宽阔的肩膀笑。 “你以为是谁操练出来的?”邵一峰喝着酒耸了耸肩。 酒倒完,侍者流入人群中,别墅的二楼钢琴曲从最开始的舒缓小调开始变得忧郁起来了,但演奏的技术很明显上了个档次。别墅里的人也都没在意,许多人没怎么深入接触过音乐,自然没太关心演奏者具体弹的是什么东西,反正只要他们听着觉得好听、上流、高档就行了。 “说实话吧,其实我现在这都是按照我师姐理想男友的模板来的。”邵一峰很没风度的喝了酒还砸吧了一下嘴。 “你师姐的男友模板?” “我师姐择偶很挑的。”邵一峰挑眉说,“首先要有钱这点就不说什么了,懂得都懂,其次一定要是个心怀大海不拘小节的绅士,我在英国混那么久要是有绅士证我大概都能办下来了,这不最近还是读雪莱的事迹,看得我是颇有感触,每天晚上看一点,每天晚上都能进步一点!” “你这哪里是师姐,你这直接就是梦中情人啊!”朋友也挑眉,“高中师姐吗?你在英国读的高中,你师姐也是个英伦风的女孩吗?有照片没有,发给兄弟开开眼?” “我师姐中国人,要照片没有,我怕你晚上对着我师姐大不敬。”邵公子哼哼道,“我说师姐是我幼儿园的师姐你信不信?” “怎么不信,又绅士风度又读雪莱的诗,邵公子怎么看都是长情的人啊。”朋友睁着眼睛说瞎话,似乎两人根本没有结伴一晚上连逛十个夜场的经历似得。 “我真幼儿园认识我师姐的,当时我简直奉之为女神,我说要是耶稣他老婆下凡,大概就我师姐那副模样了,以至于后来我师姐读哪个学校我就跟到哪个学校,只可惜读高中的时候师姐回老家读书了,我爸又不让我出英国我才罢休了,随便选了个私立的高中混了。”邵公子叹息,“幸好我脸皮够厚,要到了我师姐的长期联系方式,最近我一直缠着她想问她要去哪家大学读书,她被我烦得要死差点把我拉黑了,好歹也告诉我她好像是要去读什么卡赛...卡塞儿学院?” “卡塞儿?还有大学取这么接地气的名字?”朋友琢磨了一下没想起印象里身边有哪个认识的人去过这个大学。 “就很扯淡,这次回国我就跟我爸商量不去伊顿公学了,就去那什么卡塞儿学院,硬塞钱也要把我卡塞儿卡进去。”邵公子很明显没意识到自己记错了学院名字,大概如果不回去看浏览器搜索记录,他就得一直叫错下去。 “什么条件让你这么死心塌地啊?真的英国公主还是阿联酋酋长的千金啊?” “我不说了我师姐中国的吗。”邵公子白了他一眼。 “具体哪儿的?莫不是...京都凤凰梧桐栖?”朋友抖了下眉毛。 “不清楚...我师姐有世家的,这些年还能留存下来的世家,不管在哪儿都挺牛逼的,属于真正的上流档次。”邵公子也琢磨着自己一直没摸透的这件事,“我只知道我们家在我师姐面前还真算不上什么,顶多算个二流入门?” “啧啧,来头这么大?邵公子目光远大,真把你师姐追到手了,你爹不高兴到脑溢血直接把家产过继给你当彩礼?”朋友跟邵公子碰了一下杯称赞道。 “老头子身体还硬朗着呢,我也希望他再硬朗个几十年,我还没玩够呢,师姐也没追着呢,真追着了蜜月再怎么说也得玩个几年。”邵公子哼哼唧唧地又一大口闷了口酒。 别墅内钢琴声悠扬,喝酒不经意听了一会儿的邵一峰莫名抬头看向别墅的二楼奇怪道:“怎么从刚才开始楼上就一直在弹拉三了啊?这弹钢琴的人有够混的啊,弹半小时弹完了是不是就该回第一乐章开始继续弹了?” “邵公子还懂钢琴了?”朋友啧啧,“让我猜猜,还是跟你师姐学的?” “那肯定的。”邵公子点头,“我师姐弹钢琴有一手的,为此我多去听了不少场钢琴演奏会,等她今年回国的时候也能跟她多有点共同话题。” “你师姐要回国?”朋友有些意外,“那我不是能见到真人了?倒真想看看是哪家妖精把我们邵公子迷得魂儿都没了。” “不清楚,只是有可能,好像是说回我们这儿参加一个慈善晚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对这玩意儿有兴趣了,不过之前我也收到了邀请函,她要感兴趣那我也感兴趣。”邵公子神采奕奕地说,“既然是慈善晚宴当然就该我表演了,刚好再给师姐表现一下我是一个很有爱心的人。” “你开心就好。”朋友苦笑着摇了摇头,又看向别墅明显人群聚多的二楼,“怎么人都往上走了,总不会都去听钢琴了吧?” “有一说一弹得的确挺好的,这拉三起码演奏级起步,跟我听的那些演奏会差不了多少...不是说今晚弹钢琴的是临时找的么,怎么技术忽然变好了那么多?”邵公子也好奇地抬头看了一眼二楼上面,但站在大厅的角度看不见靠里的三角大钢琴,只能见着一群男士拥挤退到了护栏边举着红酒杯围观着里面的情景。 一旁的朋友随便拉了一个侍者问了一下上面的情况下后,又转头看向邵公子说:“听侍者说好像说是有个来品酒会的年轻女孩在弹钢琴,长得贼漂亮,身边还站了两个保镖...有这号人?我们来的时候看漏了?” “谁知道呢?”邵公子耸肩,“反正弹得没我师姐好,长得也没我师姐好看就是了。” 朋友听见这席话有些牙疼,总感觉邵公子平时说话都挺正常的,但一谈起师姐整个人就变五岁了,想着法儿的吹捧自己的师姐,像是给别人炫耀自己看中的橱窗里的顶级玩具一样,羡而不得... “好了,酒少喝点,别真喝吐了,上去凑凑热闹。”朋友摇了摇头拉着翻白眼的邵公子就往楼上走,在他们身旁也有不少宾客注意到楼上有趣的场景,开始顺着两侧的楼梯往别墅二楼靠去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八章:绑架的最高境界   拉赫玛尼诺夫第三钢琴协奏曲算是拉赫的巅峰出名作品之一,现在响彻在别墅中的正是第三钢琴协奏曲,曲调中充满着黑暗俄罗斯里不屈的灵魂,忧伤、悲愁,但却能在那抑郁的曲调中听出充沛的乐观感情,让听者在聆听中思考、沉沦,回味无穷。   施坦威的黑檀木三角大钢琴落在别墅二楼的一角矮台上,三道阶梯往上走便是坐在钢琴前演奏的白裙女孩,白到刺眼夺目的衣裙与那跃动起落有力、干脆的手臂融入在了一起。   真正的钢琴演奏者永远都是这么用全身上下的热情、力量去奏响乐章的,当她投入所有的情绪时,对自身技巧和习惯的保持又是那么的完美,手指高速跨越八度落在黑白键上,全身力量通透而去的同时小臂的肌肉却又是松弛软散的,由整个在手臂的起落之间能看见那雪白的纤柔肉体如湖水荡起涟漪般波动。   拉三不适合女士弹。   这是少许音乐人的一己之见,全曲从头拉到尾约为四十分钟左右,若光是只取第三乐章约莫三十分钟左右,由于每个钢琴演奏家的节奏和感情理解不同可能这个时间也会相对的延长或缩短。   无论如何,要想从头到尾倾尽所有感情和力量将这首时长半小时起步的曲子弹下是一项特别消耗体力的任务,全身心地投入演奏,就算是弹比拉赫玛尼诺夫难度低一些的李斯特,不少情绪激昂难度极高的谱子都能将不少男演奏家累得精疲力尽,英国皇家音乐学院的教授西里尔?史密斯曾形容演奏一次“拉三”在体力上的付出等于“铲十吨煤”这也是为什么拉三被一些人唤作不适合女士弹的演奏曲的缘故   绝对的演奏情绪,绝对的演奏力量,绝对的技巧把控!   在无数乐器共鸣的演奏会中,钢琴绝对是整个乐队的引领者,没有足够经验和体力的演奏者根本无法胜任这个艰巨的任务据说当下世界上最能将拉三演奏通透完美的女钢琴家,是带着西伯利亚的风与色彩的瓦伦蒂娜?乌拉索娃这位女钢琴家在弹拉三之余也是一个体力充沛的职业排球运动员。   然而就在当下,品酒会中,一个年纪大概21、2左右的女孩却在向着整个别墅的男女士们洋溢着她惊人的才华,每一个落键都那么准确,情绪饱满在她起伏于钢琴前时飘散在雪肩后的黑发,那已经持续数十分钟的狂‘砸’钢琴甚至没有一个错音不过就算有错音也大概没人能听出来,这种狂风骤雨般演奏只能让人感觉置身于汹涌的大海中,感受着滔天打来的悲伤。   品酒会闻琴声而来的所有听众都被这华美的钢琴技巧折服了,大多男士也拜倒在了白裙女孩挥斥手臂俯仰之间侧眸中流出的光辉下。他们也注意到了在钢琴前的曲谱已经许久没有被翻动过了,不少端着红酒杯自诩绅士的男士都忍不住想上前去为她翻页曲谱,可每每走到矮台的阶梯前时,那驻守在白裙女孩身后两侧的黑衣‘保镖’都会上前阻拦,在一番严格地审视自告奋勇而来的男士们的面容后,都委婉地请这些人回到人群中去了。   但正因为保镖们在阻拦之前都会进行一次对上前来的男士‘审视’的过程,这不禁让不少人心中涌起了一种错觉那就是演奏钢琴的女孩并非只是单纯的琴瘾发作手痒,而是特地在用钢琴的演奏吸引着谁一样,没有翻页的曲谱只是一个精心的小把戏,而被‘保镖’拦下来的那些男士单纯只是因为他们并不是女孩想等的人罢了。   事情一下子就变得有趣起来了。   于是这个有趣的活动便从一开始的围观钢琴才女的演奏,变成了谁能有资格打动这两个‘保镖’的铁石心肠了,倒是让不少家境显赫,或者一表人才的年轻男士涌起了好胜和比斗的心思,一时间整个二楼人满为患   人群中又是有人迈出了步子走了出去,那是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男士,将手中端着的红酒杯信手放在了侍者的托盘上,理了一下西装的扣子,不经意之间抖露了一下袖下有品位的好表,再挂上一副温柔、绅士的笑容,直直地走向了矮台。   一旁认得这位男士的人正准备惊呼一下他的显赫背景然后就发现男士还没走近钢琴就被两个门神一样的‘保镖’给灰头土脸地堵了回来可怜他西装扣子都还没扣好。   白色西装男士其实原本还想跟‘保镖’低声说几句话塞点东西的,但在对上其中一位年轻保镖那淡金色的眸子时,他一切的话语都被那道目光给抓住塞回了喉咙里一步捅到胃中,巨大的胆怯笼罩了他,什么狠话好话也没放出来,灰溜溜地就走回了人群里。   “有点意思啊,邵公子怎么说?”   围观人群靠楼梯边的一撮中,邵一峰和他的朋友此时也站在了最前面的位置,他们在这品酒会里认识的人比较多,看见他们上来后都主动打着招呼给他们让了个前排观众的位置出来。   “我怎么说,我站着一边喝酒一边说。”邵一峰翻了个白眼又喝了口红酒。   “怎么,想上?这是在喝酒壮胆么?邵公子何至于此?”朋友调笑道。   “我靠,会不会说话,钓妹子需要壮胆吗?”邵一峰哼哼着又喝了口酒没有走出去,身边不少人都以为说完这句话他就得一抹油头雄赳赳气昂昂的踏出去。   说话的这功夫,又有不怕丢脸的男士上去尝试了,可这位依旧走了麦城,去时多自信,回来就有多卑微,但也没人笑他,反倒是更加好奇起来这品酒会里到底谁才有资格走上那矮台为白裙女孩的钢琴谱翻一下页。   “真不敢去?这个胆量你还怎么追你师姐啊。”朋友一边听钢琴曲,一边拱火,他跟邵一峰的关系很铁,平时也属于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邵一峰以前在国内不少祸都是他的激将下闯出来的不过事后倒也够兄弟,能一起把责任担下来。   “胆量?我这些年学到最多的就是被拒绝的方式。”邵一峰很显然酒喝多了有些上头了,说话也开始硬气了起来   拉三渐入激昂片段,跌宕起伏的情绪越发激昂了起来,这时邵一峰的红酒也喝得差不多了,一旁的侍者机灵地想过来斟酒,但却被他阻止了,随手把空杯子放在托盘上,理了一下被酒喝多了的肚子撑得有点开扣子,咳嗽了两句清了清嗓子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向了三角大钢琴的矮台!   不少人第一时间都认出了邵一峰没法不认得他,这位黑太子集团的少爷身材太有标示性了一点,银色的西装被撑得鼓鼓的活像圣诞树上挂的彩球,但没人敢真这么说出口,都是饶有兴趣地想看看这位英国留学归来的公子哥到底在海外学没学到在被美女拒绝之后该如何管理仪态的本事   邵一峰走到了钢琴矮台前,以睥睨的目光扫过那两尊漆黑的门神!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从这个小胖子身上升起来了。   他在自己商业巨擘的老爹身上他总归还是学到了点东西的,按照他老爹吹牛逼的话来说就是,气势这种东西是可以遗传的,我有多牛逼我的儿子肯定就是我的牛逼翻倍的次方话糙理不糙,从小就盛气凌人到长大的邵一峰就算在英国被那个神秘师姐打磨圆滑之后,依旧没有忘记刻在富二代额头上的‘纨绔’怎么写。   奇迹出现了,这次本该站出来冷面阻拦的两个门神在审视邵一峰后居然没有站出来,反而退了一步侧身让开了上台的路,这让人不少人震惊了,但眼中随后还是露出了释然的神色如果是邵公子的话的确有这个资格给人翻页虽然人胖矮了一点,但好歹气势和家室还是比刚才那些男士高出几大截的他们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邵一峰见到自己的面子居然这么给力也是情不自禁愣了一下,但好歹借着微醺的酒劲儿还是挺直了腰板,十分‘绅士风度’地走到了白裙女孩身边,伸手过去准备给钢琴谱翻页然而这个时候,尴尬的事情发生了。   他该翻到多少页来着   邵一峰陷入了沉默。   从十分钟之前开始谱子就没有被翻过了,他虽然懂那么一点钢琴,但那些知识不过都是从国外钢琴大师上万英镑一节课上学到的他压根就没上过几节课,听得懂拉三只是因为碰巧师姐弹过,可具体哪儿是哪儿他分得清楚才有鬼了!   似乎是就连弹钢琴的白裙少女也察觉到了邵一峰的尴尬处境,在拉三到达最巅峰的时刻,她忽然停手了,疾风骤雨一般的音符戛然而止,就像雷暴断裂了一般,大雨被撕裂天空的刀光一斩而断,突兀的寂静让所有人都呆住了。   白裙少女忽然站了起来,邵一峰这时才反应过来这女孩有多高,穿着高跟鞋压他恐怕一个脑袋,他还没开口打招呼,对方却只是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踩着高跟走下了钢琴的矮台。   所有人都鼓掌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为了白裙少女的才华横溢,还是为了邵公子冷脸斩下美人的壮举,起码一出顶级的钢琴好戏只为一个银色彩球银色公子中断了,这已经算得上是一出令人啧啧称奇的好戏了。   人群为白裙少女和邵公子让开了一条路,两个保镖面无表情地跟在了他们的后面,三个人领着一个球踏着上三楼的路就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没人阻拦,只能以钦佩的目光看着那银色的彩球,称赞着白裙少女的敢爱敢狠,羡慕之后发生在邵公子身上的好事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九章:共度良宵   别墅的三楼是休息区,客厅中式装潢,有屏风和青花瓷装点,墙上挂着水墨画的八骏图可这都不是邵公子在意的,白裙少女拖着他上楼很显然不是为了促膝长谈,如果要聊风花雪月在楼下一样可以,还有好酒喝好肉吃,腻歪了还可以咬两颗青橄榄爽口   可很显然白裙少女的话很少,起码拉着邵公子上三楼的途中一句话也没说,邵公子也一句话也没问,全都沉浸在女孩脸侧那荡漾的吊坠中了这不禁让他想起了另一个女孩,那个女孩也是这么喜欢戴吊坠的。   上了三楼,白裙少女的用途就开始耐人寻味了,毕竟三楼除了客厅的休息室以外就只剩下几个装修得当的空房间了很显然白裙少女的目的也是这些空房间,她带着邵公子站在了一间空房间门前不动了,一旁的两个保镖也慢慢走到了他们的身后一言不发   “我们就这么进去?”邵一峰酒劲醒了一半,取而代之的是色心正常男人遇见这种事情都会起色心!一个九分女孩,弹着十分的钢琴,用十一分的热枕拉着你走到空房间的门前对你目送秋波,换谁都会起色心好吧?   “里面隔音好吗?”白裙少女第一次对邵公子开口说话了,声音也像意料中那么好听,里面还带着一分冷冷的清冽感,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好,肯定好,这别墅是施工队我记得是我们集团下的产品,那质量肯定棒。”邵公子严肃地点头竖起大拇指,这时也还不忘吹嘘一下自家的良心产业。   “那就好,那一会儿就不会与人听到了。”白裙女孩终于长舒了口气。   她舒气的样子和说出的话可谓让邵公子春心荡漾谁说国内的女孩没有国外女孩开放?这话的诱人程度简直让任何男人都会丢盔卸甲好吧?   虽说有些对不起师姐,但这些年来都对不起那么多次了,等真正追到师姐再金盆洗手成为顾家好男人吧!   “那先不急。”邵公子咳嗽了一下,抖了下手臂伸进怀中,取出了钱包,熟练地点了两小沓现钞潇洒转身递给了身后白裙少女的左右护法   虽然可能白裙女孩一直等的都是他,但好歹这两个保镖也是给足了他的面子,在审视他的尊荣后露出的喜意和尊敬可是做不了假的,今晚邵公子风骚的故事估计又得在他们圈子里成为一个经久传唱的传说了。   “守门钱,今晚辛苦你了。”邵公子用力拍了拍右侧稍矮一些的年轻保镖的肩膀鼓励,心里真心觉得礼贤下士的自己今晚真的很靓仔。   两个保镖接过钱后都是愣了一下,然后对视了一眼好像有点意外。   白裙少女打开了门,邵公子满意地回头,却发现女孩儿没有先进去,而是退到了门的左边,高一些的保镖站到了门的右边,而他的脖子后面则是被自己拍肩膀的保镖搭上了一条胳膊,携着他往里面走?   “等等什么情况?”邵公子反应过来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劲儿   接下来不是他跟白裙少女共度良宵吗?看这架势怎么感觉自己就要跟两个保镖里的其中一个共度良宵了啊?   “应该是给的看门钱。”亲切地搂着邵公子的保镖遗憾地把那一小沓钞票递给了白裙少女,就把邵公子给强行掳进了黑漆漆的房间里   在房门关闭之前邵公子好像还听见白裙少女又说了一句话:   “现在绑架还有受害者的小费拿么,专业绑架犯看了都得落泪吧?”   “喂,等等,你们搞什么?”邵公子懵了,酒醒得差不多了想扭动身子挣脱身边的男孩,但他立刻就绝望地发现搂住自己的这根手臂就像钢筋一样捆住了他,那股子力气把他按得死死的,他也只有工夫张口大叫了。   然而就跟邵公子吹牛逼说的一样,这间别墅的大门隔音特别好,于是光上门之后基本上就再听不见里面愈发噪作的鬼哭狼嚎了。   万博倩和楚子航站在门边,手里拿着一叠钱,前者粗略地扫了一眼大概两三千的样子,这小胖子出手当真阔绰,她也没什么心理负担地塞进了手包里,混血种体力一向都很好,虽然在战斗方面她没什么优势,但体力优势放在弹钢琴上一首拉三不流汗不喘气也是绰绰有余的。   “我听林年说,你们两个都是执行部的人?”楚子航把现钞叠好放在了口袋里问,“现在这也算是执行部平日里的工作吗?”   “每个卡塞尔学院的学员在执行部都有临时编号,在必要的时候每个学员都会被执行部调用。但真正意义上的执行部正式专员需要严格的考核,我只能算暂时被征调的临时工,‘S’级那种才算是正式的专员,毕业之后办理完手续即刻转正。”万博倩脱下了高跟鞋两手拎起,赤脚踩在毛绒的地毯上,她不太习惯穿高跟,每次穿完后脚都会有些肿她本身就不矮,完全没必要用高跟来衬托自己的身材。   “至于执行部的工作,一般都是回收、镇压、谈判一类的,这次大抵三种情况都占着些,所以任务难度才会有‘B’级,而我的血统阶级只有‘B’,所以在正常情况下这种任务是我能接到的最大难度了完成了倒是可以好好地给我下学期的学分拉一下。”万博倩靠着墙长舒了口气扯了扯单侧的衣肩放松了下来,“但对于‘S’级来说这种任务只是旅游散心级别的吧?虽然他很看重每一个任务,但凭借他的血统和言灵,太多规则对于他来说都如同摆设了。”   楚子航想起了他们三人进品酒会大门时的那一幕,如果按照正常流程他们可能需要提前伪造身份、邀请函,乃至走关系,但在林年诡异的手段下他们就那么简简单单地走了进来,往常那些死板绕不开的规则等同于无物。   “等‘S’级问出慈善宴会的地点后大概这次任务很快就会结束了,‘时间零’这个言灵在追捕上简直就是敌人的噩梦”万博倩低声说,一旁的楚子航则是默默记住了这个对于林年力量的描述词。   “你们执行部一般会怎么审问?”   “我记得执行部是专门有一套审讯流程的但我没有参加过执行部系统的培训所以不知道具体手法。”万博倩看了眼紧闭的房间门,里面暂时还没有传出太过夸张的动静,甚至隐约的惨叫声都没有,可能‘S’级保守起见在玩水刑?这个技巧听说也是执行部里最常用的。   “反正这小胖子今晚上不会好过就是了。”她侧了侧头无所谓地看向走廊的尽头。   求助下,【app 】可以像偷菜一样的偷书票了,快来偷好友的书票投给我的书吧。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章:守口如瓶 “姓名。” “邵一峰。” “性别。” “...女?” 一把匕首被猛地插在了写字桌上,木屑劲射到了桌面边缘弹到了邵一峰的手侧,他下意识一抖往后一缩就对着那朝向自己的刺目台灯老老实实回答:“男,肯定是男,我家上下就我一个传宗接代了。” 林年坐在了写字桌的对面,整个屋子没点灯,就一盏台灯作为灯源,听说这样能给被审讯的人带来压迫力,他也不清楚是真是假,但听说执行部的前辈们都是这么玩的,他也这么照做总不是错的。 不少执行部的老油条们其实在审讯上出奇的懒,十个执行部专员九个暴力分子,对于抓捕犯人和与危险混血种真刀真枪的对殴是他们的忠实爱好,但对于审讯抓到的犯人他们又一下子兴致缺缺起来了,毕竟让人说话根本比不上让人惨叫能带来愉悦感。 大部分前辈们的审讯技巧都很偷懒,先在桌上放一支笔和一张纸,再给犯人一巴掌,在对方回过神来准备破口大骂的时候又给他的大腿上来一枪,然后在他剧痛惨叫的时候绕到他的背后拖根椅子过来坐下,拿枪抵住他的后脑勺说一句话:“写吧。” 事实证明往往犯人都会在这种审讯模式下交代很多意想不到的东西,也都能忽然给执行部提供更多案件的线索... 可现在林年不能用这种简单粗暴的审讯方式,虽然他身上带了枪,但毕竟面前的邵一峰还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犯人,顶多算嫌疑人,起码在法庭上木锤子落定之前庭下戴着银手镯的都被叫作“犯罪嫌疑人”而不是“犯人”...再者来说面前油头梳得整整齐齐的小胖子大抵也就能判一个“始乱终弃罪”和“色胆包天罪”,还犯不上得被枪顶脑袋恐吓。 对于这种人,林年有更聪明的做法。 “黑太子集团老板的独子?” “除非我老爹有私生子...是!” 在邵一峰的视线中,面前年龄跟自己差不多甚至还小一些的男孩在问话的同时,拔起了匕首‘哆’一下干脆利落地插在了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指指缝中间,刀刃就差了那么一毫米割在他的指间尽头的肉蹼上,脚趾抓地都止不住地涌上脑门的寒意成功打断了他的废话。 在台灯的照耀下不难看见插在邵一峰手指间的匕首工艺的精美,通体带着慑人的美感,还开着他自以为应该是‘血槽’的凹痕。其实他再更多了解冷兵器就会知道,刀上的血槽其实作用并不是放血,凹槽的专业术语应该叫做‘樋’,是在不缩短刀身或者缩短刀宽的前提下,尽可能地减小刀的重量而设计的。刀子捅进人体之后,肌肉会自动收缩填住这些凹槽,起到放血的作用并不大,倒是可以有效地平衡内外气压方便拔刀出来再捅第二刀。 能掏出这玩意儿的家伙...邵公子吞了口口水,知道今晚摊上事儿了。 像他这样的人,在这种局面下可从来都没有斗智斗勇这个选项,他脑袋很清楚,接下来的情况不过是对方提数字,他老爹打数字罢了,他家阔,所以只要数字到位,他人应该是没事儿的。近几年绑人的都挺有规矩的,但凡数字到得痛快他们都不会狠心撕票...再说了,这可是在品酒会别墅的三楼啊,没见过这么嚣张的绑架勒索犯! “你的父亲,黑太子集团的老板一般这个时候人在哪里?”说话的同时匕首被拔出插在了临靠着的指缝中,同样入木三分(物理)。 “我鬼知道他在哪儿啊,他现在不在国内啊...能不能别这么玩,插到手可不得了啊。”邵公子胆战心惊地看着男孩拔出刀子又稳、准、狠地插在了下一个指缝里,匕首刀尖捅开写字桌桌面的闷响让他心脏狂跳不止。 “不在国内么?你确定?”拔刀,再插入下一个指缝,林年问。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我拿这个开玩笑干嘛啊,你们要绑架我也得等他回来啊,跨国转账不好操作啊。”邵公子被这戳手指的游戏吓得有些脸色发白,语速随着匕首在他指缝间插下的速度一起增长,越说越快。 “有听过‘犹太人’吗?” “啥?” “‘犹太人’,听说过没有?” “犹...犹太人,喜欢做生意,胸前喜欢挂金子的那种犹太人?”邵公子看着指尖速度越来越快的匕首开始口不择言了,种族歧视的话都开始胡乱说出口了。 “听过没有。”林年问着,手下也不慢,快刀戳指缝的小游戏玩得越发流利了。 “你...你别下刀下歪了啊。”邵公子看着对方在自己手上玩着的花活儿冷汗都出一背了。 “我多让我问一次我速度就提一倍,如果戳断了你的手指那就换一只手继续玩,手玩儿没了就玩脚。” “我...我有脚气。” 快刀戳指缝的速度忽然快了三倍。 “我说!我靠!我没听过什么‘犹太人’!你到底想要什么啊?钱吗?兄弟,别玩儿我啊!”邵公子人都要被吓飞了,放在桌上的手就算没人按住也不敢乱动一下,生怕被匕首戳穿跟桌子钉在一起。 “你三天后要去参加一场慈善晚宴。” “你怎么知道?” “黑太子集团是那场慈善晚宴的主办方之一吗?” “不是,我们搞矿产、房地产的资本家做你妈慈善啊...对不起我不说脏话。”在匕首贴着手指边儿落下去,蹭掉一块浅薄油皮的瞬间,邵公子苦着脸用另一只手给自己掌嘴了。 “你对慈善晚宴了解多少?” “我搞娱乐业的,我只知道慈善晚宴是捐钱的啊。”邵公子白着脸回答。 “我是说对于三天后的那场晚宴,你了解多少?” “我才回来,就收到了一张邀请函,真的屁了解没有啊,我真不知道大哥。” “地点在哪儿?” “雾尼歌剧院!城南郊的那个歌剧院,本地人都知道!国家戏剧团公演过的那儿!”邵公子几乎尖叫着喊了出来。 桌上来回穿插的匕首已经快若飞花了,如果摁在桌上的不是自己的手,那么换作平时的邵公子会大喝一声好活儿当赏,甩下一沓钞票让耍花活儿的速度更快一些。但现在放在桌上的手是自己的,他只想甩一沓钞票求求对方慢一点,这速度在台灯下都快出残影了,匕首来回挪动带起的风都吹得他的发丝儿飘了起来。 匕首忽然离开了邵公子的手掌,在林年的手中翻花似旋转,缠在手腕间蛇一样翻转,最后被一把抓住刀柄丢在了邵公子手掌前面,一半的刀身没入了进去。 “居然在歌剧院?你以前去过这个慈善晚宴没有?”林年坐躺在了椅子上,将台灯的光线从邵公子的脸上落到了桌面上。 “没...没有,我才从国外回来半个月啊,帖子都是上个星期寄到我家的。”终于缓过神来的邵公子满头大汗喘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右手颤颤巍巍地从桌上被插出了一个手模的轮廓里抬了起来,整个人都在发抖左手还下意识摸了一遍右手,想看看有没有缺掉哪根手指。 “邀请函呢?” “我让我秘书给我收好了。”邵公子吞了口口水。 “那你准备去吗?”林年问。 “一开始是准备的...但现在不想去了。”邵公子说了实话...现在的他特别实诚,就算林年问他什么内裤的颜色他都不用说,而是站起来脱裤子趴床上给人自己看。 ...是个特别识时务的纨绔二代。 “你之前说过了,你的兴趣是吃喝玩乐和娱乐界,为什么会想去慈善晚会?钱多了没地方烧吗?”林年敏锐地抓住了邵公子话里的漏洞,眼神陡然沉了下来。 “我...”邵公子也没想到对方会注意到这点,正想说什么但又忽然哑住了,眼中露出了一丝警醒。 ...他一开始是想如实说自己师姐要去他才想去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就这种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刻,他反倒是不想在这种狠角色面前提起自己师姐了。 林年见邵一峰的脸上突然出现的犹豫,没说什么,只是从袖子里抖出了另一把匕首轻轻放在了桌上。 “如果有必要,我可以两把匕首一起玩。” “我...我想去慈善舞会上泡美女不行吗?”邵一峰咬了咬牙说了个谎,“很丢人是吧?我知道,但我就是这种没心肝不想做慈善,只想泡美女的烂货。” “......”林年侧了侧头,没有讽刺一句类似‘看得出来’的话,只是颇有深意地盯了这个衣衫华丽的小胖子一眼又忽然问,“听说你在找卡塞尔学院?” 邵一峰一滞,下意识抬头,视线跟林年对在一起的时候,他还没有回答的答案就已经显而易见了。 “理由。”林年说。 “听别人说的。”邵一峰嘴巴一抽,卡塞尔学院是他听“师姐”说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会忽然提到这个,但却做好决心打死不把师姐供出来了。 虽然这种情况下把师姐提出来了对方也不一定能对师姐做什么,但他内心还是隐隐觉得这些找上自己的人不对劲,有种预感告诉他接下来绝对不能乱说话,能不让扯上师姐就尽量死不松口。 “别人?哪个别人?我要一个名字。”林年轻声说。 黑太子集团被列入他们的嫌疑目标不仅仅是因为他体量巨大的缘故,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芬格尔在邵一峰的电脑上查到了有关‘卡塞尔学院’的搜索记录,很有可能邵一峰接触过某个知情、起码知道卡塞尔学院存在的混血种,那个混血种的身份在这个任务的情景中就忽然变得耐人寻味了起来。 “名字我记不得了,就忽然听见别人说过的。”邵一峰这次抽动就不只是嘴角了,整个脸绷得跟牛皮纸一样紧。 林年忽然换了个坐姿,这次邵一峰忽然就看到了对方西装衣摆下别着的黑色枪械了,心脏也狠狠地抽了一下,他知道这是对方故意让他看见的,同时也明白今晚事情真的大条了...但他心里那股韧劲儿却让他死倔着硬是没把自己的“师姐”提出来,大概是认为自己这样特别的男人...不过说来好笑,他也的确愿意为这么男人的行为付出代价。 接下来,想象中的殴打和枪顶脑袋他霸气回骂的剧情没有出现,林年只是坐在椅子上安静思考了一会儿,许久后开口淡淡地说:“你在藏一个人,不想把祂供出来。” 邵一峰一言不发,打定主意要当他心里的那个硬汉了,于是林年继续说:“根据搜索引擎的记录来看,你喜欢红发的女孩子,你又在英国留学了很久...所以我可不可以理解为这个癖好是你在英国留下的?” 邵一峰面无表情,但内心莫名开始有点骚动了,眼神开始躲避对方锐利如刀子的视线、 “心理研究表明,得不到的,越重要的越是会养成渴求的心理,像你这样伸手可以得到很多的人却莫名其妙地开始闭紧口风了起来...我能不能认为你不想供出的那个人对你很重要?”林年轻轻敲着额头用自己姐姐的思路开始推论起了事情,“你不喜欢慈善,但却失言说你准备去参加,再结合你之后试图用谎言掩盖那个人的行为...” 邵一峰终于绷不住了,坐在椅子上开始躁动了起来。 林年忽然像是想通了什么似得,抬头看向他:“那个人三天后也会参加那场慈善晚宴,你要去的目的正是因为祂,也就是祂让你了解到‘卡塞尔学院’这个地方的。” 邵一峰猛地跳了起来,就开始向大门跑去,边跑还边从包里摸出电话找联系人,可他还没跑到门口忽然就被一股巨力压倒在了地上,拿着手机的手腕也被踩住了。 房间的大门从外面打开了,楚子航和万博倩冲了进来,一下子就看见林年踩在地上小胖子的身上。 “出什么问题了么?”万博倩警惕地问。 “没什么,地点问出来了,除此之外我还得到了一些有趣的情报。”林年弯腰从踩住对方手腕的那只手中抠出了那部iPhone手机,屏幕上正亮着联系人的界面。 “他想给什么人打电话?”万博倩问。 “不...他是想删除联系人和电话记录,大概猜到我们会从他手机上电话簿下手了。”林年淡淡地说,“意外得很聪明,没有去删除特定的一个,而是准备全部一起删,不然我会在他点开那个联系人页面的时候再制服他。” “但疑似是个知道点内情的混血种,他很在乎对方,对方也会在三天后出席。”林年低头看着满头大汗的邵一峰说,“他可能三天后要陪我们走一遭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一章:练习 高架路,暴雨,黑影,神。 大雨滂沱。 林年睁开了眼睛,在他闭眼时耳边全是轰鸣的雨声,在他睁眼的时候,整个世界又被暂停了。 雨点悬浮在空中,车灯凝滞在空气里,彼岸的神戴着青铜的铁面桀骜自恃,蓝色大氅的一切都藏进了夜色里,露出的只有那令人难安的金色独眸。 林年听见了缓慢的风声,于是他转头去看,一张鬼哭的骷髅面具映入了他的眼帘,黑色的斗篷下是如牛一般壮硕的身躯,整个碳基二足生物的躯构膨胀到了极限,与之相匹的是超乎数十倍于人类的速度和力量,让它就算是在时间零的领域中也能缓慢地移动,将自己的利爪一寸一寸地推进向林年的太阳穴。 “...按照游戏里的说法来讲,这就算是绿名的‘精英怪’了。” 在林年身后奔驰S500的车顶上,侧躺在车顶上的金发女孩像是睡梦初醒,打着哈欠偏头看着下面的情景:“一般的混血种如果被这种玩意儿偷袭大概结局都逃不开‘秒杀’二字吧?” 林年侧头看了一眼金发女孩,从腰后掏出了一把当时在高架路上一直都没机会用到的柯尔特左轮,头也不回地抵在了“精英怪”的铁面上连续开了三枪,子弹一颗叠一颗顶碎了铁面再镶进比钢铁还要坚硬的头盖骨里,最后在大脑里搅出空腔,破开后脑炸出了一团雨中盛放的黑血蔷薇。 “...但对于你来说不是什么问题就是了。”金发女孩看着收枪走来的林年坐了起来耸了耸肩,“早安。” “是晚安。”林年纠正,“我回酒店的时候就已经半夜十二点了,安抚人质睡下花了不少时间,现在外面的时间应该是凌晨两点左右。” “是凌晨两点十三分,隔壁空房间里的那只烤漆刷的小猪正打着鼾呢,你们‘安抚’的手段是不是太重了一些?”金发女孩抬手给自己绑了个单马尾,又试图捋直自己头上睡翘起来的一撮毛,不管怎么往手心里舔口水都把那撮毛压不下去。 “好歹他也是经受过精英教育的成年人,听说有钱人家的孩子自小都会培养被绑架时的应对能力,在我们不清楚他能下定多大决心逃跑,或向外界发送救援信号之前,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压根没有时间去独立思考。”林年淡淡地说。 “所以你们才用啤酒瓶爆了他的脑袋...”最后灵机一动用定格的雨水当定型水才捋平了翘毛的金发女孩跳下了奔驰,绕到林年身后踮起脚做了一个手刀的动作停在了他的脖子上,“为什么不砍脖子呢?又帅又有风度,完全符合你酷毙了的杀胚人设...总不能以后你遇见漂亮的女孩子想让她睡一会儿,也是一个百威的啤酒瓶子爆脑袋吧?” “我会考虑换脆一点的啤酒瓶。”林年说,“砍脖子的前提是首先得有脖子。” “唔。”金发女孩撅起嘴想起了邵公子那圣诞树上银色彩球似的体型,“好像没毛病...但总而言之!” 话说到一半,金发女孩后跳几步拉开了跟林年的距离,在雨中快速踢踏了一下双脚,有些像是一小截的探戈或是弗拉门戈舞,双手交错在空中手里握着熟悉的黑色遥控器,严肃地看向了林年“...你准备好了吗?” 林年叹了口气,走向最近越来越神经兮兮的金发女孩,刹那加速一把就把她手里的遥控器抢了下来。后者愣了一下手里抓了抓空气,转头就扑向他要把自己的遥控器抢回来,跟个被大狗抢了食的小狗一样边委屈边跳脚,嘴里还一直含着“还给我”之类的话。 “如果你有能力控制我的梦境,为什么不找一点展示出来?”林年高高举着遥控板摆弄了两下这个玩意儿。他按了一下慢退键,空中被时间零定格住的雨水都违反物理规则地向天空回涌而去,那被子弹爆头的精英死侍后脑开出的蔷薇也迅速的收拢成花苞,破开的头盖骨和血液回流封死,他又按下快放键,中枪的精英死侍脑袋又爆开了,瞬息躺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还我!”金发女孩终于怒了,跳起来就是给林年脑袋一下,一把就把遥控器抢了回来按下了暂停键。 世界再度被暂停了...整个世界就像是一场闹剧一样,任由那块小小的遥控板推进或回溯。 “在这里模拟训练真的能帮助我在现实里掌控‘浮生’这个言灵吗?”林年任由她把遥控板抢了回去,后退几步站在了之前自己苏醒的原位。 “你梦中梦见色色的金发大姐姐现实里还梦遗嘞。”金发女孩似乎被气到了,开口就是黄段子攻击。 林年脸上丝毫不尴尬,因为他早已经没把面前的女孩当正常人了,换在另外一个世界观背景下金发女孩就好比他的替身,没人会在自己替身面前尴尬。不过想来如果真有那种世界观,学生服戴帽的高中生冷酷地喊“白金之星”,身后就能浮现起了紫色海藻头手捏子弹的壮汉,他大喊一句“金发天国”,身后却跳出一个手持遥控器金发女孩...这幅场景怎么想怎么邪性... “让你进来是情景模拟练习言灵的,不是让你思维跑火车的啊!”金发女孩检测到了林年的思绪,被那无厘头且失礼的画面气得不清。 “哦。”林年说,“那我们从哪里开始?” “你现在应该可以使用浮生这个言灵了,随便找个坐标锚点回溯过去做一次素振,然后再回到原点。”金发女孩挑眉说。 林年顿了一下,站定了,在定格的大雨中陷入寂静了数分钟,当眼底下金意浓郁到飘焰噬人时,一个新的领域从时间零中扩张开了。 “就是现在。”金发女孩厉声说。 寂静被打破,林年下意识勾动了眼中一条不可视的‘线’,原本纤细的‘线’在拉扯后顿然扩张到了极点,像是一张‘嘴’将他整个人吞了下去。 言灵·浮生。 高架路上奔驰S500边出现了一堆凌乱的肢体,一个脑袋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表情有些愣神,似乎是没理解到自己身体其他部分去哪儿了,殊不知全都零散地堆在他的后面像是被嚼碎了后吐出来一样,整副画面诡异到了极致。 “哈哈哈哈,伊藤年。”不远处响起了金发女孩解气的嘲笑声,想来终于报了刚才夺遥控板的一箭之仇了。 遥控器的快退键被按下了,一切重置,浮生造成的意外被橡皮擦抹消掉了,林年重新回到了原点的位置,他反应过来后才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和四肢连接处,发现安然无恙后表情才变得耐人寻味起来了。 “先让你体验一下浮生失败后的恐怖,算给你提个醒。”金发女孩拿着遥控器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淡淡地说,“在错误的时机释放掌控不完全的言灵就是这种下场,如果在现实里你敢乱用这个言灵,后果十有八九就像刚才一样。” “我刚才看见了...一些很奇怪的东西。”林年没有追究金发女孩对自己开了一个相当恐怖的玩笑,他的精神足够抗下刚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灾难性的一幕,反而整个人沉浸在了发动‘浮生’那一瞬间时看见的犹如梦境般的画面。 在被那条不可视的‘线’囊括进去后,林年就像进入了一条隧道,他在‘曾经’做过的一切事,在这个世界上留存过的所有痕迹都像画展一样在一条无尽的走廊中呈现了出来,每一个挂在走廊上的相框都是某一帧时他的状态。 他选择了走到奔驰旁时仰望金发女孩的一幅画作触碰了,于是他的脑海中像是抽丝一样被汲取了大量的东西,整个人的视线被拽入了那幅画作中...只是进入时的状态并非完美的,真正回溯到现实时就成了刚才那幅肢体散乱的景象。 “记忆回廊,你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每一帧画面都会被记录,浮生可以让你在领域的范围内进行任意一帧画面的回溯。”金发女孩说,“‘浮生’和‘时零’与‘刹那’不是一个概念上的言灵,但它在速度上的确超过后两者太多了。在初阶的时间零加持下,复合领域中七阶刹那的极限能让你的感知内,时间流速减慢1/40的程度,在对手的眼里你的速度增幅是40倍,一个很夸张的倍率。” “虽然时间零由你释放,但负荷同样是我在承担,复合领域对精神的压力是平常的数倍,刹那攀登到极限的同时,为了减少精神压力同时释放的时间零倍率会被很大削弱...复合领域能提供的增幅很大但也很有限。”林年很清楚复合领域的运作方式。 “这种作弊取巧的方式终究上不了台面,或许等你被准允二度暴血负荷程度上涨后,复合领域的效果才会完成一次飞升,那时大概你的速度就能超过你们校长那个老不死的了。”金发女孩说。 “但我们浮生的运作方式不一样。”金发女孩手指轻轻在空气中戳了一下,然后后退十步,向林年招了招手,林年走上前去站在了她刚才站的位置。 一根手指轻轻抵了一下林年的后脑勺,让他往前踏了半步,可在不远处他目不转睛盯着的金发女孩根本没有动过的迹象。 “...我明白了。”林年忽然小声说。 “我刚才已经‘挥刀’过了,如果我愿意我可以在一千分之一秒内重演这次‘挥刀’,而你恰好只是站在了我‘挥刀’的路径上罢了,如果我不是戳的手指,而是真的砍出了刀子,那么你现在脑袋已经掉到地上了。”金发女孩微笑说,“千分之一秒进行了一次回溯,没有挥刀的过程,只有挥刀的结果。” “你甚至可以回溯当时己身携带的‘动能’...不是没有挥刀的过程,而是你把这个过程硬生生地砍了一大截,只留下最致命的刀尖一部分。”林年说。 “那如果我上百次重复这次‘挥刀’呢?”金发女孩歪了歪头问。 林年对上她的视线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但可惜这时就算开时间零跑路也晚了,在浮生面前时间零这个被誉为上天赋予人类的屠龙利器似乎也显得迟钝了一些。 下一刻,他的后脑上瞬间爆发出了一股巨大的力量,把他整个人摁翻在空中转了两三圈再摔在了地上,脸朝地。 “...答案是就会这样。”金发女孩拿着遥控器背着手走到了地上趴着的男孩跟前,俯视着他悠悠地说,“以后还敢抢我遥控器吗?” “......”回答她的是良久的沉默。 真他妈记仇。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二章:时间零   林年记得自己看过一部电影叫《死在西部的一百万种方式》,名字很扯淡,但实际内容更扯淡,讲的是老一套的故事。说是西部时代背景下一个什么也不会的怂小子喜欢上了镇上的大美妞,在怂小子与恶霸的拔枪对决中怂小子落荒而逃,大美妞对怂小子的失望透顶爱上了镇上的胡子富商。   尔后江洋大盗的老婆金发美女又来到了镇子上,捡到了怂小子看他可怜教了他拔枪射击技巧,最后怂小子成功地击败了恶霸和江洋大盗抱得金发美女而归过起了放羊的无忧无虑生活   如果抛开后半段,只看前半段,林年看电影时差些以为这个怂小子叫路明非,大美妞叫陈雯雯,而胡子富商是赵孟华,至于恶霸路明非身边总是不缺恶霸,林年稍微走一下神的功夫他就得被人堵住嬉闹调笑,有些时候林年真以为这家伙是花魁转世是个男人看见他都想来调戏两下也不知道电影的前半段在路明非身上印证了,后半段拯救他于衰仔苦海的的大美妞到底能不能如约而至,但真那样的话最后出场的又强又帅又有钱的江洋大盗算谁的?   林年不知道,但他知道的是自己现在思绪跑歪了,除开后面事关电影剧情和联想到路明非的一大堆有的没的,他一开始想到这部西部电影的名字《死在西部的一百万种方式》,只是因为他莫名觉得自己现在的经历大概也可以拍成一部电影,正好就可以取名叫《死在尼伯龙根的一百万种方式》,内容货真价实,当真就是各种方式暴毙,每一次暴毙都不带重样的   昆古尼尔的流星照亮了整段高架路,祂出枪时总是带着死亡和枯萎而来,雷霆跳跃在世界树枝的黑色躯干上,它带起的风枯黄了高架路地面与护栏,挡在它面前的所有死侍都哀嚎着化成黄土和焦炭,最终径直命中了黑影海潮中心的搏浪者。   还在跳起一刀爆砍下精英死侍半个脑袋的林年察觉到了危机,猛地把手中的‘菊一文字则宗’横在了心脏上,只可惜昆古尼尔的坚硬度远超‘菊一文字则宗’,一枪刺断这柄名刀再插入了林年的心脏。   林年整个人被昆古尼尔带着往后飞爆飞出去,被猛地一下插在了高架路上挂在了枪柄末端上,双手死死地抓住透胸而过的枪杆,直到力气一点点流逝再从枪杆末端滑了下去,无能为力地看着心脏的碎片一点点留在昆古尼尔的枪身上,躺进了冰冷的雨水中陷入永眠。   高架路上,更多的黑影们从桥下攀爬翻上桥面,齐声咏唱着神的盛名围拢而来,死人的白面上涌着渴望和喜悦,铁面倒影着地上新鲜的肉体,就在一场鲜血狂宴即将开启时,有人喊CUT了。   “CUT!”   随着大喊声响起,尼伯龙根内的一切被暂停了,死侍的喜悦定格在脸上,雨水定格在空中,神祇维持在如古希腊雕像一般具有美感的投枪动作上。   坐在高架路的护栏上,戴着帽子拿着大喇叭的金发女孩放下了大腿上的笔记本电脑,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样子跳下护栏走进了高架路中,一声不吭地快走向地上被钉死的男孩。   随着她的进场,发生过的一切悲剧都开始回溯,昆古尼尔像是被‘线’扯住了一样流星倒灌回了神祇的手中,无数死侍被剁碎的脑袋都拼凑回了原来的地方,走着倒退步回到了既定的位置,雨水从水洼中回流到天上,高架路上的刀痕伤口回复崭新时的模样   这一幕以及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了,起码就地上正在爬起来的林年都记不得了,他自诩自己记性很好,但从一半开始就根本没有去记过的东西他当然不会知道答案。   “下次能不能快点?”   地面上林年捂住开始飞速愈合心口睁开了眼睛,在那儿还残留着被昆古尼尔洞穿的空洞凉意,那种感觉简直要将人吞噬在暴雨的冰冷中,只是回想起就令人从脊椎下爬起一股寒意。   “不吃亏怎么长记性?”戴着棒球帽背后披着金色长发的女孩瞪着他,“还有,你是猪变的吗?猪来都比你聪明得多好吧?这都死多少回了?换猪来都学会翻圈了,你还在这儿被穿葫芦呢。”   爬起来的林年浑身湿漉漉的像只踩空丢进水里的小老虎,被一顿劈头盖脸地骂下来,自觉理亏,所以没敢还嘴,老老实实地站着挨骂。   “我跟你说了砍人尽量用浮生,别用时间零或者刹那,你怎么就是不听,每次一开始好好的,超过三只死侍扑上来你就开始开刹那砍,砍开心了就忘记奥丁的锁定了,每次都被昆古尼尔捅得跟后现代艺术品一样,该让我夸你死得很有艺术感吗?”   “刚才那些死侍挡住我视线了”   “你不知道用浮生拉开距离啊?战斗时什么最重要?卡塞尔学院教的忘了么?大局把握啊大局把握,你非要冲进人群动刀子砍怪得了谁,脑子用来干什么的,用来砍人的吗,怎么没见你把脑子掏出来往奥丁的脸上糊?”   可能是错觉的缘故,林年觉得面前的女孩训他的次数一多起来就变得那么熟练了,骂他都不带脏字儿的,但每次都把他说得服服帖帖的,上一个能把他训到这种地步的人叫林弦,现在倒是多了一个金发女孩。   “好了,好了,再来吧。”林年很想用手指塞耳朵,但这样显得太过幼稚了,只能老老实实听完金发女孩的唠叨,提着手里的‘菊一文字则宗’走回原位,刀是金发女孩给的,切死侍手感好若烫刀片黄油,放在现实里算是顶级的炼金刀具,只可惜只能在这里玩玩。   金发女孩意犹未尽的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看到林年不怀好意地一瞪还是收口了,无所谓地拉了拉帽檐,吹着口哨就跑回了护栏边抱起了笔记本电脑,在电脑屏幕上竟然放着一部范·迪塞尔1995年的老电影《千面人》,随着她按下播放键,尼伯龙根里被暂停的一切又开始常速进行了。   危险的精英死侍从林年侧身扑了过来,利爪第不知道多少次以200m/s的速度切下,然后与以往一样挥空了,抓在了高架路的混泥土地面上刨出了一个锅大的坑。   在他身后不知何时挪移过去的林年眼中泛着危险的金意,一刀砍掉了他的脖子,戴着铁面的脑袋滚出了数十米跌落了高架桥的桥面。   三只死侍从前、后、左方位涌来,雨夜里没有雷霆的照明下他们身上黑色的斗篷就是最好的保护色,切开雨流发动袭击时没有任何的声响,但林年早就记住了他们的进攻手段和节奏,轻轻喘了口气后,浮生这个言灵艰涩地发动了。   广个告,【 app 】真心不错,值得装个,竟然安卓苹果手机都支持!   0.1秒,林年出现在了第一只死侍的背后,进入刹那0.2秒挥出一刀砍掉了他的半个脑袋。   0.4秒,林年出现在了十米外第二只死侍身后,一刀拦腰切断。   0.7秒,林年一刀捅进了最后一只死侍的心脏,转刀搅碎后拔出。   整体来看,0.7秒的一瞬间之内,三只死侍分别以断首、腰斩、破胸的方式死亡,视觉效果特别华丽,林年三次出现的影子也鬼魅到让人遍体发寒可还是不够快,刨去挥刀的间隔,他单次发动浮生的间隔是0.1秒,撑死了在一秒的时间内发动十次。   要知道金发女孩用他的身体可是做到了一秒千刀的盛状,比起拉风、拉风、最拉风的金发女孩,现在的他简直就是在咿呀中蹒跚学步不过浮生毙敌的速度倒也是刹那拍马也赶不上的,毕竟如果利用刹那杀人需要赶路和挥刀,但浮生只需要挥刀和发动的过程,两者在杀人的效率上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很好!保持这个状态!”金发女孩大声鼓掌,助威。   黑影一只又一只从高架桥下爬了上来,也只能是在这种情况,林年才知道那天这座高架桥下面藏了多少死侍,简直就像捅了蚂蚁窝一样一群跟着一群往外涌!这个尼伯龙根根本就是奥丁经营了不知多少年的大本营,里面的军力多到他怀疑起了这家伙是不是准备某天一举对整个人类世界宣战?   不过好在现在尼伯龙根里登场的除了奥丁之外也只有死侍了,虽然数量离谱了一些但强度有限,B2轰炸机走一轮都能将整条高架路上的死侍给炸得支离破碎,这才让林年稍微安心了一些。   可现在没有轰炸机支援的林年想处理完这群死侍就已经很吃力,还是在尽可能不高强度使用拿手的刹那的情况下   死个上百次后,林年也算摸清楚点浮生的门道了,但要说彻底掌控   “来了!大的要来了!”金发女孩用手猛拍护栏大声提醒。   被八个死侍八方包夹的林年精神被即将发动的浮生压榨到了极致,这时被一提醒骤然扭头看向奥丁的方向,果不其然那拉弓似的掷枪动作已经做好了,不可视的‘线’也瞄准中了他。   锁定。   “唉真的是猪变的。”金发女孩叹了口气低下头继续看片了。   “靠!”   死侍群中林年忍无可忍大骂了一声,被锁定后就算回溯也得被昆古尼尔穿一次葫芦,回溯真正的意义在于根本不让对方锁定,可惜现在已经晚了他只能无能狂怒了。   热血上头,林年直接放弃了既定的八个回溯点,直接开启七阶刹那一刀旋飞了周围所有死侍的脑袋,在黑红蔷薇绽放之中直直地朝向奥丁冲了过去!   昆古尼尔被掷出,雨水从那裹尸布一般的手臂上震成碎花,在雷枪即将命中冲刺而来林年的一瞬间,浮生发动了,林年回溯到了起跃的地面,昆古尼尔穿过了半空中他留下的视觉残影继续向地面的他飞去,这时他再撤销回溯瞬间返回到了半空中的原点,继续带着动能朝向近在咫尺的奥丁扑了过去!   “不错嘛,有想法。”护栏上的金发女孩抖了抖眉毛,“虽然还是无用功”   在林年身后杀机不消反增,被回溯玩弄的昆古尼尔如流星回溯倒飞而来,一经被锁定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避不开这一枪。   然而林年根本就没想过躲开这一枪,他的目的很简单,就算在这次死亡降临之前,狠狠地砍上奥丁这个职业穿糖葫芦的王八蛋一刀!   复合领域·七阶刹那,神速斩。   这次你的昆古尼尔还在我背后跟着我飞呢,你拿什么来挡下这一刀?   林年跃过奥丁头顶,超越王座之巅,狮子示现一刀暴戾斩下!   领域扩张而开。   这一瞬间,感知到奥丁身上扩张的领域,林年陡然愣住了,他与奥丁正面交手的次数很少,几乎只限于现实中高架路上那一次,结局是他被昆古尼尔洞穿身体,甚至对方都没有‘锁定’他。   那时的他只被愤怒和杀意填满了脑袋忽略了很多细节,现在在梦中再度交手,满脑子清醒和冷静的他却兀然从这位神祇身上感受到了一些之前自己从来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当时那些流星是如何追上脱离‘王域’压制的自己的,复合领域的七阶刹那下,他的速度就算是纯血龙族也会避讳三分,奥丁是怎么做到每一枪都瞄准中了自己?   而现在座上神祇张开的这个他再熟悉不过的领域,为他解答了一切困惑。   言灵·时间零。   “你是”林年刀未斩下,话也没说出口,昆古尼尔速度暴涨,于奥丁的领域中加速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速度,刺穿了林年的心脏带着他向了高架桥下的黑暗中去了。   护栏上戴着棒球帽的金发女孩抬首看向雨夜中的神祇挑了挑眉淡笑了一下:“终于察觉到了吗”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三章:私事   早上七点五十分,林年在酒店的床上睁开了眼睛。   卧室的白色纱帘被风吹起,冰冷夹雨的风从被窝的缝隙里钻入带走了体温,躺在枕头上的他侧头看了过去。窗外的天还是朦朦胧胧一片,瓷青色的天空下着小雨,又一个潮湿的拥抱将这座滨海城市拥入了黯淡的天色中,一切都显得混混沌沌的,像是没睡醒的人。   他望着窗户外发了了好一会儿的呆,这座记忆里向来都是这么灰霾铁青的城市一直都或大或小落着雨水,像是为了清洗地上黏着的一些洗不干净的灰尘,只要有心人去找,总能找到那任由雨水无数次冲洗都会留下执着痕迹   枕边新买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在闹铃响起的前一刻,林年已经将闹钟关闭了,他从床上坐了起来长呼了一口浊气,像是要把梦里夹着血腥味的雨水气全部吐掉,可重新再吸气时,新的雨味又灌满了鼻腔,让人在大脑清醒的同时又感觉浑身被一股潮湿感裹满了。   下床,穿鞋,穿衣,洗漱。   在一系列的照例的行动中,今天的林年多做了一件事,那就是打了两个微不足道的电话。   “喂?”   第一个电话接通。   “这里是楚子航。”   “今天不用来找我们了,你跟家人一起住,经常出门可能会招疑,在家陪一下你妈妈吧,我两天后在合适的时间会提前通知你的。”   “好的,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事情了吗?”   “有。”林年说,“麻烦把你那天在阳台上跟我讲的台风夜高架路上的故事重新复述一遍。”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好。”   熟悉的故事再度在电话中娓娓道来,没有过度修辞的词汇,只有最直接生硬令人感到悲伤和绝望的事实。   林年一言不发着听着他的讲述,从头到尾一个字不落地记忆了下来,在句号画上之后他点了点头说:“多谢了。”   “好。”   电话挂断,两人的谈话永远都是这么简练,除了正事外没有多余的废话和闲聊,说话干净的就像他们的脸。   挂断了第一个电话,林年开始拨打第二个电话,对面帕格尼尼的钢琴定制彩铃声响起,但暂时没人接通。   林年把手机放在了洗漱台上开始漱口,两分钟过去了,电话自动挂断提示无人接通,他没太大失落或郁闷,只是按下了重播键后继续自己的洗漱。   在第二次拨打的一分钟时,电话终于接通了。   “喂喂?林年?”对面响起了苏晓樯的声音,带着一分按捺不住的喜悦。   “苏晓樯吗?”林年用毛巾擦着脸拿过了手机关掉免提放在了耳边,“才睡醒?”   “对我昨晚睡得有些迟,刚才没接到你电话,不好意思。”   “不,是我这里不好意思,打扰你睡觉了。”林年把毛巾挂在了栏杆上离开了洗漱台走进卧室。   “不打扰,你不打电话我也马上醒了,今天上午还有补习课。”电话对面杂音不断,各种东西被碰到了地上,噼里啪啦的,能想象出小天女起床时手忙脚乱的样子。   “总而言之,早安。”林年说。   “早安林年你打给我电话就是为了”   电话那边苏晓樯说话忽然紧巴巴起来了,向来活泼热辣的女孩忽然被喜欢的人打电话说早安居然也会落得现在这幅样子倒也是情有可原,在真正喜欢的人面前她们总是有截然不同的一面。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林年开门见山地说道。   “呼找我帮忙啊,一件事?你尽管说,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我一定帮!”苏晓樯拍着席梦思的床榻打包票。   “麻烦帮我找一个人,他的名字叫楚天骄。”林年说,“现在我这里仅有的情报是这人曾数十年居住在这座城市,一直以司机为行业谋生,最后在2004年7月3日台风‘蒲公英’入境时失踪在堵塞的高架路上。”   “楚天骄?”苏晓樯似乎是被这个名字震住了,但在咀嚼了几遍姓氏之后穿着黑色蕾丝缎面睡衣鸭子坐在床榻上的她脸上涌起了一分古怪。   “他是楚子航的亲生父亲。”林年说出了苏晓樯现在脑海中的猜想,洞悉人心般的话语让苏晓樯轻轻打了个哆嗦,把一旁的被子搂了过来簇拥在自己身上,只露出一个脑袋夹着手机。   “为什么林年你会忽然想起查他?”   “兴趣。”林年说,“我想知道这个男人这十几年在这座城市做了什么,又跟哪些人有过很深的交际,但奈何手边的资源有限只能麻烦你了。”   “不麻烦。”苏晓樯内心的喜悦就像她头顶那根睡翘起来的黑呆毛一样,一个男孩在遇到问题后无条件的选择求助一个女孩,这种信赖感简直让人幸福换作是以前,林年可从来不会找她帮忙的,但就在昨天的事情后,他们的关系似乎就发生了一些微妙的改变了。   “具体会查多久?查完后找个地方当面聊吧,我不太喜欢在电话里说这些事情。”林年问。   广个告,我最近在用的追书app,【 app 】缓存看书,离线朗读!   “见面聊你觉得餐厅怎么样?我知道一家新开的特别好吃的餐厅就在CBD区,我们中午可以去那儿!”苏晓樯轻轻咳嗽了两下,压住了喜悦十分严谨地询问林年的意见。   “中午?这么快么,我这里都可以。”林年有些意外苏晓樯对她自己情报网的自信不过好像也没什么毛病,苏家在当地的产业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了,做矿产的无论是明面还是暗面的关系网都走得很开,一旦想要调查一个人,半天的时间完全足够了   并且林年要找的也只是那个名为楚天骄男人在这座城市里留下的‘痕迹’,他很难想象一群外行人可以找到一个疑似‘S’级混血种的蛛丝马迹,像是他们这种人想隐藏的东西外行人一辈子都不可能找到。   但好在楚天骄已经消失数年了,不会因为发现有人调查他而开始消除自己的痕迹或许也只有当下林年才可能有机会真正找到这个男人的一切。   “中午你发地址和时间给我,我会准时到的。”林年说。   “好!到时候我们餐厅见。”苏晓樯点了点头,等待对面先挂断了电话。   坐在床上的她呆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兴奋起来了伸出双手锤鼓一样锤着床面,抖开被子不顾纱帘外吹进的雨味和微风,跨出矫健的长腿就奔向了洗漱间   电话这头,林年才挂断了电话,房门就被敲开了,万博倩看见穿戴好风衣和运动鞋的林年愣了一下有些意外:“你这是要出门?”   “一会儿有事要出去一趟查点事情。”林年面色平静地整理着随身物品,把匕首插进了风衣袖口里的内置刀鞘,又把床单上的钢芯子弹一颗颗填入柯尔特左轮的弹巢里,把枪插在了风衣下的后腰上。   “需要我一起吗?”万博倩闻到了林年身上有着一股昨天完全见不到的‘严肃’气息,这种状态下的‘S’级给人直接压力特别大,起码就万博倩来讲她甚至没敢去看对方的眼睛,生怕被里面稍纵即逝的金意给恐慑到。   “你留在酒店里看好人质,最好绑起来,别让他跑了,再让他打电话叫他的秘书把两天后慈善晚宴的请帖送过来,写好台词让他照着念,以免用了被绑架时约好的暗号。等他的秘书到了之后你去开门但别让她进来,记得再在地板上凌乱丢几件衣物,门外秘书看到后会自以为是地误解他当下的情况,接下来就算再失踪几天那边也不会在意的。”林年淡淡地说。   “知道了。”万博倩点头,她的准备跟林年制定的计划差不多一样,都是严谨到骨子里杜绝一切意外发生。   “我先走了。”林年做好了一切的准备,万博倩也注意到了他没有选择带装备箱里的炼金刀具,身上就带了杀伤性有限的柯尔特左轮和两把匕首虽然就这些武装这座城市里也没什么人能威胁到他就是了。   “是查到有关任务的情报了吗?”万博倩忍不住问。   “不,是与任务无关的事情,我很在意,所以要跑一趟,除非我死了,不然不会影响整体任务的,你不用担心我牵连到你。”林年从万博倩身边走过离开了卧室。   “需要向执行部那边报备吗?”   “不需要。”林年说,“如果你不放心,甚至可以主动跟执行部部长汇报我的决定。”   万博倩什么也没说了,谁都知道‘S’级现在算是施耐德部长用得最顺手的刀子,整个执行部里大概找不出一个人可以顶替如此高效的‘S’级。强大是自由最小的单位,而现在林年从入学到现在也足够强大到拥有一定限度的自由了。   “在我出去的这段时间里,如果超过二十四个小时没有回来,就帮我跟诺玛保持一下联系。”在打开离开的大门前,林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停住了脚步。   “你的手机”万博倩记得每个专员的手机都是被诺玛精准定位的,但她忽然又想起林年才换过了手机上面没有配套的定位系统,只要他关闭手机信号基本上就可以从诺玛的监测里消失掉。   “我说过,这是私事。”林年淡淡地说。   “我知道了。”万博倩轻轻点头很识趣地说,“我不会通知执行部的。”   林年扭头看了她一眼,但什么也没说,转头走进走廊带上大门后,脚步声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   房间的客厅里,万博倩如释负重般呼了口气走到了沙发旁坐下了,白色的纱帘被风吹起,窗外是下雨的城市,她转头看了一眼不断传来微小挣扎声的隔间,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然而在手机上显示出的联系人并非是执行部,而是校董会。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四章:假设   10:52,小雨,天是冷色的,又白又硬。   整座城市亮得不透彻,像是被瓷白的大碗盖住了,里面的人抬头看,只能从云雾缭绕后看到朦胧的天光,有乌鸦冒雨飞过高楼大厦,翻到瓷白的碗口时兀然发出‘嘎’的一声,似是被天光割伤了,又惨叫不断着跌进了钢铁的丛林里再不见声息。   林年走出了交通管理局的大门,他站在了屋檐下戴上了风衣避水的帽子看向外面小雨淋落的街道,远处的十字路口人流黑潮般涌动,大厦上的大荧幕播放着当季最热门的香水广告,没人有心思抬头去关注香水与香肩并肩的美丽模特,大家都举着雨伞低着头想着自己的事情匆匆而过。   五分钟前,他在交通局的工作人员帮助下了解了整座滨海城市的高速路口,看着大概的城市布局图他只花了几秒的时间记忆了下来,并着重询问了每一条高速路的修建时间、和发生过的事故。   工作人员起先是不想说的,如果是单纯的询问路况和城市地图属于举手之劳的分内之事,但涉及到过往事故的调查,这就不得不让人起疑这个半大男孩的用意了现在自媒体的狗仔也会雇佣学生工吗?   这种抵制和怀疑直到林年递出了一张铂金名片才中止了,名片上面没有标注企业或地址,就连花纹都不屑去激光雕刻装点,上面只写着邵一峰的名字和联系电话,在看到了这张名片后工作人员才一改之前的态度尽心尽力地帮助林年解疑答惑,知无不答言而无尽。   铂金名片是林年在邵一峰的钱包里找到的,毕竟邵公子人肥心宽,总有人要为了一些琐事来叨扰他,直接搁置他们不是邵公子的作风,于是就有了专门印制的铂金名片的说法,看得过眼的都会被扔上这么一张名片,拿着名片去办事总会受到优待,没人不会不给上过省级纳税大户表彰会的黑太子集团面子。   光凭着‘邵一峰’这个名字,就足够林年在这座城市里敲开许多紧闭的大门,他也才意识到丽晶酒店里嘴巴被塞着袜子的小胖子到底有多重要。也幸好他们绑架的方式很圆滑,如果来硬的大概整座城市在短短两三天时间之内都会被彻底翻过来,再闹大点还会上互联网头条,到时候各方各界的聚光灯打过来他们任务也别想做了,坐直升机回学院挨施耐德部长骂就完事了。   根据交通局的工作人员介绍,林年大致了解了所有高速路的情况,五个枢纽立交,三条绕城高速,绕城高速光是出入口就有十数个,绕城高速外途径这座滨海城市的高速则是有七条,最旧的三条路近年来都在考虑拓宽成单向4车道。   林年从飞机场进绕城的那条高速路他也专门问过了,听工作人员说那条进出城高速是10号线,连通机场与绕城高速无缝对接。按照正常的进城路线,下了机场后上10号线高速进绕城再找出口就行了,然而林年在10号线高速上一不小心就撞到鬼了或者说撞到神了,从尼伯龙根脱出的时候人就已经回到了高速外的旷野孤山上。   再重走一次那条高速公路会不会再撞鬼或者撞神他不清楚,不过现在他没太关心这个问题,‘浮生’这个言灵虽然他还没完全掌控不能活用在战斗里,但如果是早有准备的话,勉强大幅度跳跃回溯一次还是能做到的,刚好可以用来脱出尼伯龙根,就像昨天金发女孩做的那样。   林年走出屋檐下踏入了雨夜,视线望向十字路口大厦上的大荧幕,上面的广告画面在他的眼中自动被祛除了,只剩下标记好的城市路线图,在他的脑海中整个滨海城市的地图被平铺开了,仕兰中学、机场、10号高速路的线路被标红。   林年问过楚子航尼伯龙根的路牌号是多少,可他却说不记得了,林年不清楚是那一晚的经历给他留下的创伤后遗症乃至选择性遗忘了一些细节,还是他真的记不得了,起码就林年的记忆来看,那条高速旁被柳条拍打的路牌上清晰地写着“000号”的字样!   滨海城市从来都没有000号高速,最初修建的高速是1号绕城高速,那条000号高速修建成了高架路的形式,然而林年找遍了整个城市里的高架路都没有一个叫作或者曾经叫作000号的高速尼伯龙根的入口就像镜花水月一样藏在无数条蜿蜒曲折的高速路中,他和楚天骄都有幸被那位神祇召见了,只是他成功逃了出来后者没有。   按照楚子航那天的说法,他和来接他的楚天骄开着那辆迈巴赫是向东边的3号绕城高速去的,因为楚子航居住的富人小区“孔雀邸”就在城东的方向。   男人的行驶路线很简单,在台风入境的情况下首选上高速,从而避开暴雨夜城市道路拥堵路段,他们直接往东边开就可以从高架路进绕城高速,没有意外的话在绕城上跑十五分钟不到就可以在孔雀邸附近的绕城出口下高速只可惜他们绕城高速上就驶入了尼伯龙根。   林年的视线停在了楚天骄开过的那一截绕城高速的路线上,很快他就发现似乎距离那截路最近的一个出入口,也是唯一的一个高架路入口就是10号高速路   重合了,在他的眼中楚天骄开车回孔雀邸的路线和他进城的路线出现了一个重合点,这个重合点正是10号高速的出入口,只不过当时楚天骄的位置应该距离10号高速还有一段距离,可这种‘巧合’也足够引起林年的注意了。   他正是在10号高速上发现了000号高速的入口,然后就被那辆迈巴赫和斯莱普尼尔给撞进了尼伯龙根里,只不过那一晚楚天骄是主动驶进去的。   “”   林年一时想不太清楚10号高速和000号高速的关系,但在内心里他几乎已经确定了这条高速与尼伯龙根必然存在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如果他能找到办法挖出进入尼伯龙根的方法他就能带着整个卡塞尔学院的执行部杀进去把奥丁给宰了   再不济,如果执行部觉得尼伯龙根太过危险的话,那就想办法往尼伯龙根里送几颗东风也不是不行吧?   只是现在林年还没有准备把这件事上报执行部的准备一是他根本没法确认尼伯龙根究竟在哪儿,他甚至没有办法向执行部证明尼伯龙根的存在,尽管他的话本身就具有很大的可信度,尼伯龙根这种东西根本不是人多就能找到的   可其实限制林年上报情况的原因主要还是其二奥丁认识金发女孩,起码对方就算为了金发女孩才将林年强行拉进尼伯龙根的。   奥丁找上金发女孩的原因至今沉迷,林年甚至没有正面问过后者,因为他知道就算自己问了也是白问。金发女孩在大多时候就是个谜语人,说话神神叨叨的,做事也神神叨叨的,只有在林年只差临门一脚猜出真正答案的时候,她才会卖个乖提前那么一丁点的公布答案很让人烦躁,但林年却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很多事情只能靠自己推论。   小雨一直下,林年站在雨中望着大荧幕上城市标红的路线图面无表情,低阶的刹那的按钮悄然按下加速了他的思维速度,在脑海中开始不断地进行试错和纠正,分秒之间上百个逻辑在他脑海中就像沙滩上的堡垒拔地而起,可转瞬即逝又被浪花移成平地   如果奥丁找上自己是为了金发女孩,那是不是可以理解奥丁在2004年仲夏的那一夜找上楚天骄也是为了什么东西呢?   楚子航成功逃出了尼伯龙根,这代表奥丁找上的不是楚子航,他从金发女孩那儿得知奥丁的真正底蕴后,就很难相信楚天骄在遭遇战的情况下撞见那位神祇可以掩护楚子航逃跑了。   就算那个男人是‘S’级,言灵疑似高阶的‘时间零’,但在没有‘浮生’这种克制因果的言灵情况下,被昆古尼尔的锁定就意味着死亡。   可如果他死了的   那在奥丁身上绽放的时间零又算是什么?   在梦里,金发女孩为他重构的那一幕让他想起了那位神邸释放过的权能,对方能跟上自己的速度没有其他原因,只因为对方的速度跟自己一样快,甚至超过了自己数十倍!   奥丁是天空与风之王?所以也能拥有‘时间零’的权能?这是不是代表了数百年未现世的四大君王已经苏醒了一位?甚至在2004年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在这座城市里兴风作雨,带走了一个孩子的父亲,可蛰伏到如今这么久都没有什么大动作,他到底是在等待着什么?   奥丁是四大君王的这种假设成立,林年将情报如实传达学院后,那么不日后在滨海城市必然会有一场盛大的屠龙战役,整个欧洲秘党,乃至世界的混血种都会蜂拥而至这座城市,只为了将王座上的神邸送上处刑台,至时会死很多人,留很多血。   可如果以上的这个假设不成立,而是第二种特别的情况在林年的脑海中,奥丁脸上的那张独眸的铁面逐渐变得深邃了起来。   如果是第二种可能,那么这个奥丁只会比所谓的四大君主还要危险!   可想要验证第二种可能,他只能尽快在有限的时间内找到楚天骄这个人的一切,在抓到线索之后,两天后的‘犹太人’任务似乎都显得不太重要了,在这两天之内他就要深挖出这个名为‘楚天骄’的男人所有的秘密来接近奥丁铁面下的可怕真相。   在刹那由二阶即将推到三阶,雨点都变得缓慢了起来,路上行人扬首迈步像是慢放的默剧。可这时,林年风衣中的手机响了。   AdamHut的在雨中拉响,大提琴与手风琴拉起第一个音的时候,渐慢的小雨霎然坠下打湿了林年的鞋面,十字路口中过路的行人抬起多时的步子踩进了水洼里,人们在咒骂声和喧嚣中继续滑步而行   刹那解除,在林年的眼中一切归于常速,他微微垂首熄灭了眼中的金意,伸手掏出了手机,看见了屏幕上意料之中的来电人。   苏晓樯。   早上拜托她的楚天骄的情报似乎有消息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五章:关系   小雨连绵,开在CBD路边的咖啡厅外装饰的小花园里撑着遮阳伞,伞下白色小圆桌上的瓷白餐具里飘浮着些风吹进的雨水,整个桌面湿漉漉的不规则的水片倒影着花园一隅的栀子花,白色花瓣在雨点中摇曳着将花香味抖落在阵阵风吹的雨味中。   林年不知道为什么女孩子总喜欢在咖啡店见面。   巨大的落地窗外木凳子上摆放着褐色的德国啤酒瓶,三两盆修建得当的盆栽放在花园深处的店门口,门上挂着营业的木牌,透过门玻璃就能看见前台认真擦着搁板上咖啡杯的女老板。   他其实并不太喜欢咖啡店这种充满了小资情调的地方,不是因为装饰和氛围,而是因为价格,在这里普遍一杯雪碧冲调柠檬和冰块的饮料都需要三十块钱往上他不经常出入这些场所不太明白三十块钱并非是雪碧钱,而是买座钱的潜规则,所以总有种自己被收了智商税的感觉,才让他对咖啡店这种地方无感。   但苏晓樯看起来不像是在乎钱的主,放在高中时候她就从来没在意过这些身外之物就算了,过生日的时候会有五层的超级大蛋糕送到班上,硬是要拉着林年一起切,如果不是林年不愿意或许蜡烛都得跟他一起吹,蛋糕后每个同学都会有一个免费的全家桶,豪气得让人说不出话因为嘴里已经被鸡腿和鸡翅塞满了。   还没走进咖啡厅的门,林年就在小花园里隔着落地玻璃窗看见了那个女孩,此时正坐在靠窗边的位置上往手心里写‘人’然后往嘴里吞,他看着这一幕有点愣神,没理解过来女孩在做什么在他发呆的时候,玻璃窗后的小天女也瞥见他了,此时正把手里写的‘人’往嘴里吞,一时间有些尴尬甚至呛到了咳嗽?   “”林年半举了下手算是打了个招呼,走向了咖啡店的玻璃门,座位上的小天女看见男孩不见后立马趴在了桌上发出了超小声的郁闷叫喊。   推开店门刮起角落的铃铛,没有欢迎光临只有侍者和老板微微地点头示意,这种接客精神礼貌又不失热情,林年也不讨厌就是了,在书架和猫爬架分割的空间里,他找到了窗边苏晓樯坐着的位置。   今天的小天女穿着一身灰色系的Dior连衣裙,只露一侧的斜肩装裸出了大半块白皙的皮肤,手腕上带着装点的手环,整个人的成熟感看起来超出本身年纪太多了有很多衣服其实早早就藏在了苏晓樯的衣柜里,只是碍于不太好穿去上学的缘故,只能私底下逛街的时候穿,今天的场合再适合不过她的装扮大胆动人一些了。   林年不知道称赞一个18岁的女孩有22岁的美感算不算直男发言,但他很聪明知道有些话可能讲错那就不如不讲,或者缩略了一下只取里面最不得罪人的部分:“这件衣服在你身上很漂亮。”   “是吗?”原本因为吞人字的小动作被偶然发现还有些尴尬的小天女,在林年这句话出口后心情忽然就飞了起来,觉得今天花两个小时的时间打扮自己依旧消除不了的仓促感随着这句话完全消失掉了。   林年在进门时就把风衣脱掉了,身上只有一件白色的衬衫,穿风衣的缘故衬衫领口开了几个扣子散热露了点锁骨,小天女的视线总会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又担心显得太怪了一些,遂低头盯着面前空荡荡的桌子。   “卡布奇诺,谢谢。”侍者递上菜单,林年翻了两下就做下了决定,再把菜单递到了小天女的视线里。   “跟他一样。”小天女调整好心态后才抬起了头,一下就对上了林年认真的视线,之前出发时在脑袋里做过的防尴尬话题笔记忽然就被打湿了,人一坐在自己面前就什么都想不到了,脑袋里嗡嗡的,只觉得现在这幅场景很好,自己很喜欢,想一直维持下去。   两人对坐了数十秒钟,谁也没说话,窗外雨水在玻璃上划出银丝,水滴不断地在玻璃上往下爬,蜿蜒的轨迹和时快时慢的速度像是猫爪子在心里挠,让人痒痒的,雨水一多起来就是一百只猫爪子一起挠,让人完全安静地坐不住。   “在说正事前好好坐一会儿休息一下吧,现在其实还没到约定好的时间,提前出来总得手忙脚乱的。”林年说。   “什么都不说会不会显得很怪?”小天女小声说,幸亏今天小雨又是早上,咖啡豆里没有什么人,除了侍者外只有角落里扒拉着钢琴的年轻女孩,弹的是一首叫做《ares色》古典钢琴曲,很抒情,如果知道它曲名本意的话大概会更抒情一些。   “人和人最舒服的关系不是一直说话。”林年说,“而是可以一直不说话,也可以什么时候都说话。”   苏晓樯怔了一下,放在双膝上握拳的手也缓缓松开了,不由忽然笑出了声,林年没有问她在笑什么,只是手肘倚靠在木条纹的桌面轻轻撑着颧骨侧头看着她。   “我在来之前还做笔记来着。”苏晓樯笑了一会儿才说。   “笔记?”   “害怕喝东西的时候不知道该说什么显得很尴尬。”苏晓樯说,“以前和那些朋友聊起她们约会的细节,最经常提起的踩雷就是这种了。”   “为什么会觉得尴尬?”林年看向窗外淅沥沥的花园,“我以为约会最重要的是两个人在一起,而不是在一起做什么,就算什么都不做,坐在一起喝一下午的东西不也挺好?”   苏晓樯一滞呼吸都为之抖了一下,呼吸都不稳定了起来,她知道林年只是单纯地谈论自己的见解,并没有太多暗喻的意思但她还是忍不住悸动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原来对坐的这个男孩对情感这种东西从来都不是白痴,而是单纯的他的观念跟太多人相悖了,或者说起点太高了,很少有人理解他的理念罢了。   两杯喝的被侍者端了上来,只有他们的缘故这间咖啡店几乎只在围绕着他们运转,就连钢琴也从抒情变成了更抒情。   这大概是苏晓樯喝过的最奇特,也是最高兴的一次咖啡,如果是往常和其他女孩子在一起,她家早已经开始谈天论地了,可他们两人坐了很久,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在喝东西,看着窗外的雨水里的花园,偶尔借着窗户的折射看一眼对方,又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她就笑一下,也不必说什么,对方也不会说什么。   这种过程持续了很久,虽然其实并没有那么久,只是一杯咖啡的时间,两人都喝完了,全身都暖洋洋的,重新对视在一起的时候原本的紧张早已经消失不见了大概这算是自己掌控了和对面男孩相处的第一步?   苏晓樯不知道,但她只知道自己已经领先曾经跟她在一个起跑线上的女孩们太多了,起码没有谁有此殊荣和这个‘与世隔绝’的男孩好好地喝完一杯东西,听他说了那么多从来不与人分享的话。   “现在说正事吧。”林年说,“我麻烦你查的那些东西有收获吗?”   “哦哦。”苏晓樯如梦初醒,男孩身边长出的一串串蔷薇、玫瑰也随着她的醒来消失不见了她终于从少女漫的视角中回到了现实,难怪少女漫画里总喜欢在男孩身边画那么多花花草草,不是男孩随身带着一大把花肥,而是在女孩们的眼里无论怎么去看自己喜欢的男孩,他们身边真的总会开出花来。   但一旦回归正事,小天女就发现林年身上气质和情绪变了,从最开始的温和和平静变为了类似金属一样泛着冷光的铁硬,坐在咖啡桌前的身板挺直,眼眸里升起的理性和冷静将一切旖旎之色都消除了。   小天女一边拿一旁的文件也一边打定主意以后真把这个男孩骗到床上了,一定不让他去做任何工作,虽然办正事的认真男人很帅,但林年这款的就算你兴致盎然的缠上去,大概也会被反手一个锁喉摁在地上让你等他工作完了再去找他顿时满腔兴致全无。   “楚天骄,这个名字我让人去查了好像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吧?”小天女拿了一个蓝色的文件夹放在了桌上推给了林年。   “如果我拜托你查鹿天铭这个人,那么得到情报的速度是不是会慢很多?”   “大概午餐就得推迟到晚上了。”苏晓樯迟疑了一下,“鹿天铭指的是我们本地那个做外贸的企业家吧?我们家好像还跟他们有过合作,想调查他牵扯的东西太多了,一时间可能梳理不完全。”   “也就是说后者的情报量是前者的数十倍乃至百倍所以才会这么难调查,然而楚天骄的情报少到了一个限度才会在几个小时之内调查完毕梳理成文档。”林年接过了蓝色的文件夹说。   苏晓樯也怔了一下,因为林年说的好像是这个道理,但细细想来又好像说了一句废话,毕竟凭什么一个寂寂无名人的履历可以跟一个大企业家的一切相比?可能后者的情妇名单摞在一起都会比无名小卒的一生高上一寸。   “你看过这些档案吗?”林年接过了文件夹,打开后看见的第一份文件就是一份应聘书,在姓名的地方清晰地写着楚天骄的名字,一旁是一个梳着光可鉴人的大背头中年男人的一寸照片。   “好奇看过了一些,可没什么好瞩目的。”苏晓樯如实说。   “的确没什么瞩目的。”林年阅读起了楚天骄的资料轻声说,“但也就是因为这份平凡,才在我这里显得他格外瞩目。”   一个‘S’级,在这座滨海城市给人开了数十年的车,成为了一个平白无奇的司机?   就数年后的又一个‘S’级翻开他的一生来看,这简直太令人瞩目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六章:人生   蓝皮文件夹里的每一份文件都被放在桌上叠到了一起,林年翻页很快,视线如扫描机一样快速在资料上扫过,几乎五秒一页就将看过的文档放到另一叠里。   苏晓樯看见他这幅模样也不惊奇,在高二(1)班里几乎没人不知道林年记性特别好这件事,背字典和背圆周率后一千位的故事更是让年级里每个人都讨论过几次.听说学校有意将他推送到市里参加记忆比赛,甚至还考虑让他上综艺节目,但却被他婉拒了,理由是学习为重,但具体理由是什么大概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楚天骄大概是1988年来到这座城市定居的,那时候我们这座城市还没有发展起来,每个人都很穷,但终归是城里,所以不少乡下的人都涌了进来准备碰运气搏机会,大概他也是属于这一类的人。”苏晓樯看着翻看资料的林年复述出了帮助她查资料的叔叔的原话,“那时候我们这边还很落后,满街都是红砖砌的墙,街边全是漫画摊,台球桌和挂着巩俐和刘德华照片的发廊。”   “很难有代入感。”林年说,“但楚子航是1990年出生的,这证明楚天骄的确在90年前就已经到了这座城市,遇见了苏小妍,也就是楚子航的妈妈...他在这座城市里生活了接近20年?”   “我们查到很多与他有关的资料都是他的应聘书,他在这座城市闯荡了很久但却没有闯出什么名堂来,最起初几年是在发廊工作,给别人剪发型。”苏晓樯看见林年将一张照片推到了一旁。   那是一张很有年代感的发黄照片了,里面的男人梳着类似飞机头的庞比度头,两鬓留着挂黑发,身上穿着一件花里胡哨衬衫里面配着黑白风的T恤,脸上戴着个墨镜正站在镜子前给客人剪头发,姿势很骚包...从一旁挂着的海报来看不难猜出男人是在模仿摇滚天王“猫王”,一身肌肉在阳光下流着晶莹的汗水,大概当时会有很多女客人慕名而来请他洗头。   “但可惜后来理发店经营不当倒闭了,可能是跟他的审美有关,那时候的人们还不能接受美国流行的发型,不少人聚众在一起砸了他的店。”苏晓樯说。   “这么久远的情报也被查出来了么?”林年看了眼苏晓樯。   “论查人这件事上我们家倒是有不少渠道啦。”苏晓樯难得敷衍了一下林年,因为这涉及到她家庭背景的一些琐事,做矿产生意的难免明的暗的都会踩上那么一些。矿是脏的,人沾着矿就沾着脏,像是苏晓樯家做到最大的矿产企业手中握着的资源和圈子是常人无法想象的,他们想要调查一个人,双管齐下只需要半天就能把人挖得清清楚楚,甚至让诺玛来搜集本地的情报都不一定比得上她们这种地头蛇中的地头蛇。   更何况,楚天骄的林年要她帮忙找的人,换平常有什么事她通知一下自己老爹的秘书就行了,可这次他是专门找了坐在人力资源板凳上的叔叔,借着自己老爹要找人的幌子让他去查的,在整个铆足了力气动用整个企业关系的情况下,楚天骄这个名字在半天时间内就传遍了这座城市里但凡有点能量的人的耳中...苏晓樯一句话的功夫,几乎整座城市在半天里都翻了过来把楚天骄在这座城市里留下的几乎一切可以找到的痕迹摞在了林年的面前了。   “后来听说当过一段时期的摇滚歌手...但没打得过那时候盛行的红歌,被当成外国派来的反动派的奸细人人喊打,吉他都被折了,当时还留了视频,闹过好一阵子‘抓奸细’的风波,不过还好他藏的不错才没被人抓出来当奸细给解决掉,这件事情当初上了本地的报纸被人挖出来后才知道他有过一段这样的过往。”苏晓樯脸上表情也有些古怪,看来很难想象能把这个曾经各种狼狈不堪的男人跟现在仕兰里的楚子航相提并论在一起。   “到了后来1990年的时候他结婚了,对象是市里舞蹈团的才女苏小妍。”苏晓樯说,桌对面的林年也正在看那张结婚证复印件,男方和女方算得上男俊女美黑白的证件照上两人都带着热恋般的情绪,在出生年月下用黑字印刷着:自愿结婚,经审查合于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关于结婚的规定,发给此证。   “那段时间楚天骄找了很多份工作,但大多都是临时工,我叔叔说90年那段年生找工作很不容易,阶级观念比现在还强,农民就是农民,工人就是工人,除非去当兵回来申请进厂资格,不然能成为工人的只有工人的儿子或者女儿...楚天骄申请过进厂干活儿,一连找了六七个都被拒了,结果实在没办法只能去找临时工做。”苏晓樯看着林年手里摊开的发黄的申请进厂的申请书顿了一下,“所以那段时间他主要是以做苦力为生。”   “做苦力?”   “为了养家吧?年初才结婚隔一年就有孩子了...也就是楚子航。”苏晓樯也好似沉浸进了解读这个男人的人生,他现在讲的是那个名为楚天骄的男人生活里最不容易...可能也是最有成就感的一段时间。   没有什么宏图大愿,也没有什么壮志凌云...只是和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诞生下一个可爱的孩子,大概这就是这个男人一生里最幸福的时刻。   “为了维持妻子和孩子的生计,他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临时工,但那时候就算临时工也不是那么好找的,他骑着一辆永久牌的自行车每天在城里转悠,看见什么活儿就涎着脸去问还缺不缺人,并且还会递上一份十分西式的名片...名片是他自己在复印店做的,三毛钱一张...这个情报是黑太子集团那边提供的,他们甚至还找到了名片的留存。”   【领红包】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发放到你的账户!微信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领取!   “你们还问了黑太子集团的人?”林年果然在文件夹里找到了一张被水侵得开裂的名片,上面写了楚天骄的名字和承包的一切业务...上到音乐私教,下到苦力,几乎什么都能干,什么都愿意干。   “那边的人帮我们找了一下很古早以前的记录,的确有楚天骄这个人存在,虽然痕迹都很浅,但我们想找的人一般都能找出来...那段时间黑太子集团在搞矿业之于也做建筑业,需要很多人挑灰桶和砂石,一担两桶,七十斤左右,楚天骄也去应聘了,并且还做得很好,给不少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苏晓樯从文件夹里抽出了一张照片,林年在看到照片的时候微微有些动容了,那是一张当时大建设时期的工地现场的照片,临时工们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干着,带着施工帽的领导挥斥方遒。但在这里面最扎眼的还是那个梳着时尚猫王发型的男人穿着紧身的T恤在挑着一担砂石,七十公斤一担的负重背在肩膀上,手里居然不忘再提着两桶,扛着一百五十斤左右的负重一溜小跑着...   “后来还得过一次最佳临时工奖,原因是一次黑太子集团的酒楼建设,需要抗一个一千两百公斤的烧熟锅炉上二楼,结果项目人听成一千二百斤了,只雇佣了八个人,楚天骄就在里面,硬生生顶着两千多斤的锅炉和其他七个人一起推上了二楼,事后过来纠错的项目人看见锅炉已经架好了眼睛都惊得掉下来了...然后给了每人颁发了一个临时工奖,多奖励了一百块钱。”   还是一张照片,八个工人站在一起,最帅最惹眼的还是楚天骄,胸口别着个土的不能再土的大红包,向着相机露出了个自信的笑容...大概是想到又能给自己孩子买优质奶粉了?   “但其实他们干了两个人的活儿,应该获得一百二十的奖励,所以项目人还倒吃回扣了一百六。”林年把手里关于这件事的资料放在了一旁轻声说。   他想过寻找楚天骄的过往,期望从里面能找出‘奥丁’的蛛丝马迹来,可没想到最终找到的却是...这个男人在这座城市里的整个人生。   “不过后来他的生活就稳定下来了,正巧那时候城市进入了高速发展时期,国家造福运动开始,不少企业拔地而起,他倒是也借着这个风找了一份稳定工作...”   “给税务局长开车?”林年看着手中拿起的那张照片,是一个报纸记者拍的,一辆黑色的上海大众捷达2000型横在一家酒店门前。   在人人都是靠自行车出门的背景下一辆好车几乎代表了车主所有的颜面。当时尚未落马红极一时的税务局长也正跟着一些关系户勾肩搭背,露出爽朗笑容出入。   只是林年的视线从开始就落在了照片的角落没有挪开过,那里有着一个梳着背头的男人靠在车尾孤独地抽着烟,照片上看不清他的正脸,只能看见他背着尽头四十五度仰角吐出白烟,酒店的灯打在他的油头上折射出斑驳的光...虽然他那时只是一个开车的,但却成为了这张照片的点睛之笔,这个男人却总能在各种时代给人留下一种另类的拉风感。   “听我叔叔说以前在税务局干过的人不少都记得他,说他车开得好,那时候税务局的局长买得起车但却没有多少会开的,几个司机开得都畏畏缩缩的生怕刮蹭到一点赔掉自己的裤腰带。但楚天骄在那个时候主动申请了这个职位,每个做过他车的人都说他天生就是当司机的料,自从他当了司机税务局长就再也没有迟到过会议了。”苏晓樯说。   “他喜欢猫王,但那个时候中国很少有转播外国的节目,只能是他有留学的履历,或者去国外旅游的经历,可能开车的技巧就是在那个时候磨炼出来的”林年说。   “可留学的话他海归回来也不至于去打临时工养家啊?”苏晓樯有些不解...为了苏小妍和才出生的楚子航,那个男人简直在那几年来拼了命似的找活儿干,城市里到处都是他骑着的那辆永久牌自行车的影子,在这个一亩三分地留下了一个个抹之不去的痕迹。   “他也有他自己的苦衷吧。”林年很难给苏晓樯解释,楚天骄在国外的经历或许不是留学和旅游,而是做一些难以昭示旁人的‘任务’,可能他在美国出没于上流社会中,每日都与西服与烈酒为伍,用钞票点燃雪茄出没一个又一个与‘龙族’机密有关的情报站。   他是‘S’级,在拉风时最拉风...但在他最后还是选择了回到90年改革开放初期的国内,每天与泥灰和汗水为伴...一切都只是为了家里嗷嗷待哺的幼儿楚子航和那个名叫苏小妍的女人?   可到底是什么驱使你做到这一步?林年伸手轻轻的抹在了照片上背身抽烟的男人侧脸默默心想。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七章:年轻人   咖啡店的服务员给两人倒了一杯柠檬水,苏晓樯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很明显她并不像是之前自己说的那样只对楚天骄了解了那么一点,很显然在来之前她就已经完全做好功课了,简直像是在备战论文答辩,准备对林年的提问知无不答言无不尽。   在座位上林年将文件夹里的资料翻到了最后的几张,那也是楚天骄在这座城市里,乃至这个世界上留下的最后足迹。   “在跟税务局局长开过车后,他就一直从事私人司机这个行业了。”林年说。   “税务局局长前些年倒台了,他应该考虑过再去找其他工作,但黑太子集团跟税务局的关系一向不错,集团老总也知道他这号人,就把他挖了过去重新当起了司机,那段时间里也是他婚姻出现问题的时期。”苏晓樯看着林年从文件里划拉出了一份离婚证的复印件,样式很新很显然是从民政局调出来刚打印的,足以见得小天女家的关系有多么硬,要查一个人当真从结婚查到离婚,半天之内就能事无巨细地把一个人的后半生摆在桌面上。   “1996年3月,苏小妍和楚天骄离婚了。”苏晓樯低声说,“同年7月,苏小妍再婚,丈夫名字叫...鹿天铭。”   似乎就连苏晓樯都有些不可置信,为什么这个女人竟然在半年不到的时间内再度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对比起之前楚天骄90年代时的种种经过,让她不由得有些怄气脸色也不太好看了起来。   “楚子航跟我说过,他的妈妈一向都是这么没心没肺...所以他们相遇的才那么有戏剧性。”林年看着文件淡淡地说。   在一次舞蹈团主演的《丝路花雨》结束后有人图谋不轨约了几个舞蹈团的女孩去酒吧喝酒,那是个灯红酒绿的年代,治安很乱,男人们在胆大妄为地动手动脚之前被走进的楚天骄撞破了,然后他们打一架,七八个人进了医院,楚天骄也被带去警察局备案了,不过后来不知怎么地又放了出来。   但也是那次给两人彻底结缘了...一个‘S’级的混血种想追一个没心没肺的女孩简直太简单了,巧合也不过是其中的催熟剂,只是很可惜,在瓜熟蒂落之时,尚未等到之后树荫下的良辰美景,两人就分开了。   “楚天骄在离婚后净身出户,以前租的出租房,买来的家电全部归苏小妍所有,自己则是辞去了在黑太子集团的司机身份想闯荡一番...但似乎发现开了几年的车除了开车也不会其他什么了,又只能重新找上当红的寰亚集团的老总给人开车。”苏晓樯小指刮蹭了一下自己的眉毛轻轻叹了口气,似乎对这个男人的境遇感到不甘,她以为像这样努力的男人总该得到自己的幸福的,可这个世界的结局总是让人那么...出人意料。   “2004年7月3日,他开的迈巴赫撞毁在了高架路,车毁人亡,唯一幸存者是当晚跟他同车的亲生儿子楚子航。”林年把文件夹合拢了。   “2004年,不就是楚子航还在仕兰的那段时间?”苏晓樯小声说。   “15岁左右的样子,可能正是因为发生了那件事,才让楚子航现在的性格那么难以接近吧?”林年把文件夹放到了自己身边的座位上,“总之谢谢了,这些情报对我很有用。”   “我们两个说什么谢谢啊。”苏晓樯笑了笑,但片刻后脸上还是浮现起了一丝迟疑,“可我还是不明白你调查楚子航亲身父亲的过往是准备做什么吗?”   “那场车祸不是意外。”林年说,“我只能说这么多。”   “不是意外?”苏晓樯愣了一下,跟着父亲耳濡目染久了,她总会把一切事情往险恶了方面想,只是一会儿功夫就设想出了一个有人想害寰亚集团老板从而故意撞毁迈巴赫,结果误杀了当时的司机楚天骄的故事了...而现在林年调查这个是为了给自己好朋友的父亲翻案?   “别想太多了。”林年看了苏晓樯一眼说,“事情往往很复杂...比你想象的还要复杂许多。”   “接下来你准备做什么?还有我需要帮忙的吗?”苏晓樯问。   “我记得寰亚集团早些年就倒闭了。”林年看向窗外小花园外的高楼大厦,“以前寰亚是能跟黑太子相比的东西。”   “十年前就倒闭了,原本是打着建设特种金属建造业的名头开始扩张的,在八宝山那边和黑太子集团合资开了一大片厂区吸引了很多钢铁厂新建,最出名的就有熔盛高端铸钢厂那一批人。结果后来才发现寰亚老板的真实意图其实是骗贷款,但在发现的时候对方已经卷款出逃了。”苏晓樯说。   “楚天骄最后一段时间就是在寰亚集团开车度过的,如果你的情报没有出错的话,他那段时间也一直呆在那儿,住在那儿,无论开车到多晚他都几乎不会去别的地方,而是直接回厂区。”林年说,“他在那里有着自己的一间‘安全屋’。”   “安全屋?”苏晓樯不是太懂为什么林年会用这个词,但她还是点了点头,“没找到他的住房资料,这意味着他在这座城市过了数十年却没有一处属于自己的房产...他一直都是租房子住的。”   “租的房子地址我记得就在原寰亚集团的遗址,也就是...”   “八宝山。”林年说,“我去过那里,那里的确是一片废弃的厂区,原来那里以前是属于寰亚集团的?”   “现在那里没人,只有破产清算小组在那儿处理这个陈年烂摊子。”苏晓樯轻轻蹙眉,“而且那边听说一直有非法集会在举行,很危险的样子,你如果想去的话我可以找人带你去。”   “近期那里不会有非法集会了,警察已经把那儿的不法分子给端掉了,最近上了新闻你留意一下就知道了,那边现在很安全。”林年说。   “你真要去那里?”苏晓樯看起来还是有些不安心。   “我不会有事的,你应该知道这点。”林年说。   苏晓樯当然知道林年很能打...不是一般的能打,她跟林年相遇的契机就是一次打架,那时仕兰附近的别的学校总有流氓来他们这里调戏女生,开学的时候这种状况最严重,总有没搞清楚状况的女孩被那些流氓占便宜。   有一次苏晓樯也中招了,双方还在拉拉扯扯的时候,拉着苏晓樯手腕的那个寸头男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走过来的林年一脚踹在胸口上飞了四五米远摔进了花坛里...肋骨断了三根,后面是苏晓樯家出的面,把医疗费甩人脸上了,放话说不介意再多出几万买你多几根肋骨回去炖汤喂狗...至此仕兰这边的治安才好了很多。   “安心点。”林年轻轻点头,“我不会出事的,所以也别让人跟着我,我不喜欢别人盯着你是知道的。”   “哦。”苏晓樯只能简单应了一声...她很少在执着的事上放弃,除非坐她对面的是林年。   正事聊完了,柠檬水也喝得差不多了,林年看了一眼店里挂钟的时间发现时间也差不多了,坐在对面的苏晓樯却是有些扭捏期待地看着他。注意到她的表情后,林年也是忍不住轻笑了一下摇头说:“我没有忘记。”   苏晓樯抬起头坐直了,认真地盯住了林年,只看到对方摸出了一枚硬币放在了右手里,然后双手合拢伸了出来。   每一次见面都猜一次硬币,这是两人约好的游戏,这一次当然也不例外。   苏晓樯抬起手犹豫了一下,然后抓住了林年的左手手腕,才触碰到对方时她耳根还有些红,感觉自己脸上的温度都热了许多:“这次我猜这边。”   林年没有说话,只是把右手放在了苏晓樯的头上,然后摊开了空荡荡的左手。   知道自己猜错了的苏晓樯郁闷地抬手一摸,果然头顶上被放着一枚硬币:“虽然这是第三次看了...但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作弊了。”林年直言不讳。   “我能举报你作弊吗?”苏晓樯趴在了桌上侧着头盯着林年。   “最终解释权归我所有。”林年说。   交流好书,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在关注,可领现金红包!   看着林年一本正经的样子,苏晓樯忽地就乐了,噗呲一下笑出了声,把头埋在臂弯里掩盖着花枝乱颤的好看样子。林年也没有着急离开,只是坐在那里看着她笑,等她笑够了两人的视线再碰到了一起。   “那个...两位客人打扰一下。”   这时,之前为两人上咖啡的侍者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拍立得,在苏晓樯和林年的注视下试探而不失礼貌地问:“请问能给两位客人拍张照吗?”   “拍照?做什么用?”林年读这种留下照片的行为特别敏感,在执行部中不留下任何痕迹算得上是最重要的几条规则之一,专员每到一个地方都该隐姓埋名,在完成任务之后最好谁也不会记得她。   “做于宣传...我们一项致力于在这间咖啡厅内留下客人最美好的一幕作为宣传手段,作为回报这次两位客人的消费我们会进行免单。”侍者解释,伸手向一旁示意他们去看书架后的墙壁,温黄灯光照着的斑驳做旧的红砖墙壁上挂着不少年轻人的照片,都是情侣,对着镜头比着心,或是顽皮地给对方脑袋上比个耳朵。   “我没问题啊。”苏晓樯看见那扇墙壁后愣了一下,忽然又笑着看向林年。   “我...”林年想拒绝的,但犹豫了一下看着女孩期待的目光还是把话吞了回去,不准备煞风景了。   “请问小姐能跟你的男朋友做一个亲昵的动作吗?”侍者拿着拍立得后退了几步。   “还不是我男朋友呢,别剧透好吗?”苏晓樯一听忽然就乐了,侍者惊讶地看了眼两人后才摸着后脑勺尴尬地道歉。   “麻烦近一点...再近一点...能更亲昵一点吗?”   “对...很好,麻烦微笑。”   “这位女士的笑容很好,请问另一边能不能更温柔一点呢?”   温柔...林年尽可能的想温柔一点,但他的面部管理不听他的,一旁的苏晓樯就咯咯地笑,心里又蔫坏地想,摄影师你别光是让我们近一些啊,有胆子你就来按我和他的头啊!我绝不反抗!真要不小心亲一起了大小姐我说不定一开心就把这条街的门面买下来,全送给你开咖啡连锁店了!   思绪随着咖啡厅里的灯光飞舞,忽然间她转头看见林年脸上那努力温柔的表情像是被逗乐了,哇咔咔,原来这个男孩也是可以露出这种笑容的人啊?于是胆大包天地伸出双手的食指帮助林年把嘴角往上扬了起来。   侍者刚好抓拍到这一幕,闪光灯亮起,等待着照片冲刷出来,在照片里女孩伸手帮忙男孩挑起笑容,男孩有些吃惊眉毛都飞起来了,女孩则是乐呵呵直笑着...   年轻人的喜欢总是这么得寸进尺的,肩膀蹭到了一起就会牵手,十指扣在一起后就会接吻,那么的自然而然,永远不会满足。   但没有人会责怪他们,因为他们是年轻人。   Young_people_do_young_thing_   拍立得冲刷出了两张照片,一张被侍者挂在了墙壁的正中央,一张则是递给了林年。   “照片给我。”苏晓樯笑着把硬币递给林年,看起来今天她很满足,虽然硬币猜错了,但却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更重要的东西。   林年用照片交换回了自己的硬币,但想了想又把硬币递还给了苏晓樯。   “什么意思,今天我表现得好,可以再猜一次吗?”苏晓樯收着照片,温黄的灯光打在了她的脸上,发丝后的笑容倒映在玻璃窗上若隐若现。   林年看着她一时间都怔住了几秒,不过片刻后他还是低头捡起了楚天骄的文件夹,看着面前的女孩说。“下次吧。”   “那下次吧。”苏晓樯点头,“下次我一定猜中。”   她站在咖啡店里,看着男孩穿上了衣帽架上的风衣,推开玻璃门走进了小雨的花园里,隔着玻璃她看着男孩的背影消失在了白色栀子花的繁茂中,似乎她早有预感,这次离别后,下一次可能就是很久之后了。   可那又如何呢?   苏晓樯打开钱包看了眼里面的照片轻轻笑了。   总之岁月漫长,然而值得等待。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八章:旧事故人   八宝山,工厂遗址。   出租车缓缓停在了路边,再往前的路出租车司机就不愿意开了,不是因为害怕人烟稀少乘客图谋不轨要抢劫什么的,而是这一带地方实在荒废太久了,道路失修全都坑坑洼洼的,玻璃碎片和钉子到处都是,一不留神就得扎胎搁浅,比起多几块钱的车费,不如省下补胎钱。   林年拉开出租车的门走进了小雨里,雨水从防水风衣的兜帽上流落而下,背后出租车司机挥了挥手大概意思是让他保重注意安全,调转车头就驶进了雨水的帘幕后只留下两盏飘忽的尾灯。   这是林年第二次来到八宝山,第一次来的时候身边还陪同着万博倩和楚子航,为之奔赴而来也不过是诈骗集团那种小事,谁又会知道故地重游的目的忽然就变成了寻找一个可能居住在这座城市长达十六七年甚至更久的超级混血种故居。   林年走在八宝山遗址的边缘地带,怀里揣着蓝色的文件夹,附近的厂房黑洞洞的,什么动静也没有,就连流浪猫和老鼠都不屑逛到这片地方。很难想象十年前这边还是这座城市最为热闹的地方,每个工厂的机器都轰隆运作着,数以万吨计的煤炭烧成热量,燃煤锅炉排放着乌黑的烟雾冲天而起,越多的烟囱就越能代表产量,无数人挤破了头想往里面钻。   然而现在一切的繁华都在一瞬间轰然倒塌,林年行走在这片废土中察觉到了不少不怀好意的时间从一些黑暗的角落里投来,在警车和警铃消失后这些人果然又回来了——流浪汉和做黑市买卖的边缘人们,他们被整座城市抛弃了,又蛇鼠一窝聚集在这里拉起一番小天地当起了自己的皇帝。   “在找人吗?”林年前面的不远处,一个蓬头垢面披着土黄色外套的男人走了出来,步伐很松散形销骨立让人难以对他抱有好感。   “有什么事吗?”林年问。   “找人的话这边的人我都认识,他们全都在那个厂房里。”消瘦的男人笑着指了指不远处的工厂。   林年侧了侧头,他来八宝山之前的确给留在这边的相关人士打了个电话,约定好在边缘地带接头,现在倒也是不介意跟对方走上那么一遭。   但在刚要迈步的时候,他的身后由远至近传来了一个中年人急迫地喊叫声:“别抢他!别抢他!别抢他!别抢他!”   林年和消瘦男人都一齐转头,看见了一个穿着蓝色制服的中年男人冒着雨着急地朝着他们这边跑了过来,嘴里的喊着的话一声比一声大,一直喊到了站在两人面前杵着双膝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气:“别...别抢他!”   “你跟老梁...是朋友?”消瘦男人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林年和中年男人,又不轻不重地拍了拍林年的后背。   “别抢他...我认识他,他是我的朋友。”中年男人伸手搭住了林年的肩膀把他拉到自己这边来,尴尬地笑着看向消瘦男人。   “既然是老梁的朋友...”消瘦男人一摇三晃,抬手指了指林年和中年男人脸上露出了一个恍惚的笑容,从他撩起的袖口上林年在上面注意到了不下三四个针孔,瞬间就明白了这是什么人。   “下次见,下次见。”中年男人招呼了消瘦男人两声,拉起林年就往回走,在不远处消瘦男人最开始要带着林年过去的厂房里,数十个同样瘦骨嶙峋的男人探出头来目视着他们离开。   “这边这么乱么?”林年自然反应过来了自己自己居然在毒窝前走了一遭。   “嗨,之前一直有一群看起来很惹不起的诈骗团伙在这里搞宗教,这里大部分都算他们的地盘所以除了非法集会以外还算安生,但昨天不知道谁举报了那个团伙后,这些人又都全部回来了,这才乱起来了,刚才那个男的人我认识,算是脑袋已经坏掉的一群了,您可别跟他们扯上什么关系。”中年男人赔笑着看向林年松开了扯住他的手。   “老梁?”林年对了一下之前电话里联系的名字。   “对对,是我,我姓梁。您是苏小姐介绍来的林先生吧?久仰久仰。”中年男人握住了林年的手摇了摇,很显然是觉得自己把林年和苏晓樯的身份看得很“透彻”,“寰亚集团倒闭之后就我们小组在这儿每天清理烂摊子了...说是小组,前些年就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剩我一个留在这边守住,几年来这儿的情况我倒是摸得很清楚了。”   “包括刚才那些人?”林年回头看了眼远处扎堆的人影。   “他们...唉,一言难尽,只能说都是寰亚集团的受害者,一家企业因为黑心老板倒了,一时间不知道多少人瞬间失业,重新求职的过程中人力市场迅速饱和,大多人找到了新工作,但少部分人还是流离失所了,之后一直没翻身就成了现在这样了。”中年人叹了口气说。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让苏小姐帮我联系的应该是寰亚集团的老员工,请问你是...”   “现在破产清算小组的组长,也是以前寰亚集团的办公室主任...我听苏小姐说您是特地来找人的是吧?”中年人带着林年走在迷宫似的厂区内,穿过了不少厂子和弯路朝向了一栋灰白色的三层小楼走去。   “楚天骄,苏小姐应该跟你提到过。”林年说。   “还真是找老楚的啊...”中年人用自己能听得到的声音嘀咕了一句,看向了林年问,“冒昧问一下,你是老楚的什么人?”   “不该问的别问。”林年说。   中年人缩了缩脖子,瞥见了身旁年纪能当自己儿子的男孩眼中的一抹凌厉,这种感觉他曾是见过的,当初法院的人冲进寰亚集团来封锁大楼和一切资产时,领头的家伙就是这种气势,公事公办的凌厉拒绝任何的套近乎和消息泄露。   “你叫他老楚,你认识楚天骄?”林年问。   【看书福利】送你一个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书友大本营】即可领取!   “说实话一下子听到老楚的全名还是有些恍惚...我们关系以前还不错。”中年人和林年走进了灰白小楼里,后者脱下了带着雨水的兜帽看了一眼年老失修满是灰尘的环境大概猜得到中年人进行的应该是一项没有底的烂尾工作了。   “你们曾经是同事?”林年在大厅里踩了几步,走向了满是灰尘的迎客沙发,上面堆积着几块碎裂的天花板和木条。   “老楚跟所有人都是同事,毕竟他的活儿是给那个王八蛋...咳咳,前老总开车,所以大部分人都认识他,他为人也很和气,跟每个人都说得上话,我们两个关系很不错,下班之后没事就...咳咳,去喝点酒吃点宵夜啥的。”中年人咳嗽了两声解释。   “吃宵夜?”林年有些意外,没想到苏晓樯帮忙一找就找到了一个足够了解楚天骄的人。   “吃鸡翅、卤大肠什么的。”林年随便地问,中年人也随便地说,他弄不清这个男孩到底是为了什么来的,但还是很配合地知无不答,“毕竟他就一开车的,平时工作也蛮乏味的,跟那些大老板一直待着压力也大,下班后就是晚上了,唯一爱好就喝点小酒吃点宵夜。”   “你觉得他人怎么样?”林年问,楚子航聊自己的亲生父亲的时间不多,仅限于那场台风眼和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除了了解相关资料以外,他根本就不清楚楚天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是冷厉还是随和,是理性还是感性。   “爱吃辣。”但中年人的回答有些脱纲,他微微侧着头回忆着说,“老楚很能吃辣...卤大肠放辣,稀饭放老干妈,我记得有一次我们吃四方鸡翅点了个黯然**辣,他吃了九层的辣,邻座的学他吃了一根就差点进医院洗胃了,他还能一边开啤酒一边跟我吹牛逼。”   “......”林年被这个回答弄得有些不知所以,愣了好一会儿后才兀然点了点头...起码他知道楚子航能吃辣是从哪儿遗传了的...或许也不是遗传而是练出来的,可能曾经跟男人住在出租屋里的小楚子航每每偷吃自己老爹的特辣卤大肠都会被辣得哭,女人就追着男人打,但男人每次都还买特辣,楚子航每次也都偷吃,久而久之吃辣的能力就培养出来了。   “...除此之外呢?”抛去了莫名其妙的联想,林年又问。   “除此之外...好像就没什么了,老楚不得罪人,做司机的也不能得罪人,老楚一向是个好司机。”中年人说,“他以前跟税务局长开车风光过一阵子,然后局长倒了又被黑太子集团挖过去了,一当司机就是好几年,那段时间城市发展快,生活水准在涨,物价也在涨,但他当司机的工资却没涨过,后来为此闹得离婚辞职了,黑太子集团的老总念旧情,就把他半推荐半送给了寰亚集团的老总,后面就一直在我们这边开车了,工资也还说得过去,可惜没能复婚,他老婆找了个比他更行的男人二婚了。”   听到了最后一句话,林年的表情有些波动,但还是低垂下了眼眸隐藏了自己的情绪:“他对此说过什么,发过什么牢骚吗?”   “当然说过。”中年人叹了口气像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岁月,“哪个男人离婚后不发牢骚啊...但老楚脾气好,就算喝多了也不骂街,也不骂自己前妻,就一个劲地喝闷酒,喝起来酒量吓人得要死,我都被他喝趴下了好多回。醒酒后发现被搬回了办公室,他也还在外面喝,一边喝一边吹冷风,看他的背影也挺独的,有什么心事也不跟其他人说...哪个男人遇上这种事情能不生气啊?”   “除此之外呢?”林年回头看向了矮楼的门口,在那儿又个台阶,上面有些焦黑的影子...或许中年人还说漏了一些事,譬如楚天骄是会抽烟的,在照片里林年经常发现他在抽烟,中年男人说的那一晚上估计也这样,喝着醉不了自己的酒,一根烟一根烟的熏着自己的指尖,看着外面下雨的夜色什么也不说,但却比任何人都想说,只让烟雾把所有的情绪和话语和着酒精一起压到心底下。   “除此之外...他喝多了就爱吹牛逼算不算?”   “比如。”   “还是一些有的没的,真的喝大了的时候总会说些胡话,一次喝了两瓶白的,他就跟我说曾几何时他也牛逼过,我问他什么时候牛逼了,他又支支吾吾说不上话来...他说他其实真要努力,肯定能混得比那个姓鹿的还要好,也买得起他开的那辆迈巴赫...但这种话谁又没说过呢?大家都想努力,只是找不到努力的门道。”中年男人轻轻叹气了,眼中露出一丝怅然。   曾几何时,谁又不想有个曾几何时,但大家都被困在当下窘境难以自己。   “这么多年他住在哪儿?”林年无声点了点头问。   “就在这片厂子里。”中年男人说,“他没啥兴趣爱好,要么住厂子里,要么在外面开车,晚上就陪我们去吃宵夜。”   “带我去他住的地方。”林年点头,“麻烦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九章:目的   灰白的三层小楼有两层地下室,走廊和天花板都显得十分矮窄,越走越窄,像是要塌下来让人喘不过气,听中年人说这个地方是寰亚集团以前的临时仓库,堆着各种各样的废旧机械零件和设备,一开始是没打算住人的,但楚天骄开口说没地儿住,寰亚集团的老板就干脆让人收拾了一间让他住下。   空调压缩机的嗡嗡声从走廊那头传到这头,到处都是灰尘,人一走动起来带着风吹得直让人扇鼻皱眉,中年人似乎也是这片地方待久了很习惯的屏住了呼吸,从袖里抖落出一大挂钥匙边翻着边说,“这地方有些年生了,以前我还常来...咳咳...但后来老楚没了就没怎么下来过了,现在想起来他也是挺能的,一住就是...咳...几年没换过地方,我给他说过几家便宜的出租屋他都拒绝了,说是得存点钱好等以后儿子结婚随礼...唉,谁又知道天灾**来得那么快,我打听过交通局那边说只找到了迈巴赫的尸体,至于司机...撞的比臊子还要细碎车里车外到处都是血。”   “有人认领过尸体吗?”林年看着走廊上一扇扇紧闭的铁皮大门,每一扇门上都有着白色油漆刷的编号,从001一直往后走,白炽灯挂在头顶的天花板散发着温度和光,将他们的影子照得在走廊里飘忽补丁。   “说是撞得太烂了,认领不了,草草收拾了就算了,葬礼也没有...老楚这个人平时跟我们关系好,但一到丧葬出殡这种要花钱的时候倒是谁也没赶着去接雷,连个像样的葬礼也没有,坟墓也没有,我想去烧点东西都没地儿去,只能回以前我们俩经常吃卤大肠的摊子上点一道菜抽个烟喝啤酒得了。”中年人看着这条物是人非的走廊咳嗽了两下小声说,“再往里走煤油味可能更大,小哥你要不要我回去给你拿个口罩?”   “不用了。”林年摇头,又想起什么似的问,“这里煤油味一直这么大么?”   “以前后面厂子里开工起来味道是现在的好几倍,呛得人不敢下来...但老楚不一样,他住惯了,再大的煤油味都敢往下面钻。”   林年点了点头...混血种在某些地方的确有自己的得到之处,对于正常人来说是难以忍受乃至极端的环境,如果楚天骄真的是‘S’级,那对于他们这群人来说住的地方煤油味大不大也不过是舒服和不太舒服的区别罢了,别说的煤油味,就算是在空气温度能烫伤呼吸道的火场里,他们也能自由呼吸乃至全力战斗。   “老楚这辈子过得蛮苦的...可我估计要不是那天他儿子和他一起在车上出了事情,他车祸死了的事情他前妻估计知都不会知道,都说落地生根,但我感觉他在这边过了十几二十年还是没什么根基,死无全尸,就连埋都埋不进地下里去。”中年人轻叹着说。   “只要没有死人埋在地下,你就不属于这个地方。”林年点头。   “说得真好啊...小哥是高材生吗?这次找老楚是来找素材的?”中年人也缓缓从回忆中拔了出来。   “不,我认识他的儿子。”林年说,“刚才那句话是我在书上读到过的,觉得拿来形容他很适合。”   “那为什么来找我的不是他儿子?”中年人有些讶异。   林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楚子航从来都不认为楚天骄是出车祸死的,那晚觐见神祇的一幕已经深深地刻在了楚子航的脑海里,这辈子他的目标只会是再度找上那位神祇狮子似的暴跳上去要祂把那个男人还回来。   但站在不同的角度看到的事情也截然不同,林年以一个‘S’级专员的身份接触到楚天骄的事情,必然会用更加理性的出发点去分析这件事。对于楚子航来说楚天骄是他的亲生父亲,在这座城市生下他,养他到了六岁,然后家庭裂变自此分崩离析了,直至后来才发生了高架路上的悲剧。   但在林年的眼中,楚天骄从来都不是一个父亲,而是一个能令大多数人敬畏三分的超级混血种,来到这座城市只为了奔赴向某个使命,只是在偶然间认识了舞蹈团的那个女人坠入爱河,这也不过是他完成使命路上的插曲...他极有可能一开始就是冲着奥丁而来的,知道在这座城市存在着一个尼伯龙根,然而在那一晚他才得愿以偿地进到了里面,只不过唯一的失误是带上了自己的孩子。   楚天骄的安全屋里一定藏着什么秘密,如果能揭开这个秘密说不定林年就能对奥丁的真面目更加了解一些,大概率也可以解开他如今心里藏着的最大的一个疑惑。   “老楚的屋子就是这个了,很久没打开过了,也不知道里面情况有多糟糕...做好点心理准备总是没错的。”中年人咳嗽着站在了一扇漆着‘062’的房间前拿出找了很久的钥匙打开了锁,推开了门。   较沉闷的走廊更加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一股尘土的气味从地上升腾而起,房间里并没有像中年人说的那样不堪入目,反倒是出奇的整洁,没有太多空气流动的缘故灰尘也不见有多少,一张双人床、一个床头柜,靠墙边有一张写字桌再算上角落的冰箱,这大概就是这间房间里所有的家具了。   “...没老鼠就好,不过老楚这人也不大喜欢往房间里带吃的,估计老鼠都不稀罕进来。”中年人看见房间的布局似是触景生情了,眼里浮现起了怅然,人到了他这个年纪总喜欢回忆过去,有人说这是老了征兆,不止人老了,心也一起老了,才会回忆前曾经岁月的种种好。   “我自己坐一会儿吧。”林年抬了抬手有了逐客的意思...可殊不知他才是来客。   “好,如果有什么需要上来叫我就是了,我就在一楼等你。”中年人也不在意主次之分,他只是个被吩咐办事儿的,别看面前这个男孩年纪比他小很多,但对方一句话的功夫大概就能让自己饭碗不保...亦或者重新找上一份不错的工?前提是别惹对方不舒服就是了。   中年男人走了,林年走进了这间屋子里,在他的身后有人帮他关上了门,砰的一声,带起了点零星的灰尘。   金发女孩拍了拍手,转悠到了林年的前面,抢先一步在这个房间里晃荡了起来,小脚踩在薄薄灰尘的地上却是没留下半点印记,在她想的时候她似乎可以突破虚与实的界限扰动现实,在她不愿意的时候她又变回了那个幽灵只存在于林年的视线之中。   “怎么这个时候出来了?这段时间你出来的很勤快啊。”林年走到了双人床边上,床头柜上放着几本老款的《故事会》,他捡起一本细细地翻了起来,上面的一篇篇小故事还是想以前一样,充满了光怪陆离,但又格外引人入胜。   “现在时代在进步,3D电影落伍了,光是看现场直播没意思,像这样的5D全息电影才是全新的未来!”金发女孩跳到了那张床上蹦跶了两下,震得床板砰砰响,她有些不乐意地瘪了瘪嘴,抬手用力拍了两下床榻全是木板子的邦邦声。   “我还以为你担心我能找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出来想阻止我呢。”林年放下了没找到什么线索的《故事会》,看向了在床上躺得好好的金发女孩,对方还掀开了一角被子拍了拍示意他一起进来睡。   “今天说话怎么这么生分,难道你把我想成幕后黑手了?”金发女孩掀着被子脸上堆满了笑容。   “没什么,只是联想到了点东西。”林年走到了写字桌前,拿起了上面摆着的全家福,照片是在游乐园拍的,还算英俊的男人搂着漂亮的女人和可爱的男孩站在一起,男孩手里拿着个冰激凌专心致志地舔着...他这才发现原来楚子航不是那一晚之后才性情大变面瘫起来的,而是他打小就面瘫,吃冰激凌好,拍全家福也好,脸上全都没什么表情。   “能让一个‘S’级隐姓埋名这么多年,每天干着挑泥灰和搬锅炉的活儿,就连妻儿都可以放弃,终日住在煤油味超标的地下室里直到死去...他一定是为了什么不得了的使命才会这么忍辱负重的吧?”金发女孩坐在硬板床上抱着膝盖看着写字台前的林年。   林年放下了全家福,又走到了小冰箱前拉开冰箱门,没有想象中发霉的食物,里面空空荡荡的,唯一留下的是三罐还没来得及喝的啤酒,他拿出一罐看了眼生产日期,已经过期足足四年了,大概里面的酒液也发生浑浊和沉淀现象了,倒出来的颜色会比可乐还要黑。   “楚天骄的确是‘S’级,货真价实的超级混血种,这一点我可以直接告诉你。”金发女孩忽然说。   林年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这个消息他凭借着自己搜集到的情报就几乎已经可以证实了,现在金发女孩再说起这个不过是马后炮而已,锦上添花都算不上。   “楚天骄上高架路被奥丁截住是因为他带着某样东西,而不是他的血统本身。”金发女孩又说。   林年站住了脚步,看向了金发女孩皱起了眉头,奥丁找上楚天骄是因为他带着一个重要的东西?什么东西能让那位神祇为之奔劳挥矛?   这可是一个猛料,可当谜语人忽然公布谜底的时候,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已经接近答案了,可在这间信息比白纸还干净的屋子里哪儿有什么楚天骄留下来的情报?   忽然间,林年的视线落在了金发女孩坐着的床榻上...似乎从一开始,进到房屋的第一时间,金发女孩就已经对他做出提示了。   他看着金发女孩的表情有些阴晴不定。   金发女孩看着他沉吟的模样忍不住低笑了一下:“你真正的目的不就是想借着楚天骄的事情调查出我到底是什么东西吗?你要想知道的话直说啊,我会帮你的...就像往常一样。”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章:安全屋   她一直站在林年的身后,帮助着他成长,刹那、暴血、时间零、复合领域乃至如今的浮生,每一股力量的背后都有着她的影子...就好像林年真正的言灵不是所谓的刹那、时间零、浮生,而是她本身。   如果没有金发女孩,林年可能已经死在尼伯龙根的暴雨夜中了。   一个给予你力量的女孩,你怎又忍心将一切的罪责推到她的头上,给予她不安好心的丑恶帽子呢?   地下室的房间中很安静,静得能听见空调压缩机里每一个零件碰撞发出的细琐嘎吱声,墙角的灰尘簌簌落下摔在地面上砸出一粒粒微不可见的痕迹。   可谁又想过,如果没有金发女孩,林年甚至可能根本不会进入尼伯龙根。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金发女孩看着林年,“你最近好像越来越不安了,是因为遇见老同学了吗?那个叫苏晓樯的女孩?”   “关她什么事?”林年问。   “就连承诺都那么的怯懦,是因为终于意识到自己其实并不像想象中那么‘自由’不是吗?”金发女孩淡淡地说,“在一段美好得能让人飞起来的关系面前,太多锁链捆住了你的手脚,混血种的宿命,四大君主的复生,校董会乃至欧洲秘党的监视,以及我这个无时无刻晃荡在你眼中的幽灵...这些锁链终于让你感到喘不过气了,就连伸手去握住那段关系的勇气也没有了。”   “你在害怕,林年。”她说。   【看书领红包】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林年侧头看着金发女孩,眼眸已经被炽亮的金色代替了,尽管他的表情那么的平淡,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在这种平淡下这个男孩往往都会从袖子里抽一把刀出来,干净利落地砍掉面前人的脑袋。   “奥丁找上楚天骄是为了某件东西,而奥丁找上你也是为了某件‘东西’,你对楚天骄起兴趣并不是因为你多愁善感想要挖掘一个老男人的过往辛酸,而是聪明机智的你敏锐地意识到了一旦你找到了楚天骄遇袭的事情和你自己昨天遭遇事情的关系,你就终于可以把我这个‘寄生虫’的真实身份挖出来了那么一点点,即使是冰山一角浮出水面也足够窥见其下的巍峨之暗了。”金发女孩说。   寄生虫,她是这样称呼自己的。   不,没人会这么贬低自己,况且是那么美丽的金发女孩,这个词最先想到的不是她,而是林年。   “oops.”金发女孩说,“我话说得太直了吗?”   “我一向不是一个很容易轻信别人的人。”林年说。   “因为有人给你上过一课了,而你也让她付出了相应的代价...死的代价。”金发女孩说,“你从来都是一个孤僻的人,你没有相信过任何人,除了你的姐姐。”   林年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没有人会莫名其妙地对另一个人好,金发女孩出现的太过突兀了,来历不明,林年很难真正的去相信这么一个正体不明的‘东西’。   “很让人沮丧,但这是事实,就连我你也从未真正试着去‘信任’过。”金发女孩淡笑着说,“我倒也是很好奇,如果有一天你唯一相信的那个人背叛了你,你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你这算是在离间吗?”林年并没有恼火,语气平淡地说,“如果你单纯地想恶心我,那恭喜你,你成功了。”   “我其实并没有想把我们两个的关系搞得很糟糕的意思。”金发女孩叹了口气,“我只是想借着这次的事情说...请你试着多相信我一些可以吗,林年?”   男孩没有回答他。   “...你要找的东西就在这张床下面,但我要告诉你,很可能你这次要无功而归了。”   金发女孩轻轻叹息了,跳下了床走到了床尾,右手轻轻拉住床边举重若轻般将整张床拉开了,露出了地上那尘封已久的暗门,铁皮和铁框架将一道正方形的安全门死死地焊在了地上,上面挂着沉重的挂锁足以见得下面藏着多么不得了的东西。   楚天骄真正的安全屋。   “这算是在示好吗?”   “你可以当做示好,也可以当做是我对你调查的行为无能为力之后的妥协让步,随你这么想。”金发女孩脸上再度挂上了熟悉的微笑,站在了一旁静静地看着他。   林年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想借着奥丁找上自己这件事,结合楚天骄的同样经历试图从奥丁的目的下手,拼凑出有关金发女孩的蛛丝马迹。   金发女孩虽然能共享林年的记忆乃至读取他的一些想法,但如果不是他自愿让出身体的控制权,金发女孩就很难对他造成实质的影响...起码目前为止游戏规则是这样的,以后的规则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动就很难说了。   金发女孩就像一个梦,从以前的难以记清,到可以回忆起梦里的细节,再到梦境慢慢投影到现实,直至现在...她甚至可以干扰到物质世界。她就像是从虚假童话里走出来的人物一样,随着林年掌控的力量越来越强,也变得越来越饱满、真实了起来。   她来帮你,总是那么风轻云淡,穿着纱帘似轻薄的白衣,踩着雨水旋转着像是在舞蹈,嬉笑之间赐予你披荆斩棘的力量,又让你不觉得受了她的恩惠。   ...可往往这种帮助,总会在不经意之间付出一些不为人知又难以承担的代价。   林年甚至怀疑过言灵·浮生根本没有所谓的‘回溯’这种惹人烦的后遗症...金发女孩可以在某种程度上捏玩橡皮泥般玩弄他的记忆,这是否代表着对方可以在自己的记忆上动些手脚,让他在现实里也沉浸入那些过去的回忆呢?   这才是斩断了两根锁链而已,在梦境里那条无垠走廊上他的身上共有五条锁链,如果五条都断掉了究竟是被束缚的他终于逃出生天了...还是他终于放出了走廊深处那不可名状的恐怖存在。   “不要把我想得太险恶了啊。”金发女孩无奈地看着林年,像是又读到了他现在的想法。   林年撤去了视线,黄金瞳悄然熄灭,走到了金发女孩身边蹲了下去握住了那块挂锁淡淡地说:“那下次就别拿我姐姐来开玩笑。”   “说说而已。”金发女孩耸肩,“其实我挺喜欢你姐姐的,就像你姐姐喜欢你。”   房间内紧张的对峙气氛忽然消失了,就好像刚才的猜疑、揣测从未发生过一样。   林年似乎懒得跟她再说什么了,就现在金发女孩对他的影响还不至于限制到他的行动,但想要真正搞清楚一些事情也只能尽快了,谁也不知道以后他还会不可避免地遇上哪些危机,从而又被金发女孩信手再斩断几条锁链,那时候金发女孩能做到的绝对比现在还要夸张。   他想在事情超出自己掌控之前摸到棋盘的底座...这样在必要的时候他就可以干脆地把棋子丢到幕后黑手的脸上彻底掀桌。   但现在的首要之务,还是查明楚天骄的使命...以及奥丁到底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黑色的匕首从风衣袖口内的刀鞘滑落到了手中,林年扬起手臂鞭子似的在空气中甩出了轻微的爆响,一刀就把挂锁劈飞了出去撞在床头柜发出短促的响声,又打旋着滑落到墙角撞停了。   林年将完好无损的匕首放在了地上,装备部打造的钛钨合金短匕质质量没的说,就连他用七成力一刀砍下去刃口都不带崩卷的,挂锁却被整个的斩成了两半,切口顺滑地像是切割机打磨过一般。   安全门的大门应声而开,下面出现的不是阶梯而是类似消防滑竿的钢珠子,林年把风衣脱了下来揉成一团,右手缓缓抽出了背后的柯尔特左轮拇指轻轻按下击锤,再把风衣丢进了安全门里。   一秒不到的时间,风衣落地,下面没有任何动静。   “很谨慎,但我还是想提醒你下面没人。”金发女孩看着林年这标准的特工做派咳嗽着说,“这种基本的信任你还是可以对我拥有的...”   林年瞥了她一眼,捡起了地上的匕首跳进了安全门内,视野立刻被黑暗填满了,但在黑暗中他闻到了一股淹没了煤油味的香气,还没等细细品出这香气的来源时,有人在黑暗中打了个响指,霎时间整个房间顿然被一片红晕笼罩了,混沌的红色光线照亮了整个空间充满了沉醉和眩晕的感觉。   在一片暗红中,林年下意识把柯尔特左轮抬了起来对准响指发声的地方,这才借着红光看清发现打响指的正是金发女孩,她省去了跳进安全门的过程随着林年下来一起进入了这片空间里。   “别看我,看其他的东西。”金发女孩微笑着侧了侧头,示意林年转头。   林年随着她的提醒过去然后整个人怔住了,手里的柯尔特也缓缓垂了下来,似乎是被眼前的一切惊讶到了。   整个安全屋的墙壁前都是琳琅满目的书架,而那些书架上置放的不是精致的图书,而是几乎被塞满的昂贵黑胶唱片!每一张唱片包装壳上都写着不同的年份和演唱者的名字,每一张唱片的包装壳都代表了一个时期的经典,Bobby·Darin(鲍比·达林)、Harry·Belafonte(哈里·贝拉方特)、以及最耳熟能详总在街头橱窗电视剧里看见的猫王Elvis·Presley(埃尔维斯·普雷斯利),无数巨星们的唱片整齐拥在书架上,五彩斑斓的唱片壳几乎让人眼花缭乱,任何一个上世纪的爵士、唱片爱好者走进这个房间都会尖叫着眩晕过去!   这一瞬间,林年几乎自己进入的不是超级混血种的安全屋,而是某个唱片收藏家的金库。   也正是这个时候,林年的耳边响起了酒杯碰撞的声音,还没来得及回头,他手里的柯尔特就被夺走插在了他的后腰上,他的手中也多出了一杯酒香味浓郁到光是气味就足以醉人的岛屿威士忌,红光照耀下威士忌独特的光泽摇曳在坚硬的方杯里迷人至极。   倒酒的自然是金发女孩,给林年塞个杯子后还不忘碰杯了一下,在清脆的玻璃声中那两段红光照耀下线条匀称眩目的腿脚踩着舞步转着圈跟他分开,两根手指捻过了经过架子上置放的雪茄,轻轻在琼鼻下划过嗅了一下它浓郁的香味。   她对这里的熟悉程度简直不像是第一次来一样,在酒柜中随手抽出了最为浓烈的岛屿威士忌,倒上了两杯烈酒,拿过男人最爱的古巴雪茄,走着爵士舞步来到了老式硬派的黑胶唱片机前,把手中早早抓着的一张黑胶唱片放了上去,接上了电源按下唱针。   扭曲失真的音效滑着弧形的轨迹往天花板上爬去,再然后忽地戛然而止。   跨越了世纪的经典爵士乐在这个房间内放响了,电吉他快速拨弦,性感的男声散漫诱人的唱出了第一句台词...居然还是猫王的《Heart_Break_Hotel》。   火柴呲啦声中燃起,金发女孩坐躺回了那铺着澳大利亚绵羊皮的大床上,酒杯稳稳地放在交叠着的腿膝上,左手甩灭火柴,右手夹住一根雪茄呼出了甜美的烟雾,林年这也才明白过来空气中的香味原来是最纯正的古巴烟草的气味。   她游荡在这个房间里,做的每一件事都那么自然,好像数年前这间房屋从未属于过别人,一直都是属于她的一样...   林年对这种现象不陌生,这是‘侧写’,通过感受环境内一切的细节,挖掘所有微小乃至渺小的痕迹,能将一个人的心理状态、性格、特征、成长背景尽数还原的心理学技巧...而金发女孩展现出的侧写毫无疑问是最顶尖水准的一撮,在进到楼上那间简洁小屋的时候她大概就已经侧写出了这间隐藏着的安全屋的存在!而现在她也完美还原了曾经那个男人在这间房间里做过的所有事情。   侧写这个技巧林年从来都只是知道而已,没有更进一步的了解过,可金发女孩却能完美的使用出来,这不由又为她身上的谜团添下了浓重的一笔。   “你还会侧写?”林年慢慢过目房间里的一切,走过每一个书架审视着这些昂贵的唱片,这个地方每一处都造成了一股撕裂感,在他的心里陡然出现了两个形象完全不同的楚天骄,一个是劳顿穷苦的离婚中年男人,一个则是风光牛逼、桀骜不驯的超级混血种。   “我会的东西还多呢。”金发女孩咬着雪茄哼哼着说。   粗大的雪茄配着她那张小脸,怎么看怎么都不搭调,退出侧写后她似乎也觉得这样蛮蠢的,吐出了雪茄杵熄在了地上蜷缩到白色的羊毛里抱着威士忌一口一口地喝着,“楚天骄的一切都在这儿,不过我说过了,别对他抱有太大的期望...他不过就只是一个可怜人罢了...”   “一个为情所困,为宿命所困,被割裂成两半的傻瓜。”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一章:命运的守望者   红线,数不清的红线交织而过编成了一张大网,它们汇聚在天花板下的半空中,只有抬头才能注意到它们,黑白的照片、从报纸上裁下来的剪报,手写的纸片被红线一一穿过,乍一抬头看还会以为这是什么劣质的手工帘幕作品,但在一个个阅读红线上挂着的信息后,寒意就会顺着脊梁一寸寸爬上脸颊,最后狠狠地打上一个寒颤,牙齿碰撞在一起磕伤忘记缩回的舌头。   一个男人,就算是超级混血种,只要藏在了自己的安全屋里就再也不用处心积虑地隐藏自己了,下到这个地下第三层的小空间他就脱下了那层可笑的,除了自己连只猫都养不活的中年司机皮囊,重新成为了凌厉可怕的‘S’极混血种。   角落的地上放着块头比人脑袋还大两圈的哑铃和杠铃片,林年可以想象那个男人端着岛屿威士忌一边小酌,一边单手举着那些健身器材在这间屋子里游荡的画面,或许还穿着紧身T恤勾勒出那平时藏得严严实实的漂亮肌肉。暗房的红光打在他的身上简直是为古希腊雕像镀上一层红金粉,然而他的视线自始至终都停留在半空中这些高高红线上,渴饮着杯中的烈酒面目严峻。   林年伸手取下了一张黑白的照片,那是在一片雪地中拍摄的,一个燃烧的怪物拖着长长的尾巴从天空划过,狂风卷起了雪花与白桦树的木片。   ...1908年6月30日,通古斯大爆炸,那一晚亚洲与欧洲的夜空呈现出暗红色,蘑菇云升腾数千米高空,,2000平方公里的原始森林被冲击波击倒,冻土融化成了沼泽地,爆炸的现场出现了三个与火山口相似的爆炸坑,然而没有找到任何陨石存在的迹象。   林年并不陌生这个事迹,在外界不少人解释为陨石坠落,但在混血种的世界里,这是唯一一次被观测到的‘言灵·莱茵’的释放,当时有一个屠龙小队进入通古斯,当时出现了未知原因干扰到电离层影响无线通讯,导致后方无法与小队进行联系,而后通古斯大爆炸发生。   在屠龙小队中每个人的言灵都是记录在案的,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接触到了纯血龙族,在将对方必入绝境的时候释放了一个绝对高危的言灵,而这个言灵事后也被称为‘莱茵’。   林年沿着这条红线向前探索,找到了下一根与之汇聚的线上取下的纸条记录的情报,1991年12月25日,圣诞节,同时也是伟大的苏维埃政权解体之日,在北西伯利亚港口发生了一次神秘爆炸,战斗机群坠毁冰原黑匣子里只留下了“龙!龙!龙!”的诡异语音,后世人怀疑这只是一句行动暗号,类似于当年偷袭珍珠港时的“虎!虎!虎!”。   两次神秘爆炸都出现在了这里,林年再往之前的红线倒溯果不其然发现了历史更早之前的那次爆炸——天启大爆炸,后世也称为王恭厂大爆炸,是天启六年(1626 年)明朝首都发生的一次神秘爆炸事件,在历史记录上留下了不少玄而又玄的记载,林年在卡塞尔学院的图书馆里甚至还读到过相关的手记:   ...   灾变前一个月,鬼车鸟停于京城的观象台处,昼夜哀叫。   灾变前十五天,御上召集12卫城外练兵,三员外出抗祸大将八百里加急召回。   灾变前八天,午后,天空的东北角上有云气似旗,又似关刀,先是白色,后变红紫   灾变前三天,京城五代世传名棺堂铸一红馆献于今上,夜禁由一更天提前至酉时,夜半出游者处以极刑。   灾变前一天,京外大将齐归,御上奉十八般武器,血珊瑚一块允以赏赐,赐仙人酿酒解以奔波劳顿,大将慷慨饮之,气血翻涌如神似鬼,壮哉大明神武百年不落。   灾变前五小时,朝廷下发禁令,封锁城门不得内外出入,擅闯京城者斩,擅闯城门者斩。   灾变前三小时,26近卫倾巢而出封锁全京,袁崇焕兵备佥事带兵探入火神庙,同行三员将领戴黑头纱,锁一青铜锁链捆绑红木血棺进王恭厂。   灾变前两小时,一个红球从王恭厂中滚出,腾空而上,京城有异物吼鸣,似牛、似虎、似马、似鹿,风声鹤唳。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可领!   灾变前一小时,地安门守门的内侍忽起音乐之声,一番粗乐过去,又是一番细乐,如此三叠,大家惊怪,发现声音出自棺材胡同曲径幽深之处。   灾变前一刻:哈哒门火神庙庙祝惊见火神乱动,像是要下殿,有人忙拈香跪告,东城蓦地响起震声。   灾变发生,王恭厂大爆炸,天地晃动,火光冲天起,石附马大街一酋500公斤重的大石狮子撞破城门消失不见。   灾变后一刻,武宣门一带下起尸雨,人身体部块从空中掉落,耳、手、腿、头砸落街道,满街碎尸,驴马鸡同时毙尽,生灵涂炭。   孙承泽著《天府广记》载:“天启六年五月初六日,地雷裂地十余丈,倾房万计,毙人三千余。”   ...   ...   再往之前,红线的起始点,林年果然找到了与前几项神秘爆炸齐称世界三大未解之谜的‘死丘事件’的红线。事件发生在印度历史上的“摩亨佐达罗”遗址,考察人员发现遗址后找到了大爆炸的痕迹,爆炸中心一千米半径内所有存在物化作齑粉。   在较远的地方考察人员发现无数骨架做朝圣的姿势跪拜爆炸的中心,在考察发现的当时还能检测到辐射痕迹,据说在更远的森林里还找到了变异动物的骨骸。   再顺着红线往前,1900年,夏之哀悼,卡塞尔庄园发生神秘爆炸付之一炬,秘党狮心会全员覆没,唯一幸存者是希尔伯特·让·昂热,藏于地窖幸免于难。   2002年,格陵兰海域,卡塞尔学院执行部赴往格陵兰海调查海底不明心跳,水下发生不明震动,疑似龙类复苏袭击下潜队,接近全军覆没,只有一半人员幸存。   红线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然而在林年的心中却悄然又拉起了一根红线上面挂着一张纸条,2004年,台风‘蒲公英’入境,暴雨夜‘S’级混血种楚天骄误入尼伯龙根,觐见疑似四大君主之一的龙王,唯一幸存者是其子楚子航。   林年跟着红线走,每走一步就会取下一张照片、纸条,直到最后他停在了水泥墙的面前,在上面用墨水笔写着一个名字,一个卡塞尔学院谁也不会陌生的名字。   NIDHOGG   代表绝望与黑色的龙王,与蛇类盘踞在世界树根部啃食树根,要将洪水和天火降临在这个世界,掀起盛大而恐怖的复仇。   就连四大君主也奉祂为神祇,却又与祂为敌,祂说当祂重临之日,诸逆臣皆将死去,纯血龙类无不信以为高悬之剑,字字珠心。   “他认为这一切都是黑王复活的征兆?”林年注视着水泥墙上漆黑的名讳低声说。   “龙类复活的速度越来越快了,每一次复苏都带着轰鸣和尸块坠落的血雨。”金发女孩淡淡地说,“他认为龙类的苏醒并不是偶然,而是有人在幕后操纵的必然。”   “有人在帮助这些龙类苏醒?”林年骤然回首看了一眼那些密密麻麻的红线,每一根红线都代表着一次屠龙战役,这本该是人类辉煌的历史战绩,然而在楚天骄的眼中却是一步一步烧向最终尽头炸药库的导火索,只是导火索这次点燃的不是炸药,而是全人类的命运。   “他认为混血种从古至今的一切行动都有一只手在推动,我们并不是在跟龙类战斗...而是被某些有心人操纵着为黑王的复苏清扫异己,王座之下的龙类皆是那位尊贵存在的敌人,混血种也不过是为祂苏醒的仪式染上祭礼血红的屠刀罢了。”金发女孩淡淡地说。   “楚天骄...认为这个幕后黑手就在这座城市里?”林年的声音有些不可置信...可下一刻他就猛地想到了高架路上挥舞昆古尼尔的神祇。   “...是祂?”   “可能。”金发女孩说,“也仅仅是可能。”   “奥丁跟黑王的复苏有至关重要的联系。”林年的眼神也逐渐冷厉了起来。   “所以他一直试图拉扯起这些红线,就像是将命运一根一根地绑起来一样将它们具现化,当命运的红线汇聚到终点的时候,就是那位大人的回归,一切都将淹没在火焰与洪水中,大地崩裂,狂风呼啸,人类的纪元自此画上终点。”金发女孩躺在床上看着天空的红线喝了口威士忌,“他是一个给人开车的司机,但也是凤毛麟角的‘S’级,只是偶尔在开车下班后,吃着卤大肠和烤鸡翅思考一下人类的命运,充当一下人类命运的守望者罢了。”   “如果假设成立,奥丁可能就是这一切的幕后推手,祂的尼伯龙根在这座城市,所以楚天骄才住在这里长达数十年?”林年说。   “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想?他是‘S’级不错,但他绝对不会胆大妄为地想要去单挑纯血龙王。”金发女孩说,“...为什么不可能是奥丁满世界的想要复苏龙类,正好这座城市有祂想要的东西,楚天骄和祂几乎同步地在寻找这样东西呢?这样他就不需要直面龙王又能摧毁对方的计划了。”   “这次也正好是楚天骄先找到了,他就像在跟命运赛跑一样,试图截胡奥丁复苏龙类的进度,提前切断即将串联在一起的红线,只要他每次都抢先奥丁一步,将祂想要的东西截留下来,红线就永远不会到达终点...只要他够快,跟他的时间零一样快,他就能彻底把人类命运这团乱七八糟的线团给剪断。”林年跟上了金发女孩的思路,理解了这个男人可能在做的一切。   可这时,他的眼神也忽然变得冷了下来,“你说奥丁找上楚天骄不是因为他本身,而是他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是吧?”   “可能是龙王的茧,也可能是复苏龙王必要的媒介,甚至可能是一尊龙骨十字...”金发女孩说,“可他不够快,远远不够,没能逃得掉昆古尼尔的锁定,被留在了那片尼伯龙根里,于是奥丁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金发女孩将话说到了这一步,也猛地把林年从人类命运的洪流中抽了出来,让他想起了调查楚天骄的初衷。   “...那奥丁找上你又是为什么?”林年转头看向她,声音变得冷硬了起来,像是咬着生铁,眼中蕴含起了巨大的愤怒和惊惧。   羊绒大床上金发女孩顿了一下,喝了一口酒,看向林年露出了一抹清冷的笑容:“...你说呢?”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二章:要看着远方   红光诡谲的地下室中,猫王的经典已经播放完了,只剩下唱片机的唱针划出的沙沙声显得房间里死寂一片。   站在地下室中央的林年跟羊绒大床上的金发女孩对视着,这间屋子里的谈话注定没有第三个人能知道亦或者说第二个人?   “楚天骄那晚上带着一个箱子。”金发女孩说,“他无时无刻都带着那个箱子。”   “箱子里面装着什么。”   “奥丁想要的东西。”   “是什么。”   “‘茧’?‘龙骨十字’?‘纯粹的君王胎血’?谁知道呢,但终归是对奥丁的计划意义重大的东西。”   “奥丁找上楚天骄是因为箱子里的东西,他找上我是因为你。”林年淡淡地说,“那是不是意味着你跟箱子里的东西有本质上的相同点?”   “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想?就因为我有意无意地引导了你一下?”金发女孩微笑,“可能奥丁找上我的原因跟找上楚天骄的理由根本不同,也可能相同,这种有伤我们两个之间和气的事情我可不会瞎说的,但你瞎不瞎猜就不是我能掌控的了。”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头一次的,林年看向金发女孩的眼神那么的冰冷毫无感情,在直面奥丁和探索楚天骄的故居之后,他打心底里涌起了一种惧意对未知以及宏大命运的惊惧。   “你抱着这个疑惑而来,我自然要相应的为你解答一些疑惑。”金发女孩说,“但你觉得我是谜语人,我干脆也就当一回谜语人。”   “不是当一回,你一直都是谜语人。”林年说。   “好吧。”金发女孩耸耸肩,“你可以认为我是一只偷偷跑进你脑袋里的龙王,趁着你睡觉的时候从你耳朵里爬进去在你的脑袋瓜子里扎了窝这是你的想法,虽然很蠢,但也感觉怪萌的。”   “上一个可以这么做的是蟑螂。”林年不理解金发女孩在萌些什么。   “蟑螂不也有蟑螂娘嘛”金发女孩又准备把话题带偏了,“你想借着楚天骄和奥丁的联系来挖清楚我的存在,但我很遗憾地告诉你如果没有我之前的帮助,你根本不会得到任何有效的消息,只会知道楚天骄的生平。”   林年沉默了,因为金发女孩是对的,直至现在,他分析出的、猜测到的,大多都是金发女孩有意无意提供给他的线索汇聚而成,说是他找到了金发女孩疑似的正体,不如说是金发女孩主动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他了,那对方的意图是什么?如果她真的是类似纯血龙类的存在不应该铆足了劲儿把自己跟这件事撇开关系吗?   “有些猜忌提前说开比较好,免得你某天忽然跟我怄气,死在了跟哪只阿猫阿狗的战斗中,别以为我每次都能救你,我又不是你的守护神。”金发女孩撇了撇嘴,“我顶多算是在跟你做交易的魔鬼。”   “可我从来没有召唤过魔鬼。”林年说。   “你确定吗?”金发女孩轻声说,“只有签订契约,魔鬼才会住在你的内心里啊。”   林年顿住了,因为他想起了一个藏在那苍白一片中的五彩斑斓的小东西刹那间他就将那冰冷窒息的画面给甩掉了,脸色有些不太好看,红光一片的照耀下阴郁着脸,像是随时随地要砍人。   “表情别那么吓人。”金发女孩翘起腿摇晃酒杯,“自始至终我也没做过对你不利的事情不是吗?反倒是良心得要死,每次你要砍谁,我马上为你鞍前马后献上给力的言灵,说不定以后你变得更强了,你要砍死奥丁,我跟你一合作,啪一下,就把那个装神弄鬼的家伙给剁吧了。”   林年转身不再看他了,因为他知道大概这次借着楚天骄的事情最多也就能探到她的这些底了,这个女孩的来路不正到了极点,现在甚至还跟龙王和神祇扯上了联系,暂时看来是挖掘不出更多有效的情报了,这件事也只能暂时这么拖着。   现在最重要的是他必须封锁住奥丁的情报和楚天骄的事情,他能从奥丁和楚天骄联系到金发女孩,秘党未必不能同样将其联系在一起,只不过不知道金发女孩存在的他们就干脆只会觉得林年跟楚天骄一样身上同样带着奥丁想要的东西,一旦林年说不清楚个一二三,秘党大概率会对他做出一些让双方都后悔的事情。   “一把火烧掉这里吗?”金发女孩微笑着看着林年。   “楚天骄花了几乎一辈子理清了这些东西,就像给自己也给后人出了一道谜题,一旦解开了这道题大概就能弄清楚这几百年间最究极的秘密。”林年顿了一下,“尼德霍格的归来。”   “谁也不想尼德霍格重现人世间,你不想,我也不想。”金发女孩说,“以你的记性应该把这些东西都记住了吧?”   “少开玩笑了,记性好的从来都是你。”林年淡淡地说,“每次我回忆什么的时候,那些记忆都会像是幻灯片一样在我眼前流过你是玩弄记忆的大师,你把我看到的一切都记录了下来,在我需要的时候又再度重播了一遍。”   “不过这不也帮你在背圆周率和字典的时候起了很好的效果吗?”金发女孩假惺惺地说,“但我还是要纠正一下,你的记忆的确很出色我只是不愿意看你死那么多脑细胞偶尔帮你作弊罢了你的‘S’级血统可是货真价实的,比火炼真金还要真,就卡塞尔学院那一帮子人真没有比你还优秀的了,就连昂热那个老家伙的血统在你面前也得往后捎捎,毕竟不是一般人我还真没打算住他脑袋里呢。”   自己的血统比昂热还要优秀?   林年顿了一下,但也没有再理会她了,转头走向了屋子里正中央的工作台,既然金发女孩已经半摊牌了,他也查不出更多可靠情报了,干脆就重新把注意力放回了这间没有探索完的屋子上。   在工作台上一颗颗镀银的子弹码得整整齐齐,每颗子弹上雕刻着繁茂的花纹,在一旁就是专业的雕刻机楚天骄在是一个超级混血种的基础上,还精通部分炼金知识!林年拿起了那颗颗大口径的子弹,光是触摸到那些花纹几乎就能感受到它们在打进死侍、龙类乃至混血种的身体里会迸发出如何可怕的威力。   “如果你想学,我同样可以教你。”金发女孩懒洋洋地躺在床上说,“现在秘党玩的东西不过都是真正龙类玩剩下的了,真正的炼金术作用在现实里可是足以庇护整个罗马城的言灵之力!炼金术真正的奥秘不过是就是将‘言灵’转化为‘文字’储存在‘载体’上罢了,这方面我可是好手,四大君主来我面前都得好好学习一下。”   林年没理会金发女孩这自爆龙王的发言,虽然不排除这个可能,但十几年来经历过的现实告诉他,通常这种叫得越欢的,越是像在用障眼法隐藏一些更深更可怕的真相。   在工作台边上是洗相片用的水池,也难怪为什么这间房间会有这么暗淡的红灯了,相纸对红光不敏感,感光速度很慢,在红光并且亮度不高的情况下基本上对曝光的影响可以忽略不计,这间屋子大概经常会被当洗相片的暗房使用。   林年看了一眼水池旁的软木板,只是看了一眼他就不想看了,上面被钉子钉满了照片,清一色的盗摄,但角度极佳每一张都能将里面的女人的美勾勒出来、超市里、大街上、公园中、沙滩边偶尔能找到楚子航小时候的娃娃脸,面瘫的孩子总是不可爱的,但如果有一个足够爱他的男人,就能在每一张照片里抓住他各种各样的动作去拍出他的童趣和情绪。   林年用手刮过照片上女人和孩子在沙滩上的照片,心里大概能想象这男人藏在草丛中按下快门时候的情绪想必是温馨和悲伤并济的吧,摄像机将那两人的影子拉得跟他很近很近,在快门按下之后却没有他的影子,于是他又觉得她们跟自己离得好远好远。   索尼的单反一个个地码在架子上,各种各样的镜头长枪短炮地摞在一起,这个男人不仅喜欢黑胶唱片,还玩单反,抽雪茄,喝岛屿威士忌,最男人的男人有着最男人的爱好,如果女人没有瞎了眼睛,都不会离开这种极品中的极品货色。   除非他是自愿走的。   林年轻轻地叹了口气,他几乎能想到这十几年间潜伏在滨海城市里的楚天骄应该是在寻找着什么,为了人类的命运他奔波地精疲力尽,人的一生能有几个十年?可他却愿意将剩下的所有十年奉献给人类命运这么宏大的主题当他在几乎麻木的时候,有人送给了他一张歌舞剧的票,他遇见了那个名叫苏小妍的女人,于是他坠入爱河了。   “他也是人啊,他也想给自己一个机会。”金发女孩轻笑着低声说,“他也是人也会去爱,也想去爱,当爱到不能自己的时候就会涌起一股错觉,好像可以忘记自己身上沉重的宿命,就那么简单地和那个女人过一辈子。”   那可能是一个春天不,是夏天,万物在升温中躁动的季节,当落日的余晖染红沙滩的时候,穿着舞裙踩着水在余晖里明**人的女人忽然拉着他的手让他承诺,让他说海誓山盟,愿意放弃一切过往陪我到永远,于是他说海誓山盟,我愿意放弃一切过往陪你到永远说得那么斩钉截铁,一个唾沫一个钉子地把一个家庭钉死在了他余下的人生中。   他结婚了,生子了,为了生计开始奔波,可在他到达幸福的顶点时,宿命还是找上了他。偶然有一天他找到了一样东西,可能是别人送给他的,那是一个黑色的手提箱箱子上有银色的铭牌,刻着半朽的世界树校徽。他知道里面的东西有多危险,就像一颗定时炸弹,危险到他不敢让任何人接近,又不能让它离开自己分寸。   于是他把吐出去的钉子一颗颗拔了回来,每拔一颗钉子漆黑的洞里都流出血来,钉在木板上的家庭开始支离破碎。   他原本可以给她们更好的生活,但却只能带着那个黑色手提箱选择离开。   诚然,离开了心爱的人,身边没有了耳目他可以过得更潇洒了,搞到手的巨额资金也不怕被问来源,他找到了这不为人知的第三层地下室用自己真正的本领搞起了属于男人的小天地。才离婚的他觉得自己需要潇洒,潇洒过了头时就可以忘记悲伤,所以最烈的岛屿伏特加和最昂贵的黑胶唱片堆了一屋可在屋子的中心还是多了一张冲洗照片的水池,里面都是一张张回不去的从前。   “这是你离开我的第一年,你看起来气色不错。”   “这是第二年,拜托别那么憔悴。”   “第三年,你胖了。”   “第四年,想起你的时间变少了。”   “第五年,继续变少。”   “第六年,还是想你。”   林年轻轻地触摸着软木板上红色印记笔写下的话,雪茄和烈酒没能让他忘记女人和孩子,他一边抽烟一边冲洗照片,情到深处时就把嘴里雪茄的烟雾全部吐出来,在朦胧的烟雾里找她的脸。   “可能他也想过给那对母子带来更好的生活吧,但当他一切都准备好了的时候,命运又把那个手提箱送到了他的面前。”金发女孩说,“经济从来不是他的压力,他的压力是那如附骨之疽的命运,我不知道他是什么脾气,但要在自己心爱的要死的女人面前装出一副没用的中年男人模样,迫使对方跟自己离婚?这点我做不到。”   “我也做不到。”林年说。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你跟他很像,只是你还比较年轻,别走上他的老路了。”金发女孩轻轻叹息。   林年知道她在指什么,没有说话,离开了工作台走到了那张巨大羊绒床的旁边,在床头上他找到了一个沉重的铝合金箱子,没有密码锁,只有一个卡槽。   他见过这种款型的箱子,翻过正面一看,果然上有着一颗一半茂盛一半枯萎的世界树刻在上面。   执行部的装备箱。   “楚天骄跟学院有很深的关系。”林年低声说。   “说不定他就是你们执行部的人呢。”金发女孩说。   林年忽然想起了在摩尼亚赫号上自己与施耐德的那通电话,他这次来这座滨海城市有两个任务,其中一个就是找到一位潜在的学员,按理来说这种任务根本不可能落在他的身上,并非是说他不够资格而是他现在是执行部的‘S’级,王牌中的王牌,让他在这种招生办该忙活的任务上浪费时间简直就是暴殄天物除非给出这个任务的人有足够的私心和用意。   原来这也是为什么施耐德一定要让自己来接楚子航的原因啊如果自己拒绝这个任务的话,施耐德大概也会自己亲自去接他吧?   一个‘S’级留下的子嗣,由另一个‘S’级去引渡,这简直是再合适不过的事情了。   林年从风衣口袋中拿出了自己那张纯黑色的学生卡,在卡槽中一刷而过,箱子果然‘啪嗒’一声打开了,他单手掀开箱盖里面躺着的都是置人于死地的危险玩意儿伯莱塔92F,M4supe霰弹枪,SW_M500转轮手枪每一颗子弹底部都涂着危险的红色,炼金痕迹的螺纹缠绕弹壳,这种级别的装备箱只会是私人订制的,起码就现在除了林年这个当任的‘S’级以外,没有哪个专员准允在任务中提着这个小型军火库到处乱跑。   “也难怪楚天骄会跟楚子航提到卡塞尔学院了。”林年说。   “让你来接他是正确的,但可能施耐德也没想到你会遇到‘奥丁’,从而找到这些东西吧?”金发女孩说,“所以呢,接下来要做什么?把这一切全部上报卡塞尔学院冒着暴露我的风险推掉责任,还是独自守住这个秘密接过楚天骄的担子?”   林年没有回答他,只是轻轻把装备箱合拢了,没有锁上,转身走向了出口的钢柱。   “这就走了吗?还是说有了更好的选择,着急去见什么人?”金发女孩笑。   林年没有理会背后的金发女孩,在路过木板时,他的脚步停顿了一下,顺手从上面取下了一张照片,再走到钢柱前跳了上去,单手抓住二层的地板一撑就离开了红光满地的房间。   回到了地下二层那间空荡荡的屋子,林年走出了房间顺手把铁门带上锁死了,徒步穿过走廊回到了一楼上,办公室里的中年人听到动静立马迎了出来:“看完了吗?准备走了?”   “我要‘062’房的钥匙。”林年说。   中年男人愣了一下,对上林年淡薄的目光还是将钥匙串上的一把老旧钥匙单独取了下来递给他了:“是发现了什么老楚的遗物么?”   “差不多吧。”林年把钥匙收了起来,拿出了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转身离开时看了中年人一眼,“抱歉,今后你可能得换一个地方办公了。”   在中年人还在愣神之时,林年走出了三层的灰白小楼,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外面小雨已经停了,整个厂区一片潮湿,煤矿渣铺满的路上全是湿润的光泽,偶尔能听到厂区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嚎叫,可能是迷路进来想要逃走的野狗,也可能是失心疯想要逃出生天的可怜人。   “喂?”电话那头接通了,响起的是熟悉的女孩的声音。   林年轻轻呼了口气说:“苏晓樯吗?抱歉我又有一个忙需要你帮了倒闭的寰亚集团在八宝山这片地方的部分房产是可交易的是吗?”   “我没出什么事情我只是忽然买一栋楼。”   “对一栋矮楼,现在应该是寰亚集团破产清算小组在使用,你不用多问我买下来做什么,我有要买他的必要。”林年回头看了一眼灰白色天空下与天色几乎融在一起的失修矮楼,“钱的方面不用操心,我最近在国外也存了点钱,买下来应该足够了,如果不够的话也可以贷款。”   “好的,多谢。”   林年挂断了电话,又一刻不停地准备打另一个电话,只是这次他的手指落在拨号键上停顿了一下没有直接按下去。今天他的一切发现都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可如果一旦自己拨打出了这个电话,就意味着他可能把自己置入一个未来可能出现的险境。   但只是停顿了一秒不到,他就按下了拨号键。   “喂。”电话接通了。   “楚子航?”   “是。”   “有空么?”   “怎么了?”   “我东西要交给你,来八宝山一趟吧。”他顿了一下又轻声说,“具体涉及到你的入学培训以及有关你父亲的一些事情。”   电话被挂断了,林年放下了手机,取出了风衣兜里被他带出来的照片。   那是理了短发的苏小妍和十一二岁的楚子航在河边看落日时拍的,金色的余晖照在女人的黑发上,也照在了男孩酷酷的脸上。那时女人还没有再婚,男人也才离去,她们在河边眺望着,河水在脚边流淌像是在等什么人回来。   在照片的边缘也写着一行潦草的字,像是喝醉了的人,信手留下的,他藏在草丛中留下了那一刻的美好,洗出相片时呢喃似的对着取景框里的没长大的男孩和女人说:   “就这样,别哭,要看着远方。”   灰霾的天空下,林年扬了扬头望着城市远方河上跨过的桥,施耐德想让他领着楚子航这个‘S’级的后代进入混血种的世界,可他却觉得比起自己,该有更合适的人告诉他一切,尽管这个人已经不在了   也是该告诉照片里如今长大了的孩子了,告诉他,曾经有过那么一个牛逼的男人爱过你,他爱你直到他死。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三章:入学培训   楚子航是大概半小时后到的,孔雀邸离八宝山的距离正常车程肯定不止这么点时间,也不知道一路上连闯了多少个红灯抄了多少近路才能提前这么早抵达目的地的。   Panamera刹车停在灰矮小楼前,制动卡钳死死夹住了刹车盘,急停的轮胎在煤渣满地的地面上摩擦弹起大片的黑屑,车门拉开后轿车甚至没有熄火,男孩就从里面走了出来,抬头一眼就看见了灰白矮楼下台阶前坐着的林年。   天上的雨已经停了,但地上还有些积水,楚子航踩碎了倒影着灰白天空的水洼,快步走到了林年的面前,却发现对方正在低头思考着什么看也没看他,只是在他一旁的台阶上放着一张照片和一把生锈的黄铜钥匙上面标记着062的记号。   只是第一眼,楚子航就被照片给吸引住了,他弯腰捡起了那张照片,微湿的额发下眸子里有些波动,像是有鸟雀跃过了镜湖,在中央的水心里点上了一圈涟漪,波纹慢而执着地向着远处荡去,无声又寂静。   工厂废墟里响起了乌鸦的叫声,食腐的动物出现在这里真是让人惊讶不起来,它站在枯枝的老树上啄着黑色的羽毛,像是泣血的鲜红瞳眸倒影着矮楼前的大男孩,可能是以为他站得太久没有动弹了,它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以为他要死了,今天终于可以饱餐一顿。   林年终于停止了沉默的思考,他抓起了地上的那把钥匙递向了楚子航,却没有抬头看他,只是在他要拿走钥匙的时候又忽然捏紧握住了钥匙,对上他的视线时才开口打破了这份寂静:“很多人都不了解他,也不了解混血种,可其实我们这些人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懵懂的生下来,再懵懂的去爱,直到我们长大,选择离开。”   楚子航安静地听完了他的话,从他的手心中拿过了钥匙,和那张照片放在了一起,手指贴住的地方是男人留下的潦草字迹,在看到它们的时候,每一个字都像是跃过他静的像冰一样的眼眸,在他心里划下一道又一道笔画。   他当然不会哭,因为这是男人对他的嘱咐,只是那十个字在心脏上划出浅浅的裂缝,里面会止不住的流出一些苦涩的液体来,随着每一次搏动的心跳传输到血管里,让这份酸楚传递到全身上下每一处地方。   林年收回了手直视着楚子航很久,看着那份故作坚强到了最后,轻轻地笑了:“好像真的长大了似的...去找楚天骄吧,他把他的一切都留在了那间地下室里。”   说完,他站起身拍了拍风衣的尾摆,从台阶上走了下去,顶着黯淡的天光和乌鸦振翅的羽翼声徒步离开了矮楼,在他的背后楚子航冲进了那栋矮楼,头也不回,就像那个雨夜里背身逃跑,只不过这次他却是以同样的速度奔向了那个男人曾经的背影。   林年从panamera旁经过,熄掉了引擎关上了车门,坐在了前引擎盖上,那个男孩今天真的太需要一点单独的空间和时间了...父亲这种东西永远都会带领着孩子成长,曾经是他在那个暴雨夜帮助楚子航揭开了真实世界的一个角落,这种事情总得有始有终,没有谁比他有资格带着这个男孩接下那沉重而满怀宿命的一切了。   一滴雨水滴落到了林年的侧脸上,坐在车盖上的他伸手抹去了水滴,抬头看向天空。   雨终于又开始下了,乌鸦振翅高飞。   —   —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可能更久,直到天色昏暗,城市里亮起了霓虹与街灯,八宝山陷入死寂的黑暗。   停在灰矮小楼前的Panamera头灯切开了夜色,坐在驾驶座上的林年身旁的门被拉开了,他单手握住方向盘侧头示意了一下副驾驶对身边沉默的男孩说:“你休息一下,我开车吧。”   关上车门,楚子航上了副驾驶,值得一提的是他空手而来,离开的时候却带着一个银色的箱子,林年只是看了一眼就放下了手刹,预热好的引擎发出低吼声,panamera带着两人一起驶向八宝山外。   黑暗中沉重的车身压过地上的煤渣发出细碎的异响声,像是密林里踩碎枝丫灌木的独行猛虎,鱼眼大灯下前行的道路笔直通畅。林年单手握着方向盘,左手手肘微微倚靠在车窗与门框的夹缝里,握拳撑着脸颊,视线平淡地看着玻璃外的路况。   车内的车载DVD被暂停掉了,谁也没有说话,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里面东西看了吗。”先开口的是林年,打破了车内的沉默。   “地下室还是...”楚子航的声音有些干涸,有些闷,让人觉得他胸腔被什么东西堵着,像是塞死的水管,即使他的脸上还是那么的静,他是一个不善表达的人,但敏锐地人会从他的各方各面共情到他的情绪。   “箱子。”林年说,“想哭的话哭出来比较好,我们不是在拍什么男儿流血不流泪的硬汉剧。”   “对不起。”楚子航轻声说,他觉得抱歉是因为认为自己的情绪影响到身边的人了。   “不用跟我说对不起,要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执行部的人。”林年视线余光瞥在了楚子航放在面前脚下的银色箱子,“我走的时候没有锁箱子,你应该看过了里面,也知道你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尼德霍格。”楚子航说,“那是他的目标吗?”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是我们所有人的目标。”林年说,panamera从路口斜插着剑一样插进了车流来往的公路中,不少司机惊慌暴躁地按响了喇叭,但依旧阻止不了这只暗蓝色的怪兽横冲直撞地将他们的路线切得七零八落,强行挤进了流水之中。   “他是混血种。”   “所以你也是。”   “尼德霍格是北欧神话里啃噬世界树的黑龙。”   “我们的目的是杀掉祂,或者说是阻止祂的归来。”   “所以我们的任务是...”   “屠龙。”林年说,他把刹车踩到了底。   就该是这样,他们的对话不该有太多的儿女情长,旧事故人。男人说要看向远方,在他们的前面伫立着的,就算上一辈人尚未了结的宏大宿命,新一代的年轻人们该披上父辈的遗愿,揣上烫手炙热的武器,了结这段冗长的、悲剧的,困死太多、太多英雄豪杰们的命运了。   Panamera持续加速,楚子航一时间被推背感压到了椅子上身边的一切都飞逝而过,他扭头看向窗外却发现道路上的汽车宛如蜗牛一样凝滞在原地不动,而他们就像是静止中的蓝色幽灵,超车、加速、切入、利落干净地把这些车辆甩在了后面。   林年的眼中荡漾着片缕金意,把时间零放在飙车上或许有些大材小用,但他今天的心情就像飙车,所以他不介意拿着这辆大玩具好好地玩一玩...或许只有这样他这个开车新手才能在把油门踩到底的情况下不会发生车毁人亡的意外。   滨海城市不缺有钱人,有钱人们最爱的运动正是晚上出来飙车,他们开车顶级的驰骋在夜晚的公路上,正准备发出肾上腺素分泌产生的欢呼时,车旁以一个匪夷所思速度飞驰过去的蓝色魅影就将他们所有的声音压进了肚子里。   简直像是一颗亚音速炮弹发射在了城市公路上,Panamera_250km/s的车速在最低阶时间零的加持下几乎瞬间超越了法拉利、兰博基尼之流的超级跑车,在林年的眼中,这些为了速度而生的好车简直就像是小孩子在踏加了辅助轮的幼儿自行车,豪车车主们甚至看不见panamera的车型和车牌,红色的尾灯就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   车上楚子航看向窗外的景观,他想起了练车时教官吹嘘曾经当赛车手的经历,他说在车速到达一定极限时,你再看窗外拉成流光的城市霓虹和街灯,会有产生一种被从这个世界里独立出去的错觉,恍惚之间好像伸手就能摸到时间的缝隙,去与过去的遗憾和美好相触...真是令人感性而悲伤的一幕。   引擎的咆哮之间,楚子航轻轻拭去了眼底下的感伤,看向了身边造就这疯狂的一切的林年,对方甚至还是单手开车的,手里端着一杯没喝完的威士忌...酒驾是要被吊销驾照的,但他忽然又想起这个男孩好像压根就没有驾照。   但今晚好像什么都无所谓了,这么特殊的夜晚做一些疯狂的事情也未尝不可,于是他也从插槽里取出了新开的威士忌,在给自己准备的空杯子里倒了那么一点烈酒,就像曾经那个男人做过的一样,他也走上了男人走过的路,他们在时速约近500km/s的车上碰杯,就像在缅怀同样驰骋过在这条路上曾经的那个男人的过去。   “欢迎加入混血种的世界。”烈酒入喉,林年对他说。(开车禁止饮酒,除非你‘S’级血统千杯不醉)   “他曾经也是这样的?”尽管看过了那间充斥着男人气息的地下室,楚子航还是忍不住轻声问。   “你是指开好车,和喝烈酒吗?不是每一个混血种都有这样的兴趣爱好,但如果是他的话,做过的事情应该比我们现在正在做的更胜一筹吧?”林年一饮而尽杯中烈酒,把方杯放在一旁。   楚子航把杯子拿走了没有继续给他添酒,他不大清楚男孩的酒量害怕他真的喝醉了...可他的担心其实是多余的,就算是烈性的麻醉药林年都可以通过刹那加速新陈代谢挥发掉,酒精想要麻醉他实在太难了。   “我以为你会质问我这个世界上到底是不是真的有‘龙族’存在。”林年说,“但你没有,你现在大概只想更多一些了解那个男人曾经的生活吧?”   “你刚才提到了执行部?他是卡塞尔学院的人?”楚子航问。   “可能,就我所知执行部的真实成员很多,不仅仅只限于学校毕业的学生,他们从天南地北寻找有资质的人进行培养和使用,可能你的爸爸也是一个被执行部找到,并且收编的人。”林年说,“他的血统等级是‘S’级,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跟一个普通的女人结婚生子,还能诞下能达到‘B’级血统的你...混血种和普通人类的结合是会稀释血统的,秘党一向推崇体制内的人婚配以保证血统的优良性,从而稳定诞生优秀的屠龙预备役。”   “就像种马势必要诞生具有优良价值的后代。”楚子航说。   “像是你爸爸那样的超级混血种,理应该是被拉去跟同样优秀的混血种世家的千金大小姐配对的,但很可惜他是个特立独行的人,所以有了你。”   “‘B’级和‘S’级的差距很大么。”   “你真的看不出来吗?”林年不想回答这个残酷的问题。   楚子航有感转头,发现就他们说话的时间他们几乎快要到达目的地丽晶酒店了,他连闯红灯抄近路半小时的路程赶到,林年现在只花了不到十分钟...他能加速整辆轿车,未必不能加速一颗子弹,这还只是‘S’级的冰山一角。   “就现在来看,你之于普通人就如我之于你。”林年说,“还记得少年宫里练剑道的时候么。”   “我们总是平手。”楚子航说。   “那是我让着你的。”林年点头,“换真家伙,你在我面前走不过一个照面。”   楚子航没有反驳,沉默了片刻后说:“我该怎么做。”   “怎么做?”   “跟上你和他。”   林年并不好奇楚子航会问出这个问题,这也是他考虑很久的问题了,半晌后他才回答:“如果是以前,我会大概会主动教你一些‘技巧’,但在我明白那些‘技巧’需要付出的代价后我改变主意了,现在的我只会建议你在入学后去试着加入‘狮心会’。”   “狮心会?”   “一个具有悠久历史的组织,我们的校长,同样也是一位‘S’级血统的老人曾经也是狮心会的会员。”林年说。   “你也是么?”楚子航看向他。   “不,我没考虑过加入任何组织,起码就暂时来说是这样的。”林年说,“狮心会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意义,比起获得的好处,他更像是一种束缚和负担...比起我,你更需要这份负担来压迫你前行,在里面如果你表现得足够优秀,你才有资格去获得那些好处...我不想害了你,所以我需要知道你的真正潜力。”   与曼蒂分享暴血完全是因为林年当时没有意识到这个技巧的危险性,昂热信手将‘血统精炼’技术交给了他是相信他的潜力和资质,在亲身体验过暴血知道他的负面效果后,他才知道那羊皮卷里写下的行行血字几乎等同于在于魔鬼做交易。   ...如果你够强,你就可以无视魔鬼的恐吓获得力量,可但凡你露出了孱弱的一面,羊皮卷上的东西就会将你吞噬得连骨头都不剩下。   他很愿意给予楚子航力量的钥匙,但他需要知道楚子航的潜力和觉悟。   楚子航点了点头记住了狮心会这个名字,以及足够优秀的条件,林年对他说的都是能达到他目的的确实可行的捷径。   “这次我们的目标‘犹太人’也可能是...格外危险的东西么?”   “不。”林年缓缓将panamera停在了路边,他们已经到达丽晶酒店了,“龙类苏醒并不常见,如果一旦证实,派出的就不止是我一个人了,而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这次的任务只是像你我一样的混血种违法乱纪罢了。”   林年下车之前,转身伸手按在了楚子航拿起的金属箱上,直视着他的双眼:“拿起这个箱子,你的入学培训就算完了,你已经算是正是加入了卡塞尔学院,但如果你未来想选择加入执行部,那我建议你在这一次行动中多看,多学...以及多做、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会教你成为一个合格的执行部专员的...就像你的父亲一样。”   迎着林年的视线,楚子航眼里满是坚硬与决心,他缓慢而又冷厉地颔首说:“是。”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四章:流金之夜   时间是两天后,7月里平淡无奇的一个黄昏傍晚。   日落西山,温盹的水煮蛋缓慢地没过海的尽头,红得像是火焰的法拉利599 GTB Fiorano慢速驶过沙滩边矮坡上的公路,散漫的阳光打在烤漆上折射着耀眼的光线。   夏风吹着的沙滩边上,脚踝上黏着的沙粒的女人抬手遮挡阳光,眺望向法拉利上坐着的人影,可最后却什么也没看见,冲刷上来的白色的浪花为黄沙带去更深的颜色,没过她们的脚趾与小腿,退去时又留下了淡淡的水痕。   滨海城市海岸线,这里是城郊的边缘,却不像是八宝山那一隅满是荒废的气息,在城南郊每一寸的土地都被阳光洒上了黄金,就像它本身的价值一样,随着这座城市的愈发辉煌而节节上涨。   时过黄昏,当太阳完全落下,一点星火从黑色的大楼中亮起,尔后就像连锁反应一般,一条金色的巨蟒在沿岸翻身而起了那是城市的火光,沙滩边的滨海城市一下就烧了起来,火光从‘U’形的海岸那头一直延绵到了这头,亮起金色瞳眸的巨人苏醒在夜里,矗立在海边眺望着海洋像是孤独燃烧着的守望者。   夜色里城市每一处亮起的灯火都为夜色里拍上沙滩的雪白浪涛贴上一层薄薄的金意,再任由它们带着火光的人气退回了那黑色无垠的大海,如此反复循环于是整个沿海都被点燃了,海光中倒映着辉煌的城市,海水沸腾燃烧,码头上的汽轮拉响汽笛传遍整个海岸,经久不息   今晚滨海城市沿海的沙滩很静,只能听见海浪拍击的声音,往常踩着夜色嬉戏海水的游客奇迹般消失不见了,好像整座沙滩一下子就被冷落孤立了起来。   天气预报海岸高危预警今晚滨海城市会有七级风浪。   市里当局通告建议居民民众于19:00后远离海岸线,居住于海岸线周围的民众闭门不出,于富锦路路段周遭三个街区将进行路控管制,不允许任何车辆进出。   午后市天气预报也向每个在市民众手机发送了一则预警短信,同时海岸边早早就拉起了警戒线不准任何人靠近,穿着统一制服的警员依次将过了时间点还留在海边的民众驱散清空,每个人的表情都严肃得像是今晚到来的不是七级风浪,而是末日浩劫里的百米海啸一样,严肃的氛围让人心里惴惴不安   但七级的风浪倒是也的确足够人警惕了,在那种大风大浪的天气里还待在沙滩上,稍微一个不注意就会被卷进海水里,水性再好的游泳健将也会被吃的骨头都不剩下。   再加上滨海城市数十年来大风大雨也见得多了,民众们早已经养成了听从警报的好习惯,再不想重蹈04年台风入境那一夜的覆辙。   就当每个人都闭门不出望着落地窗外乌黑的天空时,久而久之的,人们却发现预告中的大雨也大风却没有如期而至一切都是那么安静,甚至没有一滴多余的雨滴飞落到窗户上留下水痕。   无人出入的海边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温柔的海风抚摸着茂绿的树叶,整个海滩都空荡荡的,恬静带着咸湿的微风吹拂着几颗沙粒滚在沙滩上遗落的泳圈边,远处充满夏威夷风情的酒吧里黑暗一片,透过倒扣在桌上的空玻璃杯可以看见远处海边拉起的黄黑警戒条在微风中荡起涟漪。   可忽然间,有车灯的光芒切断了这片宁静!刺眼夺目的白光一闪而逝,将玻璃杯的投影稍纵即逝地映在了酒吧的木制天花板上,又余势不止如刀一般在沙滩上划过,惊走了蹒跚学步般的海鸟尔后,车灯不断亮起又暗下,黑与白笼罩了海岸边的一隅,彻底搅乱了这片寂静温和的沙滩   那是一支经过的豪华车队。   不知为何,原本该是进行了路管宵禁的海边小路上,一辆又一辆披着城市灯火各式各样昂贵轿车骤然出现了。   它们来得那么突兀,又那么安静,在矮坡上那条被称为‘富锦路’的路上接连驶过,连成了一条如蛇般的车队,没有惊动任何人,除了振翅高飞的海鸟。   这等突兀出现的盛状足以让任何人瞠目结舌,可由于风浪警报的缘故,没有任何闲杂人等能有幸出现在这里,对这一幕的鎏金般的景象出现发起惊叹。   就只是粗略的去计算整个车队的价值,大概会得到它们合并起来的价钱几乎能买下整个沿海海岸这样的惊人事实,每一辆奢华的轿车都贴着防窥的黑色车窗膜上面倒映着大海边的木制酒吧与金色燃烧的海岸,后座里坐着的身价超乎想象的权贵富豪们的目光,也绝不仅仅只限于这样一片沙滩和海岸。   本该是走宽阔大道,受万人敬仰的豪车们此时拥挤在了这条窄长的小路上,井然有序地向前缓慢行驶着,没人知道是什么理由促使他们出现在这里,但却很容易看得出来今晚大家都很有耐心,司机从不鸣笛,随着缓慢的车流向前一点点地挪动。   就算偶尔路面上出现了豪车之间的刮蹭和碰撞,后座的车主们也不会下车跳着脚着要求赔偿,而是让刮蹭的司机坐在座位上,自己整理好仪容,拉开车门去与另一个同样温柔带笑而来的车主握手碰面。   他们都会彬彬有礼地介绍自己,并且递上互相的名片,再在一次握手后坐回到各自的车里,好似无事发生过一般,彼此的视线才会再不约而同地穿过车窗外的夜色和海洋,望向了蜿蜒公路尽头的伫立在海边的庞然大物,那今晚所有人都为之奔赴的目的地   “雾尼歌剧院。”万博倩说,她单手靠在面前的方向盘上,举着望远镜一边窥伺着半公里外那座海岸上‘蜗壳’形状标新立异的建筑。   “我们差不多要到了。”她放下了望远镜,仰起头,海风吹拂起了她的黑发落在了雪白的裸肩上,今夜她身穿着一件白色单肩性感礼裙。   一辆法拉利599 GTB Fiorano同样停摆在了富锦路的大塞车中,无数昂贵轿车长龙似的堵塞在一起动弹不得,盛装出席的林年和万博倩并肩坐在一起融入了道路上的豪华车队里,眺望着这浮华得不似人间的金色海岸。   “雾尼歌剧院的修建计划于1995年提上议程,选址富锦路路尾临靠海岸的沙滩,1999年破土动工,完工时长长达4年,最终落成在了距离海面19米的花岗岩基座上,外形参考了悉尼剧院与上海大剧院。”万博倩收起望远镜看向一旁的男孩,“据说占地面积不输于上海大剧院,市里有意把它打造成一个景点,借此大力发展旅游业,不少财团和公司都在修建时注资了很难想象主办方居然把它包下来了。”   “看来我们情报有误,今晚的‘慈善晚宴’的阵仗很大,可能是近半年来最大的一次,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不少意料之外的豪绅权贵们都被邀请来了,主办方的手面很大我们好像走运了。”在敞篷的法拉利副驾驶上,身着正装的林年轻轻理了一下稍紧的领口,右手手指随意搁在了降下的车窗边。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可领!   他的视线眺望在前面那冗长的豪车队列上凡是能想象到的任何昂贵的车标今晚都能在这条名不见经传的小路上找到,里面坐着的乘客也都是能完美符合车辆本身档次的贵妇豪绅,他们的财富聚集在一起甚至可以买下半座滨海城市,你能轻而易举地在他们指节中夹着的醇香雪茄,和鎏金的烟托上闻见流溢出的奢靡和上流气息。   这些人本该都是一日千里、日理万机的忙人,花在私人飞机上的时间都得忙着电话里谈几千万上下的买卖,可现在却难得的统一聚集在了今晚滨海城市的这条小道上排队着去参加一场“慈善晚会”。   此时此刻,林年和万博倩座下的从邵一峰那儿敲来的法拉利599 GTB Fiorano在这豪华得冒金水的车队里也不过是中下流的档次,就算比他们更昂贵的劳斯莱斯和红牛队联名的阿斯顿马丁都得老老实实地挤在车流里,除非某人的轿车会飞,或者那人干脆是骑自行车来的,才能在这堵塞的车流里绝尘而去。   “能利用官方的渠道发布虚假的天气预报预警来驱散闲人,看起来主办方的手面比我们意料中的还要大。”林年理了一下手腕的袖口,这身正装是他这两天内通知诺玛加急定做出的,轻薄、贴身并且最重要的是防弹,袖口的纽扣带有电磁脉冲功能,能一定程度影响到金属检测仪的效果,这样专员就能把一些利器藏在身上带进去了。   “那今晚的任务不能有任何失误了。”万博倩咬住发圈深吸了口气平稳心态,开始扎起了头发在她的黑发里被巧妙的藏匿起了两根钢针,在关键时刻可以当掷刀投出,杀伤力远超过手枪子弹。   “别紧张,就算场面再大也不过是一群普通人。”林年说,“就算主办方的安保措施做得再好,在热武器的获取程度上国内要远远难于国外,如果我们按照计划行事,或许根本都不需要控场,就能悄然解决掉问题的根源。”   “也是这种阵仗,‘犹太人’不可能不会亲自到场,说不定还会亲自露面。”万博倩调整好呼吸后转头看向法拉利后面,“不过把控制人质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一个新手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每个人都有第一次,我第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也是控制‘人质’。”林年头也不回说,“让他锻炼一下。”   万博倩没说话了,心想着哪儿有让一个甚至连学院都没入的预备新生在执行部任务里锻炼的?而且还给对方配上了荷枪实弹!   在他们坐着的法拉利的后面跟着的是那辆熟悉的暗蓝色panamera,驾驶座上同样执行部正装着身的楚子航正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拿着一柄口径大到可以轰爆人脑袋的SW_M500转轮手枪,里面填满了危险的炼金子弹。   他的目光平视前方法拉利上的两人,余光却是分毫不移地监视着一旁的副驾驶,只要副驾驶上这个满头大汗的小胖子敢乱来,一声枪响过后,一旁的车窗就得被脂肪血肉混合着骨头碎片糊满。   “朋朋友,我不都按照你们说的做了吗?没必要一直拿枪指着我吧?”小胖子战战兢兢地坐在座位上,双手紧贴双膝多余的动作一个都不敢做,生怕抬手擦汗的动作都会刺激到对方的神经,进而扣动扳机让他这一百七八十斤直接交代在这里。   面对邵一峰的搭话,楚子航的回应是那张冻得前者浑身发抖的面瘫脸邵一峰真的很讨厌这家伙什么都没有的表情,这种冷冰冰的感觉就像刀子一样无时无刻地抵在他的喉咙上,就连自己的双下巴在这种眼神下都难以给自己提供哪怕一丁点的安全感。   “妈的,我这是作什么孽了啊?”邵一峰欲哭无泪地转头看向窗外,在沙滩远处‘蜗牛壳’形的歌剧院坐落在花岗岩基座上,周遭一整排的探云灯齐开,整个歌剧院一片灯火辉煌,他邵公子不知道今晚歌剧院会上演什么曲目,但就此时此刻他只想请乐队为他高歌一曲《回家的诱惑》   车流缓速前进,步步接近那座迎着海浪的恢弘的剧院。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五章:世家 白色的探云灯交织成网打向天空厚厚的云层,海浪不断拍击冲刷着青色的石阶,水面里各式各样的人影随着波光逐流,一部部豪华轿车停在了雾尼歌剧院前,红色尾灯依次亮起,戴着白手套的司机下车为后座的正主们拉开厚重的车门。 歌剧院迷离浮华的暖光照在金花绽放的红地毯上,光彩照人、乘朱轮华毂而至,衣冠赫奕的男人们迈步下车,在这种场合没有人会去细数每个人身上的服装品牌,因为每个人都是一身笔挺的西装。 在真正足够阶级的人眼中,好的服装永远是为了衬托一个人气质而存在的...可如果当那人的气质足够压倒周围的一切时,就算他穿着洗白的T恤和仔裤,举着香槟杯的晚礼服女士们也会向他抛出最为明媚动人的笑容。 今晚赴会的男人们年纪大概都在四十以上,稍微年轻一些的都有三十,岁月在他们的眼角和额头上留下了痕迹,但抹之不去的今晚他们嘴角边高昂的笑意。 男人们在下车后稍微抻敨一下本就一丝不苟的正装后,转身微微弯腰搭住了从里面伸出的纤嫩白手,而后是整段眩目的白藕般的手臂,礼裙下盖不住的长腿迈出,绷紧的小腿弧线让人想到象牙做的艺术弯弓,高跟鞋落到花岗岩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黑色的花岗岩地板斜斜地倒映着女郎和男士们迈步抬臂间的浮光掠影,雾尼歌剧院像是插在黑色的云里,散发着鼎食钟鸣的气息。 红色的法拉利停在了歌剧院门前,一名守在红地毯边的侍者小跑着赶来,为他们尊贵的客人打开车门——很有眼力的年轻人,在看见主驾驶上手握方向盘的是一位漂亮的女士时,就知道今夜这两位客人并没有携带司机赴会,这个时候就该他们这些人出场了。 拉开车门,万博倩把车钥匙抛到了侍者的手中,林年下车站到了她的身边,两人结伴在一起却没有直接走入歌剧院前那无边的人群中,他们站在不起眼的边道上审视着红地毯上依次有序走过的男人女人们,分别与脑海中那份背下来的人物文档对应。 “博纳集团。”“永胜财团。”“英皇公司。”“星亚娱乐。”...林年的眼中,不少男人的脸跟那份文档中的照片对上号了,今晚能赶到这里的果然都是手握资产和资金权柄的大咖们,只是在看了不到三分钟后,下一批施施然赶到歌剧院门口的人打乱了林年原本的计划。 还是那流水的豪华轿车,档次于前一批到达的豪绅们相比只高不低,林年只因为这是又一批慕名而来的外地豪绅,但在这些人下车之后引起的骚乱却彻底让他的眼神变得严峻了起来,只因为在车里面轩裳华胄的人们下车的瞬间,整个歌剧院前原本雍容华贵的男人女人们陡然变得...不起眼了起来,宛若土龙沐猴。 这些后一批赶到的陌生人也是乘坐着华贵轿车而来的,并没有特立独行的开来一架私人直升机什么的...可从车上下来的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他们的脸林年甚至从未在芬格尔调查的文档上看见过。 这些男女无不都是年轻人的模样,俊男靓女,梳着复古的油头,革履西装的线脚里流露出来的是更为悠久、沉淀的奢雅气质,他们的眼中好似没有除了自己之外的多余人流,只倒影着不远处那恢弘的歌剧院,傲然地走在红地毯铺的花岗岩上,转眼间就成为了歌剧院门口的焦点。 这这群后至的生力军走入人群后,就好似大浪淘沙一般,迅速地将那些财团CEO、集团老总们给筛下去了,宛如从泥沙中脱颖而出的金子,以睥睨碾压之势压过了老一辈的豪绅们。甚至林年还注意到不少市值几十亿,上百亿的中年人们都自放身价谨慎地跟这些年龄比自己儿子还小的年轻人问候、打交道,可满脸堆笑的他们小心翼翼得来的往往却只是一两句的寒暄和潇洒而去的背影。 ...老总们甚至没有把自己怀中踹热乎的名牌递出去的机会,就看着年轻人们携着女郎出示烫金的黑色邀请函,走入了歌剧院的门内,而他们似乎也不会积有半点怨气,只是满怀惋惜和遗憾地加紧步伐去跟上,似乎还想在歌剧院里进行一次“偶遇”。 “这些人好像都是...混血种。”林年身边的万博倩低声说,她的眼里不知何时已经震惊填满了,看着这光怪陆离的一幕幕,她的脸上涌起了最大的严峻,“真正的...世家子弟。” 血系结罗的言灵早已在无声之间覆盖了全场,在万博倩的眼中,这些后一批次而来的年轻人简直扎眼的就像蓝色地图上脉动的红点,那么的活力十足...龙血澎湃! 血管中奔腾的龙血就像荷尔蒙激素一样,迅速吸引着财阀、老总们的贴近和热情,可他们又将所有的殷勤和搭讪弃之不理,面带微笑地,藏着眼底那桀骜的金意踏入歌剧院。 “看起来今晚还真不好说我们是走运了...还是撞到鬼了。”万博倩的声音有些发冷...这哪里是小型的非法集会,这根本就是在秘党监管之外的黑色地带进行的混血种聚会! 这些人隐藏在普通人里,借着财团和大公司的旗子掩人耳目汇聚到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二线城市准备挥金如土进行一场完全触犯秘党规则的交易晚会...几乎可以想象今晚这场慈善晚会上会出现怎么样惊世骇俗的东西,而这些人也正是为之而来的。 “我一直很好奇中国的混血种势力都藏在哪儿去了,现在看来答案就在我面前了。”林年轻声说,“他们的龙血纯度如何?血系结罗能大致感应出来吗?” “只能有个模糊的概念,在我的言灵里血脉越强向四周的‘辐射’就越大,但想要进一步地观测这种现象需要聚隆‘领域’,可一旦我这么做就有可能引起他们的察觉。”万博倩小声说,她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但话语却清晰地跟随着藏在耳朵里的超微型耳麦传到频道里...装备部的小玩意儿,隐秘又耐用,当然关键时刻也可以当炸弹丢出去。 “就跟上次楚子航跟踪一样,在领域压缩到百米以内,就算是他也瞬间发现了你展开的‘领域’。”林年点了点头,却没发现一旁的万博倩正用古怪的眼神看他...有句话万博倩没有跟林年讲,在她的血系结罗的领域中,这个男孩辐射出来的信号简直像是一轮畸形扭曲的太阳,笼罩了几乎整个歌剧院乃至周边!也正是因为他的影响,她才没法进一步确定那些被辐射笼罩的年轻混血种们具体的血统等级。 林年垂目默默记忆着红地毯上走过的‘陌生人’们的面孔,又通过无线频道向停车场的楚子航交流“人质如何了?” “还在控制之中,已经更换武器了。”停车场内,楚子航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邵一峰说。他手中握着的东西从口径骇人的转轮手枪换成了一块Zippo的打火机,可被打火机顶住的邵一峰却也是汗毛倒竖不敢造次。 他之前才亲眼看见了身后的人用这玩意儿打穿了一颗行道树,最可怕的是子弹还是亚音速的消音子弹,如果在人群中他被这东西打穿心脏,估计都没人能知道是谁下的手,对方因为投鼠忌器害怕暴露自己而放他一马的可能也彻底在他脑海中消除了。 “压他过来...基本已经确定了,邵一峰的熟人的确是一名身份未知的混血种,如果他但凡有要逃跑或者求援的信号直接击毙,在我的眼里,在他是嫌疑人的情况下你的命比他要重要。”林年淡淡地说。 “不会造成骚乱么。”万博倩小声问。 “开枪的瞬间我会处理好一切的。”林年说,“今晚的情况已经超出执行部的预料了,如果说‘B’级任务的标准是‘确定存在一个或多个混血种’,那么现在的情况俨然已经超过这个限度了...” “今晚我们即将面临的是‘A’级任务。”万博倩说。 “我们可能面临的是多个历史悠久的混血种势力,以及一个手眼遮天能瞒过执行部的‘犹太人’。”林年点头看着歌剧院前这浮华光怪的一幕,“我越来越好奇这个人的真实身份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六章:陈墨瞳   当邵一峰被压到歌剧院门前时,进场的人流也逐渐稀松了起来,林年和万博倩站在红地毯起点的一旁看着他们,两边人都微微颔首对了一下目光,再分开行动。   现场无论中年人,还是年轻人,无不携美同游,如果换在往常邵公子在这种场合肯定会去当全场最靓的那个仔,一辆法拉利急停门口,车门打开后两位高挑长腿美女款款而下簇拥在一身银色西装的邵公子身旁,左拥右抱在羡煞旁人的目光中走进剧院...但今天他左拥右抱的只有一个拿枪在兜里指着他后心的面瘫帅哥。   楚子航跟在邵公子的身后走上了红地毯,脸上带着漆黑的墨镜,不难看出今天他的定位是邵公子的保镖,他那身与生俱来的冷厉气质也很符合这个设定...可能是错觉的缘故,如果是两天前这个男孩是属冰箱的,那么经历了一些事情的两天后现在,他就进化成属冰库的了——就算隔着墨镜都能感受到他眼底的冷意。   “第一次执行任务,不用太慌张,按部就班地走就行了。”林年等到楚子航和邵公子走到红地毯中央的时候,才伸手让万博倩跟了上去,探照灯偶然掠过歌剧院门前,照在女孩那流水的臀腰上,从角落里走上正台,立马就有不少权贵为他和万博倩的惊艳出场侧目,心里暗暗揣测着两人的出身。   就连一些后批次身怀血统的神秘年轻混血种们,也满怀好奇地打量着光鲜程度几乎超越他们的这对男女,他们不难猜出这是他们的‘同僚’,但具体属于什么地方、什么势力的‘同僚’他们就不大清楚了。   毕竟每个人背后的世家都如开枝散叶一般遍布世界各地,接触到的多,了解的多,自然就都清楚大概没人能彻底摸清楚这个世界上到底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势力和人——亦如接下来压轴抵达现场这位。   噪作的大风从天空压下,螺旋桨撕裂空气的巨响由远至近而来,歌剧院的现场,不少人包括林年和万博倩听到动静都下意识回头了,他们看见在歌剧院面朝的海岸远处,灯火城市为背景的夜色中,一只黑色的巨鹰拨动涟漪和浪涛披荆斩棘般划破水浪低空飞行而来!   那是一架美国一型四旋翼、双发通用直升机,懂行的人可以叫出他的名字:西科斯基“黑鹰”,最常出现在美国陆军中,在电影里有不少画面演示过这台黑色的巨鹰划过茂密的丛林上空,奔赴往那满是硝烟和战火的战场,如果是往常他的两侧应该挂着‘地狱火’和重机枪,但今天他什么都没带...又或者是本身已经带了更为重要的‘东西’。   歌剧院前还未经常的大部分人都发出惊呼声,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这架直升机会出现在这里,在夜色中飞行它没有打开射灯,正如他披着夜色而来,最先察觉到他的只有他那隐藏不住的螺旋桨巨响和撕裂的大风。   它跨着海水奔赴而来,在即将到达歌剧院的花岗岩基座时却没有减速,不少人都惊叫着转身逃向剧院更深处,只以为这是一次恐怖袭击。就当所有人都以为它会直直地撞上红地毯前的花岗岩台阶时,不远处余势不止的黑影直升机却忽然一个拉升!整个机身几乎垂直起来与地面呈现了四十五度的夹角,螺旋桨带起的的反向升力迅速将它前冲的速度减至零...这幅场景简直像是老式的美国肌肉车浮夸地扬起整个车身,只不过完成整个动作的是一架需要高精度操作的直升机!   每个人几乎都能看见它那钢铁的底座,尾翼的螺旋桨撕碎了海面留下一道白色的伤痕,黑鹰以一个险而又险的急停刹车冲上了海岸,快速急停在了歌剧院的红地毯前,大风吹起了每个女士的裙摆,直到彻底满意了自己的登场,那扬起的直升机才落下鹰首,悬浮着停在了红地毯台阶下那原本用作泊车的空地上。   歌剧院前,所有人都惊魂未定地遥遥望着那架直升机,几乎所有的豪绅宾客都被急停直升机那骇人的声势连滚带爬地逼到深处的地带去,红地毯中央的邵公子甚至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楚子航拉都没拉得住。   在所有人都惊慌失措的时候,唯独红地毯上有两个人在那直升机俯冲而来的压力下没有表现出任何慌乱,从头到尾都安然地站在原地看着直升机冲来,急停,又降落在不到十米远的地方...全程镇定得像个疯子!   万博倩起先是想逃的...   直升机到来时他们就站在红地毯的起点,黑色的钢铁怪物转着切裂一切的螺旋桨扑面而来的压力简直如泰山摧倒在面前,可当她想往后迈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挽住的男孩动也没动,反倒是聚精会神地注视着黑鹰直升机上...好像是在试图看清上面的什么人?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金/点币等你拿!   在直升机停稳后,舱门被人用力拉开了,最先入目的是那暗红长裙下跨出的一条好腿,迈出的跨度几乎让人想起芭蕾舞中天鹅似的少女们,在空中进行的一次能踢到后脑勺的高劈腿——她一脚迈出直升机跳到了一米高的地下,比红裙更加鲜红的玛丽珍高跟鞋稳稳地踩在了漆黑的花岗岩上宣告她的盛大登场!   歌剧院的大门前忽然下起了金色的雨...那是直升机螺旋桨吹起的地上的金色花屑,纷飞着洋洋洒洒地落下,在金色的雨中,那红色的女孩迈步踩上了大理石的阶梯,每一步踩出的响声都清脆入耳,当她走上台阶顶端,落步在红地毯上时,大家才看清楚了这位还未落地气势就将所有人逼到角落几乎窒息的女孩儿的模样。   ——深红色的套裙,白色丝绸的小衬衣,真丝齐腕的女士白手套,最为引人注目的是那一席混天然的暗红色长发,整齐地梳在背后别着镶紫钻的发饰,那张并不令人意外的明艳脸蛋却没有带着大家意料中高贵逼人的傲然,只有一抹漫不经心...好像高调登场的正主从来都不是她,她只是个路过歌剧院的学生,抬首散漫地打量着这家剧院。   这时,所有人才回过了神来,发现与红发女孩相比眼下他们的狼狈不堪,后面一些跑得比较急的女士披头散发的,高跟鞋也崴掉了,华丽的衣裙扯开了大块的口子,陪同的男士们忽然发现后立刻绅士地脱下西装外套为她们遮掩春光,她们在低声感谢的同时却再没有去看红地毯尽头那个盛大登场的红发女孩了。   ...红发女孩只是才登场,那股截然不同的凌冽杀伐气息就将所有自持雍容华贵的女士们比下去了,被那十厘米的玛丽珍高跟鞋踩进了花岗岩拼接的缝隙里,无地自容。   在红发女孩身后的直升机上跳下了两个提着金属箱子的黑衣保镖,戴着墨镜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沉默地快步走到了女孩的身后,肃穆而富有强大的纪律性。   他们走到了红发女孩身边附耳说了几句话,后者漠然置之,戴着白丝手套的手腕头也不回得地轻轻挥了挥,停泊在海边空地上直升机就再度荡起螺旋桨起飞了,在所有人的目送中消失在了夜色里。   两个保镖还想说什么,可红发女孩已经不想搭理他们了径直迈步而出,因为在她暗红色的瞳眸中早早就注意到了有更有趣的东西值得她去探寻,比起身后家里跟来的两只土鸡瓦狗,她更愿意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她走上了红地毯,视线十分具有目的性地锁定了前面从刚开始就没有动过分毫的那个男孩——她刚才在颠簸的直升机上打哈欠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在海岸边上所有人都慌忙逃窜的时候,居然有一个人在透过机舱的玻璃看她...看得还那么饶有趣味。   歌剧院门前,所有人的注视下,红发女孩踏上红地毯走到了那个陌生的男孩面前,十分利落大方地伸出了手毫不在意对方身边表情古怪的女伴,自顾自地盯着面前在互相眼里都充满了神秘色彩的有趣陌生人说:“...胆子很足呀,有兴趣认识一下吗?”   “姓林,林年。”   “陈墨瞳。”   两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七章:东西   握在一起的两只手,轻触即分,还没来得及继续说些什么,在林年的背后骤然响起了一声“凄厉”的叫喊声。   “师姐!”   随后红发女孩和林年就都看见在红地毯那边,一颗银色战球滚滚而来,后面跟着的楚子航眉目暴跳,揣进兜里的手指几乎就要扣动扳机了,但在瞥见红发女孩身前的林年微微摇头后还是没下狠手把这颗银色彩球给血溅当场。   听见中气十足的叫声,红发女孩修得漂亮的柳眉微微一挑,跃过林年的肩后看见了那颗滚来的彩球,第一眼就像是看见了一只没洗干净的流浪狗哼哧哼哧地冲了过来,有种不管身上是泥水还是大便就要往你裤脚蹭的感觉。   没等红发女孩出声叫停,她身后的两个黑衣保镖就已然站了出来,像是一面墙一样挡在了邵一峰的面前,墨镜下钢铁一样板着的面目里满是冷厉,右手微微向前一伸就把这颗滚动的彩球给逼停了。   “你们谁啊?知道我谁吗?挡着我跟我师姐叙旧干嘛?”邵一峰被挡下后愣了一下,骨子里那股贵公子哥的气质一下子就爆发了出来。面对持枪暴徒,邵公子唯唯诺诺,但在臭打工的保镖面前他可谓是重拳出击,站在原地冷着脸盯着面前的两个保镖,满是一副盛气凌人的问罪嘴脸。   如果是普通的保镖大概真会被这个家世不凡的小胖子给唬住,但很可惜站在邵一峰面前的两个男人来头并不普通,他们都是红发女孩家里出身的,他们的本职工作是处理一些肮脏的污垢,只有陈家里那个如同武士俑一般森严的男人能驱使他们。   放现在的场合两人算作是陈家大小姐的贴身保镖,在他们的眼中背后名叫陈墨瞳的红发女孩可不能是什么人的“师姐”,她是陈家的大小姐也只能有这唯一的身份,今天她到场代表的是整个陈家的脸面,他们怎么可能允许一个银色的小胖子过来搭讪?   邵一峰见这两个冷脸保镖不让开,就想绕过他们,但很显然保镖这种东西不是游戏里的NPC,你换个地方钻山洞里就可以抱走美人了...于是保镖也跟着邵一峰绕了半圈,依旧严严实实地把他挡在了外面。   这让邵一峰有些绷不住脸了,他看向保镖身后一直没说话的红发女孩,发现对方也在看着他,只是脸上的表情有些寡淡...这让邵一峰猛然顿悟过来了,忽然就像个炸毛的白刺猬一样跳起来了:“你们这两个家伙,是不是欺负我师姐了?我跟你们说,我不管你们在哪儿背后有哪些人,你们敢欺负我师姐,在这一亩三分地里我邵一峰说弄死你们,就一定让你们躺着出去!”   两个保镖面面相觑,欺负背后的红发女孩?起码在家族里也就这位小女巫欺负别人了,但碍于修养他们又不好跟邵一峰说话,只能板着脸看着面前莫名炸毛的胖子。   “好了。”红发女孩终于说话了,她一开口邵一峰就安静下来了,一旁一直沉默看着的林年忽然懂了什么似的,看向她和邵一峰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明悟。   “好久不见。我这次出来为家里办事,不代表个人,要叙旧的话等宴会结束吧。”红发女孩看向邵一峰轻轻点头说,脸上没太多表情,俨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师姐你...没事吧?”邵一峰这也才注意到自家师姐今天的不同,平时师姐最讨厌穿高跟鞋了,但脚下踩着的是十厘米的恨天高,耳边最心爱的三叶草耳坠也取消来了,换上的是梵克雅宝的玫瑰耳环,闪亮着折射出不同于往日疯疯癫癫的沉着和高贵。   “没事,只是有些晕机,需要调整一下,他们都是父辈要求陪同来的,不会听你的话的。”陈墨瞳余光瞥了一下身前的男人们说。   她本不该为邵一峰说话的,身后的两个家里陪同出来的长辈会不开心,但在看到白色刺猬那炸毛的样子时,她也忍不住心软了...她向来就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主,只是说几句话也见不得自己回家后会被训责。   “两位认识吗?”   这时,林年开口了,视线分别落在邵一峰和名叫陈墨瞳的红发女孩身上,他大概已经搞清楚了两人的关系了...看起来这个陈墨瞳并不是他今天要找的人。   “你认识邵一峰?倒是挺有意思的,我之前怎么不知道他有你这么有趣的朋友。”陈墨瞳挥手驱开了两个保镖,看向林年。   “最近才认识的,跟邵公子一见如故。”林年双手揣在西裤的兜里颔首。   “是...是啊,一见如故。”邵公子脸色僵了一下,才神经大条地反应过来自己身边还站着个不好惹的货色,同时背后开始出冷汗了,就刚才他的举动居然还能安稳站到现在,没有吃上一颗子弹简直是奇迹!   “看见熟人情不自禁地过来叙叙旧,很正常。”林年看了眼满头大汗的邵公子说,“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认识的?”   “幼儿园,他想让全班都做他女朋友,我不服气,于是揍了他,后来就认识了。”陈墨瞳也似乎并不忌讳在公共场合聊一些私人的话题,尽管她回答时背后的两个男人表情有些不满,但却碍于女孩的身份和场地无法出面谏言。   “没想到邵公子还有这么有童趣的一面。”林年微笑着看向邵一峰,后面的楚子航也跟了过来重新站在了邵一峰的身边让后者毛骨悚然了起来。   “不说我和他,说说你,你是什么时候认识邵一峰的?”陈墨瞳话题一转,视线落在了林年的身上,上下审视着这个男孩,目光锐利有神暗红色的眼眸像是水晶一样能拨开迷雾看清这个男孩的内在。   “品酒会上认识的,邵公子很懂音乐,刚好我的女朋友也会一些,借着机会多聊了几句,一来二去就熟了。”林年示意了一下身边的万博倩,陈墨瞳才把目光转到了这个穿高跟身高丝毫不下于她的白裙女孩。   两个女孩遥遥对视了一眼,都十分有礼貌的点头示意,算是问好,极少人能看出那视线交错的分秒之间似乎有花火绽放...男士们缺乏发现这刹那美丽的眼光,起码林年就没注意到两人转瞬即逝迸发出的小情绪。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还可领现金!   “原来如此,想来是一段很有意思的故事,但现在没机会聊了。”陈墨瞳看见身后的保镖示意她该动身了,微微提裙做了一个不太标准的宫廷礼仪,想来在家里也是个不大注重这些繁文末节的主。   “多问一句,今天这宴会似乎比以前的要有趣很多,陈小姐这么匆忙地赶来宴会,就连直升机都用上了,是为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吗?”林年问。   “谁知道呢,女孩子感兴趣的东西很多,可以是珠宝衣服,也可以是瓷器古董。”陈墨瞳看向林年眼眸里露出了微微的笑意,“每个不远千里赶到这里的人,都是奔着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来的...林先生在这场宴会里应该也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吧?”   “是的。”林年点头。   “还希望林先生能得偿所愿。”陈墨瞳也点头,“不打扰了。”   说罢,她迈步走向了歌剧院,身后两位保镖如影随形跟在后面,路过之间女孩身上那逐渐上升的逼人气势压迫得不少权贵们喘不过气来,他们纷纷后退为红地毯上的女孩让开道路,甚至就连递名片结交的心思都升不起来,藏在女孩施舍给他们的一隅角落目睹着那暗红的背影消失在玻璃门后。   “恭喜你。”邵一峰还在呆呆地望着红发女孩的背影时,背后突然被一只手拍在了肩上,转头才看见林年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身边,面无表情地望着与他同样的方向:“你的嫌疑消除了。”   “怎么说...?”邵一峰吞了口口水没搞清楚状况...他其实从开始到现在都摸不清身边这三个煞星的目的,绑了他又不求赎金单单只问了慈善晚宴的情报,只是在他不想供出师姐的目的上产生了一些微妙的误会。   就现在看来他们对那个被邵一峰叫作师姐的女孩也没有多大兴趣,只是稍微注意了两眼,这倒是也莫名地让他放下了点心,尽管现在他还是处于被挟制的状态下。   “我没想过你想包庇的人会是你喜欢的女孩。”林年说,“这点我误判了,我以为你只是想藏匿一些见不得人的肮脏关系。”   “我跟师姐的事那能叫肮脏吗?”邵一峰下意识还嘴,但发现楚子航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又立马住口畏缩了起来,之前炸毛白刺猬的凶相一扫而空。   “但很可惜你现在属于半个知情人物了,所以我们不能放你离开,以免你会做一些不理智的事情打乱我们的计划。”林年伸手托了邵一峰的背一把,示意他走向了人群冗杂的歌剧院门口。   刚才直升机引起的骚乱让不少宾客都显得狼狈不堪,现在大门口倒是一堆人拥挤在一起递交邀请函进门,场面很乱,但这种乱象也正是林年需要的。   “记住,递出邀请函,走进歌剧院,如果有半点其他的动作,比如转身逃跑,下场你是知道的。”林年对邵一峰附耳说。   “就我一个人进去?”邵一峰转头说,但却悚然发现身边的三个人凭空消失了,他就跟见鬼了一样单独站在红地毯中,四周满地的金色彩带,哪里来的多余的人影?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四处张望了一下,吞了口口水,老老实实地低头走向了歌剧院的验票口。   同一时间,万博倩的领域被又一个新的领域强撑开了,名为时间零的言灵扩张到极限,海风与浪涛定格住了,像是遥控器按下了暂停键。   “刚才那个叫陈墨瞳的女孩知道现在邵一峰的状况了。”林年带着万博倩和楚子航穿过木偶似的人群,走向了歌剧院的大门。   “她知道了?从哪里看出的?”万博倩微微吃了一惊,就她看来刚才他们的对话应该毫无破绽。   “我不知道,但我有这种预感。”林年推开了剧院的玻璃门走入大厅。   “我们该怎么办?”跟在后面的楚子航低声问,“找到她,然后处理她?”   “不至于,那个陈墨瞳挺有意思的,但还不够有意思到引起我的注意。”林年解除了时间零,“接下来按照原计划行事...那个陈墨瞳之前跟我说的话里藏了很多信息,如果我解读正确的话,今晚慈善宴会这么兴师动众的原因就算是找到了——有人放了风声出去,具体什么风声不太清楚,但我猜测是有关慈善宴会上可能会出现的一个‘东西’,正是那个‘东西’吸引来了这些身份不明的混血种。”   “什么东西能引来这么大的阵仗?”万博倩低声说。   “谁知道呢?”林年站定了回头看向歌剧院的大门,“但我猜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歌剧院外邵一峰在努力挤开人群递出邀请函后,他被侍者放进了内部装修同样恢弘的大厅,墙壁上那晦涩而又宏大的壁画迎面展开,猩红地毯平铺到大厅深处的昏暗走廊,在那巨型水晶吊灯下邵一峰熟悉的三个身影却不知何时早已经站在那里等着他的到来。   “你们...怎么...”邵一峰结巴地看了看林年三人,又回头看了看验收邀请函的关卡,但可惜什么都没说出就又被他的冷面贴身保镖抵住了后腰把疑惑吞回了肚子里,闷着头跟着人流走进了歌剧院深处的走廊。   “今晚你知道的越少,忘记的也会越少,所以,少说,少看,少做。”这是林年给邵一峰的提醒,知道这小胖子是局外人后,他也不再显得那么厉色了。   “所以...那么要做什么啊?”邵一峰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了这个提问,跟在这三人身边他真的感觉浑身每个毛孔无时无刻都是张开的,汗毛倒竖着让人浑身不自在。   窄小的通道里,在他们身边擦身而过的女郎肩上敷着银粉,香味充斥着整个走廊,可就算他们现在挤在了人流里,这种拥挤感也没法给邵一峰带来半点安全感。   “看情况而定。”林年抬头看了眼光线昏暗的通道,“如果情况好,什么都不会发生,事情结束后你继续回家花天酒地,我们自此分道扬镳,只是大概不久后会有自称心理医生的人来看你...如果情况坏的话,那就说不一定了。”   “你们应该不是恐怖分子吧,想炸掉这个歌剧院什么的?”邵一峰试探问。   “...你最好别多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林年淡淡地说,“因为以前有人说过类似的话,而事实证明,这些话往往也都会成真。”   “...?”邵一峰有些茫然。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八章:皇帝   穿过昏暗的走廊,环绕着从白色大理石的楼梯而上,扶梯上雕刻着藤蔓的花纹,让人想起巴黎圣母院圆拱的穹顶里繁密的花纹,女士的白丝手套在光洁照人的扶梯上滑过,没有一丝灰尘只有流顺的手感隔着薄丝的手套传递到皮肤上,让人从心底里涌起愉悦感,似乎尚未步入那歌剧院的大厅管弦乐的音符就已然开始皮肤上开始水一样流动,带着人的灵魂升到更高、更高的天堂里。   楼梯顶端是出口也是入口,黑色的厚重帘幕挡在双开足以五人并肩而入的大门前,守在两侧的侍者见到人流涌入,以手中的镀银的权柄分开帘幕,露出了后面那宏大而宽阔的巨型空间。   贵客们一走进门后,顿时置身入了那宽阔无比的大厅,金色的光从四面八方涌来,拥挤人群中沉闷的空气一扫而空,呼吸之间满是金碧辉煌的奢靡和华贵。   四根深红色的立柱顶天立地地落在歌剧院的四个方位,圆弧形的穹顶让人想起北欧神话中诸神的神殿,壁画歌颂者神明的丰功伟绩,一盏又一盏的吊灯将每一寸的角落都照成了靡靡金色,每个人的脸上都似是摩登女郎般敷着光鲜亮丽的金粉,雍容华贵。   舞台的地面被染成红色的厚实羊绒毛毯铺平,猩红色的大幕拉扯隔绝了视线,而后是两千余个座位填满了大半个剧院,秩序井然涌入的人群就像黑色的浪潮,在喧嚣和海涛声中被座位之间排列出的过道井然有序地分流而去,每个座位上都有着黄铜的标牌,持着邀请函的人们找到自己相对应的位置坐下翘首以盼那大幕后即将上演的大戏。   在随着人流进入歌剧院后,万博倩首先是观察整体的地形和存在的紧急出口,反侦查意识强的人都会在进入一个陌生的封闭环境之前摸清楚布局,规定一旦发生意外撤离的最优路线,就她看来歌剧院四通八达,光是消防通道就存在不下五个,大大小小的进出口加在一起高达数十个...这既是好消息也是坏消息,好消息是一旦需要撤退他们不会担心后退无路的情况,而坏消息是一旦他们想抓住某个人也同样会很不容易。   万博倩看向林年想要交换一下信息确定计划是否保持不变,却突然发现对方正盯着舞台上的几个角落看,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殊不知在她制定撤退路线的时候,男孩已经在考虑控场路线了。   ...其实这不禁也让人想到一个典故,说是国内有名将军一生为军事献身,不懂喝跳弹唱,不理风花雪月,途经法国本该去巴黎铁塔留念,将军却直奔诺曼底战场遗址考究环境。   话说将军夫人是江南名媛,国内生平安康后,一次她拖着将军去商业街逛街,在街上散着步时,手里挽着的将军忽然抬手指点说:“这家咖啡厅一定不错。”   夫人很是惊奇,以为现在终于国泰民安了将军也能脱下军装好好过日子了,遂感动着问他说为什么,却不料将军说“如果在这个咖啡厅上架几架机枪,我就可以封锁整个街道。”   ...大概林年现在在思考的就是在舞台上哪几个方位架机枪,他们就可以全方位无死角的控制全场了,到时候三人就像绿林好汉一样扯起丝袜罩在脸上,跳去台上的位置爆吼一声就能完美控场了,谁敢从座位上站起来,就马上给他突突了,逃跑的通道再多也是白搭,至于这次任务没带来最重要的道具机关枪这个问题——在时间零和刹那的使用者手中,就算是一把单发手枪也能给你打出机关枪的效果来。   在他们身后楚子航和邵一峰走进歌剧院大厅后也没有随大流进入坐席,而是避开在角落里默默观察着周围,他们这四人里正经出示邀请函入场的就只有邵一峰一个,歌剧院里排出的位置自然也只有他一个人的。   其实他们倒也并不在意有没有位置供他们入座,整个剧院的座位可以容纳下两千多人,这次晚宴的实际到达人数估计还没有座位总数的十分之一,再怎么也会剩下不少座位出来的,倒不如先等大部分人入座完了,再挑选人少的地方入席。   跟他们一样打着这样打算的人也有不少,站在无人的角落里静静地等待着人群入场,大概是不想去跟人流拥挤,将妆容或定制的西装给挤出了褶皱...这样一来站在角落里没动又到处打量的四人倒也不那么显得像准备要抢劫歌剧院的犯罪分子了。   “不少人带了箱子。”万博倩说。   “注意到。”随着不少人的入场,林年也逐渐发现了不少来客们都并非是空手而来的,在携带女伴的同时手中还提着或大或小的手提密码箱,看分量只沉不轻,也不知道里面装着的是什么东西。   “说来好像经常也没有搜身这个环节,就连最普通的金属探测仪也没有,看起来主办方对秩序管理颇有心得。”林年摸了摸袖口,装备部给他们准备的电磁脉冲倒是省下了,现在也就只能充当一下微型电磁手雷。   “连开了那么多次也没出什么乱子,恐怕是有自己的得到之处吧?”万博倩视线不断的挪移在歌剧院的各个‘战略方位’,果不其然,在角落的阴影中最容易被人忽略的地方都藏着身形挺拔壮硕的人影,静默宛如石像一般监视着整个歌剧院内场。   “十个...不,十五个。”林年在万博倩正要开口的时候就报出了答案,中途改口一次是因为他的视线落向了歌剧院二楼贵宾厅的地方,在二楼的走廊上也似乎藏着几个类似‘保安’人员的身影,“可能有更多,但目前能找到的就只有这些了。”   “血系结罗一下子检测到的‘目标’太多了...我没法把他们准确地区分出来!”万博倩有些懊恼地揉了揉太阳穴,在她的感知内,言灵领域笼罩的整个歌剧院内场,代表着混血种的光点简直像是群星闪耀一般落在了歌剧院这个浮华的托盘上,互相干扰影响着...最有效的侦测言灵在这一刻竟然发挥不出太大的效果。   “不急,慢慢来。”林年轻声安慰道,他的视线没有去投入歌剧院里大量涌入的人群里,而是放在了至今还尚未有人落座的二楼贵宾厅中...他有预感真正的正主肯定不会就这么简单的出现,压轴的大戏永远都是伴随着金色的彩雨和滚滚而过的雷声登场的,一经出场便会受到万人瞩目!   楚子航身边的邵一峰也探头探脑地在剧院里找寻着什么,嘴里用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嘀咕着:“你跑哪儿去了啊...师姐。”   歌剧院里,不到一会儿最前排的位置就稀稀拉拉地坐下了不少人,大家都保持着一定的社交距离,但遇到寒暄地比较愉快的,就坐近一些彼此递名片。   就在这时,舞台上巨大的猩红大幕后忽然响起了一声小提琴凄厉的划响,声音从歌剧院的音响设施传出,整个歌剧院里的嘈杂声骤然一静,不少人身形为之一矮抬手捂住了耳朵看向四周,却对上了无数张与自己同样茫然无措的脸。   除了林年以外,万博倩、楚子航乃至邵一峰都忍不住捂了下耳朵,可那声小提琴的锐音来得那么急促,就像子弹一样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打穿了他们的耳膜,让人涌起了一股莫名的凄厉感。   剧院一下安静了下来,就像翻滚的浪潮被一把刀子割伤,将它狂躁的海浪声彻底杀死了,每个人都安静地看向前方,那尚未拉开的厚重大幕。   有人在舞台上拨动竖琴,那清澈干净的竖琴声正是从猩红大幕后传来的,那么的微小,没有使用任何扩音设备,只有在所有人真正安静下来之后才能听见它的美妙音律,应和着它的是低沉的大提琴和竖笛,吹动着那无人不知广为流传的世界名曲。   “天鹅湖?”歌剧院的坐席上有人低声说。   弦乐那么的温柔、优美,是的,这的确是《天鹅湖》的前奏,他们没有听错,在猩红大幕后有人...不,是有一支管弦乐队在演奏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流畅舒展,典雅大方,仿佛让人看见朦胧月色下,一群高雅白天鹅化作美丽的少女游上了岸,在月光下跳出绝美的舞姿,动人的身线...   当圆号齐鸣之刻,《天鹅湖》真正的美妙才止不住地从那幕后泼出,整个歌剧院彻底寂静了下来,演奏乐队技艺高超,在分秒中将这首艺术王冠上的明珠给点亮了,只是前奏便将所有的人代入了《天鹅湖》那悲怅的情感中。才踏入内场中的来客无不立刻被这片寂静和寂静中圆舞的弦乐吸引了,沉迷在音乐中悄然无息地找向自己的坐席,只想尽快静坐下来去聆听着顶级的演奏。   “为什么是天鹅湖?”站在暗中听着乐队合奏的万博倩低声说。   “为什么不能是天鹅湖?”楚子航又问,万博倩看了他一眼似乎是被呛住了老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据说有的天鹅终生沉默,在死前又会高歌一曲,那时总是伴随着绚烂的焰火。”在林年身边的过道上,忽然有一个擦身而过的女人这样说。   林年转头去看,却发现说话的人已经顺着大门后涌入人流离开了,他只来得及看清在人群中看见一个较小的背影,留着一席干练的黑色短发,背挺得笔直如枪,很快就消失在了拥挤的人流中。   “怎么了?”万博倩问。   “没...什么。”林年看着密集的人流好一会儿才轻轻摇头,可不知怎么了,他安静了很一会儿后又忽然开口说,“我听说历史上1991年12月25日,苏联解体的时候,电视机里播放了一整天的天鹅湖。”   万博倩和楚子航都怔了一下,不知道林年为什么能从《天鹅湖》无端联想到这个冷知识。   林年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说,眼中有些惘然,却又像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   —   “1991年12月25日,那一天克里姆林宫塔楼的远方,红色的国旗飘荡在蓝色的天空下,整个国家都笼罩在天鹅湖的哀伤中,同时在极北方的冰天雪地里,也有为之庆贺的焰火盛放。”酒德麻衣站在二楼的贵宾厅,俯视着在《天鹅湖》中宾客们沉默着入席的歌剧院轻声说,“那一天整个国家就像现在一样静默。”   “伟大的苏维埃政权倒下了,也宣告了冷战的结束,可现在才6月,离12月还有半年,放《天鹅湖》是不是还太早了一些?”薯片妞的声音在酒德麻衣戴着的耳麦中响起,同时响起的还有拆薯片包装的细琐声。   一身金色礼服带着淡金面纱的酒德麻衣站在二楼走廊的隐秘角落,静静地看着大剧院里的一幕幕说:“或者说正是给我们这些有心人听的,这是在像我们这些暗处的老鼠友善地打招呼?”   【看书领红包】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用《天鹅湖》打招呼?那也太恶劣了吧?不过对方之前倒是也已经借着小白兔一号向我们打过一次招呼了,就在日本那次。”薯片妞说,“以前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各做各的事,但很显然现在对方准备做一点改变了,这次拍卖会就是信号之一吧?他们知道我们一定会来,所以才搞了这么一出小把戏向我们打招呼。”   “话又说回来,主办方的身份你摸清楚了吗?”   “paco,千面人,不少人都知道她,但却不清楚她的背景,但看起来现在我们倒算是摸清楚一点她的底细了。”薯片妞说,“她居然真是在为老板的那位老朋友做事。”   “老板跟‘千面人’效忠的那个人真是熟识?怎么没见着他们吃过饭?”酒德麻衣随口说着不着边际的话,闭眼聆听着那国家级的《天鹅湖》表演,她是花了钱进来的,自然要去享受所有应得的东西。   “羊羔才会抱团取暖,猛兽往往孤自独行。”薯片妞笑,“这是老板的原话,很中二,但也很符合他的人设...可老板的那位朋友也中二的不轻,如果说我们老板的江湖道号就是‘老板’的话,那一位就应该叫作...”   “皇帝。”说罢后,她顿了一下才咬碎了嘴里的薯片,“感觉老板的时髦值被比下去了。”   “叫皇帝也好,叫皇后也罢,只是一个隐藏身份的代号罢了,不过这不会意味着我们以后还得跟对方手下的丫鬟们打上一两个照面?”酒德麻衣却是不太意外这个称谓,顺着话茬往下说着烂话。   “是不是发展的顺利再一起去喝杯下午茶?你怎么知道对方手下的一定是丫鬟,难道就不能是男仆吗?”薯片妞说,“不过看起来老板也没要跟那位‘皇帝’发展成合作伙伴的样子,不然就不会让我们私下来参加这次对方策划举办的慈善拍卖会了。”   “慈善拍卖会。”酒德麻衣咀嚼了一下这个词,忽的不明意味地轻笑了一下,“应该说是‘慈善交易会’更好吧?”   若是让场下的男士们看见这位高挑美人昙花一现的清冷笑容,大概都会献上自己的车钥匙,请求能带她去吃一顿晚饭,如果可以,就再吃一顿早饭。   “不过我说长腿,按我说你就该走正门进来的,反正我们不也搞到邀请函了吗?悄悄咪咪地从后门摸进来显得我们好像是在做贼,我可是花了大价钱买到你正在的那间贵宾厅的啊。”薯片妞忽然话语里涌起了不满。   “太扎眼了,今晚为了交易会压轴的那件东西来的人太多了,我很容易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酒德麻衣耸肩双手从后背跃过头顶舒展了一下令人热血喷张的腰线,倚靠在墙壁侧端过了一杯贵宾厅里早已备好的香槟抿了一口,在香槟杯上留下了红唇的印子,“况且如果我真要引人注目,大可以像陈家的那位大小姐一样,也坐着直升机登场。”   “如果你真愿意的话我可以给你安排一艘潜艇,你从潜艇里踩着10厘米的高跟跳出来踩上红地毯,再加上你那双好腿和身材,铁定把那身材平庸的女孩儿给挤压到爆的!”薯片妞啧啧道。   “老板的意思是拿到这次拍卖会的压轴交易品,没让我们出风头...今天的场合也不适合我们这些藏在暗处的丫鬟出风头就是了。”酒德麻衣轻声说,“既然是交易会,就代表着对方也可能一开始就是打着放长线钓大鱼的心态玩的,其实明白了今晚这场慈善交易会的真正性质后,就不难猜出接下来可能出现的发展了...”   “谁让压轴物实在太震撼人心了一些呢?一下子就把这潭水搅得泥沙俱下...不少世家里的老东西就奔着那玩意儿吊命了吧?人现在还没坐满呢,我隔着屏幕都能闻到那股子硝烟味。”薯片妞抽了抽精致的鼻子声音里满是嗤笑,“你说到时候分赃不均会不会打起来?”   “‘皇帝’势力的作风可是比我们残暴得多的多啊,虽然我们两边在本质上都是为了各自首领眼中的一个‘人’存在,运作的,可单单在作风上比起他们我们根本就是一个无害的保姆团。”酒德麻衣轻声说,“...不然你以为为什么老板会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带着这东西来?”   谁也注意不到,在金色礼服女人那美到令人窒息的裸背之后,礼服里静静插着一把刻满繁密花纹的长剑,剑柄从肩胛骨中穿出没入一席黑发里。   布都御魂。   神代三灵剑之一,金色礼服的美人携刀而来,眼角一抹绯红中满是杀伐凌冽。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九章:犹太人 天鹅湖的演奏到达了终章。 小提琴、大提琴、小号、圆号、长号乃至各种打击乐齐鸣,没有混杂不清的嘈杂感,所有乐器的音色聚拢在一起只会让人感到急促,如果大幕后有指挥家存在那她此时的手臂必然如起舞一般上下挥动,脸上满富慷慨激昂的情绪,在每一次晃动手臂之间带领着乐队不断地攀向音乐的最高圣殿。 满座的宾客已然入席,没有人喧哗,他们全都静静地坐在席位上注目着那猩红的大幕,聆听着这顶级的音乐盛宴,大家都是自诩富有修养的人,凡尔赛宫的钢琴演奏会、悉尼剧院的歌舞剧表演、百老汇的音乐剧庆典...等等都去过不少,对于歌剧的品鉴也自有得到之处,能听得出《天鹅湖》的演奏并非是电影院入场时播放的录音,对于艺术大家都颇有认同感和耐心,自然不介意将这为时二十分钟的演奏听完了。 最后一个音高昂到巅峰,再缓慢落下之后,歌剧院里陷入了沉寂,三秒后,有人率先鼓掌了,于是所有宾客都为大幕后那支神秘的乐队鼓掌,掌声连绵而密集,长久得像是雨声,淅淅沥沥经久不绝。 林年一行人也在鼓掌的队列中,他们入座的位置很偏,远离了人群坐在了高处的位置,显得独树一帜,但没有人会很在意他们,毕竟能参加这场晚宴的人多少都有一些属于自己的怪癖,不合群的孤僻倒也显得正常得很。 鼓掌声长达一分钟,在掌声渐弱后,猩红大幕抖动揭开,一个身着黑色正装的娇小女人手持麦克风站在了台上,在她的身后是一块白色大理石铸的陈列台,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好像之前演奏《天鹅湖》的乐队压根不存在一样,亦或者是训练有素地在一分钟内将所有器乐和谱架搬下了台。 可现场没有人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他们在看见歌剧院舞台上的那个女人时再度自发地鼓掌了起来,掌声再度雷动,这次持续了三十秒有余,每个人在鼓掌之间脸上都洋溢着兴奋和蠢蠢欲动...好似在照顾礼节的情况下,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宣泄心中的躁动了。 在台上女人走出大幕的第一时间,林年和万博倩的视线就锁定住了她,快速地在脑海中翻找执行部通缉的在逃犯人的画像,一一与之匹配,但很可惜他们完全不记得在执行部的记录上有这么一个人。 女人的体型很娇小,娇小地有些过了头,身高约莫只有一米四五左右,看起来像是没长大的孩子,脸蛋漂亮可爱,身上的西装是定制的型号,贴合在身线上兀然将她那只有一米四的个子衬托得宛如有两米高似的...那是属于女人的气势,她只是站在那里,目光平淡地扫过整个歌剧院,就不会有任何人觉得她天生娇弱的体型是个笑话。 掌声渐弱,女人拍了拍麦克风,放到嘴边说:“女士们先生们,大家晚上好,欢迎参加‘亚伯拉罕慈善交易晚会’,按照我们的传统,今晚成交主办方抽取的5%手续费将全额捐赠到‘Cygnus救助基金会’中,感谢各位远道而来的支持和信任。” 开场白后掌声再起,10秒后,女人微微压手,等歌剧院保持安静继续说:“交易晚会将会在十分钟后开始,请诸位对号入座,并握好自己的号牌,您的号牌将是这次慈善交易晚会唯一的身份凭证,一切的交易成交费、手续费将会从您的号牌预留的银行账户中提取。十分钟后,交易师将会带着第一件交易品赶到现场,按照以往的惯例,本次交易晚会所有成交物品皆由各位自发提供,主办方只提供交易的平台与安保秩序,谢谢支持。” 说罢,女人转身将麦克风放到了有自己个子那么高的大理石陈列台上,毫不拖沓地转身走向了后台,只留下歌剧院里逐渐升温的气氛以及骚动宾客们互相的窃窃私语。 “亚伯拉罕慈善交易晚会?”万博倩盯着走下台消失在幕后的娇小女人重复念了一次她之前说的话脸色有些古怪。 “交易晚会,而不是拍卖晚会。”楚子航说,“我们好像搞错了什么。” 万博倩脸色忽然变了一下,居高临下扫了一眼歌剧院前排熙熙攘攘的宾客们,心中涌起了不妙的猜想。 一旁的林年沉默地看着空荡荡的舞台和嘈杂的歌剧院,好一会儿后才明悟了过来,轻轻摇头了:“我们犯了一个错误,我们要找的‘犹太人’好像并不存在。” “执行部从一开始要找的‘犹太人’其实不是指的一个民族中的某一个人。”万博倩此时脸色也终于难看了起来,“‘犹太人’根本就不是一个特定的混血种!” “当那日,耶和华与亚伯拉罕立约,说,我已赐给你的后裔,从埃及河直到伯拉大河之地。”林年低声背诵出了一段圣经,是楚子航有些讶异地看向他以为他信教,但后者只是摇了摇头否决了对方不切实际的猜想。 在卡塞尔学院里公认世界上一切的神秘学历史背后都存在着龙族文明的影子,自然他们研究的角度都会由神话历史插入,代入龙族的视角寻找真正的历史真相,圣经旧约这种经典中的经典自然也在参考之中,几乎每个卡塞尔学院出来的学生都能随口掰两段世界各国的神话,从圣经到古兰经,再到佛经以及山海经等等... “在圣经体系的神话中,犹太人是亚伯拉罕的后裔,耶稣时代以前只有亚伯拉罕的后裔敬畏上帝。犹太人可能只是个称谓,是指那些敬畏亚伯拉罕以及上帝的人而言的。”林年说。 “这次的交易晚会就叫做‘亚伯拉罕’。”就算对旧约圣经了解不深的楚子航此刻也终于也反应了过来,“所谓的‘犹太人’...指的是所有参加晚会的来客?” “刚才那个主持说今晚的晚会上所有的交易品皆有宾客提供,他们主办方只是提供一个交易的平台。”林年低声说,“...主办方很巧妙地把自己摘了出来,难怪执行部没法从交易物品的渠道上锁定他,那些被卖出的有关龙族文明的东西都是买家自己带来的!每个人都是以‘犹太人’的身份赶往这场聚会,从中谋取属于自己的利益。” “至于频繁出现‘混血种’的影子,但却只是昙花一现就失踪掉,这就好解释得多了...”林年看了一眼二楼贵宾厅里那些年轻骄纵的男女们,答案不言而喻。 有买家自然就有卖家,而真正能慧眼识金的卖家往往都是混血种们。 “可这里还有这么多普通人,他们如果带来了炼金相关的产物...那么岂不是意味着他们已经开始了解起了龙类文明的存在了吗?”万博倩说到最后神情忽然紧张了起来,因为如果一旦事实如此,那么事情就真的大条了,龙族文明泄露不允泄露这几乎是每个混血种的共识,但现在可能有人带头破坏起了这个共识! “不...不一定。”林年摇头冷静地看向舞台上,“接着看下去...我觉得今天的麻烦没那么简单。” 龙类文明被大规模泄露还算是简单的麻烦了?万博倩心中有些悚然。 一旁拿着属于自己的‘66’号牌子的邵一峰缩头缩脑的,有些听不懂身边的三人到底在说什么但他的目光还是立刻被舞台上走出的人影给吸引了。 那是一个穿着考究的男人,一身黑衣带着镀金的纽扣,老式油头发丝锃亮而顺滑,挺拔的身姿像是他的背脊被换成了一杆标枪,戴着白色的真丝手套,手里捧着一个被红布盖住的东西。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红布之上,目光灼灼像是能将那红丝绒的布绸给点燃。 如果猜得不错的话,这正是带着今晚交易晚会第一件‘交易品’赶来的交易师。 所有宾客都屏息了下来,整个庞大的歌剧院陷入死寂,每个人都盯住男人手中捧着的红布,好像里面藏着的是藤蔓上白云王国里那只会下金蛋的鹅...巨大的会场里只能听见硬底皮鞋踏在舞台红布上的沉闷声响。 “开始了。”林年说。 ps:今天三章,还有 章节目录 第三百章:第一件交易品 交易师走到了白色的陈列台前站定了,双手平举起手中红布遮盖的‘交易品’,慎之又慎地将它放在了陈列台上,随后一个挑不出任何毛病地立定转身面朝歌剧院的所有宾客,深深地鞠了一躬。 掌声雷动,但在高位的席位里林年等人没有再鼓掌了,只目不转睛地盯住红布盖的交易品,心中思绪如气泡一般翻涌而起又顷刻炸裂。 “今晚的第一件交易品。”等到会场安静了下来,交易师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才从由扩音设备响遍整个歌剧院,“由‘19’号宾客于五日前送至主办方手中,据其描述该交易品富有神秘而恐怖的‘诅咒’色彩,为无数可怜人带来噩耗与死亡,如今辗转到此地等待它的下一个有缘人...亦或者陪葬主。” 交易师的声音极具感染力,而他所念出的开场白也令人感到阴森无比,可歌剧院中并没有人感到不满,反而满怀期待。这简直就像是‘亚伯拉罕交易晚会’的不成文的习俗,上台的物品越是诡谲,越能引起台下为猎奇而来的宾客们的兴致。 见到气氛到达了一个阈值,交易师不再多说废话,转身捏住了红布的一角猛地扯开,同一时间歌剧院内的聚光灯陡然打亮。 刺眼的光芒让近台的无数宾客下意识惊呼着捂眼,在缓慢接受亮度试图睁大双眼时,又立刻被白色陈列台上那满是璀璨星辉的美丽之物抛入了沉醉的星空中。 在红丝绒的托盘中,聚光灯汇聚之处静静地躺着一串由海蓝色宝石与钻石拼接而成的高级珠宝项链,它的美丽在白光中升华了,瞬间让会场里所有的女性窒息,不由自主地轻轻捂住白花的胸脯微微后仰,倒映着宝石的美眸里泛起波澜,恨不得将海蓝的宝石化在自己眼里的波光中据为己有。 “希望之钻。”交易师轻声念出了宝石的名字,“在维多利亚时期便享有恶名的珠宝,传说佩戴它的人会被带来不幸,国王路易十六和王后玛丽·阿托瓦内特曾是它的拥有者,它陪伴着法国走过了一千年的君主制度,又辗转到英国成为过女王风华的点缀,最后又落于美国的街头成为黑帮们争夺的血钻...直到今天,他出现在了这里,成为了诸位此刻视线的焦点。” 坐席中,林年很明显感觉到身边的万博倩微微坐直了,视线如钩般落向了那被享誉‘诅咒之钻’之名的项链,他抬手遮在了万博倩的眼前阻断了她的视线,才让她微微回过神来说:“怎么了?” 林年摆了摆手示意她自己看,万博倩低头看向下面观众席,悚然发现几乎每个宾客都沉沦进了那珠宝的美丽光华中,目光里充斥着不切实际的幻梦,脸上泛起了...希望的色彩。 “‘阿佛洛狄忒之石’?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万博倩终于醒悟了过来,面目惊奇地再度看向陈列台低声喃喃道。只不过这次她的眼中再没有了迷醉的色彩,而是充满了惊惧和不可思议。 “诅咒之钻,我以前听过它的故事,只不过是在猫和老鼠...只是没想到有实物。”楚子航轻声说。 “连猫和老鼠都有过它的记载,就足以证明他的知名度了。”林年说,“诅咒之钻,希望之钻,这个东西在各个地方有过很多个名字,但在混血种的世界里,它叫‘阿佛洛狄忒之石’,炼金产物。” “阿佛洛狄忒,希腊神话里的爱神?”楚子航问。 “‘由海水的泡沫中诞生’这是那位神祇名字的原意,‘阿佛洛狄忒之石’上的那颗蓝宝石就是取了这个意思,她因为美丽而被无数神祇和凡人所爱追求,为了她爆发过无数次战争,生灵涂炭...这也暗合了这件炼金物品的特性,能干扰人的精神,引起渴求的欲望。”林年看了一眼楚子航身边坐着的邵一峰,这个小胖子眼睛差点都落到舞台上去了,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一下,生怕玷污到宝石那圣洁的美丽,胖脸憋得红红的着实有些好笑。 “对于混血种来说还好,但对于普通人来说算是有着致命的诱惑力,所以围绕着‘阿佛洛狄忒之石’发生过不少谋杀、抢劫、局部战争,所以它也才被冠以‘诅咒之钻’、‘厄运之石’的称号。” “我以为这串项链早已经被收藏进史密森尼博物馆了,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万博倩小声说,她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心悸后怕的表情,刚才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她几乎也中招了。 “谁知道呢?这场交易会所有的交易品都是宾客自己带来的,可能有人潜进了博物馆替换掉了真品苦于无法找到买家,特地拿到这里来销赃也说不定。”林年说,“据说‘阿佛洛狄忒之石’的炼金领域不需要‘血祭’开启,里面的活灵无论黑天白日都一直苏醒着,才会导致它存在的地方永远有着争端和死亡,就现在会场里大多人的反应看来应该是真货无疑了。” “主办方没有公布交易品是谁拿出来的,如果拿出这件炼金物品出来交易的是普通人,是不是意味着龙族文明秘密已经被曝光了,现在已经有一批人悄悄地开始在全世界寻找龙族文明借以发财了?”万博倩表情有些僵硬。 “不...不一定。”林年摇头冷静地分析:“如果龙族文明真的被泄露了,以现在场内的这个人数来看,短期内社会里一定会掀起不小的舆论乃至被秘党察觉到,但就现在来看还没有太多风声被透出...这些带来交易品的买家应该不知道他们带着的交易品背后蕴含的意义,他们大概率只知道奇货可居,但在其他地方又找不到销售渠道...比如一件炼金产物,在黑市里很少有能鉴定它真正价值的眼光,所以在黑市里它就只能值500美元,但在这里,真正懂行的人却会花十倍乃至一百倍的价格购买!” “闻到暴利气味的商人们仿佛找到了商机一样开始动用自己手中的关系,开始在社会各个角落搜集具有有关龙族文明的炼金产物...尽管他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是‘龙族文明’和‘炼金’,但他们只需要按着炼金产物共同的特征去寻找就行了...就比如现在的这条项链。”林年说,“但凡涉及到‘诅咒’、‘死亡’、‘灵异’等背景故事的物品应该都是这场交易会的热门,而大多炼金物品都符合这些特征,想要找到炼金物品不需要知道龙族文明,只需要知道炼金物品的特征就是了。” “但这样下去迟早会让普通人里的一些有心人发觉到什么的。”万博倩皱眉说。 “所以我们得阻止主办方再进行这样的活动了...虽然‘犹太人’现在被证实不存在了,但我们的初衷其实并没有太大改变。”林年说,“找到主办方,缉捕他回执行部。” “什么时候开始行动?”万博倩问。 “不急。”林年微微摇头盯住舞台上的交易师和那璀璨的蓝宝石,目光中潜藏着更深的一些东西,“...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今天的交易会依旧是历来人流量最大的一次,惊动了不少混血种的世家出场,那必然有能让他们为之伤筋动骨的压轴交易品存在...我有种预感,压轴的那件东西可能会很危险,同时也很重要...如果有必要我可能会放弃掉主要任务,暂时更变行动目标。” “...并且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路易十六就是因为这串项链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务国事与皇后一起沉迷于项链的炼金领域中,间接促进了革命的掀起,最终被送上了断头台...这种级别的炼金领域就连混血种也不能完全抵抗,现在会场里可是坐着不少普通人的,第一件‘交易品’就拿出这种麻烦的东西,我也很好奇一旦惹出事端主办方该怎么收场...先探探他们的底再说。” 事实上不用林年操这份心了,舞台上的交易师在见到差不多的时候,就微微一笑从袖口中摸出了一柄红木锤反手不轻不重地敲在了陈列台上,声音经由扩音设备传遍整个会场。 这一瞬间,在交易师抬头时,他的眼底满是金色的利刃。 一个未知的领域从交易师身上扩张开了,瞬息笼罩了整个舞台,在逼近会场第一排时停下了,在不少混血种的感官中那名交易师释放出的领域就像是玉碗倒扣一般将整个舞台罩在了里面,就算视线上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但确切实际的有什么东西被阻隔断了。 “言灵?”会场内大多见过世面的混血种心中都升起了这两个字。 毫无疑问,由主办方派出的交易师同样也是混血种,也只有混血种才胆敢主持炼金物品的交易会。能阻断炼金领域的言灵?起码就林年和万博倩闻所未闻,并不是所有言灵都被记录在了周期表上,很显然交易师所用的言灵正是其中之一。 “这是一件非凡的拍卖品,无论是它浑然天成的雕琢做工,还是宝石本身晶莹剔透毫无渣滓的成色,‘希望之钻’由一颗10克拉的中深蓝宝石,三十三颗5克拉D级钻石拼接而成,根据珠宝评估理论鉴定,不论它背后的故事与历史,市值大约在300万美元。”在灯光下交易师的黄金瞳并不显得那么出众,他目光平淡的扫视全场继续讲解交易品,“介于珠宝商Asprey & Garrard后世推出同类产品‘海洋之心’之后也在一次拍卖中200万美元的价格卖出,所以这次我们的‘希望之钻’起拍价也会是300万美元,每次加价不得低于10万美元。” “350万。” 话音刚落,即使失去了炼金领域的影响,立刻也有人急不可耐地举牌了,在他身边的女伴紧紧地搂着他的臂膀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的璀璨蓝宝石。 第一次叫价出现了,可交易师甚至连“350万一次”都没有试着去喊,只是带着淡淡的微笑看着歌剧院,等待着那紧随其后响起的如浪潮般一叠又一叠的叫价声。 “360万。” “380万。” “400万。” 交易师脸上浮现起了满意的表情,似乎很享受这幅金钱的浪潮在一声又一声急迫喊叫中迭起的感觉,每一次的报价都代表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巨额财富在这个剧院中流淌,每个人都开始陷入了叫价的角逐,宛如投身黄金回转的泥潭。 只是就在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了,像是刀一样,直接切断了所有报价的声音,让还未酝起的热潮瞬间降温了下来。 “1000万。”有人说。 会场寂静了下来。 寂静并不是因为这1000万的数额,不少人都轻松拿出这笔巨款来,他们为之沉默的是叫价人声音中的冷冽,那种势在必得的觉悟。 开口就是双倍于当前叫价的价格,仿佛一把刀子一样将他面前所有竞价的人斩开了,目的直指台上的蓝宝石项链。 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回头向报价的人投去目光,二楼贵宾厅的混血种们也悄然俯视而去,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举起66号牌的年轻得有些过分的男性。 那正是林年,不知何时他拿过了身旁邵一峰手里的牌子报出了一个天价,坐在椅子上以睥睨之势扫过全场,脸上的表情满是坚冰一般冷漠,触及双眸的人无不感受到一股仿佛被刀子戳在心口上的冷意。 这才是第一件交易品,他就表现出了堪称霸道的占有欲,仿佛他就是为了这件交易品而来的一般...于是理所当然的一幕发生了,在这个年轻男性的压迫力前,没有人再试图举牌报价,都沉默地看着舞台上的交易师三次落锤,最终喊出那一声“成交”! 歌剧院里不少人也在心里默默地记住了这个年轻的男性...只是也有一些人在视线落到林年身上时,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了呆愣的表情。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他又在干什么?” 二楼,贵宾厅,端坐在沙发椅上的酒德麻衣呆愕地看着席位中的男孩下意识说道。 “我怎么知道?” “...反正总不可能是放学回家的路上顺道买件东西就是了!”耳麦中薯片妞声音也显得呆滞无比,酒德麻衣能想象薯片从屏幕前那妞儿的手中滑落的景象。 “喂喂喂,确定是他吗?”薯片妞似乎是有些不相信自己从盗入的监控录像上看见的画面,整个人从电脑椅前站了起来贴近屏幕。 “不然还能是谁?”酒德麻衣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走到了二楼看台的护栏前,直视坐席中的那个男孩。 在彻底看清对方的脸后,女忍者万年不变的淡定表情也忍不住抽了一下,“这是在搞什么?他不该在卡塞尔学院里过暑假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妈的,现在是暑假!”薯片妞忽然像是反应过来似的,一拍电脑桌叫道,“这里是他以前的老家!”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出现在这里是巧合?那...如果主办方是‘皇帝’的人,你说他们知道自家的孩子跑到自己眼皮底下来了吗?”酒德麻衣顿了一下又问。 “我怎么知道...?”薯片妞顿了一下古怪地说。 无线频道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很显然林年的高调现身,让她们陷入了不小的混乱,谁也意想不到这个男孩会出现在这个场合。 ...但在她们想不到的同时,另外的那么一群人似乎同样没能料到这个精彩意外的发生,在另一个隐秘的看台上与保姆组的两位女士一样陷入了沉默。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一章:丫鬟们   一瓶可口可乐被拧开了盖子,大量的二氧化碳汽化成的泡沫涌出瓶口打湿了pao的西装袖口和大截西裤,而她本人毫不自知的任由深色的汽水打湿在了昂贵的正装上,因为她的注意力被其他事情彻底吸引过去了。   她正目瞪口呆地看着楼下歌剧院大厅里举牌的那个男孩。   在一旁站着的男人看着这幅场景心疼地眼角直抽抽,这身定制款西服是从伦敦萨维尔街定做的,上了年纪的匠人们为着pao量身定做了一批正式场合使用的服装,每一套的价格都是天价。   在被交付在pao手中时老匠人们看着装西装的口袋宛如看出嫁的女儿,被千叮咛万嘱咐一定善待这些孩子,清洗时的溶剂油一定要买他们店里的定制款,不然会伤到西装的面料如果让那些匠人看见现在pao一身可乐的模样,大概会气得坐飞机来中国砍上这个女孩两刀。   pao并不是那种喝可乐也会弄到身上的小孩子,她的身高和饮品品味不能代表着她的心理年龄,在任何与她有过两次以上交际的人都会称赞这个小女人的身躯里藏着一颗成熟老道的心,能让这样的女人惊讶到被可乐弄脏衣着,肯定是遇到了让她震惊到三尸暴跳的情况。   譬如现在,歌剧院里那个突兀现身的男孩,看到他亮相的瞬间,pao感觉如果自己正在测血压,血压检测仪大概会像是七龙珠里的检测战斗力的单片眼镜瞬间爆掉。   “电话,快点。”pao伸手向了一旁的男人,“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男人几乎在她话音刚落的同时就将手机递了过来,pao接过后拨打了一个号码,在深呼吸数次后屏息等待着电话那头的接通。   嘟。   “我这边遇到了点麻烦。”电话接通后,pao没等对面说话,就开门见山地解释了现在遇到的情况,“‘太子’出现在了我这边的现场。”   “哪个‘太子’?猎人网站里搞死过秘党大半个执行部的那个,还是我们的那个?”电话那头响起了一个难以分辨男女的中性声音,有些低沉,话语里充满了匪夷所思。   “我们的那个。”pao说。   正准备说话的电话那头听完pao的话,瞬间就陷入了沉默安静了数十秒。   “没死就说话,帮我拿个主意。”pao又说。   “这我怎么帮你拿主意?你那边的任务是你自己的,不关我的事。”中性声音并不像pao一样严肃,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再说了,你不是自付是我们团队的智囊吗?智囊就该有智囊的样子,出了意外要自己拿主意哦,等等,我看见他了。”   中性声音忽然说道,pao顿了一下,但也没说话,屏息等了对面几秒,电话那头忽然响起了一声手机收音都发出尖锐异声的震响,如果pao猜得不错的话,那正是对方怀里那柄口径大到不如说是‘炮’的炼金枪械的夸张音色。   对方果然在干活儿,pao也像是料到了这一出,在响声发出前就把手机从耳朵边支开了。   爆响过后,对面也才继续传来了自言自语的声音:“傻缺,以为藏防爆车里我就打不死你了吗?我坦克车都狙得穿”   “你在执行任务?”pao把手机放回耳边皱眉问。   “猎人网站上还有些不死心的家伙想试试能不能在日本那张悬红单子过期后,再拿到‘太子’的脑袋去找单主,看看能不能照样换那两千万。那位大人的意思就是,呐,这些人既然这么爱钱,那么正好冥币的金额够大,一张就抵‘太子’十个人头,干脆就让他们滚去下面花纸钱吧。”中性声音懒洋洋地说,“我现在的主要工作是负责铲除多余的人,不是金融和情报,你那边的事情别找我。”   “涉及到‘太子’的任何事,无论大小,都需要组织里两个以上的人做决定,这是不可撼动的御令,你以为我想给你打电话?”受到拒绝的pao冷冷地说。   在这时,台下已经开始搬上第二件展览物了,居然是一口老式的清代明柜,柏木,生漆饰,落满了灰尘,交易师也开始按部就班地将这件古董的故事娓娓道来看似平静,但pao已经料到了歌剧院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不想打就别打呗,反正这锅我不想接,你那边的话我记得是在设大局准备坑什么东西走吧?‘太子’出现在你那个局面里会引起什么乱子我用我屁股去猜都猜得到,别把我拽进这坑里来,要找背锅的就去找‘007’,她早就锅多不压身了。”中性声音那边杂音不断响起,大概是在一枪得手后开始跑路了。   “找她?我要是愿意找她还给你打电话干什么?”pao一听到‘007’这个代号血压又有了突破巅峰的迹象,感觉再这么下去迟早得吓死体检医生或者变身超级赛亚人。   “她现在在度假,蛮闲的操,这家伙什么来头?怎么战斗机都被派出来追人了,不聊了啊,挂了呵呵,我是说挂电话了,不是我挂了。”说到最后,对面甚至还有心情说个冷笑话才挂断了电话。   “Wonderpus!”Pao手里的可口可乐已经被捏爆了,她放下了空可乐瓶,坐在椅子上再度进行深呼吸,视线落到台下去。   一通电话的时间那口清代明柜果然已经被交易出去了,不出意外,成交的速度很快,成交价依旧还是高得离谱,50万的起拍价卖出了500万,喊出价格的依旧是那个年轻的过分的男孩。   pao是看着这个男孩长大的,对方的性格她明白得一清二楚,接下来男孩要做的事情她也用屁股猜都猜得到,如果不尽快找到解决的办法,她为之准备了半年的‘局’铁定就要泡汤了。   至时组织蒙受的损失必然全由她来承担,‘皇帝’的作风她是明白的,护短到极致,‘太子’无论惹了什么祸都会由她们来背锅,她就连下场问一句‘太子何故造反’的话都问不出来。   她不想背锅,没人想背锅,那她今天就必须妥善处理好这个惊人的意外。   “见鬼了。”pao看向手机,脸色阴晴不定地翻出了电话簿里的一个电话号码,这也是她除了刚才的那人外唯一的选择了。   电话簿上面的备注是‘狗’,并不是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只狗随身带着电话,而她刚好又有这只狗的电话号码而是她真的打心底觉得电话那边那个代号自取为‘007’的女人性格是真的狗!   但她现在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按下了拨通键把电话放到了耳边,她的电话卡开通了国际长途,电话费大概会很贵,但很显然现在这点电话费在今晚可能蒙受的损失面前算不上什么毕竟如果真的搞砸了,那么她们损失的可不止是钱那么简单了。   Pao耐心等待了半分钟的样子,现在国内是夜晚,跟大洋彼岸的西班牙比快了大概七小时,那边现在也就应该是下午两点的样子,就算是猪大概都没那么早会睡觉,想必对方也一定是清醒的,正在哪个旮旯里搭讪西班牙美男或者到处乱跑撒欢。   一分钟后,电话接通了,歌剧院的舞台上开始第三件交易品的拍卖。   “歪歪歪?”pao的手机里响起了一个格外欢脱的女孩声,“是小pao吗?怎么了,想起跟我打电话?”   不出意料的惹人厌,她心想。   “你再在我的代号前加一个‘小’,我就花钱让‘Wonderpus’杀你全家。”pao冷冷地说。   “没门的啦,Wonderpus现在满世界跑执行任务呢,哪儿有空接你的外卖订单。”欢脱的女声贱兮兮的,说话的同时背景里还不断地发出细琐的怪声。   “你在干什么?”pao皱眉注意到了背景里的怪声。   “我在度假啊。”对面的女孩理所当然地说,“出差完当然雷打不动有假期,而且这假还是我们皇帝陛下亲自给我批的诶,奉旨放假!”   “我是说你现在那边发出的声音。”pao面无表情地忍住对面扑面而来的二货感。   “喝珍珠奶茶吸管不小心拿小了一号,芋圆和珍珠卡吸管里有点难吸出来。”   “我在跟你说话。”pao深吸了口气。   “知道啊,你可是日理万机的人,别问我理万机是谁不过别急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啧,见鬼的,为什么西班牙这边的珍珠奶茶珍珠那么大”   “你为什么不直接撕掉奶茶封口喝?”对面那脱线到极致的发言让pao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一旁的男人见状后退了数步,因为他察觉到女孩眼底的金意快要按捺不住地迸射出来了。   “我靠,对豁。”对面的女孩似乎发现了盲点,果断抛弃了吸管,传来了吨吨吨的响声,pao耐心地等了一会儿后却发现对面又开始嘀嘀咕咕了起来“我不是点的草莓味吗,怎么变成蓝莓味了。”   “冈萨雷斯!”pao终于忍不住低吼出了对方的名字。   电话那头,躺在午后的岛屿沙滩上晒太阳的女孩哆嗦了一下,把手机拿远了,手上的奶茶不小心倒了一身,瞬间把手机按下静音,一边擦干净身上的奶茶一边心里默数个十秒,再把静音解除,再展露出了金毛似的笑容:   “在,冈萨雷斯在!007也在!请问有什么能为小pao效劳的吗?”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二章:叫价   “接下来将要开拍的是佚名作者的人皮书《血祭司携三十三只女羔羊共赴祭坛觐见伟大神祇》,这本人皮书是生物皮制本工艺上的极致。经由DNA检测,全书由三十三人胸膛皮肤制成,全书饱含附录与正文共133页,共10万字,内容载体为传记。据卖家注释,本书出土于13世纪黑死病肆掠时期,随书发现的还有大量女人和动物的骸骨,如有进一步交易的异象可在拍下本交易品后私下会面。”   “本次交易起拍价参考同时代文献《圣子光照世人而来》拍卖价33万美元。”台上交易师扫视全场轻轻敲击红色的木锤,“起拍价30万美元,每次加价不得少于2万美元。”   在歌剧院的嘈嘈杂杂中,今晚第五件物品的拍卖开始了,还是如前四件交易品一样,是由赶赴而来慈善晚宴的宾客们自带的交易品。中世纪的人皮书如果落在黑市或者古玩贩子的手中,这种神神叨叨的东西大概就连DNA鉴定的资格都没有就会被抛到角落里吃灰。   毕竟在大多人眼中年份的久远并不代表着价格的溢涨,13世纪的古玩,大抵也就只有上好‘china’才能卖出好价钱,也难怪俗话说‘家有万贯,不如汝窑一片’,倘若现在台上放着的不是人皮书,而是同时期南宋景德镇的青花瓷,那么价格大概会从六位数起拍...毕竟那玩意儿可是从黑死病时期的骨骸里挖出来的,再喜爱诡谲的宾客们都不会太想买下这玩意儿。   可很显然,今晚歌剧院里有人愿意为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买账...或者说所有人都知道谁会抢先报出价格。   【看书福利】送你一个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书友大本营】即可领取!   “100万。”歌剧院靠后的位置上,66号买家举牌。   正常拍卖品的起拍价会在他的成交价百分之三十左右浮动,除非遇见哄抢严重的情况,不然一般不会超过这个限度...可66号买家显然没有理会这个常规,每一次报价都在起拍价的基础上翻倍,甚至偶尔会到三倍甚至四倍!   这种场面今晚出现第五次了,还是免不了歌剧院全场哗然一刻,即使大家都是家财万贯的阔达人士,也不免不少人看疯子似地看向高居其上的那个男孩,似乎想从这个年轻人的身上找到一些哄抬价格的迹象。   可事实上,这个年轻人每一次叫价都不是闹着玩的,交易会的前四件交易品已经尽数落到了他的袋子里,总计3300万的成交价已经随着木锤的落响声中钉死在了这个晚上,没有人有任何理由怀疑这个年轻人是‘托’,如果他真是为了哄抬后续某一个交易品请来的‘托’,那么这前五次的叫价作为‘铺垫’也未免太舍得了一些,这种情况却是也微乎其微。   如果年轻人在短短半小时内丢掉的3300万换成100g一根的金条,几乎能在舞台上堆砌起一座近人高的小金山,如此巨额的财富在挥斥号码牌之间化成了一件件交易品,这让不少被卷入金钱洪流的人们都有些窒息,忍不住扯开西装的领口为自己带来更多的清新空气缓解压力。   “100万一次。”   “100万两次。”   “110万。”   就在交易师扬起小木锤时有人加价了,声音来自二楼的3号贵宾厅,很显然里面的人认为人皮书值更多价格,也愿意付出这个价格去买入。   二楼3号贵宾厅拉着一块单面玻璃,在歌剧院内场向上看只能看见场内坐席的倒影,没人知道3号贵宾厅里坐着什么样的人,在叫价的时候贵宾厅里的人用了扩音器,原本的声音被扭曲失了真,当然如果你不喜欢这个声音,你也可以向主办方申请定做其他声音,一个大男人也可以借着调试过的麦克风发出甜美的女人声...这是贵宾厅的特权,但有趣的是不少人跑断了腿都得不到这项无聊的特权。   “220万。”歌剧院中66号牌再度被举起,平静地翻倍了价格。   “230万。”3号贵宾厅的客人跟价。   “460万。”继续翻倍。   3号贵宾厅的人陷入了寂静,五秒后,交易师开始倒计时,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抬头看向贵宾厅期待着他继续抬价,可等了很久里面也没传来任何后续,大概是在考虑自己再度加价对方是不是也会继续翻个倍,这种情况下他这个出价的倒是有些像是在恶意抬价了...   十秒后,第三次倒计时后木锤子砸下,《血祭司携三十三只女羔羊共赴祭坛觐见伟大神祇》归于66号买家所有。   原价33万美元的交易物在成交时翻倍到了比原本十倍还要溢价的价格,这种买卖做的真的值吗?将交易品买回家的年轻人真的睡得着觉吗?不少人脸上的表情用精彩两个字来形容都显得寡淡了。   点燃如山般的钞票换得一时风头的确很拉风,但你拉风一两次应该也足够了,这交易会才开始你就一连下来拉风五次?敢问阁下是驭风者奥拉基尔还是巨人王尤姆,这么喜欢呼风唤雨?   大概就连3号贵宾厅的客人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人皮书的确是一件炼金产物,他报价也是出于兴趣,对于他们身后的世家来说多花几百万的价格来扩充家族的库存和底蕴算得上是一笔合算的买卖。但如果碰上溢价太严重或遇上了一个难啃骨头类型的抬价者,就比如现在一样,他们就得好好考虑一下继续叫价下去究竟值不值得了。   在他们这些人看来,银行账户上的金额不过是一个数字,一个支撑着整个家族正常流动的数字,或多或少都没有太大关系,他们衡量一件事在心里都有一个固定的标尺,钱固然是身外之物但也要花在刀刃上。   一件物品如果不值他应有的价格他们就会放弃,而不会固执地为了所谓的‘风头’和‘脾气’去竞价,毕竟账户上流动的数字一旦失衡也会给家族短期内造成一些小麻烦,虽然失衡的标准一般都会在九位数以上,但能避免发生这种情况总需要一定的克制和理性。   ...所以这也导致了今晚前五件在真正买家心中可有可无的交易品竟然全都被一人用超额竞价拍下的诡异场面。   66号牌的买家到底什么来头?   这个想法几乎涌上了所有人的心头,不少人很想让人查一查那个西装笔挺满脸平静却又盛气凌人的年轻人的底子,但很可惜这里是主办方的场子,所有来客的信息都是保密的,除非有人能大着胆子回头给那个年轻人来上那么一张照片,发出去让人慢慢查...可这种行为很显然在当下的环境里是会犯众怒的,没人想在这种场合被拍下来。   当然这也避免不了一群人觉得这个年轻人是来捣乱的,可就现在看来向来铁腕的主办方不可能不会顾及到这个问题——直到现在第五件交易品主办方都没有任何试探66号买家的意思,这意味着对方的每一次举牌,号码牌后挂着的银行账户余额完全足够支撑这五次交易的金额!   对方当真就是奔着买下那五件交易品来的。   现在是第五件,那第六件呢?第七件呢?总不可能今晚的所有交易品他都要买下来吧?难道66号买家当真以为这是年底搞促销清空购物车呢?大手一挥今天台上搬上来的东西全都给我扛回家,有用没用都放在仓库里吃灰。   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无论歌剧院内场中的人也好,贵宾厅里的人也好....哪怕是66号牌本来的拥有者也好。   其实他们所有人还真没想错...如果没有意外今晚上场的所有交易品大概率都会落进林年的手中。   不,准确地来说,应该是卡塞尔学院执行部的手中。   所有炼金产物都具有一定危险性,所有龙族文明产物都该被秘党回收加以利用或深藏,这是执行部的铁律。   历史上已经有不少重复性的事件证明,一旦炼金产物被挖掘并被有心人利用,势必会造成大规模的骚乱、恐慌甚至恐怖事件,这也侧面代表了龙族文明的危险。   今晚的林年并非是在恶意破坏交易秩序或者发神经,只要是今晚抬进歌剧院舞台上的交易品都算是打上了执行部所有的标签,不允流落到任何身份不明的人手中,有人也会说你卡塞尔学院不就成了世界警察了吗?   要真这么说,他们卡塞尔学院好像还真就是世界警察,不服气的话提刀把那个拿着‘66’号牌臭牛逼的小子砍了也行,砍完之后还有一个穿西装梳银头的老家伙和一整个秘党等着你砍,能全部砍完大家再回来说世界警察的事情也不迟。   林年今晚最简单的解决方式其实可以是直接控场,砍几个人立威,临时当一次恐怖分子,但随着交易会的进行他却敏锐地注意到了一些特别的细节,发现掀桌子也并非是上上之策...刚好也比较碰巧,今天他的身边有比拔刀抢劫更好的解决方法罢了...   66号牌的主人,邵一峰,黑太子集团法定继承人,江湖人称邵公子的富二代。   小胖子全程呆若木鸡地坐在座位上看着台上一件件搬下去,又搬上来,再被身旁拿着自己号码牌的男孩拍下,于是东西又搬下去,新的继续搬上来...他仿佛听见了号码牌后金钱洪流注入无敌深坑的回响声,心里哇凉哇凉的。   “黑太子集团真他...真有钱啊。”在他身边,万博倩忍不住低声感慨。   “我...”   这是邵一峰第一次恨自己家这么有钱。   他邵公子能不有钱吗?   他邵公子尊贵的66号码牌后面挂的可是黑太子集团的公司账户啊!   坐席中的邵公子悄然落泪了,公司对公办理的账户,一般不能用来刷卡消费等行为...但主办方这一票人的路子很他妈的野,他们压根不在意你号码牌登记账户是什么类型的,他们只是需要知道你实际有没有资本完成慈善交易晚会的金额偿还,一旦你拍下了东西不准备支付,主办方就总有办法从你身上刮下一层厚厚的肥油来。   黑太子集团现在的市值大概四五百亿,在这个年头这个等级的财团已经算是龙头翘楚了,邵一峰挂的银行账户无论里面账面有多少钱,就等于把黑太子集团整个给挂上去了...那么今晚林年举牌叫价的金额但凡在整个集团的价值以内,主办方都会认下这笔账,乖乖把交易品打包送到黑太子集团公司楼下,至于事后转账问题...   买下这些破烂玩意儿的是你邵一峰,关我林年什么事情?(起码他是这么以为的)   你妈的,为什么?   邵一峰盯住林年的眼神介乎于杀父仇人和嗜赌如命丈夫的哀怨妇人之间...为什么他的眼中饱含泪水,因为他对这个男人爱得深沉。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三章:菊一文字则宗   ...第六件交易品上台了,只是这一次交易品上台的方式与之前略有不同,并非由歌剧院角落中一直隐藏着的魁梧男人们出场,走到了前列席位中的一个男人面前,亲手用钥匙解开了对方手上铐着的一个银色长型手提箱,再在数个魁梧男人的簇拥下护送进了歌剧院的后台。   交易晚会果然是交易晚会。   林年这也明白了为什么之前进场时会看到许多人带着各式各样的箱子,里面装着的并不是现钞或者黄金钻石,而是一件件准备亲手送上交易台的交易品!   如果是拍卖会的话,大抵都会提前将拍卖品送到主办方手中,经由主办方估价从而上架拍卖,但这个慈善晚宴的定位是交易晚会,卖家为了保险起见,亲自带着交易品前来拍卖倒也是再正常不过了...从某种意义上来看,这样也能真正吸引一些稀有的交易品出现,就譬如现在这第六件交易品。   三分钟不到的时间,交易师从后台回来了,这次他的手上自然也呈上了之前手铐铐住的箱中交易品。他端着一个黑檀木质地的展示架,上面依旧搭着红色的红绒布,勾勒出下面的交易品显得十分纤长,且具有一定微妙的弧度。   坐在二楼贵宾厅的行家们一眼就猜出了红绒布下面的东西,淡金的眼底逐渐开始兴致盎然了起来。   只是在台下,还没等交易师开始介绍交易品,歌剧院高处观众席上的邵一峰就已经跨过身旁的楚子航,伸手扯住了林年好一个两眼泪汪汪,就当林年以为这家伙要唱琼瑶时,开口却是好若路遇绿林好汉似的求饶:“大大大大哥,做人留一线啊,我家背景小,经不起你这样折腾啊。”   “黑太子集团不小了,不然我也不能叫价到现在。”林年摇头认真地说。   “你买这么多东西...是要开杂货店吗?”邵一峰被林年这股认真劲儿直接破防,终于憋不住了,一脸悲催地看着他,“收垃圾都没你这么收的吧?一本破书四百万买?这价格直联厂家都可以订一辆新的法拉利了啊大哥!”   “我买什么不用你操心。”   “......”邵一峰沉默了,这是他第一次被人用这种说辞堵嘴,莫名地感觉有些既视感,似乎自己在追美女的时候自个儿的秘书就是这样劝自己来着?   ...但我的大爷,你用的是我的钱啊!   “只是用你的公司做的拍卖保障,过后那些钱我会还你的。”林年看见邵一峰吃了屎一样难受的表情随口安慰了一句。   他真不担心学院还不还得起这种问题,校董会那些老家伙们手中可是掌控着‘辛迪加’和‘托拉斯’那种当量的玩意儿,巨型的垄断集团带来的是常人想都难以想象的恐怖财富帝国,黑太子集团跟那种庞然大物相比简直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以混血种世家的垄断能力,从指甲缝里流出的财富都足以当得上复数个黑太子集团捆在一起还要翻个倍。   如果是一个寻常的执行部专员,像是万博倩这样的,可能压根没有胆子举起身旁邵一峰的号码牌去竞价,因为她们会担心校董会不买他们这些普通专员的账,在事后问责时会训责他们没有资格做下这么重大的决定。   但林年不同,他坐在这里,基本上就代表了半个执行部,他认为有必要买下今晚所有的交易品,那么在他背后校董会就会为他买账,无论花出去的数字是九位数还是十位数。   不过再者说了,一旦等主办方被他们缉捕了,所有拍卖品充公按照本价弥补卖家也花不了多少钱,现在竞拍的价格再厉害也不意味着最后的成交价...反正最后多半都是会掀桌的。   林年挥了挥手,邵一峰就被身后的冷脸楚子航拎住了后领生无可恋地拖回了座位上坐好,万博倩看着这小胖子一脸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也忍不住摇了摇头,她也不能跟这小胖子解释他们为什么执意要把这些东西买下来。   现世的炼金物品最好由学院冰窖封存,这几乎是执行部每个专员的共识。   就现在新出现的情况来看证明林年的举动是对的...并不是所有交易品都在主办方的库存中,可能存在大量的真正危险的炼金物品还藏在那些机警的普通人宾客手中,只有等到时机到位了,他们才会呼唤着从场外或者就身边拿出来送上舞台。   ...主办方真是给他们出了个难题,让这些普通人收集来了那么多疑似甚至就是炼金物品的麻烦,如果说之前抓到‘犹太人’就意味着任务结束,那么他们现在的目的很显然就变成了‘缉捕主办方,清缴所有交易品,最后镇压慈善晚会’。   今晚现场所有参与者(除世家混血种以外)必须接受系统的控制和审查,交代一切与炼金物品有关的情报,然后送去心理部清洗记忆。   这种活儿很显然三个人是干不完的,他们能控场但却不能完成后续的冗杂工作,所以在林年的指示下,万博倩也早已经在半小时前发出了一条短信了。   —   此时台上的第六件交易物也准备揭开面世了。   “诸位先生们女士们,今晚慈善交易晚会重头戏之一眼下即将登场,还请留意各位的眼眸...请小心不要被它割伤了。”交易师站在了陈列台前伸手捏住了红绒布的一角,“不知道各位可曾看过一本名为《菊与刀》的书?”   交易师在介绍交易品前总会卖一点小小的关子,但他这次提出的问题却也是浅显至极,几乎是在他说出那本书的时候,不少买家中的行家们就已经猜出了红绒布下的交易品是什么了,每个人的眼中都涌起了一分惊愕和古怪。   不等大多数宾客反应,交易师抖开了红布,聚光灯落在陈列台上,不少人在投去视线的瞬间都愣住了,白光中所有人都仿佛中了定身术,眉目间充斥着呆滞。   那是一柄古刀,刀镡上绽放朵朵菊花,刀身细如柳叶飘飘而落,长于美人眉峰尽头,刀身如泼水一般泛着光,聚光灯的白光落在上面像是瀑布一般倾泻着滚落。   “后鸟羽上皇时所锻之刀,为元祖刀匠则宗所做。有传幕府第一武士冲田总司曾持有过,完成十胴切不伤刃口分毫之伟状,又因刃部刻有代表皇家的16瓣菊花家纹,其下又雕有横一字纹,故称...菊一文字则宗!”交易师说,他上前一步,右手轻微向后伸去,将这柄国宝级名刀展示向了所有人,“据卖家坚持,起拍价由十万起步,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千。”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歌剧院里骤然陷入了寂静。   没有人喊价。   所有人都愣愣地看着那柄享誉盛名的名刀剑,脑海中过着这柄长刀的历史,《菊与刀》这本书大家都不陌生,美国女人类学家露丝·本尼狄克特所著的名作,算是为不少人对日本这个民族开了一扇窗口,书里日本皇室家徽的“菊”与象征武士道的‘刀’并列在一起,很轻易地就让人想起了菊一文字则宗这柄千古名刀。   可正是因为这把刀太出门了,在红布尚未揭开时就能让人都那么轻易地想到,并且叫价的价格还低廉得那么离谱,才会导致如今全场这种诡异的死寂。   交易师也不意外,在他在后台接到这个交易品时他的反应也跟现在歌剧院里的所有人一样。   ...就像是忽然有人将‘如意金箍棒’拿出来进行拍卖,拍卖价格很实惠,只要998,买不了你吃亏,买不了你上当,买回去你就可以当下一任齐天大圣去定住桃园七仙女了...试问谁会莫名其妙地买这种来历不明又价格便宜得要死的玩意儿?大概只有冲田总司的铁粉丝才会在第一时间叫价吧?可人家冲田总司用过这把刀没有还是个历史问题呢。   现在的场内就是这种情况,不是买不起,而是大家都在揣测这玩意儿是不是在试图收他们的智商税...   菊一文字则宗实在太出名了,出名到但凡提起日本刀就会轻易地想起他,想起传说中冲田总司持刀驰骋血肉沙场的景象,当一件东西出名到了一定的地步时,忽然出现在陈列台上标着低廉的价格,它本身的真伪性会开始被人质疑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没有任何博物馆公开声明收藏了真品的菊一文字则宗,现在广为流传的说法是,菊一文字则宗在几百年内早已经失踪多年了,如今还能被找到的这柄名刀都是仿品。22号卖家宣传这柄工艺刀是数月前赴往日本游玩时一位金发的外国女性游客以同样的十万美元的价格卖给他的,该外国游客并声称这柄是菊一文字则宗的正品,为了验证名刀的真实性还当场表演了一次...吹毛断发。”交易师说到最后明显顿了一下,但还是保持着严谨的职业态度把话说完了。   没有任何干货验证验证菊一文字则宗的真实性,来源途径是旅游的时候被人带货,唯一的检测方法是吹毛断发...好歹‘如意金箍棒’上还有如意金箍棒几个字证明身份,你这菊一文字则宗上也见不得真有菊花在开啊?   无论交易师觉得自己现在说的台本有多诡异、多离谱他也得继续说下去,因为这是22号买家交代给自己的交易品陈述台词,他没有权力嘲笑或者更改里面的任何部分:“重复一遍,各位没有听错,国宝级名刀‘菊一文字则宗’,起拍价由十万起步,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千...买不了你吃亏,买不了你上当。”   有人笑出了声音...想来笑出声的人一定是看过电视营销广告的,没想到交易师居然真的把这句台词说出来了,也不知道是一时兴起还是22号卖家搞了他一手,把这句话加到了交易品宣传台词里...大概在旅游之前对菊一文字则宗的介绍都是22号卖家临时上百科抄的?   “十万一柄的菊一文字则宗...66号买家好像都不稀罕报价啊。”有人十分善意地开了66号买家的一个玩笑...于是整个歌剧院里笑声此起彼伏,每个人眼角里都洋溢着快活的气息。   因为当真就跟这人说的那样,之前竞价凶悍得像狮子一样的年轻男士过了这么久了也没见他出价,看起来这柄菊一文字则宗毫无疑问地成为了一个笑话。   ...交易会上并不是总会出现真正有价值的东西,毕竟交易会没有‘鉴定’的这个过程,谁也不能保证上场的东西是真是假,这倒也是为什么之前大家都为66号买家的大手笔震惊的原因之一——对方的出价气势跟果断压根就不怕买到假货一样!   但现在真正的假货上场了,66号牌的买家似乎也不想当这个二傻子被骗十万美元,根本没有之前那种直接开口报价的爽利感。   十万美元,他买排骨吃或者给停车场的法拉利换个新轮胎不香吗?   所有人都把‘菊一文字则宗’当成了笑话,22号买家此刻也不在场了,进入了后台,不然此刻一定会成为笑声包围的台风眼。   可谁也没有注意到,在歌剧院的后座上,手中拿着66号牌的年轻买家在红布掀开,直到现在都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双眸盯住那柄十万元带回家的‘菊一文字则宗’偶尔划过诧异和诡谲。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四章:警告   人声嘈嘈而过,目光杂杂而来。   整整两分钟没有人进行第一次报价,交易师站在台上也显得有些尴尬,如果可以的话他更想搬几个硬物上台,钢管也好,铁锭也罢,只要能拿来切的东西都可以,就算是西瓜他也能用刀尖给雕个花出来起码可以彰显这柄‘菊一文字则宗’锋锐。但不知道22号卖家是什么脾气,在将菊一文字则宗交付给交易师时被特地警告了不许有试刀的行为,以免毁坏刀剑的完整性...可试问谁又会花10万美元买一把厨用都嫌太长,厨房放不下的工艺刀具?   如此一般自然导致了现在这无人报价的一幕,按照规则三分钟若是没有人进行尝试性竞价,这件交易物就会流拍重回卖家的手中,交易师很想给卖家创造一下机会,但显然现在是卖家自己不给自己机会。   在三分钟即将到来,交易师准备宣布交易失败流拍时,忽然有人举起了号码牌报出了价格。   “10万1000。”   报价的不出意料果然是66号买家,所有人都忍俊不禁了起来,转头看向那个年轻的男孩,有脑袋缺根筋的人忍不住鼓起了掌,于是歌剧院里掌声此起彼伏。   交易师苦笑着环绕四周,见到根本没人竞价,举起锤子就开始倒计时了:“感谢66号买家的倾情出价,10万1000一次!10万1000两次!10万1000三...”   “10万2000。”有人说。   暗红色的锤子已经砸下去了,几乎要落到底时硬生生刹住了,包括交易师在内所有人都望向了报价声的来源...那是二楼的一间贵宾厅,报价的人没有用麦克风,她甚至没有安分的坐在那块单向玻璃后。   金色的礼服从女人身上如光一样抖落而下,面纱下是掩不住的诱人红唇,绯红的眼影刀剑一样刮伤了看过来的眼睛,那傲人的身材有那么一刻让人想起了石膏雕像,似乎只有出自艺术家之手,用雕刻刀一刀刀地在那雪白**上精雕细琢出来,才能呈现出如此极致的杰作。   倚靠在护栏边上几乎让所有男士们都屏息了那么几秒,66号牌的林年也仰头看她,只是视线里充满着平静和冷淡。   —   “长腿长腿!你在干什么?”无线频道中,薯片妞被惊呆了,抓瞎着盯着监控屏幕。   “竞价啊,参加交易会不竞价是不是显得目的性太强烈了一些?”酒德麻衣面纱的遮蔽下轻声跟薯片妞说话。   “那你为什么挑现在竞价?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这玩意儿不是用来拍卖的好吗?”薯片妞再熟悉‘皇帝’这边的这个小手段了,这把菊一文字则宗上台时,她就几乎明白了这第六件交易品的意义何在,同时也几乎确定了‘皇帝’那边是清楚那个男孩在现场的!可现在酒德麻衣几乎要将火烧到他们自己身上了。   “别着急,逗逗他。”酒德麻衣随口说,这时66号牌也把价格继续抬到了20万,还是熟悉的翻倍竞价,气势凛然。   “20万1000。”酒德麻衣再度举牌,声音冷冽高昂,就像她的眉峰一样锐利扫过全场...但却只加了1000的价格。   “别惹事,老板警告过我们了。”薯片妞提醒。   “玩玩而已。”酒德麻衣说,“你不想看看这个男孩儿这种情况下会有什么反应吗?”   这让不少看客兴趣盎然了起来,每次只加价1000?很显然他们都以为贵宾厅终于有人看不下去66号牌买家的狂妄举动了,要在这个‘智商税’的环节整治一番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4号牌继续翻倍。   “...41万!”终于有其他的宾客加入了这场游戏,脸上露出了有意思的笑容。   “42万。”继续有人不急不缓地跟进价格。   “4林年皱了皱眉,看向了贵宾厅上金色礼服的女人,他不知道对方是几个意思,但很显然在价格抬起来后那个女人就再也不继续进行竞价了,巧笑倩兮地看着林年,那薄薄的面纱也掩不住那带着杀伐气息的雨露玫瑰的气味。   林年思考了一下,然后举牌:“500万。”   报完价后,他抬起了右手竖起了自己的食指,面无表情,不再看向任何人。   歌剧院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转头看向那个年轻人的动作不少人面面相觑,只以为这是对方的示威...大家纷纷露出苦笑,心想这未免也太过沉不住气了,只是稍微玩一玩就掀桌子了,这种跨度的跳价已经不是彰显财力了,而是明显感受到了被挑衅而做出的蕴含怒气的回击。   果然论疯他们还是疯不过年轻人,500万的报价出来后就没人再抬价了,如果有人敢报个500万1000,那必然就是奔着跟66号牌结仇去的了...没人会莫名其妙想给自己树立一个不知深浅的敌人,尽管这个敌人年轻的过分。   500万买个面子,倒也是符合年轻人的作风,大家也愿意给他这个面子,所以不再有人报价。   但总有胆大包天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   “500万1...”   “麻衣!”无线耳麦中薯片妞厉声喊,但很可惜慢了一步。   酒德麻衣正想开口,却骤然住口了,因为她的无暇的侧脸上出现了一道近乎透明的线。   她停住了,竞价的话吞回了口中,在她身后贵宾厅敞开大门的房间墙壁上,一把黑色的匕首深深插在了上面,整个匕首的刃身没入水泥中,刀镡卡在墙壁上只剩下外面留着的小半截刀柄。   鲜红的血液从伤口中滑下,浸湿了她的脸庞。   脸颊上微辣的痛意一寸寸地蔓延到酒德麻衣的整个脸颊,那薄薄的面纱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口子,露出的下面绝美的脸蛋上被吹过了一股阴冷的凉风。从下颚起一道红线缓慢地开始爬过,一点点、一寸寸地裂开,在到达侧脸颧骨时停止。   在歌剧院的坐席中,拿着66号牌的男孩举起的食指不知何时收了回去,变成了握紧的拳头,这时,薯片妞和酒德麻衣才理解了对方的意思。   那是示威,也是对方告知她们只剩下最后一次能被宽容的机会。   酒德麻衣恶意抬价过两次,男孩可以宽容她,但在第三次发生时,就是刀子穿过她的喉咙真正带走她声音的时候。   在酒德麻衣亮相之时,只是一眼的视线交汇,林年就几乎断定了这个女人在红颜祸水的表面下必然是一个身经百战的混血种。这是他的直觉,如果是一个普通人跟他玩抬价的戏码,他只会面无表情地加价压垮对方,但如果对方是混血种,那么游戏规则可怕就要换一套玩了。   最后一次警告,下一次的报价,最好一起报上你的命。   酒德麻衣没有再进行报价了,500万1000的价格终究没有被吐出来,她抬起右手拇指指节轻轻地划过了面纱下的那滴温血,顺着擦在了自己的下嘴唇上,染得那鲜艳的唇色更加猩红了几分,眼中没有愠怒只有沉默和若有所思。   求仁得仁,她们想试探林年的反应,现在她们也得到了应有的反馈。   只是现在她们从对方身上得到的这个讯号似乎不怎么友好。   在交易师倒计时,将木锤砸在看台上时,她已经转身走进了贵宾厅里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中,引得不少男士一顿惋惜。   回到贵宾厅,坐回了单向玻璃后,酒德麻衣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香槟,纸巾轻轻地在脸颊上拭过带走了那抹血痕,匕首飞过的刀锋只切开了他的表皮层没有伤到真皮层,伤口很浅凭借混血种的自愈能力大抵不会留什么疤痕。   “我这里监控慢放20倍都没看清他的动作。”薯片妞说,“你看清了吗?”   “没有。”酒德麻衣坦然地说,“我只感觉有风吹了过去,甚至没感受到杀意。”   没有杀意也正常...因为对方只是抱着一个警告的心态掷刀的,如果刀子冲着酒德麻衣的额头去,那么她本能的都会去进行格挡,但就是这种没有任何杀机的偷袭才是最令人心悸的,就像是黑暗里不带任何涟漪的镰刀,悄然无息就能划破你的喉咙。   “连你都没看清?”薯片妞声音不复之前的欢脱了。   “听老板警告过这小子很麻烦,但没想到居然能麻烦到这种地步...”酒德麻衣喝空了香槟的酒,把染血的纸巾塞到了酒杯里,作为一个人千锤百炼的忍者,她现在的心情并不如表情上那么平淡。   如果是实战,刚才就算她不死也必然吃了对方一刀了,单论血统她算得上是A级中的佼佼者,暴血后可以进一步强到匪夷所思的程度...但很显然遇见混血种中的‘S’级倒算得上是小巫见大巫了,神速系的言灵放在超级混血种身上当真就如鬼神一样令人感到畏惧,这一把警告的匕首彻底让她对这个没长大的男孩报起了十二分忌惮。   “这小子真是狠辣得不讲道理啊。”薯片妞说,“他是吃刀子长大的吗?”   “脾气很暴躁,跟老板说的一样。”酒德麻衣说,“如果真在在战场上碰见,他的眼中估计没有什么所谓的美女吧?只有砍碎和即将被砍碎的肉。”   “在关键交易品出来之前别竞价了,少触他的霉头吧,刚才的事情有一次就够了。”薯片妞轻轻发出叹息,她意识到今晚的活儿可能不好办了。   “我知道。”酒德麻衣回头看向了墙壁上齐根没入的匕首说。   【看书领红包】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五章:第二十二件交易品   ‘菊一文字则宗’被数位黑衣保镖送到了林年的面前,这是第一件这么快就移主的交易品,按往常来说交易品和金额的转接都是将在主办方的见证下进行的,但很显然22号卖家对于主办方的信誉抱有自信,十分大气地就将这件卖出500万的交易品送到了买家面前。   这种待遇并不引人惊奇,反倒是再正常不过了,10万美元的工艺品卖出500万的天价,就算任何人是交易品的卖家都恨不得赶紧把东西送到金主爸爸的手中,免得对方临时后悔了...但不过在主办方的见证下一旦木锤落定就没有后悔的说法就是了,这也是所有人举价如此谨慎的原因,喊出了价格就得付出这个价格,你说出的每一个数字都代表了相应重量的财富...金口玉言。   第六件交易品成功落锤,随即是第七件,‘男巫的辫子’,据说是中世纪被烧死的一个男巫幼时留下的辫子,在经过特定的仪式烧掉后可以诅咒他人死亡,实际上有没有效果没人知道,因为辫子只有一条谁也没烧过,并且所谓的‘特定的仪式’也早已经失传了。   起拍价是5万美元,算得上全场最低价,没有太多人竞争,不出意外地被66号牌以20万的价格收入囊中。   第八件拍卖品,‘人魂灯’,绿色的一个大灯笼据说可以在死人身边收集灵魂,不需要煤油或电力就可以点亮,燃烧的是灯笼里的灵魂,所以在照明时会发出凄厉的哀嚎声。   起拍价80万美元,成交价330万,由66号牌买下。   第九件拍卖品,‘未知生物的坚硬头盖骨’,基因库无匹配,就如它的名字一样,是一个很坚硬的头盖骨片,锤不烂砸不开,倒是没有用液压机试过,毕竟卖家还依仗着他赚上一大笔钱。   起拍价20万美元,事实证明卖家没用液压机测试的判断是正确的,那片头盖骨的竞争相当激烈,大多数由贵宾厅中的人物出价,成交价高达2300万美元,还是由66号牌买下,那凌冽的出价逼得任何竞价的人只能收手退让,暗中揣测着对方的资金链到底还需要多久才会出现绷紧的迹象...   第十件,第十一件,第十二件...   交易品一件接着一件展出,原本匪夷所思的事情也逐渐让人感到麻木——所有交易品都由66号买家买下了,无论珠宝还是艺术品,无论稀罕还是古怪,66号买家都表现出了高度的兴趣,只要他出价,就必然一跟到底,背后仿佛站了国家金库一样资金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还可领现金!   没有人胆敢出声质询他是否有资本承担这些天价的交易,因为最应该质询的主办方自始至终都一言未发。   “这样真的好吗?总感觉有些太轻松了一些。”万博倩数次回望整个辽阔的歌剧院,无数也落在了她的身上,只不过是在窥伺林年时顺带看上她那么几眼,就连楚子航和邵一峰也享受了这个待遇,只是他们身上没有林年那种高调和锐利的气质,很快就被忽略掉了。   ...有趣的是林年是用邵一峰背后的黑太子集团作为依仗参加拍卖的,但现场的权贵们却没有一个人能认出邵一峰这个黑太子的贵公子来——今晚赶赴这里的权贵们都是老一辈的人,新生的一辈还没有资格在这个歌剧院中拥有自己的席位,不认识邵一峰也显得正常了许多,再者说比起邵一峰,举着66号牌的林年可比这小胖子像公子哥多了。   “执行部的人还有多久到?”林年举着牌子等待着下一件交易品被搬上来,在他的脚下踩着穿着国宝级名刀的箱子,原本黑衣保镖们是建议他跟箱子铐在一起的,但被他拒绝.了..刀落到了他的手里,恐怕应该担心被抢的不是他,而是别人。   “十分钟。”万博倩也被拍卖的气氛炒热了些,体温有些上升,脖颈皮肤泛着粉红,她从头到尾一直都在与诺玛那边对接,这场慈善晚会最大的漏洞就是没有启用信号屏蔽器,恐怕是主办方认为官面那边已经被打通了才这么自信,就算有人胆大包天地报警检举这里有非法集会,恐怕也不会得到任何反馈。   “还有十分钟么。”林年微微颔首,放任买家们争夺眼下出现的第二十一件交易品,抽空看了一眼手机的时间。   交易会已经持续一个小时了,执行部从收到通知开始,打通上面的关节,调集就近城市的所有兵力,规范具体计划,分部各项任务,再到现在还差十分钟抵达,就时间效率上来看一小时解决已经算是很高效了,毕竟谁也没料到这次任务会牵扯到现在这个场面。   还有十分钟,执行部大军压境,如果能赶在交易会结束前掀桌,那么林年一行人也犯不着冒着危险跳上台进行控场了。   “2000万。”林年举牌,把眼下交易品的价格直接抬了三倍,再度收获了不少愠怒和看疯子的视线,交易师也见怪不怪地开始倒计时,最后落锤敲定得主...避免出现交易品就像刚才的‘菊一文字则宗’一样提前易主,他还是得继续出价把东西买下来。   “有些可惜了。”林年放下牌子。   “可惜什么?”楚子航问,邵一峰乖巧地像只吃肥了的宠物,躺在座椅上面如死灰地望着天花板,没什么可让他好操心的,导致他全程都是一个看客,对现在的状况也颇在掌控之中。   本来这个任务他们是准备三人小队完成的,但在任务目标改变后就从一个‘B’级的缉拿任务变成了‘A’级的镇压任务,最稳妥的方法就是等执行部临时抽掉的部队来进行大规模镇压清扫。   执行部十分钟后到,想必一定是大军压境,楚子航不知道执行部的人均水准是什么,但如果每一个执行部的部员都有林年一半的狠厉,那么镇压这个歌剧院简直不在话下,所有藏品都会被收缴,所有人也都会被逮捕,他们也没了半点后顾之忧。   现在林年的工作只需要像刚才一样不断地叫价,稳住之前建立的人设,避免有炼金物品跟人接触出现意外。他们的任务其实在成功通知执行部后就已经算是成功了一半,现在交易会只要不提前结束,那么就基本上大局已定。   但现在林年脸上却涌起了遗憾。   迎着楚子航的疑惑,林年微微扬首示意歌剧院下面数百个客人:“你觉得这些人今晚是为着什么来的?”   “交易会。”楚子航回答出了这个理所当然的答案。   “交易晚会是为了什么?”   “买东西?”   “可我把所有东西都买下来了。”林年清冷地笑了一下说,“那他们今晚来这里的意义是什么?”   楚子航顿了一下,忽然就明白了林年的意思,转头看向了那沉默的贵宾厅,和依旧不显浮躁和愤怒,平和一片的歌剧院坐席上的人们。   二十一件交易品了,整整二十一件交易品落到同一个人手中了。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搞到足以成为交易品的稀罕物,所以买家和卖家的数量依旧存在巨大差异的,近两百的宾客中能出现二十余件交易品已经算是历来最大次数的一次交易现场了。   可如果今晚大部分的权贵是为了交易的盛宴而来,他们坐了二十一轮的冷板凳依旧双手空空毫无所得,为什么直到现在依旧没有人表现出真正的‘愤怒’和‘不满’?   楚子航望着那一群群人在聚光灯余晖下冷淡而又平静的侧脸略微打了个寒噤,这些人直到现在甚至连一点躁动的情绪都没有出现,大家依旧那么安稳地坐在座位上静静地等待着下一件交易品的出现。   “所谓的野心家、资本家、权贵们都有一个共性。”林年平静地说,“那就是耐心。如毒蛇般藏于灌木泥水伏击猎物的耐心。之前那个叫陈墨瞳的女人说过一句话,她说,‘每个不远千里赶到这里的人,都是奔着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来的’,我们之前有过这些人都奔着一个‘压轴物’而来的猜想,但现在没想到这些人的目的性会强到这种地步。”   “所以你从拍卖会一开始就对每一件交易品进行了高调竞价,是想试探那件神秘交易品到底是什么?”万博倩问。   “算是附带的试探吧,毕竟如果大家真为了一件东西而来,那么不用我出价他们也会自己把互相的狗脑子给打出来。”林年说,“每一件交易品都出价是担心这些人就连自己想要什么东西都不大清楚,避免有人莫名其妙的成功偷鸡了,这种可能性很低,但不得不防,我们掌控的情报太少了...可现在几乎可以排除这种可能了,大家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到关键时候绝不出手。”   “我表现出的嚣张和盛气凌人固然可恶,但终究还是没摸到那件他们真正视之禁脔的东西,所以他们有足够的耐心看着我跳脚、表演,视我为小丑...大家都是藏在灌木里的卑鄙枪客,在真正的猎物没有出来之前绝不轻易放出冷枪。”男孩轻笑说,“...可能我之前的表演不少人也认为是在为最后的东西做铺垫,借此彰显我的财力和决心吧?”   楚子航抬首说:“你之前说的遗憾原来是...”   “还有十分钟执行部大概就到了,倒也是蛮可惜的,没机会知道等到那件引得这些人趋之若鹜的东西上台了。”林年回答。   “可执行部镇压后所有东西都会被我们收缴,到时候再慢慢找就是了。”万博倩说。   “不,我的意思是如果能等到那件神秘的交易品上架,到时候我就可以随便丢出个几十亿,几百亿的价格跟他们抬价玩,看这些刚才跟我抬价的自视甚高的家伙们从座位上跳脚起来,气得面部扭曲的样子应该还蛮有意思的。”男孩摇头。   这一席明目张胆搞人心态的话让他一旁的三个人都为之侧目,看向男孩的表情各有千秋,前两者都是挑眉不语,而后者则是一副死了爹妈或爹妈刚死,想尝试着拖着林年爹妈一起死的表情。   说着,第二十二件交易品被搬上台了...在搬运的途中这间交易品甚至没有盖上红绒布,林年瞥了一眼就失去了兴趣,之前的二十余件交易品里不少东西只是有着诡异和古怪的噱头,却没有实质上的价值罢了,想必这件应该也一样。   “那是什么东西?”万博倩也看见了交易师手中捧着的交易品,脸上有些诧异。   “活的。”楚子航说。   那是一个圆柱形的玻璃瓶,约莫有三十厘米长,里面填满了胶质的白色营养液,在营养液中泡着一只黄绿色的巨型水蛭。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六章:水蛭   那是一只水蛭,足有巴掌大,通体近乎深黑的暗绿色,淡黄的纹路笔直平行地爬过它均匀褶皱的身体,正在营养液中静静地漂浮着,聚光灯打在它的体表上折射出漂亮的白色光斑,随着气泡和微微的蠕动,会让人从心理上涌起不适感。   林年认识这个东西,但在他们这边通常都不会叫它的学名水蛭,而是称它为“蚂蟥”,多见于绿野潮湿的乡下,是一种十分讨厌令人反感的生物,能在人未察觉的情况下黏附在人的体表用带齿的颚切开人的皮肤进行吸血,并且还会分泌一种麻醉剂和扩张血管的类组胺化合物,让人伤口无法愈合的同时还无法感觉到疼痛。   果然今晚交易晚会的主题是诡异和稀奇古怪,越是匪夷所思的交易品越会被推上台进行拍卖,不过比起之前拍卖的男巫辫子,这个巨型水蛭倒也算是比较‘正常’了,毕竟能长这么大的水蛭无论是谁都还是第一次见,倘若风干做成标本放在游乐园里的“神兽博物馆”里和着‘巨鼠’和‘玄武’一起放着应该很有看头,会玩一些的再给加上一个‘切尔诺贝利核辐射水蛭’的头衔,大概很能吸引猎奇心理者的门票。   林年对玻璃瓶里的水蛭并没有太大的兴趣,甚至有些反感和心理不适,看见蚂蟥就会想到寄生这个词,进而联想起以前上网时看到过的那些新闻,说是少有寄生类的水蛭会通过呼吸道和口腔进入人的身体内寄生。   经常饮用生水误食蚂蟥幼崽后,蚂蟥幼崽能在人胃部里长达1年多,在时常胃疼和胃出血就医后,蚂蟥被手术取出来时在手术夹上还能不断地蠕动,足以见得这种小玩意儿生命力之强劲。   林年正想挪开视线,却发现身旁的楚子航和万博倩愣住了,他皱了皱眉以为又出现了像第一件交易品‘希望之钻’时的情况,可这时他的视线余光瞥到歌剧院下侧的观众坐席时他也愣住了,久久没回过神来。   也正是这个时候,舞台上的交易师也缓慢地开始介绍起了这地二十二件交易品:“各位可曾听说过...永生?”   辽阔的内场中其实本就是安静的,在二十二号交易品搬上舞台的那一刻起,整个歌剧院的人们都陷入了死寂,屏住呼吸身体如石膏一般僵在原地,只留如炬的视线汇聚到那巨大的水蛭上,场内就连呼吸的声音都难以听见。   永生,这两个字出口的瞬间,歌剧院内安静地‘躁动’了起来...   没有人说话,但的确有躁动却在空旷的大厅中蔓延、攀爬着,正像是渴血的蚂蟥,一寸一寸地在地板、墙壁、人脸上留下湿滑血红的印记。   人群难以遏制的心跳却点燃了整个会场,那嘈嘈杂杂的心跳声在每个人的胸腔里用力地搏动,将血液的压力不断地抛高,屏住呼吸的同时脸上的表情浮现出了不正常的潮红,他们拉开领带散热,夹雪茄的手指微微颤抖,女人雪白巍峨的胸脯不断起伏,脖颈不自然的潮红却没有任何视线留去余光关注。   最前排一个心脉血管患有暗疾的男人捂住了胸口,眼睛却依旧瞪大着盯住那丑陋的水蛭,越是去看血压上涨得越快,一旦割破动脉鲜血就会像水管捏紧管口一样飚射到天上去,可他自始至终没有挪开自己那催人要死的视线哪怕一秒,好似玻璃管里装着的是通往天堂的门券...只要在死亡之前揪住它,就能打开天国紧闭的大门。   “本交易品同样由二十二号卖家提供。”交易师说,“交易品名作‘永生’,同样,在二十二号卖家的坚持下,它今天还有着另一个名字,‘礼物’。这是一件送给在场所有人的‘礼物’。起拍价将会为...三千万美元,每次叫价不得少于一百万!”   整个歌剧院再度陷入了安静,没有更多的赘述了,这次交易师的话很少,之前能说会道甚至可以即兴讲上冷笑话的他忽然变得惜字如金了起来,又或许二十二号卖家提供给他的信息本身就这么少,也或许交易师心里太清楚不过眼下的交易品与前二十一件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不知何时,歌剧院的二楼上人影绰绰,那是无声之间从贵宾厅中走出的年轻人们,悄然无声间贴近了二楼的护栏,衣鲜亮丽的他们藏在黑暗的阴影中,双手轻轻按在护栏上,簇拥着、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舞台上的二十二号交易品,眼眸中点燃了实质的金色火焰...像是一群渴血的蝙蝠!   看不见的硝烟已然填满了整个空间,每个人的视线都像是导火索上的火星,沿着蛇一样灰长的火线爬向了那玻璃罐中的巨大水蛭,像是要把它给点燃,一把火烧到歌剧院里那壁画里藤蔓疯涨佶屈聱牙的北欧神话中去。   在台上西装革履的男人目光慢慢垂了下去,戴着真丝手套的双手微微合在了身前虔诚而恭敬,低头默默站立在巨大水蛭的身旁,任由聚光灯照在他和交易品的身上泛着冷白的光,脸上的表情仿佛是在为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进行祈祷。   没有任何的鼓吹和气氛调动,这一次的交易,不需要任何人去炒热,无论多么天花乱坠地吹捧,亦或是极尽所能地贬低,都无法对接下来以整个歌剧院为舞台即将上演的以“厮杀”和“战争”为题的大戏进行推迟或者阻拦。   —   —   “开始了。”酒德麻衣轻声说。   她此刻也站在了二楼的护栏前,放眼望去横跨歌剧院另一侧的贵宾厅里所有的‘贵宾’们都不约而同的走出了那干爽宜人的房间,像是连那擦得锃亮无尘的薄玻璃都妨碍到了他们审视那玻璃罐中水蛭的视线...那里面装着的仿佛不是水蛭,而是美人的雏婴,是从母体中取出的狄奥尼索斯,半透明的营养液就是它吞哺的羊水,背上黄绿的颜色就是他的皮肤与筋络,它蜷缩在玻璃罐中每一根线条都阐述着极致诱人的美。   酒德麻衣此时也在注视着玻璃罐中的水蛭,只是视线没有那么热情,相反有些冷,刀刃划过后颈的那种冷。   “真没想到啊,居然真的在这里见到了这玩意儿,我以为这种东西只在构想中存在。”薯片妞轻声说。   就算她隔着数千米外的屏幕在观看现场直播,可在见到那巨型水蛭时,巨大的震惊和骇然似乎将她带到了现场里酒德麻衣的身边,导致她说话的声音情不自禁地也放得很轻很轻,怕惊扰到了这寂静而肃穆的现场。   “有人说混血种和普通人之间的界限是无法逾越的。”薯片妞说,“那道天堑就像天上和地下中间隔着的整个人间。”   “古人试图修造巴比伦塔沟通天与地的差距,但他们失败了,结局是被整片天空(血统)的浩瀚吞噬,成为了任自漂泊的浮云(死侍),但很显然历史的痛楚并不能令现在的人引以为戒。”酒德麻衣说,她看着那巨型水蛭的目光没有半点渴求,反而更像是看见核弹一样满是敬畏和骇惧。   “时代在进步啊,麻衣,这个世界上不缺疯子,也不缺天才,往往当天才和疯子是同一个人时,就会诞生这种让人可敬又可怕的...巨著!”薯片妞说。   她将那丑陋的水蛭比喻为‘巨著’,而在人类的历史上‘巨著’通常都是描述足以影响整体人类思想建设以及道路的伟大作品,而巨型水蛭在她的眼中毫无疑问承的了‘巨著’一词,因为一旦它真正的面世,足以横跨接下来人类的整个后半段历史,成为世人万千共同颂唱的新约圣经。   “想要做到如今眼前这一幕需要三步,第一步,纯血龙族的进化血清。第二步,巧夺天工...不,是有如神赐的血清提纯技术!第三步也是最后一步,花费数代的淘汰培养出的高生命力,高适应水蛭用以替代传统的注射器...砰!足以焚烧整个人间,拉拢天与地的混沌造物就诞生了。”酒德麻衣面色平静地复述出了那巨型水蛭的制作过程。   “这是老板告诉你的么?”薯片妞问。   酒德麻衣没有回答她,脑海里只会想起了那个男孩带着戏谑口吻讲出的天方夜谭...三个步骤,听起来可真简单,让人想起了把大象装进冰箱的冷笑话,那个笑话里要把大象塞冰箱里也只需要三个步骤——打开冰箱,将大象塞进去,关上冰箱。   然而巨型水蛭的诞生每一个步骤的难度都远超‘将大象塞进冰箱’这个荒诞的过程,想要完成三个步骤里任何一个都几乎等同于痴人说梦。   第一个步骤对应着一只古龙的血清,想要完成血统蜕变至少需要次代种以上...也就是曾经那威压众生的四大君王!想要获得君王的血清,总不能提着水果篮上门要求人家捐献骨髓给你,势必需要一场生灵涂炭,血流漂橹的战争。   第二个步骤,代表着对龙族剧毒血清纤毫入微级别的理解和研究,想要初步提纯血清,至少需要数十代顶级科研人员积累下来的经验和成果,并且数十代的研究过程中必须有一只甚至复数只的纯血龙族遗骸或**作为研究对象...也就是说这个过程需要一群天才研究者用冰冷的手术刀和钻孔机将一只龙给解剖掉!并且想要完成这一步世界上还需要诞生一个天才,一个对基因,对龙类的了解不亚于人类了解自己本身的真正天才!   第三个步骤也是最繁琐的步骤,制造一个合格的注射器,一个可以过滤血清剧毒的**生物,想要达到这种效果的生物,必需要完美地去适应龙血中致命的毒性——世界上没有这种生物可以做到这一步,所以至少数十代乃至数百代的培养和淘汰,去靠那生物适者生存的残酷法则,在无数代生物的死亡中强行催发进化出那全新的,类龙性生物体的全新物种...最后将那辉煌的灿烂仅仅用作于承担注射器的效果。   古龙的血清,精炼提纯技术,祛除最后毒性的活性注射器。   当三个步骤完成时,就代表...   歌剧院的二楼上有人轻轻了咽了一下唾沫,漂亮的喉结在脖颈上进行了一次缓慢的上下涌动,声音显得那么的刺耳,在歌剧院中悄然回荡了出去。   人造混血种技术实现。   晚宴中每一位混血种的黄金瞳都被点燃了,里面充满了动荡和撼然,捏住护栏的手背青筋绽起,空心的栏杆悄然地变形、扭曲。   初代种的血清随着注射器推入全身时,那为普通人乃至混血种带来的岂不正是所谓的‘永生’吗?   有一个势力,亦或者一个天才,达成了这个惊世骇俗的成果,一手揽住天与地,将所谓血统桎梏的界限无情地碾在了地上,发出了冰冷的嘲笑声。   酒德麻衣浑身上下的毛孔都悄然张开了,震撼带来的酥麻感蚂蚁般爬遍了金色礼服下的娇躯,她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在任务出发前她收到了老板寄来的‘布都御魂’。   这是一场势必诞生厮杀的宴席,她奔赴这以血涂灯的晚宴,又怎能不枕戈待旦,盛装出席?   三个步骤完美完成后的成品正静静地躺在聚光灯下,在无数焦灼视线的注视下那么的美丽、如梦又似幻。   “‘血统重铸技术’。”酒德麻衣盯住那巨型的水蛭一字一句地说,红唇开合之间说出的字句像是在吐出坚硬的石头,“...没想到真的有人将它研究出来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七章:故事   “paco,你知道吗?我跟‘皇帝’最爱玩的游戏是国际象棋。”手机中‘007’懒散地说,说话的同时可能还在舔着冰激凌,背后的西班牙帅哥给她涂着防晒油,但这一次她没有插科打诨了十分简练地讲了一个故事给电话那头的paco听。   “国际象棋有很多有趣的玩法,血统的缘故,混血种在小时候大脑发育就远超常同龄人,所以我也是在5岁的时候提早接触到这个游戏,并且彻底精通,可那时候我身边的孩子都还在玩‘下午茶会’和‘公主骑士’那种过家家酒的小游戏,所以我只能跟大人下,每次赢的也都是我。”‘007’扬着眉毛回忆着自己为数不多的风光时刻,笑着说,“国际象棋也是我为数不多的技能之一。”   “你也知道你精通的技能为数不多么?”paco说,她注视着场内玻璃罐中的巨型水蛭,脸上忽然无悲无喜了起来,似乎‘太子’的忽然出现已经随着‘水蛭’的出场不再是一个让她恼火的问题了。   “嘿,说话别这么冲嘛。”‘007’说,“你还想不想继续听故事了。”   点头。   歌剧院里的聚光灯依旧在死寂中缓缓流淌,每个人都没有发声,交易师给予了大家充分的冷静时间和心理调整时间,仿佛在等待着武士们磨刀戴甲做好万全准备再冲向不远处那血腥的绞肉场。   在这段时间里,paco也想了很多东西,但并不是包括交易会本身的,巨型水蛭的出现本就在她的计划之中,甚至可以说巨型水蛭本身就是她们的计划里最核心的一部分...但‘菊一文字则宗’不是,这柄刀看似出现的轻描淡写不起波澜,但落在paco眼里却是隐藏着更深的意义。   菊一文字则宗和巨型水蛭是出自同一个卖家之手的。   而这个卖家自然只会是一个人。   ‘皇帝’。   ‘皇帝’知道了‘太子’会来到今晚的交易晚会,但却没有跟手下的丫鬟,也正是paco透露半分消息——‘皇帝’一直都是这么莫名其妙,但做的每一件事都别有用心,就像是真正的皇帝那样,一个动作,一个想法,就足以让座下臣子日夜难安。   很显然,‘007’算是半个知情人士,而现在‘007’忽然要讲一个关于‘皇帝’的故事,她倒也颇有兴趣听下去了。   “技能这种东西,对于我们混血种来说想学势必就能学会,无非是时间问题和愿不愿意罢了,最近我不也在苦读语言学吗?我还学会了你们中国的一些地方方言呢,比如台湾省的闽南语,和港澳的粤语。”‘007’微笑着说,“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在我所有技能中如果有一个熟练度榜单,那么国际象棋一定算是能排上前三的一个技能!”   “你花了这么多废话只想强调你的国际象棋很厉害?难道你熟练度榜单排名第一的是你的白烂废话?”paco说。   “哇,好毒舌,你熟练度榜单第一肯定就是毒舌吧?”‘007’立马斗槽了回去。   paco叹了口气也不准备跟对面那女孩儿废话了,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对方的废话功力简直跟她的体重一样日渐增长。   “话扯回来,你知道‘皇帝’的国际象棋是我教的吗?”‘007’忽然笑着说道。   “...现在知道了。”paco抖了下眉毛...难以想象那个天才的像是妖孽一样的‘皇帝’的国际象棋居然会是‘007’这个白烂货教的。   “以前‘皇帝’的国际象棋下得一直很烂。”‘007’做出了让paco眉毛挑得更精彩的发言,“从我开始教祂,到祂学会竟然花了整整半天的时间,在下午的时候祂才能正常地跟我下上一整局棋,不犯基础的棋子移动错误。”   “‘皇帝’,半天时间才学会国际象棋?”paco面无表情,“正常人水准,你在跟我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007’说。   “那就是你教得有问题,你把所有棋子的跳动方式错位,再在教学中让‘皇帝’自己察觉突兀和不合理性进行反向推演正确的玩法了?”paco皱眉。   也难免paco会这么问,在所有人的印象里,‘皇帝’都是非人类的存在,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祂,不是‘怪物’就是‘妖孽’,祂能在一个小时内从零基础的高数开始入门,在一小时后如流地进行傅里叶级数公式拓展和计算微分中值定理的证明题。   这种变态跟着一个精通国际象棋的老手学习,居然需要半天时间才勉强不下错棋子,这只能让paco认为是教导者本身出了问题。   “没有,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既然我已经把玩法全部讲出来了,只是打乱了顺序而已,以‘皇帝’的脑算能力,不到十分钟大概就能把正确的玩法重构出来了吧?”‘007’说。   “也对。”paco点头,“所以你想说‘皇帝’不精通国际象棋?”   “对。”‘007’点头,“起码就我那个时候是这么看的,因为我那时候还不认识祂,那时候我才16岁,甚至还没有上大学。”   “我跟‘皇帝’第一次认识正是通过国际象棋,那时候我还不认识祂,祂对于我来说不过是一个名叫‘KING’的互联网棋友,我们通过互联网下棋!所以祂也算是我在国际象棋上收的第一个徒弟。”   “每次我们在互联网上博弈时都是我胜利,我们的关系很紧密,每次在我想下棋的时候‘KING’这个玩家总是在我身边,祂在我的好友列表里的状态永远都是在线,我向祂发起申请祂永远在十秒的倒计时中接受,对于我来说这简直是再棒不过的棋友了!“   paco沉默地听着电话那头女孩的讲述,几乎能想到对方沉溺在那段美好时光时,下意识飞扬起的漂亮眉毛和嘴角...只是她却无法尝试去共情这段回忆。   “整整三年的时间里,偶尔一局,偶尔有两局、三局甚至一下就是一整天,我们下了很多场棋,三年来我持续保持全胜无败的战绩。”‘007淡笑着说,“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自己是混血种,我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在国际象棋上天赋异禀,也从未尝试过其他东西。我那段时间里认为我是为国际象棋而生的,我在孤儿院的时候就在天花板上跟自己下棋,将背下的棋谱重演出来进行推导,所以我认为我付出了多少就要得到多少,没有人能在正面对决上赢过我,除了未来的我自己。所以‘KING’跟我下的无数局国际象棋中我没有一次放水,每次都是冷酷无情地将祂击溃。”   “不奇怪。”paco难得做出了正面点评,她虽然很讨厌‘007’的作风,但却从来没有怀疑过对方的能力,如果那个女孩想,那么一件事就能做到极致的最好,无论是上不了台面的‘废宅’还是真正磨炼人心的‘间谍’,‘007’说国际象棋这个技能可以排得上她最顶尖的三个技能,那么就代表着她的象棋技术必然已经到达了登峰造极的水准。   三年的时间对于国际象棋来说仅仅可以算是‘玩明白’,还算不上‘玩精通’,如果‘皇帝’在国际象棋上的水准真只是普通人水准,那么再下三十年都没有机会赢过‘007’一把。   “我记得很清楚,我跟‘KING’这个玩家最后一局的象棋时是一个晴朗的午后,白色的泡沫在沙滩的皮肤上留下深色的唇印,那一天也是我收到卡塞尔学院入学通知书的那天。那时我正面临着西班牙皇家国际象棋社和神秘屠龙学院的通知书之间的抉择,这个时候‘皇帝’通过互联网邀请我进行一次对战。”   “你接受了。”   “我当然接受了,因为我马上就要进入皇家象棋社进修了,享受优质的资源和名师对弈,不用再在互联网上用劣质的游戏软件跟一些臭鱼烂虾在线博弈了,所以那一局后我也可以永远地跟这块打不死的牛皮糖说再见。”‘007’微笑,“似乎那时‘KING’隔着互联网的对面也察觉到了我的想法,就开心地对我说,曼蒂·冈萨雷斯,现在我们三年来进行的第一千次博弈了,一千次的对决我对你了解也更深了,那么在特别的今天,不如我们让这个游戏进行得更有趣一些...来增加一点赌注,如何?”   “祂叫出了你的名字,你却没有感到意外?”   “女人和强者的好奇心可不止是可以害死猫的。”‘007笑,“而那时候我两者皆是。”   paco没有继续问后续了,而是悄然打了个冷噤,她猜到了后来发生了什么...‘007’说出的故事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关于‘国际象棋’或者‘皇帝’的故事,而是她自己的故事,有关她们这些丫鬟们遇上那位神秘暴君的其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故事。   而每一个故事的结尾总是伴随着一个契约的成立。   “就现在看来很显然我赌输了。”曼蒂·冈萨雷斯隔着电话淡淡地笑。   “祂的一切行动都有着暴雨入海般不可动摇的目的性。”曼蒂说,“不要去揣测祂的意图,因为在祂盯上你的时候你就已经接近步入祂为你写好的结局了。”   “可这份‘礼物’原定计划里是准备交给陈氏家族后面的老人的。”paco终于抬头起来了,从那个久远的故事里逃出,看向了舞台上那聚焦着如火目光的耀眼玻璃罐,“‘太子’入局会打乱我们的计划,一旦陈墨瞳得不到‘礼物’,那么后面进一步的大计划就会缺少核心,进而举步维艰!”   “不要违逆‘皇帝’的旨意,祂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可怕到你以为的祂的恐怖,只不过是祂用来掩盖自己真面目的假象罢了...在那下面是我们想象不到的东西。”曼蒂轻声说,“比起‘太子’,一个陈氏家族又算得了什么?再者说...‘礼物’这种东西可是没有写名字,为什么你不试着去相信,‘礼物’最终落到那个人人,才是‘皇帝’真正想要赐福的人呢?”   曼蒂的话很轻,但在反应极快的paco耳中却如雷般炸响了,她陡然抬头看向了歌剧院的那片黑暗中,寒意从背脊末端爬到了脑髓里。   —   黑暗里一对熔金般的黄金瞳被点亮了,他简直就像皇帝一样,俯视向舞台上的‘礼物’,亦如恶龙注视着属于自己的金山财宝。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八章:进场 贵宾厅单间中,陈墨瞳打了个哈欠,在背后保镖的提醒下,把视线从手机上挪开了,透过巨大的单面玻璃看向舞台上那聚光灯汇聚的万众瞩目之物。 “家里想要的东西就是这个么?”陈墨瞳把手机屏幕按熄了,呆呆地盯着玻璃罐中的巨型水蛭好一会儿,忽然瘪了瘪嘴:“你可真丑...” 在她身后的两个保镖基本都为陈家大小姐这幅做派郁闷的不轻,但却无可奈何,只能安慰自己陈墨瞳这种满不在乎的心态才是最好的竞拍状态,总不像那些二三流世家混血种一样,激动地黄金瞳都点亮了,一整场竞拍下来估计得累的不轻,报价的时候大概连嗓子眼都得吐出来,有失豪门风范。 保镖们认为陈墨瞳对这场交易晚看得很轻,但其实陈墨瞳走神的力度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夸张不少倍,屏幕黑掉之前还显示着一个论坛的后台界面,看样子交易晚会持续到现在,她的关注点从来都没有放在前二十一件交易品上分毫,全心全意地沉浸在了论坛刷帖中。 如此吸引她的这个论坛的名字叫‘守夜人’,不经让人想起乔治·马丁老爷子笔下的里身归兄弟的长城边疆军团,但很显然论坛里活跃的用户都不是什么铁血军迷,或者西幻爱好者...他们是西幻虔诚者,因为他们笃信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龙族’这种东西! 守夜人论坛由一群将‘屠龙’恪守为信仰和人生目标的精英大学生所组成,然而在论坛中陈墨瞳经常刷到的帖子不是“论龙血的十二种用途”或者“降龙十八掌的实战技巧”这种东西,反倒是“组团约下午茶三缺一”和“今晚8:00准时安铂馆party”这种极具大学生活气息的帖子居多。 如果说冰火里的守夜人是以‘无享妻爱,不履寸土,决绝子嗣’为信条的硬汉,那么守夜人论坛里的帖友们大概信奉的就是‘零处分、不点到、不挂科、六十分万岁’的真实大学生了,并且随时随地把‘龙’这种东西挂在嘴边,但到了下午茶点该去买奶茶买奶茶,该奔食堂奔食堂,末了还得发帖抱怨一声餐厅猪肘子越来越难吃了。 很扯淡,像是整个论坛的贴友都是某所国外私立大学的学生,任何人误入这个论坛都得被里面中二病云集的帖子给逗乐上一整天...很可惜陈墨瞳并没有,因为她本身就算是这个大学的学生。 卡塞尔学院,这是陈墨瞳即将入学的学校,提前一年的预科班已经在上个月读完了,不出意外秋季开学她就得坐上直飞芝加哥国际机场的航班,拎着大包小包奔赴往那个藏在伊利诺伊州深处的山顶学院,去攻读与屠龙有关的一门门学科,如果卡塞尔学院里的学生在外人眼里是神经病,那么陈墨瞳很显然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把自己同化成神经病里的一员了。 家中的老人包括她的父亲都认为她没有准备好,离家一年的预科班暴露出了她不少坏毛病,预科班的老师反应她有些离经叛道不符管教,同期的同学们也说她显得有些神经质,并为她冠上了红发巫女的别号,预科班也强烈建议让她再缓上一段时间再考虑正式入学的事情。 但她都不把这些当一回事儿,早早就自个儿联系上了卡塞尔学院的人工秘书诺玛订好了机票,为此她的父亲也将她约到了那个庄园的书房中对谈,没有想象中的严厉呵斥或者冷脸囚禁,只是让她去那座滨海城市参加一场慈善晚宴为家族带回去一件东西,等到交易会结束了再说去卡塞尔学院读书的事情。 “一只水蛭。”陈墨瞳看着陈列台上被聚光灯照得纤毫毕现的无脊椎生物皱了皱精致的鼻子,她不是太喜欢这种软乎乎的东西,尤其当它还能趴在你身上吸血的时候...自然界中能吸血的东西她都讨厌,因为最常见的是蚊子,没人喜欢这种可以让你大好夏天比基尼都穿不了的小东西。 交易师没有透露任何有关巨型水蛭的情报,但今晚大部分来到歌剧院的客人们都是冲着这件交易品来的,原以为它会成为压轴的交易品,但没想到这么早就拿出来了。 整整半年之间滨海城市的以及延边的混血种社会里就已经有所风声了,那是有关‘永生’的传闻,听起来很扯淡,比传销还扯淡,但在涉及龙族文明中‘永生’这个词似乎并不意味着天方夜谭。 每一只纯血龙族都难以死亡,死亡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一次永眠,只要提前做好‘茧’,在死亡后的数百年乃至数千年后他们就能迎来一次新生,而如今放在台上的‘礼物’则也是打着能让普通人甚至混血种重临新生的噱头引起了混血种社会里不少时间的轰动,乃至陈墨瞳背后的家族也为之惊动了,派遣她来夺得这件物品。 陈墨瞳忍不住想到了她把这个东西买回家后家里的那些‘老人’会用它来做什么?总不会是晒干拿来当来当药材?毕竟在中国的药典里水蛭这种东西是可以晒干入药的,在乡下也有人专门做淡水养殖用以批发和倾销,听说可以有效治疗中风和高血压...大概现场无论是谁成功拍到后都得立刻晒干服用了,因为就现在这个氛围看来,得高血压和中风是迟早的事情。 就在陈墨瞳又陷入发神的期间,她背后的保镖再度咳嗽了,脸上的表情很僵硬,比起侍卫,他们更像是为了‘监督’和‘监视’这个疯疯癫癫的女孩而来的,因为保不准离家太远这个女孩就得像个脱离了鸟笼的金丝雀一样飞到他们摸不着的地方去。 陈墨瞳顿了一下回神了,拿过了一旁的麦克风拍了拍,于是整个歌剧院的人都被她麦克风的杂音和她清嗓子的声音给吸引脱出了狂热和神往的状态。 “五千。” 女孩平静散漫的声音响起,没有经过变声处理。 没人会以为对方只报价了‘5000’,因为发言的人是一直处于沉默的1号贵宾厅,所谓的五千是指的五千万美元,足以洒下金山银海的巨额。每个人脸色都微微变了,因为所有人都清楚报价开始了,而一开始的报价就如此具有冲击性,等同于彻底将獠牙咬在了舞台的罐子上。 “五千一百万。”有人立刻跟进,喉咙里呼出的热气像是要把椅子上的红绒给点燃了。 “五千两百万。”三个号码牌一齐举起,喊出了同样的价格,交易师也没有阻止,因为他知道这个价格在分秒钟就会被漩涡般的金钱洪流卷下去。 “六千万。”出价的是贵宾厅的人,彻底地将气氛炒热了,这时场内的大部分宾客们才注意到了二楼上不少贵宾厅中的年轻人们都走出来了,他们的眼眸是亮眼夺目的金色,只是稍微抬头去仰望就会被那摄人夺魄的光辉给压得抬不起头、喘不过气。 “六千五百万。”3号贵宾厅中的酒德麻衣也跟进了竞拍,她的眼里藏着锋芒,十根纤长的手指轻轻触碰在一起,从落网般的指缝中透过看向单面镜后那群龙的盛宴。 普通人不可能在这个场面中拍下这件交易品,资金储备是一方面,正常人的产业就算如黑太子一般巨大也很难跟混血种积累的财富相比,毕竟混血种在继承了龙族血统的力量以外,也遗传了那对财富几乎偏执般的狂热! 每个混血种世家身后的财富都是正常人难以想象的,那是无数企业联合拥趸起来的巨型财团,这个交易会中正常人每一次叫价都是将自己的全部身家压下,现在的竞拍金额已经达到了六千万余美元,换算成人民币就是接近四个亿整的财富,举起这个牌子就等于将一个普通人苦心经营几十年的中型企业拱手让出...无异于倾家荡产! 但同时这也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主办方在这场晚宴中并不强行要求竞拍出价必须要有相当量的实际资金,企业本身也可以算作抵押物,只要主办方认可,你的全部身家乃至你的妻女都可以成为你举牌参与这场游戏的数字...主办方这群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跟那巨型水蛭没有什么区别,总能麻痹着你的痛觉抽干你最后一滴血。 “七千。”1号贵宾厅中再度响起了报价,还是那么的散漫。 “七千一百...。”歌剧院内场坐席有人举牌,亮着淡淡的黄金瞳,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瞬间被楼上新的叫价打断了。 “八千百万!”4号贵宾厅陡然杀入战场,他从交易晚会开始沉默到了现在,第一次出价就如此具有跳跃性,话语中的锋锐不下于3号厅的酒德麻衣。 “还有打配合的么?看起来不少人真把这件交易品当回事儿了啊。”陈墨瞳一眼就看出了4号贵宾厅跟场中那个举价七千一的混血种是一伙儿的,通过配合高抬竞价来给旁人树起压力,让他们心中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有实力跟这些人竞争。 “一亿。”陈墨瞳叫价。 价格出现断崖式上涨瞬间冲破了九位数,不少人脸皮抽了一下,看向1号贵宾厅,他们只知道里面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孩,但却不知道来历。 这种加价已经是带着十拿九稳的气势在玩了,1号贵宾厅里的人不介意告诉所有人,今晚她有自信就是这场交易晚会里最大的金主,要抬价、要竞价的都可以跟她一起玩,前提是要有自信,别在中途就被玩死了。 不少人想向着1号贵宾厅投去黄金瞳,试图用自身的血统让对方产生恐慌...很没意思的做法,但有些时候却格外有效,但很可惜所有视线刺过去都是有去无回,就算混血种有着超级视力也没法穿过单向玻璃看到后面女孩的表情...说不定人家早有预料蒙着眼睛在跟大家玩儿呢? “两亿。”有人举牌报价。 这个出价的声音很平淡,可却是让正想出价一亿几百万,或者几千万的竞拍者把话卡死在了喉咙里,像是吞了一整块鱼骨表情非常难看,他们不陌生这个跳价两亿的声音,因为翻倍竞价在今晚已经被这个疯子玩儿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66号牌买家,今晚万众瞩目的中心毫不意外地杀入了竞拍中。 不少人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向那个年轻男孩,可就是这回头不经意的一眼,直接断送掉了他们的继续跟拍的念头。 每个人回头的瞬间,宛如当头撞上了一面看不见的墙,他们甚至没有看清任何东西,只感受到莫大的恐惧汹涌而来,不少人差些跌下了椅子,整个会场像是被一只手狠狠地扇了一巴掌开始东倒西歪起来了。 患有哮喘的富商摸出气雾剂满脸血红的吸食补充沙丁胺醇,女伴紧束的胸腰剧烈起伏间差些崩开扣子...歌剧院后面简直藏着一条巨龙一直在后方凝视着他们!但凡目视恶龙的人眼前、脑海中仿佛点过了一道惊雷,整个人在大脑嗡鸣中竭尽全力地往后仰,要去避开那鬼神般的威严。 ...一盏金色的汽灯不知何时在黑暗中点亮了,就像深夜大海拍击礁石的悬崖上点亮的引航灯,那金色的光简直能把人整个的点燃起来,整个被置身于熊熊的烈火中喉咙里像是煮沸水一样说不出半个字来。 胆敢直视鬼神之威的竞拍者们无不退身垂首以表觐见之礼,歌剧院内场坐席上几乎所有的普通人竞价者心率上升到了一个堪称危险的地步,暴汗打湿了他们的内衬黏住滚烫升温的皮肤,也就是这一刻,第二十二号交易物的竞拍宣告所有普通人退场。 二楼上的混血种们不少撞到了墙壁,想要跟进的话语硬生生被憋进了喉咙中,66号牌的买家没有任何的攻击举动,只是点亮的黄金瞳,那视线就宛如抽了他们的一巴掌,将他们所有的胆气和高傲给扇碎了。 这场晚会混入了一个超级混血种。 所有混血种心中都涌起了惊骇和畏惧,像是脖子上不知何时被架了一把刀,简直就是一颗炸弹瞬间引爆在了歌剧院内,不少年轻的混血种在那对黄金瞳点燃的瞬间想要抽身离席,但却立刻被对方毫不留情地锁定了,目光就像千把刀子插在了他的脚面上一样,这疯了一整晚终于扯开伪装的超级混血种只用了一个视线就把他们所有人钉死在了原地! ...不亚于纯血龙王的恐怖血统威压! 交易晚会结束了,现在开始是新的游戏时间。 这意味着接下来的歌剧院中可能不会再有所谓的‘规矩’了,混血种能用黄金瞳威压普通人让他们放弃竞拍,那超级混血种自然也能用黄金瞳让他们这些自视甚高的人成为温顺的羔羊。 “怪物进场了!”监控屏幕前薯片妞低声说,“你猜还能竞拍下去的有几个?” “我不知道。”酒德麻衣说。 “麻衣你没事吗?” “没事。”酒德麻衣点头,把手中的香槟放了下去,在她金色的礼服上还留有一片浓郁香甜的酒味。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九章:意外   万博倩缩到了椅子的角落,思维像是陷入了明胶,四肢百骸变得阻滞了起来,大脑浑浑噩噩的,唯一还有知觉的就是呼吸时那微弱的气流感,可视线越是聚焦于身边那片金色的海洋中,越是沉沦不可自拔,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要被挤进椅子的缝隙中了,再退一步就能彻底进入迷失的领域中。   关键时刻,同样受到影响但却还能保持自主的楚子航注意到了万博倩的不对劲,轻轻扯了一把她,将她从那惘然和窒息中救了出来,像是溺死的人浮出水面,巨量的空气一下子被抽进了肺里,喉咙凉得让人想咳嗽,整个脸涌起异样的红,有些狼狈不堪。   不过比起万博倩,其他人更是显得不堪,比如楚子航身边的邵公子已经昏死过去了...超级混血种的黄金瞳很显然不是普通人能直视的,他坐的位置更是算得上‘VIP座’,第一次冲击时扭头不经意瞥上了那么一眼就承受不住那夸张的心理威慑华丽丽地晕了过去...只但愿他出门的时候没喝太多东西。   不少混血种都听说过这个世界上的确是存在着‘龙威’这种东西的,那是血统纯粹性的证明,但来源又并非于血统本身,毕竟血管中流动的龙血并不能真正的散发出所谓的‘威慑力’用以恐吓其他生物。   这倒是让人想起了评书和异闻中讲的,行走江湖的高人道士的浮尘里会藏三根虎须,对恶犬一挥,便能驱散一空...很扯淡。同样的单纯以血统就能震慑人心这种说法的扯淡程度不亚于狗不敢吃虎骨这种民间传说。   真正的行内人其实都明白,‘龙威’真正的构成是那虚无缥缈的‘精神领域’,龙族血统并不具有威慑力,真正具有威慑力的是血脉引起的大脑异常放电,从而导致虹膜和瞳孔的金质化,也就是‘黄金瞳’的现象。   混血种人为形成的精神领域会以‘黄金瞳’为窗户释放出去,类似强磁场的领域会导致生物心率上涨、精神焦虑、心律不齐等现象,若是更严重一些,随着磁场的强度增加,精神领域就足以影响到生物的中枢神经系统导致晕厥甚至脑死亡,心脉血管也会因为压力的原因出现破损发生内出血或突发性心脏病。   一般混血种的精神领域不过T3级别,纯血龙族的精神领域次代种到三代种会在T2介乎于T1的水准,更高的T0只存在于四大君王和两位皇帝身上。光是T2级别的精神领域就足够让大部分的混血种出现四肢麻痹,言灵无法咏唱的现象,T1级别则可以出现西幻小说中龙威骇死人的可怕情景了。   ...然而就现在歌剧院内将数十微弱磁场一举囊括而入,彻底笼罩整个空间的精神领域来看,这种恐怖强度最起码是T2无限逼近于T1级别!在感知上,根本无异于歌剧院内凭空出现了一只次代种,正以不到百米的距离凝视着所有人!   如果混血种可以自由操纵精神领域的精度,这种级别的强磁场若是进行一定量的压缩,甚至都可以开始干扰物质世界了吧?可这种权能不该是只有初代种和极少数的次代种才能拥有的吗?   只有真正踏入过龙族战场的人才知道血统压制的恐怖性,在歌剧院内也有极少部分舌头划过刀痕的狠茬子们能保持镇定,可越是镇定他们的内心反而越发的恐慌。精神领域的影响下他们免不了思考太多有的没的东西,不敢注视向那璀璨黄金瞳的来源地,心中又忍不住疯狂的猜想这个超级混血种的来历,以及对方的意图,如果对方今晚是想清场...那么恐怕没有任何人可以安然无恙的逃出歌剧院这个囚笼!   2亿的价格喊出了整整五秒钟时间了,就像一把斧头劈在了所有人的天灵盖上,没人能在这种震慑力下再进行竞价,舞台上的‘永生’固然诱人,但也得有命去拿,现在每个人的脖子上都架着与‘永生’截然相反的东西...‘死亡’。   交易师举起了木锤,喊出了2亿第一次,脸上满是镇定...不是他的血统强到可以无视歌剧院里的精神领域了,而是他的言灵起到了巨大无比的效果。   言灵·和氏璧。   虽然在曾经可能这个言灵有其他的名字,但起码就现在它与那能与十五座城池相抵的传世美玉齐名,并且成功张开时对炼金领域以及精神领域存在着极强的抗性。这也是为什么主办方会找他来主持这次交易晚会的原因,大概他们早就意料到今晚的交易晚会会出现血统攀比的情况,总不能找一个在无数黄金瞳中会当场晕厥的人来主持晚会。   “2亿第二次。”   “2亿第三...”交易师已经扬起了木锤,视线落在案上像是敲锤钉子的匠人,就要猛地落下时...   “3亿。”报价再度被抬高了,出价的人是1号贵宾厅的女孩。   不少人猛地抽了口气,为之惊讶的不算3亿这个数字,而是1号贵宾厅里VIP买家的魄力,不愧是能买下1号贵宾厅的主儿,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继续叫价,这说明竞价者的血统放整个混血种社会中也算得上是佼佼者!   “4亿。”3号贵宾厅的买家跟价,这意味着这场交易会还没有到一家独大的局面,还有不少大毅力者在试图跟价,赌的就是自己背后的背景,超级混血种就算再不讲道理,也不敢跟一整个世家开战。   “8亿。”熟悉的翻倍竞价,66号买家不仅血统强劲过人,背后雄浑的资金也是常人难以企及的存在。   将黑太子集团的市值换算成美元,大概林年的出价范畴在八十亿美元到一百亿美元之间,只要不超过这个竞价线,主办方就没有资格叫停他...很难说‘永生’这件物品的本身的交易价值究竟能不能达到一百亿美元.   如果有技术,就意味着可以量产,就算限于血清来源问题量产的数量有限,这也代表着这件交易物没有绝对的唯一性,这时所有人才都该考虑一下,一件日后可能再度出现量产品的交易物,此时需要冒着资金链断裂的风险,付出能让一个小国家崩溃的巨额财产去购买,究竟值不值得。   “麻衣,你还能继续跟价吗?”耳麦里薯片妞问,她担心的不是钱的问题,而是麻衣的血统,在没有老板亲自驾临的情况下,麻衣的血统不过是A级,跟楼下那个怪物有着天壤之别,就算没有亲临现场她从监控屏幕里其他人的反应也能大抵看出歌剧院里那海浪迭起般的压力有多么恐怖了。   “只是跟价的话可以,打起来就不一定了。”酒德麻衣右手轻轻的握住了背后的布都御魂,单面镜的倒影中她的黄金瞳也已经被点燃了,此时的血统也亦然完全激发,虽然硬扛下超级混血种的精神领域不是问题,但为了在报价时表现地更加轻松一些,还是动用了布都御魂的炼金领域,将楼下超级混血种的黄金瞳威压排斥到了外面。   “陈墨瞳那边应该也不容易吧?”酒德麻衣问,此刻楼下继续翻倍价格,二十二号交易品的价格已经到达16亿了...可很扯的是根本没有人在跟他竞价,他好像只是闲得无聊在抬价玩,主办方没有对这种行为呵斥,也没有人敢多说任何一句话。   “她还好了,有两个死士给他抗住了压力,她只需要报价就行了,但显然压力不会少。”薯片妞说,“我们要追价到底吗?还是放弃?”   “这是个好机会,在不交恶的情况下摸摸他的底子,他这一趟应该是为的卡塞尔学院执行部的任务,也不知道有没有校董会那群秘党头子的影子在后面。”酒德麻衣说,然后继续报价,“9亿。”   “10亿。”果不其然,1号贵宾厅的报价也紧跟其后。   多少亿现在已经不是问题了,问题是谁还能在这场报价游戏中坚持的更久,很显然现在笼罩歌剧院的精神威压还不是极限,随着报价的持续,那黄金瞳中散发出来的威慑力也在进一步增长,很快就逾越进了T1的级别,次代种能给予混血种的压力也不过如此!   “20亿。”   林年举牌,同时稍微克制住自己忽略身边的两个同伴,楚子航和万博倩这才没在金色的洪流中崩溃掉...这也是林年第一次卯足了劲儿激发黄金瞳的气势,他以前从未这么试过,但现在看来他本身的血统纯度似乎远超了他的想象...随着暴血技术的掌控,他本身的血统纯度已经早早超越过临界血限了!   1号贵宾厅和3号贵宾厅陷入了第一次沉默,交易师紧紧盯住二楼等待着报价,如果五秒后还没有声息,那么这一次的竞价大抵就会在这里结束了。   “20亿...一百万!”1号贵宾厅加价了,但只加价了一百万...任谁都能听得见她声音里的吃力,但却莫名地带着一丝挑衅般的诙谐,自身不保的情况下还能玩这么一出小把戏,倒是让人对她捉摸不透的想法感到意外。   “真能撑啊。”酒德麻衣低笑了一下,准备再度加价。   可这时薯片妞却忽然急声打断了她:“不对劲,麻衣,歌剧院外有情况!”   酒德麻衣顿了一下握紧了布都御魂的刀柄炼金领域扩张到极限,将注意力放到了耳麦中:“怎么了?”   “有一群身份不明的人在武装入侵你们!速度很快...马上就要到内场门口了!”   “你不是一直监视着歌剧院的周边吗?怎么会现在才发现?”酒德麻衣吃了一惊,薯片妞虽然平时看起来挺消极怠工的,但在关键时刻从不掉链子,可当下居然难得发生了意外。   “见鬼了,他们挟持了周边的所有监控录像...我才在后台发现了他们的暗门,他们早在几天前就把这片地区的所有监控录像入侵了,难怪我刚才看到的画面没有任何动静!”   “是谁?难道是...”酒德麻衣的话还没说出口,意外就发生了。   林年举起66号牌,将黄金瞳的威压提升到最大,目视向1号贵宾厅的单面镜,二楼的所有混血种都退缩到了角落,就连觐见的资格都不再拥有了。大厅中普通人早在2亿报价的时候休克了大半,次代种级别的威压就算没有刻意针对也根本不是他们能承受的,现在这场子里还能苟延残喘的只有混血种。   就在林年要举牌继续翻倍价格的时候,他身后不远处的进场大门突然发生了爆炸,像是装火药的罐子被敲碎了一般,黑烟和火光如黑蛇一般冲进了歌剧院的内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压下了所有的声音!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章:欧米茄小队   雾尼歌剧院,停车场,法拉利的车窗玻璃倒影着远处拍击花岗岩底座的海浪,整个城市被水波拍碎在了水面上,带着城市灯火的波光一层又一层地涌去岸上,像是倒影里的世界在向现实冲击,最后却又在岸边那白色的泡沫里碎成了亮眼的光斑。   停车场黑暗寂静一片,没有任何声息,一辆辆轿车蛰伏在车位里像是冬眠的猛兽,鼻息隐藏在海浪声下连绵不绝...这时,三道锐利的光如破冰船似的在黑色的冰面上划出了三道苍白的伤痕。   那是三辆丰田的大载量埃尔法工具车,通体漆黑像是无刺的豪猪,静静地藏在夜色的保护里,直到他们启动引擎点亮大灯时才彻底暴露了出来。   在机械摩擦的声音中,三辆埃尔法后车盖被掀开了,最先伸出车外的是一只作战服也掩盖不住的肌肉虬结的手臂,手中握着一把巨大无比的银灰色雷明顿700 CP手枪,旁人不需要去多加赘述这把枪的口径和射程,只需要看枪身下可拆卸的支架就能明白它暴躁的威力了,比起手枪这玩意儿更像是一把手持轻量狙击枪,800米外它能一枪打死一只棕熊或者野牛。   握住雷明顿手枪的手臂格外有力,单手就把这个怪物掌控在了手中,他左手轻轻拉膛,进膛的子弹从枪膛里弹了出来,握枪的男人也不接,弯身跳下了车,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弹出的那颗子弹从他肩上跃过,立刻被后面跟着涌出的戴着黑色头套的暴徒接住了,填进弹匣拍进手枪里上膛,再取下弹匣重复第一个人的动作,让后一个人接住这颗子弹。   将第一发子弹送给同伴,这是佣兵界中‘幸运弹’的说法,战争里打响的第一颗子弹往往都代表着一条人命,每个人都将这颗‘幸运弹’在枪膛中过一遍,颇有种景点里讲佛像盘出包浆的蹭福气的说法...但这同时也代表着他们接下来的肃杀和必胜的决心。   黑色的人群从埃尔法中如数涌出,清一色的厚重防弹衣,黑色的头套只露出双眼和口鼻,每个人身材都魁梧地令人感到震慑,背上背着在这个国家能将牢底坐穿的大口径自动步枪,步履如熊般夯实地走向停车场外那巨大的‘蜗壳’建筑。   “A1、B2、C3小分队,雇主已发出行动指示,暗号:龙裔,请携带好必要物品与雇主本人安全离开目的地,over。”每个暴徒的耳麦中都响起了同一个声音,那是埃尔法中临时架构出的司令塔,如果进到其中一辆车中就能看见里面满车壁挂着的屏幕,全是实时的监控录像,左下角跳动着年月日期。   三个小分队沉默、高效地从歌剧院正面突入,沿路上所有的摄像头都垂下了头,歌剧院监控室里的屏幕上无限重复着一段十分钟的录像,保安躺在椅子上玩着手机,时不时瞥上一眼,打着哈欠。   大门前的两个保安是最先发现这三只小分队的,他们第一时间就被这肃杀的气息给震慑住了,单手按在腰间的电击枪上,右手平直伸出喊道:“你们哪个单位的?现在剧院里贵宾满客不允许你们...”   话没有说完,径直走来的为首的暴徒抬起手中的雷明顿手枪就是两连发,枪声一时间就连海浪拍击石阶的声音都压下去了,直接掀飞了两个保安的头盖骨糊在了玻璃门上,开枪的暴徒手都甚至没有抖上那么一下,一步不停地推开了玻璃门向歌剧院里走去。   欧米茄混血种小队。   这是这只小分队的名字,没人知道他们的来历,想找到他们只能通过一个会员登录的网站,而想要注册会员又需要你有过一次完整的委托经历,这就导致了窘境的发生,你要注册会员他需要你委托一次任务,你想委托任务他又让你先注册会员,很令人头大,但却依旧吸引不了高端用户们对这支小分队的追捧和抬爱。   欧米茄混血种小队全员由天南海北的混血种组成,国籍不限、性别不限、年龄不限,没人知道里面任何一个成员的真实身份,你也没必要去打听这些,因为事实证明往往打听到最后都有一只45码的鞋踹飞你的大门往你面前丢一颗镶嵌钢珠的破坏性手雷。   这支小队之所以出名,其一是他们任务的高效,由清一色混血种组成的恐怖小队很难不保持九十以上的任务完成率。其二则是他们具有极高的潜入力,可以自由出入世界上任何一个枪支管控、安保完善的国家。   去年的新加坡暴乱事件就是他们做的,据说是国家竞争将他们作为棋子挪用了,仅仅三天时间内就将整个新加坡搞得一团乱麻,事后又成功撤离,属于世界级的雇佣兵组织,给钱什么都能干,上可抢五角大厦,下可来一个默默无闻的歌剧院里抢一场慈善晚会。   从计划,到踩点,再到实行,这个团队花了三天时间,事无巨细地将抢劫计划深入到了整个歌剧院的蓝图每个成员熟记于心,能背着将布局图给你画出来,所有人都像机器上的一颗钉子,一旦发动引擎都会各司其职不会多出任何多余的手脚。   三个小分队分A、B、C三个通道口涌入,小跑在通道上只能听见枪械在他们身上摩擦的声响,任何出现在道路上的人都会吃上一颗大口径贯胸而过的子弹,没有求饶过程也没有投降选择,被这群人碾过只能被清洗出局。   “A组就位。”   “B组就位。”   “......”   前两个小组抵达了歌剧院内场的入口,帘幕后的大门里隐约传来了叫价的人声,第三个小组却尚未禀报就位,AB两个小组一言不发地等待着另一边可能遇见的遭遇战结束。   “C组就位。”十秒后,耳麦中响起了声音,“遇到了两个混血种,已经处理掉了,情报属实,内场中很大可能存在两位数以上的血统拥有者。”   当耳麦里响起C组就位后,三个小组同步进行塑胶炸弹的安装,队员后撤到走廊边上蹲下,领头的分队长拉开袖口对表,在秒针与12点重合时按下引爆按钮。   “行动!”   浓烟和火光爆发后不到三秒时间,所有暴徒戴上了防毒面具整齐有秩序地冲进了内场中,为首的队长开枪,震碎耳膜的枪声撕裂了整个歌剧院。   舞台上的交易师下意识趴在了地上,一颗子弹也正好从他头顶飞了过去打进了幕后...这颗子弹原本是冲着他的脑袋来的,没有什么比万众瞩目的一个人脑袋像西瓜一样爆掉更有震撼力了。   没有一枪打爆交易师的脑袋,A组的队长也不气馁,吹了吹雷明顿的枪口,走向了过道,在他身边队员们分别从无数过道中矮身冲过,将包裹中跳着倒计时光标的白色粘性物安在过道一侧座椅的下方。   噪作的枪声响起了,那是从阴影中扑出的保镖们,但还没等他们冲到过道里暴徒们的跟前,数声枪响在同一时间亮起了,那是站在歌剧院进场高处的男人开的枪,在保镖们还自以为隐藏在黑暗中时,子弹就准而又准的锁定了他们的脑袋,一瞬间就带走了数条人命!   空中不知何时飞舞的风妖们发出尖啸,带着所有信息回到了手持雷明顿的队长脑海中,黑色头罩下他的双眸一片金色,镰鼬的领域笼罩了整个会场。   “队长,现场有意料之外的情况发生。”无线耳麦里有队员汇报,“不少人晕了过去,不像是被音浪震昏的。”   “戒备上升到二级,控制现场,迅速找到雇主,由雇主确定必要品后带走并撤离,现在我们大概还有五分半钟的时间。”队长对了一下机械表,他们的行动时间精确到了秒,一旦时间走完无论任务完没有完成都会立刻撤离。   镰鼬飞舞在会场中,每个死角都被扫描而过,队伍中言灵为蛇的队员将队长脑海中通过风妖绘制的3D蓝图分享给了每一个人。   所有脉动的红点都被清晰标明了出来,任何一个红点移动速度超过2m每秒就会被数十把自动步枪集火,整个歌剧院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陷入了他们这群外来者的掌控之中!   过道上,数十个控场的最优方位站满了暴徒,枪口对准了歌剧院的每一个片区,二楼的贵宾厅也立刻被C组控制住了,每个年轻的混血种们都面部僵硬地看着黑洞洞的枪口指住自己,什么言灵,什么反制都被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和猛地挥来的枪托给打到了地上。   这场袭击太过突然了,没人能预料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主办方的权威在这一刻仿佛被踩到了地上狠狠地摩擦了一遍。   当然,也有不少人下意识看向了一个位置...   66号牌买家的座位。   他们当然忘不了现场还存在着一个超级混血种!只是在他们看过去时却发现那个男孩竟然丢掉了竞价牌双手高举了起来,甚至投降都比他们还要快上一分,枪托还没扬起来他就举双手投降了,还没举枪的暴徒都愣了一下没砸的下去。   好个识时务的俊杰!   二楼贵宾厅上每个人都是一脸我不相信的表情被暴徒们用枪口指住趴在地上,3号贵宾厅中的酒德麻衣也愣愣的看着那个在爆炸瞬间就收起黄金瞳装乖的男孩,暴徒闯进了室内的同时她都来不及释放冥照,下意识就藏起布都御魂...同时也举起了自己的双手。   “长腿长腿!你在干嘛!”薯片妞被震惊了。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金/点币等你拿!   “......”酒德麻衣没说话,她心想我也不知道我在干嘛,要么你问问楼下那个可以跟次代种比眼睛亮的小怪物他在干嘛?   在林年身边的楚子航和万博倩也同样是一副我不相信的见鬼模样。爆炸发生的瞬间,楚子航枪都从后腰皮带里拔出来了,结果兀然瞥见一旁的林年高举双手...于是又麻利地重新把枪插回去了,面无表情地跟着一起举起双手,但那冰冷的眸子里还是免不了带起了茫然无措。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二章:现场教学   贵宾厅上的VIP们一个个被押下了二楼,在长枪短炮的胁迫下双手抱头走向了歌剧院硕大的舞台,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真正展现出来雾尼歌剧院在施工时的阔气,整个舞台容纳下一整编的乐团都不会显得挤。   欧米茄小分队的队长正站在邵一峰的面前,伸手扒拉开这个小胖子的眼皮拿起战术手电在瞳孔上晃了晃,发现瞳孔对光反应依旧敏捷后才断定了整个歌剧院昏迷的人都跟他面前的这个胖子一样是陷入了浅度昏迷,至于原因...   队长收起战术手电捡起了一旁椅子上的写着66的牌子,又看了一眼舞台上陆续站满的垂头丧气的年轻混血种们,心里大概有了猜测...他对这种场子并不陌生,虽然任务里说是慈善交易晚会,但实质上走的还是拍卖的路子。   宾夕法尼亚路上的芝加哥市政歌剧院每年都有跟现在相同的场子,队长也曾去参加过,入场的资格是对自身血统的证明,背景血统越强劲,你的位置就越好,在拍卖时还会玩一出‘天黑请闭眼’的小把戏,大家卯足了劲儿点燃黄金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群聚光灯成精了。   混血种之间的黄金瞳施压倒是很正常,但如果现场还夹杂着普通人,那么眼下这一幕似乎就不难理解了...倒也挺麻烦的,他们这次的行动在雇主那里应该是充当‘B计划’准备的,很显然雇主不到万不得已根本不想动用他们。   他们这群人只能算是后手准备,雇主似乎顾忌着什么不想让他们知道慈善晚会的内情,严令静止他们调动内场的监控录像,这也导致他们并不大清楚慈善晚会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主办方和这群混血种都疯了吗?当着一群普通人的面暴露自身的血统,难道不怕‘龙文仲裁委员会’的人找上门吗?   除非这群家伙心狠手辣会在慈善晚会结束后把所有普通人当初解决掉,这就得另说了,但大抵上还是会有人找他们麻烦,只不过从这一批换成了那一批。   但这也不是队长该关心的事情了,丢下了66号牌,他收回视线对了一下机械表的时间,又低头看了眼因为强光刺激悠悠转醒的邵一峰,邵公子睁眼就看见一个黑头套的魁梧男人站在自己面前,还没来得及发出女人似的尖叫,就被一拳砸在了下颚,牙齿飞了两颗完美进入深度昏迷。   “麻烦。”队长皱了皱眉头,场内这些事先就昏迷的人似乎因为他们高调进场的动静开始出现苏醒的迹象了,镰鼬捕捉到的不少心跳都有了加速的特征,不少人应该已经醒了但迫于现状没敢睁开眼睛只能继续装睡。   “B3,A6,C28...”队长陆续报出了不少数字,过道上的队员立刻走到相应的座位上将装睡的人拎了起来在求饶声中赶他们向舞台上。   【领红包】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发放到你的账户!微信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领取!   “各小组抓紧时间,确定暗号找到雇主,我们还有三分半的时间。”队长踩在了坐席的椅子靠背上,一排排的踩过去直至跳上舞台,歌剧院的里的人员押送速度开始抓紧了起来,在‘镰鼬’和‘蛇’的锁定下,歌剧院里不可能有谁能躲过搜查的力度,任何胆敢逃跑或点燃黄金瞳的人都会被瞬间集火打成筛子。   就在队长目光如炬控制着风妖盘旋在巨大内场,所有黑暗的角落都被镰鼬们实施侦察,在他的注意力放宽到全场时却灯下黑地忽略了自己身后的不远处俘虏群里的窃窃私语。   —   —   “现在是什么情况...?”万博倩小声问,她此刻斜坐在地上,双腿屈在一起,现场的大部分女性都是这么坐着的,强行蹲下只会把她们身上昂贵的礼服给撕破。   “现在的情况是我蹲着,你坐着。”在她身旁,超级混血种、‘S’级专员、执行部王牌林年正抱着后脑勺老老实实地蹲着,跟着蹲在他一旁的还有楚子航,两人的蹲姿和抱头动作属于那种暴徒看了都安心想要竖大拇指夸赞的标准模范。   “不...我是说,现在是怎么个情况?”万博倩被呛得有些有点气闷,在他们的周边几个持枪的暴徒不断徘徊,手中的枪口和手指摸到扳机的位置都十分专业,人群里但凡有人起身第一时间就得重新躺下。   “我不知道啊,要不然为什么我会在这儿蹲着?”林年低声回答,目光不断地落在歌剧院里的暴徒身上,“而且我跟你说过我有些爆炸ptsd吗?”   万博倩愣住了,然后明白了林年的意思...就是因为没搞清楚状况,所以才先按兵不动,不过爆炸ptsd是什么情况?‘S’级上过中东战场吗?   “为什么不直接反抗?”楚子航低声问,他的后腰皮带里还插着那把S&W_M500转轮手枪,楚天骄的遗物,其实还有一把伯莱塔92F可以供他选择,但林年提到过楚天骄是真男人,真男人该用的大口径手枪,所以他从武器箱里也选了这把威力大过沙鹰的转轮手枪。   “执行部第一课,砍人之前先得知道自己砍的是谁。”林年扭头看向楚子航解释,“有些时候下手太快先制造了尸体,反倒是会错过不少比尸体还有用的情报,任务途中在己身没有受到生命威胁之前,尽可能搜集更多的情报...之前任务我就吃了不少亏,先手砍死人后为了情报跑了不少冤枉路。”   楚子航默默点头记住了这个小知识,一旁的万博倩眼皮狂跳,寻思着现在这种情况是现场教学的时候吗?我们脑袋都被人用枪顶住了还不算生命威胁?   “统一制式装备、训练有素、分配明确、不可能是临时起意的劫匪暴徒,国内也不会有这种原生组织,只能是雇佣兵性质的团队,具体哪只雇佣兵暂时是不可能弄清楚了,但能确定的是为首的队长言灵是‘镰鼬’,队员中有人的言灵可以延展通讯,大可能是‘光年’或者‘蛇’。”林年隐秘地观察过每一个暴徒分析。   “镰鼬?”楚子航问。   “察觉不到吗?空气里扰动气流的那些小东西?”林年看了楚子航一眼,后者轻轻摇头,只是一旁的万博倩有些悚然,难以猜测‘S’级的敏锐程度究竟到了哪个水准,居然能观察到近乎完全透明的镰鼬,这些风妖可是风中的精灵,本身的飞翔不会带起任何声音,如果林年不说她根本意识不到镰鼬这个言灵早已经充斥满了整个空间。   “言灵的使用者是他。”林年指了指舞台前侧统御全场的队长,“所有风妖都按照着一定的频率汇聚到他的身边,如果一会儿要动手,我们就得先干掉他。”   楚子航点了点头,目光盯在了队长的背后,但却立刻被林年用手遮挡住了:“杀意是个好东西,可以下定你动狠手的决心,但切记别在动手之前别轻易暴露你的杀意,混血种从血脉中继承了一定的危机意识,‘本能’这种东西对于我们来说是真实存在的。”   “给你举个例子。”林年说,“注意三点钟方向的那个人。”   楚子航转头过去,看见了约莫一百米远外的过道上站着一个双袖挽起露出纹身的暴徒,此刻头套下的嘴部正轻轻蠕动着,像是在着嚼口香糖,目光时不时瞥向内场的入口和坐席里昏迷的宾客们。   “他看起来是不是毫无防备?”林年说。   楚子航点头,但下一刻兀然发现监视入口的那个暴徒身后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身高和体型都那么的似曾相识...那赫然就是林年本人!   在他看清影子的侧脸时,他瞬间悚然地转头看向身边,却莫名发现身边的男孩不知什么时候消失掉了,一旁的万博倩也有些呆住了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暴徒的身后,凭空出现的林年从袖口中抖出了一把黑色的匕首,挽出个刀花后抵在了对方的腰间上,脸上面无表情,暴徒也根本没察觉过来死亡几乎贴着他的后脖颈呼出冷气了。   可就在林年脸上泛起冷意要往里刺去时,一瞬间,暴徒整个人好像如置冰窟般打了个哆嗦,猛地抽出腰间配枪回身瞄准,但在他的眼前只看见了藤蔓花纹爬满的墙壁,除此之外没有半个鬼影子。   “如果你露出杀意,就会有被发现的风险,真正的高效和冷厉是在对方没察觉到你的杀意时,你杀人的动作就已经完成了。”林年说。   他的声音再度出现在了楚子航和万博倩的耳边,他们的中间男孩不知何时又蹲了回来,依旧保持着双手抱头的动作,楚子航则是看了看远处开始疑神疑鬼高度紧张的暴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如果你真正想要杀一个人你就得像这样。”林年说。   话音落下,还是那个暴徒,他的身后熟悉的黑影再度出现了,万博倩和楚子航中间的男孩再度凭空消失出现在了百米外,没有任何移动的征兆,也没有带起任何声响或气流,他们前方十米外的镰鼬掌控者甚至都没发现身后的俘虏少了一个。   在暴徒身后林年摸出了袖中的匕首抛了一下,左手暴起按在了对方的口鼻上,强韧的腕力几乎将暴徒的鼻骨和面骨按得发出嗞呀响声,黑色头套下的那双黄金瞳目眦欲裂,在确保对方难以发出任何声音的情况下,林年自然地一刀抹喉,切开了对方的喉咙,再一刀捅穿后心搅碎,抱着抽动的尸体缓慢向后倾躺在了过道的阶梯上,借着座椅避开其他人的视线。   一只镰鼬飞舞了过来,捕捉到了他们这边细琐的声音,但在即将带着信息回到宿主之前就被一道刀光给斩碎了,鬼车鸟透明的骨骸被斩落到了地上,至死都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明白了吗?”在楚子航身边,林年解除了‘浮生’,回到了舞台上两人的中间说。   “大概...明白了。”楚子航沉默地点了点头。   看着幽灵般消失又出现的男孩,万博倩咽了口唾沫决定不再关注对方到底想做什么了...不管林年有什么打算,今晚歌剧院里这群不请自来的雇佣兵们免不了遭重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三章:动手   歌剧院,4号贵宾厅。   大门被一脚踹破了,欧米茄小队B组的组长冲进了贵宾厅内,藏在门后的侍从扑出抓住了他的手腕试图缴械,B组组长根本没有跟他比拼技巧腕力的打算,松手将武器拱手相让整个人‘塌陷’到了地上,在他身后的组员举起手中的m4自动步枪扫射而出,抓着手枪的侍者瞬间被打得血雾缭绕飞出了数米远倒在了地上。   单面镜前红皮沙发椅上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双手高举,看着B组组长走到了自己面前,拿枪对准了自己的脑袋头套下发出了沉闷地问话:“Say_it_”   每个贵宾厅的VIP用户都会遇见这样一次莫名其妙的问话,并且只有一次回答的机会,回答错误他们的脑袋上就会挨一枪托,再被押向楼下的舞台看管起来。   4号贵宾厅的主人是一个身穿白色西装的英气年轻人,眉峰似刀,下面的黄金瞳尚有余温,带着淡淡的金意,面对B组组长的问话他只是稍微顿了一下就立刻对上了事先约定好的暗号。   “Dragonborn.”   爱好为《上古卷轴》系列的玩家大概听见‘抓根宝’的瞬间就能明白这个英文单词的原意,Dragonborn,AKA(别名)Dovahkiin,释义为龙裔,拥有龙之血脉与灵魂的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龙裔就是龙,只不过是龙不同的表现形式罢了。   暗号对上的瞬间,4号组组长就按住了耳麦跟舞台上的队长汇报:“找到雇主了,4号贵宾厅。”   “带他下来,指认‘必需品’,我们还有两分钟的时间。”队长回答。   “是。”B组组长,松开耳麦,单手把年轻人扯了起来压在了身前,“麻烦配合一下,想必你也不想被其他人知道这场入侵是你主使的,我们会带你安全地赶到场内,麻烦你指认出委托中第二项的‘必需品’。”   “不用指认了,必需品就在楼下,那个玻璃罐里的东西就是你们的目标。”年轻人低声说。   B组组长顿了一下,按下耳麦:“雇主说必需品就在舞台上。”   对于代号‘永生’的巨型水蛭年轻人背后的家族势在必得,他们中掌控权柄的那个老人下达了死命令,不顾一切代价的拍下那样东西,早在交易晚会开始前他们就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在正常计划里他们依靠财力买下这项早已传遍整个混血种社会的交易品,一旦情况发生了不可逆的变化,他就启用备用的B计划,直接引进第三方雇佣势力强取豪夺,事后也没人能把这场‘意外’算到他的身上。   胆子很大,可这个世道不心狠手辣一些,被吃的骨头都不剩的只会是自己,拍卖会这种事情靠的难道不就是手腕和决心吗?只不过现在他身后代表的势力下定的决心和动用的手腕比正常情况强硬了数倍罢了。   舞台上队长收到了雇主的情报确认,转身看向之前他就注意到的陈列台上的那罐巨型水蛭,在他迈步走向陈列台的瞬间,人群中林年三人也锁定了他。   “目的果然是这东西。”林年并不是太意外,主办方半年内举办了数次交易晚会都没出问题,但就今天出了岔子,对方的目的就显得再明显不过了。   “能看出是哪方的势力吗?”万博倩观察着这群雇佣兵好一会儿了,只不过这群人显然在行动前就计划好了一切,身上没有任何标志性的痕迹留下。   “不好说,可能是外来势力知道这场交易晚会的存在,动了抢劫的心思,也可能是歌剧院本身参与拍卖的宾客主导的,可能是在我入场之后他们看不见太大希望就干脆孤注一掷了。”林年随口就把真相猜了个**不离十,“起先我还以为是官方的势力,但现在看来我想多了。”   “官方就算知道这场交易晚会的存在也不会来啦,今晚这片地方算是不法之地了。”在三人的身后忽然有女人的声音搭腔了,声音婉转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诱人妩媚,用近年网络词来形容的话就是标准的‘御姐音’,与‘御姐音’匹配的则是‘萝莉音’。   林年回头看向身后,果不其然真见到了一个十分能打九分的御姐,身着金色礼服款款坐在地上,一旁的男士们似乎都为了那礼服下瑰宝般惹火的身材表示敬意,纷纷给这名御姐让开了很大一块位置,保护似的将她围在了人群中以免这些闯入歌剧院的暴徒升起了坏心思。   万博倩认出了这个女人,正是跟林年在菊一文字则宗上抬价的坏女人,但不知为何在中途忽然放弃了竞价。   只是看了一眼酒德麻衣,她就避开了视线,跟初次遇到陈墨瞳时的反应完全不同...你总不能要求邻家女孩去跟‘盖尔·加朵’和‘伊丽莎白·德比齐’这种超模高妹比身材,那不叫攀比,那叫自取其辱。   眼前金色礼服和面纱罩身的美人蛇就是一只女妖怪,放在西游记里就是提着蛤蟆和毒蛇变的馒头去诱惑唐僧的白骨精...说不定白骨精变出来的女妖怪身材都没她好。   “林年。”林年倒是显得没什么敌意,放下抱着脑袋的一只手伸过去跟女人握手,“怎么称呼?”   “酒德麻衣。”女人看起来并不像她外表那样神秘,反倒是格外的随性。   “脸还疼吗?”林年问。   酒德麻衣很聪明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向一旁的楚子航伸出手避开了话题。   楚子航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放下抱头的右手,轻轻跟对方握了一下,又收手回去重新抱头。   “这个名字...你是日本人?”万博倩听见酒德麻衣的名字后第一反应居然是皱眉,似乎联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你的朋友看起来有点民族情节?”酒德麻衣看向林年。   林年和楚子航都看向了万博倩,后者顿了一下收起了脸上的情绪,但也错开了视线。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见面真是有些倒霉啊。”酒德麻衣轻笑着说。   “倒霉的恐怕不是我们吧?大家心里都有数的。”万博倩低眸瞅着她没看出这酒德麻衣这有哪点倒霉了,其他女士东倒西歪地坐在地上一副落难模样,可这女人斜坐在地上却像是模特在拍写真,聚光灯打在金色礼服上只是灯光的渲染罢了...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个叫酒德麻衣的神秘女人绝对不简单!   之前酒德麻衣可算是为数不多的能在超级混血种的黄金瞳下面不改色继续报价的人物了,甚至报价的声音都没有半点退缩或露怯,这种混血种怎么想都只能是‘A’级甚至以上的佼佼者,当下这种情况对于她来说可能会难办,但却不意味着就这么直接束手就擒了...对方显然也有自己的打算。   “你准备怎么做?”林年随口问着,像是吃饭后闲聊哪儿去溜达。   “陈家大小姐都屈尊跟我们蹲在一块了,为什么我们一定要搞特殊呢?”酒德麻衣淡笑着视线落到舞台的一角,在那里,身穿暗红礼服的女孩和两个保镖也蹲在一角,1号贵宾厅是雇佣兵们首选的镇压地,他们倒算是第一个被押到这里来的。   “你认识她?”   “很多人都认识她,如果没有你的出现,可能今晚的交易品不是落在我手里,就是落在他手里。”酒德麻衣扭头看向不远处,“可现在东西要被带走了,你们就是冲着那东西来的吧?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在酒德麻衣的视线处,陈列台前队长打量了一下玻璃罐里的水蛭,似乎是被这黄黄绿绿的东西给恶心到了,头套下的眉头大幅度皱了起来,心里忍不住思考这玩意儿有什么价值值得他们重金来抢。   但思路只是持续了不到几秒就被他掐灭了,这不是他应该困扰和关心的事情,在伸手敲了敲冰冷的罐壁确定硬度可靠后,队长挥手招来了一个队员提过来一个黑色的帆布口袋,将罐子扛了下来装了进去拉上了拉链。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免费领!   “你听起来像是在拱火。”林年直言不讳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可以这么想,但我说的也是事实...总要有一个人当出头羊。”酒德麻衣说。   林年扭头看向万博倩,后者看了一眼手上的腕表说:“...三分钟。”   还有三分钟执行部大军压境,虽然不知道会以什么方式介入这场乱局,但也还有三分钟的时间援军才会出现。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在等什么...可很显然你们没有三分钟了”酒德麻衣出言提醒,又指了指另外一个方向。   林年等人顺着酒德麻衣提醒的方向看了过去,二楼的贵宾厅上4号贵宾厅的人被悄然押下来了,只不过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押向舞台,而是头上罩了个黑色的袋子朝着出口压去。   与此同时,歌剧院之前被林年做演示宰掉的雇佣兵尸体也被发现了,陈列台前正装货的队长忽然按住耳麦瞳孔出现了波动,得到了这个意外的消息想必黑色头套下的表情很精彩。   他的目光扫向整个会场脸上露出了不确定的惊惧——他的镰鼬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异象,可分明那个身死的队员正在他镰鼬的领域中!   “目标已经达到了,准备撤退。”意外逐渐开始出现了,队长也不想再节外生枝,既然目的达到了他们就再没有留在这里的意义了。   会场内所有的雇佣兵开始移动了,开始有序高效地撤离,三分钟的时间大概都够他们狂奔回到停车场的埃尔法里溜之大吉了。   “如果今晚真免不了动手的话...那现在该动手了!”就在队长提起帆布口袋向过道走去的时候,酒德麻衣冷不丁地说。   “那就动手咯。”林年说。   楚子航突然一脚踢在了路过准备撤退的一个雇佣兵腿弯上,巨大蹬力瞬间将对方的左腿踹歪到了一个难看的角度,失去平衡的雇佣兵摔倒在地上,剧痛之间也不忘咒骂着抽出伯莱塔向面前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子开枪。   但雇佣兵在准备扣动扳机的时候,不知为何明明是对准男孩的枪口,却莫名其妙地抵在了自己的下颚,在冷汗瀑流的瞬间他险而又险地刹住了自己就要扣下扳机的手指。   可这时,一根手指却忽然搭在了伯莱塔的扳机上...不知何时出现在雇佣兵身边的林年蹲着身子,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在他惊骇的目光中轻轻帮他按下了扳机。   枪响。   仿佛是一个信号,不远处,红发女孩身边的两个保镖响起了咏唱言灵的爆响声,高昂的音节如洪钟般在歌剧院中敲响。   刹那之间,数百颗子弹组成的致命弹幕扑向了言灵咏唱之地,可令人震惊的是,那两人咏唱的速度异常的快,如果对言灵学深有研究的学者在现场就会发现这两人咏唱的竟然是同一个言灵,空气中那爆响的龙文不断共鸣,两人以缩短近乎一倍的速度瞬间将言灵释放了出来。   言灵·无尘之地。   领域迅速张开,弹幕像是撞上了空气墙般被弹开了,漫射到舞台的各个角落,所有混血种都骚动地扑在地上避开流弹,两个保镖如狼似虎般扑向了提着帆布口袋的队长!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四章:揭幕   事发突然,最开始忽然暴起的是楚子航,但现在歌剧院里雇佣兵们的枪口无不对准那张开‘无尘之地’有如坦克般碾向队长的两个保镖,致命的弹幕泼天暴雨般射来,尽数都像撞到坚硬的钢铁发生了跳弹现象。   扇形的流弹弹幕散射向了舞台上趴躺着的年轻混血种,不少混血种额角青筋跳起想要咏唱言灵但却也来不及了。   这时空气中绽放出了火树银花,切裂的弹头劲射向其他地方,不知何时出现在舞台上金属箱子敞开着,里面的‘工艺刀’菊一文字则宗已经被林年抓在了手中,他扭动着手腕感受着这柄炼金古刀熟悉的轻重微微皱着眉头,坚固到异常的刀身泼着清泉般的银光。   远水止不了近火,过道上的雇佣兵们只能用射击掩护队长,但在无尘之地面前再多的子弹都是同样的动能,到达不了一个极限的阈值就无法突破这层绝对防御,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队长被那个球形的领域撞飞了出去,装着玻璃罐的沉重口袋脱手而出。   林年看了一眼远处的暗红发长发的女孩,似乎被自家保镖抛弃后的她并没有显得茫然无措,反倒是一脸无所谓,似乎早有预料一样,果断扑向了舞台上唯一的遮掩物陈列台后避免被流弹击中,身手极为敏捷,看起来小时候没少撒野抓过兔子。   “那个水蛭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老家伙们手里的鹰犬这么拼命?”躲在陈列台后的陈墨瞳用手机屏幕的折射观察着舞台前的骚乱,忽然瞥见自己头发翘起了一根毛,又把手机当镜子理了理发型。   两个保镖张开领域丢下她冲了出去她一点都不奇怪,因为从一开始她就心知肚明这两人压根就不是奔着保护自己的目的来的。   他们效忠于那个森严的男人,那个男人给他们的命令也从来不是‘保护陈墨瞳’。   她很早就清楚对于她背后的家族来说,她和那个庄园里面的‘兄弟姐妹’没什么不同,只不过现在她更优秀一些才成为了‘陈家大小姐’,可究其到底她们不过只是工具,被丢到世界各个角落完成那个男人的宏愿的效果不同的工具。   工具用坏了总还可以换,工具也不需要思想。   也难怪为什么面对陈墨瞳的叛逆那个男人只是让她来一次交易晚会了,对方已经料到了今晚会发生什么,并借此对自己的‘女儿’发出了一次极为冰冷无情的警告。   “挺没意思的。”红发巫女躺在陈列台后理好了自己的头发淡淡地说。   她暗红色的瞳眸下更加坚定了原本做好的那些荒唐不羁的打算...譬如,提前离开那个家,去一个他们够不着的地方。   卡塞尔学院。   —   —   无尘之地的领域扩张到了五米。   两个保镖双人咏唱的无尘之地效果是寻常的两倍,领域的坚固和持续性也是平常的两倍,在他们咏唱言灵的瞬间雇佣兵们大概以为他们是要逃跑,包括雇佣兵队长都是这么以为的,但吃了一个蛮牛冲撞后他彻底就把这个想法丢掉了——这两个男人压根就是冲着口袋里的东西来的!   在交易晚会进行的时候,他们的任务是维护陈墨瞳陈家大小姐的身份,但现在局面到了这一步,自然就只能由他们来收拾这个烂摊子,拿到自己的家主拿到想要的东西,这也是他们今晚的任务。   歌剧院各个过道上的雇佣兵大军压境,被带上头套的4号贵宾厅的白色西装男人已经走进内场出口的大门了,背后枪响噪作不断,无时无刻刺激着他的心脏。   之前被超级混血种震慑到的精神还没彻底缓过来,西装男人现在脑袋只是懵的,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他不知道欧米茄小队能不能挡得住超级混血种发威,但起码等他离开歌剧院,里面的人就算再把狗脑子打出来,也都不关他的事了。   巨型水蛭的诱惑力的确很吸引人,但也得有命去拿,拿欧米茄小队去赌一赌总没错,万一他们真把超级混血种干掉了呢?虽然这种可能希望渺茫。   雇佣兵小队估计也没意识到雇主被当做弃子了,不断地缩小包围圈也没有再进行冒进的射击了,无尘之地一刻不解除他们就一刻没法对里面的人造成伤害,但同样的领域中的人也无法对他们进行攻击...可没人能一直撑住这个高阶言灵太久,一旦领域结束就是枪响再度填满歌剧院的时候。   无尘之地中,两个保镖一刻不停地弯腰抓向地上的帆布袋,只要拿到东西他们就会成为雇佣兵的火力点,在无尘之地的保护下足够他们冲到歌剧院蜿蜒复杂的深处去了。   可就在他们伸手扯住袋子的瞬间,两个人的脸色都化作了铁青...袋子是空的!   怎么可能?他亲眼看见欧米茄小队的队长把巨型水蛭装进袋子里的,怎么可能会是空的?其中一人不可置信地还把袋子用力扯开了,帆布口袋里面的确空空荡荡一片,跟他们此刻的心情一样,塞满了心寒的凉意。   有人夺走了装巨型水蛭的罐子,用了某种谁也注意不到的方法,在无尘之地撞飞欧米茄小队队长的那一瞬间,将帆布口袋里的罐子偷走了。   而也是这个时候歌剧院过道上整个欧米茄小队突然刹住了脚步,舞台上回过神来的两个保镖盯向他们以为这群人要有下一步的动作了,立马卯足劲儿维持无尘之地的领域,可这个时候他们却突然发现这些雇佣兵的视线从他们身上挪开了,直直地盯向了他们身后,手中的枪械也调转了目标,对准了另外一个方向。   舞台中央,陈列台后,陈墨瞳忽然感觉有阴影遮住了自己,她抬头看只发现陈列台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罐子,在罐子里那令人熟悉也令人疯狂的巨型水蛭静静地漂浮在营养液中,偶尔舒动一下触角折射着让人发瘆的光斑。   歌剧院里安静了下来。   有时候明明很喧闹的环境总会突然一瞬间就莫名其妙安静了下来,有人对此的解释是有天使路过。   可林年不觉得自己像天使,舞台的中央,他站在陈列台前,若有所思地盯着陈列台上罐子里的巨型水蛭,一手提着一把入鞘的炼金古刀,一手抓着一个带着黑色头套的男人的西装后领。   欧米茄队长此刻也才从舞台下爬了起来,有些胸闷,大概断了一根肋骨,好在没伤到内脏,一旁的队员将他扶了起来,在盯睛看向陈列台前的男孩时他的瞳孔缩如针尖,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向远处歌剧院高处的出口。   那是计划中原定的雇主撤退点,自己手下的一个队员正被挂在了出口的门框上,红色幕帘缠住了他的脖子,双脚离地,以一个上吊的姿势悬在那儿,从镰鼬带回的信息来看似乎已经没了心跳。   ...本来今晚场面是不用搞得这么难看的,在欧米茄小队的计划中,抢夺交易品、押送雇主离开,五分钟的时间里就可以完成一切,不用开枪,不用多杀一人,这样也不会激起任何人的逆反之心。   狗急都会跳墙,更何况是混血种,一旦他们表现得铁血无比反倒是会起反效果,引得不少混血种唇亡齿寒、孤注一掷的反扑。   可混血种也是人,只要人没有被逼上绝境,觉得自己还有路可退,可以安然无恙地活下去时就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反抗...这时事先埋好的C4就可以引爆了,整个歌剧院无人生还,也没人会知道欧米茄小队来过这里。   但很显然今晚有不怕死的人带着打响了反抗的第一枪,破坏掉了他们的计划,整个场面就开始难看起来了,始作俑者甚至还很大方地站了出来,站定在舞台的C位上。   聚光灯打在陈列台前,那个男孩旁若无人地审视着陈列台上他们本已经夺得的交易品,手里还拎狗一样拎着他们的雇主,这个年轻混血种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戴着头套张望着脑袋一脸茫然。   雇佣兵们有些束手束脚,抬枪瞄准着那个男孩又不敢轻易射击,因为他们的雇主还被当做人肉盾牌坐在那里,打死雇主的雇佣兵小队在行内是做不下去的,轻易开枪就显得有些投鼠忌器了。   队长紧紧盯住那个男孩,仿佛在看一个不应该存在的幽灵,它的镰鼬没有带回任何心跳,如果不是肉眼看见,恐怕他都难以相信那里确切实际地站着一个人...数秒后他才终于反应过来了,不是镰鼬失去了效果,而是风妖们一旦经过那个男孩身边就再也回不来了,空气中闪耀着不可视的刀光,任何胆敢窥伺那个男孩的东西都会被斩成碎片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他开枪了,举起手中的雷明顿手枪对准那个男孩的后心扣动了扳机。   震耳欲聋的枪响中,陈列台前的男孩头也没回,随意向身后伸出了手中合着刀鞘的炼金古刀,拇指轻轻抵起了刀镡露出一寸冷光照人的刀刃,超音速的子弹径直撞在了刀刃上,火光溅射之中被切成两瓣从他身侧飞过,深深打进了陈列台后的地面。   陈墨瞳收紧了裙摆和鞋子,漂亮的脸蛋上表情不是太好看,盯着面前的两个弹坑似乎意识到自己找错了藏身的地方。   陈列台前,尽管背后来自雇佣兵集团的杀机已经快要溢出来了,林年还是放下了拇指抵出的刀镡,抬头看向了高大的歌剧院顶部轻声说:“差不多是时候了。”   队长举枪,可这时,数不胜数的爆炸声在所有人的头顶上密集、连续地响起!那是低烈度的炸药在同一时刻进行着高速的引爆!   所有人都猛然抬头看向了爆炸声的来源——歌剧院内场那巨大穹顶!   爆炸是由外侧发生的,密集爆炸后歌剧院的穹顶多出了数十个圆形的规则孔洞,孔洞环绕出了一个巨大的圆形,而后数柄钉枪射穿了孔洞中央的钢筋混泥土板块,再由外力猛地那么一撕!   像是有无形的巨手揭开了一个沉闷的大号瓦瓮,巨大的风声和噪音从外面的世界汹涌降下。   螺旋桨的轰鸣声、高射灯的白光、呼啸而恐怖的风声宛如暴雨般从那巨大的口子中涌入,银白色的洪流冲刷在了昏暗的歌剧院内,那是盘旋在雾尼歌剧院外的数架武装直升机上的高射灯对准了内场,每个人都被刺眼的光芒照得睁不开眼眼睛。   巨大的歌剧院上空,黑色的武装直升机盘旋不动,全副武装的执行部专员们登在直升机上手持大口径的枪械对准了每个人,像是无数柄达摩克里斯之剑悬于天穹,剑尖泛着致命的冷光。   主直升机上教官半个身子悬挂在直升机外,背后黑色风衣被风吹得如枭鸟的双翼般腾起,手中握着连接着扩音器的黑色传呼器冷厉地喊:   “这是来自卡塞尔学院中国分部执行官的警告,我代表卡塞尔学院总部向你们发出严正的申明,正在照射你们的是挂载了半主动激光制导的KD-10空对地导弹,如果这里不是公共场所,我们已经向你们进行毁灭性打击。五名狙击手已经锁定了你们,地面部队也完成了裹挟封锁...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立即投降!”   卡塞尔学院,执行部中国分部登场。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五章:御令   红色的激光瞄准点打在了歌剧院内每个雇佣兵的身上,速降绳甩落到了歌剧院各个角落,制式装备全副武装的执行部专员开始进行速降,从穹顶的裂口中落向内场,单手持着的经过装备部改造过的高精度步枪无时无刻瞄准着场内的雇佣兵们。   没有任何一个雇佣兵敢把枪口抬起对准那些下饺子似的往内场中落的专员们,那些在他们胸口不断颤动的激光红点不是闹着玩的,只要他们有任何异动直升机上的狙击枪就会在爆鸣中弹出一颗弹壳。   欧米茄小队的确是雇佣兵中的高端小队不错,但很可惜今晚他们撞到鬼了,执行部真正经过严格训练的军事部队大军压境落在了他们的头上,各种尖端武器对准了他们的脑门,再精锐的小队碰见国家级别培养出的力量都得歇菜。   雇佣兵队长甚至还察觉到了有新的领域从天而降覆盖在了歌剧院中,大量陌生的风妖涌进室内,开始在空气中搜集着情报带给直升机上的冷厉教官,对方的言灵也是镰鼬,并且要强于他更多,风妖的数量和质量几乎呈碾压状,将他手中为数不多的风妖强行逼迫回了他的身边!   “混血种部队。”队长的脸色终于开始难看起来了,他不知道是雇主坑了他们,还是雇主本身就被人坑了,但很明显今晚的慈善晚会是个巨坑,任何踏入坑里的人都会被落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现在还不是放弃的时候。”队长的身边有身边有队员低声说道,但他的声音也立刻被镰鼬带着回到了直升机上教官的身边,在教官抬手示意之下,螺旋桨的噪音下响起了狙击枪的爆音。   队长身边的那个队员脑袋瞬间爆出一团血雾栽倒在了地上,但经过他的提醒队长也终于定回了神,将一时涌起的惊惧和慌乱压了下去,从后腰掏出了一个手握式的黑色器械,高举向了那照来的刺眼夺目的高射灯。   引爆器。   整个歌剧院中无数座椅下C4炸药上的数值都呈现血红色的如果按照正常计划,现在整个欧米茄小队已经撤离出了歌剧院了,只要起爆器上的按钮被按下,足够当量的炸药就能将整个内场给掀飞掉。   似乎教官也认出了队长手中握着的东西,眼眸中燃起了火烧般的怒意,猜到了这个家伙今晚原本的计划,而接下来他又准备利用这些计划做什么。   队长举着引爆器抬头对着直升机的喧嚣和噪音冷冷地说出了几句西语,镰鼬带回了他的声音落在了教官的耳中,让他的表情更加阴翳了。   “歌剧院里埋了不下十处C4炸药,他们随时可以把这个地方炸翻天,对方的领头人说他们的人中有‘无尘之地’的使用者,可以有效地减少同归于尽的伤亡,不怕跟我们鱼死网破。”教官将这个消息通过了无线电传向了后方行动的指挥官。   在片刻后教官收到了后方指挥官的回复,脸上的表情顿了一下,露出了饶有趣味的表情,看向了歌剧院舞台上站在陈列台前的男孩,然后再度挥手。   狙击枪发出爆响声。   队长身边又一个雇佣兵身上出现了血雾,近在咫尺的距离队长几乎能看见自己的队员胸口被大口径的子弹扯烂掉了一半,防弹衣在执行部的枪口下就是个笑话,可能雇佣兵们在防弹衣里多装上三块钢板夹层才能勉强在装备部魔改过的狙击枪下留下半条狗命。   队长戴着头套,教官看不清他的脸色,想来要么面如土色,要么火冒三丈,他们的C4炸弹威胁压根没被执行部当回事儿,不然这一枪就该对准他握着引爆器的手了,再打死他一个队员只不过是为了传达一个信息...   ——我们执行部根本不鸟你的狗屁炸弹威胁,你他妈有种就把炸弹点了,我们就能干脆点往歌剧院里丢几颗空对地导弹炸死你们这些蠢货收工回家了。   很显然教官是从后方的指挥官那里收到了什么确切的情报,能让他如此大胆地发出挑衅,站在直升机的边缘上冷笑地看着握着引爆器的队长,这不禁让队长开始怀疑起了人生,这支陌生的混血种部队究竟彪悍到哪种地步才敢这么玩?难道对方指挥官的脑子出了问题吗,真不怕他玉石俱焚点了C4炸药?   队长忽然想到了一个人,转头看向了舞台上,果然那个男孩还站在那里,沉默地盯着巨型水蛭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他立马靠近了舞台对男孩发出了喊叫声。   “他在叽里呱啦说什么?”林年头也没回,在执行部突入歌剧院的时候,他就对这群雇佣兵失去了兴趣。   “他说,他手里的是引爆器,让我们命令执行部的人撤离,不然他就要引爆炸弹了。”万博倩走到了林年身边充当了翻译,不同于某只金毛败犬,她的语言学拿的是A+,几乎精通各种主流的国际语言,西班牙语也不例外...不过换金毛败犬在这里好像一样能充当翻译,因为她本身就是西班牙人。   “为什么找我?”林年皱眉。   “可能是因为你现在显得太过于...”万博倩盯着全程淡定到极致的林年十分纠结,不知道该不该把装逼两个字说出口,最后想了想还是算了。   “...我之前注意到这些人好像是在场子里安了不少东西。”楚子航这时也把视线从神兵天降的执行部专员们身上挪了回来,转投向了林年。   “那些玩意儿我早顺手拆了。”林年看了一眼几乎狗急跳墙的队长说。   “你拆了?”万博倩有些愣神,“什么时候,放哪儿了?”   “丢海里了。”   “...你还顺道出了一趟歌剧院。”万博倩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林年了。   这个时候,队长也到了精神紧绷的极限,也还不知道炸弹已经被拆除了,不断地进行着威胁,但台上的林年几人根本没有理会他,语言不通的缘故也让他更加焦躁了,内场中站满了特警打扮的执行部专员,手中的枪械对准了每一个雇佣兵,而雇佣兵们也神情紧张地抬枪跟他们对峙,一时间气氛僵持不下。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让他们出去!不然我引爆炸弹了。”队长再度用西语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死死盯住舞台上的林年,把手里的引爆器伸直了拇指似乎随时随地都要按下去。   就在他精神要绷断的时候,舞台上的林年忽然抬起了手握紧了拳头。万博倩在看见林年握拳时脸色瞬间僵住了,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都出去吧,给我点时间。”林年说。   在他的身边盘旋着一只透明的镰鼬,镰鼬带着他的声音回到了直升机上的教官耳中。直升机上教官沉默了片刻,缓缓颔首向无线电频道的所有单位下达了一个命令。   歌剧院中所有的执行部专员陡然抬起枪口,开始井然有序地从各个出入口退出,雇佣兵们都怔住了浑身紧绷着没敢轻举妄动...他们发现队长的恐吓好像真的起效了,这支部队居然真的开始了撤退,就连歌剧院上空的直升机也调转方向驶开了洞口,高射灯和激光瞄准点瞬间消失,螺旋桨的噪音和风声离歌剧院越来越远,直至停在了不会打扰到歌剧院中的周边盘旋守望,只等待下一步的命令。   队长狗急跳墙真的押对宝了,舞台上的男孩说的话真的就像是‘皇帝’的御令,挥斥之间随意调动着这支神秘而强大的混血种部队。   “你你你你。”万博倩脸都白了话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来,仿佛被这场面给惊呆了。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照亮歌剧院的白光也消失不见了,如利剑般悬挂的执行部完全撤空,但那隐约从远处传来的直升机噪音依旧在告诉所有人他们并非真的走了,这个歌剧院依旧在封锁之中。   “人家手里有炸弹啊,总得给点面子。”林年看了一眼万博倩,又看向浑身瀑汗的雇佣兵队长说。   “你不是已经给拆掉了吗!”   “你怎么知道?”   “你刚才告诉我的啊!”万博倩感觉自己要疯。   “可我没告诉执行部的人,他们不知道。”林年说罢再也不管万博倩是什么反应了,转头看向了贵宾厅的二楼。   不知何时,在那里站着一个娇小的女人,身着正装平静地看着楼下内场中的一片混乱,她藏在阴暗的角落中,几乎没人能发现她...就连刚才教官统御全场的镰鼬都不曾捕捉到她的体态特征。   娇小的女人遥遥对着林年做了一个古老的宫廷礼节,嘴角缓缓划出了笑意,似乎是在感谢林年的配合。   接下来的事情在执行部的眼皮子(镰鼬)底下可能不太好办,他们也确实需要一个相对私人一些的环境来好好说道说道今晚林年一直觉得很蹊跷的一些事情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六章:楔子中的谜题   “pao,我需要你做一件事。”   pao抬头看向高处,巨大的蜂巢形书房的三楼上,‘皇帝’正站在书柜梯子上,穹顶窗户上零散的落着几片叶子,切割着阳光依稀照亮了他的侧脸,在他的手中端着一本尘封已久的古籍,金色的眼眸阅过一行又一行足以倾覆混血种虚伪历史的秘辛,平静的脸上不起波澜。   插播一个app: 完美复刻追书神器旧版本可换源的APP—— 。   “您的意愿,我的方向。”pao说。   在她背后书房的大门外隐约有警报呜咽的声音,书柜梯子旁的木地板被血泊染红了,禁书管理员的尸体侧倒在办公桌上,在最后一刻他把手拍在了红色的警示按钮上。   苏格兰西海岸赫布里底群岛上的秘密庄园被凄厉的警报声笼罩,在按钮拍下的瞬间机关触动,两米厚重达25吨防爆铁门重重落下,将不少书架上价值万金的书籍震落在地上。上一个拥有如此安保措施的地方是位于‘夏延山’2000米深处的美军军事基地,炮弹都轰不开他们的大门,不少人推测里面存放着定期维护的核弹头,也有人猜测里面组装着成功实现超级AI的计算机机房。   如今‘皇帝’和pao所在的书房的安保力量丝毫不逊色于那一处军事基地,书架靠着的墙壁后是100米厚的花岗岩,地下的泥土中浇筑了钢铁的隔层,至于看起来最像是突破口的穹顶在外面有着三挺激光感应的航空机枪炮,任何超出穹顶水平线的东西都会遭到火力摧毁。   严密的安保措施意味着里面的东西本身拥有足够的价值,书房里没有藏着核弹头或超级计算机,书房里只有书,一本本精装典藏的老旧书籍,每一本书没有书名只有编号,构成它们编号的是代表着储雪区域的头写字母和它们本身记载的年代序号。   比如B0003-0010,就代表着这本书记载着公元3年到10年的事迹,翻开它们会发现每一张书页都经过真空保存,最后组拼在了一起,里面的纸页泛着旧羊皮的黄色,记载着一些一旦公布破坏性不亚于核弹战争和AI造反的恐怖真相。   但书房的大部分书籍并非都那么骇人听闻,还是有一部分相对‘正常’的书籍的,内容大多都是那段年月发生过的灾难,亦或者是那段岁月偶然流传下来的一段早已遗失的知识,这些知识就算直到今天也从不过时,甚至远超现代人类智慧能企及的高度前提是有人能解读它们。   ‘皇帝’此行就是冲着这些‘知识’而来的,或许这个书房是现世上唯一留存着这些‘知识’的地方了,岛屿庄园的主人将这些晦涩无法解读的‘知识’私藏了起来,此等举动无异于明珠投尘让真正明白‘知识’重要性的人扼腕叹息于是‘皇帝’闻风而来了,像是寻觅伯乐的千里马驹,不惜远踏千万里赶来。   可像是这样的地方本应该是无法通过任何办法潜入的,然而‘皇帝’和pao还是出现在了这里,并非是他们的潜入技巧超人一等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打过潜入的主意,是正大光明的强攻进来的。   更具体一些地说,是‘皇帝’强攻进来的,pao跟在他的身后踩着沿路上的尸横遍野和血流漂橹而来,两人的身上都没有被染上丝毫硝烟的气息,因为他们的敌人甚至来不及开枪,为墙壁或地板上留下彰示着战斗痕迹的一两个弹孔,每一个人在看见‘皇帝’时都死了,心悦诚服地带着微笑死去,从七窍里流出欢喜的血来,为笑容更添一分艳丽的颜色。   换个角度思考,这倒也能算作一次完美的‘潜入’,因为看到过‘皇帝’的人都死了,没有目击者不可谓不是一次完美的潜入。   可如今岛屿的警报还是拉响了,事情败露在了最后一个环节,在‘皇帝’和pao进入书房的瞬间,图书室管理员就将警报拍了下去,在未来十年以内这个书房都没有人预约过进入,会出现在这里的只能是入侵者,图书管理员抢在身死之前完成了自己的职责向整个岛屿发出了外来入侵的警报,将这场‘潜入’变成了‘强攻’。   于是整个书房被封死,荷枪实弹的重武装人员架着直升机与越野悍马向岛屿中心的庄园赶来,所有港口被关闭,海岸封锁线连成了一圈将整个岛屿包围在内,水雷激活,防空炮开始运转,天上、地下,海中,甚至宇宙的卫星在警报触发起,也开始监控岛屿的每一刻动静,每秒数百张卫星照片刷出,没有任何能动的东西可以逃过监视,哪怕是一只误入岛屿的无辜海鸥也会被囚禁下来拔干净身上的毛戴上缚脚的铁链。   “B区,第三层。”书房中‘皇帝’将手中的书籍插回了书架里说。   pao走到了书柜梯子旁,将装着滑轮的梯子推到了书房的另一个角落,梯上的‘皇帝’伸着手斟酌了一下,再取出了自己心仪的书籍又开始翻看了起来。   两人中没人想逃,换作一般的来访小贼,现在大概已经开始各显神通从岛屿上那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封锁里想方设法钻出去了,但直到包围圈缩小到整个庄园时,他们两个人依旧静静地待在书房里,像是他们才是这间书房的主人一样。   ‘皇帝’看书的速度惊人,看书不如是在翻书,拇指轻轻捋过书页,上百页翻飞而过后他就将书插回了书架里重新拿起另一本,又开口让pao挪动书柜梯子,来到书房的另一个角落爬上爬下着翻看书籍,pao也不曾多说任何话,服从地按照皇帝的指示做,主仆二人一直游荡在书房里,只能听见书页的翻动声和阳光在指尖的流淌声。   “现在‘水蛭’最后的一道制作门槛已经不复存在了。”‘皇帝’放下了最后一本书轻轻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那是一种渴求知识的人获得满足后的高潮,pao对‘皇帝’的这幅模样并不陌生,但凡哪一次她在对方脸上看见这个表情,不出十天半月,世界上就会因为一次‘异变’而出现剧烈的变动。   这些变动时好时坏,最好时甚至为混血种全体后代的基因优良度带来进一步革新,坏时就有些糟糕了,某些特定的人种或者某个小型的国家、区域地带的原住民就得为之灰飞烟灭,可能是死于一场瘟疫,也可能是死于一次不明的自然现象。   这些变动都是由书架上的这个‘人’带来的,就像真正的皇帝性质使然下达政令,或福泽一方,或生灵涂炭。   水蛭的研发,pao是项目的主导人,她知道这个产物一经诞生,在给予一些精密的调控,能给混血种社会带来多么巨大的冲击。   “所以您需要我做的事情是将‘水蛭’送到特定的实验品手中吗?”pao问。   “不愧是我手下最聪明的女孩但还是不够聪明。”‘皇帝’轻笑着说,“最后的用词错了。”   “是‘幸运儿’而不说‘实验品’。”他笑说,“从我手中诞生的最终作品,怎么可能会出差错呢?就算在过程中偶尔出现瑕疵我也会将它利用起来,让它成为女神不可或缺的那一只断臂。”   “您心情看起来很不错。”pao微微抬首望着自己侍奉之人的脸颊。   “你知道《东邪西毒》在拍摄中为了筹备资金拍了一部名叫《东邪西毒》的搞笑片吗?”‘皇帝’忽然没头没脑地问。   “我不知道或许‘007’在这儿她会知道。”pao说。   “哦,我喜欢那个女孩,她总是能接住我抛出的所有话题。”提到007‘皇帝’脸上忍不住溢出了笑容,书柜梯子下的pao默默地低下了头让人看不见她的表情和眼神。   “有些时候,在完成一部杰作的过程中出现了意外和失误,并不意味着你的作品会毁于一旦,如果你够聪明,你就懂得该如何利用这个意外,利用这个瑕疵达到比原来更好的效果。”‘皇帝’微笑着说。   “是。”pao点头,‘皇帝’是她的上司,上司说大道理下面的人就算听不懂也必须点头附和。   “‘水蛭’的出现会引起很多人的注意,我决定将它登场的舞台放到那座滨海城市,或许可以吸引到一些有意思的人。”‘皇帝’仰望着穹顶的玻璃窗户,在外面隐约飞过无人机,摄像头穿过玻璃将他的脸拍摄进了镜头里呈现在了数百人围聚的作战会议室大屏幕上,每个人脸上都充满了不可置信的震惊,愣愣地盯着屏幕里的那个人说不出话来。   “您是想开始渗透那些混血种中的隐世家族了吗?”pao微微颔首,心中已经开始规划起了组织未来几年的扩散计划。   水蛭是有魔力的,它能给予人青春和生命,同样也会在那些被赐福的人身上栓上一条锁链,锁链的尽头将由‘皇帝’把控,一旦锁链遍布世界,那自然也代表‘皇帝’的权力也逐渐在整个世界开枝散叶,当‘皇帝’掌控住世家们的时候,无异于整个混血种社会话语的权柄也将落到他们的手中。   任何接受‘皇帝’赐福的人都应当虔诚地献上效忠,水蛭就是一份全新的契约,每一个使用水蛭的人都会欠下‘皇帝’的一笔债务,从而为他所用。   “所以,我希望第一只‘水蛭’能落到合适的人手中,那些真正渴求的人,真正需要的人手中。”‘皇帝’淡笑着说。   “我听说陈氏家族的一位‘始祖’大限将至了。”pao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忽然说。   最渴求、期望‘水蛭’的人难道不就是那些将血统和寿命看得比什么都还重要的老人吗?Pao想不到还能有谁比他们对古龙血清,血统重铸更奢求的人了。   pao盯着皇帝,想在自己的答案中观察对方的反应,但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失望了,从对方的脸上她没有看到任何认可的表情她无数次的猜测过这个人的内心,但每一次她得到的答案都与真相差之毫厘,结果自然也是谬之千里。   “我说错了吗?”pao问。   “或许吧。”‘皇帝’笑了笑不置可否,像往常一样又给了pao一个谜题,不到最后的时候绝不轻易揭晓答案。   此时,荷枪实弹的守卫们也围到书房门口了,天上地下,杀机毕露。   “看来我的确猜错了。”pao叹息了,她意识到了自己的猜想犯了一个错误。   穹顶发生了爆炸,大风和强光涌入。   歌剧院贵宾厅的二楼上,风吹起了pao的黑发,她看着歌剧院舞台上与自己相视的‘太子’沉默地行了一个宫廷礼节,重新挂上了微笑。   倒也是了,有谁又能比现在的‘太子’更渴望、更合适拥有‘水蛭’呢?毕竟真正渴求、期望一件东西的时候,他们的目的往往都不会是为了自己啊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七章:主办方   林年看着二楼上那个娇小的女人伸手抚摸着护栏一步步地走向楼梯,没人知道在这之前她躲藏到什么地方去了,就连欧米茄队长的镰鼬都从未找到过她,很显然对方通过某种技巧骗过了镰鼬,亦或者她就如林年一样危险,任何出现在她身边的镰鼬都无法安然地将信息带回它的宿主身边。   pao的出现让整个歌剧院的气氛再度凝结了起来,雇佣兵们投向她的目光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在‘蛇’和‘镰鼬’的监控中兀然走出了这么一个人来,无论是谁都感受到背后一股恶寒涌起如果对方在暗处对他们开枪,或许到死他们都不知道杀机从何而来。   “我向来不喜欢不速之客。”踏上了步向歌剧院大厅的楼梯,pao开口说。   她的声音不大,但在足够安静的大厅内却足以引起回音效果,每个人都能清楚听见她说的话,受到针对的雇佣兵们脸上也涌起了警惕和杀机。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的安保措施就应该做好一些。”林年淡淡地说。   不速之客这个词可以指雇佣兵,当然也可以指卡塞尔学院执行部,在pao的话里他也是不速之客的一员。   “难道安保措施更好一些,就能阻拦你们这些不速之客的到来了吗?”pao疑惑地问,但任谁也看得出她话里的故作姿态,因为她脸上的表情一直都维持着微笑。   “很显然,不能。”林年看了一眼舞台下同样扭头盯住楼梯上pao的队长说,“就连这群杂鱼都挡不住,也更别想拦住我们,你破坏了游戏规则,自然就会有人找上你,你应该为之做好准备。”   “游戏规则?谁定的规则?”pao问。   “我们定的规则。”林年说,“卡塞尔学院定的规则。你不应该把普通人扯进来,根据,你的所作所为将会为你和你身后的人带来下半辈子在切尔诺贝利监狱渡过的严重监禁。”   “我听过那个地方,很残酷,每个人都像狗一样戴着项圈和狗嘴套,并且定期注射狂犬病疫苗。”pao点头说,“我有一些朋友住在那里,但很久没有联系过了,可能死了,也可能像狗一样活着。”   “可你不像会关心狗的人。”林年冷冷地说。   “但我背后的那位大人喜欢狗,就像喜欢我和你一样。”pao淡笑,“林年,‘皇帝’让我代祂向你问好。”   林年还没来得及惊诧于对方认得自己和‘皇帝’是何许人物,舞台下的欧米茄队长就开枪了,他那堪称狙击枪的雷明顿手枪在硝烟和火光中发出了爆响,穿透力足以打爆犀牛和狗熊头骨的子弹旋转着飞向二楼的pao。   在林年的眼中那超音速的子弹轨迹缓慢,在空气中钻出了一条清晰的轨迹,直指楼梯上娇小pao的脑门。   林年没有尝试去阻止这颗子弹,只是静静地看着它飞跃了半个歌剧院,抵达了娇小女人的脑门前十米,在一分一秒中慢慢缩短距离,没有任何已经张开的不可视领域阻拦它,一寸寸地接近了那散乱的刘海,风压将发丝吹开,贴近白皙饱满的额头。   他很好奇这个女人会怎样避开这颗子弹,开枪的欧米茄队长又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毫无疑问现在出现的pao代表了交易晚会的主办方,主办方既然有自信毫不设防地打开大门迎接所有来客,必然是对自身的控场能力极为自信。   包括之前欧米茄小队入侵歌剧院时,林年举手投降正想着试探看看主办方会怎么应对这种场面,但很显然主办方把皮球踢了回来,让执行部接手了这个问题好像对方早有预料会出现这个局面一样。   神秘出场的pao被队长一发冷枪打死?这个情况不在林年的考虑范畴内,就连队长都没有抱有这个期望可事情往往出乎每个人的意料。   旋转的子弹在pao的额头上挖开了一个血色的小坑,将皮肉和鲜血掘开露出了白色的额骨,进而额骨开始龟裂出蛛网似的花纹到了这一步的时候林年就算想阻止也来不及了,只能讶异地看着娇小女人脑袋放礼花一般炸开的血腥一幕。   他退出了刹那的超感官,暴躁的枪响声短促填满整个歌剧院,随着枪响楼梯上的pao脑袋也很干脆的消失掉了,只留下一具无头尸体向后仰躺栽倒在了阶梯上往下摔落,最终跌到了楼梯底部呈现了一个难看的姿势杵在地上。   舞台上依旧蹲着的俘虏混血种们有女人发出低低的惊叫声,部分男士也表情不适的回避了视线,每个人都没料到这个结局,人头炸成糊状的冲击性画面给所有人都带来了不适。   包括开枪的队长也愣住了,脸色有些古怪,但数秒后他还是选择接受了这个现实万一主办方就正是那种自恃背景深厚觉得别人不敢动她的蠢货呢?这种人队长见得多了,也打死得多了,不差这一个。   “捣乱的人死了,我们接着谈我们的生意,让你的人撤出十公里外,保证我们离开这里,不然我会引爆歌剧院里的炸弹。”队长看向林年冷声说。   万博倩在回神后立刻充当了翻译,林年听后有些头疼,看向阶梯下的尸体有些烦躁,他是比较不信pao就这样死了的但尸体摆在面前不得不信啊,为了会见神秘的主办方,林年特地叫退了执行部大军,对方正吐出了两个让他在意无比的关键词居然就给已经无关紧要的小角色给打死了,发生了这种意外他找谁说礼去?   “这怎么办?”万博倩问。   林年揉了揉眼睛,正想说什么的时候,二楼再度响起了熟悉女人的幽幽说话声:“我决定改口了比起不速之客我更讨厌一言不发就放冷枪的人。”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二楼的黑暗的角落中,再度走出了那个娇小的身影,同样的声线,同样的身高,同样的面容,同样的衣着,站在楼梯口上伸手扶着护栏面无表情地盯着欧米茄小队的队长。   在地上,pao的无头尸体还未凉,新的pao已经站在所有人面前了。   万博倩还在发呆却发现身边的林年不见了,仿佛抽帧一样那个男孩已经站在了那血泊浸染的楼梯前,蹲在了那落地姿势古怪的无头尸体前,缓缓蹲了下来仔细地观察着每一个细节。   在人类心脏停止跳动变成一具医学角度上的‘尸体’后,第一步发生变化的是尸体的温度,不同环境下的尸体尸冷速度不同,在常规室内就现在的歌剧院中正常的尸体尸温会以每小时失去0.5摄氏度的速度下降,从而导致下一步‘尸僵’的出现。   但现在躺在林年面前的这具尸体还尚且温热,除了剩下小半个头部和下颚的惨烈死状外,其余所有的部位都和常人无异,他伸手抖出了匕首轻轻切开了尸体的胸膛,五脏俱全的内部结构和真实的温度湿度也确切无疑地证明了这具尸体的真实性。   “当着淑女的面切开她的衣服可不是什么绅士的行为。”楼梯高处,pao居高临下地看着林年说。   “前提是你还能被称为人。”林年拿匕首在pao尸体的衣服上擦拭干净收回了袖中。   切尸,验尸的过程不到十五秒内完成,林年的举动十分符合唯物辩证,但看在舞台上不少人的眼里都不由对这个年轻的超级混血种诞生了更多的忌惮和恐惧,才死不到半分钟的尸体跟活人没什么区别,甚至有些人对着仪容修理完整的尸体都会报以看活人的视角去对待,林年能切黄油面包一样切开尸体腹腔,自然对活人的解剖也不会有半点抵触。   “能处理一下无关者吗?虽然我不是太介意,但如果任由他继续闹下去你也会觉得烦吧?”pao看着站在自己尸体边的林年建议。   话音落下,她被打成了筛子,这次开枪的是歌剧院里的所有雇佣兵,在队长的试一下各个不同口径的枪械对准了这个娇小的女人一齐倾泻出了子弹,将对方的从容和身体一起撕成了碎布娃娃。   又一具尸体从上面跌了下来,林年站在楼梯口看着更惨烈的尸体摔在自己脚边,微微侧身避开了溅起的血滴。这次他倒没有太多惊愕了,有一必有二,不出意外的话,一会儿楼梯上还会第三次站出一个一模一样的pao。   “这是反过来让我帮你们主办方解决无关者了吗?”林年回头看了一眼欧米茄小队的雇佣兵们从一开始就没人把他们当回事儿,主办方也好,卡塞尔学院也好,今晚他们从来都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只是必然结果发生前的一个小插曲罢了。   “放下武器,我只说一遍。”林年的手中还握着那柄收在刀鞘里的菊一文字则宗,转身面向了欧米茄队长说。   楚子航注意到了林年用的是中文,这群人应该听不懂中文,所以林年现在在做的应该是象征性的示警他细细揣测着,总结着经验。   队长正想继续炸弹威胁,但他却发现林年在血振血振?既然没有拔刀为什么会血振?还是说对方已经拔刀过了?无线耳麦中,他忽然听见了队员焦急的提醒声,让他低头看地上,他也下意识低头去看,然后看到了一只握着引爆器的手躺在脚边。   林年在地上甩出了弧形的血迹,砍断一个人的手骨,菊一文字则宗的刀刃没有半点翻卷的弧度,他倒也很好奇这把古刀究竟结实到哪种程度,起码他在那个荒诞的梦境里,这柄刀可是能跟世界树树枝打造的昆古尼尔比拼硬度的存在。   于是林年进行了第二次血振,原本纯白无垢的刀身上如泼墨一般甩出了第二刀血弧在地上,有了第一次的例子,欧米茄小队的成员都纷纷紧张地看向自己的手臂,直到有一个倒霉蛋跌倒在地上捂住齐根断裂的左腿发出疼痛的低吼声时,他们才意识到‘斩击’再度发生了。   紧接着的第三次血振这次并非是血振,因为从刀身上抖落下来的不是鲜血而是石屑灰尘,林年侧头扫了一眼舞台上陈列台边,大理石的地面上出现了一道极深的裂痕,那正是菊一文字则宗留下的。   没人看懂他是什么意思。   在‘冥照’的领域中,酒德麻衣收回了摸向陈列台上巨型水蛭的手,中指的修整漂亮规矩的指甲顶端被切裂了一小截,地面上的裂缝刚好划在了她迈出的脚尖前,她沉默了一下只能翻出了个漂亮的白眼。   林年的视线正看向酒德麻衣这边,酒德麻衣不清楚这个男孩是怎么察觉到‘冥照’,‘刹那’和‘时间零’应该对‘冥照’毫无反制效果但既然偷鸡被发现了,那就代表着今晚的局面已经彻底跟她们保姆团没有任何关系了,再留下去只是丢人现眼罢了,所以她再无留恋地收手,转身走向了台后的黑暗中宣告了退场。   在林年的视线中,右手倚靠着陈列台的金发女孩单手给他比了个‘OK’的手势,大概是不用谢的意思,他忍不住也翻了个白眼想必刚才未知言灵的使用者大概很郁闷,直到退场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发现的。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八章:谈话   血是红色的,从断肢口滴下的血像缠绵的雨,在低长的哀嚎声中簌簌地落下,落不完地落,红不断地红,汇聚在地上成了别有新意的暗红镜子,倒影着歌剧院里每个人惶恐的瞳眸,瞳眸中又映着男孩手中的刀,刀刃上折射着二楼上再度走出的人。   刀光中她又从黑暗中走出了,脚步轻缓,压着枪口的雇佣兵们看着她,就像是被蛀空了的牙齿,麻麻木木的,在灯光照出娇小女人一成不变的面容和眸子时,里面蕴着的清冷波光还是像风一样吹过全场,让麻木的蛀齿里泛起令人发瘆的酸痛。   paco很目色平淡,踩着血迹斑斑的楼梯下来,没有人再敢拿枪指着她了,现在是大人们的谈话时间,小孩子就该在角落里把玩着自己的玩具枪,而不是将枪口对准大人们进行无意义的可笑威胁。   林年看着paco一路走到了歌剧院的内场中,当她的脚面踩在了地板上的血泊,鲜血溅射到裤脚染红血渍,她踩着自己的尸体登场了今晚最后的舞台。   “恩斯勤斯匪尔粮,何不往啮彼宵小之肝肠。”在她身旁,林年忽然说。   “谁是蝗虫,谁是窃国匪贼,谁是宵小?”paco很显然听懂了男孩的讽刺,从林年身边路过了,神情里惶恐没有紧张,像是一切都还大局在握一样,慢步走在通往舞台的过道里。   “藏在暗中,伺机而动,行匪盗之事,这不是宵小还能是什么?”林年问,他走在paco的身后,脚步不急不慢,手中握着合鞘的菊一文字则宗没有任何出鞘的意思,“你原本是可以逃的,镰鼬没有发现你,我大概率也不能,可你现在还是站在了我的面前。”   “你们策划了整场交易晚会,吸引来了各路牛鬼蛇神,可到头来你们本身能获得什么?这是我今晚唯一没有弄明白的事情。”林年说,“但现在我能理解为现在你没有在情况变糟糕的时候逃跑,而是选择登场的原因是你们主办方本身的真正目的还尚未达到吗?”   “真聪明,但可惜我没有糖给你。”paco说。   藏在幕后的主办方终于出场了,但却是以一种极为微妙的形式,paco之前表现出的两次死而复生让原本该是‘镇压’的走向变为了‘洽谈’,她利用了暴躁的雇佣兵们告诉了林年,杀死她,囚禁她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就算林年的手腕再强,刹那和时间零再快,对她来说也无济于事,她死了两次自然可以死第三次。   林年想要知道更多的事情,只能静下心跟她说上几句话,从观察中找到paco死而复生的秘密,再真正的将她缉捕。   “无宦官乱政,不出匪盗宵小行世。我们应世而生,为救世而来。”paco踩着阶梯一步一步地登上了舞台,聚光灯落在她的身上,就像披上了银色的新衣,转身看向林年面无表情地说,“告诉我,今晚最后的胜者,你想知道什么?作为手腕最强硬的人你有资格得到一部分真相。”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举办交易晚会出于什么目的?罐子里的水蛭跟‘永生’有什么关联?”既然paco让林年问,林年也十分简截了当地问出了他的问题,可他却也没抱有会得到答案的期望。   paco站在舞台中央陈列台的边上,paco平静地看向陈列台后的阴影,直到躲在后面的红发女孩不好意思了,缓步挪了出来退到了一旁,她再满意地站在了陈列台后双手轻轻按在上面,隔着巨型水蛭的罐子注视同样登上舞台的林年:“回答你的答案,作为回报你会放我离开这里吗?”   “执行部从不跟罪犯做交易,我们只会欺骗罪犯,在获得对方的信任后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再一枪崩掉他们的脑袋。”林年说。   “真是够冷血啊。”paco冷冷地笑,“今晚这里出现过的一切东西也都会被你们收缴一空吧?”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书友大本营】,看书领现金红包!   “召集普通人收集有关龙族文明的物品,光这一点就足够崩掉你的脑袋数次了。”林年淡淡地说。   “可我很好奇这些东西被你们收缴后最终会去到哪里?”paco伸手按在了罐子的顶部,注视着里面黄绿相间的水蛭。   “所有东西自然都会得到最严密的看管。”林年说。   “不不不不。”paco摇头凝视着罐中的巨型水蛭,“唯独这件东西不会,冰窖的确是个好地方,炼金水银矩阵也很有威慑性...但却唯独没资格留下它。”   万博倩和林年的表情都出现了波澜,之前paco叫出了林年的名字就已经很让人深疑了,现在更是从她的嘴里说出了冰窖二字,对方很明显知晓卡塞尔学院的存在,并且对其有一定深入的了解。   在林年的记忆中卡塞尔学院的地下冰窖大概是个犹如核武库一样的地方,藏着世界各地的危险炼金物品——这一点在学院里是人尽皆知的,但冰窖的具体防御措施上动用了仿秦始皇陵的水银池构建了牢不可破的炼金矩阵,这种机密消息却是鲜少有人获悉。   而恰好林年的权限是‘S’级,有幸读到过有关冰窖的机密情报才知道了这些机密,在静电力场和激光通道等灭绝人性的防御措施之后,最后封锁藏品活灵的炼金水银矩阵才是真正的杀招,可凭什么paco也能一言道出冰窖里最为关键的一环防御?   “因为我们有人进去过。”paco很简单就回答了万博倩和林年写眼中的疑虑,“用‘皇帝’的话来说,那里面简直就是垃圾堆,有用的,没用的都往里面塞,赝品真品甚至混成一套摆放着,让它们真正的主人看到了恐怕会笑掉大牙。”   “私自进入冰窖可不是什么有趣的玩笑话,光凭你刚才那这一席话,如果被人咬死为真的,那么你和你身后的势力就足以得到整个欧洲秘党不死不休的敌对。”林年平静地说。   他没有深入问‘皇帝’这个词代指的存在,因为跟喜欢玩猜谜语的人聊多了之后,他觉得多半自己问了对方也只会打个哑谜给自己猜。   “跟整个欧洲秘党为敌吗?听起来很有挑战性,可要树敌,总得知道你们的敌人是谁。”paco淡笑着说,“位于我左侧十米外的那个隶属于你们校董会麾下的走狗正在用纽扣式摄像头拍摄我的脸,上传到你们学院的秘书‘诺玛’信息库中在疑犯卷宗内进行面部匹配,但我还是没有藏着掖着,我正大光明地出现在了你们面前就代表着不怕被你们查清楚我到底是谁。”   被点出‘校董会’时,万博倩的脸色细微出现了变化,但林年面色却一成不变,万博倩是校董会的人他一点都不惊讶,这次任务本该由他一个人进行,后来的万博倩和那个自称执行部后勤的中年人都是被校董会硬塞进来的,两人跟那群位高权重的校董们没关系才有鬼了。   “请不要误会,点出你们学院的冰窖并非是在向你们身后代表的欧洲秘党示威,我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用另一件事实来为我想陈述的事实带来权威性和可靠性。”paco淡淡地说,“你们的冰窖没有资格,也绝对不会有机会收纳我面前的这样东西。”   林年的视线回到了罐中的巨型水蛭,到头来,话题还是回到了原点,今晚的暴风眼,第二十二号交易品。   “‘永生’、‘礼物’...不管它叫什么,用了什么噱头,混血种和普通人们会被你们的花言巧语所吸引,总不可能你也希望着我也会跟他们一样相信你的鬼话吧?”林年隔着罐子看向paco 的眼睛。   “你为什么不能相信?”paco淡淡地说,“你凭什么以为校董会派探子来插手这个任务是为了监视你?有希尔伯特·让·昂热的保证在秘党中没有人敢对你起疑心,他们来到你身边是为了其他事情...理所应当的事情。”   林年终于皱眉了,表情发生了微小的变化,看向了万博倩。   万博倩面对林年的注视没有回话,只是沉默地垂首避开视线。   paco看见他的反应也满意地点了点头:“大家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出现在这里的,为什么你认为校董会那群老不死的能免俗?他们就像鬣狗,总会为着新鲜的血肉围追堵截!”   “水蛭的真实用途是什么?”林年问。   “涉及到非常复杂的炼金学和血统...”paco刚开口就像发现林年抬手示意她闭嘴,她顿了一下发现对方根本没有问她,她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被林年凝视的女孩,没来由地轻笑了一下,闭嘴了。   安静了数秒,万博倩终于开口了,吐出了她本不应该知道的一些秘辛。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九章:逆君之臣   “半年前,欧洲秘党收到了可信度存疑的风声,有人在西伯利亚重现了血统重铸技术,能利用提纯精炼过的古龙血清注入人体进行血统提纯,代号为‘永生’。半年后,滨海城市有人声称一场交易晚会上会进行‘血统买卖’,最初疑为混血种人**易,后又有消息透露交易品代号为‘永生’与半年前的那个风声如出一辙。”楚子航的身边,万博倩的表情变得沉稳平静了起来,不复之前的茫然和无措。   这种变化林年看在眼里也不大意外,一旁的楚子航无声间退了几步远离了这个女孩,眼底涌起了淡淡的戒备,他不太清楚校董会、血统重铸技术和这次任务之间的纠葛,但他还是听明白了万博倩似乎有事情瞒着林年,而在今晚他唯一相信的人只有林年,所以他毫不犹豫选择了站边。   “血统重铸技术?”林年咀嚼了一下这个词。   “无害的古龙血清置换掉发臭腐朽的血统,一种梦幻般的技巧,曾由14世纪著名的炼金大师尼古拉斯·弗拉梅尔提出,但遗憾于没有纯血古龙的样本无法实施,只留下了手稿和猜想,最终的目的是完全的更替混血种的血统,达成人造龙王的伟状。”万博倩轻声说,“现在我们认为有人初步实现了这个猜想。”   她看向了paco,“我们想找到研究出她的人。”   “要么为你们所用,要么...在强迫的情况下为你们所用。”paco摇头,“可惜你们要找的不是我。”   林年不带感**彩地笑了一下说,“你的意思是,‘永生’这东西能为垂垂老矣血统腐朽的混血种带来新生么,难怪混血种中那么多人想要他,争得头破血流。校董会里我记得不少人年纪挺大的吧?但却又没有像校长那样优秀的血统,在面对校长的时候,他们应该都恨不得西装笔挺拔刀屠龙的人是他们自己吧?”   “我们只是想找到制作水蛭的人,这项技术一旦能为秘党掌控,整个屠龙战争的局面将得到颠覆性的改变。”万博倩沉声说,“这是远比‘暴血’优秀的‘血统精炼技术’,每个混血种都能得到比肩‘A’级甚至上的强化,校董会不可能置之不顾。”   “不...你说漏了一点,能获得这些技术福泽的可不仅仅是混血种呢。”paco幽幽地说,她看向了舞台下依旧昏厥的人群,目光落在了一个身穿白色礼服昏迷的美丽女人身上,“所谓的‘重铸’,定是能叫一个注定藏在世界那边的人,真正的破蛹化蝶,予以比翼双飞之美的新生啊,所以在‘永生’外还有另一个那么好的名字...‘礼物’。”   “......”林年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了。   舞台上,万博倩还想继续说什么却瞬间住口了,跟着一旁的楚子航下意识后退了好几步,眼中涌起了不确定的惧意。   “真实的人生往往是不彻底的,任何宏大壮丽的史诗,走到尽头都是在尚未功成名就前解甲归田,看着另一个人走上自己的老路,然后成功,不禁感慨如果自己当初运气好一些,差一点,就只差那么一点,可那一点往往被称为宿命。”paco迎着那缓慢升起的黄金瞳缓缓地述说着一个既定的魔咒。   舞台上的混血种们仰视着中心处那升腾而起的金意,如海潮般的血统压制力将他们摁在了地板上,大脑的思绪几乎要在浪潮中停摆,只能浑浑噩噩地感受着熟悉的威慑力,瘫软匍匐在地上。   “...人生是如此,爱情也是如此吧?不彻底,离圆满,差一点,只差一点,有人说只是一点那不如就很这样罢了吧,可谁曾想这就像月圆一样,在圆月之夜前的缺月缺多少都是缺的...就跟混血种与普通人一样。”paco淡淡地说:“他们两者之间始终缺了名为血统的桥梁,裂开了一条巨大的鸿沟。”   在他的面前,林年的黄金瞳威压催生到了极限,剧烈的金色波涛中,简直像是暴怒的巨龙,但他的表情又是那么的平静,看不见任何因为盛怒而皱起的狰狞。   “那你想拒绝这份‘礼物’吗?”paco凝视林年眼中那金色的海洋问。   “你们是什么人?”黄金瞳炽热沸腾的林年问,“不要认为暗喻就能让接下来的场面变得好看一些,这么了解我,是专门冲着我来的吗?我可以认为你们已经做好了开战的准备?”   “开战?不,从来都不。你不是问我们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吗?现在我终于可以回答你了。”   “‘皇帝’很关心你啊!祂无时无刻都在注视着你,如今祂终于忍不住了,要走到台前来向你亲切地打上一个招呼了。”paco轻笑着扫视整个宏大的歌剧院,‘蜗壳’外的海风伴随着浪涛的声音涌入室内,吹得女士们的裙摆飘摇,发丝乱舞。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为什么主办方会将地点选在歌剧院,现在终于有了答案。   林年想起了,金发女孩曾经跟她说过的,从来都有那么一位幕后大人物,悄然地掌控着有关林年的一切,在林年身上甚至有着‘安全阀门’这种东西限制着他的野性生长,又悄然保护着他在险境中的安全。   这个幕后黑手,看来终于在今天开始撕开舞台上那张猩红的帷幕了。   非法混血种集会、慈善交易晚会、菊一文字则宗、巨型水蛭...一切汇聚在一起引发的这一出大戏只是为那位‘皇帝’登场准备的铺垫。   祂在借着这混乱告诉所有人,祂就要走到台前来了,带着祂的王驾和皇冠,台下所有的观众都为之做好觐见的准备。   可祂在归来时,第一个想要亲切拥抱问候的,却是一个相对整个世界来说默默无闻的男孩。   “在所有人中祂最在意你啊,故人相逢,契阔谈讌时,永远都有一份隆重的伴手礼。”paco抚着装着巨型水蛭的玻璃罐轻声说。   “无论你做什么,祂是爱你的,也是支持你的,即使你遇上了一些麻烦,祂也愿意为你排疑解难。”   “普通人和混血种之间的界限是可以打破了,那个女孩也可以有资格站在你身边,只要‘皇帝’愿意。”在林年持续沉默中,paco走到了陈列台前,“那个叫苏晓樯的女孩,听‘皇帝’说过你很在意她,不是吗?”   苏晓樯。   听到这个名字,万博倩和楚子航很明显顿住了,迟疑地看向了林年,而前者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看向巨型水蛭的表情开始难看了起来。   她怎么还明白不了一切的来龙去脉?名为‘皇帝’的人从一开始就盯上了学院的‘S’级这个不可多得的超级混血种,这次交易晚会从头到尾都是为了吸引林年到来的,长达半年的布局只为了将巨型水蛭带到林年的面前...对方想做什么?招揽?示好?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巨型水蛭对‘S’级来说被这个名为paco的女孩重新赋予了巨大的重要性!   “我真的很好奇你口中的‘皇帝’是不是我认识的某个人。”林年的黄金瞳渐渐熄灭了,他居然靠着本身的情绪控制压下了混血种失控的自然反应。   但他越是这样就越让不远处的万博倩感到不安,她知道苏晓樯是谁,这个名字又意味着什么。   “帮我解决麻烦?真是敢说啊,我真想让祂站在我面前再用你这种腔调复述一遍这句话,到时候祂就知道什么叫真正的麻烦了...不过在这之前。”   林年忽然转头看了一眼万博倩,万博倩后退了一步,踩到了雇佣兵尸体的手臂差些摔倒,就在她以为林年要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时,却发现对方只是平静地问了她一个问题:“你之前说过校董会这次的目的是想要制造水蛭的人是吧?”   万博倩没有理解林年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点头回答了。   问完话后,林年走向了陈列台前paco的面前,就在paco以为他要做什么的时候,却发现林年兀然伸手按在了玻璃罐上将它推倒在了地!一旁的万博倩脸色剧变来不及冲出去阻止,菊一文字则宗就已经出鞘一刀捅入罐内发出尖酸的刺响,刀剑狠狠地将那蜷缩的巨型水蛭钉死在了地上。   暗红色的血清缓缓从巨型水蛭的伤口中流出,混合着营养液静静流淌在舞台的大理石地面上,顺着阶梯层层而下,成交价几乎高达数十亿的‘永生’在混血的营养液流淌中付之一炬,这一刀宛如劈碎了一整座能填满整个舞台的金山,然而出刀的人却对这些虚伪的财富嗤之以鼻,刀锋中满是憎恶和不屑。   “如果你说的‘皇帝’现在也在看着我们的话,那就不妨让祂出来见见我。”林年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怔住了的paco,缓缓矮身到了她的身边。   “血统?鸿沟?真是恶心的让我想吐啊...我喜欢什么女孩,什么样的女孩,又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们来评头论足了啊?无论她是混血种,还是普通人。”他在paco的耳畔声音像是含着坚冰,一字一句都吐出了冰刺与石头。   “去他妈的皇帝和礼物吧!我会找上祂的,只是时间问题。”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章:老板 “真是冲动啊。” 酒德麻衣舒舒服服地坐在3号贵宾厅中,端坐着隔着单向玻璃俯视歌剧院大幕揭开后的那场好戏,价值千金的跨时代产物在大理石的地面上不断扭动着,菊一文字则宗的刀剑搅动着带走了它的生机。 大概没有人能猜到退场的酒德麻衣会折返回贵宾厅安稳的坐下,因为没人知道在行法国军礼的时候她顺手把‘布都御魂’给塞椅子下藏着了,这一行她得不到巨型水蛭总不能把这柄炼金古刀也搞丢,不然就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在某方面上小家子气的老板大概得气死自己。 不过恰好也正是因为折返回去拿刀,酒德麻衣才有机会看到这场大戏的高潮,她原以为巨型水蛭要么是被秘党代表的学院派带走,要么就是主办方出手回收,可现在巨型水蛭居然砸在了林年的手中,这可谓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出刀的男孩是真心实意地憎恶刀下的丑陋水蛭,如果他及时拔刀纳鞘,古龙血清带来的高速自愈会飞快地修补水蛭上留下的伤口,但男孩很明显知道这一点,所以并没有这么做,炼金古刀死死地插在水蛭身躯上缓慢地旋转着刀刃,被扩开的伤口成为了开闸的水管,数十亿甚至上百亿科研经费得到的成果像是液态的红宝石挥洒在了地面上。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没有人来得及阻止,paco被黄金瞳压迫虽然表现得极为从容,但其实本身也动不了分毫,每个毛孔都在呼吸着胆颤的空气,一旁代表着校董一方的万博倩也根本来不及阻止,也没法阻止。 ‘刹那’和‘时间零’这种言灵的使用者都有一个坏毛病,那就是在说话之前就已经把想做的事情做完了,他们的狠话永远都是把刀子插你心口上再刺入你的耳膜的,一个恍惚之间,男孩就把老饕们垂涎三尺,虎视眈眈的一盘绝世佳肴给掀进了垃圾桶里,还不忘用力踩上那么几脚,鞋底碾磨着瓷白破碎的盘子像是踩的不是菜色,而是每个深谋远虑者的脸面, “感觉像在看现实版的《石崇宴客》。”酒德麻衣忍不住轻声说,盯着大理石地面上流淌的古龙血清,她莫名地觉得血液里一些深处的东西在隐隐躁动,逐渐有沸腾起泡沫的迹象,这让她有些口渴,轻轻抿了一下红唇想要咽唾沫。 “可《石崇宴客》在不同情况下代指了两个故事,分别是砸珊瑚和杀美人,那么麻衣,你觉得现在上演的这一幕究竟对应着哪个故事呢?。” 在酒德麻衣嘴唇微张时,她身后的黑暗中居然真的伸出了一只男人的手,手中稳稳端着一杯盛了三分之二的香槟,微小漂亮的白色气泡黏在淡金色的杯壁上像是金色绸缎纹了许多白花,簌簌地往上飘,化在了美眸的视线中。 酒德麻衣顿住了,没有回头,这个世界上能跟她同处一室不被她发现的人极少,站在她的身后直到主动出声前不暴露的人就更少了,恐怕不会超过一掌之数,而此时她背后的‘老板’也确实正在这一掌之数的名单中。 不知何时,酒德麻衣身边冰桶中插着的喝了一半的香槟被换掉了,现在插在冰块里面的是一只瓶颈绑着白花绸缎的全新的香槟,酒身上印着万年不变的白色银莲花,巴黎之花美丽时光,听说酿造它的葡萄像是钻石的原石,酿酒师用最精细华丽的手法将它们切开,呈现出了别一样的口感和馥郁的芬芳。 酒德麻衣伸手接过了那杯香槟,在杯口上留下了浅浅的唇印,甘酒入喉她只闻到了新鲜的苹果和梨子的味道,仿佛酒中掺杂着与那甜味相当的镇静,将她一切浮躁的现象都缓平了,血管中紊乱的血液再度恢复平静,眼眸里荡漾的金意也沉入了湖底。 “大概是砸珊瑚?”酒德麻衣说。 “不,是杀美人啦。”站在酒德麻衣的身后的老板右手轻轻搭在椅背上,左手抄在兜里,俯望着那扭动的水蛭,话语里带着那么多的可惜,但眼中却是和持刀的男孩一样不带任何多余的感情。 他西装革履,跟今天的所有人一样正装出席,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他的行踪,包括酒德麻衣和薯片妞,直到高潮接近落幕了他才姗姗从坐席中起身,来到了幕后。 “我好像看到老板在你身边,他看起来很不高兴...?”无线耳麦中许久才传来薯片妞刻意压低的声音,有些踌蹴,似乎是担心问题出在搞砸了任务的她们身上。 “嘿,今晚我不是一直都在这儿吗?大家都是正大光明地进来的,不像某些人偷鸡摸狗反倒被砍断了爪子。”老板俯视着歌剧院场中的欧米茄小队露出了轻薄的笑意,说不出是嘲讽还是觉得真的好笑。 “意思是老板你拍卖的时候还在我们不知情的情况下出过价?”薯片妞并不惊讶老板能听见酒德麻衣耳麦里自己的声音,就算下一秒老板站在自己身后她都不会太过震惊,顶多把翘在电脑桌上的嚣张双腿给收下来。 “出过几次价,那本祭祀人皮书上的部分内容很有意思,书写它的人疑似得到了君王的馈赠,并把一些馈赠留在了卷末语中,如果能有效解读或许就能还原出作者见过的君王是王座上的哪一位...但可惜还是没能成功把东西买下来。”老板淡笑着说,“毕竟今晚我们不是主角,客随主便,总不能喧宾夺主。” “那我们是来做什么的?”酒德麻衣问。 她不觉得老板像是会喜欢做无用功的人,今晚就连他都亲自莅临肯定有他的用意。 “观礼之时总该正装出席,携怀美人。”老板笑,“这是一次征兆,祂即将走到台前来了,向整个混血种世界宣告祂的重临,比起其他幕后的人祂显得高调太多了。” “老板你真的认识‘皇帝’么?”酒德麻衣轻声问出了自己最大的疑惑。 “我认识很多人,很多人也认识我,在我们的领域里,‘认识’这种关系是很廉价的。我跟祂可不仅仅是‘认识’,我们是熟识。”老板看着舞台上一寸寸从干瘪水蛭中拔刀的男孩,“石崇宴客,常令美人行酒。客饮酒不尽者,使黄门交斩美人。” 酒德麻衣同样看着舞台,盯住水蛭彻底失去活力的一幕缓缓颔首:“的确是斩美人。” “可这东西可比美人美多了,也危险多了,所以‘太子’对祂进行了第一次反叛,‘礼物’固然很美好,但接受它的代价也很大,‘太子’拒绝倒也算是合乎情理了。”老板轻笑,“只是提前把‘水蛭’给做出来了,祂倒也是心急得很,都那么久了还没有放下曾经那复辟的宏愿吗?” 酒德麻衣和薯片妞都在沉默中敏锐地抓住了老板话里的关键字眼,其实老板从某种角度来看跟‘皇帝’之流的人没什么差别,都是一顶一的谜语人,但大多时候他们还是很愿意随口透露出一些有关巨大秘辛的只言片语。 ‘皇帝’的目的是复辟?复辟什么?属于祂的皇朝吗?但为什么是‘复辟’,难道说曾经这片世界的土地上拥有过一个属于‘皇帝’的真正王朝?只不过因为某些灾难或变故将那连城的辉煌化为黄土了?那灾难和变故又是什么? 老板一句闲话就将酒德麻衣和薯片妞置入了猜疑和推论的风暴中,可他也不在意自己的所作所为,为自己也倒上了一杯香槟,独饮之间望着陈列台前的男孩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悲欢喜恶。 “倒也罢了,短期内我们跟他们是不会有太多交际的,我们之间还没到需要互相点头的一步,可能等路明非入学后情况才会发生一些转变吧。”老板看着开始突入室内的执行部特警专员轻笑了下,“那时候祂又能把秘党那滩水搅得有多浑,谁又说得一定呢?祂从来都是一个不甘没落的人啊。” 随着水蛭的彻底死亡,接受到重新突入指令的执行部专员们再度破门涌入...倒也不需要破门了,所有的大门早在之前就被雇佣兵们炸掉了,在失去炸弹威胁后欧米茄小队彻底失去了一战之力。 或许在正常的城市巷战中他们可以不弱于执行部的专员,但就现在胆气和士气全被打压到冰点的情况里,执行部的神兵天降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们降服了,等待他们的大概也是切尔诺贝利核废墟的长年监禁。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酒德麻衣回头,但却发现老板已经不见了...倒也算是回答了她的问题。 “当然是跑路咯。”薯片妞学着老板的语气在无线频道里嘟哝着。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一章:预言中的落幕 在雇佣兵小队不成威胁后,整个歌剧院的场面不到一分钟就被彻底接管了,每个出口都被拉上了警戒线,长枪短炮地架在通道口前。 每个执行部专员都带着和防毒面具和护目镜,毫不留情地将雇佣兵的队员跪压在地上,卸除一切外在武装开始从头顶开始搜身到鞋底,每个队员的肋骨部分都被用力按压以保证没有哪根骨头被手术取出塞藏着匕首或者炸弹。 欧米茄队长的手臂断口很整齐,抓着炸弹引爆器的断手被小心地取出引爆器再放进了冰桶里冻着,毕竟就算是执行部在某些地方还是很讲究人权的,用他们的话来说如果四肢不健全就被关进切尔诺贝利监狱的话,大概和抓捕现场就地处决了没什么区别——都是死,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观众席里的普通宾客在沉睡中都被打了一针镇定剂,一个个都被套上了束缚衣捆在了弹夹上往外面送,位于卡塞尔学院本部的心理部已经上了专机赶往这座滨海城市,等待这些普通人的是心理部为期一个星期的洗脑,没什么副作用,忘记该忘记的事情,说不定还能获得一次免费的心理咨询根除潜在抑郁症的毛病什么的。 至于舞台上被看押的混血种世家子弟,对于这群年轻人,执行部没有乱动他们,也没有进行搜身,欧洲秘党跟中国的大小世家从来都是互不侵扰的状态,大家都有着相当大的体量,虽然中国世家对内混乱争斗严重,但在利益问题一致对外的情况下总能爆发出让欧洲秘党为之头疼退却的力量。 那么现在歌剧院里也只剩下了最后的一个麻烦。 直升机的速降绳上,教官手持雷明顿M870速降而下,速度大概是正常速降的一倍,落地后甚至连战术翻滚都省了,抬枪就指住了林年面前的paco,其他降落在舞台各个角落的特警也纷纷持枪对准了那个娇小的女人。 场面一度有些僵持不下,没有人下达指令,每个专员包括教官和背后的指挥官都在等待着场中‘S’级发话,这次行动任务从根本上来讲话语权最大的正就是林年,其他所有人都只能算协助行动的辅员,只有任务专员发话了,他们才有资格介入其中。 营养液流空的玻璃罐中,巨型水蛭蜷缩在一块,再也不复聚光灯照耀下的光泽和妖娆,黄绿色的斑纹黯淡地像是劣质的颜料笔涂在草纸上,在水蛭里真正重要的古龙血清流干后,它就只是一具没有任何价值的生物尸体了,甚至能否成为风干后的药材现在都得打个问号,毕竟大多生物龙化后都是带有剧毒的,水蛭是新品种没有人研究过这东西,自然也不敢轻易拿它进行任何实际使用。 古龙血液干涸得很快,在地上留下的比血还要红的印记,从高处看宛如树一般流向开枝落叶,在它流动时会不禁让人想起卡巴拉生命树,或是雾尼歌剧院原本穹顶上那疯涨的藤蔓,一样的古朴,一样的优雅,在自然的绘制中却充满了令人着迷的魔性,血液流动时中折射的光斑就是树枝上结出的果实,饱满而诱人。 巨树生长的土壤也是刀下的水蛭,土壤死了,树木也枯萎了,只留下了光秃的鲜红树干呈现出一种妖丽的别样美感,paco盯着这地上的血红枯枝久久说不出话来,当舞台上对准她的枪械上膛发出了警告的机械撞响声时,她才渐渐回神了,看向了面前的林年。 “有想过怎么逃吗?还是说一开始就没准备逃。”林年将菊一文字则宗合鞘了,没有想着用刀子威胁这个女人。 “今晚你说的话,‘皇帝’都会记住的。”paco颔首看向了林年面色终于归于了绝对的平淡,她跟林年一样都是能将情绪收放到极致的人,这点‘小场面’还不能让她跳脚痛斥男孩的暴殄天物。 “我说过了,有什么话当面说,我不喜欢藏头露尾的人。”林年淡淡地说,“从现在开始,你们也正式进入了卡塞尔学院的视野中,我们的情报机构会从现在开始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挖掘你们的信息,希望你背后的人马脚真的收的很干净,一旦被我们挖出来了,我们就会往你们的头上浇下滚烫的岩浆。” “‘我们’?”paco退后了一步,引来了更多枪口的调转,但她只是为了退出地上那干涸血迹的范围,站在了干净的大理石地面上,跟林年隔开了一条鲜红的道面无表情地说,“看起来卡塞尔学院的确是一个很能让人拥有归宿感的地方,你认为你已经是他们的一份子了。” “起码他们发我工资。” “恐怕不止这个原因吧?你真正受到的恩惠你为之视若珍宝。”paco淡笑了一下,歌剧院里的包围圈开始缩小了,凝滞的气氛逐渐开始升至了极限的阈值,仿佛能听到冰面裂开的声音一样,让人在安静中感到成倍翻涨的惶恐不安。 巨型水蛭被林年一刀毙命后,整个场面就彻底崩掉了,今晚的风暴眼被一刀劈成了碎片,露出了头顶上归于安定的黑色夜空,就连海浪声都清晰了起来,越是这样,藏在风暴混乱后的人越是开始无法再继续端坐稳重。 “现在你已经没有依仗了。”林年望着paco淡淡地说,“如果你们今天是抱着以激怒我和整个秘党为目的而来的,那你们也的确做到了。你们要战争,我们就给你战争。” 此话一出,林年身后不远处的教官陡然抬起了手,数十个红点亮在了paco的身上,狙击镜中将这个女人每一个动作都放大到了极致,包围圈已然封死到了极限,每个人都不再前进了,像是黑色的礁石铁壁一样将这个娇小的女人封死在‘圆’中。 “你以为我们会为战争到来后悔么?不...这是我们的使命。”paco摇头,视线缓慢地扫过林年,万博倩,乃至楚子航和那些组成包围圈的执行部干员们,目色淡寡清冷,她被逼到了舞台的正中央,聚光灯照着她像是即将发表演讲的伟人领袖。 而她的确也有着那么一出简短的演讲。 “新时代已经苏醒了,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真正拥有的力量,他们开始制造喧嚣,不再敲门,闯进王殿占据旧时代王座,空气里充满了他们的嚷叫。旧时代的人开始恐惧,胆怯,拼命想证明他们的时代尚未过去;他们同新时代比拼热血,但他们握刀的手早已垂垂老矣;他们如同可怜的荡妇,风华已逝,仍指望用浓妆艳抹通过轻浮浪荡的丑样来挽留他们青春的幻影。明智的会选择退让,他们会没落恐惧地看着新时代的到来,因为他们知道,世上不存在什么最后的格言。在黑色的皇帝篡位封王威名远播的时候,长老会的时代已经过时了,但不要忘记时钟的旋转总是轮回的,祂们失去的祂们最终都会找回来,时代的更迭如同钟摆一样,来回动荡,永不停息。” 她的声音很低沉,像是在讲述古老的寓言,歌剧院成为了她的舞台,巨大的空间回荡着她的声音,某人正借着她的口,将祂的预言上升到整个歌剧院,在从那破裂的穹顶升出去,直至挥洒到整个世界的每个角落。 “新时代和旧时代究竟是在指代谁呢?”飘荡着预言的风中,林年问。 “这个问题将由你去寻找答案,毕竟你和祂们一样,都踩在登上旧时代王座的阶梯上啊。”paco说。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伸手进了怀中掏出了一把袖珍手枪,还没有对准目标,手指就已经放在了扳机上,在这个距离她最可能瞄准的只能是近在咫尺的林年。 教官最先开枪,半跪着的他毫不犹豫地扣下了雷明顿霰弹枪的扳机,子弹出膛如烟花爆炸般在paco的侧腰上轰开了红色的血雾,巨大的推力将这个娇小女人近乎平移般轰飞了出去,摔在了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来。 距离比较近的几个特警专员立刻扑了上去,不论地上paco 的死活钳制住了她的双手双脚,另一人如熊般一个跪压将她重重摁死在了地上,双手暴力反剪起戴上沉重的银色手铐,过程中全程三个枪口抵住了她的脑袋,抖动游移的狙击红点锁死在背部的后心、脖颈以及腰线上。 “弗里嘉子弹,不用担心。”看见林年转头递来视线,教官立刻沉声解释,“有你控场指挥官很放心,我们临时把子弹都换成了非致命的麻醉子弹。” “教官,情况好像有些不对。”给paco戴上手铐的特警专员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回头看向教官和林年。 “人死了么?”林年似乎并不太意外问道。 “是...”特警专员低声说。 教官脸色变了变,甚至检查了一下身上挂着的霰弹枪弹药,确定无疑是弗里嘉子弹后才面色阴晴不定地快步走了过去,将地上一动不动的paco翻了个面,被击中的腰间只有淤青和弗里嘉子弹的血沫,但paco那张漂亮的脸蛋上却是七窍流血,死得让人不寒而栗。 “毒药?”教官拇指压开了paco尸体的下颚,检查了里面的每一颗牙齿,没有发现破碎毒囊的存在。 “没人能在我面前服毒自杀。”林年走到了他的身边低头看着paco的尸体,又回头看了一眼那通往贵宾厅二楼楼梯下的尸骸血泊,不少特警已经将那两具尸体取证保存了,无论是无头尸体还是筛子一样的烂肉都分门别类地放进了不同的裹尸袋里密封好。 “不用纠结她是怎么死的,她有自信站在我面前,就有从这里逃出升天的后手准备。”林年挥了挥手,几个白大褂的医护人员走向了楚子航和万博倩,给他们两人披上的毛巾,尽管两人压根没有受什么伤也被强迫着坐在了舞台下的坐席中开始体检检查。 教官盯着地上莫名死亡的paco表情有些古怪,他或许得重新定义‘逃出生天’这个词了,不清楚paco可以死而复生的她,也只能将其定义为一个势力培养的死士,在关键时刻总有为了保护组织机密的应急措施,放在现实世界里这种应急措施都千奇百怪,在混血种世界中有更诡异的保密手段倒也不是很奇怪。 只是她最后说的那些话,让教官有些毛骨悚然,他见过更多狂信徒在死亡前念诵教义,对自己的神祷告,亦或者对秘党发起恶毒的诅咒...但他却从来没有见过今天这样的场面,paco 死前的预言如此平淡,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笃信,像是有人借着她的口,对所有人发出了一个警告。 至于具体警告了什么,无人知晓...但却丝毫不影响那股沉重的史诗感爬遍每个人的全身。 “死掉的疯子没有价值再榨取了,不如说说这些人上面准备怎么处理?”林年扫了一眼被特警专员拿枪指着一个个面壁抱头的年轻混血种们。 这幅场景倒是有些像他以前在电视上看到的扫黄特辑里的画面,只是把嫖客们换成了衣鲜亮丽的俊男美女,只是他们今晚惹的麻烦可比嫖客严重多了,严格按照《亚伯拉罕血统契约》里的条例执行,这些人基本上全部都是要进混血种监狱的。 “很难处理,这件事我们最好别插手。”教官背身向了俘虏的年轻混血种们朝向正在进行转移疏散的观众席侧身压低声音说,“这次任务如果就现在的情况来看,涉及到的事情大概会比较严重,关乎到大规模的泄密可能,这些人大概得被暂时扣留了。” 这些年轻混血种背后代表的势力很复杂,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让他们打电话联系身后的世家来赎人,按照执行部和校董会的性质大概率得敲上一笔,毕竟涉及到普通人触碰龙族文明的忌讳,这些事先不守规矩的世家也免不了出点血。 “施耐德部长那边联系了吗?”林年点了点头,留意了一下最边上那个暗红色头发的女孩,却发现对方也在偷看自己,两者视线交错本该有一方胆怯的回头,但那女孩居然胆大包天地向她翻了一个白眼,脚下偷偷摸摸地踢掉那双玛丽珍的高跟鞋好让自己舒服一些。 他也只是一扫而过了没起太大的兴趣,又把目光落在了坐在坐席上被医护人员按住照手电筒检查瞳孔反应的万博倩和楚子航。 “这次行动正是由施耐德部长亲自批准的。”教官颔首,“部长的意思是这次的任务汇报大概会很复杂,等你回到学院后先去他办公室一趟进行口头的汇总解析。” “那麻烦告诉他我暂时不会回学院了,暑假过完再回去吧。”林年低头把玩着一个纽扣,“现在离开学还有段时间,告诉施耐德部长,我忽然想在老家多待一段时间了。” 教官愣了一下,但还是缓缓点头了,直升机螺旋桨吹起的大风拂乱了他面前男孩的发丝,让人看不清男孩眼中的光。他抬着头看着破裂穹顶外的天穹,白光照着黑色的天幕,像是结冰的黑色海洋。 在一声突兀的清脆声响中,那枚一直被把玩的纽扣也被折断了,丢在了被血染猩红的大理石地面上。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二章:校董会   “看起来卡塞尔学院的确是一个很能让人拥有归宿感的地方,你认为你已经是他们的一份子了。”   “起码他们发我工资。”   “现在你已经没有依仗了。如果你们今天是抱着以激怒我和整个秘党为目的而来的,那你们也的确做到了。你们要战争,我们就给你战争。”   “你以为我们会为战争到来后悔么?不这是我们的使命。”   淡薄的日光照在棕黑会议桌面的的录音上,挺括西装着身的老人站在窗边,闭着眼睛双手环抱着臂膀,藏在波涛声下面录音悄然无息地在寂静的会议室中播放着,身侧白色的纱帘拂过他的西装衣角,被海风吹得微微飘扬,像是少女被风亲吻的裙摆,里面藏着的不是春光,而是这栋白色的孤独堡垒外波涛菲诺耀眼夺目的盛夏。   白色的海水泡沫冲击着黑色的礁石,海的那边有渡轮的轮廓驶过,轮廓后地平线上是岛屿的影子,岛屿上是山,山外又是海,海外又是山。海上,山上,绿叶上,好像一切都被夏天盖上了一层刺眼夺目的光晕,唯独昏暗会议室中的人们,似乎烈阳再盛也怎么都照不亮男人和女人们的脸庞。   这里是波涛菲诺,意大利的一处海港小镇,景色优美,尤其盛夏时最佳,如今时当7月尾声,是海鸥和日光齐鸣的时节,于是这里每一寸的土地都散发着慵惰和靡靡的气息。   在60年代以前波涛菲诺都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渔村,直到某一天以加图索黑帮为倚靠的电影投资人带着犀利的目光游到了这片土地,取景拍下了一部令人肝肠寸断的爱情片,霎时间这个渔村自此变成了度假天堂,林立起了高级的酒店和餐厅,令无数明星和拍摄爱好者流连忘返。   为其带来经济复兴的加图索家族也拥有了这片土地绝对的话语权,每一任的镇长都会带着厚礼赶到那片庄园,坐在桌面的那头拘谨地像个还在穿短筒袜的孩子,镇长们谨慎又唯诺地向桌面后的男人提出未来十年任期里的宏图伟业,再献上礼物和忠诚,如果能亲吻到对方的手面,那则代表着未来十年任期的无忧。   近十年来,卡塞尔学院校董会的会议都在这个拥有绝对话语权的海港小镇进行着,居民和友人们也总能在特定的时节看见一辆又一辆的顶级豪车,沐浴着夺目的日光,向着山顶上那白色的堡垒驶去。车辆的数目也总是恒定的,最多时七辆,少时不低于六辆,有时甚至还能见到豪车之下的山地车,蹬着山地车的人呼哧呼哧地爬着陡坡被一辆辆车超过,最后驶入堡垒之中再无声息。   现在的时间是7月25日,酷夏,一年一度的校董会议提前召开了,贵客们提着夏季正美的裙摆姗姗而来,照例走进那间无论夏季光线再明亮也依旧昏暗的房间,坐在各自摆放着铜铃的棕黑色会议桌前,目光投向那无论岁月流逝多快,多长,面容也依旧不变的老人脸上。   如果是往常,老人首先会进行一次长短适宜的致辞,总结曩昔秘党们为屠龙事业做出的贡献,混血种们向着终结龙族时代的终极目标又昂首挺进了多少步,然后是照例的寒暄,吹捧,最后再在一杯马天尼的碰杯中开始讨论真正的‘大事情’。   可今天的会议没有这些冗杂、繁琐的过程,甚至没有助兴庆功的那杯马天尼,有的只是一支黑色的长方形录音笔,静静地放在会议桌的中心。   当所有人(缺席者外)坐拢望向桌首时,抄手在西装口袋里的老人就探出身子按下了了录音笔的开关,播放起了不久之前远在中国滨海城市一座歌剧院里的一次对话。   每个校董都听得那么认真,坐在椅子上的身背挺拔地像衣服里插了标枪,前半段录音时,每个人的表情都是那么的平静,当最后的预言脱出时,响彻在空洞的会议室里,就像海浪拍碎在了礁石上,在坚硬黑礁的表面留下了在日光照耀下微小却格外清晰的痕迹。   直到一声玻璃的尖酸碎响和惊呼声后,枪响大作混乱满地,录音到此戛然而止。   昂热从窗边走到桌旁伊丽莎白·洛朗校董的身旁,在对方惘然和思索的时候,伸出手拿回桌面上的录音笔按下关闭按钮。   这时,各位校董们才回过神来,三男二女,脸上写着一样的思索,杵着拐杖的手兀然捏紧,停滞在手中的佛珠开始继续碾动,黑色面纱下的唇角缓慢绷紧,与身后的侍从长久对视最终垂落不语看起来比起往年的致辞,现在的这一段录音比美酒还要醇厚令所有人都提前进入了状态。   “这是一个月前,发生在中国的一次执行部任务中的音频记录,录音由弗罗斯特校董提供。”昂热坐回了自己在主座位将录音笔放在手下,向右侧桌前的弗罗斯特微笑点头,“执行部的一位专员在完成编号‘A090607’任务时遭遇的经历,录音中的主体女声为疑为任务目标的疑犯,男声为执行部专员。”   “现在执行部执行任务时都会全程录音记录么?”一个穿着夏季骑行服的中年人摇铃问,值得一提的是在属于他的铜铃旁却是放着一个山地车头盔,看起来很透气也很昂贵,毫无疑问能坐在这里的人只能是校董之一,尽管他看起来像是自驾游的山地车爱好者。   “一般没有,但特殊情况下会有,这次就是特殊情况。”昂热脸上含着温煦的笑,看向了校董弗罗斯特·加图索。   “执行部近年来的行事风格越来越嚣张了,我认为对这种乖戾的作风应该进行一定程度的遏制,其中必须建立第三方势力涉入其中,不排除在学院中新设类同执行部的组织。”弗罗斯特摇铃,面无表情地说。   “为了遏制东厂于是新设西厂?”昂热淡笑,“可无论什么厂子,它们都是为了秘党做事的,自己牵自己的鼻子,左手打右手可不是什么明智的事情。”   “原来执行部还是秘党的秘密机构?我以为它早已经成了卡塞尔学院校长和他手下猎狗的一言堂了。”弗罗斯特说。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卡塞尔学院的体系由初代校董们创建,如今经过了百年的考效没有出现任何问题,没有漏洞的制度不需要任何锦上添花,执行部现在只有一个,以后也只会有一个,战场上手里握着的刀子并不是越多越好,我想各位都理解这个道理。”丽莎校董摇铃。   其他校董都向着声援昂热的这位新校董投去视线,曾经坐在这个位置上的还不是这个年轻的女孩,而是一个跟校董里那两位老人一样年纪的绅士,只是很可惜意外带走了他的命,如今坐在这里的成为了这个当昂热女儿都显得过于年轻的孩子了不过昂热对待她的态度也的确跟对待女儿一样就是了,也难怪会有胆子公然呛声话语权一项最大的弗罗斯特。   插播一个app: 完美复刻追书神器旧版本可换源的APP—— 。   “我支持伊丽莎白校董,执行部只能有一个,现在我们的话题应该是这段录音,而不是内讧,请执行人明确我们这次长老会会议的主题。”杵着拐杖的老人摇铃,声音低沉得像是结着铁锈的粗管上低音号。   老人口中的执行人说的正是昂热,除开卡塞尔学院的校长以外,昂热还有一个身份数倍于前者的身份面前五位校董以及一位缺席校董联名推出的秘党代言人,他行走在混血种的社会中正是代表了整个秘党的颜面,所以他形式高调嚣张,在绅士外表的里子里满是强权和蛮横。   昂热不再看弗罗斯特了,弗罗斯特也不看他,看起来两人在会议上起争端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昂热的关注点转在了杵拐杖的老人话中,淡笑着说:“长老会会议么,有趣的是录音中的那个女人也提到了相同的词眼,她说‘黑色的皇帝篡位封王威名远播的时候,长老会的时代已经过时’。”   “‘长老会’?这是个新发现,如果一经证实,可能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可以为我们了解龙族文明的步伐向前迈出一大步。”中年男人摸着自己的山地车头盔若有所思地说。   “但很遗憾的是就我们对龙族文明的了解,对‘长老会时代’这个模糊不清的词汇无法从任何方面上得到有力的考证。”昂热说。   “你提到了这个录音出自执行部的一次任务,我想了解这次任务的详情。”校董会上一直沉默的少女在于身后西装笔挺的侍从对视后,转头看向昂热说。   “一次涉嫌炼金物品的非法交易集会,由身份不明的主办方举办,出席的宾客鱼龙混杂,意图捡漏的混血种,商业大亨,资本家,以及来自中国的古老混血种世家们。”昂热说。   “宾客之间的身份跨度好像有些大,还有普通人在场?”中年男人说。   “不少,大部分的炼金物品正是这群普通人通过各方面的渠道找到的,所以这才被我们定义为了‘非法集会’。”昂热说,“我们的专员查封了非法集会的现场,镇压了所有亲至现场的宾客。”   “镇压?我在录音里听到了枪声。”杵着拐杖的老人说,“执行部又一次大开杀戒了?”   “有一支身份不明的雇佣兵小队闯入了现场,想抢夺某样展品。”昂热解释。   “现场有混血种世家的后代,他们里面有伤亡么?这种事情处理不当是会引起巨大麻烦的,极可能上升到国际纠纷。”老人问。   谁都知道中国的那些古老世家们体量巨大,但却因为穷于内斗的缘故向来不轻易往外扩张势力,但每当在有外敌损害到他们集体利益时,他们几乎都会毫不犹豫地将刀尖朝向外面捅过去,无论对方是谁,藏在哪里。   对于那些混血种世家,秘党向来都是敬而远之的,如今却避无可避地将那些人的后代牵扯进来,就不得不让校董们的态度严肃了起来。   “没有,他们很幸运,因为当时控场的是现在执行部的王牌。”昂热微笑,“非法集会的现场除了施暴者外几乎零伤亡,你永远可以相信我们执行部的王牌。”   “执行部的王牌?你是指你挖掘出来的那个孩子吗?这次的任务是他在处理?”老人点了点头,“我听到过他的一些传闻,但不多。”   “我想各位都应该从自己的情报来源多少得到了一些情报,都会有那么点印象。”昂热含笑颔首,他从身边推过了一份文件到校董之中依次传阅。   校董们接过文件翻开后,首先就看到了那个男孩的照片,而后是在信息部中标记着‘S’级机密的任务档案,里面事无巨细地写着男孩从事过的一切任务活动,校董们手指如点钞机般快速地翻阅档案,视线扫描在每一行字和每一张贴图上瞳孔都显得有些缩紧。   “林年,一个优异得过分的年轻人,我在他的身上看到了曾经我的影子。直到今天他一直都做得很棒,不是吗?”昂热淡笑着说,“正好,我们这次会议的主题就是围绕着他展开的。”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三章:主题   南北纪念医院、索马里海、中南半岛、芝加哥海港,以及一些细琐的跑勤压场任务...在执行部里,每个专员都有一份档案收录在信息部位于冰窖的记录室内,一篇篇纸页对于所属专员来讲记载的都是荣耀和丰功伟绩,里面陈述着或许永远都会被大众知晓的恐怖事件,每一项都那么触目惊心,任何一件没有被成功阻止势必都会酿成恶劣性质不下于911事件的可怕后果。   起码就目前校董们传看的档案来看,这个编号为080520S的执行部专员处理过的每一项任务都是足以被列为‘A’级乃至更往上的重要事件,包括但不限于遏制纯血龙族的苏醒,清缴A级危险混血种,乃至深入日本分部在超级计算机内种植木马...   在看到芝加哥海港部分时,不少校董都瞳孔微缩,看来没太多人知道在繁华芝加哥的某一夜里有一只纯血龙族苏醒了,以往的龙族战场中每一次纯血龙族的苏醒都意味着死亡和战争,但这一次却是例外,甚至没有太多人知道这件事的发生,平静的让人感觉诡异。   看到后一项任务的时候大多校董都是眉头一挑,看向了桌尾的昂热,最后一项任务是公开的,看见表面为日本分部考察活动,实则为从事间谍任务的报告时都少许困惑和疑虑。   因为就他们所知,日本分部那边的关系从1946年开始就是昂热全权在维系,不然秘党手中也不会有一只编外势力叫‘日本分部’,那里真正的名字应该是‘蛇岐八家’,这么多年过去了那边一直都是岁月静好,可为何会突兀进行这种一经被发现就会导致双方彻底决裂的冒险任务?   “别看我,这次任务的主导方可不是我。”老家伙耸了耸肩,端起了事先准备的马天尼...就此一杯,其他校董只有看着他喝的份儿,但他们也并不在意这个细节,随着昂热的视线目光落到了弗罗斯特校董身上。   弗罗斯特依旧那么面无表情,手持铜铃轻轻摇铃:“近几十年来日本方面所呈现给本部的报告一直不温不火,但实质上在当地发生的混血种活动世间烈度,完全不下于整个世界范围内相同事件总数的一半,我们有理由担心他们在隐藏什么,以及所谓的‘蛇岐八家’是否能胜任日本分部的职责。”   “如果不能呢?是不是加图索家族就要派人驻入日本分部插手他们的内政?”昂热微笑着向弗罗斯特举了举杯,“事先说明,我并不反对这种做法,要知道我可是连最心爱的学生都拱手送给你们去完成这近乎送死的间谍任务了,而且他还完成得很好,他得到事后的那笔翻三倍的任务基金也是应当的。”   “只是必要的监控,我们总得知道他们在隐瞒什么,这么多年来有在意图着什么计划。”弗罗斯特看起来很想揭过这个话题,毕竟间谍任务最终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诺玛已经在辉夜姬的机库里种下了后门,必要的时候学院完全可以瘫痪对方的网络收缴信息库。   “这个新的‘S’级完成了他的任务。”杵着拐杖的老人说,“我以前看过他的一些资料,那时我认为他会很棒,但没想到会棒到今天这种程度,为学院挖掘了又一个超级混血种,昂热作为一个教育家,你做得很好,恐怕曾经以后都不会有人在挖掘人才上做得比你更好了。”   昂热微微欠身,算是对老人称赞的承应,他受得了这份溢美。会议桌上的校董们也都纷纷将‘林年’这个名字放在了心上,加粗大写了,今后的一些关注点也将开始转移到这方面上。   “所以我们现在的重点是‘S’级本身,很显然,他已经被人盯上了。”弗罗斯特看向了昂热,昂热端着马天尼抽出口袋里抄着的左手,随意地把录音笔在桌面上划到了他的面前,这让他有些恼火,但却忍住没有发作,自己拿起录音笔倒带到了合适的位置,会议室内开始重复播放起了一句话:   【林年,‘皇帝’让我代祂向你问好。】   “皇帝?这个时代还敢自称是皇帝的人还有多少?”丽莎说。   “不知道,但自视甚高的人总是有的,并且还特别多,譬如我们这群人聚集在一起自称秘党,不也跟所谓的皇帝的作为性质相同吗?只不过是体量的大小罢了。”昂热轻笑说。   “昂热!”有人不满的看向昂热,似乎在嗔怒对方将秘党和名不见经传的皇帝进行相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昂热总是自持身份做出一些有损秘党威严的发言了。   “你的意思是皇帝是和秘党性质相同的组织?”丽莎看向昂热读出了他话里潜在的意思,坐席上的两位老人都微微颔首希望听昂热进一步的发言。   “之前没有任何头绪,但在就近的时候忽然有了一些头绪。”昂热说,“各位请将文件翻到倒数第三页,好好地阅读一下。”   手持文件的丽莎翻到第三页,在阅读后黑色面纱下的表情微微变了,立刻将文件传到了下一位弗罗斯特的手中,弗罗斯特却是看也不看径直递给了后位的中年人,中年人在漫不经心地扫上一眼后收起了脸上松散的表情,转而变得沉默严谨了起来,反复阅读数次后再继续传递了下去...   除了弗罗斯特外每一个看到文件上所描述的‘东西’后,表情都变得十分有趣,昂热端着马天尼以观察着校董们反应取乐,在差不多的时候,文件传回了他的手中,他取出了那一张有关描述“水蛭”的文件放在了会议桌上,说:“如各位所见。”   “他们掌控了‘血统重铸技术’?”花费了数分钟消化这个消息,每一个校董才知道了所谓‘皇帝’势力代表的严峻情况,一旦这个情报确切无疑,那么之前昂热调侃秘党与皇帝之间共同性的玩笑话就显得不那么好笑了,血统重铸技术是一块基石,铸造起宏伟王朝的基石,任何势力在这项技术前都无法显现出轻松,只能以最为严肃的态度对其进行无死角的关注。   “样品呢?”少女在于管家对视后出声问。   “没了。”昂热说。   “被人夺走了?”   “不,有关这一点...”昂热挠了挠眉头,“东西被人捅了。”   被人捅了?   所有校董都愣了一下咀嚼这个词的含义...可没人弄懂了‘被人捅了’准确来说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S’级在任务过程中毁坏了‘水蛭’。”弗罗斯特终于看不过去,冷着脸说,“用一把炼金古刀破坏了‘水蛭’的生理机构,导致里面疑为古龙血清的血液流失干涸失去了所有活性。”   “为什么?”手捻佛珠的老人忍不住说出了会议以来的第一句话。   “他觉得主办方在拿‘水蛭’威胁他,脾气上来了,就捅了‘水蛭’那么一刀。”昂热解释,“17岁的男孩嘛...感受到了威胁,做事有些冲动,可以理解。”   “可他也是执行部的王牌,这种导致整个任务失败的行动是不允接受的,他应该接受党规的触发,再不济也应该接受执行部的处罚。”弗罗斯特冷冷地说。   “可他最初接受到的任务只是‘镇压非法混血种集会’,很显然他完美地做到了,在场没有任何无辜者出现伤亡,唯一伤亡的是一只‘水蛭’,一只无关任务紧要的‘水蛭’。”昂热看向弗罗斯特淡笑着说,“以及,他在做出这个行动之前还特地问过协同的‘校董会特派专员’,后者回答她校董会的目标是找到‘水蛭’后的开发者,而非水蛭本身,所以他就性质使然捅上了那么无关紧要的一刀而已。”   “他应该更加谨慎,而非因为一时情绪破了整个秘党的利益,我们本可能通过那只‘水蛭’进行技术回溯,复刻的同时乃至掌控血统重铸技术!”弗罗斯特冷声说。   “我们手中没有样品,唯一的样品已经失去了活性,研究组并不能从地板上那些失去活性的组织液和血液中得到任何有力的情报证明那只‘水蛭’的确出自血统重铸技术之下,所以‘皇帝’是否真正的掌控了血统重铸技术这个问题上还得打一个问号,既然整件事都充满了不确定性,为什么‘S’级就要莫名地受到来自校董会的职责呢?”昂热说,“问责显然过了些吧,倒是会显得校董会有些无理取闹?”   “昂热!”面对昂热护短的辛辣词句,弗罗斯特显然有些情绪上头了,提高了自己的声调来强调对方注意自己的身份。   昂热喝着马天尼坐躺在了椅子上,继续着自己的言论,完全不顾怒气越发高涨的弗罗斯特,“还是说校董们觉得一个执行部的专员伤害到了校董会的威严和影响力,在明知道校董会对‘水蛭’有兴趣的情况下,依然把这份面子一刀插在了地上,这种行动打到了某些人的脸,让他们勃然大怒觉得地位身份受到了挑衅?”   “够多了,真的已经够多了。”昂热放下酒杯淡淡地说,“在我将那个孩子引进卡塞尔学院之前几乎无人对他问津过,但一旦他表现出了丝毫一点的光和热,所有人都开始思考起了他的可利用价值。不仅是里面的人,还是外面的人,‘皇帝’只是其中一个代表,你们也看见了,对于利用和威胁,那个孩子的态度,召开这次校董会的主题之一就是想警告某些人,有些时候手可以伸,但不要伸得太过了,会遭人嫌被刀子划伤的。”   “所以这次校董会议主要是针对我进行的吗?”弗罗斯特的声音很坚冷,目不转睛地看向了昂热。   “你明知故问了。”昂热看向弗罗斯特,在对方即将暴怒之前又说,“当然不是,我们这次的会议主题难道不是加图索家族亲自提议的吗?”   “我现在代表的是校董会的立场坐在这里,而不是加图索家族。”弗罗斯特凝视昂热青筋缓缓跳动。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昂热侧头看着弗罗斯特大概是在猜想这家伙的心脑血管什么时候会因为高压爆掉?或许自己再调侃几句就能迫使加图索家族这位代理家主脑溢血暴毙掉?到时候真正的家主庞贝被迫被架到会议桌上来会不会气急败坏地向他这个始作俑者投掷铜铃?   再激怒弗罗斯特并不是个好主意,昂热也随意笑了笑散去了之前脸上令人感到沉闷的严肃,目光平淡了下来。“那现在是可以揭开这次主题的会议了,与往年一样,各位秘党长老们齐聚一堂商讨着足以影响世界的大事,今天我们讨论的事情也同样足够影响整个混血种世界的未来格局。”   “你是指我们手下的新的超级混血种有资格影响世界么?”杵着拐杖的老人说,没人忘记之前昂热说今天的会议的主题正是‘S’级,而现在昂热提到了世界格局这么大的词汇。   “我们当然可以敝帚自珍,藏着这位超级混血种,直到他羽翼丰满再手握刀剑奔赴战场...但很显然弗罗斯特校董并不主张这种做法,所以由他为我们提出了今天的主题——将我们可爱的‘S’级作为秘党第二张‘面子’介绍给整个混血种世界认识。”昂热淡淡地说。   也难怪昂热会这么冲弗罗斯特了,在听到这席话后校董们微微怔了一下,面色微妙了起来。   “弗罗斯特校董认为在龙族苏醒速度渐快的今天,混血种的力量急需一次汇总,众所周知在秘党之外的混血种世界还存在着大多以世家和组织形式存在的集体,这些力量是不可小觑的,在龙王苏醒在即的时候,是时候需要他们给我们秘党一个‘表态’了。”昂热说,“而现在我们正好有了能让他们给出‘表态’的人。”   “那个男孩?”拐杖老人低声问。   “1946年超级混血种希尔伯特·让·昂热登陆日本,本土混血种势力蛇岐八家折服于秘党麾下。2009年的今天,新的‘S’级横空出世,以次代种的尸块和鲜血祭棋,踏上征程,那么他又能为秘党带来什么新的利益呢?”弗罗斯特说,他不惧扫向每一位校董,每个人都从他的眼中读到了‘野心’二字,又从那份‘野心’中窥见了自己的倒影。   主桌前的昂热没有说话了,他看着每个陷入沉默的校董自顾自地喝着马天尼,辛辣的酒液划入喉咙烫的嘴唇扬起了一丝弧度,像是冷笑,像是讥讽。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四章:起航   市少年宫,武藏剑道培训中心。   场中央,两个穿着剑道护具手持竹剑的人正对立着。   两柄竹剑剑尖交错,竹剑的剑尖很稳,持剑的双方都没有动,呼吸绵长,将锐利逼人的视线藏在了护具的阴影里,从黑暗里窥伺着互相的动静,就像是灌木里藏着的猎人,就算有蜘蛛和蜈蚣爬过他们的脸颊和后颈都不会让他们出现一丝异动。   整整安静了两分钟,漫长的两分钟让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拿着水瓶和毛巾的女孩坐在席位上紧盯着场中对立的人,紧张过度的缘故手捏的有些发白,大气都不敢出一些,脸颊涨得有些红,在她终于忍不住换气的时候,场中胜负已定。   击面。   竹剑敲中护具的脆响声传遍整个道场,两个对立的人已然交错而过,很少有人看清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两个影子在刹那之间变换了位置,一个做下劈,一个做纳刀。   “红方,胜!”场外,教练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这下其他人才反应了过来发生了什么,抓着水瓶和毛巾的女孩放下手里的东西鼓掌,于是雷动的掌声响彻整个道场。   在掌声中,道场中切磋结束的两个男孩都摘下了护具,一样的好看帅气,各有各的特色,硬要拿来比对只能说各有千秋,像是兰花与栀子,起码就场下不少孩子的妈妈们,视线在短短几秒内就在两人之间腾转挪移了数次,最后也忍不住鼓掌起来了!   日渐秃顶的教练穿着剑道服乐呵呵地走了过来,将两个得意门生楼在一起,向着道场边上眼睛里快要冒出星星的孩子们露出灿烂的笑容,有个中二入脑的孩子还一边在场边跳脚,一边亢奋过度地指着纳刀的那人大叫“妈!看!天翔龙闪!天翔龙闪!”   确实比起正常的剑道比赛,互相试探和气合的大吼,如今上演的这一幕对决时髦值铁定是拉满到上限的,两分钟的春秋静好,一瞬间的杀机毕露,在双方动手的刹那,那股不知是否真实存在的凌冽的‘气势’吹便了每个人的脸,让人精神一振死死盯住场中的同时,也为着这股气势微微后仰窒息自然也就没人发现角落里教练悄悄打开电风扇的小动作了。   孩子的家长们见到自家祖宗这幅模样也不免悄悄摸了摸自己的钱包,忍不住暗想今天是免不了遭重了。   道场边上,女孩抓着水瓶和毛巾就小跑进了道场,教练正想拦却看见一旁的男孩摆了摆手露出了个无奈的表情,表情一怔后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狠狠地揉了揉男孩的头发再推了他一把,差些一个踉跄摔进了迎来的女孩怀里。   在教练身边的另一个男孩则是抱着护具的头盔扭头沉默地看着地上的竹剑,似乎还在回味着刚才那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一次击面。   那一个瞬间他简直看到了过隙白驹的尾巴,轻轻的扫在了他的面上,躲不开,让不掉,拦不住,落面时的触感不复轻柔,只觉得像是被雷击一般劈头盖脸而下整个人都为之麻木了数秒。   “子航,别沮丧着个脸,虽然你也天赋异禀,但苦于疏忽锻炼啊!”   楚子航忽地被重重拍了拍后背,身旁教练亲热地搭着他的肩膀对他露出了关怀的笑容,又看向被苏晓樯拿毛巾挼脑袋的林年,“那小子天赋可是不差你的,练的时间也比你久,高中了都没事往我这边跑,你输给他倒是正常,毕竟习武之人,不进则退,就算天赋异禀,恃才放旷也会成为伤伤什么风来着?”   “伤仲永。”楚子航提醒。   “对,伤仲永,唐朝很会念诗的那个(其实是宋朝)。失败是成功他老妈,你小学三年就拿了黑带,如果有兴趣往这方面上发展的话也是还有机会的,你还年轻有的是时间追逐理想啊。”教练向楚子航竖起了个大拇指咧嘴笑,牙齿亮得像是做过抛光的烤瓷,感觉打扮一下走大叔风还是很有搞头的,有些像中年人版的浪客剑心,只不过是秃头发福版的。   楚子航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接教练的话茬,剑道黑带的那根带子还放在他的衣柜底下,纯棉布料条纹黑底,上面还刻着字,市少年宫武藏剑道班,附送的还有一本证书,上面写着‘市少年宫武藏剑道培训中心认证。特此表彰21届剑道班级最优秀学员楚子航小朋友,少年班剑道黑段奖’,末了还盖着个少年宫的红章。   每一届剑道班在毕业季都会评选出一个最优秀的小朋友为剑道黑带选手,这是教练的小把戏,每次开班前都会去纺织厂订购十几条相同款式的黑带,每带一个班就拿出来一条高高裱在台子上,说是只有最努力、表现最优秀的小朋友才有机会竞争。   小孩子们为了争夺黑带训练劲头那叫一个高涨,每天一到时间就嚷嚷着父母开车送去培训,愣是一学期下来一个提前退课的都没有,黑带加证书,这也算得上教练的保守戏码了总不能真的让这些小朋友奔着考段去练习,乏味的一段二段三段,怎么都没有期末的那一根黑带和大大的奖状加证书来的给力,听说最近教练还考虑追加上海迪士尼乐园三日游的奖项鼓励,只是价格浮动过高还有待商榷。   “不过还是没想到啊,之前我一直以为林年这小子会去考清华北大,现在没想到一声不吭就飞去国外读书了,听说奖学金拿的还贼多,不比国内少。”教练杵着竹剑,挥了挥手让前台小妹和几个剑道班的老师去招呼钱包都准备掏出来的家长们,看着不远处被他不认识的漂亮的女孩缠着的林年啧啧说,“常常都是最后一把钥匙打开了门啊。”   楚子航看着被苏晓樯浇花一样一脸难受着被灌水的林年,只是呼了口气放下了手里的竹剑。   “话又说回来,林年那边找到自己的路子了,子航你又准备做什么打算?”教练看向楚子航问,“你家里情况挺不错的吧?准备就在国内读书还是跟林年一样出国镀镀金?”   “出国一段时间,我和他上的是同一所学校。”楚子航说。   “可以啊。”教练怔了一下,“林年介绍你去的?”   “为什么会这样问?”   “猜的,不是吹的,你老班我看人很准的,那小子乍一看没心没肺的,但其实很够意思的。”教练笑了笑,“你如果把他当朋友,他就会把你也当朋友,做朋友的总是会想着朋友好,有肉吃少不了你一份,最后再一人一碗汤,碰碗喝。”   楚子航怔了一下,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他经常来这边帮忙吗?”   “差不多吧,忙不过来的时候我都会叫他过来打打下手,他也愿意往我这里跑,这不从国外回来都不忘叫上你来我这边拉点客人?”教练笑着说,“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走?”   “明天。”   “这么急?才立秋就准备开学了?”   “卡塞尔学院开学需要做很多准备,现在的时候也不算特别早了。”   楚子航扭头看向窗外,少年宫外花园里的红千层像是被阳光点燃一样火烧似的长着,一片片的,从花园里一直烧到了窗口探进了枝丫来,即使阳光还很盛,但宫院角落的那颗枫树也渐渐黄了叶子。   现在已经是8月初了,距离夏季那一晚的喧嚣已经过去一个月的时间了,距离新的开学季也越来越近了起来。   “这样么。”教练看向林年身旁的女孩,“还说有机会一起去吃个饭的,可这几天带课紧倒是没什么时间了,蛮可惜的。”   “意思我会帮他带到的。”   “也无所谓了,比起跟我这个老男人吃饭,你们年轻人倒不如抓紧时间好好聚一聚吧。”教练笑着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出国就是三四年的时间啊,就算能偶尔回来,但有些关系还是难以维系了,抓紧时间找你的朋友们叙叙旧吧。”   “我没什么其他朋友。”楚子航看了一眼林年说。   “没什么朋友?不应该啊。”教练挑了挑眉上下打量了一下楚子航,“男的没有,那女的呢?你看人林年那个闷葫芦都找上第二个女朋友了,我看你怎么还没第一个呢?”   楚子航微微侧首,看向了远处林年身边玩硬币的苏晓樯下意识问:“第二个?”   “你不知道?就之前你们学校里那个啦啦队长啊,腿挺长长得特别好看那个,叫夏什么来着,追林年追得可热乎了,也不知道成没成,反正经常跟着来我这边看他上课而且我还听你们学校的人说那个女孩好像也还追过你呢,但你好像也没理人家,你们两个倒也真是出奇的二愣子,那么漂亮的女孩都不喜欢”教练八卦到一半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瞅起了楚子航的脸色,“你们两个没因为这个闹过矛盾吧?”   楚子航沉默了很久,最后摇了摇头:“我不记得有这回事。”   “不记得了?不记得倒也好反正都是过去时了,现在你们这些年轻人啊,要用进行时和将来时。”教练哑然失笑,语气幽默地用起了新学的流行语,“去国外好啊,听说现在国外挺开放的,机会很多,去见见世面总没坏处不过其实之前我还以为以你的性子会留在国内呢。”   “有去外面的理由,为了一些事情必须出去一趟。”楚子航说。   “梦想吗?”教练忽然问。   楚子航迟疑了一下随后颔首,认可了这个说法。   “那就没办法了啊。”教练叹气眼中掠过一抹神往,“不像是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你们年轻的人的天是没有边的,年轻人的心也永远会期望着飞到远处去,也不该有什么网罗牵绊挂着你们,出去闯闯也是好事情了!一定得要记住就算在异国他乡也别被那些花花世界迷了眼睛啊,别像我一样没出息,去日本几年就只记着跟地痞流氓好勇斗狠了,真本事一个都没学到,最后只能回来安度晚年一事无成。”   “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本就不应该像农场边上的蜿蜒小溪一样平缓,要我说你们的确就该出去经历一些事情,就该往大海的方向奔涌,无论前面是波涛汹涌还是险峻暗礁,只需要跟着心里突如其来翻涌起的躁动走就是了!未来这种东西就跟大海一样,挺过狂风骤雨,就是海阔天空!”教练笑着低声说。   楚子航怔住了,似乎是没想到一个少年宫的剑道教练也能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在他身边教练抬起手,想最后祝福一点什么,但想了想最后只是重重地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说到底,你们两个在外面要互相照应好了,别被人欺负,有人欺负你们就用我教的东西揍他!不能被洋鬼子给看扁了!”   “我会的。”他轻轻颔首,看着挥舞拳头的教练走向远处。   在不远对面,林年和苏晓樯之间一个月来每次见面必玩的小游戏也进行到了最后,这次依旧跟之前的每一次都一样,在苏晓樯目不转睛的注视下林年把硬币握在了右手中,再把两只手放在了苏晓樯前。   在发现林年并没有急着离开滨海城市,而是留了下来后,一整个月的时间,这女孩儿都换着花样的找他玩,每见面一次都得猜一次硬币,最开始苏晓樯还会认真的思考左手右手的问题,但随着每天见面多了,也逐渐开始随性了起来,反正猜不中就靠蒙,也不再那么在乎输赢了,而是看重玩游戏的本身。   毕竟每一次游戏都代表着他们会共处一段愉快的事情,要么是吃饭逛街,要么一起坐酒店套房里处理苏晓樯那一笔未动的暑假作业,作业做完了伸个懒腰就直奔孔雀邸拖着楚子航去剑道馆挨打。这些经历倒也让三个人在一个月里互相之间更加熟悉了许多,偶尔就连楚子航和苏晓樯也能说上几句话了,换在以前这可算得上是不得了的稀罕事。   “听说楚子航师兄说你们明天就要走了,这是最后一次了?真的没有更多机会了?”   这一次,看着面前的双手,苏晓樯没有随意地猜硬币,而是挑起漂亮的眉毛,歪头看着林年。   “谁又不想暑假长一点呢。”林年忍不住低笑了一下。   “我猜也是。”苏晓樯也忽地笑出了声,随手点了一下林年的右手,但这次她却是看也不看自己猜没猜中,拉着他就往道场中楚子航那边走去,“快走吧,一会儿还得吃散伙饭呢!我在餐厅订了桌子的!”   广个告,我最近在用的小说app,【 app 】安卓苹果手机都支持!   “走了吗?”   走进道场,林年看向一个人站在道场中央的楚子航,又不经意扫了一眼不远处跑到柜台前守着点钞机听响儿一脸沉醉的教练。   “走吧。”楚子航收回了视线轻声说。   林年点了点头,随手把手里的硬币弹给了苏晓樯。   接住硬币后,苏晓樯却是忽然一愣,转头盯住林年说,“你刚才用哪只手丢硬币给我的?”   “啊?”林年怔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了,板起了脸,铿锵有力地说,“左手。”   “不,明明是右手!我看见了!是右手!”   “左手,你看错了,一定是左手!”   “没有,就是右手!你耍赖!”   “我不是,我没有!”   “好家伙!林年,你别跑!”   楚子航看着抢先一步冲出剑道馆的男女孩站了好一会儿,再回头看了眼柜台前向着自己挥手道别的教练,微微颔首后拉开剑道馆的玻璃门,尚有夏末余温的金色枫叶飘到了他的脚底,他只是看上了那么一眼,就抬头义无反顾地走进了浅秋的微风里。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五章:噩梦   “1+1等于几?”叶列娜坐在小男孩的面前问。   “2。”小男孩笃定地回答,又忍不住不知道第多少次看向身旁。   在叶列娜和小男孩的身旁是燃烧着的温暖壁炉,两杯香气扑鼻的热牛奶靠在炉火旁恒温着,淡白色的香甜水蒸气从杯口中寥寥升起,在壁炉的灰色石面上留下了浅深的印记。   图书室内响起木材燃烧的噼里啪啦声,像是无数气泡在炸裂,细琐而密集,莫名地令人感到心安,藏在噼啪声下的还有港口外北极圈中那无处不在的凌冽寒风呼嚎,玻璃上全是霜气,皑皑大雪被风卷着划过黑色的港区像是一个又一个沉默走过的人影,呼啸的风声就是他们熙攘嘈杂的脚步和呼吸。   “嘿,注意集中。”叶列娜拍了拍手,将小男孩的视线吸引了回来,落在了她那金发下的素白脸蛋上,可能是因为炉火的缘故她雪一样的肌肤像是结出了红色的苹果,光洁滑溜让人想轻轻咬上那么一口。   “有些困。”小男孩轻轻打了个哈欠,嘴里呼出了白色的雾气,他很努力地想睁开眼皮了,那温热的炉火照在脸上就像在往眼皮上挂秤砣,越是热乎秤砣就越重,整个人在柴火燃烧提供的温暖下都软绵绵地,想倒躺在膝盖跪着的羊毛毯上蜷缩在一起休憩。   “不准困!”叶列娜拿过一杯牛奶在小男孩鼻子下晃荡了一圈,甜美的气息瞬间让他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下,随后脸颊就被扯住了往两边轻轻拉。   “疼。”   “疼一疼就精神了。”叶列娜松开手,一巴掌拍在小男孩的额头上,“继续听题,1+2等于多少?”   “3。”小男孩说。   “叶列娜,那个,虽然我笨,但还没笨到这种程度...”片刻后他又说。   “我知道。”叶列娜点头,“那么就让我们从幼儿园直接走到提高班吧,1+2等于几?”   “还是3啊。”小男孩不解。   “不不不,1+2现在等于1。”叶列娜摇头,“除此之外30+30也等于1,12+12也等于1。”   “为什么?”   “这应该由你来回答我为什么。”叶列娜耸肩,“你得想个办法让这些算式成立,让1+2等于1。”   “我不知道。”小男孩卯足了劲儿去思考,但最终还是垂头丧气地摇头,“1+2明明等于3。”   “不,1+2在某种情况下等于1!”叶列娜强调,“虽然乍一看上去不可能,但在某种情况下让1+2的确可以等于1!”   “我真不知道啊,叶列娜,我想喝牛奶。”小男孩低头偷看着炉火边的热牛奶,悄悄吞了口唾沫。   “你回答出来了就能喝。”叶列娜端起手中自己的牛奶抿了一口,在嘴唇上留下了白色的沫子,发现小男孩盯着自己的脸,这才意识了过来抬手用袖子擦了擦。   小男孩又努力想了想,还是沮丧地摇头:“我答不出来。”   “嘿。”叶列娜放下牛奶,“30+30可以等于1,12+12也可以等于1,1=2当然也可以等于1,这是自然规律啊。”   “......”小男孩抱起了膝盖没说话了。   叶列娜没办法了,挠了挠自己金子似的长发,叹了口气,起身轻轻地抱了一下他,把牛奶递到了他手中:“喝吧。”   小男孩接过牛奶吨吨吨地就喝了起来,简直就是个无情的喝牛奶机器,叶列娜鼓着嘴托腮看着这个小家伙老一会儿忍不住叹气了:“真是个小混蛋。”   图书室里两个孩子的影子被炉火照在天花板上,拉得很长,安安静静地对坐在一起,肃穆地像是壁画里古老的预言。   —   —   天才蒙蒙亮,一切都处于明暗的交接口。   美联航UA836飞往芝加哥的航班驶过云层之上,红色的信标灯将云海染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红,红里又夹杂着云层缝隙的黑,不禁让人想起了辽宁的红海滩,其他三季时那片大海蔚蓝如天,可每逢秋季时却又因为碱蓬草被染成了红色,有些像血组成的海,让人心生敬畏。   楚子航坐在舷窗边,静静地看着窗外的红海,距离抵达大洋彼岸的芝加哥还有三个小时,天现在还蒙蒙亮,波音747从北极圈上方的云层上切过,像是巨鸟,又像是行驶在云中的破冰船,为厚重的云层留下浅浅的伤口。   一切都是冷的,云层像是结了冰,可能有北极熊会抬头看向他们,脚下还踩着一只毙亡的海豹,大自然的残酷在冰原上尽情上演着,他们这些端坐云层之上的乘客就像是路过的神明,就连视线都不屑于投向下方,只蜷缩在自己的温暖乡中舒适地打着盹。   可能是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了,舷窗的边上楚子航终于缓缓收回了视线,平息了脑海中浮躁的思绪,抬手按亮了乘务员呼叫按钮。   不时后,女乘务员走进了头等舱,来到了他的身边抬手复位了呼叫按钮,低头轻声询问他需要什么。   “一杯热牛奶谢谢。”楚子航对身边的乘务员同样压低着声音说。   “两杯,一共两杯热牛奶,谢谢。”在乘务员的身后,过道另一侧的软卧座位的卡其色的帘子被拉开了,里面的乘客轻轻打了个哈欠补充。   乘务员微微颔首后,转身离开了,楚子航隔着过道看着才睡醒的林年说:“我不小心吵醒你了吗?”   “早就醒了,不知道为什么闭上眼睛怎么也睡不着了,听见你点了杯牛奶,我也忽然想喝一杯了。”林年瞥了一眼楚子航说。   “做噩梦了么?”   “为什么这么问。”   “一般做噩梦才会提前醒,又害怕继续睡。”楚子航说,“听说人的大脑会在做噩梦后分泌激素,让人过度清醒过来,就再也睡不着了。”   “你经常做噩梦?”林年侧头看向他。   “有时。”楚子航垂下了眼睛。   【送红包】阅读福利来啦!你有最高888现金红包待抽取!关注weixin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抽红包!   “现在不做了么?”   楚子航没有回答,但林年在微微回神过来后也悄然得到了答案,他是因为梦提前醒的,然而楚子航却醒得比他还早,那只能说明对方也做噩梦了。   “我只知道哈欠可以传染,没想到做梦也可以。”林年说,“听说两个人做梦的时候食指碰在一起可以联通对方的梦境,请别人到自己的梦里来做客。”   “那是谁进入谁梦?”楚子航说。   林年轻轻砸吧了一下嘴,似乎是被楚子航这个一针见血的问题给问到了,许久没说得出话来。   “抱歉。”楚子航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又把天聊死了。   “无所谓,只是随便找点话说罢了。”   但一会儿后,林年又忽地开口说:“1+2为什么等于1?”   楚子航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单位问题?”   “单位?”   “通常1+1是一个东西加另一个东西,所以得到的答案是2,可如果是1个男人加一个女人,或许就可以得到等于3的答案。”楚子航思考了一下分析道。   林年愣了一下细细琢磨了一会儿发现好像说得通,于是他又继续问,“30+30为什么也等于1,同理,12+12也等于1,6+6也等于1。”   可能是数字逐渐有类同性的缘故,这次楚子航思考的速度明显更快了:“12个小时加12个小时等于24小时,30天加30天等于1个‘月’,6个月加6个月等于1‘年?’”   “好像有点道理。”林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1+2呢?”   “1个孩子加2个父母,等于一个家庭。”楚子航下意识说,但他停顿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的答案太过于有主观性了,摇头又说,“这个答案有很多种可能,这只是其中一种,如果按后面几个问题的类同性来回答,应该是1个月加2个月等于1个季度吧。”   “可能吧...这只是答案的一种。”林年说。   楚子航看向林年,似乎意识到了对方忽然问自己这个问题不上闲来无事做想考验他脑筋急转弯,极有可能这个问题跟对方做的噩梦有关联...可什么噩梦会梦到脑筋急转弯?   尽管抱有疑惑,但楚子航却还是没有问出口,扭头看向了舷窗外的风景陷入了等待牛奶的寂静。   过道那侧林年在问完问题后也环抱着手偏头看向窗外,北极圈的天空很干净,就像结冰的湖面一样是冰蓝色的,蓝到天那边时又出现了一个不规则的水坑,银灿灿的流淌着波光——那是月亮,盯着月亮的人就像隔着冰水看鱼的垂钓者。   每个人从冰坑里看见的东西都不一样,有人看见了成群的鲟鱼,也有人则是看见藏在巨大阴影下的黑色鲸鲨...他们倒也的确没必要去互相述说自己的所闻所见,冰原上的垂钓者在偶遇时都是默默地颔首致意,从不会失礼地去窥探对方手里的鱼桶。   当乘务员将两杯牛奶送到楚子航和林年手中时,两人在结束了这段冰流般的沉默,端住牛奶的双手被热温传递全身,睡眠失温的冷感全都随着一口牛奶下肚被驱散掉了。   两人都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呼出了口白气,听到彼此的呼气的声音,又忍不住对视了一眼嘴角挂起了淡淡的笑。   “既然睡不着,那就提前讲讲入学的一些事情吧,卡塞尔学院和其他学校的办学目的不同,所以学风自然也会不同,有几点可能你需要注意一下。”林年把喝到一半的牛奶放在座位的挡板上用手捧着取暖。   楚子航捧着牛奶侧眸看着林年一言不发,专注的表情表示自己一直在听。   “首先,学院的目标是屠龙,这点你是知道的,并且大概也已经深信不疑了,所以我不多赘述,能免去大多数学生面临的对学院的第一次信任危机倒也是一件幸运的事情,这点我还得感谢你的爸爸。”林年看向楚子航说,“但话也说在前头,你跟你爸爸那一晚在高架路上遇到的事情切记保密不要乱说,一旦失言可能会给你带来不小的麻烦。”   “我知道。”楚子航点头,但安静了几秒又问,“高架路上的那个‘东西’是不是也是...”   “我不知道。”林年说,“祂以神祇的身份自居,祂说祂是北欧的神主奥丁,但在北欧神话里奥丁是尼德霍格的死敌,可我们接受的教育里,这个世上最古老的文明从来只有龙族,没有所谓的北欧神系,所以现在奥丁的身份存疑,不能轻易下定论。”   “为什么祂会找上我们?”楚子航问出了自己最大的疑惑。   “我也不知道,但这也是为什么你不能把这件事透露给任何人的原因。”林年淡淡地说,“我们已经深陷这个毛线球中了,一旦事情本身被宣扬出去了,有些人为了理清这个毛线球得到里面的利益可是会不择手段的,他们大概率会一刀切或者一把火烧干净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可别忘了我们自己还在毛线团深处不能自己。”   “我明白。”楚子航点头。   “既然能在这方面上达成共识,那就好说了。”林年也点头,“接下来在抵达山顶学院之前,我会跟你科普一下学院里的一些...生存规则。”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六章:生存指南   “...规矩五十五,如果你是一个面皮薄的人,不要加入学生会,不要加入学生会,不要加入学生会。”   “为什么要说三遍?”   “因为很重要。”   特发的CC1000次快车飞速驶过轨道,惊起了红雀扑腾着从林间飞起,呼啸的风卷起了地上的叶子,滚着圈儿地落在了河道的水流上,跌跌撞撞地翻过石块和倒躺在河道里的枝丫,冲进了幽深的枫树林中。   林年和楚子航对坐在列车上,两人窗外秋意渐浓的伊利诺伊州枫树林成群,像是燃烧的野火点在了广阔的平原上,偶尔点缀几株紫罗兰在枫叶堆里,亮眼得像是火中的宝石。   从直飞芝加哥的航班降落后,林年和楚子航不急不缓地边走边聊,赶到了芝加哥火车站,期间没有遇到任何意外和不速之客,两人就像是结伴旅游的好哥们一样,拖着行李箱走在大厦林立的钢铁丛林之中,路边的画家见到他们都忍不住提出画上那么一副的邀请,但被两人婉拒了。   其实按照正常的火车调度,CC1000次列车已经在一个星期前停运了,这意味着所有的大一新生都已经通过火车赶到了卡塞尔学院,现在应该已经被分配寝室完毕了,唯独林年和楚子航在那座滨海城市多滞留了一段时间,直到今天才施施然赶到火车站。   按正常来说,没有了班次迟到入学的学生只能通知学院,在为期二十四小时的等待后,才能调度新的一班车来接送他们。   但林年和楚子航却是个例外,准确地来说是林年是个例外,他在卡塞尔学院拥有‘S’级的权限,而‘S’级在那个精英制度的地方自然代表着特权...很大的特权!譬如正能像现在一样临时让系统重新进行调度,经过繁琐的计算使今天既定的一趟、甚至数趟列车暂时停运下来,在原本紧密有序的调度里强行抽出空档,获得一次绝对优先权特地来接他们。   这种特权林年本是不常用的,但在现在这个当口下,再不走点后门他和楚子航就都得迟到了,只能给诺玛打了一通电话,在诺玛耐心亲切的安排下,当天芝加哥的火车调度的运行图就发生了数十次变化,最终在两人赶到火车站时,黑色如子弹头一般的CC1000次列车就已经停在了月台等待着他们上车。   —   “要到了。”林年摩挲了一下牛奶杯说。   楚子航端着咖啡杯扭头看向火车舷窗,一片枫叶贴在了上面,被风压得轻轻颤动,叶上的脉络在玻璃上留下了清晰的印子,在叶子尖儿的远处冒出了一座矮山,山的半山腰上藏着古老的城堡似的建筑,阳光照在那屋顶上折射着时代的流光。   CC1000次快车上林年和楚子航都身穿着卡塞尔学院墨绿色校服,领口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他们上车已经有了一段时间了,按这个速度不出十分钟左右就能抵达终点站的月台。   一路上林年给他讲了很多有关卡塞尔学院的生存小知识,比如rule_number_one,任何打着新闻部头衔找上门的都一律按传销处理,打不死就往死里打。   Rule_number_two,食堂3号窗口的大妈打饭有颠勺的习惯,建议去隔壁的4号窗口,饭量瓷实且管饱。   Rule_number_three,不要靠近湮灭之井,或把那玩意儿当许愿井往里面丢硬币,因为下面不是水池,而是装备部的实验基地。无数次的先例证明了,每个这么做的学生在事后都受到了诺玛的警告处分,谁也不知道丢下去的硬币会不会卡在炼金设备的关键节点引发爆炸。   Rule_number_four,如果你是女生上游泳课的时候发现有个啤酒肚痴汉在偷看,不要着急拿潜水枪向他发射,因为学校不太好找第二个副校长。   Rule_number_five,守夜人论坛的版主是个权限狗,别跟他开呛,他会禁言你七天,然后七天后再悄悄继续给你七天,并坚持声称只给过你七天(文字游戏)。   Rule_number_six,别借钱给芬格尔,数次的经验教训,他永远不会还。   ...   林年一路上想到哪儿说到哪儿,很明显楚子航也把他说的当真了,听得十分专注,记得也十分认真,每一条都刻在了心里,一直到现在的Rule_number_ fifty-five。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金/点币等你拿!   “面皮薄的人不能加入学生会,是因为卡塞尔学院学生会里的风气很严格么?”楚子航将视线从那森严恢弘的古堡建筑群里收回来,转头问。   “不...恰恰相反,学生会里的风气很松散。”林年捧着今天的第二杯牛奶摇头,“面皮薄的人别申请学生会的原因是,每个学生会的男成员都得不穿衣服在校外的公路上裸跑一圈,沿途上会有其他男性同胞拍照录像留念。”   “类似哈佛兄弟会在冬天里不穿衣服智力问答的游戏。”楚子航表示理解。   “所以我才会建议你加入狮心会而不是学生会,在仕兰中学里我记得师兄你是一个很自律的人,恰好狮心会那群兄贵的自律程度也不在你之下。”林年摸了摸下巴,忍不住幻想了一下恺撒·加图索裸跑时学生会里的场景,如果有人能搞到录像应该能在女生群体里卖出个天价吧?   用芬格尔的话来说就是:毕竟打着加图索商标出厂的贵族鸡,怎么也得溢价一些...   “兄贵?”   “我是说猛男。”林年改口,但感觉改口后更怪了,想了想觉得麻烦就算了,“总之,狮心会和学生会,你看着选就是了,我有个认识的熟人也在学生会里,如果你要去学生会我也可以让他多照看你一点。”   “所以林年你加入的是学生会?”楚子航问。   “没,我是闲散人员,没准备加任何一边。”林年随口说,“我不太喜欢社团活动,也不喜欢强迫的自律,并且两边社团都没有我想要的东西,大学社团这种东西是要有目的性的加入,不然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我记得你说过狮心会里有我需要的东西。”楚子航忽然抬头。   “不错。”林年略微隐晦地提醒说,“但我估计你想要拥有翻阅那些东西的资格,首先怕是得当上狮心会的会长,当初我也都是在昂热校长亲自授意下才找到那些东西的——他以前是狮心会的核心成员,是个一百多岁的活宝藏,现在就算不在狮心会了,说话的声音也很大。”   “我记得师兄你仕兰的时候就被很多次提名当学生会会长,也希望在卡塞尔学院你也能保持一贯的风采吧。”林年淡笑着举杯,“狮心会的主席今年就毕业了,所以竞争会很大,我听说他们内部都是以强者为尊的霸权思想,简单来说就是比优秀程度。卡塞尔学院奉行精英制度,这是我之前就跟你说过的,这对于其他人来说可能不太友好,但对于你来说却是再适合不过了,就这段时间接触下来,我觉得你一旦认真起来的执行力不会输给任何人。”   “谢谢,我会尽力而为的。”楚子航点了点头认真地说。   “哦对了,师兄你擅长理科还是文科?”林年又问。   “理科。”楚子航说。   虽然他在仕兰里的文科成绩也不错,但还是差了点意思,比如在语文写作文的时候高情商的班主任称楚子航为一个‘经典名句词库’,低情商的同学们则是暗地里笑楚子航是一台‘没有感情的引用机器’,写出来的东西固然很流畅,但表达出来的感情却显得很寡淡,有失鲜明的色彩。   但在理科上,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华美的辞藻和充沛的感情无益于数据最终的结果,一切的标杆只有那些解释着宇宙定律的一个个公式。   在这方面上楚子航从不犯错,所以他的成绩也永远是市里数一数二的,奥数竞赛的奖杯一个又一个往回捧,如果奖杯上的金子是真的,熔掉大概都能筑块金砖出来了。   “我想也是。”林年并不意外,“那我建议你选炼金机械系,这玩意儿大概是最能往理科上靠的了...但说实话学院里面其实文理科分的不算特别清,比如力学系需要查阅‘大地与山之王’的文献,通过‘君王’的历史事迹来研究言灵影响下力学的变化形式;我选的《龙族谱系学》那门课上到后面有些时候就得莫名其妙地让你解析某个炼金矩阵的出现在历史上代表的影响,这代表着你还得跨系去选修炼金机械系的必修课,才能在这道题上拿满分。”   “所以你们有一套能逻辑自洽,严丝合缝的学术理论。”楚子航思考着说。   “是古时的龙族文明有,而不是我们有,我们只是后来的学习者。”林年指正。   “也不必担心抢不了课,学院里学生并不多,毕竟混血种的基数放在那里,能被我们找到的又是更小的一撮,所以学习环境还没有出现比较严重的内卷...倒是因为学生基数的问题,教授方面在评判终身教授的时候内卷挺严重的,我的导师在找到我之前也在整天愁这件事。”   “卡塞尔学院在学分制的同时也并合了导师制?”   “嗯。”林年点头,“你的导师大概也早有人选了。”   “谁?”楚子航微微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他除了林年和万博倩以外就几乎没再见过任何卡塞尔学院里的人了。   林年忽然侧着头看向窗外,嘴里轻轻呼了口气,语气忽然有些敷衍起来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让楚子航情不自禁地也看向了他看去的方向,在舷窗外的斜前方是即将靠拢的月台,在那里坐着一个穿着粉色连帽毛衣外套的女孩,双手轻轻地握揉在杏色针织伞裙上,小半张脸埋在内衬的高领白毛衣中,藏着下面的微笑地看着驶入月台的CC1000次列车。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七章:久别重逢 CC1000次快车的大门无声划开,林年拉着行李箱走上月台,还没站稳就被一个久别重逢的热情拥抱环住了脑袋,还来不及说什么一条白色的毛巾缠在了他的脸上绕了几圈,像是在打包礼品店的促销商品,还在头顶处扎了个蝴蝶结。 毛巾是白色的,能看见清晰明显的线脚,绕在脸上很暖和,毛茸茸的,能嗅到一股香味,大概是手织的时候身上的淡香香水染上去了,很自然,浸入了每一根线里。 楚子航从火车上下来就看见林年这幅满是阿拉伯风的样子不免有些愣神,同时后退了半步,应该是被小小地吓到了一些,以为这是卡塞尔学院的某种欢迎仪式,一会儿自己的脑袋也得多一圈包头巾,成为介乎于阿拉伯人和江南少女的美男子。 “这才8月。”隔着毛巾露出的缝隙,林年眨着眼睛盯着面前侧着头打量着他的姐姐,“现在送围巾是不是太早了?事先说明我可没给你带礼物。” “可你以前出门去体育馆打篮球都得给我带一碗糖醋土豆回来。”林弦右手食指轻轻勾进高领毛衣的领子里扯了扯,露出来了划着弧度的嘴角,审视着面前自己的精心杰作。 “没有糖醋土豆,只有索马里海的贝壳和海星标本。”林年拎了拎沉重的黑色行李箱,折射着阳光亮着白斑,满满的合金质感,而制作的原材料也的确是航空级的铝镁合金,自带双TSA海关锁,不输入密码用大锤砸都砸不开。 “贝壳也行啦,虽然比起我的毛巾差了那么一点点。”林弦抬手帮林年把脑袋上的蝴蝶结给扯掉了,就像打开了自己的圣诞礼物一样,阳光刷一下就穿过月台打在了围巾解开下男孩的脸上,好一个越来越靓的漂亮小伙子! “没晒黑,没变样。”林弦把围巾围在了林年的脖子上系了个富有层次感的纽约卷,但忽然又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上下再度好好观察了一遍后,忽然伸手挼了挼那头打理好的碎发发型蹙眉,“烫头发了?不...不止,还用爽肤水了。” 林年有些惊讶,心想头发就算了,爽肤水你都看得出来?这东西应该早就干掉了吧? “闻出来的。”林弦一语道出了林年的疑惑,笑了一下说,“交女朋友了?” “还没有。”林年诚实地说。 “回老家一趟居然呆这么久不肯回来,肯定见了其他女孩子,让我猜猜...是那个苏晓樯?” “不是。”林年看了一下其他地方,他总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林弦,无论正事也好,心事也好。 原来他的头发只是随便留了点刘海,头发长时就剪短些,短时又留上那么一段时间,没有特意打理过,但奈何底子的确太好了,就像藏在山溪中的金玉香一样,不需要更多的香料点缀。 但在之前的一个月暑假里,隔三差五就拖他逛街的苏晓樯歪头盯着身边的男孩忽然就萌生了一些想法,硬是推着他去了一次理发小店,请TONI&GUY里的专业Tony老师按他在椅子上咔擦咔擦、呼呲呼呲了小半天,最后这个碎发的发型才新鲜出炉了。 碎发很凌乱具有层次感,具体效果林年不知道怎么样,但看苏晓樯恨不得把他脑袋砍回家珍藏,和Tony老师请求拍视频当做教学片段看来,结果还是挺不错的。 至于爽肤水,也是苏晓樯硬塞的,听说很贵林年过意不去还多请她吃了几顿饭(没带楚子航),每次碰头前苏晓樯都得凑上来闻闻,美其名曰检查有没有好好保护自己的肌肤,被弄得很尴尬的林年也只能每次都用上。 不过事实证明,会保养的男生的确能在原基础上加分不少,起码现在林年和楚子航走在芝加哥街头时,女孩求聊天方式的先后顺序七成是林年先了,林年也隔三差五盯着身旁的楚子航寻思着,如果以后这家伙身边有了关系很好的女孩子,会不会也被对方当成画布往脸上涂东西。 在他身后车厢门关闭了,楚子航拖着行李箱站在月台边上安静地看着两姐弟重复完美地当着自己的背景板。 “还带了新朋友回来。”林弦视线跃过林年肩膀看见了楚子航微笑了一下,“这是好事情,你原来在老家的朋友本来就不多,现在忽然换生活环境了,能多几个说话的好朋友总是好的。” “你好。”楚子航在看见林弦的第一眼大概就猜出了对方是谁,他也是有几次见过这个大他一些的女孩的,见面的机会都多在篮球场上,林年带着冲锋每每冲入禁区台下鼓掌最热烈的就是她,在结束比赛后递水和毛巾的也是她。甚至苏晓樯在的场合,她都永远占据了慰问的第一席位,小天女都只能[567中文 www.567zw.top]退居二线不敢抢她的风头。 “我记得是叫楚子航吧?”林弦伸出手跟走上前来的楚子航握了握,“以前经常听林年提起你。” “......”楚子航收回手后看了一眼林年,又看了眼面前的林弦,似乎是在顾虑什么。 “她虽然没穿校服,但同样也在学院里生活,主要是跟心理部跟着富山雅史教员一起工作,大部分时间都在为学生们做心理咨询。”林年看出了楚子航沉默的原因开口解释。 “现在在跟富山雅史老师一起做论文啦。”林弦笑了笑解释,又上下观察了一下楚子航那穿戴整齐的一身墨绿色的校服,“不过倒也是挺意外的,没想到你的同学里居然还能有可以申请卡塞尔学院的学生。” “我也挺意外的,但很显然招生办的没有出错,他跟我们是同一类人。”林年轻轻把围巾扯松了一些,拉着行李箱走向月台外那辆熟悉的蓝色雪福来轿车,“师姐也来了吗?” “曼蒂呀?没有啊。”林弦弯了弯腰顺手帮林年接过了行李箱,在对方无奈的视线下走到了雪福来车尾打开了后备箱,拎箱子时忽然发现拎不动,一旁的楚子航立刻上前帮着把箱子抬了起来塞了进去,整个雪福来轿车都为之下沉了不少。 “这么重,你给我带的不是贝壳,是礁石吧?”林弦向楚子航微笑点头表示感谢,又插着腰看向林年说。 “没,里面还有一些其他东西。”林年拉开了车门,“师姐今天有课?我记得还没正式行课吧?” “今天是自由一日你忘了?大家都去疯了,曼蒂玩儿心可不比你小,哪儿顾得上来接你啊,最多就来得及把车钥匙丢我了,说是学生会有活动,主席把学生会所有成员都统招到安铂馆去了,可能是开party吧?你又不是不清楚她,开party这类活动她最没抵抗力了,今天过后估计又得胖不少...之前还让我监督她减肥呢,没毅力,迟早变成小胖妞。”林弦关掉了后备箱走向驾驶座时语重心长地说,“这个档口下也就只有你姐姐我任劳任怨地来给你拉车了!” “好啦好啦,你最爱我,我也爱你呀。不过自由一日是今天啊,我都没什么印象,我入学的时候上一届的自由一日都过去半年了。”林年站在车边挠了挠头,看向了远处矮山上隐约的古堡侧影,由于隔的距离很远倒也听不见上面有什么动静。 正拉开后座车门的楚子航听见这个话题没太明白意思,下意识看向对侧开副驾驶门的林年,后者偏了偏头:“车上说。” 上了车,启动引擎,挂挡,松手刹。 林弦一脚油门,轮胎旋转摩擦弹飞无数碎石,雪福来蹭一下就弹射到了路上,后座位的楚子航一下子没坐稳,差点脑袋撞在前座的椅背上了,用手撑了一下才没摔下座位。抬头一看副驾驶的林年早已经轻车熟路地提前抬手抓住了车门上的握手...他默默地坐了回去系上了安全带,终于知道林年开车的野路子是跟谁学的了。 “每年开学的时候都有一天校庆,原本在这一天里大家都坐在英灵殿的大礼堂里听身居高位的校董们发表对秘党历史的歌颂和赞扬,是个挺没意思的节日。”林年打开了窗户,胳膊肘拐在窗口上吹着风望着远处的矮山,“但之后有一天似乎是某些学生终于厌烦了,跟校董会打了个赌,学生们提出来的赌注是未来卡塞尔学院十年内的学分是松散还是紧凑,而相反的,校董们则是得压上给予校庆这天学生们自由决定在学校里做什么的权力。” “然后我们赢了。”楚子航说。 “对,我们赢了。”林年笑了一下,从后视镜里看了眼楚子航,“这是学长学姐们给我们争取到的权力,自然要好好抓住机会享受,现在大概学校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吧?我记得我在守夜人论坛里扫到过有关上一届自由一日的有趣事情,说是恺撒...(他又看了眼楚子航)一个大一的一个新生,今年应该大二了,家里很有钱,人也挺有趣的。” “他在入学的时候发现了有自由一日这个说法,借用了mint俱乐部的关系,弄来了一卡车的哈雷的Chopper(前伸式摩托),重现了1920年代的‘摩托战车’运动。”林年回忆着论坛里那些废土风严重的改装摩托说。 “摩托战车?”林弦忍不住问。 “那时候摩托车才刚刚被发明出来,有人觉得这钢铁机械比马力好用多了,就效仿古罗马的战车,只是把拉车的骏马换成了摩托。比赛的时候人就在后面的车上站着,以摩托代替马拉车,参赛者双手拉着两根连接着方向拐的绳子用以转向,围绕着英灵殿前的雄鸡雕像进行跑圈,先跑完五圈的人获胜。”林年说,“不知道他们今年还会不会继续玩,我大概能想到曼施坦因导师满学校跑的着急样子了...希望他高血压别上头了。” 后座的楚子航陷入了沉默,也不知道是在思考摩托拉车的可行性,还是在想那个叫恺撒的豪门纨绔脑子是不是有坑。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八章:远距离狙击   没钱上大学的我只能去屠龙了沉吟至今第三百二十八章:远距离狙击“山顶学院为什么在半山腰。”   “不知道,但我觉得这个问题就跟东方明珠为什么没有珍珠一样。”   雪福来从卡塞尔学院的正门驶入,轮胎缓缓压过沿路上被秋风吹落的枫叶时,叶根和叶脉被压碎时迸发出的,都是早秋渐起的歌声。   大门口那青黑色雕花的铁栏杆后的园子里,一排排的枫树终于开始泛起了金意了,阳光似颜色的叶子里少许染着点红,但在这个时节却又红得不那么透彻,倒是让人想起女孩脸上的胭脂,淡淡的,恰到好处。   听着轿车压碎果与叶的细碎声响,林年倒也察觉到了校园里意外的安静,可能大家都去参加party了,疯在会馆中的酒池宴会中。后座的楚子航也在隔着窗户仰望那藏于梧桐林里的古堡,哥特尖儿顶上的青黑砖块缝隙里卡着几片叶子,滑落下来飘飘忽忽地砸进了涟漪澜澜的人工湖里,飘荡着不见了影儿。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卡塞尔学院,原本神秘和未知的面纱终于被秋风瑟瑟给吹起了,露出了下面的真实面容。   时逢入秋,这座原本该如秘党本身一样肃穆的漆黑堡垒,如今却在枫叶与梧桐的簇拥下,让人想起了金粉敷肩的贵妇人。枫与梧桐是她的礼服的线脚,吹过的秋风卷起的落叶露出下面的古建筑群时,才能一窥她华美礼仪下本来的庄严。   雪福来开到了靠近校门的一个露天停车场停下了,林年和楚子航纷纷下车,打开后备箱的时候,林年还四处扫了扫,当真没看见路上有什么人。往常那些绿色的草坪上都是有学生躺着啃书的,绯红色的鹅卵石路上今天也冷冷清清的,远处教堂的顶上一排排白鸽站立啄着羽毛左顾右盼。   “还真都去开party了?”林年把自己的行李箱抽了出来,看向熄火下车的林弦,“车就停这儿么?这里离女生宿舍还远吧,师姐比猪还懒你又不是不知道,下次要用车的时候发现要跑这么远她得郁闷死吧?”   “这就开始心疼你师姐了?怎么不心疼一下你姐姐我。”   “懒人有懒福吧。”林年叹了口气,抬手把后备箱关上了,一旁的楚子航也抬头看向他像是等待下一步的指示的士兵这么说其实倒也没错,在知道卡塞尔学院的办学目的后,楚子航一直觉得这所学府是类似克格勃的神秘组织,现在秋景正美的风景也没法根除他的成见。   大概也只有等他真正见到那些没个正行的学员后,才能彻底对卡塞尔学院有个改观。   “接下来你们去哪儿?今天全校师生都没课放假一天,大概招生办那边也没人吧?新生们都已经提前入学完了,还都到我们心理部进行了一次心理咨询,按照新生表来看你们两个算得上是最后一批了。”林弦揣着手挽过了林年的胳膊,走向了枫叶铺满的鹅卵石小路上,一旁的楚子航也拉着行李箱跟在后面。   “那我们错过了什么?冗长的新生大会和开学典礼吗?”林年无所谓地说。   “开学典礼蛮不错的,狮心会的会长毕业了,校长特邀他进行开学典礼的致辞人,对后来的屠龙小勇士们进行鼓舞和传授经验,不少感性的女学员甚至男学员都掉眼泪了,气氛好到我们心理部不少教员都在一旁待命以防有人情绪崩溃晕厥了。”林弦想了想说,“新生大会倒是没什么意思,不过听说学生会和狮心会都派了代表去了一次,似乎是为社团吸收新鲜血液做准备吧?”   “那他们可真是可惜了。”林年笑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背后正侧头望着教堂上白鸽的楚子航,“真正的主角永远都是最后登场的。”   “你也是主角啦。”林弦笑着说,“学生会跟狮心会在新生堆里找了老一会儿都没找到你,结果愣头愣脑地跑来心理部找我了”   “别理他们就好了。”林年叹了口气,“搞得跟传销一样。”   “一会儿你们回寝室还是去招生办自己在表上报个备?你们两个报备后所有新生就都算是来齐了,就等后天的3E考试了。”林弦问。   楚子航微微抬头,在滨海城市的那一个月里林年也多多少少跟他讲了一些卡塞尔学院的事情,3E考试就算在其中一项,可林年却也没透露太多,只是说了会有一次入学考试,并不难不需要特别准备什么,随遇而安就好了。   “不用太担心,3E考试算是一次测试血统的考试,不需要复习背题什么的,你可以把它看做一次‘天分测试’。”林年说。   “你的意思是我没天分咯。”林弦侧头看向林年。   “当怪兽的天分。”林年立马改口,“你是正常人,不像我们一样,都是长着犄角尾巴的小怪兽。”   “你是大怪兽。”林弦也被逗乐了,轻轻笑着,伸手拂落粘到肩膀的秋叶。   “寝室分配大概是诺玛随机的,但我们入学晚的缘故,大概不少宿舍都被排满了,我会向诺玛申请一下看能不能把师兄你的寝室安排到跟我一起。”林年侧头看着身边的楚子航说。   “不会挤吗?”楚子航问,“我服从学院安排就可以。”   “不会。”林年摇头,“其实我上半年来的时候情况也差不多,所以被诺玛安排去跟一个高年级的师兄住了,整个寝室里就我们两个人,那个师兄人挺不错的,就是睡觉喜欢打呼噜,如果你介意的话,那他打呼噜我就踹他床板,他住我上铺。”   “这点上其实我没什么所谓。”楚子航说。   “我们先去招生办报备,然后去宿舍楼放行李,哦对了,你新买手机卡了吗?”   “我开了全球通。”楚子航说。   “真有钱啊其实重新办一张卡就行了,可以直接提交申请给诺玛,诺玛是我们学院的人工智能秘书,她会在信息库里备份你的个人信息,学院里有任何通知都会通过手机短信直接联系你,大概率挺频繁的,用全球通的话收短信也得花钱吧?蛮不划算的。”   “也可以把手机号跟守夜人论坛绑定,诺玛也可以通过守夜人论坛的后台私信联系到我们,我就是这么做的,每个月少出好多短信费呢。”林弦补充道。   楚子航看着这精打细算的两姐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只能默默地点头记住了这些贴心的小知识,虽说他跟林年是同一届入学,但现在看起来更像是学长在对新入学学弟谆谆教导,他也只有点头的份儿不过他也不会在意就是了。   “哦对了之后,大概你得跟我去一趟执行部部长的办公室”林年又想起了在中国执行任务的时候,施耐德部长好像提到过要让他回学院的第一时间去执行部汇报。   虽然在国内通过PAD上传了任务详情,但最好还是去见一面,毕竟他也有一些问题想要问对方。刚好这些问题也涉及到他身边的楚子航,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对方可是施耐德部长点名要的人。   正要细说的时候,凄厉的防空警报忽然拉响了,凄厉的嚎叫在整个学院里回荡,教堂的白鸽陡然振翅高飞起,梧桐林与枫树群中响起了不少小动物惊起跑蹿的细琐骚动,鹅卵石路上林年和林弦的表情陡然惊悚了起来。   “怎么了?”楚子航也立刻戒备了起来,校服下的肌肉收拢的坚硬程度有如铁木,他微微沉下了身子后退半步,不是要逃跑,而是受激般要对不知会从何而来的未知危机示威。   林年的视线中,远处的教堂尖上出现了一抹白光,楚子航也注意到了那耀眼的光芒,两人同时抬头看去。   可在下一秒,一团血雾突然在林弦的面前半米不到的地方炸开了,像是盛放了一朵妖艳的花,如烟如雾地飘忽扩散着坠下,似是在落一场红雨。   远距离狙击。   楚子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后立刻矮身做出了卧倒的准备动作,这时却发现林年脚边的箱子不知何时被打开了。   半敞开的箱子里装满了沉重的军火枪械,而最主要的交叉在中间的两支长条形物体少了一支,此时正被握在了林年的手中。   菊一文字则宗斜斜地横在了林弦的前方,林年被林弦挽住的左手动也没动,右手抓着那把没出鞘的炼金古刀,硬生生在刹那一瞬之间用刀鞘拍中了那狙击而来的子弹。   “弗里嘉子弹?”   林年看见红雾的第一时间就认出了这是装备部的麻醉弹,只不过既然是偷袭狙击为什么要用麻醉弹?而不是用射速更快的实心子弹?   “糟了。”   还没来得及思考这个问题,林年忽然感觉挽住自己的手一沉,意识过来自己犯了个错误。   在他身边,林弦似乎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红雾飘到了她的面前,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抽了几口气,不到几秒的时间,她的脚下就打了个踉跄,嘴里的话也没说得出来,就被强效麻醉剂致晕了。   楚子航忽然扭头看向了一旁站着的林年,虽然他从来都是一个不擅长读空气的人,看不懂人的微表情和潜意思,但就现在他也能清晰地读出身旁林年脸上十分浓郁的不爽和烦躁情绪。   有人要倒霉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九章:学院战场   林弦躺在一片路边角落一块繁茂的花坛中。   金色的枫叶和梧桐环绕在她的身侧,紫罗兰和巴西鸢尾花瓣洋洋洒洒地簇拥着脸颊,那阖着的眼睫毛被阳光刷成干净的白色,整体看着十分宁静,可以想象走的时候一定也很安宁,得以睡在如此安息之地。   林年和楚子航沉默地站在花坛前,望着宁静又不失肃穆的这一幕都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很怪异,似是花坛旁边就差竖起两个花圈了,花圈上最好再有一对挽联,黑底白字写着:   舍己为弟万古传,贞烈美德千秋在。   只可惜现在没有丧歌哀乐,有的只是头顶那凄厉的防空警报声,叫不完的叫,让人情绪耐不住的躁动起来。   校园里似乎整个都被吵醒了,教堂后白鸽飞舞不停,远处的建筑里似乎有嘈杂声,细细地去听会发现那是脚步声,冗杂在一起的大量脚步声,正狼奔豕突般从狭小的地方狂涌出来,似是迫不及待地要在广阔的世界里大闹一番。   “起码她去得没什么痛苦。”楚子航盯着花坛里的岁月静好说。   “嗯...”林年敷衍地点了点头,分不清楚子航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说烂话,后者的可能应该很低,他也就权当第一种可能听了,“刚才那颗是弗里嘉子弹,一种特效麻醉弹,击中人后无论是皮肤表面接触,还是吸入式接触都会造成一定程度的致晕,致晕的时间取决于接触量以及中弹者本身的新陈代谢能力。”   “那你姐姐应该很快就会醒么?”楚子航不难立刻明白过来林弦晕倒的原因,他们站在下风口很难不吸入一些红雾,林弦中招后林年瞬间就反应回来,把他和林弦一起带离了鹅卵石路,藏在了角落枫树路边后的花坛里。   “她是普通人不是混血种,能在这个学院待着算是我争取到的特例。”林年盯着林弦脱下了自己的校服外套,给她盖在了身上,想了想,又拉下来了一点免得盖到头了。   “对我们开枪的是谁?这里不是卡塞尔学院么?”楚子航扭头看了一眼被枫树遮挡的教堂方向。   “我也不清楚,起码我入学的时候没人用一颗弗里嘉子弹来欢迎我。”林年面无表情地摇头同样转头过去了,从枫叶切割的天空缝隙了窥见了教堂插在云下的尖顶,“对方不是抱着杀我们的心来的,还记得之前教堂塔楼顶端的反光吗?”   楚子航点了点头,他和林年都是事先被一道白光晃了几下眼睛,才注意到远处教堂的,然后才是狙击袭来,这下他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说:“这是在挑衅我们?”   “是挑衅我。”林年说,“你是新生,几乎没人认得你,但我不一样,虽然我也是这一届的新生,但很显然知道我的人几乎满地跑,自然成了靶子。教堂离我们刚才站的地方有很长一段距离,这对方知道弗里嘉子弹在这个距离上就算击中人也不会造成任何伤痛,所以才敢那么肆无忌惮地开枪。”   楚子航正想问林年在学院里得罪过谁,但剧烈的枪响瞬间在学院中爆响起来了,密集而轰隆,音浪海潮一样划过天空压下了防空警报。几乎卡塞尔学院坐落的整座矮山上的飞禽走兽都为这忽然大作的噪音吓得奔走了起来,鸟群霎然振翅从枝叶上飞离,震得满山枫树摇曳,叶落声飒飒如雨。   —   最开始教堂面朝西方的大门被推开的,沉重的木门撞在两侧墙壁前一一竖立的古希腊雕像上,从里面冲出的是身着深红色作战服的持枪暴徒,步伐沉稳,面罩护目镜下射出的目光满是必死的觉悟,纷涌出教堂像是开闸洪水一样,或五人或十人为一小队,踩着教堂门口的草坪分散到了地形错综复杂的校园中。   没过多久,约莫两分钟时间不到,枪声就响彻了整个学院,如晚秋红枫般的红花爆在了小道、路径中,第一波战事爆发在英灵殿旁侧的人工湖前,不少深红色作战服的小队队员路过的瞬间就被看不见的尖刀迎面切割,不少战力瞬间折损在了半路上。   迎击他们的是黑色作战服着身的森冷战士们,背后背着大口径的轻机枪,手里抓着步枪藏在人工湖旁的梧桐林中,在冒进的深红色小队路过时,毫不犹豫地从匍匐转为蹲射,进行了一场惨无人道的伏击战!   一瞬间,整个学院变成了血肉横飞的战场,不少人还没来得及找掩体,或在扑进掩体的路上就被高处狙击手一枪打爆了脑袋,整个人失衡摔趴在路上滚了几圈才停下,面朝下栽倒在泥土里像是真的死了一样。   弹幕一片片就像暴雨一样横着扫在大路、小道上,借着同伴‘尸体’当挡箭牌的深红色小队队员一边大吼着对传呼机的司令塔汇报情况,一边朝着掩体移动,附近的大量建筑物直接被子弹的动能打出凹坑,石屑飞舞,流弹射在泥土里更是溅起半米高的土屑淋在地上的‘尸体’上。   林年和楚子航只是从花坛角落走到小路上探个头,不少流弹就擦着他们的边儿飞到了远处爆开红雾,要不是林年反应快拉了楚子航一把到树后,一颗子弹就已经在他脑门上开花了。   “这也是...卡塞尔学院的校风?”楚子航背靠在梧桐树后,脸色绷紧了,不住有子弹擦着梧桐树飞过,不少木屑被吹飞起来弹到他的脸上生疼,在他身旁林年却毫不避讳地站在鹅卵石路上,可诡异的是流弹乱窜的情况下却没有一颗子弹命中他。   “对了...今天是自由一日!”林年看着这一幕沉默了很久,才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挑了一下眉毛,脸上的烦躁和阴沉也终于缓和了许多,但还是留有很大的不爽色彩。   “我以为自由一日的传统节目是你说的战车摩托。”楚子航也沉默了一会儿,贴着梧桐仰起头看着远处高高飞起的黑色影子,最后落在了一处小阁楼上,发生了惊天动地的爆炸,红雾瞬间将半个阁楼顶都给吞没了,藏在阁楼里意图高打低火力压制的黑方小队瞬间死伤惨重。   教堂草坪上临时堆起的沙袋防御措施后的掷弹兵攥着拳头狠狠地摇了摇,以示对黑色方的挑衅,但下一刻他就被狙击手爆头了,子弹来源于英灵殿广场方向,在那里的一旁伫立着学院最大的图书馆。   “我大概清楚发生什么了。”林年叹了口气,同时侧了一下身子后仰肩膀避开了一颗流弹,子弹在他身后三米外的地上炸出血雾,“反正绝对跟一个人脱不了关系就是了。”   现在的局面已经很明显了,以卡塞尔学院为场地,整个校园里正在进行着一场前所未有的局部战争!由教堂为据点的深红方战士和学院以西侧大图书馆方向的黑方进行对冲,战线拉长到了足有一千多米,沿途中所有教学楼、树林、大道、林间小路...等等都成为了可能发生战斗的局部战场。   战斗里双方都动用了弗里嘉系列的武器,手雷、掷弹筒、肩扛式RPG和各种价值不菲的口径的热武器枪械全部搬了上来!   可直到现在,林年都还没看到有实弹出现,所有伤亡都只限于弗里嘉子弹造成的晕厥,有几个倒霉蛋摔水里了也立刻被同伴给捞了起来,捞的过程中黑方也没急着下黑手围点打援,只等人被脱出湖后狙击手才扣下扳机,再给救人的家伙脑袋来一发。   那么他基本上就可以断定,现在学院里有两波胆大包天都难以形容他们的疯狂的家伙们正在玩一场史无前例的真人CS,并且玩得还特别严谨,狙击手、司令塔、侦测小队、死士小分队、炮兵营...战争应该有的一切这里几乎都能看见!   “但刚才有人对我们开枪是几个意思?”楚子航逐渐也理解发生了什么,但也没有丝毫放松的意思,躲在梧桐树后站得跟标枪一样直挺,毕竟谁也不想莫名其妙吃一颗子弹睡几个小时。   “不清楚,但迟早会清楚的。”   “我们现在该怎么做。”楚子航看着林年,对方手里还抓着那没出鞘的菊一文字则宗。   “我说过了,不要用陈述句来提问。”   楚子航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话,手里就被拍上了一块沉甸甸的东西,他低头看,那是一把伯莱塔92F手枪,纯黑色枪柄雕刻着十字架,抽开弹匣后里面的弹头清一色的是血红色。   “虽然我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但既然对我开枪了,我就认为他在邀请我加入游戏。”林年看了一眼远处花坛上的岁月静好,嘴角还是忍不住抽了抽,把菊一文字则宗抗在了肩膀上,撩起衣服的后摆抽出了一把左轮,甩出弹匣把钢芯子弹抖落在手中,填了一把弗里嘉子弹进去拍上,拇指一捋将弹巢旋转了起来。   “他们的人数很多,我们这是在送死啊。”   “话别说得那么肯定,换其他人上大概率是送死,但现在,是我想跟他们玩。你呢?要不要一起跟他们玩玩?”林年回头才问出口,就发现楚子航不知何时已经走出了梧桐树,站在了他的身后。   “谁送死,谁等死还说不一定呢。”林年摇了摇头嗤笑了一下,抬脚就往前走,迈步走向了那宏伟教堂与巨型图书馆之间子弹纷飞、尸横遍野的战场。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九章:狙击手   “CMDR!CMDR!B小队在西南面受到了伏击!重复一次,B小队在西南面受到了伏击!”   “CMDR!左侧和右侧均发现敌人的踪影,我们被包夹了!我们被包夹了!”   “侦查小队回来了!这里是H小队,我们顺利营救了侦查小队,敌方的主力军藏在穆斯贝尔海姆林的后半段!申请大部队深入突袭!申请大部队深入突袭!”   无线电频道中,无数爆吼和嘶喊回荡着,足以见得深红小队在这场战场中局势处于不利的状态,如果将卡塞尔学院的地图摊开在桌面上,标出教堂和大图书馆两个重要据点,兵线的推进以红黑显示,那么几乎可以看见深红一方此时已经陷入了压倒性的不利。   在黑方的指挥官的命令下,整个深红小队的战线不断地被压拢在一团,手下兵力兵分两路于南北两个方向同时进攻,将原本计划着以‘利剑攻势’直突黑方据点的红方硬生生钳制住了。   黑方此刻的部队像是巨蟹的利钳一样,死死掐紧了红方的咽部,迫使红方指挥官不得不不断地放长战线,但这样势必就导致前半段的有生力量被两股火力包围夹击,被消灭殆尽只是迟早的事情,接下来兵力占优的黑方完全可以继续故技重施再夹击一次,慢慢蚕食红发剩下的兵力直到攻入教堂的防御区。   “回撤,前线的侦查小队和H小队回撤,不要急,我们还没有输,收拢防御。”传呼机中,红方指挥官的声音十分沉稳,没有丝毫的慌乱,仿佛受到黑方迎头重击这件事早在他意料之中一样。   在教堂的高处,红方指挥官站在石墙边拿着战术望远镜俯视校园,视线锁定在人工湖区域的局部战场上,可以见到黑方的精锐们对红方完全呈压倒性的压制,悍不畏死和高出平均线的射击精准度,乃至体力、行动力、敏捷几乎都压过了红方士兵一个档次。   这并不奇怪,狮心会的精锐如果做不到这一点,那这个老牌的兄弟会早该被淘汰了,而不是一直压住学生会一头几十年来独占鳌头。   学生会的精英和狮心会的精英是存在差距的,恺撒并不觉得这很难理解,他一直嘲笑如果他们是古罗马澡堂里的贵族,那狮心会就是烂柯寺庙里赤足行走天下的苦修士,每日都让磨砺和痛苦淬炼自己的体魄和意志。   这样的狮心会手下的士兵可能不是最优秀的,但在战场上肯定是拔尖儿中的拔尖儿,精锐中的精锐,每个人的意志几乎堪比钢铁和礁石,几乎百分百完成指挥官的任务,直到最后一人覆灭。   “但就是要这种难敌才显得赌局有意思啊。”   恺撒放下了望远镜,大抵知道了远在奥丁广场的大图书馆里那个铁塔男人在想什么了。   “准备走钳形攻势迫使我把战线拉长再伺机用那只战前放言的‘精锐小队’进行绕后切断打击吗?倒真是言出必行的家伙啊。”恺撒回头走向了室内人员奔忙的作战会议室,拿起了桌面地图上放着的传呼机。   “他们想打闪电战,收缩防线,两翼的A小队和B小队慢慢散开!其他小队往教堂回靠!”   “侦查小队汇报在穆斯贝尔海姆林里遇到了对方的‘精锐小队’,AB小队如果不回拢防守的话,我们这么做很可能被对方直接突入进腹地,到时候据点这边的兵力就显得危险了。”作战会议室里有人迟疑了一下提出异议。   “不,我们先让其他小队后撤收拢,就是要给对方一种我们要构成战术纵深防御的假象,就像教科书上库尔斯克战役那次的一样。对方指挥官很清楚,一旦纵深防御形成,局面就会从一边倒转变成攻防战,对方肯定不会希望见到那副场面出现,所以大概率会派精锐小队突入,那时候AB小队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恺撒冷然在地图上画出了一个U形,又在两侧AB小队上划出两个箭头。   “反包围行动,逆向钳形战术!”有人猛地反应了过来。   “我知道很冒险,但值得一试。”恺撒点头,“一旦逆向钳形战术成立,据点门前的迫击炮就可以起到很大的作用,他们想打进我们的家门,我们不妨就充分利用主场优势会会他们。”   仿佛在恺撒的指挥中看到了希望,作战会议室里嘈杂声瞬间翻了几倍,负责联络的学员们面红耳赤地朝着传呼机那边大吼,以免爆炸的震撼弹和枪声盖住了他们的声音。   “对面的狙击手谁能处理一下!我们已经有不下十五个人死在他的手中了!再这样下去来不及收缩防线就会被对面刺穿进来的!”作战会议室里忽然有一个男人抬头大吼。   “那个狙击手起码在九百米开外,我们现在没有哪只奇兵可以过去处理他!”   “九百米外?你的意思是对面的人是在奥丁广场那边架的枪?搞清楚点,这里可是学院!不是阿富汗和海湾战场!狮心会哪儿能搞来这种怪物?”男人回吼,从五分钟之前开始,他们这边就已经被对面的狙击手放冷枪干掉不少人了。   “我怎么知道?听说是对方的狙击手好像是个新生...你要吼去吼联谊部的人,谁让他们没把人挖来我们这边!”   “可能是因为我们这边入会要裸奔吧。”有人插科打诨同样大吼。   “对面的狙击手是女的!跟我们的一样!女的不需要裸奔!你想被风纪委员会找上门吗?”立刻又有人回吼。   气氛又糟糕了起来,只是因为一个狙击手,通常在战场上以一个人为单位的兵力都不会起到太大的作用,在弹幕的压制下血肉之躯很难起到制定胜负的效果,但唯独狙击手这玩意儿除外。   这种无视距离勾走人命的战场幽灵是最令人恐惧和胆怯的,也难怪吼叫的男人情绪那么烦躁亢奋了。   学生会预先的‘利剑攻势’被破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狮心会里那个神秘的狙击手,最夸张的一次枪击对方甚至从近一千米的距离,一枪穿过复杂地形毙掉了他们教堂门口的一个掷弹兵!   “要想处理狙击手只能让我们的狙击手处理。”站在门边,恺撒出声了,抬头望了望教堂的顶端,在那穹顶之上同样也藏着属于他们的狙击手。   不少人也下意识抬头,虽然只看到了天花板,但却都想象出了几十米高空之上,趴在狙击镜前的那个漂亮女孩暗红长发随风飘动的样子。   每次教堂响起枪声都代表着敌方减员一人,狮心会但凡挺进压进防线的小队领头人必然都会被一发冷枪撂翻在地上,其他的人只能迅速找掩体躲避,这也是为什么狮心会虽然士气很猛但却怎么也无法快速压进教堂据点的原因。   “做好我们自己的,对我们的狙击手有点自信,毕竟她是我们这边最强的狙击手。”恺撒淡淡地笑着。   没人对恺撒的说辞抱有疑惑,因为在自由一日开始前,狮心会内部推举狙击手时,只有一个人有胆子举手,事实证明她现在表现得也还不赖,只是在防守的形式下威慑力大不如进攻方的狙击手罢了。   狮心会和学生会两边都各持一个狙击手,也很巧的是两边的狙击手都是新生,如果她们的射击技巧平平,但还不足以提到台面上来被人讨论,可当两人都化身战场死神的时候,局面就显得格外微妙有趣了起来,谁先提前解决对方的狙击手就意味着夺得了接下来战局的胜负手。   就现在看来,两边的狙击手都还互相奈何不了对方,每次枪响两边的人都会瞬息之间更换狙击位置,以至直到现在她们都还从未互相开枪试探过,可一旦之后某一刻两人真正的交火了,必然就会有一方会倒下去。   “CMDR,前线有情况!”联络员忽然坐了起来,背后的椅子掀翻到了地上。   “怎么了?”恺撒皱了皱眉。   “穆斯贝尔海姆林发生了交火!有人观察到敌方的精锐小队正在交战!”   “最前线的应该是H小队,我不是拒绝了他们的突入请求,让他们回防了吗?”恺撒冰蓝色的眼眸中顿然涌起了淡淡的愠意,坐镇指挥官最害怕发生的就是这种情况。   穆斯贝尔海姆林处于两边据点位于中央的地段,外接学院大门,内接一旦学生会的前锋主力H小队陷入苦战,必然会被狮心会的其他军力转回包夹,他们这边少了一整只主力,到时候对方极有可能改变战术,不再那么激进地进行冒进突围,反而选择慢慢蚕食磨死他们,整个局面大概率会整盘崩掉!   “H小队已经到达防御地点了,我们跟C小队汇合了!”在恺撒的传呼机中忽然响起了H小队队长喘息的声音。   “不是H小队?”恺撒怔了一下,不仅是他,作战会议室里所有人都愣住了,回头看向最初汇报的那人。   如果不是H小队,那穆斯贝尔海姆林的狮心会精锐小队现在是在跟谁作战?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章:牙小队 穆斯贝尔海姆林,兰斯洛特伸手接住了一颗梧桐树的果子,棕黄色的,像是荔枝,带了许多小刺,轻轻捏了捏有些硬,比起果子更像是正在负死顽抗的敌人的骨头,用力碾压总还是能榨出汁来。 “前锋队已经压到人工湖了,敌人溃不成军,正在收缩防线,大概是要走纵深防御军势。”在兰斯洛特身后,梧桐小道的边道上两三个身着黑色作战服的狮心会成员握着传呼机,把目光投向了自家小队的队长。 兰斯洛特,卡塞尔学院法裔大一新生,如今任职狮心会自由一日精锐奇兵部队队长。 “不用轻举妄动,如果学生会真如学长们所说的那样人才济济,那么不可能这么不堪一击,现在我们的优势具有一定假象,可能是对方的诱敌攻势,一旦前线部队遭受重创,我们就是最后的奇兵。”他握拳捏着果子,轻轻地拉了一下作战服的领子,法国人特有的高大鼻梁将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分割开,淡白色的皮肤上一双冷静镇定的眼眸望着空荡的梧桐林,在他的身后数十个狮心会队员安静地站在设伏地持枪不动,仰望着头顶随风微微飘动的梧桐树叶。 没有人质疑兰斯洛特的决定,狮心会那个铁塔般的男人在相见这个法国新生第一眼时,就决定将奇兵小队交给他带领,就算指挥权被交到了一只狗手上,奇兵小队的狮心会成员们大概也会忠实不移地跟着那只撒欢的狗到处跑,更何况现在带领队伍的兰斯洛特各方面都并不差,在当下也表现出了足以统率这支小队的镇定和优秀的大局观。 “听说学生会的主席是大二的学生?”闲暇之余,兰斯洛特也不免靠在了一棵梧桐树前休息着,随口问向藏在其他掩体后的队员们,“叫什么名字来着?” “恺撒·加图索,历届除了初代学生主席以外最年轻的当权者了。”小队中一个三年级学生检查着膛线说,“大一下半期通过演讲和一系列组织活动成功笼络了人心,在那一届的新生里呼声很大,唯一的竞争者又主动退出了,他能上任主席并不奇怪。” “也就是说这个跟罗马独裁官同名的大二学长,现在算是学院里享誉最盛的风云人物了么?一个最优秀的...天才人物?”兰斯洛特低声问,望着梧桐林将天空划得支离破碎的顶部枝叶眼中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但下一刻大三学长就出言打破了他的想象。 “不能这么说。”大三学长摇头,但看到兰斯洛特回头过来的目光又解释,“我是说恺撒的确是天才,把他跟历代的学生会主席相比,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少人都说恺撒是天生的掌权者,他的口才能将圣经里任何一段讲述得慷慨激昂,不带贬义地去比较,他的演讲水平应该直逼希特勒,学院里也很久没出过他这样耀眼的人物了...但是。” “总有一个但是。”兰斯洛特轻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是的...但是如果说要冠以‘最优秀的天才人物’这个头衔,恺撒可能还不够格。”大三学长也点头。 “学院里还有更出色的人?”兰斯洛特轻声问。 语气有些古怪但不难听出里面带着些许欣喜和意外,倒是让人想起了逛游乐园的孩子,在见过最刺激的云霄飞车后又被人告知还有更刺激的项目没有体验时大概就是这幅样子。 大三学长对兰斯洛特的反应并不惊奇,这个学院里总是不缺这样的疯子,也总是这些疯子能在以后大放异彩,他笑了笑摇头说,“队长,你的血统评级是多少?” “‘A’级。”兰斯洛特说,没有任何自满和自傲,狮心会会大多成员都是A级,而目前这个奇兵小队所有的成员也都是由‘A’级组成的,算是狮心会绝对的尖刀力量,能统领这只小队兰斯洛特也为之感到骄傲。 “‘A’级血统算是学院里优秀的一批了,恺撒·加图索也是‘A’级,我也是,血统上我们大概持平,突出优秀的点自然也均分到了口才、技能和人格魅力上了,算是各有各的长处。”大三学长点头,“可真正的‘最优秀’往往是不讲道理的,即使后来者怎么追赶也触及不了的存在。” “...你是说,‘S’级血统?”兰斯洛特听懂了大三学长的隐喻,脸色变得微妙了起来。 ‘S’级血统一出口,梧桐林里不少狮心会队员也都纷纷扭头看了过来,从刚才开始他们就在听两人的谈话了,直到‘S’级这两个字出口他们才忍不住转头过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动人心弦的词汇。 “我以为只有卡塞尔学院的校长是‘S’级。” “以前我们也是这么以为的。”大三学长回头看了眼反应各异的队员,“但事实证明我们错了,‘S’级不止一个。” “他是大几学生?还在校吗?”兰斯洛特忍不住低声问,他在戈尔德那个法国普罗斯旺小镇上过卡塞尔学院的预科班,对龙族文明和混血种的一些历史并不陌生,自然知道‘S’级血统这轻描淡写的一词代表着什么...毫不夸张的说,‘S’级混血种这种玩意儿在战争里就是人形战术核弹,宇宙里群星璀璨那他就是爆发的那颗超新星,但凡‘S’级出现在时代中,总是那个扛起屠龙大旗的统帅领袖人物,铁腕强权,冷酷强大。 这个时代最具有代表性的‘S’级是希尔伯特·让昂热,但那个男人已经老了,总需要有下一个人来扛大旗,而现在那个人似乎已经悄然走进了视野中,而兰斯洛特现在才得知这件事情,自然忍不住有些激动...只要是混血种,任谁都会激动,只为有机会觐见新的领袖者。 兰斯洛特以为这个‘S’级应该是大四学长一样的人物,现在正奔赴龙族的战场,满世界到处乱飞,但大三学长的回答很显然让他狠狠吃了一惊,“‘S’级现在应该是大一新生吧,跟你们同一届,上半年提前入学跟现在的大二上了一段时间课算是预习课程,下半年开学他就正式入学读大一了。” “大一新生?我见过吗?”兰斯洛特吃了一惊。 “应该没有,你还记得你们新生聚会的时候,我们狮心会和学生会的人来走过一遭吗?”大三学长问。 兰斯洛特怔了一下才想起了这回事儿,难怪他总觉得新生聚会上那几个两大社团的招新成员进来时什么都没说,像是逛菜市场一样围了会场转了好几圈,最后才一副可惜模样开始跟他们搭话...和着真是在逛菜市场,没买到新意的极品菜色,才扭头看起了他们这群蔫黄瓜和烂菜叶! “‘S’级总有‘S’级的特殊,不然轻易就被你见到了岂不是没有了传奇性一点?”大三学长笑道。 “学长见过‘S’级吗?”兰斯洛特这下彻底丢掉了队长的架子,完全像个大一新生一样凑到了学长面前问。 “见过,我们这群人大概都见过。”大三学长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队员似笑非笑地说,所有队员脸上的表情都显得很怪异,像是在憋笑,某些人还隐约摸了摸屁股的位置,似乎是在隐隐作痛... 兰斯洛特还想问什么的时候,他胸口别的传呼机忽然响起了沙沙声,瞬间他的表情就收拢了,站直转身拿起了传呼机说:“这里是‘牙’小队。” “这里是‘海尼尔’小队,这里是‘海尼尔’小队!我们遭到了敌袭,重复,我们遭到了敌袭!” “敌袭?”兰斯洛特和身后的所有队员脸色都变了,一下子从刚才的话题里抽了出来,站直握紧了武器。海尼尔小队是位于他们后方的一只驻守防御小队,学生会的部队只有击溃了他们才可能正面与海尼尔小队碰撞,学生会是怎么做到绕过他们直接跟海尼尔小队发生战斗的? “你们损伤如何?”兰斯洛特快速地询问,在他身边所有队员都戴上了面罩扛起武器准备回防,海尼尔小队再后就是奥丁广场了,大图书馆前几乎是不设防的,海尼尔小队就是最后一道防线,一旦他们完蛋了,狮心会的据点就显得岌岌可危了起来! 兰斯洛特询问了数遍,无线电里再没有任何回应了,很显然最后汇报情况的人也被干掉了。‘牙’小队所有人都面色严峻了起来,调转方向准备往后方支援,包括兰斯洛特都转身准备跑起来下令回防的时候,却意外发现身后的队员们忽然全部站住了,每个人身子都微微下沉,双手紧扣武器,视线投向了梧桐林小道的尽头...好似如临大敌。 这不免让兰斯洛特吃了一惊,学生会奇袭海尼尔小队的那只奇兵真这么胆大包天,干掉了海尼尔小队后不想着直接突入据点,反而要回头歼灭他们这支精锐部队?这未免也太过嚣张托大一些了吧? 他立刻撤步倚靠着一颗梧桐树抬起了手中的突击步枪,借着瞄准镜看向了前方梧桐林的尽头,但却没有看到学生会奇兵部队的影子...他只看到了两个身影出现在了这条梧桐小道的尽头,他们身上没有穿着深红的作战服,而是身着深绿色的卡塞尔学院校服,踩着满地的梧桐落叶而来。 这时那两人中一人的视线隔着老远与他对上了,脚步也为之站住了,侧了侧头,似乎是在打量他们这支藏在梧桐林中的精锐部队,半晌他才转头跟身边的同伴说了几句话,但具体说的是什么他却听不大见。 接下来,他就看见说话的那个人拔刀了,在他的手中握着一把刃身清冽如深秋秋水的炼金古刀。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一章:全面击溃   林年踩碎了几颗梧桐树的果子,放眼眺望向了深长的梧桐林小道,两侧粗壮的梧桐树五米一棵延展向了道路的尽头,繁密带着金色新装的枝丫弥补天空织成了一张稀稀拉拉的网,阳光从外面洒进被切成小块的斑驳碎片照在了尽头那支穿着清一色黑色作战的小队身上。   只是才走进这条小道,林年就感觉自己被不下十只枪口指住了,尽管知道弹匣枪膛里压着的是弗里嘉子弹,但这种感觉还是不太舒服,他这辈子最讨厌的事情之一就是被人拿枪指着脑袋。   “之前那支小队问我们是怎么绕过他们的精锐,直接袭击他们的。”林年看了一眼远处全副武装,煞气逼人的‘牙’小队明白了过来,“原来这里还藏着一支小队。”   “还要从这里过去吗。”楚子航说。   “绕路太远了。”林年回忆了一下卡塞尔学院的地图后摇了摇头,学院大门往教堂方向走的路就那么几条,这条梧桐小道是必经之路,不然的话他们得绕上大半个学校才能赶到教堂的侧门。   “像刚才一样干掉他们?”楚子航抬手指了指‘牙’小队轻声问,“这里地形我们不占优势。”   这条梧桐小道是笔直的,没有任何曲线,双方陷入了诡异的僵持,没有轻举妄动,很显然对方认为他们那边占据着主导权,毕竟这种开阔的地形就算是一支装备精良人数跟他们等量的小队想要突破过去都显得十分困难,更别说现在他们的敌人只有林年和楚子航两个人。   “不一定,不占优势的可能是他们。”林年抬头看了看疯狂生长着,以至于遮蔽了大片天空的梧桐树枝丫,似乎有了想法,拔出了菊一文字则宗。   楚子航见林年拔刀了,也不再多问,转身走到了小路一旁,就像刚才偶遇那只小队时一样,他问了林年同样的问题,但林年给他的答案也是相当简单粗暴的...接下来的战斗大概没人能插上手了。   梧桐小道地上满是金色的落叶,林年独自一人站在道路的这头,遥遥相望着远处的武装小队,梧桐叶在他的身后飘然落下,他抽出了菊一文字则宗刀身倒映着他趋于平静的眼眸,也倒映着整条梧桐小道中那些探头的队员。   梧桐林的那头几个武装小队的成员面罩下都露出‘这家伙疯了吧?’似的表情,这种地形路段上隔着几十米这小子居然拔出了一把日本刀?这是日本武士电影看多了吗?在秋风飒飒的时节,走在林间小道三步斩一流寇?   可很显然的是,露出诡异表情认为拔刀的男孩是个蠢货的人都是临时编入小队的大一新生。真正的老油条,大二、大三的狮心会老生们在借着瞄准镜看清抽刀的人的长相的时候,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蹭蹭爆起了,像是大白天见了鬼似的,汗毛倒竖心率涨到了一个隔着作战服都能听见心跳声的程度!   “我靠...不会吧?”之前与兰斯洛特相谈甚欢的大三学长现在面罩下的表情是僵硬的。   在队伍里几个大一新生看来,背身零落秋叶,只身拔刀像个武士般视死如归的男孩是个脑袋出问题的十足的蠢货,但在知道这个拔刀的男孩到底是谁的高年级生眼中,他们在从那刀身的倒影里看见自己的时候,就瞬间知道事情好像他妈的大条了起来!   “拉长战线!从各个方位立体式开火!不要站在一起!”大三学长毫不犹豫地吼道。   “拉长战线?等等,你们...”兰斯洛特没明白为什么大三学长忽然就夺权发号施令了,他们现在面对的敌人只有两个,还是连作战服都没穿的‘路人’,面对这种情况肯定是所有人站在一起压倒性开火,瞬间就把对方打成‘血人’完事了,犯得着拉长战线吗?   “听我的!都听我的!”大三学长转头低吼着说,“你不知道,对面那个人是...”   可他话音未落完,连绵的枝丫碎裂声就打断了他的话,他和兰斯洛特骤然抬头看向高处,只见到一刀折射着光线的旋转利刃高速切过了头顶梧桐漫过天空的树枝,被飞过的刀刃切过的树枝断口光滑,在清脆的咔擦声中落下,连带着的是大片大片飘零而落的梧桐叶。   菊一文字则宗呈抛物线切过头顶枝丫,最后正正地落地插在了大三学长和兰斯洛特中间,刀刃过半刺穿水泥地面汹涌而出了一股凶戾的杀气直冲两人的脑门!   兰斯洛特后退了半步,抬头看向前方,他兀然发现整个梧桐小道下起了一场‘暴雨’,构成雨水的自然是那狂落而下的金色梧桐叶!   划过头顶沿途的所有梧桐树枝的炼金古刀为这条小道带来了一场金秋的暴雨,在视线中可见的一切都被落叶分割得零碎了起来,像是失足踩进了金色的梦境一般,一切都变得虚幻不真切了...包括那尽头原本站立的人影。   “拉长战线!”兰斯洛特脑神经绷紧了起来,猛然反应过来对方的意图,也猜到了对方想做什么...能做出这种战术的人,就算是疯子也绝对是个可怕的疯子。他再不犹豫选择相信了自己的队员,将那原本被视为神经病的男孩视作了洪荒猛兽!   兰斯洛特是大一新生,就算上过预科班也才到卡塞尔学院没多久,自然不会理解这个学院的一个普世规则——越像疯子的人越危险!因为事实证明,这些疯子往往总会爆发出匪夷所思的力量打飞你的脑袋!   在金色暴雨降临的刹那间,林年的身形在所有人的视线中都消失了,他整个人就像是由叶子堆砌的一般,被头顶倾盆而下的落叶那么轻轻一压,就塌陷消失不见了,宛如化作了吹起叶尖的秋风袭向了尽头的所有人。   但没有人被这个假象欺骗,整个‘牙’小队在兰斯洛特的命令中瞬间开始向后拉长战线,三两个队员为一组构筑起了数道防线开始向着落叶的暴雨开火!   枪声震天响的瞬间,成百上千发爆射的子弹在梧桐小道上绽放了一片氤氲血雾,但却没有一发击中了敌人,兰斯洛特甚至看见了空气中兀然爆出了数十团血花,但却不见地上有人倒下,这不免让他表情上出现了震惊,因为这只证明了一件事,向他们冲过来的那个疯子居然用手中的刀鞘凌空抽爆了音速向他袭去的子弹!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金/点币等你拿!   这他妈是什么怪物?   兰斯洛特差点怀疑人生了,不止是他,几个大一新生在看见这一幕后眼睛都差点瞪出来了,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我不相信’几个大字。   五秒,不,三秒的时间,‘牙’小队就已经被迫进入接触战了,在拉长战线的最前端,躲在梧桐树后的一个队员忽然悚然察觉到身边落下的叶子后出现了一个黑影。   危机感破碎的水球一般倾泻而来,双手持枪的他来不及做反击动作了,他条件反射般调转枪口想要开火,脸上就已经结结实实被砸了一拳,半蹲着的人直接九十度栽倒在了地上,戴着的面罩深陷进了泥土里。   倒地的同时,黑影顺手抽出了他腰间的格洛克,毫不停息地冲刺向了斜前方的三人小组,子弹泼水般迎面而来组成了无法躲避的弹幕,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猛地跳起,以超越人类极限的弹跳力跃过了那致命的弹幕!   瞄准镜中,兰斯洛特锁定了空中无法躲避的男孩扣下了扳机,突击步枪连响三声,也是在他扣动扳机的刹那间,他发现瞄准镜里的目标竟然在空中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举起了手中的格洛克手枪。   三团血雾炸开,突击步枪的三发子弹居然被格洛克连开三枪依次击落,这种反人类的操作直接让兰斯洛特脑袋宕机了。   林年落在了那三人小组的中央,‘牙’小队的所有队员都是‘A’级混血种,他们的反应也是超过了正常人类数倍,转身就扑向了中间自投罗网的家伙想要遏制住他的行动让队友开枪解决。   林年旋身快而狠地一拳砸在了背后想要腰抱自己的家伙脸上,惊人的力量居然直接把对方凭空砸飞了起来,接近一百六十斤的男人直接飞了出去撞在了梧桐树上摔落地面昏厥了过去,这种力量瞬间让小队里的高年级学生们脸皮抽动,忍不住幻痛了起来感觉到脸上生疼一片,又想起了曾经都挨过‘S’级的那一顿毒打。   三人中剩下的两个队员一个虎扑...然后扑空了,被林年踩住后背压在了地上,还想翻身起来,林年已经蹲下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把他后脑勺都闷进了土里半寸。   剩下的最后一个人这才想起拉开距离想要开枪,但已经被鬼魂一样的林年追上了,一巴掌打在下颚上凌空飞起,一个八极崩靠在了胸口上飞出五米远破麻袋一样在地上翻了数十圈才停下。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快到令人窒息,动作干净利落地教科书都不敢这么写...紧盯着瞄准镜的兰斯洛特这时也才明白了为什么大三学长执意要拉长战线了,如果他们所有人都凑在一起,一旦被对方贴身了,十几个人跟一两个人完全没有什么区别,战斗会在瞬间结束!   又是一轮齐射,林年侧身借着梧桐树躲避弹幕,所有子弹都爆射在了那棵倒霉的树上,白色的树干被染得血红,树皮和树汁肉眼可见的溅射着,没有人敢松开扣住扳机的手指,都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用火力压制倾泻自己的悚然。   “上面!上面!”火力压制时间长达数十秒,后方才传来了兰斯洛特的吼叫声,但已经迟了。   黑影从天而降,目标正是之前的那个大三学长,他在察觉到头顶恶风袭来的瞬间,就把手里的步枪当做盾牌举起防御,从梧桐树高处扑下的林年根本不管不顾,手中抓着菊一文字则宗的刀鞘已经出刀了,如雷、如风般暴戾,迅捷!   一刀‘狮子示现’惊雷落下,直接把用于格挡的坚硬的步枪劈成了零件,在大三学长惊愕的眼中余势不减的一刀鞘把他砸翻在了地上。   前进!冲刺!无可匹敌!   一个又一个小队的成员被砸飞出去,刀鞘抽到人的脸上就像被苍蝇拍拍中的蚊子一样转着圈砸在树上,扑翻在地上的叶堆中再起不能。   在落叶的遮挡下林年简直就像恶鬼一样难以捕捉,择人而噬,每个被抓到的人碰则一击毙命!   比起‘牙’,林年一个人才更像是所谓的‘尖刀小队’,一切阻拦他的东西都被推翻、刺穿掉,每一次前进都意味着数人的倒地,手段粗暴而蛮横,像是拆房子的铁球一样将他们这些狮心会的精英撞得七零八落。   在这时‘牙’小队的阵线已经宣告崩溃了,兰斯洛特看在眼里早已经热血上头想要冲出去了,但才冲出梧桐树半步,一颗子弹就在他的脚前爆开了,那是对方的警告,看起来林年对兰斯洛特有另外的处置,开枪强迫着他收腿继续躲在树后。   五个大二大三的狮心会老生,在互相点头之间,其中一人滚出掩体视死如归地冲向了前方,果不其然他还没跑两步就被人一脚踹在肚子翻倒在了地上,但却又立刻扑过去死死地抱住了林年的左腿。   其他四个老生立刻滚出掩体举枪就射,接下来的一幕彻底颠覆了他们的三观。   连绵的红雾爆开在了林年的面前,刀鞘拍碎了一片又一片的弹幕,闪躲、跳跃,挥刀砍爆子弹,沿途无数红花盛放,而红花中冲刺而出的自然是要置人于死地的烟中恶鬼。   再然后就是不可避免地以悲剧收场的近身战。   八极拳的狠厉在这种情况下毫无遮掩的宣泄了出来,在绝对的力量和速度下,四个‘A’级混血种就像是玩具一样沾着碰着就被轰飞了出去,什么技巧和经验在这个时候都是笑话。   在林年一个抱头飞身膝撞解决最后一个人时,远处的梧桐树后一个打上头的大一新生翻滚而出,猛地向着林年投掷出了手中的钝锋匕首!   林年抬手用力一挥就一把死死抓住了飞来的匕首握柄,反手抡圆了丢了回去,匕首沿途刺破无数飘落的梧桐叶,以三倍的速度插中了那个新生的衣领,把他整个人都带着猛地撞在了背后的梧桐树上,匕首齐根没入树干只留下柄端在外面。   “新生少玩这种危险的东西。”林年瞥了被钉在树干上的新生,手中抓着格洛克单手随意地用力往后一抽进行上膛,头也不转地抬手就是一枪,打爆了另一个想要开冷枪的家伙的脑袋。   这时,梧桐叶的暴雨也下到了尽头,最后一片落叶滚到了他的肩膀上,又被他轻轻抖落掉了,在他身后的梧桐小道中‘尸横遍野’,只有他一个人还能站在厚厚的落叶中漫步行走。   林年提着刀鞘走向了不远处插在地上的菊一文字则宗,脚下落叶和果子的碎裂声扎耳无比,在失去火力压制后,管你精锐、尖刀,谁露头谁死,绝对的速度和反应力下,每个敢冒头的人都会吃上一颗子弹,枪响一声接着一声,就像是点名枪毙,直到他走到菊一文字则宗前时,‘牙’小队也只剩下了最后一个队员。   兰斯洛特从树后走了出来,表情有些难看,但好在还没失去斗志,还能提得动枪走出来。   在近距离看清林年的模样后,他才发现这个男孩甚至比他年纪还稍小一些,心中在愕然的同时顿然浮现了起了对林年身份的一些猜想。   渐渐的他也缓缓放下手中的枪械,眼中浮现起了不确定的炙热。   但林年却看也没看他,等到楚子航听到枪声结束从树后走出来后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又指了指兰斯洛特,根本没给对方留面子:“这是最后一个。”   楚子航回头看了一眼背后的梧桐小道中的惨案,点了点头说,“应该是最后一个了。”   “搞定他。”林年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把拔出的菊一文字则宗放在了他的手中,走到了边上。   “我?”楚子航握着刀看向表情很明显不对劲的兰斯洛特。   “玩玩而已。”林年倚靠起了梧桐树环抱着双手理所当然地说,“既然狮心会和学生会想玩,那么就陪他们玩玩咯。既然是玩玩,当然也不能只有我玩。”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三章:实战 菊一文字则宗入手很轻,让人有种刀身中是空心的错觉,但没有人会认为它是工艺刀,事实证明就算它不是历史上那把颇具传奇色彩的名刀,也一定是一把合格的炼金武器。 出于某种原因林年留下了这把交易晚会的拍卖品,验证它究竟是否是炼金物品的方法也十分简单粗暴,找来几把执行部的黑钢匕首依次全力砍下去,被崩断的一方就回炉重造,菊一文字则宗在报废数把黑钢匕首后坚挺地活到了最后,才拥有了被继续用下去的权力。 后勤部有专人前来索要过这件遗失的炼金物品,不过被林年一句疑为任务后续线索给搪塞打发了,事情上报到施耐德那里也只是草草了事没有继续深究的迹象,倒也顺理成章地被留了下来。 抓着菊一文字则宗的楚子航活动了一下肘关节和手腕,似乎是在适应这轻盈古刀的手感,这让兰斯洛特有陷入了沉吟不语,看了一眼面前这一副好好学生做派的大男孩,又看了一眼一旁倚靠着梧桐树脸上每根线条都写着‘老子天下第一’的林年,觉得对方一定是在开玩笑。 就算是大一新生,兰斯洛特也是其中的佼佼者,被狮心会会长一眼看中的人选,不到几天的时间内就被人冠以了‘学生会未来大敌’、‘恺撒的心腹大患’等等称号,如果卡塞尔学院有除了3E考试之外的综合水平测试,那他自信能爆掉九成的新生站在顶端。 毕竟优劣天赋这种东西的确是存在的,王侯将相令有种乎这席话虽然很燃,带给了这个世界上百年的阶级斗争具有意识唤醒的作用...可在龙族世界的文化里,王侯将相还真是令有种乎,吼出这句话的陈胜吴广都是早期屠龙秘党的混血种精英。 血统这种东西就像布加迪威龙和柯尼塞格一样,如果出生时有就有,没有的话大概率就一辈子都没有了。 “你是狮心会的人?”一旁的林年看着紧皱眉头的兰斯洛特出声问了一句,“如果我猜得不错,教堂那边的应该就是学生会了吧?” “是。”兰斯洛特立刻侧头看了林年一眼...他太在意这个很大可能就是所谓‘S’级混血种的男孩了,刚才对方的表现给他带来的印象简直太深刻了。 “这次其实没准备找你们狮心会麻烦的,只是你们挡路了。”林年说,“这次自由一日玩枪战是谁的提议?” 真嚣张啊...但也的确有嚣张的资本,他想,然后回答:“恺撒·加图索,学生会的主席。” “我以为你们狮心会不会参加这种无聊的游戏。” “学生会的主席加了一些赌注。”兰斯洛特微微垂首。 “赌注?看起来玩得很大,让你们的会长也玩进去了。” “是的。” “具体赌注是什么?” 兰斯洛特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只是沉默地望了林年一眼,瞳眸里表达的意思很简单,想要知道更多的情报不如亲自来逼他说出来? 林年见他不说也懒得多问了,视线挪到了其他地方不再看兰斯洛特,他早就习惯学院里这些好战分子总是要找借口跟他干一架的情况了。 ‘S’级进卡塞尔学院无异于猫薄荷成精走进猫咖里,才进门就被围着舔,又舔还又咬,时间一久了谁受得了? “我要上了。”楚子航看着心不在焉的兰斯洛特提醒了一句。 “这是自由一日,正常来说不会有任何人受伤,可你手里拿着的东西很危险你知道吗?”兰斯洛特看了一眼楚子航,对方已经停止了挥动菊一文字则宗,摆出了正眼的姿势,看起来终于热身完毕了。 楚子航没有回答他,目光注视在了兰斯洛特的水月上。 兰斯洛特也觉得似乎是绕不开这一战了,悄然之间伸手抓到了斜插在腿侧的手工大马士革短刀。 他有些看轻楚子航,因为从林年身上,就算站在一边玩手指甲,他都能感受到那股无处不在的压力,和让人喘不过气的强敌(猫薄荷)气息,像是血统深处受到了某种威慑一样,浑身上下都按捺不住的涌起毛骨悚然的战栗感,但在楚子航身上他什么都没感受到。 比起枪术,近身战才是兰斯洛特真正的强处,虽然大可能强不过能刀鞘拍子弹的变态,但也不是随便走出的一个阿猫阿狗能挑战的。 “那我上了。”看见兰斯洛特拔刀了,楚子航点头说,他调转刀锋轻轻插在了地上的梧桐叶群中,兰斯洛特还在愣神之际,菊一文字则宗已然旋刀上挥挑起了一串梧桐叶扑向了他的脸面,刹那间满目金色犹如暴雨而来! 杀机瞬间倾盆盖在了兰斯洛特身上,他猛地往后跳左手一挥打碎了扑面而来的掩目叶群却没有看见楚子航的人,内心一抽中条件反射般挥动大马士革短刀向右侧砍去——他随便挑了一个方向,因为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用肉眼去观测对方的位置了。 很幸运的是兰斯洛特赌对了,炼金古刀和大马士革短刀震在了一起,巨力像是海面上相互撞击的两股巨浪,在轰鸣和水花乱溅中爆碎成了龙吼似的狂潮,兰斯洛特和借着落叶掩护绕到右侧的楚子航都被对方的力量震得双脚在地上的落叶中拖出了两条轨迹。 互击震起的刀风吹飞了一整圈的梧桐叶,在梧桐纷飞中一滴汗水从兰斯洛特额角流下,看着面前表情毫无波动的男孩心里原本的看轻瞬间烟消云散了,只有后怕和悄然而起的严肃。 但这个严肃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战斗转瞬即逝般结束了。 兰斯洛特的右脚脚弯忽然像是被铁棍砸中了一样,整个人半跪倒在了地上,还没来得及起身,他眼前一个膝盖就飞速放大了,楚子航一脚踩弯兰斯洛特的右腿后,几乎是暴跳起来一记狠厉的膝顶撞在了兰斯洛特的脸上。 鼻梁断裂的声音中,兰斯洛特整个人都被撞飞了出去,鲜血飞洒在空中,翻倒在了地上滚出半米,鼻子发酸按捺不住涌出眼泪,意识模糊中他也不忘抓着短刀的右手按住地面想要爬起来,但却被狠狠地一脚踩中了手腕。 楚子航冲上去就把这个法国男孩跪压在地上,重重一拳砸在了腹部,骤然张开嘴巴抽冷气时,手拐再一撇砸在了他的右颚上。菊一文字则宗反手插进了泥土里,右拳捏紧,紧随其后的第三拳补在了左颚上咔嚓一声,两颗牙齿飞了出去滚落到地上。 感觉不保险,他又继续单手扯住了兰斯洛特那头柔顺的头发,把对方的脑袋按在了地上,手掌蒙住了眼睛准备补上第四拳...可才扬起拳头手腕就被不知何时站到身边的林年抓住了。 楚子航下意识回头去看,林年看了他一眼,又往地上的兰斯洛特努了努嘴,“昏过去了。” 楚子航低头看去,才发现不知道在第几拳的时候兰斯洛特已经没了动静了,这才从他的身上爬了起来,还不忘把那把大马士革一脚踹飞掉了。 “少年宫里陪我练了一个月,第一次跟别的人实战,感觉如何?”林年捡起了菊一文字则宗问。 “这是狮心会的人?”楚子航低头看着梧桐叶里走得很安详的兰斯洛特问。 “面生得很,应该是大一新生,但能加入狮心会的一边,应该不算太差了。” “但不如少年宫。”楚子航如实说。 “嗯,是差了点,可他还年轻。”林年蹲下后伸出手,拇指轻轻捻开了兰斯洛特的嘴唇,露出了下面破坏美感的两颗断牙,他盯了一会儿忽然又说,“师兄,一会儿帮我个忙可以吗?” “什么忙?” “你不是要加入狮心会吗?正好需要一张投名状。”林年抬头看着楚子航,指了指地上昏迷的兰斯洛特:“我一会儿带你去教堂,到时候就跟他一样,帮我打飞学生会主席两颗牙齿,尽量对称一点,让他啃玉米留两条缝隙的那种。” 楚子航怔了一下,再缓缓点头:“好的,没问题。”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四章:异军突起   教堂,学生会据点,指挥部。   “CMDR,第一道联合防线被突破了,敌人进攻的势头很猛!我方损失惨重。”   “对方的狙击手依然在活跃,见鬼了,还不能处理掉他们吗?”   “他们要发起总攻了!已经逼到第二道防线了。”   “CMDR!联合小队已经跟狮心会大部队正面接火了!”副官转头紧张地看向远处手持望远镜气定神闲的恺撒,“主席!要反击吗?现在,就在这里!”   “不,再等等。”恺撒抬手说。   “狮心会派人带A类爆炸物冲锋过来了!”忽然有人震声大吼,“狙击手!让狙击手迎击!”   自由一日的枪战中,狮心会和学生会都约定好在局面僵持不下的时候,允许动用A类爆炸物,那是一个带核辐射警告图标的银色箱子,里面装着大范围地麻醉粉尘,模拟现代战争中的战术武器,一旦点爆方圆五百米范围内所有的战术部队都被麻醉粉尘覆盖,也视为阵亡。   这种战术武器狮心会和学生会都各持一个,能从冰窖里偷出这些装备还得感谢某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新闻部成员,起初恺撒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在守夜人论坛开了个悬红,不到半小时就被人揭了下来,动用了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S’级权限开了冰窖的弹药库,才有了现在这场狂欢。   但他们从冰窖里搞到的弹药总归是有限的,经不起长时间的僵持战,所以节约子弹进行最精准的战术打击也是两边的指挥官需要考虑到的,在合适的时候指挥官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动用手中的战术武器来无差别清场,毫不忌讳己方的胜利之下会堆积多少骸骨。   “陈墨瞳!”恺撒拿起传呼低声喊。   教堂顶端,一声枪响响起,在教堂前区人工湖第二道防线上,一个提着手提箱健步如飞,借着遮掩物不断深入防线的狮心会成员突然胳膊肘中枪,手中抓着的提箱飞了出去,几个深红色作战服的学生会队员立马如恶狗扑食般跳了出去以牺牲的代价抢回了那个手提箱。   “漂亮。”恺撒从望远镜里见到这一幕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但下一刻他忽然听见了一声炸响,猛然抬头看向教堂顶端的瞭望台,上面响起了重物落地的砰的一声,一团血花爆开后淋落而下。   “陈墨瞳,你被击中了么,收到请回话。”恺撒捂住了口鼻后退到了室内,避开了雨落般的红雾,极声对传呼机喊道。   数秒过后,传呼机里才响起了女孩的声音,“翻滚的时候摔了一下,没有大碍差点被击中了,战术武器是引我狙击的诱饵,真是个狡猾的小妮子敌人真正的目标应该是我,但很可惜他们没得逞。”   恺撒听见女孩的声音这才轻轻呼了口气,不免为狮心会会长的老谋深算感到心悸,用战术武器作为代价想要解决他们的狙击手,但还好失败了,现在狮心会也失去了一鼓作气彻底掀翻他们桌子的机会了。   “第二道防线快撑不住了,狮心会开始猛攻了!见鬼,这群家伙掩体都不要了!想用人数优势直接火力压过来他们疯了吗!?”   “可能跟穆斯贝尔海姆林的情况有关,前线的联络员还能观察到那边吗?”副官   “那边没有任何动静好像死了一样安静,没有任何狮心会的部队从里面出来。”   “怎么可能?”   “继续后缩战线,准备进行最后的反钳形攻势!”恺撒下达了最后的命令,径直走向了桌旁带上了自己的指挥刀,开始给沙漠之鹰换上弗里嘉子弹压满的弹匣。   “CMDR,你要亲自上前线吗?”指挥室内的几个人都惊到了。   “”恺撒给自己金子般耀眼的头发扎上了一个短短的马尾,把面罩夹带在了身边。   “但您是这场游戏的胜负关键啊。”副手快步上前想要阻止这疯狂的举动。   “如果对面的指挥官也在冲锋的队伍中,我却躲在堡垒里岂不是显得像是懦弱之辈?”恺撒笑了笑,“退一万步来讲,真正的船长也应该跟他的船一起沉入海底。”   “可这也只是可能,指挥官是不应该亲自上前线的,尤其是在对方设立了那样的赌注之下。”副手感觉自己血压有些上来了,这一届的学生主席堪称历届最强,做什么都是一流的水准,背景、格局、个人能力,但唯一的缺点也很显而易见,那就是太过骄傲了,以及还有那么一点的中二,总会在一些时候说出令人意想不到的话,和做出惊世骇俗的事情来。   “现在对方已经彻底陷入疯狂之境了,但还差一点火候,而我就是那把能让他们烧旺的火啊。”恺撒提着那柄合在刀鞘里的狰狞猎刀走向了大门。   “等等CDMR,前线情况又有变化了。”联络员忽然转头看向恺撒。   “又怎么了?”恺撒皱眉。   “狮心会的兵力开始回缩了!”联络员声音里似乎也充满了困惑,“前线防御阵线的联合小队停火了!”   “他们意识到了我们的战术?”恺撒身旁的副官脸色变了,似乎也只有这个原因可以解释为何原本攻势如洪水般的狮心会忽然大举退兵了。   “不侦察兵说,狮心会好像在回调兵力迎击其他人。”联络员更加不解了,在所有人紧张的视线中低下头再三跟无线电对面的前线确认情报后转头茫然地说,“狮心会的后方遭到敌人突袭了,兵力损失惨重,他们的战线正在瓦解!”   “敌人?什么敌人?”屋子里不少人异口同声地问,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呆愕和困惑。   “我不知道。”联络员也是一脸呆滞。   这场自由一日参与的势力就只有狮心会和学生会,狮心会的敌人自然也只有学生会,现在学生会的兵力全部回缩到了防线后,哪儿来的奇兵去偷狮心会的屁股?而且还生猛到把狮心会整个部队都打得回调防守了!?   “去看看就知道了。”恺撒沉默了一会儿后,抬首朗声说。   —   “‘牙’小队!‘牙’小队!收到请回复!‘牙’小队!见鬼了!那个大一的新生呢!那个叫兰斯洛特的!我们在穆斯贝尔海姆林的支援呢?人都死哪儿去了?”   狮心会后裔,人工湖旁的枫树林里,狮心会战地联络员趴在灌木后大声的对着传呼机吼叫,但无线电里传来的却是死寂一片。   在密集连续的枪火声中,联络员头皮发麻地临时换频喊道:“总部,总部!我们受到了袭击,请求支援,我们受到了袭击!”   “这里是总部,你们受到了谁的袭击?学生会在两翼的两只小队应该被我们的人盯死了,不可能有兵力可以绕后袭击你们!”无线电里响起了一个坚实硬朗的男声,低沉富有威信力。   “我们我们不知道!”联络员脑袋探出了灌木丛脸色十分僵硬。   “不知道?后方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们那边的障碍物太多了,狙击手没法观察支援你们。”男人冷静地问。   “人在倒下一个一个的倒下。”联络员盯着人工湖旁正在上演的一幕艰难地描述。   “一个个倒下?”男人的声音逐渐开始费解了起来,“什么叫一个个倒下?秋天收麦子吗?”   “我们的人一直在折损!威利小队和贝斯特拉小队已经减员近半了,再这样下去我们的战线就要崩溃了!”   “你们倒是反击啊!”男人低声吼道。   “可我们我们根本看不见敌人啊!”联络员感觉自己在崩溃的边缘了,还正继续说什么,但一颗子弹已经呼啸着飞了过来,命中了他的脑袋。   “第十七个。”   人工湖旁的大草坪上,林年看着楚子航放下格洛克的枪口说,“准头不错啊。”   “固定靶而已,‘爸爸’在夏威夷教过我射击。”楚子航侧头避开迎面而来的一刻慢悠悠的子弹,回身一枪打爆了一个掩体后慢慢探出头来的狮心会成员的脑袋。   时间零领域。   整个战场宛如定格,子弹缓慢在空气中挪移,红雾由点到面逐步绽放,楚子航和林年全副武装,行走在战场中央,势不可挡。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五章:永固化猜想   在街斗中总能见到好勇斗狠的‘江湖好汉’们手持大砍刀,刀刀见血,皮开肉绽,好不凶悍恐怖。但其实稍微有冷兵器常识的人都知道‘刺死砍伤’这个道理,刺容易死,是因为创口深,伤及核心部位,破坏脏器和精神,而正面砍伤永远只是皮外伤,除非伤及动脉血管失血过多。   将这个知识放大到战术战役上来看,‘刺死砍伤’这个符合攻击力学的经验同样也适用于战场,同样的作战袭击,如果能深入敌后直击要害,综合打击效果远胜于刚正面,往往高明的指挥官只会用一次成功的突袭就能敲定整个战局的胜负。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称赞一句狮心会的当任会长,大四学生,被当代狮心会称为‘渴望之狮’的埃尔文·莱茵的高明,即使在学生会诱敌深入的情况下,整个狮心会的部队也没有长驱直入打进内部,而是呈谨慎的呈锥形刺入,像是红酒瓶的瓶塞,永远不会被瓶口整个吞没进去。   如果没有意外发生的话,学生会今天会陷入一场苦战,从而输掉自由一日的赌注,除非那个名叫恺撒·加图索的大二学生能创造奇迹,复刻历史上那些不可思议的反败为胜,带领着自己的余兵打上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反包围。   在混血种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埃尔文深知这个道理,所以他也从来都是狮子搏兔全力以赴,他几乎想到了学生会一切的反扑可能性,并且对之一一扼杀,想要在离开学院之前给这个卡塞尔学院未来的骄傲幼狮好好上一课...可很显然他的‘临别赠礼’计划就要泡汤了。   都说战场局势瞬息万变,但在收到无线电里刷屏般崩溃的战报后,埃尔文已经意识到现在战场上正在发生什么了,以及狮心会在短短数分钟内已经面临了什么样的局面。   别说进攻学生会据点了,他们现在简直自身难保!一只精锐之师正在节节撕碎狮心会的整个攻线,完全以覆灭之势大口吞噬着他们的近在咫尺的胜利!   “这种情况,真是...让人无法拒绝啊。”原本心血已经平寂下来的狮心会会长终于忍不住躁动起来了,四年的学院生活狮心会以绝对的霸权统治这着一亩三分地,坐在会长位置上的他更是从未受到过任何的挑战。   可现在,就在他即将毕业远走之际,才华横溢,天赋异禀的新生代却一个又一个跳了出来,这不经让他唏嘘之间忍不住扼腕叹息,如果他晚生个几年,岂不是就有机会参与到这未来四年的龙争虎斗中了?   可现在还不算太迟,在这最后的弥留之际,他总得去会会这些如龙似虎般的后辈,看看秘党的未来究竟又能铺出怎样一片宏伟天地来。   “撤掉所有防线,穿过穆斯贝尔海姆林,该决战了。”大图书馆的门被推开了,为首的铁塔般雄伟的男人拉长了面罩,只露出战意勃勃的两只眸子,雄鸡雕像上卧趴的狙击手也灵活地攀爬了下来准备最后的冲锋。   他身后狮心会全体驻守势力如潮水般涌出,宛如狮群捕猎。   —   “在三点钟方向!三点钟方向!我看到他们的影子了!”   “不...是两个影子!一个在五点钟方向,还有一个在——”血雾炸开,阿斯加特万年花园的草坪上,一个狂奔不止的狮心会队员瞬间被血雾笼罩了,全身上下在一秒之内中了五枪以上,宛若被巨锤撞到一般翻滚着倒在了地上。   “他们还在移动,马上要进入花园了!”   “谁能看到他们?怎么知道他们进花园的?”   “你不会看我们的人死到哪里了吗?人死到哪里他们就走到哪里了啊!”   “他妈的,敌人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关了吧,真没意思啊。”   通往教堂广场前区的万年花园中,一道看不见的死亡镰刀正缓缓刮过鹅卵石小径,每个藏在茵绿草丛、树木、艺术喷泉乃至大理石雕像后的狮心会队员都在盲目地开火,子弹横飞在园艺水准堪称巅峰的花园中,草叶飞跳,石屑崩散,他们不知道自己的敌人在哪里,但却无法松开自己的扳机,因为他们知道自己被进攻了。   青春女神雕像后的一个狮心会队员眼里,从一百米外万年花园小径的路口开始,忽然之间就有一堵不可视的墙开始向他们这边推来了,那就像是一个领域,领域来的是死亡。   任何被囊括其中的人身上都会炸开血花,倒地身亡,没有中枪的过程,只有中枪的结果,偶尔是两个人同时中枪,有时甚至四五个躲在不同方位、角落的人瞬间被血雾笼罩翻倒在了地上。   这种诡异的场面简直让人感到一股恶寒,你已经能闻到死亡站在你面前与你行上贴面礼,每一次呼吸都可能是最后一次。   在正常人的眼里,花园小径上演的无疑是恐怖片,但在林年和楚子航的眼中,正在上演的无疑是一部创新的战争喜剧片。   如果玩过superhot的玩家肯定对现在林年和楚子航眼中的世界不陌生,一切的事物、声音都被无限拉长了,每一个全副武装的学员都仿佛被放慢了几十倍一样,在凝胶般的空气里做着蜗牛都比他们敏捷许多的慢动作。   拉出螺旋轨迹的子弹每一次旋转都清晰可见,这些危险的小东西在万年花园中漫射着,就像春天花开时洒满花园的花瓣一般,如果是正常的时速这里的混乱程度堪比中东战场,可在楚子航和林年的世界中,这里就是无害的散步景点,这光怪陆离的一幕倒是会给人带来格外新奇的观感   林年点燃着黄金瞳,时间零的领域笼罩了整个万年花园的局部战场,手里的格洛克开枪不停,他在上半年的学习里上过射击课,并且大概率能拿到‘A’,对于移动靶他都能做到枪枪命中,更别说现在正在做的静态射击了。   比起刹那,时间零这个言灵的泛用性在现在完美得到了诠释,刹那的领域只能在使用者内部撑开,也就是只能作用于使用者自己本身,但时间零却可以作用在除了自己以外的人以及物上。   就譬如他手中的格洛克射出的子弹,同样受到了时间零的效果影响,在领域内开枪时子弹的速度照常达到音速命中敌人,在数次对不同的敌人开枪命中,呈现出来的效果就是一瞬之内数十个敌人同一时间被命中,割麦子一样倒躺地上再起不能,视觉冲击力极强。   两人几乎是从穆斯贝尔海姆林后一路杀到万年花园中的,沿途上碰到不上狮心会的队员,都在奔赴向教堂广场的最后战场,很简单就被他们放了黑枪,一个接着一个枪枪爆掉脑袋,杀的那叫一个惬意,颇有种下午茶后散步打靶的感觉。   即使现在狮心会的指挥官意识过来了他们的存在,命令整个狮心会向后迎击也无济于事,时间零太过强大、匪夷所思了,数十倍的慢速下可以正常行动的林年和楚子航就是个战场BUG,走到哪儿战线崩溃到哪儿,狮心会的精锐全都被打得哭爹喊娘,到死都不知道到底谁打了他们黑枪,全程在做的只有胡乱开枪和等死。   “如果可以的话,你一个人就可以团灭掉双方的所有人。”楚子航在重复枯燥开枪毙敌的时候问向林年。   “没试过,但应该可以,只不过事后会很累,时间零的负荷并不小,很吃体力和精神状态。”林年丢掉打空的格洛克,弯腰捡起了一把M1911拉动枪膛继续开枪。   “为什么他们不用他们自己的...超能力?”楚子航不太习惯言灵这个词的说法。   “他们做不到。”林年说,“在学院里没多少人可以自由使用言灵,钟楼里的守夜人维持着‘戒律’把所有人的言灵都压住了。”   “但你除外,所以你才是他们口中所谓的‘S’级。”楚子航微微点头算是第一次对所谓的‘S’级有了最直观的印象,“这种状态你能维持多久?”   “你说时间零么?”林年斜睨了一眼远处一个扛着机枪,正想横扫弹幕大范围打击的猛汉,扣动扳机就爆了他的头,“不知道,没试过极限...但这种状态,用着用着也就习惯了。”   “状态?”   “我是说维持时间零的这种状态。”林年顿了一下随口敷衍,但眼底却隐隐划过了楚子航察觉不到的一些东西。   楚子航并不是太清楚他的言灵其实是刹那,只有在暴血后才能进化成时间零,即使他现在仅仅只能把暴血推进到一度的极限,也对血统起到了巨大的精炼效果,身体素质各方面的加成翻上数倍,到达了‘超人’的地步。   暴血这个技巧林年本来是不常用的,但在领悟时间零后总是避无可免地需要先进行暴血才能正常使用,这也导致了如今暴血成为了他的一个习惯...将暴血视为习惯,这是一件任何混血种看来都是找死的疯狂行为!   昂热和施耐德也数次警告过他,暴血这个技巧对于混血种来说就是暂时提供亢奋和力量的慢性毒药,以寿命为代价获得权与力,只是交换太多迟早会长出龙鳞成为以往自己屠刀下的怪物。   可在复数次的暴血过后,林年内心深处已经隐约察觉到了一个事实——他好像就算在混血种中也是一个绝对的异类,暴血技术对他的副作用已经随着次数的上涨逐渐消失不见了...   血统精炼技术对于现在的他来讲却完全是一个可控的完美技术,从最初会逐步影响精神状态,到现在的暴血如呼吸般自如...他感觉自己好像已经真正的掌控这个技巧了。   这也令他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如果再这么下去,他是不是迟早会有一天厌烦不断进行暴血的过程...干脆地去维持一个无时无刻都处于暴血的状态?   血统精炼技术永固化?   林年没来由的想起了奥丁与芝加哥港口的三代种口中曾说的话。   他们好像称过暴血这个技术为...封神之路。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六章:三方会谈(改) 当穿出万年花园的鹅卵石小径后,背后的花园里已经寂静无声了,在花园外的教堂广场上,林年和楚子航看到了略微有些奇怪的一幕。 一群黑色作战服的狮心会的战士拉出了一条长长的阵线,狮心会的成员们每个人都如临大敌地盯着万年花园的出口,手指放在扳机上随时准备抠下。 楚子航一眼就认出了这经典得不能再经典的西式火枪兵排枪阵型,当初八国联军就是用这套战术把大清脑袋都给打飞的,前排士兵半蹲,后排士兵直立,轮番齐射就能进行不间断的弹幕压制,将纵队冲锋的骑兵打得七零八落,哭爹喊娘。 “枪打出头鸟啊?”林年并不意外眼前这阵仗,眼前的这些大概就是狮心会参与攻占教堂据点最后的兵力了吧?也难怪之前在万年花园里一路平推过来没见着狮心会回防的增援,原来是全部守在了这里准备跟他们决一死战了, 但很可惜的是,在时间零的领域中他和楚子航大大方方地走出了花园,这群人也没能注意到他们,凭借正常混血种的神经反射速度,大概需要0.5秒到0.1的时间才能意识到有‘人’从花园里走出来了,这分秒级别的时间在林年的时间零里足以轻松拉长到整整十秒乃至更多的时间。 也就是说这群狮心会的人从察觉林年,到听到开枪的指令,再立刻扣动扳机,整个过程正常时间流速下需要一秒到两秒,而在林年眼里大概就是...整整一分钟左右的时间。 一个‘S’级一分钟能干什么? 林年和楚子航对视了一眼,后者摸出了手里捡来的史密斯威森,但林年却立刻抬手压下了他的动作摇了摇头,在对方的视线中早有预料地把一把英格拉姆M11架了出来。 排枪阵型欺负一下冲锋骑兵差不多得了,可大人现在时代变了啊,你以为我会浪费时间抽刀一个个砍过去吗? 扣动扳机,从左到右,火舌喷射之中,噪作的冲锋枪弹壳飞一样的弹出,整排的黑色作战服士兵身上全部爆出了血花,但还屹立不倒着维持原动作。 “见过送死的,没见过这样送死的。”林年把打空的冲锋枪递给了楚子航,然后解除了时间零,壮观的一幕发生了,满编的枪阵像是被墙拍到脸上了一样猛地向后翻倒,三四个小队组成的迎击部队瞬间全灭。 “还是吃了情报的亏。”林年摇了摇头,起码就现在,狮心会那边估计都没搞清楚他们到底面临的是什么敌人,多半这些人还以为花园里的队伍是受到了一只精锐小队的突袭,准备来一场硬仗呢。 “唔。” 林年突然抬头,左手用力按了一下背后横背着的菊一文字则宗的刀柄,刀鞘反向扬起挑中了身旁楚子航抓着冲锋枪的手背,吃痛之间他松开了手,冲锋枪被打飞了起来正好挡在他的面前,随后一颗高速而来的子弹瞬间击中了冲锋枪的枪面爆出了一团血雾。 听到爆响声,楚子航脸色微微变了一下,立马后撤数步避开了零散而下的血雾,警觉地抬头看向了远处,视线穿过那广阔的教堂广场落在了最高处的教堂瞭望塔上。 从万年花园出来后就是以教堂广场为代表的开阔去了,解决掉拦路的狮心会部队,自然也代表着他们已经进入学生会一方的视野了。 “还来?”林年偏了偏头,忽然向右挪了一步,一颗子弹带着呼啸的风声擦身而过打爆在了脚边的地面上。 教堂上的狙击手毫不气馁,再度开枪,可林年这次的应对更加离谱了,跳起来一个旋身飞踢仗着加厚的马丁鞋鞋底一脚就把飞来的狙击子弹给踹爆了,落地后做了一个十分经典的点额头的动作。 这种操作也成功的让教堂上的狙击手忍不住摔下了手中的武器骂了一句动听的脏话,大抵意思大概就是此子非人哉云云。 也就是这一刻,教堂楼上的学生会主席也嘴角也忍不住抽动了一下,默默地放下了望远镜,在看见穿着校服的林年时,他大概就完全猜到发生什么了。 好像林年的言灵是刹那?那么这样也可以解释刚才那见鬼的场面了,但问题是学院里不少被副校长的‘戒律’笼罩了吗?副校长传闻中可是跟昂热校长一样的‘S’级!哦 等等,林年好像也是‘S’级的样子... 恺撒陷入了沉默。 嗯...那没事儿了。 教堂广场深处的学生会据点内,一样观察着这边的学生会成员也全程观摩了狮心会最后的精锐部队撞鬼的全过程,此时此刻也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敌人到底遇到了什么鬼东西...不过这也完全无法缓解他们的震撼和幻灭。 两个人几乎从后方开始瓦解了所有狮心会准备进攻教堂的兵力,这些兵力几乎是狮心会八成的人了吧?也就是说‘S’级带着一个不知道身份的学员几乎干掉了自由一日枪战的其中一方? ‘S’级同学,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一滴血也不敢像你这样拍吧? 哦...不对,第一滴血好像还真敢这么拍。 林年此刻已经解除了时间零,坦然地站在了所有人的面前,而他的举动也绝对不会让学生会误以为这是在对他们示好...如果他们没猜错的话,‘S’级根本就是从穆斯贝尔海姆林一路杀过来的,沿途上的狮心会大部队完全就是遭受了无妄之灾,覆灭的原因也仅仅是因为他们挡住‘S’级的路了。 至于‘S’级要做什么... 不少学生会忽然抬头看向了己方教堂的顶端,好像自由一日枪战开始前,他们的狙击手莫名其妙地开了一枪,最初还以为是开战的信号,但现在看来那一枪的含义好像并不简单。 教堂上恺撒想了想,拿起了手中的传呼机开始调频。 “林年?听得见么,这里是恺撒·加图索,正在教堂据点处用公共频道跟你进行通话。”万年花园外,林年的不远处,狮心会倒地的‘尸堆’中,一个传呼机忽然响起了磁性富有感染里的声音。 林年望了一眼教堂的方向,走到了传呼机前捡了起来说:“恺撒?” “是我。”恺撒听见了男孩熟悉的声音下意识揉了揉眉心,“你回学校了。” “是啊,才回来就被人用枪指着头可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事情。” “还记得半年前我跟你提到过的准备在自由一日玩一场有趣的游戏吗?”恺撒说,“现在你看到的就是了。” “很有趣的游戏,胆大且富有创造性,把学院变成战场,我就读的四年里可没有像你这样有意思的人。”公共频道里忽然又响起了一个陌生男人沉稳的声音。 “你又是谁?”林年问。 “自我介绍一下,狮心会前会长,埃尔文·莱茵。”男人沉声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学院里传的很广的那个‘S’级...林年?” “是,怎么了?”林年抱着手抬头望着远处的教堂广场。 大批的学生会部队按兵不动,狙击手也架着枪指着他的脑袋,战场出奇的安静,没人敢轻举妄动,那个站在狮心会部队尸堆中的危险人物正在跟两边枪战械斗势力的领头老大谈笑风生,这种情况下敢扰局多半就是不想在学院里混下去了。 “十分钟不到的时间,你干掉了我八成的部队,现在我只能带领整个指挥部赶往前线准备进行冲锋了。”男人说。 “对,我干的,谁叫你们挡我的路了。”林年淡淡地说,“你如果是来找麻烦的,我不介意把你一起干掉。”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七章:交涉 大教堂的门被推开了,恺撒从内走出,深红的作战服后背着一柄猎刀,腰间,身前挂满了武器,背后整个学生会指挥部倾巢而出。 “主席!” “CMDR!” 教堂前沿防线的学生会成员在看见恺撒的瞬间都忍不住喊出了声音,恺撒头也不回只是抬手示意过后径直走到了教堂前临时堆建的防御设施前,望了一眼大广场中央的情景。 大教堂广场,格欧费茵女神雕像屹立在中央,除此之外空旷一片,扫望之下一切都一览无遗,蓝色的天印着百慕大草坪,偶尔有白鸽落到绿草上啄食草籽,闲散抬头时红色的鸽眸中倒影着不远处安静的男孩。 格欧费茵女神雕像的正下方,林年静静地坐在雕像下的长条座椅上,合着刀鞘的菊一文字则宗竖立着倚靠在身边,他双手抱着拳肘部靠在膝盖上身体向前微倾,视线望着天际蓝如水洗的远方,在他身后另一个恺撒从未见过的男孩背对着长椅站着,抬头仰望着格欧费茵女神雕像像是在沉思。 整个教堂广场没有一丝杂音,也看不见任何杂物,所有藏在阁楼里、防线后的学生会成员都静悄悄地看着那独占大广场的两个男孩,当恺撒推开教堂门时,远隔着数百米外他也悄然抬头看了一眼这边。 “他在做什么?”恺撒身边同样作战服裹身的副官望着这一幕低声问。 “什么都没做。”一直驻守在防线后的队员轻声问,“我们要进攻吗?” “不,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恺撒调转了视线看向了教堂更远处的万年花园小径出口,把手按在了那个队员肩膀上示意他后退,“接下来交给我们就好了。” 教堂前不少人也都把视线投向了恺撒一样的位置,在万年花园中逐渐走出了一批黑色的影子,再近一些等走出花园的余荫,夺目的阳光打在他们身上时,才能看清那是清一色的黑色作战服。 为首的男人足足有近两米高,魁梧地像一只大棕熊,右臂绑着一根红色的丝带,手里抓着一把凯尔特双刃大阔刀,这种东西换体型正常的人就连握着都显得困难,但在这个黑塔一样的男人手中却是完美成为了一把光是看着都令人胆寒脖冷的致命凶器。 狮心会会长,埃尔文·莱茵,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埃尔文代表着力量,而莱茵则代表着野性,是狮心会中最具有力量与野性的汉子,5次A级任务,12次B级任务,8次C级任务,95%的任务完成率,四年以来狮心会在他手中充满了力量和狮性,手下的成员无不向他看齐,视之为标榜。 但很可惜的是,这样的汉子如今已经毕业了,开学季的最后一次自由一日是他最后停留在卡塞尔学院的机会了,也正是如此他才接受了恺撒·加图索代表的学生会的挑战,想在临走之际给这个学院留下自己最后的一笔浓墨重彩。 狮心会最后的冲锋部队露面了,教堂方向防御设施也被推开了一条道,领头的自然也是恺撒,深红色作战服绑上了一根黑色的丝带,面罩被他取下夹在了臂弯里,金子一样的柔顺头发照在阳光里扎眼无比。 虽然恺撒的身高不及埃尔文·莱茵,但那将作战服撑得鼓鼓欲裂的胸肌和体魄却昭示了他的体能丝毫不弱于对方。 两边的指挥官都带着一只满编人数20人的小队赶往了教堂,互相都系着代表着对方颜色的证明,在自由一日的游戏规则中,哪一方先夺得对方的证明就宣告胜利。 两拨人带着压抑的沉默汇聚在广阔教堂广场的中央,以格欧费茵女神雕像为界分站两边,无论红队还是黑队,现在的火药味也已经浓郁到就连阳光的温度都能点燃他们了,在互相凝视威慑之间,两边的指挥官都抬步走了出来。 长椅上的林年听见靠近的脚步声停下后,才抬起头看向了前方站在十米外不再向前的恺撒·加图索和埃尔文·莱茵,两人也在审视墨绿校服一尘不染的林年,大概是在想象他是怎么做到仅凭一人之力(他们认为)从狮心会的后方一直杀穿到这里的。 “其实这场游戏跟我没什么太大的关系。”林年揉了揉双手分别看了恺撒和莱茵一眼,“但现在结果又怎么样?” “在游戏开始前我已经预料到会发生不少意外了,为了防止局外人干扰,所以我们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风纪委员会的教授和教员全部枪毙了,连带着的还有校工组那群海豹突击队员。”恺撒把面罩丢在了地上,“所以你姐的事情我很抱歉。” “道歉如果有用的话还要风纪委员回干什么?”林年笑了笑,“你说错了一点,你没有解决完整个风纪委员会,你漏了一个。” “谁?” 在恺撒询问的目光中,林年指了指自己,“我的导师是曼施坦因教授,我算半个风纪委员会的人,而风纪委员的职责就是拨乱反正,肃清学院里一切违背正常风纪的行为。” “可今天是自由一日。”恺撒说。 “你们动用了冰窖里的东西。”林年说,“自由一日的规则是在不触犯校规的前提下放纵,而校规也就那么几条。” “所以你现在这是在找理由来公报私仇?”一旁的狮心会会长莱茵倒是莫名地低笑了一下,一语点出了林年这席谈话的深意。 “打人之前要先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林年说,“这是我姐教我的,这样揍人进了局子才好被捞出来。我给你一次机会,在学校门口的时候,你们学生会的狙击手向我们开枪了,你把人交出来,就没你的事情了。” “然后呢?你会把她从三楼踹下去?”恺撒顿了一下盯着林年莫名其妙地问。 “如果让我在教堂上面找到她,那她就会被从教堂上面踹下去。”林年说。 “我的回答是不可能。”恺撒沉默了一下微笑着说,“自由一日还没有结束,一个指挥官是不可能将自己手下的士兵出卖掉的。” “好。”林年点头。 “很直接也很霸道,我喜欢你,有考虑加入过狮心会吗?‘S’级新生?”莱茵忍不住扯下了面罩露出了那完全与那身材相符的黢黑硬汉面孔,嘴角大咧咧地扯出了一个笑容,看向林年的双眼里目光灼灼。 “没考虑过。”林年看了他一眼就掠过了目光,即使对方是狮心会会长也难以提起他太大的兴趣。 莱茵也不恼,他已经是过去式了,难以被人记住也是正常的事情,把手中的凯尔特双刃阔剑往地上一插,地面上崩出了数道裂痕,“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干掉我那么多部下,你应该用了一些非常规的手段吧?” “言灵?”恺撒侧头看向莱茵,并不惊奇对方的发言,因为他早在下来之前也猜到了这个结论。 “觉得不公平吗?”林年问。 “不,应该说更加钦佩了,能在‘戒律’中使用言灵的学员,你是我四年来见到过的第一个。”莱茵摇头认真地说,“这代表了你确实是货真价实的‘S’级,有力量却不使用岂不是憋屈得很?” “很狮心会的想法,听说你要毕业后准备加入执行部?”恺撒看向莱茵目光有些戏谑,“或许你可以跟你面前的这位‘新生’好好取取经,听说这个假期里他可是帮执行部跑了几件不得了的大事情,现在可是已经被称为...王牌了。” “我听说过了,执行部的一个临时专员单枪匹马捕获了一只苏醒的三代种。”莱茵颔首沉声道,“我一直以为没机会见到这种人物了,但很显然我运气不错。” “运气不错指的是本该毕业,却还执意跑回来掺一脚参加自由一日挨顿打吗?”林年扭头看向莱茵。 “我喜欢这小子,我是说真的。”莱茵看向林年的目光更加充满赞赏了,扭头看向本该是敌人的恺撒说。 “喜欢一会儿你牙齿被打飞的时候还能这么喜欢他。”恺撒并没有放过这口头打击敌人的机会,耸肩说。 只是他没注意在林年身后,一直站着的楚子航在听到他调侃的这句话后,莫名地转身过来将视线投向了他。 跟这个陌生男孩对上视线的瞬间,恺撒没忍住挑了挑眉,他莫名第一印象有些不喜欢这个男孩,因为对方的视线给了他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有着某种侵略性。 “林年,你好像还没给我们介绍你的朋友。” “他吗?”林年没回头,“你今天会记住他的名字的...很难不记住。”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八章:屠龙战役 “意思是他也要加入这场游戏了吗?一并算在你那一方?”莱茵审视了一遍楚子航,似乎敏锐地从对方沉默寡言的表象后嗅到了别样不同的气味眼睛里充满了饶有趣味。 “双方的游戏变成三方倒是更有意思了一些,不如就地改下规则?哪边的人先死完,哪边获胜?”恺撒扫视了一眼空旷的教堂广场提议,“如果是人数相同的情况下,打防守战我们的狙击手盯死教堂广场的开阔带你们是进不来的。看见斜对面的小楼了吗,中间隔了一片停车场和建筑区,不如就把那里设为临时据点,我们两边最后对冲一波,赢家再跟中途加入的第三方决一胜负?” “听起来像有组织有纪律地武装械斗,但我无所谓,但私人赌注依旧不变。”莱茵说。 “林年你呢?要不要压点什么东西?”恺撒看向林年。 “我是来打人的,不是来跟你们对赌的。”林年擦了擦手抬头看向恺撒和莱茵,“我现在动手你们会怎么样?” “反击。”恺撒和莱茵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同样的回答。 “吃定我不会仗着言灵欺负你们?”林年问。 “像你这样的人其实也是很骄傲的啊,有什么矛盾当面说,当面解决,并且让对方心服口服才符合你的作风。”恺撒看着林年轻笑了一下,“如果你的敌人是满编的火力部队,你动用言灵倒是无可厚非,但如果你的对手是个体的话,在条件不对等的情况下,想让你用言灵你也不过去心里的坎儿吧?” “也就是打人也要在打得对方满地找牙的同时心服口服。”莱茵补充说。 “那既然如此换个规则吧。”林年拍了拍手左右看了一眼狮心会和学生会各自的满编二十人精锐小队,“我打你们全部如何?” 莱茵和恺撒对视了一眼,表情有些微妙,林年看了两人一眼继续说,“我说过今天你们两个是要挨一顿毒打,谁都跑不掉。” 莱茵还是有些不解,不知道‘S’级火气怎么这么大,但恺撒却是明白的林年这家伙根性里的一些属性,这次涉及到他的姐姐也难怪他会这么火冒三丈,不讲道理。 他还清楚的记得之前学院里就发生过类似这档子的事情,有个大三的学长在执行部的任务回来后去心理部治疗,因为一些战场下来后的心理问题情绪失控大闹了一番心理部,丢砸了一些东西伤到了点现场心理部的教员,正好林年的姐姐也在场。 当时林年还在上课,听说到这件事情,起身课也不上了就冲了出去,半分钟赶到现场,踹开心理部三楼的门后,上去就就一脚把情绪失控的学长从窗户边蹬了下去,还好下面是个喷泉不然那位学长大概得摔个骨折或者脑震荡。 事后惊动了校董和风纪委员会,作为风纪委员长的曼施坦因头一次那么生气,在办公室里质问林年怎么能这么冲动,下次万一不是三楼是七楼呢? 林年当时就回了一句话:没事,导师,下次我还敢,我管那傻逼脑袋是不是有问题,碰我姐就是不行,他再来闹事,在七楼我就从七楼踹,在十楼就从十楼踹,一百楼我他妈也踹,踹不死他算他命大。 曼施坦因当时高血压都上来了,看着自己学生那炸毛的状态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事情还不是不了了之了,昂热出面调和把事情压了下来,那个情绪失控的学长亲自上心理部道歉才算完了。 拿‘S’级开玩笑,在守夜人论坛上调侃‘S’级,说他的坏话,编排他的故事都不会出什么大事情,就算甚至你跟踪、骚扰‘S’级对方也只会盯着你骂你一句神经病...可如果你一不小心碰了‘S’级在学院里没多少人知道的那个姐姐,那‘S’级就该找你玩命了。 今天自由一日刚好就让‘S’级处于炸毛的边缘了,这也是为什么恺撒在公共频道里听到林年说他姐中枪的时候瞬间就陷入沉默了。 不管你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碰到别人的底线就该付出代价,要么道歉,要么挨打,要么两者并举。 “你会动用言灵?”狮心会会长并不觉得林年是在讲笑话,之前他的主力部队覆灭的情况还历历在目。 “当然,这样我们的实力就对等了。”林年点头,“既然你们要玩,就玩大一点。” 只是可以使用言灵就自信可以对等一整只火力部队吗?埃尔文·莱茵心里的兴致几乎快要被面前的这个‘S’级点爆了:“能多问一句你的言灵是什么吗?” “刹那。”林年说。 莱茵听后这才终于恍然大悟了,难怪他的部队到全灭为止敌人都找不到...那种诡异的清场效果似乎也只有这种神速系言灵可以做到,这也不免让他想到了学院里另一个神速系言灵的使用者——希尔伯特·让·昂热。 林年和昂热都是‘S’级,并且都是神速系言灵,若是将他们放在一起比较高低... “不过你的提议成立的话...那这算什么?”恺撒抱着手,看了眼两边早已经全副武装,蓄势待发的满编小队表情有些耐人寻味,“RPG类的推BOSS游戏?” “不,应该是龙族入侵。”莱茵忽然说,“有史以来第一次狮心会和学生会倾力合作。” 恺撒愣了老一会儿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但眼里明显泛起了浓厚的兴趣,“如果是龙族入侵的话的确倒也不会跟我们讲什么规则了...据我所知言灵这种东西本来在纯血龙族面前就难以释放,倒也蛮符合现在我们的处境。” ...这么一看来‘S’级的林年现在杵在这里,超规格的言灵随时都可以释放,又有一人之力屠灭整个狮心会主力部队的战绩,怎么看这么都非人哉。 如果换纯血龙族打入卡塞尔学院大概也就这战力了吧?要知道现实龙族苏醒的案例里多半都是以人形姿态出现的,并且都是伴随着大片大片的混血种毙亡...万年花园往前的狮心会阵亡部队的惨状还历历在目呢。 “不过真会有纯血龙族胆大到杀进敌人老窝吗?”学生会主席又忍不住提出了个小问题,“难道这次杀入我们学院的是一只龙王?” “如果目标是龙王的话岂不是更好了?”狮心会会长笑着反问,“这个剧本很有意思你不觉得吗?简直就像...屠龙战役一样!” “学生会的主席,你难道没有做过上课上到一半龙族入侵,你飞身出去拔出刀枪拯救世界的白日梦吗?” “天天做。” 恺撒头一次高看了这位狮心会会长一眼,狮心会和学生会居然头一次地在某件事上达成了共识,“这简直不要太有意思了。” 双方一拍即合,脸上都挂上了同样爽朗期待的笑容,像是孩子找到了新玩具...或者说两个大龄中二病患者找到了新剧本。 “随你们怎么想。” 林年把菊一文字则宗拿了起来淡淡地说,“你们有十分钟的时间,十分钟后你不找我,我也会去找你们,在这十分钟内我会在原地等你们。” “那你的朋友呢?”恺撒看向林年身后一直沉默不言活像个背后灵似的楚子航。 “你不用管他。”林年说,“他会照顾好自己的。” “在狮心会和学生会的夹击中?他应该跟你一样是新生吧?”恺撒挑眉多看了楚子航一眼,对方也在细细地打量着他,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家伙总是冲着他的嘴看。 “操心好你自己吧。”林年平静地说。 “真是冷淡啊。”恺撒无所谓笑了一下,知道林年现在正在气头上,呛自己也再正常不过了。 “恺撒·加图索,在干掉龙王之后再考虑我们之间的胜负?”埃尔文·莱茵带上了面罩声音低沉了下来。 “正有此意。”恺撒笑了笑说。未战言败不是他们的风格,就算敌人是火力全开的‘S’级,他们也将自己先放在了胜利的一方。 “合作无间。” 在确定了更多临时变更自由一日主题的细节之后,狮心会会长主动伸出了手跟恺撒重重握了一下,再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向了自己的一方。 回头走向教堂的恺撒,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重新坐下在格欧费茵女神雕像下的林年轻笑着自言自语道:“事情好像变得更有趣起来了啊。”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九章:开战   “这样真的好吗?”   “什么?”   “我以为以你的性格你会更直接一些。”   “直接一些?”   格欧费茵女神像下,楚子航坐在了林年的身边,菊一文字则宗被平稳地放在双膝上,出鞘后的刀刃乘着秋水一样波光照人。   新的剧本在狮心会和学生会的部队中开始流传,每个人都在呆滞后迸发出了火热的情绪,投向广场中央雕像前那个人影充满了沸腾的情绪,也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因为都挨过打积怨已久后终于找到了宣泄的释放口。   黑与红的部队开始围绕着教堂广场周边的阁楼建筑布防,狙击点、迫击炮、防御工事开始一一架起,每个人都充满了激昂的情绪,按部就班地照着狮心会和学生会两位指挥官联名下达的命令行动。   “你是指我刚才就应该当场把那两个家伙打一顿吗?”林年专心致志地用拇指一寸一寸地擦过刀刃,目不旁视,无视了在教堂广场周遭开始逐渐建成的‘屠龙联合军’。   “如果是我以前认识的你,你恐怕已经这么做了。”楚子航说。   “卸位的首相不过是夸夸其谈的演讲高手,退伍的将军在骨子里只是一个蛮勇的市井武夫,人之所以辉煌一时,大多都是职位带来的荣耀和伟大。‘S’级、超级混血种、王牌专员这些光环退掉后我是什么人?一个自大、小孩子气有点力气的未成年学生?”林年脸上头一次的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这是在林弦被击中后他第一次笑。   楚子航没有回答得上林年这个问题,但他却还是发现了,在恺撒和埃尔文离开后林年身上的戾气和愠怒缓慢消退掉了,直到现在对方身上表现出的是在滨海城市重逢时,他感受到的熟悉的那股子冷静和沉着劲儿。   “我从来没有说过那颗子弹是瞄准我姐的。”林年收起了笑容,忽然说。   他自始至终从来都是跟恺撒和埃尔文·莱茵所说的事实是‘我姐姐中枪了’,但事实上那颗弗里嘉子弹并没有击中任何人,飞来的途中在他们两人半米之外就爆开了。   “狙击手瞄准的其实是你?”   “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阴差阳错之下我姐还是中招了,所以我生气不是假的,该倒霉的人还是会倒霉。”林年抓住刀柄轻轻转动,刀身切开空气与刀鞘相抵住,刀背在鞘口划过一丝清响菊一文字则宗被送进了鞘中,“可师兄这次进校你是跟着我的,我做了什么事情造成了什么影响我可以不管,但你不行。”   “你”楚子航似乎是终于明白过来什么了,抬头看向了林年。   将菊一文字则合鞘后,林年扭头看向楚子航忽然说:“他们说自由一日谁能打爆恺撒·加图索的脑袋,就能成为狮心会的会长。”   两人之间沉默了数秒,远处的白鸽群悄然间拍动着翅膀离开了这片即将成为是非之地的广场。   “你其实不用这么做的。”楚子航理清楚林年在进校后一切的动机后轻声说。   “这是一次绝佳的把你推出去的机会。”林年目光偏向了别处,“卡塞尔学院奉行精英制度,血统只有‘B’级的话会很难出头,想在狮心会拿到那些东西也很麻烦可如何是会长的话,可能一些事情就能容易起来了,并且我觉得如果是师兄你,还是站在高处适合你一点,毕竟你的理想很大也很远,如果起点不高一些,我害怕你会走的太辛苦了。”   “谢谢。”楚子航只能这么说,脸上的表情很平静,但心里却默默地记下了这件事。   “现在既然做了,干脆就做到底,别浪费了这次机会,憋住想打人的欲望是件很难的事情,你是知道的,如果是以前的我,那两个混蛋已经在地上趴着了。”   “什么事情都被情绪牵着走,总有一天会吃亏的,做事之前不如先思考一下,在损失之后如何去挽回最大的利益,而不是像以前一样不管不顾地往前冲,这是在日本吃过一次亏后我学到的道理。”林年扭头看向草坪上的白鸽,“加入执行部这么久了,总不能一直不长进,能借着这次机会帮到身边的人,就多少按捺住性子吃点亏帮一点吧。”   “我的言灵是刹那。”林年又说,“记住这一点就好,一会儿发生了什么都别意外。”   “到现在为止我大概不会再大惊小怪了。”楚子航颔首说。   两人对视一眼笑了笑,不再说什么了。   闲话聊到这里,教堂广场也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   草坪上啄草籽的鸽子都已经飞到了远处的钟楼顶,俯视着那被一圈黑影环绕的大广场,对气氛与危险极为敏感的鸽群们已经意料到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   教堂周边的嘈杂人声慢慢消失不见了,广场逐渐寂静到了一个令人难安的地步,广阔的绿茵草地上仿佛能听见阳光在女神的雕像上细细流淌的声音。   每一场战争都该有人打响第一枪。   就像今天的自由一日一样,第一枪也是由教堂上响起的,在寂静中,这一枪无异于是惊雷一般回荡在了整个广阔的教堂广场内。   所有人都盯住了教堂前的那个男孩,却没发现有任何子弹击中或碎裂的痕迹,都不由的抬头看向了教堂,脑海中泛起了疑惑。   子弹呢?这一枪只是开战信号?   他们现在该开枪吗?还是该直接冲锋?   红队和黑队的战斗员们都紧绷了起来,手中填满子弹的武器架在掩体后纷纷瞄准了广场中央坐在长椅上都开始做舒展活动伸懒腰的男孩,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就连身在教堂斜侧放阁楼中的狮心会长,都忍不住隔着老远盯了教堂一眼,没搞清楚这是什么情况。   “恺撒?你们那边行不行?要不换我们的狙击手来?”阁楼二楼,埃尔文·莱茵拿起传呼机问。   “我们的狙击手说她尽力了。”公共频道里恺撒淡淡地说,“换你的狙击手来又有什么用?”   “你什么意思?”埃尔文·莱茵皱眉,但他再看向大广场雕像下时却愣住了。   因为就算恺撒没有回答,他也明白了恺撒所说的‘尽力了’是什么意思。   女神雕像下,楚子航低头看着身旁的长椅,在他的身边不知何时直立放着一颗完整的弗里嘉子弹,深红的弹头折射着阳光。   远处的教堂口,玻璃落地破碎的巨响声让每个人都下意识回头看去,在阁楼的二楼,狮心会的会长,那个如黑塔般的猛汉像是沙包一样飞了出来,摔在了人群中砰的一声老半天没爬起来,在他的脸上就算皮肤黢黑都能看出有一道鲜红色的横杠,像是被什么东西抽出来的。   阁楼二楼,狮心会的临时据点,林年从碎掉的窗户口站了出来,俯视着一脸震惊的狮心会队员们,手里拎着鞘都没出的菊一文字则宗。   “开”楼底的狮心会副官条件反射地张大嘴想吼出开火的命令,但他第二个字怎么也喊不出口了,菊一文字则宗已经插在了他嘴巴里带着他整个人飞了出去,撞在了人群中滚地葫芦似的翻开。   “开枪!”地上准备爬起来的埃尔文掏出传呼机就吼了一声但也仅仅只吼出了一声,他还没坐起身来下颚就被跳帧般出现在他身边的林年一脚踩过,清脆的咔擦声中,这个铁塔般的汉子就失去了战斗能力。   狮心会失去了他们的首领,只在一瞬之间。   在所有狮心会黑方队员脸色扭曲,要扣动扳机的瞬间,林年抬起了头颅,双眼的黄金瞳炽热沸腾。   八阶刹那·256倍神速增益。   时间停止了。   就像看不见的镰刀扫出了堪比圆月的弧,一道阴风切过了阁楼前的整个狮心会部队,没有一声枪响响起,明明的煌煌白日,地上却盛放了一轮勾勾明月。   月轮触碰到的每一个穿着黑色作战服的人他们的腹部在同一时间凹陷了下去,数十道力量在一秒之内施加到了每一个人的身上。   人群就像秋花绽放一样被风一吹就漫天飞到各个角落。   就像点爆了一颗没有火光的炸弹,在教堂一侧全体学生会的注视中,二十数个狮心会战斗员天女散花一样飞了出去,撞飞进阁楼里、落到广场中,没有一声枪响炸出,黑色的子弹压满的枪械砸落在了地上发出了冰冷的碰撞声。   一个眨眼的功夫,真的就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狮心会全灭。   “‘S’级动手了!‘S’级动手了!进攻!进攻!”   学生会的全员战斗员再也绷不住那根弦了,扣紧扳机就对着远处的阁楼倾泻起了子弹,大片大片的弹幕泼向林年站着的方位,红色的花雾密集地炸在了地面、阁楼、乃至地上狮心会的残兵败将上。   可令人舌头都要吞进去的一幕出现了,在他们做出反应开枪的时候,林年就已经消失在了学生会的视野中,根本没人看清他到底是怎么消失的。   “背靠背!他进来了!”学生会的副官吼了一声,立马就近找到同伴靠在了一起,手中抓住冲锋枪汗如雨下。   在教堂前,学生会大概还剩下约莫四十人左右的兵力,原本恺撒是准备调整出二十人跟狮心会人数相同的精锐小队对‘S’级发起冲锋的,但谁又能想到,狮心会这个他们唯一的,也是最牢靠的盟友会在短短几秒内全军覆没!   广场中央冲到狮心会临时据点的阁楼需要多少时间?两者大概隔了差不多三四百米左右吧?他们只是略微走了一下神,狮心会的会长就被‘S’级给从二楼踹了下去,这三四百米的距离真就被缩地成寸了?   如果日本的犬山家主犬山贺还在现场的话大概会彻底呆滞掉,因为刹那这个言灵虽然的确是神速系中的王者之一,但所要消耗的体力和精神是极为恐怖的,刹那攀爬的阶数越高,所要付出的耐力也就越大。   这也是为什么多半的刹那使用者都会用左轮枪来作为自己的主攻武器,本身发动刹那的体力消耗就足够可怕了,在发动的同时长途奔袭和挥刀进攻几乎是要人命的事情,就连犬山贺在几十年的研究内最终都只将刹那用作于‘居合’的拔刀瞬间。   可能也只有同为刹那使用者的人才能明白过来,现在单挑狮心会和学生会的家伙究竟是个怎样恐怖的怪物。   学生会每个战斗员大脑都处于混乱一片,这种超常规的事情发生在眼前,就跟普通人看见混血种爆出言灵大显神威的反应没什么区别,他们这群自诩精英的混血种在‘S’级面前也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这也是第一次,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们认识到了为什么‘S’级总是被誉为天生屠龙者的存在了,如果战场上真的存在一个这样的领袖,那战无不胜恐怕也不会再是空谈了。   又一声枪响爆起了,枪声是从阁楼方向传来的!在阁楼的屋顶上,一个卧趴着的芊芊身影高调出场,在她背后那一席黑发随风飘动,手中架住的狙击枪在枪响的瞬间就几乎震碎了下面的屋瓦。   血红的浓雾炸碎在了教堂门口,所有学生会的战斗员瞬间回头开枪,子弹爆碎在大门上染出血红的印子,但他们却还是打了个空。   “漏了一个么?”兀然出现在防御措施外教堂草坪上的林年扭头看了眼阁楼,他倒是的确忘记了狮心会还有个狙击手这件事。   不过能这么快锁定到再度出现的自己,这狙击手的反应速度也算是超乎常人的水准了,值得他专门去处理一下。   言灵·浮生。   打定了主意后,站在草坪上的林年就像是融雪般化在了阳光里,才匆然回头的几十把枪口再度失去了目标,只能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转,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指挥官是恺撒也给不出任何有效的命令。   在阁楼上,趴在屋顶的狮心会女狙击手也瞬间半蹲了起来,浑身肌肉绷紧,视线如炬般扫视在教堂到阁楼的这段路途上,试图找到‘S’级的身影,但这时候她的背上被人轻轻拍了拍。   女狙击手浑身僵硬了一瞬,下意识就伸手要摸大腿上的格洛克手枪,但手腕立刻被抓住了,她回头对上了阳光下林年背光的脸张了张嘴,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名字?”林年问。   “苏茜。”女狙击手顿了一下,回答。   “记住了”林年点了点头,一拳砸在了她的脸上,一声闷响中整个人翻滚在屋顶上失去了意识、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章:压制力   陈墨瞳沉默着放下了手里的狙击枪,把视线从狙击镜挪开来,站在教堂的顶楼上俯视着远处阁楼上的一幕,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幻痛。   “这家伙真的下得去手啊。”陈墨瞳忍不住轻声感慨了一句,刚才狙击镜里悲剧发生的那一瞬间,她似乎看见狮心会的女狙击手那口漂亮的牙齿颤颤巍巍晃了一下,要是出拳的力气再大点估计明天就得去医护部补牙齿了。   想到这里,陈墨瞳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涂着新买的唇釉的嘴唇有些后悔了,在自由一日开始的时候她或许就不该挑衅似的给上林年那么一枪的。   就她以前的经验看来,倘若自己惹火了一个人对方再怎么生气也不会立刻对她动粗,不过就算动粗她也没怕过茬架之类的事情,甚至幻想能亲自带着小弟打一次群架,但每次事情还没来得及闹大到这一步的时候,陈家的保镖们就已经冷脸出面解决一切。   被陈墨瞳惹毛的人总都会低声下气地来她面前道歉,看见对方的样子陈墨瞳也总会不免地有些生气,似乎是希望对方硬气一点不买陈家的账跟她好好杠上那么一杠,但这种幻想也每次都被击碎,起码长大到现在她还没吃过一次亏,哪怕她主动想吃上那么一次。   嗯...很显然,今天陈墨瞳似乎就有机会吃上一次亏了,并且极有可能是大亏。   楼下那个男孩她是认得的,对方给她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在那场交易晚会上,超级混血种的绝对血统压制,如果不是她身边跟着的那两个男人挺身帮她抗住威压,她甚至没法自如地进行报价。   这种家伙怎么看都不像是会估计自己身后背景的人吧?   再者说,很少有人知道现在的她已经不是陈家大小姐了,只是卡塞尔学院的大一年级新生,已经暂时和远在中国的那个古森严苛的家族暂时没关系了,所以那男孩真要揍她她似乎也只能自己撸袖子上。   “......”   远远看着阁楼上躺在阳光中走得很安详的狮心会女狙击手,陈墨瞳还是忍不住吞了口口水,那啥...这自由一日能投降输一半吗?   阁楼上,林年在大庭广众之下站起了身来,俯视着教堂前的学生会大部队们,现在的局面是一比四十,学生会压倒性不利,但却没有任何挽救的办法。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林年从阁楼上消失了,在极度紧张的背靠背战术后,他们又发现林年没直接‘瞬移’到教堂这边来,而是出现在了阁楼门口狮心会的‘尸堆’里,似乎在摆弄什么。   过了一会儿后教堂前的学生会部队们看到了这一辈子都难忘的一幕。   在数声爆响中,狮心会阁楼前的五门迫击炮几乎是同时开火了,装载着血红弹头的迫击炮弹排成一条黑色的直线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砸向了教堂门口!   教堂的大门推开了,恺撒正想出来统领大局进行最后的反攻,但他察觉到了什么似的抬头看了一眼,在看见空中的一幕后愣了一下,靠近门口的学生会战斗员猛地翻身把恺撒推了回去,关上了大门!   一轮迫击炮发射!然后第二轮毫不停滞地继续发射!   五门迫击炮像是自动化了一样,一刻不停地射出弗里嘉炼金炮弹向他们这边砸了过来!   洗地般的炮弹爆炸中,冲天的血雾和哭爹喊娘声在教堂广场响起!   ...   其实这时候不得不提一嘴了,还记得不少人之前还在守夜人论坛上刷到过一个闲得无聊的学员开的一篇分析帖,帖名叫《论‘S’级在战场中战略意义的稀释程度》。   帖子洋洋洒洒写了两千字,举例各种现代战争的环境,从热武器的进化更迭,到战术布局的思路格局,再到混血种本身血统的极限,最后到言灵的有限作用和苛刻条件,全篇上下总结成一句话就是:‘S’级这种超级混血种单打独斗的确很猛,但放在战场的大环境上其实跟‘A’级混血种没什么区别。   ——写这篇帖子的人是个‘A’级混血种。   当时帖子一出来带了很大一波节奏,很长一段时间帖子里都是争论这个话题的,不少人拿历史上一战、二战的关键战役举例,一些只能靠尖兵来完成的行动一旦成功对整个战役的影响,但回头帖主就开杠那是一战二战,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狙击枪都能热成像和激光制导了,还搁这儿尖兵技术呢?你还没潜入就被人发现给突突了...随后又是一顿骂战。   之后也有人举例现代战争的例子,说执行部的一位英籍男性专员,女装潜入了***国的首都,在队友武装无人机的配合下,成功斩杀了著名恐怖组织ISIS的高官,在成功得手后掀起阿拉伯袍掏出下面藏着的突击步枪和胸罩里塞着的手雷就杀出了城,好不潇洒酷炫。   但帖主反手就杠你都知道是斩首行动了,高官这种东西战时的时候没了就换,根本就是消耗品,主力部队才是重中之重,你超级混血种除了能干斩首行动之外能歼灭一支全副武装的现代部队吗?   说不定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玩心理战把‘S’级激怒,让对方失去理智,这个时候一个‘A’级都能一个滑铲把‘S’级秒了呢,大家都是人,开你冷枪你该中枪还是中枪,该死还是得死...‘S’级,不过如此!   论坛坛友们纷纷被这引战狗杠得七窍生烟,奈何大家都是普通混血种,再精英的不过也跟帖主一样是‘A’级,根本没法反驳帖主的论点,这帖子最后也只能在数百楼的骂战中埋了。   ...但今天,学生会不少混迹守夜人论坛的坛友们已经做好准备了,要在这场自由一日的真人CS后把那个糟心的帖子挖出来,把帖主他妈地挂起来婊。   ——来啊,你看啊,你要的超级混血种来了!来啊,他妈的,去一个滑铲秒了他啊!   三轮、四轮的迫击炮砸下,迫击炮像下雨一样落了下来,五台手动装填的迫击炮硬生生被林年玩成了自动迫击炮,密集火力覆盖!学生会的主力部队被炸得跟狗一样狼狈逃窜。   什么叫我一个人就是一支军队?林年用实际行动给所有人都上了一课。   教堂广场雕像下的长椅上,楚子航扭头沉默地看着远处的一幕,把纸巾掏了出来捂住了口鼻,爆炸的风带着血雾吹向了四面八方。   爆炸停止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整个教堂都安静了下来,不少学生会成员四仰八叉地倒在了地上浑身血红色,走得很痛苦,但还是有不少人在第一轮炮弹爆炸的时候就扑进了掩体里把面罩给拉了下来,借此逃过了一劫。   “还有活着的人吗?”   爆炸停止,等麻醉血雾飘散沉淀后,学生会的副官颤巍巍地从沙袋后探出了脑袋,透过面罩看了一眼四周大吼道。   “我还活着...”   “我...”   “这里...”   原本四十满编的学生会战斗员如今只剩下了寥寥七八个,接下来这仗还怎么打?   这简直犯规啊,哪门子的龙族入侵还会架迫击炮连发的?副官有些欲哭无泪,站了起来准备组织一下剩下残存的队员,但才准备直起身子,小腿上就吃痛强行跪了下去,脑袋后面就被一个东西给抵住了。   林年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学生会崩溃的阵地中,手中的刀鞘轻轻抵住了面前学生会副官的后脑勺,几乎是瞬间,在他身边的沙袋、教堂边的小道中,躲藏残存下来的学生会战斗员全部抽出了步枪拉膛对准了他。   “投降吧。”看都不带看这些残兵败将的,林年低头踩着副官的小腿说。   没有一个人放下了枪,都死死地盯住林年,心中全是疑惑不定,似乎不确定他们扣动扳机是否真的能击中对方。   “开枪!”副官也是毫不迟疑地大吼着下达命令,但下一刻被打成血雾的就只有他自己了,整个人几乎被弗里嘉麻醉红雾给包裹住了,打了好几个摆子才翻倒在地上。   这时候,不远处的教堂建筑旁的一个小道口,又一个学生会的战斗员被一脚踹了出来,被林年踩在了地上,“继续开枪啊。”   剩下的队员脸色都难看了起来,‘S’级几乎已经是在告诉他们,反抗已经没有意义了,对方也懒得每个人揍上那么一拳,再这样拖下去等待他们的只有虐杀。   躺在林年脚下的战斗员也是个硬汉,拔掉腰间手雷的拉环就要跟林年同归于尽,但还没扑过去抱住林年的脚,胸口就出现了一个45的鞋码,整个人飞了出去,像是瞬移一样砸落在几十米外掩体后的三四个同伴中央。   血雾炸开,林年头也不回地走向了教堂的大门,准备彻底结束掉这场游戏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一章:意外相遇   学生会已经近乎覆灭,步入了狮心会的后尘,在教堂门前尸横遍野中,唯独只剩下三个残兵正躲在教堂门口的雕像后,剧烈地喘息着脸上大写着绝望和无能为力。   “我不想浪费力气了,识趣的自己躺下吧。”林年走上台阶时也发现了雕像后的三人,就连使用刹那去毙敌的心思都没了,随口劝降道。   “怎么办?”雕像后第一个战斗员看向另外两个。   “教堂里只剩下主席了,就算他是‘S’级,也不能让他把学生会看扁了!我们跟他拼了!”第二个战斗员咬牙恨恨地说。   “......”第三个战斗员没说话。   前两个都下意识看向她,却发现这家伙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躺平了。   “你在干什么!”两人同时低吼。   “躺...躺平啊!”第三个战斗员被吓了一跳,爬了起来,“你们不躺吗?”   “你...”第一个战斗员瞪大眼睛就要骂他,但却脸色忽然一紧,抽枪就要转身,但可惜他整个人已经被一拳砸在腰侧飞出去了,跟第二个战斗员撞了个满怀,后者来不及起身脖颈上就被刀鞘杵了一下,顿时晕厥了过去。   林年甩了甩刀鞘,面无表情地走向了学生会的最后一个战斗员,正准备抬手这家伙就立刻捂住了脸,透过面罩瓮声瓮气地,“别打脸!就靠这张吃饭了!”   林年顿了一下,又抬起右脚准备踹过去,哪儿想对方又立刻抱住了胸口,“也别踹胸!再踹就平了!”   林年放下脚脸上有些不耐烦了,心想哪儿来这么多屁事,说,“那自己躺下。”   “我也想,但我同伴刚才好像鄙视了我,直接躺会不会显得我太过贱格了?”战斗员迟疑了一下,“我能不能欲拒还迎一下,表示我也抗争过,不然以后在社团里混不下去诶。”   “你想怎么样?”林年皱眉。   “我空开一枪,这样里面的主席就知道我反抗过了。”战斗员机灵地提议道。   “开吧。”林年出奇地没有拒绝,而是眯了眯眼睛答应了。   “不愧是‘S’级!宰相肚里能撑船!”战斗员左手竖起大拇指,右手就摸向了腰间的伯莱塔...瞬间拔枪以西部牛仔似的射击速度向近在咫尺的林年开枪了!   枪响一声,战斗员紧盯面前的‘S’级,然后脸色一寸寸变了。   林年两只手指掐住了弗里嘉子弹的暗红色弹头,(能承受火药推力,代表弹头本身有一定抗压能力,未达到压力极限并不会炸开)偏了偏头瞅着这家伙,莫名地觉得有些熟悉,走过去抬手就抓住了她的面罩,一把扯了下来。   “别!见光死!见光死!你枪毙我吧!别摘!”战斗员惊叫着想阻止林年,但很可惜面罩已经被拉下来了,那一头的金发也藏不住了。   “嗯...”   林年看着面前坐在地上背靠雕像脸上满是尴尬的女孩儿,脸上一点也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   “哇!师弟,好久不见,好久不见。”曼蒂·冈萨雷斯顶着尴尬地要死的笑容跟面前的林年打招呼,顺手还贼梭梭地把手里的伯莱塔往身后塞了塞,好像把作案工具藏起来刚才她就没试图开枪阴林年一手似的。   “我差点忘了你也是学生会的人。”林年揉捏着手里的血红弹头看着曼蒂。   “嗨,你师姐我就一凑热闹的,随便玩玩,倒是师弟你天神下凡一打五十啊,你今天的牛逼神话估计要进入卡塞尔学院校史了。”曼蒂揉着自己的金发不好意思地嘿嘿笑着。   “随便玩玩就活到了最后,如果有最佳苟命奖,估计非师姐你莫属了。”林年点了点头说,“西班牙玩得开心吗?我收到你发给我的照片了。”   “没有最佳狗命奖,只有一辆布加迪威龙和狮心会会长的宝座,师弟你在众目睽睽之下干翻狮心会会长已经赢了一辆布加迪了。”曼蒂向林年伸出手示意拉她一把,“我照片够靓吧,我西班牙老家跟我一样的美女倒是挺多的,师弟你要想认识的话我可以介绍几个给你。”   ...看着曼蒂伸出的手林年没接住,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直到对方尬笑着收回手,把手心里偷偷握着的一颗子弹丢掉。   “这么想干掉我?”林年看着站起身的曼蒂皮笑肉不笑地说,“之前向我开火的时候师姐肯定抠扳机手都抠酸了吧?”   “哪里的事情,我就一摸鱼的。”曼蒂东瞧瞧西瞧瞧,直到看见了不远处踩着草坪走来的楚子航才眼睛一亮立马转移话题,站起来一拍林年的后背,“师弟,你看好靓的仔啊,但比师弟你差一点,你从哪儿拐来的这么根嫩草?”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林年抬手就抓住了曼蒂自然地搂向自己后腰的手,在那只手中抓着一把涂了弗里嘉麻醉剂的匕首,“恺撒和狮心会的会长对我开什么悬红了,弄得你这么积极?”   “自由一日的所有奖项包括两人的私人奖项。”曼蒂转头看向林年格外沉声说,“师弟,我们同门姐弟,又出生入死过,大家情比金坚。而且最重要的是你还白嫖过我身子,让师姐我捅一刀拿个赏金不过分吧?”   楚子航走到了教堂前,一过来就听见了曼蒂说的‘白嫖过我身子’,‘情比金坚’类似的话,抬头就盯着这个漂亮的金发女孩多看了几眼,眼里浮现起了思索。   “认识一下,我师姐。”林年自然地搂住了曼蒂的脖子。   “曼蒂·冈萨雷斯忽然被搂住的曼蒂却一点也不觉得幸福,倒是脸色慢慢涨红憋着嗓子说,“师弟...好紧,好紧,松一点。”   “楚...子航。”楚子航看了一眼曼蒂身上的黑色作战服,“你师姐是学生会的人。”   “嗯,她大概就依仗着学生会发的津贴还车贷了。”林年已经退在了曼蒂的身后,搂住的动作变成了用裸绞锁住了这女孩儿,急得对方直拍他手臂。   “我的...布...加迪...”在彻底被放倒前,曼蒂也不忘喊着自己心心念念的东西。   看着林年把这妞儿放平在了地上,楚子航沉默了一下后说:“你师姐很有特色。”   “她的确特色。”林年没反驳,安静了一会儿后帮曼蒂扯开了作战服的领口揉了揉顺气,看见她涨红的脸色好一些了,才转身走向了教堂大门。   林年单手把大门推开了一半,侧开身子留了一条进人的道,把手中的菊一文字则宗递向了楚子航说:“我就不进去了,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做,希望一会儿从里面出来的是你。”   “谢谢。”楚子航握住了菊一文字则宗的刀柄,抽刀走进了教堂的大门后,头也不回。   教堂的大门关上,林年坐在了台阶前拍了拍手,看着狼藉斑斑的教堂广场说:“要想背后捅刀子可以试试,我是无所谓的。”   地上尸体一样的曼蒂一声不吭,直到林年扭头重新把视线落向她身上,她才诈尸般咳嗽着蹭一下坐了起来,屁股一点点挪到了林年身旁,一起坐在了阶梯上,“我靠师弟你真狠,裸绞我,你真下得了手啊。”   “给你留了条缝,憋不晕你。”林年瞥了她一眼。   “唉,我的布加迪...”曼蒂沮丧地说,“师弟你真是铁石心肠,不心疼我这种贫困学生,善心大发让我捅一刀怎么了?还以为毕业之前能成功敲到一笔启动资金呢。”   毕业?   林年顿了一下,扭头看向曼蒂,“你要毕业了?”   “今年大四啊。”曼蒂歪了歪头瞅着林年,“怎么,还不准你师姐我毕业了吗?想我一辈子当你保姆?”   “泼我一脸奶么。”林年说。   曼蒂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林年是在提橙汁的梗,不由翻了个白眼。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二章:初次见面   “学分够了吗?”基本解决完所有人了,林年也终于有闲心坐下来了。   “还差点。”曼蒂理了理被弄乱的金发看着乱糟糟的教堂广场,“不过差得不多,大四本来就是实习,外勤多跑两次不出什么意外就够了,都是这么过来的。”   “毕业准备去哪儿?”   “不清楚,反正不会去执行部。”曼蒂耸肩,“那地方也就只有师弟你能混得开,我去就是找死啦,还不如考虑一下去后勤部,每天坐办公室边玩扫雷边给你们的弹匣压子弹就是了,最好办公地点就在美国,还能第一时间追到最新的美剧更新。”   “有计划就好。”坐在台阶上林年望着被踩得泥土翻倒的草坪点了点头,“硬要出外勤凑学分的话其实可以找我,像上次一样。”   “可别。”曼蒂瞬间脸色就变了,“我还是自个儿去单打独斗吧。”   “那次是意外。”   “换你身上每次都可以是意外。”曼蒂坐开了一些嘀咕着说,“我就安稳地在执行部当一段时间小透明混学分吧,玩命的事情还是别让我上了,我还想在英灵殿成功戴毕业学士帽呢。”   “随便你吧。”林年愣了一下后淡笑了一下。   “怎么...担心师姐我啊?”曼蒂凑近了林年用胳膊肘顶了顶他调侃着说,“终于开窍了,知道师姐的好了?”   “是啊。”林年轻轻点头。   这下倒是曼蒂愣住了,悄悄地缩了回去,脸色有些古怪,看向了别处,努力咳嗽了一下缓和气氛,“我去,师弟你正常点,师姐我害怕!”   “你想哪儿去了。”林年摇头说,“外勤任务是有风险的...最近一段时间龙族的复苏越来越频繁了,这是执行部通过诺玛得到的大数据,以前十起疑似龙类犯案的灵异事件约莫有八起的人为犯罪和都市传说,但现在龙类犯案的概率已经提升到七成了...近几年可能不大太平了。”   “嗨,哪儿有这么玄乎。”曼蒂托腮扭头看着自己的帅气小师弟说,“这一届大四学生实习的意外几率可是百分之一,那倒霉催的百分之一还是坐电梯追犯人的时候电梯失控坠落,失重的时候被挫伤到腰了,电梯最后制动系统还刹住了...一般的外勤没你想的那么危险啦。”   “有熟悉的人一起在外面做事总有照应。”林年说。   “我记得没错的话这个暑假你在执行部打工是吧?”曼蒂瞅着林年说,“那群没良心的老不死的估计给你的任务都是难到爆炸的那种,像我们这样的小绵羊最多就跑跑城市里的案件,追追杀人犯什么的,我是‘B’级混血种,大概率前线都上不了,最多当当便衣和踩点的,没什么威胁的。”   “多留点心总是好的。”林年点了点头。   “嘿,弄得我还以为你终于开窍了呢!”曼蒂大着胆子伸手挼了一下林年的头发嘿嘿直笑,“可惜你师姐我生找了几年,不然铁定把你小子拿下。现在你这种嫩草还是留给学妹吃吧,这一届的学生里可是有几个稀罕货的,过几天你看你师姐我立马就帮你把资料整到手!”   “免了。”林年笑了一下说。   “怎么,真有喜欢的人了?”曼蒂瞅着林年忽然又做出了沮丧状,“别啊,好歹留给师姐一点盼头啊,虽然师姐嘴里说得干脆,但心里还想着你是那种死心眼的闷葫芦,不管不顾按着我这个师姐追的痴情男孩啊。”   林年终于忍不住翻了她一个白眼,但又看到她咯咯地笑了起来,只能无奈地别开了头。   “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你带的那个朋友是新生吧?也准备跟曼施坦因教授吗?”曼蒂笑过了,转头看了眼背后的教堂大门,现在里面估计多半已经打起来了吧?就是不知道谁胜谁负。   “什么来头,一来就让他干恺撒?不会又是一个‘S’级吧?”   “哪儿来的那么多‘S’级。”林年说,“仕兰中学还记得不?”   “我把你捞出来的那地儿!”曼蒂拍了一下手挑眉,“他跟你是校友?这么巧?”   “我师兄,剑道底子很好,父辈跟卡塞尔学院有些渊源,我亲自去接回来的。”林年颔首。   曼蒂顿了一下,又望了望教堂大门,“哦,你让他去见恺撒是想...”   “试一试总没错的。”林年承认了,“他很有天赋,算是我见过的最有天赋的人。”   “但这里是卡塞尔学院啊,压力太大会把人压爆诶,而且他的目标还是狮心会...狮心会意味着什么你也是知道的,说实在不是我二五仔,比起狮心会学生会怎么也差了点底蕴,狮心会的学生毕业可是能直接无条件加入执行部的。”曼蒂挑了挑眉,似乎不怎么看好楚子航。   “不用说得那么夸张,你看我被压爆了吗?狮心会而已,让我去我都不想去。”林年撇了撇嘴,似乎有些不喜欢曼蒂唱衰楚子航。   “师弟你不一样啊,你是小怪物。”曼蒂撇着林年,“只有你把别人压爆的,学术一点说你就是个强攻,但你那朋友不像强攻啊,文质彬彬的,倒是像禁欲系的弱受。”   “你是不清楚他,其实他也挺攻的。”林年摆了摆手,但立刻又意识到话题似乎有些诡异就住口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曼蒂正想说什么,两人忽然就听见了背后教堂内响起一声洪亮的枪声。   林年和曼蒂对视了一眼,前者立刻站了起来转身跑向了教堂大门。   —   五分钟前。   教堂的大门被推开了,楚子航走进了这个巴洛克式建筑风格的巨大室内,成排的棕红色的座椅摆在高台之下,两侧彩色花窗玻璃上拼凑出的画卷并非是歌颂上帝耶稣的赞歌,而是北欧神话的一幕幕史诗。   卡塞尔学院并没有上帝的信徒,这是楚子航在走到教堂大广场时看见格欧费茵女神的雕像时就了解到的事实,如今教堂里塑像的不是受难耶稣,而是一尊尊北欧神话的主神倒也是合情合理了起来。   他提着菊一文字则宗走在中央的过道上,彩色花窗玻璃将光线切成了五彩斑斓的碎块照在路上,在道路尽头的高台上,身着深红色作战服有着一头金子似头发的男人正背对着讲台,望着玻璃、壁画上的一幕幕史诗。   楚子航站在台下仰望着那个男人,脸上看不见任何情绪,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你该偷袭的,用你手里的刀。”   足足一分钟,讲台前的恺撒·加图索主动结束了这场沉默。   他背身过望着台下的男孩说,“现在你错过了你唯一能赢的机会。”   同样安静了整整一分钟,楚子航也迎着那双结冰似的海蓝色瞳眸,说出了自己的第一句话,语气平淡:“我不喜欢你。”   扼杀话题般的发言让教堂里的空气更加紧张了许多,但这也的确就是楚子航的性格,有什么说什么,从不拐弯抹角,刀子一样毫不避讳地戳向了高台上男人的骄傲。   “看得出来。我也不喜欢你。”恺撒审视了楚子航一遍淡淡地说,“进门来的应该是另一个人,而不是你。”   楚子航想了想说:“如果你是指打掉你两颗牙齿,我也做得到。”   两句话的功夫,教堂里的火药味已经压不住了。   “就凭你吗,一个大一的新生?”恺撒的语气没有愤怒,只是带着皇帝一样的质问,像是想要台下的楚子航自己意识到自己发言的可笑。   “不要轻易给人下断言,这是基本的礼貌,你根本不了解我。”教堂的过道中,楚子航低垂眼眸,“虽然我是来上学的,但我也可以打断你的牙齿,他想要的是两颗,但我想给他四颗。”   恺撒得到了这番话也不想再说什么了,抓起了讲台上平置的猎刀狄克推多,跳下了高台站在了与楚子航同一水平线的过道上。   他已经对台下这个男孩建立完第一印象了,如果说他曾经第一次见到林年时觉得‘S’级是个值得成为朋友的棒小伙儿的话,那么楚子航对他来说就是一个颇为反感的自大狂了。   当然的,这个第一印象对于恺撒之于楚子航来说也是一样的。   几句话的功夫,现在两个人脑子里就只有一个相同的念头了。   ——得好好收拾这个家伙一顿。   教堂冗长的过道上,两人相互迈步靠近,手里提着刀剑,在伫立雕像的注视下,加速、奔跑,起跃然后一刀在空中撞在了一起。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三章:两颗(6000字二合一)   独裁官,音译“狄克推多”,古罗马共和国非常时期的至高长官,可能加图索家族在将这把猎刀当做礼物送给恺撒时,也对这位继承人抱有了与之相同寓意的期望,在成长的那段时间中这柄军用猎刀陪伴了他的主人经过了一次又一次的高压训练,碰撞出了足以点亮整个童年的花火。   恺撒地扑击如鹰,狄克推多的刀锋就是他的尖喙,带着绝对肃杀的意志跳劈向了楚子航,彩窗光线下菊一文字则宗落叶般斜斩迎击,切过光线都都似乎在上面留下了圈圈涟漪。   狄克推多震在菊一文字则宗刀刃上上,楚子航感受到了一股沉重的压力,物理学说气体分子密度越大气压越高,所以高气压总会往低气压流动,带着那股真切实际的肃杀感挥舞手臂,调动每一根肌肉纤维将强硬和冷冽砍向敌人的脖子!   第一次的力量比较竟然是楚子航落了下风,他的弹跳力比起恺撒略逊一筹,被猎刀的重击抢先砸落偏了方向,落进了教堂台下排列整齐的座椅中。   恺撒一击得利却并没有进行追击,而是站在原地眉头紧皱着活动了一下抓住狄克推多刀柄的双手,手指在轻轻捏揉缓除震击带来的麻意,但缓不掉的却是他内心涌起的惊诧。   惊诧的情绪来源于楚子航起跳与他对击时悍然爆发出来的力量,虽然这次对刀是他占了上风,但他却清楚地明白这并不意味着他体能上就占了优势。   无论混血种还是普通人,任何的刀术和剑术,都脱离不了最本质的一点,那就是身体素质的比拼。   无论是在日本的浪人时代,还是中国的武将时代,任何的刀术、剑术大家必然都是同辈人中身体素质最为拔尖儿的一批。   比如三国时期的真实武将真实身高尽数都在一米八五以上,肌肉虬结臂上能走马,但往往毙敌敌人的都不是倚靠着兵器的技巧,而是那纯粹霸道的身体素质,一刀关刀重八十二斤砍人身上能把刀自己打断再削飞半个身子,这就是绝对力量的碾压。   再举例以日本古画留下的宫本武藏画像来看,宫本武藏身长约为六尺,遂真实身高应该在175cm的样子,在那时日本一米四、一米五为普遍身高的环境下,他能手提一把船桨活生生打死154cm的佐佐木小次郎,也难怪他能成为剑圣了。   力量代表了承受者面对的恐怖压力,足够的力量带来的又是绝对的斩击速度,在正常人中身体素质几乎能抹平技术的差异,在混血种中这种现象就出现地更加明显了,近身肉搏这方面毫无疑问身体素质占优的一方胜算会被无限放大。   其实恺撒在看见走进教堂的楚子航时对这个手持日本刀的男人第一印象是动漫《浪客剑心》里的绯村剑心...没办法,那股子武士般的淡薄感带扎眼了,但在实际交手后恺撒对楚子航的印象就变了,这家伙哪里是绯村剑心,这家伙根本就是提着逆刃刀的相乐左之助!   日本剑术中将就出刀留三分力,几乎每个剑道精通的人都会遵循这一点技巧,这代表着就凭借刚才对击时楚子航表现出来的只逊恺撒略微一筹臂力,如果完全地放开手脚夯大力的话,恺撒还真不一定能稳稳吃下对方,而这也代表着接下来的战斗还真不能像他预想的一样速战速决。   可能真是个麻烦的对手。   恺撒收起了原本的轻视,目色严峻了起来,甩动狄克推多切裂空气的同时缓解手上的麻痹感。   第一次交锋,两者都对互相的水平有了基本的认知,都明白了对方似乎不是只是表面上的盛气凌人或装酷耍帅那么简单,能站到自由一日最后的怎么身上都会藏着些货,有着自己的傲人之处。   教堂的座椅中,楚子航站在了一排椅子上,双手里的菊一文字则宗在震动,晃着模糊的残影像是被拨动的铜簧,然而与狄克推多相击的地方没有任何崩刃的痕迹,足以代表着在炼金技术上两柄古刀是不分上下的。   在力量比拼上被压了一筹他并不意外,就论身体的版型,他也差了恺撒不少,毕竟他从没有想过往健美的方向发展,虽然身材从未走过样,但跟面前作战服都绷不住的胸肌怪相比还是逊色了很多。   不能纯粹靠力量取胜,虽然不一定输,但有很大的风险。   楚子航走出了座椅区慢慢扭动着手腕,目光盯住了恺撒的‘水月’,脚下的步伐开始慎重了起来,一步一步地朝着恺撒挪去,每一次移动都不超过三十厘米,像是在踱步,刀尖无时无刻对准着敌人泛着冷光。   恺撒看着慢慢逼近的楚子航也是紧皱眉头,这是标准的日本剑道式迫压,茶道、弓道、剑道等等都讲究一个‘静’字,在静中保持着自己没有任何的破绽,不断地压迫着对手让对方露出漏洞再一击毙命。   习惯了大开大合,以反应和力量取胜的恺撒面对起这种正儿八经的刀术比较反倒是有些头疼了起来,只能看着楚子航慢慢地逼近自己,两者的安全距离不断缩减,直到逼近危险的红线。   两人僵持了大概十秒的时间,彼此距离不超过一米,互相都情不自禁地在屏息。   楚子航盯着恺撒的鼻梁,似乎是在等着什么,忽然在恺撒鼻翼微微抽动的瞬间,他整个人就像拉紧到极致的弓弦一样在‘噌’的一声中迸射了出去——那是他校服外套带起的风声。   他一直在等恺撒换气,在任何局面僵到一定程度时,僵持的双方都会忍不住屏住呼吸,就像狙击手在瞄准时一样可以大幅度提升注意力和出招的精准度,这是人固有的习惯。   而楚子航恰恰就是利用了这个习惯,在恺撒屏息到极限时,下意识抽动鼻翼呼吸新鲜空气的瞬间,大脑沉醉在氧气分神的那一刹那发起了进攻!   菊一文字则宗刀长在日本刀中都算极长的类型,而狄克推多只有半米左右,在刀长上是楚子航占优,他抓住这个优势一刀就砍向了恺撒的手腕,下刀之狠,完全就是奔着先废了恺撒去的!   剑道本来就是残酷阴冷的杀人招数,往往在对敌的时候不是砍掉对方的脑袋才能胜利,大多数实战派剑道的首选进攻路线都是敌人的手腕和脚踝,被斩断手掌或脚掌效果跟断头几乎没什么区别,都是胜负落定!   恺撒脸色变化之中反应也不慢,纵然失去了先机,也极为冷静地抽身急退推出猎刀架挡,可菊一文字则落在他架起的猎刀上时,他心里猛地一突,因为楚子航的力量太轻了,这一刀根本就不是奔着砍手去的,而是一记佯攻!   菊一文字则宗砍在狄克推多上没有迸射出火花,而是诡异地像是砍中了橡胶轮胎一样的软制品弹了起来,借着恺撒架挡的力量瞬间扬了起来,完成了袈裟斩的起手式!   这时楚子航已经举着刀子凶狠地就像鬣狗一样冲向恺撒的内围,黑色瞳仁里飘动的冷光像是要把面前的男人血淋淋地切开,一个急速低头规避开了恺撒补救砍向他脑袋的猎刀,手里的菊一文字则宗爆砍而下,落臂的速度强风将校服死死地压在了他的手臂上,勾出了臂膀肌肉的线条!   在这个时候恺撒优秀的战斗意识也清楚明白了再退等待着自己的就是挨上一记全力的袈裟斩,面前这小子比他想象地还要狠,动手就必然没有留手的可能,说砍人刀子落下就要见红,第二次对招就几乎把他逼到了死地。   在几乎绝境的情况下,恺撒做出了常人根本想都不敢想的操作,主动一脚蹬在了斜侧方的教堂座椅上,胆大包天地迎着那光是看着都让人头皮发麻迎面批来的袈裟斩扑了过去,左手抬起猛地一撑,居然准而又准地死死卡住了落下来的菊一文字则宗刀镡。   刀锋几乎是贴着他的鼻子停下的,切开了恺撒鼻尖的表皮层只差一厘距离就会见红。   楚子航没有执拗地要把刀压下去切烂恺撒的脸,而是立刻变招握刀的用力往前一推...但却没推地动恺撒,在他的杀招被对方冒险破开后,紧随其后的只能是对方抓住机会的反攻。   日本刀固然刀斩范围大,但贴身之后就能限死武士的挥刀,这也是为什么每个武士腰间都会带一把肋差用作近战,可楚子航现在只有一把菊一文字则宗没有肋差,被拉进距离后反倒是对他自己不利!   这个距离下长兵器起到的作用就不大了,恺撒直接放弃了狄克推多,丢掉了这把唯一能跟菊一文字则宗对砍的炼金武器,伸手就抽向了腰间挂着一把合金匕首,但楚子航反应完全不下于他,右手直接拍了上去摁死在了恺撒抓住匕首刀柄的手背上不让他拔出来。   两人此刻的动作无异于“扎马步”,双腿肌肉绷得跟钢铁一样坚硬,深根一样扎在地上,抓住匕首的手要往外拔,摁住手背的手往里压,菊一文字则宗的刀锋更是不断迫近恺撒的脸,恺撒撑住刀镡的掌心几乎要被压出血来了。   结果到头来还是成为了夯大力的局面,匕首拔出来了,楚子航被捅死;菊一文字则宗压下去了了,恺撒脑袋开瓢。   两人双手都在发着不同的力,脸色都快要撑出血来了,死死盯住对方逐渐跳金的眼眸,就像狮子和老虎在比拼獠牙的锋利,锁住对方的脖颈拼尽全力地驱使着自己的咬合肌,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狠劲。   最后强行结束力量比拼的是楚子航,因为他觉得自己快要压不住恺撒了,这个金发的男人当真就像雄狮一样充满着蓬勃的力量,在毫无保留的力量对夯下,那身肌肉也并不是光是好看的,比爆发力楚子航不一定输,但不得不承认耐力上的确是恺撒占优势。   楚子航猛地抽力扯住了恺撒抓住匕首的手腕,把他带着向自己这边倒地,一个头槌撞了过去,但没想到恺撒居然跟他想到一块去了,两人脑袋后仰蓄力后互相撞在了一起,额骨爆出了一声相当瘆人的响声,大脑瞬间震荡双眼发黑。   就算这个时候倒在地上被楚子航压住的恺撒也不忘把手里的匕首往楚子航脖子上架,楚子航抓住对方握匕首的手腕也没松开过,卯足了力气往下压,两眼发黑的同时松开了菊一文字则宗一拳就砸了下去。   恺撒视线尚未恢复之际看不见拳头怎么来的,但耳朵却隐约地听见了风声,一侧头身旁的地砖就被砸出了几道裂缝,楚子航砸在地上的指骨发出清脆的响声,皮上鲜血浸湿在了地砖的缝隙中,连皮带肉地拔了起来毫不犹豫就开始砸第二下,这下倒是结结实实地揍在了恺撒的脸上。   恺撒吃了一拳脑袋莫名的清晰了很多,看清了身上的楚子航扯住对方的领子猛地往自己面前拉了过来,整个人往下钻,这是格斗课上的反击技巧,被拽住的一方一个处理不好就会脸着地撞在地上,少说都是鼻梁粉碎性骨折。   随后楚子航果然脸着地了,不过不是正面,而是侧脸,但也够呛,整个人几乎拍在了地板上,他完全没想到恺撒坚韧到这种情况还能做出有效反击,上一个挨了他这么一拳的是兰斯洛特,那家伙现在估计还在梧桐林里睡得安详。   恺撒从地上快速爬了起来,用力眨着眼睛试图清醒一点,吐了口血唾沫发现里面居然裹了颗牙齿,不由看着同样慢慢爬起来揉着脸颊的楚子航脸色有些不对劲,他活动了一下上下颚,一脚踢在了一旁的菊一文字则宗上,长刀旋转着落到了楚子航的脚边,“继续。”   楚子航捡起了菊一文字则宗暴跳上去就是一刀横斩,这个时候双方似乎都放开了,恺撒也抽动狄克推多当头就劈了下去,短短数十秒,两人就进行了几十次斩击,完全靠直觉攻防,刀锋和刀锋撞在一起打铁一样的声音沉闷让人心声骇意,只要谁有一次失误就必然是掉个胳膊的下场。   可能是楚子航脸撞地上实在撞得太狠了的缘故有些没缓过来,挥刀的力气有些下降了,相反恺撒却是越打越猛,逐渐开始压制着楚子航被动后退防御了,在一次上撩刀中楚子航手中的菊一文字则几乎被猎刀的刀刃卷了起来仰到了天上。   楚子航后退三步,恺撒前进三步,一刀切过去想要封喉,但却看着楚子航不闪不避地撞了过来,右手鞭子一样挥了下去像是要倾尽全力砍出一刀。恺撒正想架开这记目的太明显的落劈时,腰间却猛地被一股巨力抽中了,倒吸了口凉气忍住疼痛的同时眼中的更是涌起了暴戾,狄克推多加速落下!   就在这时,枪响了,震耳欲聋的枪声填满了整个教堂。   恺撒手中的狄克推多爆出一团红雾,子弹巨大的冲击力打得猎刀落歪了方向,落下的刀背径直将教堂座椅的一角砸了个粉碎,木屑飞舞。   楚子航抓住机会一脚踹在了恺撒胸口,正要扑过去时,四发子弹打在他的脚前,扬起的红雾硬生生逼退了他的脚步。   教堂的楼梯处,暗红色头发的女孩单手抱着狙击枪,右手平举格洛克对准了楚子航,“别动。”   楚子航愣了几秒,随后一言不发地后退一步举起了双手。   二打一有火力支援的情况下他不可能赢。   “我没让你插手。”   地上被踹得胸口生闷的恺撒剧烈咳嗽了两下,爬了起来看向背后楼梯上的陈墨瞳声音有些发冷。   “我不插手刚才那一刀砍实了可能就会出人命了。”陈墨瞳没放下举着的手枪平静地说。   “我有分寸。”恺撒淡淡地说,“不用你插手,门外还有个麻烦,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去解决外面那个吧。”   陈墨瞳瘪了瘪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教堂的门就被从外面猛地拉开了,她立马调转枪口对准了门口,在看见快步走进来的人时脸色表情却滞住了,跟见了鬼一样下意识就扣动了扳机,把弹匣里的子弹一口气倾泻完了。   “什么情况?”教堂外曼蒂猛地冲了进来大吼了一声,当头就被一弹匣的子弹打在了身上,第一发子弹精确爆头,浑身上下不断暴起血雾,整个人四肢都舞动了一下,呆若木鸡地躺倒在了地上,脸都被血色盖起了一层面膜。   陈墨瞳怔怔地看着地上陌生的金发女孩,意识到自己痛击队友了,不由有些愣神,这时她的肩膀也被人从背后拍了拍,脸色一变就要拔出战术匕首,但才抓到刀柄的手腕立刻就被扭住了,整个人吃痛地踮起了脚尖,“痛痛痛痛。”   恺撒和楚子航都仰头看着楼梯上站在陈墨瞳背后的林年,林年单手扣着这红发女孩的手腕也望着他们,视线最后落向了恺撒,“你的人?”   “是。”恺撒承认了。   “坏规矩了。”林年看了一眼楚子航脚前的红雾。   “我知道。”恺撒说。   林年低头看着面前被迫踮着脚尖像是跳芭蕾一样的女孩,视线在对方的红发上停留了一会儿后说:“好久不见。”   “才一个月时间,不算久。”   陈墨瞳僵着脸,浑身紧绷地像一张弓,曲线完全被勾勒了出来,如果换做平时她大概还会骄傲一把,但现在背后站着一尊瘟神中的瘟神,她现在只想直接昏过去。   林年把她手中的格洛克卸了下来,检查了一下打空的弹匣,重新插到了她的武器袋里,看了这女孩一眼说,“接下来你可以理解为是公报私仇。”   “我知道。”陈墨瞳似乎意识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情了,绷住了脸。   “知道就好。”   陈墨瞳憋了口气抬脚就往后踩,准备后仰砸林年的下巴反击,但林年却提前预料到一样提脚剁在了面前陈墨瞳的腿弯上。   陈墨瞳失去平衡跪了下去小脸疼的凑在了一块,飞来的胳膊肘直接砸在了她的下颚上了,整个人都被砸得旋了两圈,直接撞断了护栏飞了出去,还在空中就被林年提前伸手抓住了脚踝扯住了,整个人啪一下吊在了楼梯前,暗红色的长发耷拉在背上没了声息。   走得很不体面,但起码晕得很干脆。   “你们不是认识么?”恺撒看着这套凌厉的组合拳有些发愣,脸色有些怪。   “只是见过一面。”林年把陈墨瞳抽了回来丢在了楼梯上,“没想到她居然是你们的狙击手。”   “能者上位,这是学生会的传统。”   “哦,也难怪会对我开枪了。”林年点了点头,“你们还有多久结束。”   “已经结束了。”楚子航正想说什么,恺撒却提前开口了。   他把手中的狄克推多丢在了地上淡淡地瞥了楚子航一眼,摸了摸自己的腰部,林年的视线也落到了他的腰间上,发现在那里有着一道还未消散的清晰刀痕。   在陈墨瞳开枪前的那一瞬间,其实战斗已经分清楚胜负了,楚子航提前击中了恺撒。   “背身剑,很常见的刀术。”楚子航说。   “你扬刀到背后的时候换的手?”   “是的,那是唯一能抢先在你杀了我之前杀掉你的方法,就算杀不死也可以破开你的肚子。”   恺撒沉默了一段时间后抬手擦了擦嘴角,直视楚子航,“名字?”   “在让别人报上名字的时候应该先报上自己的。”楚子航说。   “好,恺撒·加图索。”   “楚子航。”楚子航伸出了手。   恺撒看着这只手,没有避开,轻轻握了一下,双方就抽手了。   “你还醒着不合适吧?”楼梯上林年忽然冷不丁忽然说。   “什么?”恺撒回头看向林年,这时候在他背后的楚子航也在林年的示意下拍了拍恺撒的肩膀。   恺撒才回头一颗拳头就放大在了眼中,整个人被一拳干得转了半圈摔在了地上,连同摔出去的还有一颗牙齿。   这下校园终于寂静了下来,彩色的玻璃透过阳光照在楚子航和地上趴着的恺撒中间,彼此脸上都带着血,地上安安静静地躺着两颗牙齿,林年从楼梯上下来走了过去把两颗牙齿捡到了晕倒的恺撒面前。   “两颗。”楚子航说。   “两颗。”林年点了点头。   两人都低头看着恺撒,若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前者还轻轻握了握拳头摇了摇。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四章:必要的事务   “名字?”   “兰斯洛特。”   “年级?”   “大一。”   “新生啊...怎么才入学就摔断了牙齿,这么晦气?”   医护部,披着白大褂翘着黑丝腿的女医师扶了扶超薄的圆框眼睛,瞅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大男孩,“让我猜猜,在食堂里摔的?”   “嗯。”   “虽然是题外话,但我还是想多提一嘴,最近食堂是不是装修过?”   “为什么这么问?”   “你是第十七个来补牙的人。”   “可能是地板有些滑吧。”   避开了面前女医师疑惑的视线,兰斯洛特扭头看向窗外才蒙蒙亮的古堡学院。   今天是星期日,距离自由一日已经过去两天了。   现在天色还早,发白发冷,这种天色里,看什么东西都像隔着毛玻璃,路上走过的人就像湖里飞过的鸟,只能看见一闪而逝的影子,让人忽然回头又不知所以,只能驻足片刻后重新竖起领子挡着秋寒低头匆匆走进学院更深的地方去。   卡塞尔学院里也从永远不缺努力的人,即使是接茬黎明的清晨,不少身着校服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古堡间的小道上了,幽深鹅卵石小路上有人影出双入对捧着早读的书籍,戴着耳机的学长学姐踩着被天色浇上一层淡青的梧桐叶进行晨跑。   一切安静地像一幅画,大家似乎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枫树上北红雀的督促声似乎都显得叨扰了。   女医师听着窗外的鸟雀叫声也不免打了个哈欠,现在的时间真的还太早了,但卡塞尔学院的医护部也是二十四小时有人的,这种学校里半夜总会有几个二货惨兮兮地被抬过来,最常见的大概就是装备部的人,每次来都是接近半死,要是医护部没人估计装备部早就得因为人手折损过快关门大吉了。   女医师值的是夜班,大概还有半个小时下班,但兰斯洛特坐在了她的面前,她也只能强打精神处理完这最后一个病人,转了一下笔敲了敲手中的病历本,“你的口腔CT片子我已经看了,牙齿碎裂不严重,没有伤到牙神经,用树脂充填一下就行了。至于那颗完全掉落的牙齿,你运气还算不错,重新植入后附近牙周膜愈合得很好,大概再过一个星期就能正常吃东西了。”   “多问一句,我才来上班就接了十几个同样牙齿断裂或者脱落的学生了,大一大二的都有,而且都说是在食堂里摔的,你们是在食堂里打群架了吗?”女医师瞅着兰斯洛特问,“猪肘子好吃也没必要插队起纠纷吧?”   “不是猪肘子的原因...谢谢医生,我下午来补牙可以吗?”兰斯洛特说。   “不能上午吗?今天星期天学校里没课吧?”   “上午有些事情要跑一趟,社团的事情。”   女医师看了一眼兰斯洛特胸口的社团徽章,点了点头,“上午早些的话可以提前给你做了,下午预约的人有点多,可能排不到你,你可以来跑一趟,如果实在没有就明天来。”   “好的。”兰斯洛特点头。   “你是狮心会的话,也去帮忙去在学校里宣传一下,最近补牙、修牙的学生都往后稍稍了,树脂和烤瓷牙都快用完了,等补货大概得星期四去了,实在疼得吃不了饭的建议吃流食,我们医护部会向食堂建议改善菜谱的。”女医师说。   “谢谢。”兰斯洛特站起身,道谢过后走向了大门,拉开门正准备出去的时候发现门口已经早早站着又一个的病人了。   那是个一米七左右的女生,身形窈窕,头发漆黑皮肤透明白皙,气质有些沉静,抬头看住了走出来的兰斯洛特,没说话,两人都往左边让了一步,然后又往右边让了一步。   “这么巧?”兰斯洛特忍不住开口了。   如果他记得不错的话,面前这个女孩儿好像叫苏茜?是他们狮心会的狙击手,在自由一日的时候对方的发挥很亮眼,狮心会里不少人都记住了这个妞儿,没想到两人居然能在这里偶遇。   女生闻声抬头看了兰斯洛特一眼,但却没有像意料中开口寒暄,而是确定他搭话的时候不会动了,才从他身旁面无表情地钻了过去走进了里面,完全没有要回他的话的意思,就连一句最起码的你好都没有。   站在门口被无视的兰斯洛特顿住了,抬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倒也没说什么,可还是忍不住转头看向里面,却发现苏茜坐在了之前自己的板凳上,女医师哀叹了一句捂着额头把准备下班收拾的东西又放回去了,嘀咕着,“怎么又是一个来看牙的...”   这时坐在椅子上的苏茜张开嘴后,兰斯洛特才晃见了女孩磨牙少了一颗,顿时明白过来刚才为啥对方不跟自己说话了,脸色抽了抽,眼神立刻就显得同病相怜了起来。   “唉。”兰斯洛特揉了揉嘴角,似乎还有些幻痛,只能随手拉上了门一边唉声叹气着一边走向了外面。   出了医护部的阁楼,兰斯洛特把病历单卷成一团塞在了内抄里,抬头张望了一下安静的校园,向前走了两步就抬手招呼住了一个抱着一大堆书正巧路过的女孩,“学姐麻烦问一下,剑道部往哪儿走?”   “不是学姐,是辅员。”大兰斯洛特几岁的女孩扭头看了他一眼,食指轻轻拉下黑白格子的围巾轻笑着说。   “对不起,没认出来,我以为你年纪跟我差不多。”兰斯洛特顿了一下立刻认错。   “没必要道歉,剑道部是吧?虽然我才来学院没多久,但剑道部学校里似乎也就只有学生会的那一个,他们的场地应该在尼福尔海姆那边,学校里有一片人工湖知道吧?就是上面有石桥的那个,剑道部就在人工湖过去一点点的地方,走到那儿你应该就能找到了。”   “...现在清楚很多了,谢谢。”兰斯洛特点了点头   “没事,不过这个点去剑道部,会不会太早了一些?”女孩正准备转身离开,忽然又侧头问。   “有些事情要去跑一趟。”兰斯洛特说,“这个时候去图书馆才早了一些吧?现在图书馆应该还没开门。”   “快开了,走过就差不多了,而且我带了早饭的。”女孩晃了晃自己小指上挂着的早餐口袋劝道,“我建议你也吃了早饭再去剑道部吧,不吃饭就挨打会很疼的。”   “挨打?不...我只是去找个人。”兰斯洛特愣了一下,以为对方认为自己是剑道部的部员。   “我知道,还是吃了饭再去吧,最近没有送甜甜圈了。”女孩笑着点了点头,说了一通兰斯洛特听不懂的话,抱着书转身就离开了。   兰斯洛特看着女孩走向大图书馆的背影有些发怔,但最后还是要摇了摇头只当对方误会了,转身走向了女孩指明的剑道部方向。   —   尼福尔海姆前面就是巨大的人工湖,兰斯洛特穿过了人工湖畔时天色终于已经开始发亮了,视线越来越明朗,像是磨砂玻璃切薄了一样,没走多久,兰斯洛特就看见了剑道部落在湖畔的房舍。   经典的坡屋顶,带着日本神社似的风格,就差没有朱红色的鸟居了,再联想到剑道,兰斯洛特果然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目的地。   卡塞尔学院只有一个剑道部,而这个剑道部也是隶属于学生会的,这个点剑道部应该还没有什么人。毕竟兰斯洛特听狮心会里的前辈们说过,学生会的人都是懒狗,在诺顿馆里狮心会灯火通明地进行晨练的时候,他们学生会的主席大概率还睡在羊绒的大床上打呼噜,唯一醒着的可能只能是在迷糊之间抬着手找桌上喝到一半的波尔多红酒解渴。   可走到剑道部三角式的屋檐下时,兰斯洛特却听到了里面响起了隐约的竹剑击打的声音和身体与地板撞击的闷响,这代表里面的场地是有人正在使用的。   听见声响的兰斯洛特倒也并不意外,或者说反倒是松了口气,看起来论坛上那片求爱帖上说的真的不虚,要想找到那个人,当真在早上的时候来学生会的剑道部就行了,顺了口气组织了一下脑海中的语言后他立刻踏上了阶梯,从屋檐下拉开了大门,钻进了屋子里。   走木走廊上穿行过,越接近深处,那竹剑敲打的声音就越清脆,仿佛只听声音就能看见竹节爆裂时蹦出的竹纤维,足以见得挥舞竹剑的人力气有多大,仿佛不是在对练而是在厮杀斗殴,往往竹剑碰撞声停止的时候都带着一身重物倒地的闷响,但不过多久,竹剑的碰撞声总是会再度响起,并且愈发激烈于之前。   走到了和门前,兰斯洛特几乎也确定了门后面的道馆内有自己想找的人,隔着和门上的纸窗户他几乎都能看见里面交错的身影了,扬起的竹剑像是鞭子一样挥下就只能看见近乎弯曲的黑影,砸在另一边的武器上打的对方节节后退。   兰斯洛特深吸了口气,轻轻拉开了和门,但还没拉开完,纸窗户后的影子就越发地放大,猛地撞飞了和门连带着后面走廊上的他一起重重摔在了地上!   “咳——”   兰斯洛特被撞到了胸口,第一时间岔气咳嗽出声了,这时他身上压着的人才反应过来了他的存在,扭头看向了他准备爬起来。   兰斯洛特也抬头瞅了这飞出来的家伙一眼,结果在看见对方脸的瞬间,条件反射地抬起了双手护住了脸,动作麻利得像是刻在了DNA里一样。   压在他身上楚子航沉默地看了一眼挡住半张脸的兰斯洛特,抓起了一旁的竹剑,就站了起来,走向了室内...而这时兰斯洛特也发现了楚子航的脸上已经紫一块青一块了,浑身汗如雨下手脚都有些发颤。   他在做什么?   兰斯洛特没反应过来,楚子航已经往里面走去了。   “等等,你是楚子航是吧?我是狮心会的成员,前会长埃尔文让我...”   兰斯洛特正想喊住楚子航,但话才喊出口从屋子里射出来的数十道目光就瞬间让他闭嘴了。   光线不太透亮的道馆里,数十个身穿校服,别着社团徽章的学员规规矩矩地坐立在道馆两边,在兰斯洛特闯进来开口打破道馆里除了刀剑碰撞外的寂静时,他们都向着这个冒失的男孩投去了锐利的目光,像是在训斥无端闯入重大会议的孩子。   而兰斯洛特也是在捕捉到这数十道目光里最为锐利鲜明的一道时,自觉把想说的话吞了回去。他认得道场中央那个只穿着白T恤气势压抑地像怪物一样的男孩,而那个男孩也抓着断裂的竹剑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在不太明亮的房间内那亮着淡薄金色的黄金瞳像是重锤一样砸在了他的胸口上后退了数步,背后流出了汗水。   场地中林年丢掉了打断的竹剑,一旁跪坐着的学员里立刻有激灵一些的冲了过去递上新的一根,在拿过之后他扭头看向了步履有些蹒跚暴汗满身的楚子航说,“继续。”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五章:俱乐部   道馆的场地中央,楚子航换上了新的竹剑,已经崩裂出竹丝的竹剑被丢到了场地的外面,在那里已经堆上了一小堆死法各异的竹剑了,看起来以坚韧和耐用的竹剑变成了一次性用品在这里成为了正常现象。   兰斯洛特在数十个人的注视下走到了场地的一边,静静坐下了,在看着场中的两个人换刀的时候,他似乎也慢慢开始明白了这里的规矩。   很显然,道馆里坐着的人都是卡塞尔学院的学员,年级不均,有大二的也有大三的,但大一的似乎就只有兰斯洛特一个,其中男女都有,校服前社团的徽章也各不相同,兰斯洛特甚至还看到了几个他们狮心会的成员,而在狮心会的对面自然坐着的是学生会的人,除此之外甚至还能见到其他一些社团、势力的成员。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兰斯洛特进门来开口就要喊话时被那么多人目视了,刚才他的行为是**裸的不尊敬——在所有人都对一个人如敬鬼神,你显得僭越无礼,就算对方没有理会你,其他所有人都会对你抱起敌视。   纵然心里有不少疑问,但兰斯洛特还是陷入了缄默,因为他进一步的观察中认出了在坐的几个狮心会成员的身份:清一色的,全都是社团中德高望重的元老,全都是资深干将,执行部的未来宠儿,最严厉的导师们见到这些人都会和言善目起来。   而学生会那边坐着的五个人,光是其中三个就是部长级别的大佬,天不亮就已经坐在了这里静静地排队等待着‘S’级有空的时间,每个人都好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显得有规有矩的。   可以确定除开兰斯洛特之外,道馆里现在静坐的大部分学生都属于‘有头有脸’的人物,就算不是学生会和狮心会,其他的几个都是社团的主席、会长类似的人物,几十、上百个精英混血种的领袖。   他们的声音在学校的学生中也很大,属于一呼百应的角色,但现在依旧老老实实地坐在边上,无端让人想起了少年宫里的小朋友,挨个排排坐凝神等待场中导师的呼唤。   因为每个人来这里的目的却是出奇的一致——场中活动着手腕,面无表情盯着那个伤痕累累男孩的‘S’级。   在这里,无论什么社团的人,所有人都以‘S’级为中心展开行动。   在这里有着一套规矩,破坏规矩的人开口的瞬间就会被丢出去,下场极惨,得亏兰斯洛特的生面孔第一次来不了解规矩,才没有落得这个下场,在看到他胸口的狮心会徽章时,大家都很宽容地给了在场狮心会的几个元老面子,暂且容纳下了他。   兰斯洛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也没敢乱说话了,看向场中互相站开的林年和楚子航,还是有些好奇这两人在做什么。   似乎是听到了他的疑问,在他身边的一个女学员小声跟他说,“你也是来挨打的吗?大一新生?今天甜甜圈还没到货,其实你可以等下午的时候再来。”   兰斯洛特怔了一下,扭头看向一旁的女学员,对方留着一头长长的金发,盘腿坐着不知淑女为何意,双手抱着一部手机,上面似乎是在播放着当红的美剧...也只有这家伙有胆子这么做了,理应这么不知礼数的人是会被哄出去的,但道馆里其他人却像是没看见她一样无视了她。   “你是...学生会的人?”兰斯洛特低头看了一眼女学员校服上的徽章有些讶异。   “你是...狮心会的人?”女学员装模作样地低头看了一眼兰斯洛特的徽章,模仿对方的语气讶异地说,半秒的尴尬之后她又噗呲笑了一下,“嗨,难道学生会的就不能跟狮心会的人说话了吗?没这么多破规矩,你是生面孔,应该是大一的新生吧?别听信那些搞对立的一套说辞,又不是联盟和部落,狮心会和学生会谈恋爱的都大有人在呢!”   “学姐好。”兰斯洛特转头看了看,发现没人因为他们的悄悄话怒视他们,才放下心跟女学员搭话了,“学姐怎么称呼?”   “叫我曼蒂就行了。”曼蒂说,“能找到这儿也算你有自己的门路...好了,现在我们先闭嘴一会儿。”   兰斯洛特有些不解,但还是住口了,在曼蒂的示意下看向了道馆的场地中央,在那里林年和楚子航一脚重新对立好了,一方穿着白T恤,一方穿着臃肿的剑道护具,可没穿头具,至于为什么没有头具,兰斯洛特在废弃的竹剑堆里得到了答案。   在那里躺着一个被打坏的头部面罩,顶部彻底凹陷了下去,足以想得出挥剑的人力量有多么恐怖才能造成这种后果。   兰斯洛特心中一惊,抬头就看向楚子航的方向,但这个时候楚子航已经消失不见了...不是他已经冲刺出去了,速度太快的缘故在爆发的瞬间中仿佛藏在了道馆里晦暗的阴影中,一刀砍向了对立林年的脖颈!   林年没有穿任何护具,站在原地脚步轻轻一点开始后退,信手挥动手中的竹剑击打空气,可兰斯洛特分明听到那仿佛随手挥动的竹剑上带着凶狠令人发瘆的呜呜风啸声,而每一次落下都将楚子航藏着的杀意凌然的竹剑轨迹打得显现了出来!   袈裟斩,袈裟斩,逆袈裟,横切...在从零爆发到全力后,楚子航就像一辆坦克一样气势汹涌地碾压向了林年,双眸中黄金瞳早已点燃,一股压力随着挥剑的风啸推向了周遭所有的人。   正坐着的学员们不由背挺直,眼里也涌起了淡薄的金色,盯住了场中的每一个细节,兰斯洛特也在快速呼吸几次后注视楚子航那如海潮般一叠接一叠的攻势,防御方的林年抬剑格挡,撩剑反刺,不管楚子航多快,他都能精准地打回劈来的竹剑!   两柄竹剑爆击的声响脆而清澈,握住刀剑的手臂上汗水被护具里紧贴皮肤的衣衫给滤了出来,下面是坚硬如铁石的肌肉,每一根青筋都在高速传动着燃烧的血液,将每一分力气如同研磨一样被压榨出来,随着流出的汗水传递到刀剑上,那劈出的风声都像是在低吼着:杀!杀!杀!   在楚子航完全点燃的杀机中,林年当真就从头到尾表情都没有变过一丝,在对方泼天暴雨一样的进攻里,突然如雷如电一样一刀劈在了楚子航的手腕上,巨大的力量瞬间把他的刀震落了。   原本兰斯洛特以为胜负分清时,却发现楚子航根本没有停手的意思,一拳就抡向了林年的脸颊,但被一个后仰避开了,右拳再度接上,但还是被避开了。   已经打出的双拳落空来不及回防,林年握着竹剑的右手一拳就砸在了他的脸上,脸颊波纹一样颤动,皮肤上的汗水直接环射了出去,楚子航瞬间整个人被摆锤轰然撞中一样,被打飞了出去重重落进了场中央。   兰斯洛特看见这一幕忍不住后仰了起来,脸上火辣辣的痛,眼睛都眯了起来。   林年丢掉竹剑快步走了过去,楚子航立刻翻身爬了起来,第一时间双手挡在了腰部,果不其然林年已经高跳起一记旋身飞踢就踹在了他的腰部上,沉重的力量让他再度飞了出去倒地,这次却没爬得起来。   林年继续走过去,每一步靠近楚子航,周遭的所有人包括兰斯洛特在内都感觉到了一股沉重的压力,那是肃杀的气息,仿佛被掐住喉咙一样喘不过气,场中的两个人的黄金瞳都带着暴戾,让人知道他们是来真的。   林年一脚把侧躺的楚子航踩成正面压了下去想要补拳,却没想到楚子航抬手想拖住了他的领口想把他拉到地面上来。可林年还是快了一步,在被抓住领口的瞬间,就掰住了他的手腕扯开,一拳砸下。   但这一拳没有落在楚子航的脸上,而是落在了一旁的地板,整个道场都响起了砰的一声,楚子航绷直的身体也瞬间放松了下去。   林年松开了楚子航的手腕站了起来,一言不发着转身走到了之前被打落的竹剑前,头也不回一脚就把竹剑踹飞到了地上楚子航的手边。   可这次楚子航却没有爬得起来,林年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休息一会儿继续。”   兰斯洛特骤然发现,前后两边坐着的学员们看向楚子航眼中透露出了羡慕的色彩。   林年又扭头看了看四周,每个被他注视到的学员都异常亢奋了起来,但最后被叫到名字的却是兰斯洛特。   “你,上来吧。”林年指了指兰斯洛特招了招手。   “我?等等,我...”兰斯洛特脸颊抽了一下,他还没从楚子航那种像是被坦克车碾过一样的败如山倒中缓过神来,要知道这个男孩在自由一日可是出其不意狠狠揍了他一顿,可现在的样子却是无能为力地像个孱弱的孩子。   他没来得及解释就被一旁的曼蒂拍了一巴掌后背,竖起大拇指,“小学弟好运气!我师弟一般不抽新人的。”   “大一新生?”某个社团里会长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惊奇新生居然能找到这儿来,但最后还是没说什么,毕竟林年发话了。   道馆里的几个狮心会的前辈看见兰斯洛特胸口的徽章时,也顿了顿首,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点头,右手锤了一下胸口,“顶过去。”   “我...”兰斯洛特这时候却是一脸茫然,但干坐在这里似乎显得又有些呆,只能站了起来向前走了几步。   这时学生会那边也有人发声了,似乎是看不惯兰斯洛特磨磨蹭蹭的样子,平淡地说:“不想上场就出去,别浪费大家时间,上去撑不到十秒不如不上,哪儿来回哪儿去,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儿知道这个俱乐部的,但这里对大一新生的你来说还太早了。”   兰斯洛特怔了一下,脸上静了下来,感觉自己受到了轻视,倒也再也不拖延了,直接快步走上了场,虽然对这里的规矩还是有些莫名其妙,但现在似乎也被赶鸭子上架了。   ...无端的,他想起了之前问路碰到的那位女辅员对他说的话。   或许他该听对方的,但现在后悔似乎来不及了。   林年提着竹剑转头就看向了兰斯洛特,黄金瞳刀子一样插向了他,精神压迫感瞬息让兰斯洛特浑身鸡皮疙瘩都跳起来了,猛抽了一口气心脏迸射的速度翻了个倍,血液压力像是捏紧的水管一样奔流在身体内。   这种感觉完全跟那天自由一日时不同,对方的眼神好像真的是要...宰了他一样?   ...他忍不住余光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楚子航,这家伙平时没事的时候就跟这种怪物对练?   “狮心会的人么,知道规矩吗?”林年看向兰斯洛特,似乎认出了他来。   “打赢你。”兰斯洛特抓握了一下手指低声问,可才说出这个猜测,整个道馆里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冷笑声,像是他讲了一个不太好笑的笑话。   “十秒钟,你就可以留下来。”林年没有在乎那些冷笑,看向兰斯洛特平静地说,“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十秒的时间里,留在场内保持意识清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六章:付费挨打   兰斯洛特撞在了墙壁上。   先是背部接触墙面,后脑勺随后空心墙上撞得砰的一声,整个大脑懵然一片,如果是实心墙壁大概他下午的牙科预约就得推迟了,而是得先去脑科拍个脑部CT检查有没有脑震荡或者颅内出血。   五秒钟的时间,这是兰斯洛特的记录。   其实在开始第二秒的时候,兰斯洛特就已经被打得神志不清了,最开始脑门上中了一竹剑时,他的视线里就已经没有了那双灼灼的黄金瞳,漆黑一片中只能听见恐怖的风声不断袭向自己,抓瞎地格挡了几个假动作后,就被一脚踹飞到了墙壁上落了下来。   这时倒地兰斯洛特就已经爬不起来了,他剧烈地咳嗽死死揪住胸口的衣裳,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一样,被呛得两眼发红,翻滚了两圈硬是没能缓解痛苦,直到一旁的曼蒂看不过了,跑过去拉了他一把帮他捋后背顺气。   “下次再来吧,一个月的时间缓冲期。”林年收起了竹剑,看了兰斯洛特一眼说,“可以观战,但不能出声或者打扰别人。”   狮心会和学生会的人都在窃窃私语,时不时看兰斯洛特一眼,视线没有鄙视或者贬低,因为这场景简直不要太正常了,每个人第一次都是这样的,输都不知道怎么输的,鲜少有人首次上场就能撑过七秒这个槛。   因为七秒这个槛意味着能跟‘S’级真正意义上的过上两招,而不是被瞬秒,也只有真正有资格过招的人才能在这个‘俱乐部’留下来,彼此切磋彼此成长,为以后进入执行部时真刀实枪战斗厮杀做准备。   “还好还好,没有被揍得太惨。”曼蒂把兰斯洛特拖回到了原位置,看着他逐渐恢复了呼吸的节奏停下了咳嗽,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兰斯洛特直到现在都还没回过神来,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惨败,虽然他已经做好了苦战的心理准备了,可这哪里是‘苦战’,完全就是秒杀,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有些挫败感很正常啦,学校里这几届的学员谁没挨过师弟的打?你还算好的了,有些女生直接被打哭了,还被师弟臭着脸赶出去了。”曼蒂看着兰斯洛特惘然的脸色安慰说,“想加入俱乐部也不急一时,下个月再来吧。”   “俱乐部...?”兰斯洛特之前就从学生会那个干部的嘴里听到了这个词,但苦于赶鸭子上架的情况没问得出口,他压根就不知道这里有什么俱乐部,却莫名其妙地挨了一顿打。   “你不知道?”曼蒂瞅了他一眼,“那你来干什么的?”   “狮心会找他有事情。”兰斯洛特指了指不远处终于从地上爬起来休息好了的楚子航。   看着重新站在林年面前握住竹剑,尽管伤痕累累体力压榨到极限,依旧点着黄金瞳的楚子航,曼蒂也才反应了过来,“你怎么不早说?能在这个点找来这里的我们基本上都以为是想加入俱乐部的,之前还在奇怪为什么大一新生会找来。”   “这个俱乐部是干什么的?”兰斯洛特垂目看向再度扑向林年的楚子航问。   “搏击俱乐部...但我更愿意叫它挨打俱乐部。”曼蒂看着疯了似的出剑,挪移,闪避的楚子航,“从师弟之前搞的一次事情演化过来的,算是一个实战爱好者的聚集地,立意是平时多流血,战时没血流。”   “知道执行部那些危险的任务吗?在这里的人,大多数在毕业后进入执行部都要面临跟危险混血种对战的情况,而危险混血种最致命的一点就是血统压制,在对方黄金瞳的注视下你甚至都拔不出枪。”曼蒂看着在林年黄金瞳下艰难踱步,但最终还是被一脚踢在脚踝,一竹剑抽飞出去滚在地板上的楚子航说,“想解决这个难题唯一的方法就是大量的实战经验,体验在被血统压制的情况下战斗,而在座的各位基本上血统都是‘A’级,想要体验这种感觉就只能找再上一步的超级混血种了。”   “也就是说,在场的所有人基本上算是学院里实战格斗最为顶尖的一撮人了...”兰斯洛特反应了过来,再看向道馆里的学员们时脸色微微变了变。   “‘S’级愿意腾出时间陪练真是好人啊...”兰斯洛特低声说,看向场内林年的眼神满是钦佩和服气。   “等你以后有幸撑过十秒加入俱乐部时交会费的时候你就知道他好不好了。”听见兰斯洛特的感慨,曼蒂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   “会费...?”兰斯洛特一愣。   “想挨打还得排队的,加入俱乐部后每天至少可以挨打三次,并且由‘S’级亲自指导你实战的时候容易暴毙的缺点,会费是每个月3,000美元,可以在线支付,也支持现钞,概不赊账。”曼蒂幽幽地说。   “3,000美元每天就可以跟‘S’级对练至少三次吗?”兰斯洛特陡然抬起头眼中掠过意动,“‘S’级真良心啊!”   “弟啊...你是不是脑袋有问题。”曼蒂侧着头盯着兰斯洛特叹气,“算了...能来这里的人脑袋多半都有点问题,花钱挨打都那么开心。”   “可学姐你不也在这里么?”兰斯洛特看向曼蒂。   “我?”曼蒂一顿,脸上露出了纠结的表情,“你以为我想在这里?”   “师姐。”场中,楚子航再一次飞出去了,林年转头就看向了曼蒂,“该你了。”   “我肚子疼。”   被点名的曼蒂噌一下就站了起来,转身就僵硬地要离开。   她快步走向道场的大门,忽然之间眼前一花,发现自己回到了兰斯洛特身边,眉毛惊得几乎飞起来了,踏步又走,结果又断片似的回到了原地,好像从来没踏步过一样。   林年就站在场中央抱着手看着她,眼里的黄金瞳灼灼逼人,似乎想看看她要试多少次才罢休。   直到再度尝试几次后,曼蒂终于认命了,“师弟你无不无聊啊!”   兰斯洛特一脸茫然没看懂到底发生了什么,曼蒂这时也已经一脸哀莫大于心死地转身走向了林年,撸起袖子满脸悲愤地准备慷慨就义。   “不是逃跑而是选择接近我吗?看起来师姐你已经做好觉悟了。”林年看着走到面前的曼蒂认真说。   “你惹怒我了!臭师弟!”   曼蒂忽然怪叫一声飞起就给了林年一脚,林年一抬手就抓住了她的脚踝往后一扯,一个漂亮的一字马趴一下就落到了地上!   林年挑了挑眉膝撞了过去,却没想到曼蒂灵活地一个侧身倒,就以劈着一字马的姿势趴平在了地上,双手再一撑地面旋身就是一个鹤旋蹴踹了过去。   “终于舍得减肥了吗?换以前你鲤鱼打挺都很难坐起来。”   林年后仰退了几步避开了这凌冽的反攻,一旁的兰斯洛特也看得微微后仰,没想到曼蒂意外的能打。   “告辞!”曼蒂逼退林年后翻身起来没有选择进攻,而是毫不犹豫地转身继续落跑,目的明确。   “啧。”   林年翻了个白眼,三步就追上了她,伸手想抓住她的肩膀,但对方又灵性地倒地上一滚双腿缠住了林年的双腿,一扭身想要压迫林年跪倒在地。   林年直接压倒向了她一拳砸了下去,吓得曼蒂惊叫一声松开腿滚地葫芦一样滚开了几米,地板被震得砰响一下差些裂开了口子,避开这一拳后她又往前顺势一滚,站起来不忘初心地逃向大门口。   一旁的俱乐部会员们都若有所思地看着曼蒂的打法,没有人露出鄙视的视线,因为他们都清楚就算曼蒂打得十分狼狈,但却确确实实地已经轻松撑过了七八秒了,就算现在就被击倒十秒的时间也过了,遇见危险混血种的时候,打不过就逃,这种想法才是最正确的。   “师弟你放了我!我跟你说了我毕业实习是后勤不是外勤啊!不需要抗击打训练啊!”   曼蒂边跑边杀猪一样地叫,但还是被林年一个飞踹,踹扑在了地上,倒地落地过肩摔滚卸力,还是打不还手继续闷着头在场内抱头乱窜。   林年每次加速扑上去,这家伙都做好了挨打的准备,借力就在地上滚一圈,跟个滚地葫芦一样地被打得到处乱飞,抓手腕居然抓得一手湿滑跟摸到泥鳅了一样...这尿性的家伙居然提前在手腕上涂了食用油!   场边的兰斯洛特只能嘴角抽搐地看着满场乱拱的曼蒂,一头金毛披在背后跟个飞扬的小彩旗一样欠扁得要死,但这家伙却就是硬生生撑过了十秒,把他刚才的记录翻了个倍。   但最后曼蒂还是被林年逮到了,一把扣住了肩部把她按倒在了地上,后背被膝盖压住疼得直求饶,“输了!输了!输了!”   “十八秒。”记时的学员看了眼手表说。   整个俱乐部里不少人露出了钦佩的目光,少数还鼓起了掌。   “......”林年也颇为头疼地把曼蒂给放了,这家伙爬起来就跑,滚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得规规矩矩的,吹着口哨看向别处。   月底这只金毛师姐就得上执行部报道外出实习了,值得一提的是好巧不巧的是她的实习时间还跟她的生日重在了一块儿,他这段时间也变着法子地想让曼蒂有些自保之力,但似乎对方不怎么上心,或者说技能点都点到逃跑上了,一跟他交手就脚底抹油,除非用关节技不然想逮到她还真不容易。   也不知道这样下去是好还是坏,但退几步说,打不过就逃起码也算是明智的选择,起码林年瞪圆了黄金瞳想威慑她,她压根都不带正眼看自己的,一心跑路完全无视了‘S’级的精神压制倒也是蛮神奇的。   “随便你吧...”林年叹气了,他是真心希望曼蒂能多留几手,实习的时候遇到危险都能成功化险为夷,这也是他唯一能做到的事情了。   场外趴着休息的楚子航又爬了起来,正准备走进场内的时候,林年却向他摆了摆手,“今天你就先到这儿吧。”   “我还可以继续。”楚子航低声说,他的头发已经完全湿掉了,全是汗水的光泽,浑身像是洗了澡一样热气腾腾。   “我知道,但在这之前你先去把你的事情处理了。”林年看了一眼曼蒂身旁的兰斯洛特,很显然之前一心二用听到了他们压低声音的交谈。   兰斯洛特这时也站了起来,看向浑身伤痕累累的楚子航点了点头,后者沉默了下才放下了手里的竹剑,走向了走廊的大门。   “你,上来吧。”   在楚子航和兰斯洛特走出去时,林年也指了一个学生会的体操部长,对方振奋地站了起来,一旁的部长们纷纷叹息,似乎巴不得自己也是女的能优先挨打。   体操部长活动了一下筋骨就快步走进了场内,尊敬地鞠了一躬再闭上眼睛,睁开时卯足了劲儿点燃了黄金瞳准备接下来的单方面蹂躏,而这时她却发现林年没有像以前一样冲过来就是一个蓄意轰拳,而是扭头看着门外离开的两个背影。   “会长?”体操部长尝试着喊了一声。   “哦,抱歉。”   林年这才回过神来,扭过头一记回旋踢就踹得女部长格挡的双手扬飞了起来,整个人倒飞出去了三米,被迫一个后仰撑手跳翻身才稳住了身形,站直时两只手臂上全是红的,疼得眼泪花差点都出来了,但绷紧的脸上还是坚毅无比。   “......”真不该提醒他的,体操部长双手发麻,苦着脸看着一步步走来的林年心想。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七章:狮心会会长   道馆的屋檐下,脱掉了护具的楚子航坐在阶梯上,撩起了衣袖往淤青的手臂上涂抹着跌打酒,兰斯洛特站在他身后,看着一旁满是裂痕的护具有些发怔。   “有什么事吗?”   最先开口的还是楚子航,没什么寒暄和客套,有事说事。   “狮心会的前任会长埃尔文·莱茵学长在离校之前指认你为狮心会下一任会长。”   兰斯洛特开门见山,语不惊人死不休,看着面前擦跌打酒的楚子航直接说明了来意。   “你在单挑中赢过了恺撒·加图索,你不否认这件事实吧?”   “对方怎么说?”楚子航放下了涂好跌打酒的袖口,开始在手腕手腕缠起了绷带。   “最开始质疑声很多,但就在昨天学生会公开承认他们败北了,你胜过了他们的主席,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兰斯洛特说,“在我看来你也的确有这个实力,恺撒·加图索公开表示你是一个有实力的人,他很期待你日后的表现,并警告你不要像流星一样一闪而逝,这样他会感到懊恼和无趣。”   “我知道了。”楚子航点了点头,看着柳树后的湖景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又说:“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是一颗流弹在当时击中了学生会的那个恺撒·加图索,那狮心会的位置也会留给那个幸运儿坐?你们狮心会是不是显得太过廉价了一些?”   “如果是流弹击毙了恺撒,狮心会当然会承认他有资格继任会长,这是前会长的承诺,虽然我加入狮心会并不久,但在狮心会里承诺似乎重于一切。”兰斯洛特轻声说,“可我想的话,如果真有人撞大运拿到了狮心会会长的位置,他大概根本没有胆子坐上去,没有真正资格的人是坐不稳那张椅子的。”   “所以狮心会前会长的这个赌注也是在帮助狮心会筛选继任者么。”楚子航抬头看向了远处的人工湖,“但谁也没想到会是一个新生拿到这个位置。”   “其实狮心会里对你的意见很大。”兰斯洛特说,“他们愿意承认你是下一任会长,但不一定能认可你。”   “因为他们更愿意认可林年。”   “‘S’级么。”兰斯洛特下意识转头看向走廊深处,在那里面沉闷的撞击声和疼痛的低吼声依旧不间断地传出...胸口又有点隐隐作痛了,刚才那择人而噬的黄金瞳和迅猛的痛殴让他有些浑身不适,只是听见名字就升起了一股淡淡的敬畏。   “如果是他的话,大概狮心会里不会有任何异声吧?”楚子航说。   “是的。”兰斯洛特承认了,“狮心会里九成的人都一致认为‘S’级才是未来四年最能带领他们走向又一个巅峰的人选,而不是一个预评估血统阶级是‘B’级的学生。”   “B级么?”楚子航低头看向了淤青的手腕,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   “你现在已经是守夜人论坛上的名人了,不少人都在扒你的身份,因为你第一次出现是在‘S’级的身边,所有人都很好奇你的深浅。”兰斯洛特说,“现在有人在论坛里开盘赌你3E考试能不能成功升阶到‘A’级,下注的人数很多,已经被管理员置顶了。”   “是吗。”   “每个混血种得通过3E考试才能具体评估自身的血统阶级,入学前预估的阶级并不准确,就像以前的‘S’级刚刚来到卡塞尔学院前被评为‘A’级,但在3E考试后就成功成功蜕变为了‘S’级...这是我从论坛里知道的,上一个开盘的帖子已经被挖出来了,所以他们才继续开了你的盘。”兰斯洛特看着楚子航的背影说,“你的预估血统的‘B’级,如果你的血统无法升阶,一个‘B’级混血种很难在狮心会里服众。”   “你也下注了吗?”楚子航看了一眼兰斯洛特。   “下了。”   楚子航点了点头没有继续问下去了。   “你是一个新生,一个货真价实的新生,没人知道你的底子,比起‘S’级你是‘nobody’。”兰斯洛特理所当然地说,可他这时又微微顿了一下,看向楚子航轻声说,“...又或者你可以大着胆子坐上去那个位置试试!”   楚子航侧头看向了这个法国男人,兰斯洛特也低头看着他的双眼平静地说,“只是个人看法,我认为或许你不像狮心会里的大二大三学员说的那样不堪。”   可能是打过一架的缘故?男人的友谊来自于肉与肉的碰撞?谁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道理,但似乎眼下兰斯洛特对在‘S’级手底下如锻铁般淬炼的楚子航抱有一种莫名的期待感。   “我会试试的。”楚子航点头说。   兰斯洛特微微挑眉,因为这几乎代表了楚子航已经表态了,这个男孩话不多,而下决定时的决心也跟他表现出来的性格一样,果断决绝地让人感到凌厉。   “3E考试的时间是在明天。”他点头,“到时候大一的新生都会到场,现在你已经在新生中出名了,不少人都想认识你,想见见自由一日的胜家。”   “我只是打败了学生会的主席,并没有赢得自由一日,赢家应该是林年不是我。”楚子航面无表情地纠正道。   “你还没有注册守夜人论坛的账号吗?”兰斯洛特忽然问。   “没有。”楚子航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似乎也意识到又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好像已经天下公知了,毕竟在仕兰时他就从不逛所谓的贴吧,因为大多时候贴吧上都是交友贴和找男同找女同,他自认为性取向正常不会去浏览那些帖子。   “我建议你注册一个,不然你会错过很多有关消息。”兰斯洛特说,“‘S’级把自由一日的胜利让给了你。”   “这种东西还能让?”楚子航皱眉。   “说话的人是‘S’级,他的声音在学院里似乎很大,不少人都认可了他的举动,毕竟击败恺撒的人也是你。”兰斯洛特挠了挠头,“现在作为自由一日的赢家,你获得了诺顿馆的一年使用权,明年学院之星的决赛圈,以及...跟第一个女生表白不能被拒绝的权力。”   听到最后一个的时候,楚子航下意识抬头看了兰斯洛特一眼,兰斯洛特愣了一下后退半步,“是女生不是男生,男生还是可以拒绝你的。”   “......”楚子航避开了视线,但大概心里觉得这个男人多少有点问题。   兰斯洛特自顾自地尴尬了几秒又看向楚子航问,“多嘴问一个问题,你也可以选择不回答,纯粹是我个人好奇,你跟‘S’级是什么关系?他将自由一日的赢家身份让给你,大概是想让你进驻狮心会时更有话语权吧?毕竟诺顿馆的一年使用权才是奖励里最重要的...他似乎对你很关心。”   “我们是朋友。”楚子航说。   后面还有句话他没有说出来,那就是他们两人的朋友也都很少。   “朋友之间送自由一日的胜者资格真是够豪气啊...不过想想倒也是,毕竟‘S’级根本不需要那些东西,交往权什么的,大一新生里似乎都已经有不少女生开始求他的联系方式了...”兰斯洛特点了点头盯着楚子航苦笑了一下,“但我觉得你还是要关注一下这方面的问题,因为论坛上已经有人针对这个问题争论你们两个的关系了...”   楚子航默默地回看了兰斯洛特一眼,似乎终于明白这家伙之前为什么会莫名其妙质疑起自己的性取向了。   “总之,明天3E考试见吧。”兰斯洛特似乎也被楚子航看得有些尴尬了,走下了阶梯准备离开。   “3E考试他也会参加吗?”之前兰斯洛特提到了明天3E考试,楚子航这时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叫住了他问道。   “你是指‘S’级吗?”兰斯洛特回头看了眼道馆内,“应该会吧,毕竟这是新生都该走的流程。”   “那‘S’级之上还有更高的阶级吗?”楚子航思考了一下问。   “你为什么这么问?”兰斯洛特愣了一下。   “只是随便问问。”   “应该...没有了?”兰斯洛特回答得有些迟疑,看向楚子航时两人都陷入了沉默,视线里都显得有些古怪,几秒后实在找不到话说了只能点点头,背身匆匆离去了。   只是现在再离开时他的背影也显得有些沉,似乎是临走前思绪难免地被楚子航这个问题给拖入了奇怪的想法中去了。   ‘S’级再往上的血统评级?那是什么东西?诺玛的评级里‘S’级应该就是封顶了吧?毕竟每个人的血统都是固定的,不出意外都在临界血限之下,进行灵视时看到的东西也是固定的。   不过听说血统越高的人看到的东西也越多?总不会‘S’级过了半年后血统又变纯了许多什么的...又不是RPG练级游戏。   不过...记得‘S’级在上半年的时候已经进行过一次3E考试了,这次3E考试灵视看到的东西会跟上次一模一样吗?只是这个问题兰斯洛特可能永远都得不到答案了,因为答案只有明天的‘S’级自己能知道。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八章:灵视   楚子航打开了303寝室的宿舍门,一股全家桶的味儿隔着老远就萦绕到了他的鼻尖前,这代表寝室里已经提前有人回来了,并且十分没心没肺地吃饱了独食,犯了宿舍共产主义的大忌讳。   在偷吃独食方面上,芬格尔每次都会狡辩强调自己是德国人,德国是资本主义,资本主义的孩子们都是利己主义者,所以干出这档子事再正常不过了。   可每当林年自己带了好吃的回来,这家伙又会涎着脸贴过来要求对方发扬共产精神,解释德国现在其实在资本主义的皮下也有一半是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比如医保、社保和义务教育什么的,这个时候他忽然又算是半个镰刀锤子的拥护者了。   蛮贱的,但又贱得那么让人无可奈何,毕竟你晚上真找不到吃的时候,他总能从床上某个旮旯抠半个饼给你充饥,而且那时候他大多也是饿着的。   楚子航走到了长桌边看了一眼上面的全家桶,里面全是吃剩下的鸡骨头,舔得很干净,恨不得把鸡骨头里的骨髓都嗦出来,大概老鼠钻进去了都得暗骂这家伙太不是人了,他也没说什么,只是拿起全家桶丢到了外面走廊上的大垃圾箱里,免得今天一晚上寝室里都是这味儿。   卡塞尔学院的宿舍楼寝室大多都是 re私dene_hall_类型的,分2人居和3人居,极少数4人居,303寝室就是4人居,之前都是芬格尔独享这个大空间,半年前林年搬了进来,现在楚子航也被诺玛分配到了这里。   当然如果楚子航忍受不了‘恶劣环境’的话,也是可以主动申请调换寝室的,像隔壁的学生会主席恺撒就住的是有别 re私dene_hall_的apartment,前者是学生寝室,而后者则是更多像公寓套房一些。   当然,后者的住宿费会昂贵很多,但胜在是单人居,有学生寝室没有的厨房、客厅和独立的卫生间所以深受恺撒这类不把钱当钱的主儿的喜爱,比起宿舍他们住的地方反倒被人调侃更像是度假的酒店,深夜打电话给食堂还能有配银器餐具的夜宵服务直送门口。   这么一比起来,楚子航现在居住的这个四人寝环境倒也算得上‘恶劣’了,一大半时间都有一股肯德基的味道,气味具体的麻辣的程度取决于上铺的芬格尔屁股疼不疼,如果疼的话多半他和林年就得去隔壁寝室借厕所了。   但饶是这样楚子航住了三天也没向诺玛申请换寝室什么的,这种苦修士精神颇受芬格尔赞扬,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天生就是进狮心会的料子。   “师弟回来啦?”   芬格尔听见开门声,头也没回,全身心投入在屏幕里的《战地》里,似乎还在打线上模式,专心致志地听着耳麦里的指挥官挥斥方遒,时不时蹦出一句味儿很浓的英语诸如摸ving_now_!On_the_way!什么的,最离谱的是打上头了还用德语吼了一句For_the_republi!   但你一个德国人打二战满口为了共和国真的合适么?   “林年今天会迟点回来,他去执行部了,似乎是找执行部的部长有什么事情。”丢垃圾从门外再度折返回来的楚子航开口说。   “我还以为是林年是小师弟啊。”芬格尔似乎察觉到自己搭话的人声线不太对,摘下耳机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楚子航,“怎么样,熟悉学校里的布局了吗?”   “还好,志愿者的学长学姐很热情,没有机会迷路。”楚子航点了点头,芬格尔叫他一句小师弟无可厚非,这家伙认学院里学生里的辈分第二没人敢认第一,这几天下来他也是明白了这家伙的一些底细。   “没迷路就好,多转两圈就熟了,别跟你师弟一样,来学校半年记得最熟的地方就是剑道部跟食堂,我看你有慧根,是个能驰骋沙场的好苗子,可别走了师弟的老路。”芬格尔喝了口可乐悠扬地吐了一口二氧化碳,挑眉看了楚子航一眼自顾自地肯定似的点了点头。   坐在了对面的床榻上的楚子航心里觉着这个‘驰骋沙场’的‘沙场’可能不太对劲,所以没搭这位师兄的话茬,只斜斜地看着芬格尔在屏幕里鏖战枪火战场,ps3接在装了插件充当屏幕的笔记本电脑上,操控的角色端着一把XM8P犹入无人之境,灵活地翻越在战壕和林地之间见人就突,   ps3是林年的,所以自然放置在了下面的桌位上,自从有了这台游戏机后这里就变成了芬格尔的主站点,有事没事就往林年的床榻上坐,薯片可乐摆一床,简直没把床当别人家的,每次林年回来看见这一幕都得上火,但凡睡觉的时候背被薯片渣硌到了,就得跳上去逼着芬格尔吃下去。   “绘梨衣,绘梨衣,这里是年兽二号,这里是年兽二号,你的战斗机支援呢!”芬格尔按着耳麦有些上火,他被一群人围攻了,坦克车都开来了,缩在掩体后出都不敢出去。   话音刚落,游戏里的角色就忽然吼了一声:hopper!然后一发火箭筒就从高打低命中了对方的坦克车,敌军一死一大片,芬格尔再鸡贼地摸出去捡漏扫射。   每次敌人想把头顶的战斗机打下来,但那灵巧的滞空大回旋总能避开对方的弹幕,快而准狠地进行火箭筒压制,时不时还骚包地进行一次超低空飞行撞死一些人。   “GJ!GJ!”语音频道里一群人对这位战斗机驾驶员称赞有佳,芬格尔也毫不吝啬溢美之词,舔得天花乱坠,毕竟林年不在这位挂着自己本命的女孩就是他最大的金大腿了,只要抱住了基本上一把游戏怎么都不可能输躺赢到爽。   一把游戏秋扫落叶般拿下,胜负结算时,上杉绘梨衣这个ID毫无疑问挂在了最上面,恬不知耻的芬格尔还想对方带自己赢一把,但后台psn上绘梨衣却已经发了一则消息给芬格尔,点开后发现是说她累了,不想打了,洗澡去了。   一旁的楚子航看见了,没说话,但也能注意到芬格尔脸上挺沮丧的,可能上号的人是他这个年兽二号,而不是正版年兽一号,如果是年兽一号上线的话,大概游戏一打就是一整个通宵了,被她老哥gank她也得继续玩,不然就威胁离家出走,估计对方老哥隔着网线想把年兽一号手撕了的心都有了。   “行吧,行吧。”芬格尔叹息下号,喝了杯可乐,暗叹妈的自己真的是年纪大了不中用了,居然有一天也会被女孩发洗澡了这种话过后才注意起从游戏开始就看到结尾的楚子航,搭话说,“干坐着干嘛?这么早回来是没事情做了么?”   “八点了,不早了。”楚子航说。   芬格尔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阳台的方向,窗外的天色早已经黑了下来,鹅卵石路边的白灯都像月亮一样挂了起来,天际远处的山峰和树的轮廓就是月亮周围云的影子,古堡栖息在淡淡夜色里窗口露着点光,像是斑驳不均的星星。   今晚的卡塞尔学院没多少夜走的人,很安静,仔细听能听见红松鼠攀爬树枝的细琐声响,狮心会和学生会都没怎么办party了,好像是因为明天就是大一新生3E考试的样子?得给考生创造优良的休息环境,彻底杜绝类似之前半夜十二点还在外放《波oty mu私》的恶劣行径。   “话说二号师弟你明天也要去3E考试吧?”芬格尔放下可乐彻底躺在了林年的床上,优哉游哉地撕开了一袋牛肉干丢嘴里嚼吧,“怎么样紧张吗?要不要师兄给你做一次辅导?”   “不用了。”楚子航轻轻摇头,“并不是很紧张。”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这几年的新生怎么都这么不可爱。”芬格尔嘟哝着叹了口气,看向楚子航似乎在对方的身上见着了林年的影子,“不过你知道3E考试是怎么运作的吗?”   “不知道。”   “不知道还不紧张?”   “林年说不用紧张。”楚子航说,“他在这方面上不会骗人。”   “我觉得你该紧张一下,因为很多在你身上压了注的人都在紧张,包括我。”芬格尔一口牛肉条一口可乐舒舒服服地在那张铺得一丝不苟的床单上扭动着身子。   “下注?”   “有关你的盘口,赌你的血统评级能不能到‘A’级。”芬格尔侧着头看他挑眉说,“学生会的主席,狮心会的前任会长,几乎超过五六百人下注了每次开学都会有一两个人成为一整个学年的关注点,这次的炸子鸡毫无疑问就是你啊。”   楚子航也似乎想起了有这一回事儿,白天兰斯洛特似乎说过这事情,只是没想到关注度这么高,或许他真该去守夜人论坛注册个账号了,“你说恺撒也下注了?”   “他赌你能,押了5000多刀吧?老不缺钱了。”芬格尔说,“大概是因为自由一日你表现不错的缘故,不少人都赌你能,盘口现在1:4,赌不能的人都是想别墅靠海的,但大概率会血本无归。”   “你呢?”楚子航看向芬格尔。   “我不干亏本买卖。”芬格尔贼笑了两下,“我随大流,既然大家都看好你,那我也看好你。”   “以前也发生过这种事情么。”   “上次赌的是你的好兄弟能不能升阶‘S’级,爆点比这次大很多,所以这次倒是有些显得小打小闹了。”芬格尔说。   “这次为什么不也开林年的赌注?”楚子航问。   “开林年的盘口?怎么开?开他能不能捍卫自己的‘S’级称号么?”芬格尔翻了个白眼,“别闹了,他是不是‘S’级这半年来所有人都有目共睹了,你去论坛上发个帖质疑他‘S’是否货真价实,下面的回复都不会骂你的,而是让你别钓了,真没意思。”   “我听说3E考试的内容不是做题,而是另外的形式,这种测试准确度很高么?不会有很大的成绩波动?”楚子航沉吟了一会儿问道。   “差不多吧,3E考试是会发生灵视共鸣的,重复考试灵视也不会减弱或者变化,所以成绩大概都很稳定,该看到的答案都能看到,看不到的依然看不到。”芬格尔说。   “灵视?”   “你就当是会看到一些幻觉吧,血统越高灵视效果越强,看到的东西也越多,具体看到了什么和如何取决于成绩的高低,这就关乎3E考试内容了,我也不想跟你说太明白了,毕竟我们寝室还有个风纪委员长的学生,我可不想惹麻烦。”芬格尔耸了耸肩叼着可乐抱着笔记本,“3E考试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明天就清楚了,今晚你该做的就是睡个好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血统算是已经开启一部分了,很多混血种都是这样的,才会被招生办的盯上,所以你也才能在自由一日里干爆学生会主席,明天进行灵视的时候你的状态应该会相较那些第一次灵视的人更加稳定一些。”   楚子航顿了一下,似乎是有关‘灵视’这个词想起了什么,芬格尔侧眼盯着他发现他也没有要分享的意思,倒也没自讨没趣地去问,喝着可乐打着自己的游戏。   “芬格尔师兄灵视的时候看到了什么。”楚子航忽然说。   “我?”芬格尔也顿了一下,“没什么有意思的,一些疯涨的藤蔓,蛇,城堡,夜色中巨大的黑色剪影什么的灵视看到的东西都很杂的啦,但也有人表示会重新经历一次以前某个时期的往事,但却是魔改版本的,谁也说不清灵视的时候你脑袋里会发生什么变化,但那都是血统沸腾在作祟可某些时候灵视其实也蛮玄乎的。”   “就比如说,我记得以前跟我同一届的某个女学员在3E考试过后,声称她在灵视时作为第一视角的看客被关在了一间地下室受到了很不人道的侵犯和折磨,感受到了屈辱和疼痛甚至被侵犯时无法阻遏的快感。”芬格尔说到这里是顿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很不是滋味。   “她在灵视里饱受侵犯后最后的结局是被石头给砸死了,即使后来她的3E考试成绩是‘A’,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耿耿于怀这件事,觉得灵视的真实感太强了,认为自己以前真的受到过这种侵犯。之后她一直在论坛上跟人讨论这件事,精神状态越发地不对劲,很多人也逐渐关心起了这件事,直到某一天论坛上有人意外地在历史上挖出了这件事的原型。”   “历史上?”楚子航抬头说。   “塞勒姆女巫审判案。”芬格尔舔了舔沾了可乐的嘴唇看向楚子航,“有听过这件事吗?”   楚子航摇了摇头,芬格尔颔首继续说,“十七世纪1692年的时候在美国波士顿发生的一起猎巫行动,一个牧师的女儿和他的外甥女在某一天得了一种奇怪的病,症状是会忽然恐慌,发出尖叫乱扔东西,并且发病的时候力量会变得异常大,一个弱女子居然三四个成年人都无法压住她,只能在她发病前用浸油的麻绳死死捆在木桩上才能将其制服。”   “这种病状在当时被牧师称为恶魔附身,力量变得巨大也被认为是她们使用了恶魔的力量作祟,所以被定性成了女巫,一切拥有这种症状的女性都会被治罪,在1692年后数年的时间内高达数百个女性受到了控诉被关押到了特定的监狱进行审判,整个猎巫行动中19人被处以绞刑,1个人被石头推压致死。”   “被石头砸死。”楚子航忽然就明白了问题的疑点。   “那个发生灵视的学员并非真的以前被关在地下室侵犯过,而是她体验了一把曾经发生过的历史,她当时的第一视角正是十七世纪一位‘女巫’,遭到控诉后被道貌岸然的牧师关押到了教会的地下室执行了不人道的侵犯和侮辱,直到最后被石头砸死。”芬格尔说,“当时她很难接受这个事实,认为这是一个巧合但直到她真正去查了相关的事情,你猜猜发生了什么?”   “她跟那个历史上的受害者有关系?”楚子航沉默了一会儿说。   “不错的逻辑推理”芬格尔意外地看了一眼楚子航,“是的她查阅了相关历史,发现那个被石头推砸致死的‘女巫’全名叫梅地亚·安杰丽思而那位女学员的姓氏也是安杰丽思,那位死去的女巫跟她有隔了数十代的血缘关系!”   “她们都是混血种!”楚子航说。   “是的,塞勒姆女巫审判案中的最初的那两个女孩是混血种,但她们生错了年代,她们表现出来的特异性成为了教会正大光明掀起猎巫行动的铁证,但其实几百个被控诉的案例中只有少之又少的几个人是真正的混血种,其他的女孩大部分都是被误会的,极少部分则是被人用猎巫行动的大势裹挟去完成一些肮脏的目的。”芬格尔说,“为此,猎巫行动中的巫女是混血种这个说法进入了很多人视线,从而灵视世间事情本身也被许多教授关注了,逐渐引出了一个尚未被证实的推论那就是血脉的确具有传承记忆,在血脉激活时产生的灵视看见的那些画面不一定是虚假的。就譬如那位女学员,总总巧合证明她极有可能就是通过灵视看见了与自己血脉相通的先祖的悲惨经历。”   “听起来似乎有理有据。”楚子航说。   “起码最后那个女学员不再认为自己受到侵犯了,也从灵视里走了出来健康生活了,算是可喜可贺吧,顺带一提在她难过的时候可是我主动开导她的,救人于水火中,所以事后她心结解开后还主动追我了,但我没答应。”芬格尔抖了抖眉毛有些显摆,“而且你猜猜是论坛上哪位有能力有爱心的好心人最先把她的灵视跟猎巫事件联系到一起的?”   可楚子航似乎从故事结尾后就没关心后面的后续了,陷入了自顾自的思考,这让芬格尔显得有些有力找不到地方使,难过的抓耳挠腮的。   楚子航安静了一会儿又说:“我以前似乎也进行过灵视,看到了一些东西。”   “诱_露ky_duk。”没能显摆成功的芬格尔耷拉着眉毛躺在了床上嚼着牛肉条继续闲聊,“现在还记得很清楚?看起来灵视效果很强嘛,你血统也不会差到哪儿去,你当时看到什么了?不会也是被人关地下室了吧?”   “一只黑色的生物,有很大的双翼。铜柱上面绑缚着女人,眼睛里流着血一样的眼泪。还有很多蛇,扭曲在一起,花纹斑驳,祭坛上的男人,胸口上有一把白骨的剑。”楚子航轻声说着,没理会芬格尔开的黄腔。   “听起来很古老的样子,说不定祭坛上的男人或者铜柱上的女人就是你的先祖,但听你的描述,估计就得追溯到几百年前了还有巨大的双翼,如果血脉真的有传承记忆,说不定你看到的东西还是某位龙王的过去呢。”芬格尔开玩笑说。   “那林年呢?”楚子航突然问,“他灵视看到了什么?”   “林年?”芬格尔一下被问到了挠了挠头,“你为什么会认为我知道他的灵视?”   广个告,我最近在用的小说app,【 app 】安卓苹果手机都支持!   “你像是很容易好奇的人。”楚子航直言不讳地说。   “你的意思是我是多管闲事的人么真是有够被戳到诶。”芬格尔揉了揉心肝感觉被伤到了,这新师弟真不可爱,说话都不加修饰的,“不过我还真知道林年的灵视是什么”   “方便说吗?之后我会跟林年讲我问过你这个问题。”楚子航点头。   “真是有够礼貌啊但其实也没什么特别有意思的,不过‘S’级的灵视也的确异于常人就是了。”芬格尔挠了挠后脑勺,“他说他灵视看到了一个金发的女孩,而且还记得对方的脸。”   “金发女孩?”楚子航微微一怔。   “所以我都说了灵视这种东西挺没道理的,那个女孩可能是以前师弟见过的某个人,也可能是看过的电影里的某个角色,灵视的时候大脑一抽风忽然就给人挖出来了说不定师弟以前某个阶段心里暗恋这个女孩,才会在灵视时重新看到她呢。”芬格尔嘿嘿笑着说,过会儿后他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忽然放开笔记本爬了起来,“你别说我记得师弟还把那女孩儿画了下来,我好像还找得到他画的东西。”   芬格尔从床上支棱了起来,探出身子勉强够到一旁的储物柜,从里拉开翻了翻一些书籍杂物,还把不少林年储存起来的情书给弄掉了几封,赶紧捡起来吹吹灰塞回去,自家师弟鸡毛得很,女孩写的情书从来不乱丢,都是规规矩矩地放着,似乎害怕别人从垃圾桶里看到情书时伤到写信人的感情但鬼知道写情书的女孩是不是搞批发的呢,他这么细腻心思岂不浪费感情了?   “啊,找到了。”芬格尔费劲地从抽出了一本笔记本,把储物箱关上了,缩回来床上把笔记本搁桌上吹了吹灰尘翻开了。   楚子航这时也靠了过来,看见他从笔记本里抽出了一张折叠过的白色A4纸,打开A4纸后发现上面居然真的画着一张铅笔素描,画功还贼好这样说来似乎林年以前在仕兰时还画过一段时间画来着。   “认识吗?”芬格尔盯着桌上的A4纸画的金发女孩问别问怎么看出铅笔画是怎么画出金色的,这幅画里的女孩真的就是那种看一眼就觉得她的发色应该是金色的类型,给人一种她如果不是金发简直白瞎了这完美造物的感觉。   “13岁到14岁,年纪很小。”楚子航看了一会儿后开口说。   “是啊真是犯罪啊。”芬格尔点头感慨附和,但发现楚子航侧头盯着他,他又立刻闭嘴了。   “看脸型应该是欧罗巴人种,眼眶凹陷,鼻梁高挺,唇薄现在的欧罗巴人种大部分都在俄罗斯。”楚子航继续分析。   “还是个毛子?”芬格尔有些意外,似乎他从来没仔细研究过这女孩的来头。   “不大清楚,但我的确没见过这个人,如果遇见过的话我不会忘记。”楚子航说。   “那就不清楚了,鬼知道为什么师弟灵视会看见她,据说在灵视里那女孩还居高临下地摸她的脑袋”芬格尔啧啧。   “灵视会看到相同的画面吗?”楚子航问。   “可能?应该吧,我又没考过两次3E考试,或者遇见龙族用言灵给我念经。”芬格尔耸肩,但片刻后忽然表情又变咸湿了,“如果两次灵视都看见这女孩,那师弟不会真好这一口吧?”   “?”楚子航没接这句话,只是扭头看着窗外陷入了沉默。   可能是在思考明天3E考试的事情,也可能是在思考其他别的什么东西。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九章:谈话   黑色的影子在歌剧院中跑动,他藏在光的影子里,就像借着黑云遮蔽划破夜空的枭鸟,他的双翼就是手中的利刃,切开人的肢体就像鸟翼切开云雾,淡泊无情地穿梭而过后,寥寥的雾气才在他的身后腾起,沾不到一点在他的轻羽上。   屏幕里播放着秘密混血种小队“欧米茄”最后一场遭遇战的录像,行刑人冷酷得像是工厂里切割猪肉的宰机,沉重的刀片哐哐地落下,将猪骨猪肉连带着一起噶成数半,切口平滑不带丝毫骨茬,这种高效的砍人手段任何一个业界人士见了都得赞叹上几句,为了执行人的手法以及他冷厉无比的心肠。   执行部部长办公室,还是那大堆文件扎堆的海洋里,办公桌后施耐德坐在自己的特制椅子中,胳膊肘撑在桌面上,双手手指叩拢唯独食指和拇指伸直微微并合着,视线从两根轻贴的食指顶端穿过看向桌对面坐得松散无比的林年。   办公桌对面,林年躺坐在椅子上,双腿随意地打开着,左手环抱在胸前拖着手掌撑住下巴微微掩住嘴的右手,侧着头百无聊赖地看着桌上立着的PAD里正在播放的雾尼歌剧院监控录像。   视频从头到尾一共五分钟,画质很模糊,期间还穿插着慢放和回放。等到录像放到头了,声音和画面一起停止,部长办公室里长达半分钟的寂静后,林年才慢慢把视线抬向冯·施耐德部长那张乍一看就会令人做噩梦的脸上说:   “what?”   “what_what?”施耐德反问。   “what...好吧,我不想连说三个what。”林年抬了抬头拖住脸的右手转成了用虎口微微卡在下巴上露出了无奈的表情,“这个监控视频有什么疑点吗?还是说现场有我还没有解决完的敌人?”   “这是校董会送到执行部的东西。”施耐德说,“但除此之外他们没说任何东西。”   “很校董会的作风,干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让人自己猜,这算什么,变相的施压吗?如果是施压他们应该送我洗澡的裸照视频来,而不是我尽心尽力打工的视频。”林年说。   “可能他们是担心你的精神状况吧?虽然你是不可多得的‘S’级,你也证明了你在战斗中的可控性,但你怎么也只是一个十七岁的未成年人,在美国你甚至还不能饮酒,但却已经在为秘党的目的奔波了,事实证明这样下去你的精神状况很可能会偏离正常。”施耐德淡淡地说。   “嗯,校董会担心我的精神状况,听起来很合理也很暖心,这倒是提醒了我他们除开资本家和野心家外还有一层教育家的皮。”林年讽刺地笑了笑,如果在外界他的这一席话可能会给他糟来麻烦,但现在这里是执行部,众所周知执行部虽然是校董会的刀子,刀子用多了也是会生锈崩刃的,一旦保养不精反过来积累的怨言和怒气可是足够惊人的。   这和打工人跟自己的老板不对头一个道理,执行部算得上是卡塞尔学院里最喜欢跟校董会呛声的组织了。   “你的确还年轻,今年才满十七岁...”   “我已经十七岁了,5月份的生日。”林年指正。   “那祝你生日快乐。”施耐德淡淡地说,从他的脸上林年看不出任何祝福的意味,再者说这位部长本身就有够骇人的,就算在林年生日当天出来递上一块蛋糕给他,他也会怀疑蛋糕里会不会藏着一把枪,弹匣里面塞的第一颗子弹弹头是红水晶制的。   “生日早已经过了,或者说根本没有心思过,就跟我姐随便吃了点东西。”林年随口说道。   “还有跟你同一个导师的前大三,今年大四的学生曼蒂·冈萨雷斯,我记得不错的话她应该也出现在了你的生日宴会上。”施耐德说。   “监视得这么仔细的吗?她只不过是中途路过来蹭饭的,这非也得算进里面去?”林年揉了揉眉心,虽然知道自己在学院里一举一动都会有人关注,但他没想到居然会被观察得那么细致。   “很显然她不是来蹭饭的,因为蹭饭的人不会随身带着一份准备了很久的生日礼物。”施耐德说,“你也应该收到了她的礼物。”   “几张PS3游戏的珍藏版光盘...嘿,施耐德部长,我们今天是专程在这里讨论这些有的没的吗?”林年揉太阳穴的力量加大了点力度。   他不是太喜欢跟施耐德共处一室聊天,可能也不可能喜欢这么做,这位执行部的部长从来都是直来直去,冷厉霸道得要死,对林年也是直言不讳执行部的关注和监视,反倒是很有兴趣想看林年知道这些后会做什么样的反应。   “那说正事,校董会很不满你在上次任务中最后的失控,控诉你的个人行为对整个秘党带来了不可估量的损失,所以勒令执行部对你进行一次惩戒以效敬尤。”施耐德点了点头说。   “我做什么了?”林年也学着施耐德手指交叉食指和拇指贴住打开成九十度,眼睛望着天花板,“被人为聚集在一起的危险炼金物品成功缴获了,非法聚会被抓到了现成,每个知情人士也受到了心理部的控制,坏人也被我抓到了,甚至那部分混血种世家也被秘党狠狠剜了一刀油水...好像是皆大欢喜的局面呢?我还以为校董会会给我涨工资啊。”   “这么急着涨工资?之前任务的储蓄用光了么?”施耐德看着林年,双眸里的铁灰色不带任何感情。   “用光了。”林年坦然回答。   “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在老家买了一栋楼。”   “数目好像还没大到这个程度。”   林年偏了偏头似乎莫名地碰到了笑点,垂首摇了摇头,“烂尾楼而已,不值钱,但也值点钱。”   “钱怎么花是你的事情,执行部无权过问,也没人可以批判你的消费习惯。”施耐德颔首。   “毕竟在我前面还有校长给我挡刀啊,听说校长前段时间有公费去旅游了,还在论坛里贴了照片,威尼斯的春天一点也不比夏天差,水里都带着花瓣和女孩的倒影。”林年随口说。   “那你还知道,校长去了一趟波涛菲诺吗?”施耐德说,他把pad放倒在桌上,单手拖动着进度条。到了一个节点上,在那儿是林年推倒玻璃罐一刀插死水蛭的画面,“为的是针对你上一次任务提前召开的校董会议。”   “波涛菲诺?一直神神秘秘的校董会原来都在那儿?”林年扫了一眼屏幕里那歌剧院地板上花枝招展的血红色面色平平。   “这都不是重点。”施耐德说,“重点是这次校董会里有一位相当有权势的校董对你的行为很不满,在会议上甚至为此跟校长起了冲突,这段视频也是那位校董事后拿出的‘证据’,为此校长跟他闹了一些不愉快。”   “打起来了吗?”林年轻笑,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了一把黑钢匕首,在手里转着玩。   “很可惜,没有。”施耐德说道,对桌的林年忍不住挑了挑眉,看了一眼自家的部长,但那张鬼见愁的脸上依旧读不出任何情绪。   “能告诉我针对我的那位校董的名字吗?”林年问。   “你知道了后又准备做什么?”   “如果以后有幸能参加校董会议,在他开口针对我的瞬间我就会往他脑袋上掷刀子。”林年抓住了匕首的刀尖部位,拇指和食指轻轻捻着薄薄的刀刃在上面留下了清晰的指纹。   “那位校董认为你的心理不成熟,在行动上容易出现过激行为导致出现重大损失,并且更提出了你在上次任务中明显脱离原轨迹的几个疑点。比如你消失在了诺玛和后勤部的监控中整整半天时间,再度出现时,已经在城中心的位置,可你的座驾那辆奔驰却出现在了旷野里报废得不成样子。很显然你经过了一次战斗,但谁也不知道你跟谁战斗过。”施耐德嘶哑着声音说,“关于这点你有什么解释吗?”   “没什么解释,我撞车了。”林年抬头说。   “很好,不需要串供了,因为校长在长老会上也是这么为你解释的。”施耐德点头。   “哦?”林年有些意外。   “校长的原话是‘嘿,他才17岁,还没有驾照,即使是混血种又怎么样?该撞车还是得撞车的,我也没驾照,所以我也经常撞车,这也能解释为什么我的车库里总是多出新车了,要么是阿斯顿马丁,要么是玛莎拉蒂。’”   林年笑出了声音。   虽然施耐德复述的时候面无表情,语气也十分乏陈可善寡淡无比,但他还是忍不主摸了摸嘴唇构想着当时昂热漫不经心的戏谑语气,跟他唱对台戏的那位校董血压大概能突破新高,割开大动脉血花就能直接射穿房顶?   “那位校董当即提出你今后需要系统地进行培养,提议以后将你这个‘S’级放置于校董会特别成立的机构中培养,你以后的一举一动,每一次任务,每一次外出的行动,都必须严格受限于校董会的直接指示,而不是学院掌控下的执行部,他们想要你的绝对调控令。”施耐德又说。   说罢后他盯住林年的眼睛,想从里面看见一些过激的情绪,譬如恼怒和愤怒,但可惜他什么都没得到。只看到林年一脸玩味地坐在椅子上抛玩着匕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别的东西。   “很有想法,但口开得太大了,有些令人怀疑他的真正目的。”   过后,林年停下了抛匕首这种让人不安的小动作,开始低头用指甲蹭着刀刃刮出点点粉末,“在中国有位思想家教育家说过一个道理,他说如果一间屋子太暗,需要开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愿意开窗了。”   “你很聪明,我喜欢你的聪明。”施耐德点头,“因为这样接下来的话会好说很多。”   “那位校董到底想做什么?”   “把你推出去,作为学院未来几十年的新门面,用超级混血种的统治力来聚合世界各地混血种势力壮大秘党在全世界范围内金融、军政、民间等等各方面的体积,为秘党未来的发展打上一剂强心针,从而能更加迅速地推动那位校董置顶的一些大计划。”施耐德说,“譬如将一颗装载着天基动武器的卫星送上天,需要军方方面的绝对通行权,而军权这方面又掌控在另一批家族的手中,想让他们跟秘党合作就需要让他们看到秘党可期的未来和强权的手腕。”   “‘S’级不止我一个,校长也是‘S’级,而且我觉得在个人魅力上校长强我太多了。”林年说。   “17岁的‘S’级和131岁的‘S’级,有些东西是很值得那些摇摆不定的势力细细考究的。”施耐德说,“别低估自己。”   “校董会的目的我知道了,但我还不知道他们具体想做什么,我也不想知道就是了,因为看起来最后校长拒绝了他们。”林年说。   “我以前参加过一次校董会的会议,但只是旁听。”施耐德忽然说。   “......”林年顿了一下,看向施耐德什么也没说,只是静待后文。   施耐德抽动着肺部沉重地呼吸着,嘶哑的嗓音裹着平静的话语吐了出来,“在会议上大家都故作姿态,妙语横生,端着不可侵犯的威严,他们谈混血种的命运,谈龙族的战争,谈每个人身上的宿命,引用圣经和历史来占领说话的高度,这样的他们很难以接近,我、希尔伯特·让·昂热校长也从不跟这时的他们讲话,只是将他们束之高阁远远地望着,对他们说出的每一句话报以肯定般的点头和笑容。”   “可只等到他们聊到了另一面——利益的分割时,他们才终于说起比人还像人的人话来,大家一个个都立刻变成了市侩里买菜卖菜的商人和客家,对着一捆芹菜事无巨细地剖析它本身的价值和市场波动导致的溢价…像是这些话才带着真正的威严,让人沉得下心去一个字一个琢磨它蕴含的意义,而不是像洪钟一样的警言,敲过了就不见了,但却天天都敲,见面就敲,高高挂起成了面子,挡住了里面斤斤逐利的贪婪里子,那些全部都充斥着浪漫主义,重新赋予了我亲切感和真实感。”   看着林年,施耐德压着生锈机械摩擦般的嗓子淡淡地说:“很巧的是,无论是执行部,还是校长都很讨厌追名逐利的人,尽管他们借口说是为了大计划,为了屠龙的远梦,我们还是拒绝了他们的要求,你只要一天在执行部,你就一直是安全的。”   “执行部和校长可以驳回校董会的要求?”林年微微思索了一会儿抬头问,“校长这边的话语权是不是太大了?还是说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校长其实霸权到校董会都会礼让他三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不介意以后多多向校长学习取经。”   “校董会新上任了一位女校董,跟校长关系不错,再加上,校董会是多方组成的,而不是某一家的一言堂,也有不少保守派支持昂热校长的理念,所以针对你的一系列指控和目的才没有达成。”施耐德说。   “那我应该感谢校长?”林年问。   “如果你真这么想的话,校长大概会感到很欣慰,但很可惜你不是这样的人。”施耐德看着林年的双眼说,“在你看来在我们把你从校董会的爪子下保下来不过是一方和另一方争夺的戏码罢了,执行部和校董会其实都是一个性质的东西,不过是换个地方打工罢了。”   林年脸上没有做表情,也没有表态任何话,只是回望着施耐德面无表情。   “你可以当做我将这些告诉你是在收买你的人心,随你怎么想,因为这是校长的指示,他认为你有权力知道这些事情,并且提防一些以后随时随地可能伸向你的爪子。”施耐德说,“水蛭的报废已经归纳入任务中的不可避免损耗了,不会给你带来任何麻烦,任务报酬会照常发放,并且根据炼金物品缴纳的件数乘以0.1与你的任务报酬乘算作为追加的奖金。”   “我愿意经常来您办公室聊天的原因又很大一部分都是因为最后总会讲到重点。”林年点头认真地说,“用你刚才的话来说,现在我们聊的东西才真是充满了浪漫主义色彩。”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带走了一件炼金武器,是一把炼金古刀,执行部不会追回它,这是校长的意思,他很欣赏你这个暑假内任务的完成率,算是给你的个人奖学金...但你也别想着把把它也一并计入追加奖金的计算里了。”   “怎么忽然就现实主义了起来。”林年瘪了瘪嘴,但也对此表示无所谓。   “你在任务中遇到的莫名势力诺玛也已经开始着手调查了,对方能叫出你的名字,这也意味着尽管校董会的将你推出的计划被搁置,你也的确已经开始进入一些有心人的视野里了。无论你做没做好准备,这个世界已经开始关注起了你,恶意的也好,善意的也好,接下来的日子里你要留心自己的举动,不要像上次一样留下太多把柄给别人拿捏了,就算要做一些你认为对的事情,也要做得干净利索些,别留下痕迹。”施耐德淡淡地说。   “知道了。”林年点了点头。   “暂时要说的就只有这些了。”施耐德也点头,过后他又说,“明天是3E考试,稳固好你的成绩,诺玛并不会因为你第一次测试,第二次就对你网开一面,她是人工智能,只会按照写好的程序运行,别把她当做跟你熟悉的熟人了,在阅卷的时候她不会给你加印象分,你是‘S’级,你也只能是‘S’级,明天的考试不要疏忽大意了。”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能感觉我的确在上一所大学,而不说克格勃的秘密特工培训营。”林年看着破天荒地跟自己认真讨论考试成绩的施耐德,忍不住开了个玩笑。   “去吧,时间已经不早了,寝室楼要关门了。”说完该说的,施耐德面无表情地收起了桌上的pad下达了逐客令。   “曼施坦因导师已经把我调到风纪委员会当助理了,夜晚我是有巡夜资格的,所以再玩回寝室也不会被记过。”林年偏了偏头说,但施耐德似乎并不想理会这些事情。   “哦对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部长你让我接的那个新生,你应该会亲自指导吧?”林年正准备起身的时候顺口问,“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部长你这几年来第一次重新带学生?”   “有什么问题吗?”施耐德问。   “没什么问题,只是觉得有意思罢了。”林年看了一眼执行部部长,“能让您重新带学生的理由挺少的,只是不知道是这些理由里面的哪一个才让您如此主动地下定决心...但无论如何,您应该挺喜欢我带来的那个新生的,不然也不会让我亲自去接回来了。”   “你可以这么认为,这是你的自由。”施耐德看了林年一眼,“如果明天他3E考试没有通过依然会被赶出学院。”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大家都清楚这一点,尤其是部长你最清楚。”林年右手轻轻在椅子上敲了一下,留下了一句很明显的试探语句,转身就走向了大门,可在他背后施耐德却在这个诱导话题前沉稳地像是礁石凛然不动分毫,倒也是蛮可惜的。   在最后终于要离开办公室之前,林年又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了似的说:“对了,部长,最近半年冰窖的炼金物品有过失窃吗?”   “失窃?”办公桌前原本都低下头的施耐德抬首起来皱起了眉头,“为什么你会问这个问题?”   “随便问问,毕竟才缴获了一批炼金物品,我担心上次任务幕后的人不甘心想做些什么。”林年解释。   “冰窖自从建立就没有失窃过,不用担心这个问题。”施耐德说。   “哦。”林年点了点头,正准备走,但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又说了一句,“那这半年内有人调动过冰窖的炼金物品吗?”   “你到底想问什么?”施耐德停下了手里准备开始的工作,直接问道。   “我在入学的时候质疑过龙族的存在,心理部的富山雅史教员申请过冰窖的三件物品来作为让我信服的证据,部长你知道这回事么?”林年随口问。   “知道,这件事在执行部报过备,学院内准备进行的一切所有具有风险的事情都会在我们这里报备,调动冰窖的炼金物品作为证据的申请文件是我亲自批准的。”施耐德点头平淡地说,“不过你记错了一件事,是两件物品,而不是三件。”   “两件?”林年很明显怔了一下。   “‘龙卵’和‘石鬼面’。”施耐德盯了林年一眼微微皱了皱眉,“你在考验我的记忆力么?如果不是那就有话直说。”   “......”   林年沉默了一会儿,摇头说,“没什么了,只是随便问问,考验部长你的记忆力。”   如果是其他人这么说话,施耐德大概已经怒斥对方滚出自己的办公室了,但问话的是林年他也只是用那双冷铁色的灰色眼眸盯了一眼,随后低下头继续处理公务不再搭理对方。   林年最后看了一眼施耐德,什么都没说,走出了办公室顺手把门带上了。   在门关闭后,施耐德又抬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似乎沉默着思索了什么,但片刻后又摇了摇头垂首继续处理起了公务。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章:小怪物   “小怪物。”有人在黑暗中大声呼喊。   小怪物?骂谁啊?能不能别打扰我睡觉。   “小怪物醒醒。”那人又喊。   还是个女孩...真烦,叫谁小怪物啊?我根本不认识小怪物,这里没你要找的人!   “快醒醒啊小怪物!你不会真的死了吧?”女孩的声音带起了一些着急,沁着哭腔让人有些不忍。   “能不能别吵?我睡得好好的。”林年似乎是忍不住了,翻身坐了起来。   他在黑暗干冷的窄屋中坐起,眼前触目的是比黑色更黑的漆黑,暗到让人怀疑自己是否真正存在着,像是置身于一片墨汁中浑身都被冻得木木的,漂浮在黑暗的海洋里,又像是在不断下沉,沉到谁也捞不起他的地方。   “小怪物,你死了吗?”女孩的声音又响起了,还是那么的焦急,像是在呼唤走丢的小狗,手里拽着空荡荡的缰绳。   “你才死了。”林年想说,但却没有说。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黑暗里,在有限的空间中蜷缩着身子,抱着双腿浑身冻得发麻发木,脑袋埋在膝盖里呼着热气,感受着温暖反弹到自己的脸上,像是母亲温暖的拂面。   “小怪物!”女孩又喊,这次他敲起了门。   “别叫了别叫了,真累,我只是想睡觉啊。”林年被吵得有些烦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很累,浑身都软软的没有力气,只想闭上眼睛好好休息一下。   但自然而然的他却回答出了另一句话,“我没救了!叶列娜,我对不起你...你找别的人帮你吧!不要再来找我了!”   声音里同样带着哽咽和哭腔,甚至比门外的女孩还要啜泣一些,说话软软的没多大力气,发出这种声音的人可能下一秒就死了也不奇怪。   门外的女孩安静了几秒,又剧烈地拍起了门,“别傻了!小怪物!我这就放你出来!你等着!”   真是执着啊...林年想,但心里又莫名地涌起了一丝感动,感觉整个世界都抛弃了你,就连你都放弃了自己,将硬刺披在背后依然有人愿意来拥抱你,即使被你扎得一身鲜血,这么一想似乎他又感觉自己刚才说的话那么混账,那么对不起对方了。   “叶列娜,你走吧!你敲门会被人听见的...她们要来了!”他低声啜泣着说。   “那我也要放你出来,我不能不管你!如果就连你都走了的话...我就真的...”小女孩说话说到了一半哽咽住了,又努力地抽了下鼻子把哭腔咽下去了,“我这就放你出来!”   大门上的锁开始发出了细琐的声音,女孩在撬门,林年心想你懂得可真多,会开锁这手技巧去公安局备过案吗?   但他又再度说出了言不由衷的话:“我以为有我没我都无所谓...”   嘿,这是在干嘛?表白求爱吗?只是这种腔调是不是太过卑微了一些?朋友,你还小,还不理解,所有的爱情的禁忌都是不能存在上下级权力的啊,你们应该彼此互相珍惜,而不是卑微地祈求对方来爱你。   “蠢货!蠢货!”女孩一边着急地开锁一边大骂,“闭嘴!闭嘴!”   “她们来了。”他忽然抬起了头,耳朵轻轻抖了抖,像是受惊的小鹿一样望向一个方向,但在他的视线里他只能看见窄小房间内的漆黑一片。   什么来了?谁来了?林年想。   “打开了!”门外忽然响起了咔擦一声,随即沉重的挂锁落在了地上发出砰的一声,与此同时,走廊深处那急促的脚步声,和令人焦躁不安的咒骂声也由远至近地压来,她们就要来了,她们就要逮到今晚上这两只不规矩的小老鼠了!   大门打开后外面露出了一抹月光,金发女孩的脸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禁闭屋内蹲坐在角落穿着拘束衣瘦骨嶙峋的小男孩倚靠着墙壁侧着头呆呆地看着她的脸。   “别傻了!跟我走!”金发女孩伸手刷一下在小男孩身上的拘束衣上划过,被磨得锋利的铁片呲啦一声将拘束衣切开,里面怀抱着的右手被一把扯住了手腕。   “去哪儿?我们跑不掉的。”他犹豫了一下踉跄着爬起了身。脚步越来越近了,走廊的深处转角已经亮起了手电筒刺眼夺目的光,护士们魁梧的影子倒影在墙壁上让人浑身发软。   有什么人要来了,林年感到了紧张,那仿佛是刻在骨子里的恐慌感,让人无所适从。   “能去哪儿去哪儿!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目的!”金发女孩一把把小男孩扯到了自己的面前,几乎面对面地贴着他的额头,淡绿色的眼眸倒影着小男孩无措的脸,“我答应过你,还记得吗?”   “记得。”   记得什么?林年不记得这个女孩答应过自己什么了,他现在只能感觉心里有一把刀子在割,难过得要死,内心里的悲伤感快要溢出来,洒在整张桌子上倒映出自己那张变形难看的哭脸。   “别哭!别哭!我说过,答应过的事情一定会实现,这是契约。”金发女孩站起身一把将他扯出了黑暗的小屋,转过头雄赳赳气昂昂地冲向了外面,这时走廊深处的护士们也发现他们了,惊叫怒吼着打着手电冲了过来。   两人在走廊中开始冲跑,背后的白光纷乱四射,将人的影子打在墙壁上扭动不断。   林年忽然想起了,想起女孩到底答应过他什么了。   “我们约定过,会一起去那春暖花开的地方!”女孩回头看着他,眼睛里的决心像是一把火,彻底将他烧起来。   林年猛地坐起,在早晨的阳光中睁开眼睛,眼前的黑暗被驱散了,浑身的汗水如雨瀑下,双手死死抓着身下的床单,阳台外钟楼的钟声悠扬而明朗。   他忽然回到了现实,寝室中,上铺的芬格尔大腿翘出凉被外打着呼噜,镜子前楚子航整理着衣领,似乎有些不满意校服的尺寸,阳台外的钟声惊起了一群飞鸟,沐浴着早晨的阳光斜斜地冲上天空振翅发出羽翼拍打的响声。   一切都在提醒他刚才只是坐了一个梦,只是这个梦太过于真实了,甚至让他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泪。   林年摸了摸脸颊,看向自己的手,在阳光中,他的手心里湿润一片。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一章:3E考试   “你迟到了。”林弦说。   林年站在图书馆二楼的教室门口,在他走上二楼的走廊时,门前的几位教员和教授就注意到了他,等到他快步走过去时,林弦才从富山雅史的身后一步跨了出来,挡在了他的面前。   “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林弦侧着头问面前的林年。   “3E考试。”   “为什么迟到?跟你同寝室的楚子航都没有迟到。”   “做噩梦了,浑身湿透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现在我能进去了吗?”林年说。   “不行。”   “...为什么?”   林弦没有回答只是贴近了几步,抬手帮林年解开了校服的的扣子,林年低头才发现自己的外套扣子居然扣挪了一颗。   “你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林弦理好扣子后,盯着面前的林年说。   “...我做了噩梦了。”林年终于把视线放到了姐姐身上。   “什么噩梦?”   “这个以后在讲,我应该迟到了。”他轻轻拥抱了一下林弦,算是道了早安,绕过了她走向了3E考试教室的大门口。   “如果有需要的话考试过后可以来心理部找我做做咨询。”一旁富山雅史的看着林年建议。   林年也只是粗略地向他点了点头就踏步走过了,在前面不远处曼施坦因教授和古德里安教授正并肩站在一起望着走来的他,两人的手中都抱着牛皮纸袋装着的考卷,封口印着“绝密”的字样。   “你迟到了。”   曼施坦因看着走来的林年古板的脸上头一次露出了意外的神情。   在他的印象中,这个男孩是从不迟到的,准时准点地像一个机器,满足一切教授对好学生的幻想,甚至连执行部部长冯·施耐德那个严厉地像是荆棘铁鞭的男人都对其给出了完美的评价,好像除了优异之外找不到第二个形容词来赞美他了...可他今天居然在这个重要的关头迟到了。   “早上起来时间安排地并不妥当,所以耽搁了点时间。”林年点了点头。   “你应该知道这是3E考试吧?”曼施坦因似乎有些不安心,他跟林弦一样也一眼注意到了林年今天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劲,“你的室友楚子航跟我说你早上状态有些怪,我还担心你生病了。”   “没有...只是精神不太好。”林年深呼了一下,到现在他都还没彻底缓过神来,整个人有些不在状态。   “需要让我向诺玛申请你隔天考试吗?我们会像上次一样单独给你多开一个考室。”曼施坦因沉吟了一下提议。   “不用,既然已经来了,那就干脆直接考了。”林年摇头继续深呼吸了一次,把眼睛睁大了些,看起来似乎的确精神了不少。   “这次考试是会记入成绩的。”曼施坦因身旁的古德里安教授开口了,盯着林年说...林年也回看了他一眼,因为他发现从刚才开始这个教授似乎就一直瞪着他不放了。   “我会因为迟到而扣分吗?”林年问。   “不会,你是‘S’级,而‘S’级有迟到七分钟的特权,现在里面所有的人都在等你。”古德里安教授扶了扶眼镜带起了一丝微笑看着林年...可能是林年的错觉,他觉得这位教授看自己的目光一直都有些火热,像是饥渴难耐的乞丐见到了面包或是美女。   “为什么是七分钟?”林年避开了古德里安教授的视线。   “因为你现在只迟到了七分钟...快进去吧,所有人都在等你。”曼施坦因教授挡住了自己老朋友的视线,督促着拉开了教室的门,让林年走了进去。   林年抬手理了理头发,看着教室打开的门怔了整整两秒,才在曼施坦因欲言又止的担忧视线中迈步走了进去。   教室里果然已经坐满人了,每个人都坐在椅子前交头接耳的社交着,教室的窗户是打开的,窗帘被风吹得飘扬,外面学院内多见的红杉树高高地探出头来,风和阳光稀溜溜地吹着它们左右摇摆,坐在窗户边的撑着下颚百无聊赖盯着天上石青色云彩的红发女孩转过头来,在看见林年后挑了挑眉毛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但立刻又闭上了,什么都没说出来。   林年在看见她的时候也挑了挑,不是惊于对方今天不拘一格的打扮,一身的白色,Hermes的白外套配白衬衫,像是要融进背景窗外的云里...他挑眉讶异的是对方的张嘴时缺的一颗牙齿,没想到自己自由一日的时候随便一肘击居然把这女孩的牙给打掉了...倒是挺不美观的。   在林年走进教室的瞬间,前排一个大一新生看见他的脸后猛地站了起来,椅子差点都带翻了,这么大的动静也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嘈杂声跳水般走了个弧线静到了底,无数双眼睛滴溜溜地盯着走到讲台上的林年。   林年也站定了脚步扭头盯着他们,视线缓缓落到了兀然站起的那家伙的脸上,寻思着自己是不是在自由一日的时候也打断了对方几颗牙齿,现在再见到自己是想寻仇?就算如此他也无所谓就是了,要找茬什么的挑现在不是摆明了想“被缺考”吗?   没想到盯住林年的这愣货没有爆出发言什么的,只是抬起了手拍响了两三个巴掌,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所有人都忍不住开始鼓掌起来了,手跟橡皮做的似的,拍得响亮透彻,让人想起小学时候校庆街上卖的塑料拍巴掌器,握着把柄可劲儿摇就是了。   对此阵仗林年也只是翻了个白眼,揣裤兜里的右手掏了出来随便压了压,就在掌声中走向了教室的后面,不少人都站起来给他让座他都懒得理会,径直走到了教室靠窗第二排的地方,在那儿的椅子上放了本《月亮与六便士》,邻桌的楚子航伸手把书拿了起来放在了桌上,他才一屁股坐了下去躺在了椅子上。   每个人的桌子上都放着个名牌,林年面前也有,那个名牌上写着:Richard·Lin,他在斜眼看了一眼后微微怔了一下,轻轻咂了一下嘴后面无表情地看向了远处。   “这么迟?”楚子航扭头看着完全躺在椅子上抱着后脑勺偏头望着窗外学院秋景的林年问。   “洗了个澡,又睡了一会儿,昨晚没睡醒。”林年打了个哈欠,无视了教室里的那些目光灼灼。   盯着他猛看的要么是自由一日挨了打不服气的,要么是彻底服气转为崇拜的,也有从一开始的崇拜再在论坛上刷到一些‘S’级的英雄事迹后转为爱慕的,大部分都是女生,脑补的都了也就失了真。   有过一面之缘的兰斯洛特和陈墨瞳也转头看着窗边看风景漫不经心的林年瞅,还能叫的上名字的还有被林年打掉牙齿的苏茜...好像三个人都掉了一颗以上的牙齿,可能正因为如此才对林年念念不忘了。   “不舒服吗?”楚子航问,“要不要请假?”   “不搞特殊。”林年说。   这时,教室的门也再度被打开了,曼施坦因拿着文件袋快步走了进来,目光如电般扫视全场学生,没有说半句话,嘈杂声和激动的讨论声就自动的降了下来,直到归零。   大家都清楚,考试即将开始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二章:意外   “考试将在三分钟后开始,请把你们的学生证和手机放在桌面的右上角,手机请提前关机但在这之前还请检查一遍你们手机上可能设有的闹铃,因为事实证明就算你关机了闹铃该响还是会响,无论什么导致它在考试过程中响了起来,我们都会一律视为作弊没有狡辩的理由。”   曼施坦因教授站在了讲台上,睥睨般扫视所有学生,一身教职西装精神抖擞,就连那早秃的光滑额头都显得气质非凡了起来,眼角如刀撇过每一个学生无论男女都像是要找人开片一样凌厉,唯独看见角落环抱着手打哈欠的林年时又透露出一股老父亲般的柔情。   这细节也被不少学生关注在了眼里,不少人心里暗暗想着虽然‘S’级不需要作弊取得好成绩,但如果他真的作弊的话这位风纪委员长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但这个想法其实也挺不切实际的,因为如果了解曼施坦因的人都会知道这是一个严肃起来挥挥手就要大义灭亲的人,出了名的对学生苛刻,不少学生都受不了那种高要求选择申请换导师了,或许是出于这个原因学院才会把挑不出任何毛病的林年分配给他带,希望能在近年就混个终身教授的职评。   “你看起来一点也不紧张?”在林年右前方,一个白金色头发扎着低马尾麻花辫的女学员转头过来看向林年热情地搭话。   林年把视线从窗外调转回来,上下审视打量了一下向自己搭话的女孩:“我认识你吗?”   这个女孩第一眼看起来让人想起了天鹅,脖颈颀长皮肤白得让人想起了天鹅颈部绒绒的白羽,可能抚摸她的手感也会是那样柔软的温暖,典型的斯堪迪纳维亚人种,现在的话应该属于芬兰或者瑞典那一支,发色和皮肤都跟他们国家的雪一样让人感到纯净。   虽然林年的回话有些直男般冻冷,开口就像是奔着要把天聊死的劲儿去的,但女孩并没有怯懦地害羞后退,而是大胆地挺了挺胸脯,往前挪了挪,真的像是天鹅一样要跟林年碰头比个爱心似的:“你应该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大一新生里可能没有人不认识你了!”   “那看起来我不用自我介绍了。”林年把直男发挥到了极致,一旁的楚子航整理着铅笔橡皮擦在桌上的排序,时不时侧头看向身旁交谈着的男女孩一眼,眼里似乎有些既视感,好像在仕兰的时候每次年纪混考他都要经历一次这种事情,只不过现在遭罪的人换林年了。   “维乐娃·赫尔辛基。”女孩脸上的带着天鹅嘴一样的驼红色,不知道的深秋早寒冻的,还是别有他因。   “维乐娃你好。”林年点了点头。   “你好你好,按照你们中国的习俗是要握手吧?你建不建议...”维乐娃尝试性地伸出了手,看向林年。   “...不建议。”林年也伸出手跟她轻轻握了握,后者激动得像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女生,而不像是能独自远道千里从芬兰奔赴而来位于美国的一所屠龙学院的成年人。   “虽然很冒昧,但请问能给我签名吗?我是你后援团的新粉丝,听说你的签名很难得,因为大家平时都没有机会接近你,跟你搭不上话。”维乐娃那双湖蓝色的眼睛期盼地盯着林年,里面像是漾着水,面前的男孩敢说不里面的水就会荡到岸上打湿他的鞋。   “后援团...?真有那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林年忍不住靠着椅背捏了捏眉心。   “自发的组织,现在已经有五百多个人了,我是第五百三十个,就我们大一的学生就有不少加入了呢,我还向团长申请了当大一后援组的小组长。”维乐娃看着林年眨动着眼睛,“如果有你的签名的话大概我的申请就更容易被接受一些了,毕竟后援团里还没有真正多少人拥有过你的签名呢。”   “我手上没有纸,只带了笔,而且还是铅笔所以...”   “没事,我带了油性笔。”维乐娃从随身携带的手提包里拿出了一根粗长的油性笔双手递给了林年。   林年接过油性笔的同时实现却是落在维乐娃的手提包上,因为这个包包实在是有些丑,像是很多杂色的垃圾拼接起来的一样,挂在墙壁上估计都能算抽象派作品了,他实在想不出为何这么漂亮的女孩会选这么奇葩的包包带着。   但第一次见面就吐槽对方的审美很明显是不礼貌的行为,林年接过油性笔拔开盖子嗅着那股油墨的香味举着笔问:“写在哪儿?”   “这里吧。”维乐娃早有预谋地起身小跑两步贴了过来,把自己的白外套掀开扯出了里面的纯白衬衫支向了林年。   林年拿着油性笔欲言又止,但看着维乐娃期盼的目光还是住口了,随手在衬衫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把油性笔盖上盖子看着对方欣喜若狂地点头道谢小蹦小跳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第一次见面就要签名是不是显得有些怪?守夜人论坛上发的有关我的那些帖子其实大多并不真实。”林年问道。   “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还记得自由一日吗?我们见过一面!”维乐娃爱不释手地扯着自己的衬衫欣赏着来自‘S’级罕见的签名,甚至把白色外套都脱了下来挂在椅子背上怕蹭花了还没干透的油性笔字迹。   “自由一日?”林年顿了一下。   “那片梧桐林,你和打败了学生会主席的那个男生一起出现的。”维乐娃指了指林年身旁的楚子航,楚子航也看向了她,她微笑着颔首致意。   “你是自由一日里狮心会的人。”林年恍然大悟。   “我向你投掷匕首,你把匕首回丢了过来,还很贴心地没有刺伤我,而是只扎穿了我的衣服,又轻轻补上了一拳让人睡着了。”维乐娃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就在这里!”   林年微微颔首但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算什么?幼年版的卡卡罗特跟琪琪第一次约会吗?卡卡罗特问琪琪什么叫约会,琪琪说就是一个男生跟一个女生做他们最高兴的事情...然后卡卡罗特一记右勾拳就打了过去,把琪琪身后的树打穿了,两人十分欢快地互殴了一个下午进行了一场别开生面的约会。用几十年后琪琪的话来说就是,悟空的那一拳,到目前为止还深深地印在我的心里面。   林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拳头,难道前几天的自由一日自己也给不少女孩的心里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象吗?那他可真是个带罪人,到处留情,沾花惹草。   “好了女士们,不要再叽叽喳喳了,现在不是新生联谊会环节,是3E考试,如果你们通不过考试现在的社交就都没有意义了,等待你们的不会是卡塞尔学院的一流教育,而是一张飞机票遣送回国,这张飞机票还会算到你们自己的账单里。”曼施坦因板着个脸,视线主要从维乐娃的脸上开始扫过,直到整个教室的目光都注视向了他“现在我们开始分发考卷,在考卷分发完毕后我们会封闭考场,这次的3E考试我们会全程利用摄像头的监控。”   学生们抬头看了一眼角落的摄像头,控制摄像头的教员还十分风趣地点了点摄像头的脑袋,示意有人正透过它盯着他们,不少学生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也有少部分学生十分礼貌地向着摄像头点头回礼,大概是想给监考员留下个好印象。   “在座各位都是聪明人,如果有谁想要作弊的话可以省省了,诺玛的信号完全覆盖了这片区域,任何加密的信息都会被破解,风纪委员会绝不姑息徇私舞弊行为,一旦作弊被发现等待作弊者的只会是严肃处理。”曼施坦因颔首淡淡地说。   林年把iPhone3关机推到了桌面左上角,摸出了把小刀把铅笔削得更锋利了些,等待考卷发下来,在曼施坦因身边一个高年级的监考学员从古德里安手中接过密封的牛皮纸袋,拆开后把厚厚一叠考卷分发了下去。   试卷从前到后一个一个传过,在接到考卷开始审题的瞬间,教室里响起了吸冷气的声音,等卷子落到林年手中时,学生们也已经议论纷纷了起来,林年看也没看试卷,随便抽了一张就传到了最后。   楚子航在这时也才接过考卷,看见上面比自己脸上的表情还要干净的卷面时,也为之一怔但却没进一步表现出更大的反应,而是扭头看向了身边的林年,见到林年还在漫不经心地削着铅笔完,他也不那么大惊小怪了起来。   教室里不那么惊讶的人也有不少,其中就包括跟林年有过脸缘的红发女孩陈墨瞳,以及狮心会的兰斯洛特和苏茜,三个人在拿到考卷后,前者漫不经心地丢下考卷打着哈欠转笔完,后两者则是第一时间回了一次头,然后再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来平摊试卷陷入沉默。   能进入卡塞尔学院的学生都不是蠢人,大家都逐渐想起了这个教室里存在着一个考过一次3E考试的学员,在诧异惊讶过后都不约而同地纷纷把头转向了教室角落的位置,看见‘S’级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后,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反应过度了,原本想举起提问的手也安稳地放了下去,定了定神埋头努力地盯着试卷似乎想看出什么之前乍一眼没注意到的花儿来似的。   “那么考试现在正式开始,禁止交头接耳和窥伺其他考生考卷,你们的行为会被记录在诺玛的信息库里随时反复调查,作弊行为是会被事后追究的。”曼施坦因教授也很满意自己的学生做了带头的作用,原本他想发言的话也都吞回了肚子里,点了点头后抬起了右手轻轻按了一下上面的腕表,教室里的挂在墙壁上的壁灯一盏盏亮了起来,黑色的幕墙从雕花窗户的夹层里伸出,将所有窗户都封死了,整个教室只剩下壁灯提供的亮光。   靠窗的林年随手敲了一下窗户夹层,发现是加厚防爆的,有这种防备大概是害怕学员在考试的时候言灵失控?只要快速撤离其他学员这间教室就能成为完美的防爆室。在自己进行3E考试的时候可没这阵仗,但逐渐细细一想他好像又发现那时好像整栋教学楼都清空了,自己就算是炸弹成精被龙文这把火给点了,卡塞尔学院最多也就牺牲一栋教学楼罢了。   在教室封闭完之前曼施坦因教授和高年级的监考学员已经提前出去了,壁灯温白的光线下,教室里每个学生都垂着头盯着视线一言不发,监控摄像头默默地扫动着所有人。   试卷是白卷,要么问题出在试卷本身,考题是用的隐形墨水或者更高端的技术需要学生们自己发现从而进一步答题,考验学生自身的学识和应变能力。要么问题就出在考题上,很多人都注意到了这是一间多媒体教室,白板左右的天花板角落里挂着两个外放音响,如果考题是听力题的话倒也显得正常合理了。   就在这个时候,教室里的音响果然响了,但里面传出的却不是衬衫价格是多少的烂俗梗,而是一段音乐的前奏,不少艺术涵养丰富的学员只听前奏响个两三秒就猜出了这首曲子是什么,《can't take my eyes off you》,1967年Frankie Valli主唱的歌曲,经典中的经典,迄今为止拥有四十多个翻唱版本公认的艺术神曲。   这是在搞什么?卡塞尔学院考试的时候还带放歌助兴的吗?这里不会是披着混血种皮的音乐学院吧?   于是所有人又整齐地回头看向角落的‘S’级,想看看‘S’级在做什么,毕竟曼施坦因刚才宣布规则的时候只说了不允许交头接耳,没说不允许左顾右盼不是么?反正现在大家都没动笔,左顾右盼也不是奔着抄袭去的。   被注视的林年有些无奈,好像什么都不表示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他也只能指了指耳朵又指了指音响示意考试的确已经开始了,有些人反应过来后立刻凝神仔细去听喇叭里的较为轻快的男声。   教室里一时间就只剩下了歌声,每个人都低着头拿笔盯着考卷,想从歌声里听出来什么,最先有反应居然是之前跟林年搭话的芬兰女学员维乐娃,她什么也没说但眼睛里却流下了两行泪水,顺着尖尖的下颚滑到了衬衫上,为白色的领口染上了更深一些的水色。   “原来...是这样的。”她轻声说。   没人会认为维乐娃是答不出题急到哭了,甚至根本没人在意维乐娃,每个人不知不觉都陷入了魔怔般的情景中,像是行走在潭水边的人,凝视幽深潭水时忽然失足叠了进去,落水的瞬间耳边只剩下那悠扬的音乐,视线所触的水面上摇曳的天光飞速地变弱,好像整个自己被整个世界都抛弃了,陷入了那触不到底的潭水深处,像是要进入另一个世界,只属于他们自己的世界。   紧张不安的气氛一扫而空,很大一部分学员呆呆地坐在原地,坐着就坐着,像是小学时玩的木头人游戏,也像是被催眠师一直念叨你是一棵大树的受害者,坐在椅子上双脚像是扎了根,不断地延绵到地板深处,如果爬楼梯到图书馆的一楼或许真能看见天花板上钻出的无数树根。   一个女学员忽然站了起来,自顾自地走向了窗户的方向,即使撞到了窗户上的黑色防爆铁板也一直自顾自地走着,边走还边用脑袋轻轻撞击铁板,让人想起游戏里卡了BUG的NPC,再这么走下去大概就得穿模了,还好曼施坦因有先见之明把这间教室封锁了,不然这女生大概得从窗户爬出去跳下二楼。   如果说跳楼都是小动静的话,比她更活跃的另外一个高挑明媚的俄罗斯女孩甚至已经开始舞蹈了,她站在了自己的课桌上双手交叠在胸前,裸脚垫在桌面上以天鹅舞的姿势旋转着,脚下的课桌没有丝毫颤抖,足以见得她平衡性之强,舞蹈功底深厚,没人知道她看到了什么,整个教室好像都成为了她的舞台,她双眼失去聚焦环视着底下的学员们,脸上带着兴奋病态的笑容,却无人真正地欣赏她曼妙的舞姿。   群魔乱舞,这是唯一能形容这个场面的词,但在群魔乱舞的情况下还是有一些能保持理智答题的正常人的。   兰斯洛特按着额头,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在音乐响起的瞬间他就敏锐地察觉到有杂音隐藏在歌曲的低音部分,在仔细地聆听过后他瞬间就进入了灵视状态,看见了一些古早恒远的东西。可血统的优秀和自身性格的冷静让他在幻觉中保持了自我,右手握着的铅笔开始在纸面上记录自己看见的那些藤蔓与花纹,每一幅画都显得那么无厘头,但却又充斥着诡异的美感,让人脊骨发麻。   在答题的同时兰斯洛特也扭头看向考场里自己早先一直在注意的一些人,首先就是他前方第一排的那股红发女孩,对方是学生会的狙击手,在自由一日的表现给狮心会的所有成员都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有人猜她是学生会里的黑马,也有人猜她在来到学院之前是一名国际雇佣兵。   陈墨瞳?兰斯洛特好像记得对方是叫这个名字,现在这个红发女孩表现得也相当镇定,斜靠着墙壁侧脸看不出悲喜,右手握着的铅笔随意地在纸上图画着,但视线却完全没有聚焦到纸面上,而是凝视着前方的空气,像是洞穿了虚空看见了黑暗深处的东西。如果再接近些兰斯洛特就可以注意到其实这个女孩现在并不是像外表表现出的那么平静,在那双暗红色的眼眸中瞳孔放大着,似乎是看见了什么难以接受的东西,透露着一股不可遏制的惊恐,那么的无力,仿佛是一个站在灾难面前的小女孩,只能呆呆地看着大楼倾倒将自己的整个人生砸毁个稀巴烂...   刺耳的摩擦声打断了兰斯洛特的思路,他轻轻皱眉扭头看向了一旁,发现声音的来源居然是一个熟人——跟他同为狮心会大一新成员的苏茜。   两人其实近几天在狮心会里见过几面,聊了几句,一来二去也算是熟悉了,平时苏茜都是一副冷静成熟的模样,可现在的她却在做着她的性格根本不可能做的事情——她在用手中的铅笔破坏自己的桌面,铅笔尖端已经被折断了,只剩下铅笔本身被磨平的木端,她的力气极大单手握着铅笔在桌面上一下又一下地划出深深的印子,像是在构图什么癫狂错乱的杰作。但相对之下她的脸又是那么的静,静得像是黎明开放的兰花,眼里透露着眷念和爱意,与手上的疯狂举动相照应让人不寒而栗。   这时的兰斯洛特已经答到第三题了,他画出了三幅画,在第四幅播放前是一段副歌,这个时候会有一段小缓冲时间,他忍不住抓住这个空档扭头看向后面,视线落在了楚子航的身上,这时他却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的,在对视的瞬间,一股巨大的冲力拍在了他的脑门上,差些让他仰倒翻下椅子。   楚子航的双眼此刻已经完全被点亮了,那双黄金瞳暴露在空气中明亮至极,兰斯洛特也不是没有照过镜子看过自己的黄金瞳,但与楚子航现在的双眸比起来简直是黄铜和金漆在进行比对!   B级血统绝对不可能拥有这种纯度的黄金瞳,那股精神威压简直快要跨越整个教室掐住兰斯洛特的脖子了!这一瞬间兰斯洛特也笃定了楚子航的血统必然有问题,隐藏在他基因更深处的绝对是更加高贵、具有巨大潜力的东西!   就连楚子航都如此了...那‘S’级呢?‘S’级在这种状况下会是什么样子的?   在楚子航主动撤去视线后,兰斯洛特忍不住看向了靠窗边的位置,他已经做好被一双汽灯给闪瞎的准备了,但在他沉住气看过去后却忍不住愣住了。   ‘S’级睡着了。   在靠窗的座位上,‘S’级正脑袋斜靠着窗户上的黑色铁板,双手环抱在一起没有发出任何动静。尽管林年才来教室的时候就是一副萎靡不振,精神缺缺的样子,但谁也没想到他居然会真的睡过去!   就连摄像头的后面,监控室中,古德里安以及几个教员都瞪大了眼睛盯住了屏幕里熟睡的林年,匪夷所思地看着这一幕有人忍不住做出了评价。   “真是...够冷静啊!”   当其他人正在群魔乱舞,心理部的富山雅史还在担心灵视造成的冲击过强的时候,血统真正最高的人居然已经睡着了,完全没有带来预料中的意外。现在教室里最麻烦的情况反倒是黄金瞳炽热的楚子航,肆意放散的精神威压可能影响到其他学员答题,但楚子航却也是知道自己的情况,主动收敛了视线没有东张西望,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自己的卷面上进行答题。   死死盯着屏幕,曼施坦因的眉头也抖了两下,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但现在是考试中他也做不了什么,只有等考试结束他才会撤掉教室的防护措施,那时候也是收卷的环节了没办法再动笔了。   第一次3E考试的时候,林年都是冷静地答题完然后再趴下睡觉的,可现在他却是一上来就睡了个舒坦,如果再不发生什么意外,他的这次考试当真会以白卷的形式上交!   “他看起来好像在做梦。”   主控屏幕前的教员将监控放大,落在了林年的脸上,“他的眼皮在轻轻颤动,下面的眼珠应该在做无序运动,科学解释这是人在做梦时会发生的现象。”   “那的确是睡着了,都做梦了...”富山雅史挠了挠脸颊,“可能是平时压力太大的缘故?我早说不建议未成年学员进入执行部进行外勤工作,尽管他是‘S’级!”   “那这怎么办?”古德里安教授看了看屏幕又看了看自己明显血压升高的老友有些局促,“谁进去叫醒他?”   “不...考试继续进行,现在进入会打扰到其他进入灵视的学员,不能因为一个人耽误其他考生的成绩。”曼施坦因说。   “或许我们可以变通一点,你看,那个不断撞窗户的女学生脑袋都出血了,作为监考我们应该制止这种行为,在制止的同时顺手叫醒你的学生也是合情合理的行为吧?”古德里安计上心来提议道。   “已经有人试图在叫醒他了...”曼施坦因幽幽地说。   所有人情不自禁扭头看了过去,在监控下的教室中,发现林年熟睡的不仅只有兰斯洛特,最先发现的应该是坐在林年身旁的楚子航!他根本没发现林年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在发现这个情况后就直接果断地冒着会被纠察作弊的风险,伸手去推了林年两下试图叫醒他,但很显然这是在做无用功,林年睡得比他想的还要死。   “睡得真死啊...如果可以的话考试完让他来我这里做一下心里疏导吧?”富山雅史尴尬地说。   “还是想办法先叫醒他吧,他可是‘S’级!总该有些特权吧?”古德里安试图抢救一下自己老友的心头肉宝贝。   “其实也没必要,既然他这么不愿意醒,岂不是正在做一个舍不得醒的好梦吗?”忽然有人低笑着说道。   曼施坦因皱了皱眉毛扭头想去看看谁在说这种风凉话,但却发现说话的人根本不可能站在冷嘲热讽‘S’级的立场,因为她是林弦,林年的姐姐,此时正站在富山雅史身边盯着屏幕里自己的弟弟,脸上带着一丝奇怪的笑容...那是有些意外,但却不失富有容忍心的宠溺。   ...像是看见将番茄酱涂在脸上趴在地上恶作剧的笨小孩,对此只是一笑置之。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三章:葬礼   那天早上雪散了,不止是雪,也不止是早上。   小型的雪丘在平整的冰原上,天边挂着白冷的太阳,提供不了热度,唯一的用处的那带点冷意的光线,只能将雪丘前站立的孩子们的斜斜的背影打在冰面上。雪丘前每个孩子都裹着保暖的棉衣和熊皮外套,安静地站在雪丘前,偶尔响起的两三声啜泣,为这个早晨定下了哀伤的主基调。   在雪原的空地上黑色的墓碑与白色的雪形成黑白两色的对比,突兀得就像飞鸟跃过海面时窥见透气的游鱼,在北极这个地方除了白色以外,黑色只寓意着暴风雪和墓碑,两者虽然在表现力上大相庭径,一种是自然现象,一种是人造物,但起码在今天它们都代表着相同的事物——死亡。   临时胜任牧师的护士长站在港口以东三百米的空地上手握着75卷合编圣经,念诵着父、子、圣神三位一体的天主神名,祈愿他拨开北极天空淡淡的云雾,带走雪堆中的迷途小羔羊。   蕾娜塔身高不高,但她此刻却站在人群的最后面,戴着绣着红色五角星的熊皮帽子,两耳藏在帽檐的垂挂里抱着暖,没有垫脚也没有拥挤,只是安静乖巧地站着,抱着那只布偶熊,视线从人与人胳膊之间的缝隙里穿过,看着冰雪中堆起的墓碑。   1990年,北极,隆冬,以南方那个国度的日历来算,这是冬至逢壬日算起的第3个寒天,其是一年中最寒冷的一段时间,在这三九天的严寒里,无名港口又一个孩子死掉了。   阿廖沙走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据说护士是在早上发现他尸体的,他没有像往日一样在早晨的铃声中起床洗漱,被怒气冲冲的护士长打开房门时床上的阿廖沙尸体已经僵掉了,躺在冰冷的被窝中浑身僵硬,阖着的眼睛上结着淡淡的霜,睫毛被冰珠的重量挂得弯弯的,垂着一道弧线,就像他走时候蜷缩的身子。   为什么眼睛和睫毛会被冻住?可能是因为阿廖沙死之前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所以偷偷地哭了一会儿?蕾娜塔默默地猜着昨晚上可能发生过的事情,一个本来就病重的孩子,躺在床上,感受着身体一寸寸地变冷,知道自己要死了,于是忍不住哭了出来,怕吵到别人,就偷偷地哭,哭到一半眼泪居然把眼睛冻住了!然后是永恒的黑暗,睁不开眼睛,只能浑身在黑暗中冻得麻木,直到失去知觉,然后就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因为嘴唇也被冻住了,舌头在口腔里滴溜溜打转,眼珠子也转,最后转不动了,就彻底走了,消失在了黑暗里,也消失在了他们的生活里。   听说人被冻死到最后会产生温暖的错觉?阿廖沙也会那样吗?可能吧,毕竟蕾娜塔听到的版本里,护士长说他走的时候脸上是带着笑的,蕾娜塔没有看见过阿廖沙的尸体,尽管霍尔金娜为首的那几个孩子信誓旦旦地说他们看到过,可让他们描述得更细致一些,就都只能支支吾吾地说他浑身硬邦邦的、结着霜、很可怕,若是让他们说得在细致一些,就涨红着脸责问你是不是认为他们在说谎!   蕾娜塔不敢跟霍尔金娜呛声,港口的孩子们里也没谁敢跟霍尔金娜呛声,因为跟霍尔金娜呛声的人第二天总是鼻青脸肿的,至于谁打的他们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连护士都没有查到‘凶手’,只能恶狠狠地再三警告不能私下斗殴草草了事。   太阳爬上了天空,时间已经不早了,这场哀悼也进行得足够长了,护士长很明显有些不耐了,她开始加速讲述阿廖沙的生平,这一段很简略几乎是三言两语带过——阿廖沙本身就只有八岁,八岁的孩子能有什么生平?   每天日复一日地在港口里长大,没有经历过冒险,没有谈过恋爱,更没有走出过这片北极去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所以护士长在总结时也只能称赞他是一个纯洁的孩子。因为纯洁意味着干净,意味着寡淡,像白纸一样,也像一成不变的北极冰原一样,挑不出毛病,细细看久了又觉得厌烦,就像是这场照例形式的哀悼一样。   蕾娜塔悄悄地低下头打了个哈欠,在葬礼上这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但他真的跟阿廖沙不熟,哭泣的那几个孩子里,五个是容易被情绪波动的女孩,三个才是阿廖沙平日里真正的玩伴,他们也还小,虽然不理解死亡的含义,但却知道永别的残酷——这意味着他们再也不能玩鬼抓人了,自己的同伴会一辈子躺在这个雪丘下,像是其他那些离开他们的孩子一样。   在辽远的地方,同样的几个雪丘伫立在那儿,也插着黑色的墓碑,但有些东倒西歪的,其中最新的两个是去年走掉的两个孩子,名字是格里高利和米哈伊尔,都是机灵的孩子,一个走于急性胃炎吃了厨房留下来的脏东西,一个走于重感冒最冷的几天里居然尝试洗冷水澡...昨晚走的阿廖沙好像是因为洗澡不擦头患上的脑炎,得了这种病在医疗水准本就有失祖国内陆的北极港口里无疑是要命的事儿。   近几年好像安全事故越发多了,蕾娜塔意识到了这一点,不断有孩子离开他们,阿廖沙并不是特例,也绝技不是最后一个,如果不想成为雪丘里的一员,她就得好好保护自己,光有怀里的‘佐罗’是不够,‘佐罗’只能从怪物手里拯救她,但真正带走孩子们的都是悄然入侵的病魔。   蕾娜塔发誓从今天开始以后一定要严格按照博士今早新发布的生活安全指南做,绝不给自己本就娇弱的身体半点机会生病...起码最先得戒掉尿床!听说尿床最容易得感冒,米哈伊尔就是重感冒走的,她可不想像对方一样高烧四十五度不退几乎变成了一个人形暖炉(这是蕾娜塔从霍尔金娜嘴里听说的,最初的版本是五十度,可能是后来查阅了书籍改口称了四十五度,但还是和事实存在着很大的出入)。   “光是戒掉尿床可不够,就近几年的情况来看,在这个港口里有些时候想不得病可是一件难事,并且米哈伊尔发烧最严重的时候只烧到了四十度,四十五度大概他连半个小时都挺不过去,我洗澡水烧四十五度都嫌烫了。”在蕾娜塔的身后,人群的远处忽然有一个轻灵的声音传了过来,声音里带着绝不该在这个场合出现的戏谑。   可这都不是最让蕾娜塔在意的,就连她都在阿廖沙的葬礼上打了个哈欠,还有什么资格指责对方对一个已经死去半年死者的调笑呢?她真正关心的是这个声音居然说出了刚才她刹那间所想的想法,就像偷窥了她的大脑一样把她内心最深处跟自己说话的小人儿原话给搬了出来!   蕾娜塔机警地回头,后退了半步撞到了身后人群中身材纤细的雅可夫,雅可夫回头愠怒地看了蕾娜塔一眼,似乎责怪她破坏了祷告时庄严的气氛,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却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住口了,脸上的浅浅怒意像是融雪般消退,转而面无表情地回头继续看向了祷告的护士长。   而这个时候护士长也将手中的圣经翻页了,在里面夹着早上博士写好的悼唁已经念到了最精彩的部分,她清理嗓子想尽可能庄严神圣地讲述接下来的台词,孩子们也把脸绷紧以表对同伴的追念,而在人群最后方,蕾娜塔的注意力却完全被不远处雪地上的那个女孩吸引过去了。   女孩的头发是金色的,颜色有别于蕾娜塔枯草般的淡淡白金,也并非霍尔金娜的那种金子的质感,硬要去形容她头发的金色,蕾娜塔只能想到在教科书上看见过对于秋天麦田里随风摇曳的麦浪的那般金色,那是阳光的金,活力的金,让人用目光就能感受到温暖的金。   蕾娜塔不认识这个女孩,黑天鹅港里38个孩子里她从来没有见过她,因为如果她见过那她就不可能会忘记这么一个漂亮的孩子存在,甚至拿霍尔金娜站在她面前都会有些自惭形秽。可她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出现在了这里,融入了这场葬礼,蹲在所有人背后空无一人的雪地上,哼着没人听欣赏得来的调子,穿着跟他们别无二致的装扮,戴着个熊皮帽子和布手套愉快地堆着雪人。   “蕾娜塔,你知道吗,阿廖沙最大的愿望是看一次沙滩。”金发女孩抬起了头,跟机警的蕾娜塔自然地搭上了话,那双清澈的淡金色眼眸里倒影着北极海上的浮冰和远处冰山的影子,为她的金意里又添了一点点冻人的白,“阿廖沙向往着辽远的夏天和大海,还有那温暖绵绵的金色沙子,如果她生在内陆海边的城市那大概他会是一个绝佳的弄潮儿,所以我想他死的时候也希望被葬在大海里,就现在来看他死得其愿了。”   “可这里不是大海。”蕾娜塔迟疑了很久,发现完全没有人注意到自己跟金发女孩在葬礼上开了小差,才逐渐大着胆子跟对方对上话了。   “这里就是大海,起码在数百年前,数千年前,我们脚下的冰原还不是冰原,而是一片海洋,直到天气变冷,海水冰封才成为了现在厚厚的冰层。所以阿廖沙是葬在海里的,就像他生前的愿望一样。”金发女孩说。   “你是阿廖沙的熟人?我没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蕾娜塔忍不住低声问,更加报警了佐罗。   “我认识阿廖沙,但阿廖沙不认识我,但这不妨碍我很了解他。”金发女孩微笑说,“一个很优秀的孩子,活泼机灵有些好动,所以他最擅长的游戏是鬼捉人,在这个游戏中他扮演得最好的角色又是‘鬼’,因为他跑得最快,特别快,每次都能把同伴捉到手,如果他再长大一些,一定是这个港口里跑得最快的孩子没有之一!”   蕾娜塔好像听过阿廖沙以前的一些事,的确也有这个孩子生前好动坐不住的印象,但这也没消除她的疑惑心盯着金发女孩追问:“那你呢?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   “只是你没有见过我罢了,博士、护士长、霍尔金娜很多该认识我的都认识我,现在你也可以认识我了,你可以叫我叶列娜。”金发女孩站了起来拍了拍手,她堆的雪人完成了,蕾娜塔低头看了过去,就连寒风都没做到的事情,却让地上的那个雪人做到了。   在地上,一个雪人堆的蜷缩的小男孩静静地侧躺在地上,双手捂住自己的胸口,然而在他的面前,一颗雪堆的心脏却躺在了半米外的地方,像是被人活生生抠出来了,上面插着一只鲜艳的北极罂粟,红得令人触目惊心。   金发女孩没有注意蕾娜塔的反应,只静静地看着地上蜷缩的男孩,又看了眼远处黑色的巨大港口,说了一句话。这时墓碑前的护士长也念出了悼唁中的最后一句话,蕾娜塔听得真切,无论是金发女孩还是护士长,她们似乎都说了同一句话。   她们说,“没有如期归来,正是离别的意义,每一次的不告而别,都是蓄谋已久的灵魂远游。”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四章:玛特维 从中午起,剧烈的寒风带着稠密的雪沫在港口外的雪原上肆意飞舞,港口站岗的士兵环抱着长杆步枪缩在墙角避开风雪,室外的能见度一度跌破一米以内,在黑暗中可以做到伸手不见五指,现在在白天的北极也同样可以做到。 这大概就是维尔霍扬斯克的老人们常说的白毛风,男人们外出野外的时候遇见了这种风会失去视野迷失道路,直到第二天被人发现冻死在雪里成为冰块,通常脸上都会带着苍青色的笑意,大概是在死前冻出了幻觉,可也有人坚持说这是遇到鬼话奇谈里的“雪姑娘”了,死前有过一段美好的露水之缘,临终前走得一定很安详。 不少人也当这个传说仅仅只是传说,毕竟这种奇闻异事都是经不起推敲的,在零下四五十度的地方遇见雪姑娘并不扯淡,但在那种冰天雪地下还能跟雪姑娘露水之缘,这故事无疑就显得离谱了起来,零下四五十度,别说露水了,就算洪水泛滥那种天气也得分分钟给你冻结实了... 但就现在维尔霍扬斯克里不少老人还是笃信这个传说的存在,毕竟在以前当初那段日子里,苏联可不如现在这般景气有吃不完的土豆,那时的男人们为了生计只能冒着严寒出去打猎,棕熊、欧亚狼、麝香鹿、渡鸦都是他们的猎物。 打不到猎物全家妻女就得饿肚子,在那种天气下饿肚子可不是什么好讯号,所以就算外面天气再严酷也得硬着头皮往雪原里钻,大家都冒着冻死、饿死的决心求生机,每一次向雪原冒险都可能是最后一次,谁又不想在这种环境中抱有一些美好的期望呢? 雪姑娘也正是因为如此才饱受老人们推崇笃信的,怪谈神话这种东西存在总有一定的道理,凡是合乎理性的东西都是现实的;凡是现实的东西都是合乎理性的,事物总在发展,又在发展中灭亡,就像现在一样,大家都不相信雪姑娘了,年轻人们谈及只会发现,看着信誓旦旦者就像是在看手持玉米棒子的赫鲁晓夫。 此刻的蕾娜塔,就正经历着这样的质疑,在草地上同伴们的注视中,她抱紧着名为‘佐罗’的小熊布偶努力辩解着,“但这是真的,我真的看到了雪姑娘,就在我们参加阿廖沙葬礼的时候。” “那雪姑娘长什么样子?”男孩里较为高大一些的谢尔盖坐在草地上懒懒地晒着太阳,看也不看蕾娜塔随口问道。 “很漂亮,金色的头发,跟霍尔金娜一样...” “金色的头发?雪姑娘的头发怎么可能是金色的,你不会错把霍尔金娜堪称雪姑娘了吧?毕竟霍尔金娜也很漂亮。”雅可夫抱着手挑眉说。他质疑的态度很强烈,所谓的男子气概压到蕾娜塔的身上让这个小女孩有些喘不过气。 “别打断她,让她说下去吧,继续说说雪姑娘的其他特征。”女孩子中的娜塔莎忍不住帮蕾娜塔说上了半句话,雅可夫为之翻了个白眼,毕竟娜塔莎总是站在女孩子一边,无论事情对错。 不过大家倒也没有要逼着蕾娜塔住口的意思,毕竟在港口里大家都没什么乐子可以找,平时护士们讲的故事也早都听腻了,翻来覆去都是《渔夫和金鱼的故事》、《伊万王子、火鸟和大灰狼的故事》、《魔戒指》那几个故事,但也往往是这些经典故事能深入童心,在护士讲到能实现愿望的金鱼时每个人都想养一只金鱼,讲到魔戒指的时候每个人都把草坪上的草拔下来请心灵手巧的女孩子编程戒指戴在手指上。 现在蕾娜塔提到的雪姑娘无疑正是跟故事《严寒老人》配套的角色,雪姑娘的形象不仅出现在俄罗斯民间传说中,在俄罗斯的民间童话中也有提到过:“用雪堆造,并且复活”这样的描述,往往严寒老人跟雪姑娘都是一起出现的,后者是前者的孙女,会给看到他们的人带来【礼物】和【幸福】。 那蕾娜塔看到了雪姑娘她就会收到礼物和幸福吗?不少女孩都抱着手羡慕地看着蕾娜塔,而男孩们则是不屑一顾,认为这是一个纸娃娃精心编制想要得到关注的谎言,性质就跟上次奥楚蔑洛夫那个小蠢蛋造谣自己晚上看见吃人怪物一样可笑。 “雪姑娘穿的是什么衣服?我听说雪姑娘穿的是雪做的白色连衣裙,鞋子是冰做的水晶鞋,还有凝固着雪花的耳坠和项链。”娜塔莎好奇地看向娜塔莎。 “她穿的...跟我们差不多。”蕾娜塔愣了一下后小声回答。 “你真的把霍尔金娜看成雪姑娘了吧?”地上的谢尔盖也忍不住笑出了声音,扭头看向了远处跳皮筋的霍尔金娜(前苏联的女孩们真的喜欢玩这种游戏)。 “差不多是指的我们现在身上的衣服吗?”娜塔莎问。 草坪上聚在蕾娜塔身前的孩子们,奔跑在边缘的男女孩们,都穿着整齐的白色棉衣,带着手套,袖口绣着不一样的编号,乍一看倒真是挺像是雪姑娘会穿的白色衣装。 “不,那个时候我们穿了外套,如果雪姑娘穿得跟我们一样那她肯定也有一件外套,甚至还有一顶熊皮帽子。”雅可夫说。 现在每个人身上都是白色的棉衣,并不像早些外出时裹得厚厚的,这得依赖于港口巧妙的设计,所有的建筑都紧挨在一起,再用厚达一米的水泥覆盖在墙上,在最中心空出一片空地来,栽种上耐寒的植株,四周锁紧就能将这块空地一直保持恒温的水准,四季常绿,孩子们也可以穿得少一些自由灵活地在草坪上玩耍。 “是的...她跟我们那时穿的一样...”蕾娜塔此时的声音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小了,似乎就连自己都对自己的话不自信。 “哈哈,雪姑娘戴着熊皮帽子...”安东笑出了声音,于是男生里笑声此起彼伏。 蕾娜塔说不出话来,只能陷入沉默,可她分明是记得的,记得那么清楚,那个金发的女孩说话的声音那么清冽,像是冰层裂开的脆响,让人印象深刻忘不了她说过的每一个字。 “对了,那个时候我发现她的时候还撞到了雅可夫。”蕾娜塔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声音如蚊般细说。 “我?”雅可夫指了指自己发现所有人都看向了他,不经挑了挑眉,“我可不记得你撞到过我啊。” “可是你...” “蕾娜塔...应该是你看错了吧?”娜塔莎这时脸上的表情也有些迟疑了,她虽然喜欢护着女生一方,但在明显的对错上她还是分得清的,也不希望自己成为男孩子口中的笑柄,这个时候再盲目地支持蕾娜塔似乎就显得有些脑袋不聪明了。 蕾娜塔不说话了,今天她一口气说的话实在太多了,比往日里一个星期加起来还多,她抱着自己的玩偶在同伴们略带嘲笑的目光中缩去了本该属于自己的无人角落,脸上原本因为争论的血色也渐渐淡了下去,变成了往日里那个安静的纸娃娃。 见到蕾娜塔走了,安东、谢尔盖等男生的笑声也渐渐淡了,他们很难见到纸娃娃会跟他们争论一件事情,于是才笑得那么大声,平时蕾娜塔那打不哭骂不怕的样子就像她整个人都是纸做的一样,随便人揉捏出痕迹没有任何反应,但今天久违地露出了些情绪自然要抓住机会好好调侃嘲笑一下了,就现在看来他们的目的也的确达到了。 这个年纪的男生倒也都是坏心眼儿,女生们鼓着气看了一眼蕾娜塔,似乎是不愉快她让这些男生得逞了,纷纷摇头走向了一边自个人扎堆玩耍了,只留下几个男生还待在草坪中央或站或坐着聊些其他话题,好像是在说阿廖沙死的那个早晨的一些细节,说得有些很恐怖,似乎关系到阿廖沙尸体的一些事情,以及港口里徘徊的吃人怪兽,几眼几语就把仅留下来的几个女生都吓走了。 明明人是早上走的,才中午就把人当成鬼故事讲了,也不知道是童言无忌还是没心没肺。 但这都不管蕾娜塔的事情了,她坐在墙边,双腿屈起放着佐罗,在她身边一朵北极罂粟静静地开放着,淡白里的花蕊带着一点妖艳的紫色,颜色对冲起来的显得亮眼无比。也就是这个时候,草坪上原本奔跑的孩子们忽然停下了,自发地聚集向了不远处办公室的大门。 “博士来了!”有人兴奋地喊,于是又有更多人围过去了,像是在见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大家都很兴奋和欢快,像是摇尾巴的小狗,期望着主人家给予抚摸额头的奖赏。 就连蕾娜塔也站起来了,但却没有跟着挤过去,只是远远地望着,从人群之中她轻松地看见了高出所有孩子很多的博士,贴身的呢子军服年龄压不弯的背脊笔直得像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但那银色后梳的头发下那苍老的脸颊又昭示着他的确老了,但年纪却并没有只为他带来老态,而是更多地沉淀出了老人应有的英俊,眼眸里无时无刻都带着慈祥和渊博。他就像是一幅斑驳的油画,岁月只能为他带来更高的评价。 草坪边上站岗值班的护士和士兵们都向老人鞠躬,亲切地喊他“赫尔佐格博士”,而老人也淡笑着点头示意,他被孩子们簇拥着,视线却没有落到任何人的身上,一直都低着头注视着自己的身边的某个东西...或者说某个人。 当博士走到草坪中央时,蕾娜塔终于看清了,在博士的身边真的有一个人,那是一个孩子,一个陌生的男孩,起码她从来都没有见过他,年纪大概在六岁到七岁,头发漆黑如墨,皮肤像是没有血色一样显出病态的白,就连那件厚实的白色棉衣都遮掩不住他那纤瘦的身躯,像是得了病的枯柴...枯柴可不会得病,但很显然这个男孩可以,脸窝都消瘦了下去,病恹恹的,时不时还轻轻咳嗽两下,让人担心他的身板子会不会因为咳嗽而散掉。 “这是你们的新朋友。”博士牵着男孩的手露出笑容,“他的名字是叫‘Матвей’(玛特维)。” 护士长带头鼓掌,草坪上鼓掌声雷鸣般响起,男孩女孩们都好奇地注视着这个低着头像是怯场了的孱弱男孩,猜测他是从哪里来的,又会在这里待多久,对方也不主动跟人谈话,跟谁也没有目光交汇,胆小得让人感到可笑。 然而在蕾娜塔的视线里,似乎事情并不是这么一回事的,她怔怔地盯着那个男孩目不转睛,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陌生的男孩低头并非是怯场,而是在躲避着所有人的视线悄悄寻找着什么。 那黯淡的视线在人群中小心翼翼地扫视着,就像走丢的小海豹,叫也不敢叫,只是一个劲儿地扭着头瞪大那双滴溜溜的黑色眸子,寻找着自己的母亲。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五章:土豆炖牛肉   冰冷的暴风雪是在傍晚抵达的,淹没了港口,坚硬的墙壁覆盖了厚厚的积雪,每次暴风雪留下的积雪都会压实成坚冰将港口建筑的墙壁包裹得紧紧的,要想清理完整个港口的积雪足以铲断一仓库的工兵铲,如果置之不理港口就会像披着雪白狐裘的贵妇人一般,再怎么浓妆艳抹狐裘裹身都遮挡不了衣衫下发福的小肚子...像是贪嘴土豆炖牛肉吃太多了!   大概港口里的孩子们联想到发福贵妇人后时只能继续联想到土豆炖牛肉了,就像古代的农妇羡慕皇后娘娘大饼卷大葱,酱想蘸多少蘸多少,一点都不心疼...眼界限制了他们的想象力,可能他们终其一生都无法知道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鲑鱼卷、鱼子酱提拉米苏类似的美食存在,起码就他们来看祖国的高官名流们最奢侈的生活就是无限量供应的橙子和土豆炖牛肉吧?   地下宫殿里斯大林端着橙汁三分之一满的高脚杯,面前满桌都是土豆炖牛肉,名媛高官们一人一盘面带笑容...这幅场景想来也是满谐的,   ...好像扯远了。   队伍前列的蕾娜塔吞了口口水,膀大腰圆的护士面前的铁锅里,土豆炖牛肉的香气强行把她不知道飘到哪朵瓷青白云后的思绪给扯了回来,耐住馋虫端着餐盘上前一步走到了护士面前抬起头,用一百分的可怜巴巴视线试图感化护士的铁石心肠。   在她身后排着长龙的孩子们都端着空餐盘酝酿着自己的表情,似乎每个人都想在此时此刻化身奥斯卡影帝夺得今晚的‘最佳牛肉奖’。港抠里的孩子没人不喜欢吃土豆炖牛肉,热乎乎、麻辣辣的牛肉在红汤里和鲜嫩的土豆一起沉浮,食堂灯光的照耀下闪耀着诱人的光泽,端着金属餐盘的孩子们都流着口水盯着打菜的护士长,希望那舀牛肉的勺子能多用点力,踏实地捞上那么满满一勺呈到餐盘里。   护士长看了蕾娜塔一眼,很明显皱了皱眉头,但很快就舒展开了,拿着勺子在铁桶里转了一圈,动作粗犷得让人想起和水泥的工人,如此豪迈的动作不经让后面排队的孩子们倒吸一口冷气。   可等蕾娜塔眉毛都快飞起来眼里按捺不住涌起小小的欣喜时,从铁桶里掏出来的铁勺却满满都是土豆跟红油,牛肉只有稀缺一两块...这种反差彻底让蕾娜塔愣在了原地。   “打完就走吧,别耽搁!”护士长面无表情地盯着这个纸娃娃,似乎想从对方的脸上看见沮丧和难过的表情,但最后她还是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对方就那么盯着牛肉收起笑容后脸上面无表情,端着餐盘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向餐桌。   “喔,是霍尔金娜啊,又漂亮了皮肤也白了些,真像当年年轻时的我。”   排在蕾娜塔后面的是霍尔金娜,护士长拿着铁勺看着这女孩笑了一下,往她的盘子里打了满满一勺牛肉和土豆,把后面排着队的安东看的眼睛都发直了。   “谢谢护士长。”霍尔金娜微笑着点了点头,在护士长满意的目光下端着餐盘转身走到了食堂中靠角落的位置独自坐下了。   “霍尔金娜是个好女孩,因为她很漂亮,漂亮的女孩子都不会太坏,就像当初的我一样。我可是为了养活我在莫斯科上大学的可爱的娜塔莎,才残忍放弃了在莫斯科会所里跳舞的优质工作,转而来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赚高薪养家!”   以上是护士长经常自言自语的话。   护士长说霍尔金娜像自己年轻的时候,但从现在看来,脱掉衣服能和黑天鹅港最强壮士兵摔跤的她似乎跟高挑漂亮的霍尔金娜其实并没有什么相似处,唯一的相近点大概就只有发色了,她们都是金发。   谁也不知道当年的护士长长什么模样,但听说这个女人曾经也风光过,甚至为了女儿的大学学费曾经她还当过一段时间莫斯科的红牌舞女——能在莫斯科头牌会所里当舞女的都是好胚子,这点肯定没错,所以港口里有传闻护士长曾经和博士有过一腿...但现在大概没有了,除非博士口味独特。   护士长的人生履历很复杂,故事讲起来就像遥远非洲加纳利岛的龙血树年轮一样弯弯折折,年轻时当过护士,后来打仗又上了战场抢救伤员,她在战场上跟自己的一个伤员大头兵坠入爱河,事后两人退役后又面临起了家庭危机。当战争二度爆发时,他的丈夫再度响应号召又去参军了,只不过这次却没能回来,只留下了家里怀孕的护士长收下了他战友带来的遗嘱。   短短的半个人生记下来能写一本瓦西里·格罗斯曼的《生存与命运》,大概也是这个原因,港口港的负责人,赫尔佐格博士才会在莫斯科聘选人手的时候一眼相中那个穿着红色舞女服,裹着一腿漂亮黑丝的中年女人,不是因为她的漂亮,而是因为她低胸装露出的左乳上面那道子弹留下的伤口。   每个来这个港口的人都有故事,除了孩子们,他们是孤儿,他们诞生在这个港口,所以他们没有故事,亦或者说他们的故事还未开始。   但有一个孩子不同,虽然他也是孩子,但他却似乎是从外界来的,而从外界来的人都意味着身上带着故事,无论故事是喜是悲,没有读过他的人们总想靠近去读一读。   在打餐队伍的最前列,护士长盯着站在一米外端着餐盘没靠过来的谢尔盖有些恼怒地用勺子敲了敲大锅的边沿,“不想吃了?那就让开位置,后面的人还想吃呢。”   “不是,护士长小姐,我没有这个意思。”尽管谢尔盖被女孩子群体评为最有男子气概的男孩,但现在他被护士长凶神恶煞地盯上那么一眼,还是差点吓得腿哆嗦端不住餐盘。   “那是什么意思?这个距离你是想我把桶盖到你脑门上喂你吃饭吗?”   “还没轮到我...”谢尔盖苦着个脸,伸出手指了指自己面前。   护士长怔了一下,挑了挑眉探出头去,往下看了看,果真在打餐的台前还站着个小男孩,只不过这个孩子太过瘦小了,像是才出生的幼兽一样包在白色棉衣里,端着餐盘抬头怯怯地盯着她不敢说话。   “博士留下的新孩子...”护士长嘟哝了一句,这怪不得她,她身高足有一米九,站在台后看不见这个连餐台高都没有的小家伙太正常了。   “搭把手。”护士长瞪了谢尔盖一眼命令道。   谢尔盖立马把自己的餐盘塞到了自己身后的同伴手中,拿过矮矮的小男孩手里的餐盘递了过去,护士长一摔锅勺就舀了满当当一大勺牛肉混合着土豆在了餐盘里,舀了一勺似乎还觉得不够,又拍了一勺进去,整个餐盘几乎看不见饭了,全是土豆牛肉。   谢尔盖看着这写满了幸福的餐盘差点舌头都吞进去了,但在护士长威胁的目光中,只能闭着嘴巴帮小男孩把餐盘端到了一旁的桌上...刚好放在了蕾娜塔的面前,小男孩也一言不发地跟着走了过去坐在了餐桌上。   “你可把我害惨了。”谢尔盖放下餐盘,回头看了一眼队伍脸上的表情如丧考妣,自己辛辛苦苦抢排的位置果然被挤没了,他灰溜溜地跑了过去,只能重新回队伍最后面排起,大概等再到他的时候估计连土豆都没得吃了。   再看餐桌前的小男孩,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甚至没有对谢尔盖说一声谢谢,只是怔怔地盯着面前的餐盘,上面辣椒和土豆牛肉的味道随着白气蒸腾而起,他抽着鼻子嗅着味道小小的脸上写满了大大的疑惑,完全没有吃的意思。   “再不吃就冷了。”蕾娜塔盯着小男孩的餐盘,默默地吞了口口水,忍不住低声提醒。   小男孩抬头看了眼蕾娜塔,又看了看餐盘,用微乎其微似乎被风吹一下就会淹没的声音说,“可以...吃吗?”   要不是护士定期给每个孩子清理耳垢,不然蕾娜塔真听不见小男孩在说什么,饶是如此她还是花了几秒钟时间分析了一下对方蚊子似的话语,在确定自己没听错后才说,“当然可以吃...你没吃过土豆牛肉吗?”   “...没有。”小男孩在得知面前的东西可以吃的时候,才大着胆子拿起了勺子,看着他从袖口里伸出的纤细胳膊,蕾娜塔简直怀疑举起勺子对对方来说是否算是一次举重训练?这孩子这么多年究竟被博士藏在哪儿了,还是说真跟其他人说的一样是才从港口外面捡回来的?   “可以吃,只不过有些辣,得配着白米饭。”看着小男孩五根手指一齐握住勺子柄端后,蕾娜塔忍不住又多说了几句,伸出抓着勺子在小男孩的餐盘里舀了一块牛肉示范说明,“你看像我一样,这样用勺子。”   看着蕾娜塔有若无物地用着勺子进食,小男孩这才尝试着去舀上一块土豆,但很显然第一次尝试是以失败告终的,他把土豆从餐盘里挑飞了起来,飞出了一道弧线落进了蕾娜塔的餐盘里。   小男孩惊恐地抬头看了一眼蕾娜塔,丢下勺子就缩到了桌子底下去,蕾娜塔也被对方的动静给吓到了,愣了好一会热才低下头看向桌子下面,发现他正蜷缩在一团抱着自己的脑袋,像是在害怕即将到来的打骂和惩罚。   “你别这样...”蕾娜塔被弄得有些手足无措,时不时抬头看向餐厅其他地方,害怕别人注意到他们...这副模样总弄得像是她在欺负这个新来的孩子,想霸占对方的土豆牛肉死似的。   天可怜见,她也就只是想大着胆子蹭对方几块牛肉吃...对方这样子也吃不完这满满一盘嘛!她蹭几块也不会怎么样!   似乎察觉到打骂没有落到头上,小男孩这才放下手看了一眼垂着腰盯着自己的蕾娜塔,颤颤巍巍地重新坐在椅子上,又拿起了勺子重复刚才的动作...然后还是弄糟了,一块牛肉飞到了餐桌上滑出了一道痕迹。   蕾娜塔这也才确定了这个小男孩不止是身体有问题,脑袋也笨到了一种境界,居然连勺子都不会用!   “你要这样来...”蕾娜塔苦着脸走到了小男孩身后,握住他的手,帮着他舀了一块牛肉起来。   如果没错的话,这大概还是蕾娜塔第一次教别人做事情,她都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有当老师的一天,要知道在平时的一些测试里她可总是垫底的那一个。   小男孩艰难地举着牛肉,抬头看向蕾娜塔,似乎是在征求着对方的意见,蕾娜塔起初还没反应过来,但看着对方咽口水的动作才明白了他的意思,困扰地点了点头说,“你当然可以吃啊...这是你的饭菜啊。”   得到了同意,小男孩立马就把勺子塞到了嘴里,咯嘣一下,蕾娜塔发誓自己绝对听到了对方牙齿碰撞铁勺的声音,随后小男孩也似乎终于理解到勺子的用处了,学会了这个技能开始不断地舀牛肉和土豆进自己的嘴巴里。   蕾娜塔坐回自己的座位时,就惊悚地发现小男孩面前的饭菜已经少了一半了,这个孩子虽然很笨身体也很差,但却意外地能吃...特别能吃!护士长超级加倍的一整盘饭菜就算是男孩子都不一定吃得完,短短半分钟时间几乎就全部进了小男孩的肚子!   在解决完所有土豆牛肉后,小男孩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地舔着勺子,抬头就看见了拿着勺子还在发愣的蕾娜塔,视线慢慢落到了她的餐盘上...   “这是我的!”蕾娜塔立马就护住了自己的餐盘。   “别小气嘛,他这么饿,给他多吃一点又如何?”在蕾娜塔身边,有人调笑着说。   小男孩的视线从蕾娜塔护住餐盘的手上挪开了,看向了走向餐桌里侧,坐在了蕾娜塔身边的那个女孩,视线里多了一丝好奇。   蕾娜塔在扭头看见身边坐下的女孩后,也被吓了一跳,抱起桌上的佐罗,一下子就跳着站了起来害怕地看向她,“你是...!”   “我是?我是什么我是?我是雪姑娘吗?能吓你这么一大跳。”端着餐盘施施然坐下的金发女孩看了一眼小男孩,又看了一眼蕾娜塔,微笑着说,“怎么,没见过大美女吃午餐吗?”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六章:叶列娜   “安东!谢尔盖!你们还记得...”蕾娜塔气喘吁吁地站在谢尔盖和安东的面前。   “要吃牛肉找自己的去,别找我啊,我本来就只剩下汤了。你要找找安东,我们不熟。”餐桌上的谢尔盖第一时间捂住自己的餐盘一副苦瓜脸。   “滚你的啊谢尔盖...蕾娜塔,不是我不给你,我真没多少了...”安东也苦着脸看向蕾娜塔。   “不是,谢尔盖,我是说...”   “蕾娜塔吃饭时间,你在吵吵什么?”打饭的护士看着在餐厅里奔走的纸娃娃皱着眉头,用铁勺大力地敲打了几下铁锅,震得红色的汁水抖落到了面前等着打餐的男孩脸上。   “护士长女士。”蕾娜塔像是被雷劈一样定住了,站在原地,扭头看向护士长,但迟疑了片刻,还是立刻转头过去指向了角落餐桌,仿佛用了毕生力气咬出了三个字,“雪姑娘...!”   “雪姑娘?”餐厅里大部分用餐的孩子都愣住了,似乎是都听过蕾娜塔见到雪姑娘那个荒谬的传言,下意识顺着蕾娜塔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每个人一眼就看见了餐桌前坐着的小男孩和金发女孩,而蕾娜塔指住的人也自然是拿着勺子优雅不失礼数正在进餐的金发女孩,手拿着勺子舀着炖得稀烂的土豆和牛肉好像正在品用高档晚宴上主厨精心烹饪摆盘的佳肴。   “你是说...她?”跟雅可夫和安东坐在一起的谢尔盖抬起手指,指向了金发女孩挑眉看向了蕾娜塔确定。   就连护士长也挑眉盯住了餐桌上的金发女孩,又看向了蕾娜塔,“你什么意思?”   “我...我们从来没见过她啊。”蕾娜塔似乎没弄清楚所有人的反应,这时候发现一个陌生人坐在餐厅里难道不该震惊吗?   “蕾娜塔你...”雅可夫张了张嘴,还没说什么,一旁的谢尔盖就已经低下头猛捶桌子了。   在蕾娜塔愣神的时候,谢尔盖终于忍不住了,抬起头就冲着角落的餐桌喊:“叶列娜,蕾娜塔说你长得像雪姑娘!”   这一席话终于点爆了餐厅里的气氛,所有孩子都没忍住哄笑了起来,护士长愤怒地敲着铁桶大声谩骂也无法制止这欢快的气氛,人群里霍尔金娜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端起空餐盘走到屯放点放下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餐厅。   “可怜霍尔金娜一天都被人称赞长得像雪姑娘...原来你是把叶列娜堪称雪姑娘了,倒也没错她们两个都是金色头发的。”谢尔盖擦了擦眼泪看向蕾娜塔说。   “叶列娜?”现在蕾娜塔才是一脸茫然,抱着佐罗站在餐厅中央像个呆呆的小傻瓜一样,所有人都在笑她然而她却不知道笑点何在。   “好了,别笑她了,谢尔盖,作为男生的代表你还不去安慰一下霍尔金娜吗?现在她的心情可不太好,如果你嘴甜一点的话,我们的小公主说不定就给你一个追她的机会咯!”餐厅角落的金发女孩点了点勺子笑着喊道。   “叶列娜,多谢提醒!我欠你一次。”谢尔盖这才反应了过来,端着餐盘在护士长怒视下急匆匆地跑向了屯放点,放下后立刻跑出了餐厅外,沿途不少大一些懂事的孩子都在吹口哨——博士并不禁制孩子们提前说一些情情爱爱,他称这是成长中必须经历的过程,前提是别让他看见哪个女孩的肚子变大了。   可护士们却见不惯孩子们如此嬉皮笑脸,在愤怒得差点把锅都提起来砸在地上之前,餐厅里的笑闹声也逐渐小了下去。只是依旧站在餐厅中央不知所措的蕾娜塔遭了殃,被护士长堪比捕猎海豹的北极熊似的视线死死瞪住了,相信如果可以的话今晚蕾娜塔大概会被塞进那口比她人还大的锅里做成苏联南方那个国家特有的美食,煲仔饭。   蕾娜塔木木地走回了角落的餐桌,在金发女孩...或者说叶列娜的悠扬视线中坐了下来,只不过这次没坐在刚才的位置,而是换到了桌对面跟还在尝试着舔餐盘的小男孩坐在了一起。   “你的午餐。”叶列娜贴心地把一旁蕾娜塔的餐盘给推了过去,后者接过餐盘后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地盯着这个金发的女孩,试图从她的脸上找出雪茬子出来。   “还觉得我是雪姑娘变的吗?”叶列娜托着腮看着蕾娜塔微笑着问。   “你到底是谁?”蕾娜塔抓着勺子几乎都没心情吃饭了,一旁的小男孩倒是眼巴巴地盯着她的餐盘似乎刚才那一顿还没彻底饱餐。   “我是叶列娜啊,蕾娜塔,你不认识我了?”叶列娜说。   “...我很肯定黑天鹅港里没有过你!”蕾娜塔死死抱紧了布袋熊,看叶列娜的视线像是在看怪物。   “怎么可能没有我?大家都认识我,我也认识大家,你是蕾娜塔,今年10岁,爱好是看书和抱着你的‘佐罗’幻想白日梦。刚才那个笑得最大声的男孩是谢尔盖,黑天鹅港里最健壮的男孩,算是男孩里的领头羊人物,坐在他旁边的是安东和雅可夫,他们三人被并称黄金铁三角,算得上孩子中最顶级的圈子,每个人都想融入他们的小圈子。顺带一提,和他们并列的圈子是霍尔金娜、娜塔莎和朱洛娃她们三个,你曾经想过跟她们成为朋友,但朱洛娃嘲笑过你这么大了还玩‘佐罗’,你认为她贬低了你最心爱的朋友,所以你就放弃了跟她们搭话聊天。”   叶列娜说出了一件又一件具有信服力的事情,蕾娜塔听着脸上忍不住泛起呆滞,因为这个金发女孩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她了解的事情比蕾娜塔还多,好像的确黑天鹅港里就是有那么一个容貌比霍尔金娜还要惊人的金发女孩从小长到了大!   但饶是如此蕾娜塔依旧没有觉得是自己的脑子忽然出问题了,看向这个金发女孩的目光越发忌惮和害怕了,进而问出了一个最为关键的问题,“黑天鹅港里只有38个房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房间和编号,你是多少号?”   “首先你说错了一件事,黑天鹅港并不只有38个房间,而是39个,你少算了一个零号房,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刻意漏算掉它,但我确定你是知道它的。其次,并不是每个人都需要一个编号或房间,你身边的他就是个例子。”叶列娜伸手沾了一点餐盘里剩下的酱汁塞进嘴里吸吮着,盯着馋的口水都要流出来的小男孩微笑着说,“我跟他一样,都是例外。”   “你是说玛特维?”蕾娜塔转头看向身旁的小男孩,却发现对方竟然大着胆子伸手摸向了自己的餐盘,惊得她立马把餐盘端开了。   “别那么小气嘛。”叶列娜微笑,“给他吃一点。”   “他已经吃得够多了!”蕾娜塔很明显想要拒绝。   “他的食欲很大的,必须要吃饱。”叶列娜耸肩,“不然他会做出一些很糟糕的事情,我敢保证没人希望见到那一幕。”   蕾娜塔没说话,端着餐盘一动不动,一旁的小男孩就直直地盯着她,可怜地像是祈食的小海豹。   “好啦...”叶列娜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小男孩的头发,“这个姐姐不愿意就算了,别逼她了。”   小男孩茫然地扭头过来看了一眼叶列娜,叶列娜也注视着他微笑说,“晚上你就会有好吃的了,不用那么着急。”   蕾娜塔端回了自己的餐盘,依旧不安地看着叶列娜,她回到餐桌上后一度想惊叫出声,但其他人一定会认为她疯了,因为每个人似乎都清楚黑天鹅港有那么一个叫叶列娜的女孩存在。   可就蕾娜塔来看,这个女孩出现得简直太过诡异了,在今天以前她根本没听过这号人的存在!但就在一个上午的时间里,好像整个黑天鹅港除了她以外就没人不知道叶列娜这号人物的存在了!   可为什么,为什么唯独蕾娜塔意识到了这一点,难道这是什么恶作剧吗?她今天说了雪姑娘的故事,所以雪姑娘特地来报复她了吗?可面前的女孩一点也不像雪姑娘啊,反而像加强版的霍尔金娜,金灿灿的头发,雕塑家和画家会为之趋之若鹜的容颜,桌下随意翘着的傲人长腿...这种人出现在黑天鹅港里,就算只有短短一次,蕾娜塔没理由不会没印象!更没可能生活多年而蕾娜塔完全不知道她存在的可能了!   “如果真的、真的很好奇我是谁的话,吃完饭后干脆你就去问问其他人我的事,叫我的名字就好了,叶列娜,没有姓。当然你问问题的时候记得自然一点,问的方式也委婉一些,不然的话别人会以为你发烧把脑袋烧坏了,说不定博士还会因此把你拉去做手术,你不想当整整一个月的阿拉伯人吧?”叶列娜歪着头看着蕾娜塔说,话里似乎有些...威胁的意味?   “当然...不想。”蕾娜塔低声说,心里一寸寸冷了下去,看来这个横空出现的叶列娜的确很了解黑天鹅港的情况,就连做手术的事情都清楚...难道对方也做过手术?   “一个人最清醒的时候,往往也是她最孤独的时候。”叶列娜看着蕾娜塔淡笑了一下,“所以何必为了清醒而陷入孤独呢?”   蕾娜塔还在愣神这句话意义的时候,桌边的忽然又走来了一个人,那是娜塔莎,她走到叶列娜的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有些迟疑地说,“嘿,叶列娜,霍尔金娜似乎看起来心情不太好...我知道这跟你没关系(这个时候她看了一眼蕾娜塔),但我觉得作为霍尔金娜最好的朋友,你应该去看看她。”   “嗯好的,谢谢你娜塔莎,但我想我们还是一起去吧,毕竟我们都是霍尔金娜的朋友,记得再还要叫上朱洛娃。”叶列娜伸手轻轻按在自己肩上娜塔莎的手背上抬头微笑着说。   见到这一幕,蕾娜塔有些毛骨悚然了起来,她盯着娜塔莎试图想从对方脸上找出一点被威胁的色彩,但她看到的只有亲密无间...可之前叶列娜自己才说了,霍尔金娜为首的黄金铁三角里可是容不得其他任何一个女生加入的,可叶列娜她自己凭什么成为“霍尔金娜最好的朋友”,分明霍尔金娜最好的朋友是朱洛娃!   “好了,女士们先生们。”叶列娜站了起来(这时蕾娜塔才发现她的棉衣居然是改过的,加了一圈小蕾丝边),她看了一眼蕾娜塔又看了一眼小男孩,“请慢用你们的午餐,今天很高兴又见到新孩子加入我们了(她看了一眼小男孩露出了个微笑)。但现在我有事就得先告辞了,如果有什么疑问的话,欢迎来找我,尤其是你,蕾娜塔。”   蕾娜塔僵硬地看着叶列娜跟娜塔莎离开了餐桌,而她身旁的小男孩见叶列娜走了,似乎也断绝了还能在这里蹭到吃的幻想,默默地下了餐桌,扭头走向了餐厅外面。   蕾娜塔想叫住小男孩但却没喊得出口,因为她现在的脑子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满脑子都是刚才跟叶列娜的交谈,时而觉得对方有问题,时而觉得自己有问题...总有一方疯了!可她不希望是她自己!   良久,她都呆呆地看着面前餐盘里的土豆炖牛肉,直到最后才机械式地舀了一勺放进嘴里,然后下意识吐了出来。   ——饭菜已经冷透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七章:皇帝   又是一个月圆之夜,北极罂粟沐浴着月光,洋洋洒洒落下的白雪像北极书写给黑天鹅港口的信书,一笔一划落在地上,铺满、压实,带着股凉薄之意,冷到彻骨的时候又能感受到一些回暖。   月光和雪花从窗口一齐飘入了白垩片剥落的走廊上,白光灯发出咝咝啦啦的响声,挂在墙壁上一盏又一盏,像是阴间的月亮,一轮接一轮,两盏灯之间伸手不见五指,每一次走入黑暗中都是对胆量的挑战,像是地狱中蒙眼前行的俄尔普斯,心中不敢升起半分胆怯,一旦回头就将堕入黑暗。   蕾娜塔穿着白棉布的睡衣抱着小熊‘佐罗’走在这条路上,她并不害怕走廊上这些黑白交替的阴影,因为这条路她走了快接近五六年了,每晚都走,因为她每晚都会起夜,不然就会尿床。一旦尿床又会被护士长关禁闭,最糟糕的是还会被强迫戴上小黄花,这样每个孩子都知道她昨晚又尿床了,会不遗余力地嘲笑她把她弄哭。   蕾娜塔一直觉得自己是特殊的,这种自命不凡的感觉理应不该出现在任何一个孩子身上,但她却是例外,因为她是黑天鹅港唯一没有动过手术的女孩,只有没当过‘阿拉伯人’(指手术后纱布缠头上)的孩子才能在夜晚保持清醒...所以黑天鹅港38个孩子里也只有蕾娜塔会尿床!她也偶尔苦中作乐其他孩子嘲笑她那么大年纪还尿被子,但他们甚至想尿床都不行。   每一次蕾娜塔尿床护士长都会大发雷霆,得亲自去收拾臭烘烘的床铺,时间久了发现禁闭和戴小黄花也无法组织这纸娃娃尿床时,她也干脆地晚上不再锁38号房间的门了,任由里面住着的蕾娜塔晚上起夜出来解决自己的内急。   真是棒极了的特权,这也是为什么蕾娜塔认为自己是特殊的原因,38个房间从左依次排到右,38个黑天鹅港的孩子都住在这里面,没人能搞特殊,时间一到了就得上床休息,护士长每晚十一点都会准时准点地拿着铃铛沿着走廊摇过去,房间里的每个孩子都会被铃铛带来的困意扯上眼皮陷入睡眠,一觉睡到早上护士长的铃铛再将他们摇醒,期间无梦无扰。   唯独蕾娜塔,她没有动过手术,所以铃铛对她也没什么效果,博士的梆子声也是,别的孩子听起来都会癫痫似的打颤,但她却只觉得声音单调枯燥没什么兴奇的。在晚上借着起夜的理由像是女皇巡视领地般巡视整个走廊,踩遍她每一片领地是她一天里最大的乐趣,这让她能真实感觉到自己的唯一性,自己的不凡之处。   走廊上,蕾娜塔停下了脚步,她站在了走廊上的12号房间前,探头往里面看了看,里面床上睡着的是朱洛娃,黄金铁三角里第三漂亮的女孩,跟霍尔金娜一样会跳芭蕾,歌喉是孩子里面最好的,每次圣诞节的合唱都由她起头。   视线掠过朱洛娃,蕾娜塔视线再仔仔细细地在12号房间里扫视了一遍,除了实在看不到的死角外,就连阴影里都认认真真地眯着眼观察了一遍,在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才从房间口离开,走向下一个13号房间。   ...是的,她已经重复这种行为12次了,现在是第13次,黑天鹅港里一共38个孩子,38个房间,她今晚就得重复第38次这种行为(包括她自己的房间),她试图找到一个人,一个理应不存在于黑天鹅港的女孩,而这个女孩的名字正是“叶列娜”。   “你问我认不认识叶列娜?你在开什么玩笑,黑天鹅港还有人不认识叶列娜吗?就连看门的士兵都知道她!”在白天,这是蕾娜塔向安东询问有关这个“叶列娜”的问题后收到的答案。   她还问了许多人,而这些人回答她的时候无一不是挑着眉毛,看傻子或疯子一样看着她。   “这是什么把戏吗?你跟叶列娜发生矛盾了?嘿不是我说,我劝你赶快去给叶列娜道歉,她在男孩子那边受欢迎的程度可是第一名,免不了不少脑子有毛病的笨蛋会为了讨叶列娜开心来找你的麻烦...”   “我对叶列娜的印象?为什么你会忽然问这个,我还以为蕾娜塔你对谁都不关心呢...叶列娜是个很好、很有魅力的女孩啊,是我们黑天鹅港里最受欢迎的孩子没有之一!大家都喜欢她!也没人不喜欢她!”   “她会弹钢琴,会弹巴拉莱卡,圣诞节合唱的伴奏就是她演奏的...”   “她会跳舞,尤其是芭蕾舞,霍尔金娜很多时候都会像她请教跳舞时发力的技巧和如何扩张表现力,在圣诞节上她可是舞池的中心!就连博士都夸赞如果再年轻几十岁,一定会向她约上一支舞。”   “她的成绩很好,所有孩子中最聪明的一个,每一次测试都是名列前茅,博士称赞她说如果以后有机会送哪个孩子去莫斯科读书,一定优先选她!”   “她很漂亮,是女孩里最漂亮的...”   “她体育很好,能跟男孩子掰手腕...”   “她从不尿床...”   “她的胸部是发育最好的...别问我为什么知道,这是男孩子们评出来的!”   ...   蕾娜塔几乎把所有人都问了个遍,将得到的有关这个叶列娜的消息碎片拼凑起来,得到了一个闪亮的、完美的、宛如聚光灯宠儿的天之娇女,如果黑天鹅藏有一颗明珠,那势必就是叶列娜了!   她简直为黑天鹅港里孩子们的生活画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教会了所有男孩什么叫喜欢,什么叫暗恋,教会了所有女生什么叫性感,什么叫美丽。这种人生来就是每一个地方的台风眼,受到万众瞩目,然而...然而蕾娜塔在今天之前压根不知道她是谁!   如果换一个人来,在这些信息的冲击下她大概已经觉得一定是自己脑子出了问题,选择性忘记了一些记忆,可蕾娜塔不同,她是个倔强的孩子,从护士长揍她屁股她都能忍住不掉一滴眼泪就能看出来了,在物理的伤害下她没有妥协过,在精神上的挫伤她也绝不认为是自己的问题。   并且,蕾娜塔在今晚睡觉之前,也想到了一个最为、最为关键的点,可以一举颠翻是自己疯了的可能,那就是黑天鹅港38个孩子,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独立的房间,并且每个孩子都有编号,就像蕾娜塔是38号所以住走廊末端的38号房间一样——可叶列娜呢?叶列娜是多少号?如果叶列娜是39号,那么黑天鹅港就该多一个39号的房间!可这条走廊上最后的房间依旧是属于蕾娜塔的38号!   ...只是蛮可惜的,这个巨大的关键漏洞是蕾娜塔在晚上才想起的,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难受得睡不着觉,忽然脑子过电才反应过来了这个问题,终于睡不住了穿上鞋抱着小熊布偶就跑进了走廊,准备依次地检查这条走廊上有没有多出一个房间,亦或者哪个房间里多睡了一个人!   现在大概时间是凌晨三点的样子,护士长已经休息了,守夜的护士也应该聚在餐厅里打牌聊天,她们每一个小时巡逻一次,在十分钟前才走过一遭,那时蕾娜塔在装睡,那么这意味着她现在在下一次巡逻到来前有充分的时间把整条走廊的房间全部检查一遍。   如果真没找到叶列娜的存在的痕迹,那明天一早她就要召集所有孩子好好讲一讲这件事...昨天中午的事情后已经有人窃窃私语讨论她脑袋是否有问题了,甚至还考虑跟博士汇报这件事情,最糟糕的情况是她可能真会被拖去动手术,就因为她不认识这个子虚乌有的叶列娜!   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蕾娜塔从头到尾看了一遍38个房间,每个孩子都被她记在心里,除了那三个已故孩子的空房间,其他34个孩子一个没多一个没少,所以也不存在叶列娜忽然顶替了某个孩子的情况,在检查完最后娅可的1号房后,她缩回了脑袋长舒了一口气。   果然,不是她疯了,而是整个黑天鹅港的孩子疯了!这里从来都没有叶列娜这号人物,这个女孩压根就没有...   “没有什么?”在蕾娜塔身后,女孩冷不丁地问,声音跟雪一样凉薄,舔舐着蕾娜塔的耳根顺着脖颈钻到后领子里泛起一层层鸡皮疙瘩。   蕾娜塔差些跳了起来,第一时间捂住了自己的嘴,以免惊叫出声招来护士,她猛地向一旁蹦了出去,脚下忽然踩滑了啪一下摔在地上,就地滚了两圈,手足并用地向后爬想站起来,抬头惊恐地看着站在1号房前刚才她身后的金发女孩。   “晚上好啊,蕾娜塔。”叶列娜双手插着腰慢悠悠地直起了身子,扭头看向了地上的纸娃娃,在她视线与对方接触时,那个名为‘佐罗’的小熊布偶立刻被举起遮挡住了她的目光。   “能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吧?”叶列娜歪着头看着地上的蕾娜塔。   “你...你到底是谁?我看过了,38个房间根本就没有属于你的!你到底是什么东西!”蕾娜塔心其实以及凉了一半了,在这种时候碰见了身份不明的这家伙,如果对方真的是什么恐怖故事里的吃人怪物,那她岂不是今天就得被吞得骨头都不剩了吗?   “你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到走廊里鬼鬼祟祟的就是为了调查这件事情?”叶列娜噗呲一下笑出了声。   “别...别狡辩。”蕾娜塔抬头仰视着这个金发女孩,窗外的月光照在女孩的白色的棉衣上,显出那即使有着年龄限制却依旧凹凸有致的好身材,乍一下都让她看呆了,但在对方饶有趣味的注视中才回过神来,忍不住说,“这里根本没有你的位置,你到底是谁,对大家又做了什么?”   “是什么给了你,住在黑天鹅港就一定要在这条走廊上有自己的房间这个错误的判断?”叶列娜挠了挠自己柔顺的金发反问,“今天新来的那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小男孩不就从来没有属于自己的房间吗?他可是从小就住在黑天鹅港里的。”   “......?”蕾娜塔被这反问问得一时间呆住了,不知道怎么反驳。   “而且谁说我没有属于自己的房间?不然我睡哪里?真以为我是雪姑娘吗,在外面随便用雪堆一个雪屋就能住进去了,我又不是爱斯基摩人,不会做冰屋。”叶列娜摊了摊手看着地上的蕾娜塔,“以及,地上很凉的,如果不想感冒就赶快起来...算了,保险起见,你还是去我房间喝点东西吧?”   “去你的房间喝点东西?”蕾娜塔脸有些僵,觉得这套说辞是大灰狼骗小红帽进狼窝的谎言。   “我房间还蛮大的,比你的小破屋子好多啦,要来吗?”叶列娜也不管蕾娜塔的反应,直接从她身边走过了,走向白光灯相间的黑暗中。   蕾娜塔爬了起来,看了一眼她的背影,有些迟疑不定,但她隐约意识到如果想探清叶列娜的真实身份可能这就是最好的机会了。对方虽然神秘不定,不知是好是坏,但起码刚才她从自己的背后出现没有害她...如果按恐怖故事来讲,刚才她就该被对方杀掉了吧?   可现在叶列娜却完全没有露出什么恐怖的模样,温柔美丽得像是白天孩子们描述的那样,甚至还请她去房间喝杯东西。   等等,喝杯东西?孩子们的房间里哪儿有什么东西可以喝?   诸多疑惑乱乱地塞在脑子里,蕾娜塔徘徊不定了数秒,听着前面的脚步声逐渐消失不见了,终于忍不住了,抱着佐罗咬着牙大着胆子跟着跑了上去,还没跑几步却发现前面的叶列娜似乎早猜到她会来,站在那儿等着她。   “走吧。”叶列娜从一旁的房间上收回了目光,淡笑了一下,扭头向前走去了。   蕾娜塔跟上的同时扭头看了一眼叶列娜刚刚看着的地方,这同样是这一层的一间房间,只不过从来没有被蕾娜塔算进38个孩子的房间里,因为她到现在都不确定这个房间是做什么的,只有一扇孤零零的铁门,上面用红漆写着巨大的‘Zero’。   零号房。   “不准备进去看一下里面藏着什么东西吗?你偷看了38个房间,但唯独没有看这个,说不定里面藏着有关我的答案哦。”走在前面的叶列娜头也没回地笑道。   “...不了,你这么说,里面的东西一定跟你无关...护士长说过不准我们接近这里,不然就会关禁闭或者动手术。”蕾娜塔下意识就拒绝了叶列娜的怂恿,不知为什么她对零号房有下意识地排斥感,总觉得自己不应该接近这里,这里面也一定没有跟这个金发女孩相关的事情。   就算叶列娜今晚没有出现,在看完1号房后她也会乖乖地去一趟厕所然后回去睡觉,绝不会对零号房抱有任何期望。   “这样么。”   蕾娜塔看不见叶列娜的表情,也不清楚对方为何对零号房抱有兴趣,但这股兴趣似乎也不太大的样子,在她拒绝之后就再也没有提过了,只是领着她转过了走廊,深入了楼层的其他区域。   暖气管吹着热风回荡在走廊里,蕾娜塔吞咽着口水跟着叶列娜行走在这巨大的建筑中,她还从未深入过这么里面的地方,她们走过了工具间又掠过了设备间,走过守夜护士没关的门前,还能看见里面围在一起打牌的身影,惊得蕾娜塔大气不敢出,踮着脚尖走过了门前。   “还没到吗?”走过护士房间后,蕾娜塔才敢大着胆子小声问。   “快到了。”叶列娜随意地说道,比起蕾娜塔,她似乎才更像是黑天鹅港夜晚真正的女皇,随性地走在走廊上从不压低自己的脚步,好像完全不惧怕被护士撞见...难道她是幽灵?可以选择性让自己想看见的人看见?所以昨天早上葬礼的时候才只有蕾娜塔一个人注意到了她。   在蕾娜塔胡思乱想之间,她忽然撞到了前面停下脚步的叶列娜后背,她们来到了楼层最为偏僻的一个角落,暖风机箱呼哧呼哧地响着,墙壁高处通风管道里里扇叶旋转着发出咔咔的声音,在这里没有白光灯提供照亮,唯一的光源是尽头一扇巨大铁门上的红色应急灯。   “怕了?”叶列娜仿佛感觉到了背后蕾娜塔的退缩,笑着问。   “......”蕾娜塔没回答,因为她真的怕了,她知道这里是哪里——这里是冷冻库!   黑天鹅港里有不少冷冻库,里面冻藏着不少肉类食品,每年这些库藏都由列宁号跨过北冰洋运送而来,被护士和士兵们搬到一个个冻库里,成为黑天鹅港全员整整一年的消耗。不少冻库因为年老失修的缘故被废弃了,面前的这间冻库就是其中之一,里面应该是漆黑一片挂着铁钩和肉架子,地上全是冻结的褐色血印子,空气里满是铁锈味和腥味。   “你住在这里?”蕾娜塔觉得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是啊,我住在这里面,现在我就要把你拖进去挂在铁钩子上成为我明天的应急食品了。”叶列娜又猜出了蕾娜塔心里想的东西,转头翻了一个漂亮的白眼,伸手就按在了铁门的红色转轮上,稍微一用力就打开了大门。   蕾娜塔正想转身就跑并且大声呼救,这里离护士的房间并不远要是她嗓门够大说不定能招来救援,比起被当成冻牛肉挂在冷冻库里,她情愿被膀大腰圆的护士们救下来后面临动手术和关禁闭的惩罚。   可就在叶列娜拉开了铁门的时候,温和的光线盖过了走廊里的红光,照在了蕾娜塔的脸上,优美的歌声和香甜的气味一齐从门后飘出掠过了她的耳畔和鼻尖,让愣住的她下意识抖了抖耳朵咽了口唾沫。   叶列娜完全打开了门,露出了门后粉色系的房间...不,这哪里是房间,这根本就是公主的寝宫!   蕾娜塔不可置信脸上眼眸中倒影出了那粉色的王国。   在黑天鹅港女孩们曾经的幻想中,公主的寝宫应该是由云朵铺成的,星星和月亮簇拥在房间里闪烁着眼睛,周围的墙壁是美好的粉色,床榻比云彩还要柔软,上面撒着巧克力和糖果,每天早上都有鸟雀欢唱唤醒睡眠中的公主殿下。   而现在,这个幻想居然成真了,铁门后的房间里粉色的壁纸贴满了整个墙壁,天花板上细细的丝线垂落下手工做的纸星星,月亮挂在正中央被涂成了亮黄色。角落甚至还有着一张崭新的梳妆台!上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化妆品和小东西,最夸张的甚至是还有一台唱片机在缓缓运行,撞针下黑胶唱片慢慢旋转播放着《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在粉色‘寝宫’的正中央摆着一张圆形的床棉絮塞了很多的缘故整张床看起来鼓鼓的,只要跳上去一定陷得连人都找不到了!用窗帘裁下作的白色纱帘瀑布一般洒下笼罩住了床榻,上面贴着不少星星贴纸,想来躺在床上仰望纱帘时一定宛如置身星空。   “愣着干什么?”叶列娜走进了房门里回头看了蕾娜塔一眼,“还害怕我把你挂肉钩上吗?”   蕾娜塔站在门口呆了好一会儿,直到伸手掐了一下自己的脸蛋疼得差些掉眼泪,才相信了自己看见的一切,她颤颤巍巍地迈出步子跨过了铁门,踩在粉色的地板上感觉自己一脚踩进了童话世界里。可房间角落天花板上进风口呼呼吹着的热风却在无时无刻地提醒她,这不是一场梦,这里以前的确是一间冻库,但却被面前的女孩改造成了现在的粉色王国!   “还觉得我是一个没有房间的幽灵吗?”叶列娜走到梳妆台前,端起了唱片机旁的两个铁杯子走回了蕾娜塔面前递给了她一杯,里面装着热腾腾的牛奶...居然还真有东西可以喝!   不仅是喝的,蕾娜塔还在梳妆台半开的抽屉里看见了各种各样的小零食,巧克力豆、水果口味的糖果罐、威化饼干以及火腿肠!这种稀罕东西只有在圣诞节的时候可以从护士长的手中领到那么一些,但在这里居然还库藏了这么多!   不止是零食,在梳妆台上蕾娜塔还看见了不少违禁品,比如没拆封的丝袜、金属管口红,银制的项链和耳坠,还有一盒映着摩登女郎的扑克牌...这间房间不止是女皇的寝宫,甚至还是一个宝藏库,这里任何一件东西拿出去都会被孩子们抢疯的!怕是连护士长都没法拥有这么一间奢侈到极致的房间吧?   “雪姑娘才不能喝热的东西,所以到底你是雪姑娘还是我是?”叶列娜坐再了房间中的软床上,看着持续发呆的蕾娜塔举了举杯子调侃。   “你...你到底是谁?”蕾娜塔现在算是陷入了难以自解的迷惑中,以前她还可以解释叶列娜是一个幽灵,是雪姑娘,甚至是一个怪物,可现在看来怪物和幽灵都是不需要吃东西的,起码那些东西不会有这么一个童话般的房间!这彻底让蕾娜塔无法判定叶列娜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蕾娜塔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一个来我房间的人。”叶列娜看着蕾娜塔笑着说,“所以你一定是特殊的,你自己大概也知道这一点。”   蕾娜塔顿了一下,没有应和叶列娜的话,可她心里却隐隐认为对方说的是对的,她的确是特殊的,起码她以前也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所有人都记得我,但你不记得,这里面一定有所谓的原因,我也希望你能找到这个原因然后解决掉他。”叶列娜说。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蕾娜塔捧着牛奶杯有些不懂叶列娜在说什么。   “我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了。”叶列娜说,“所以我想在这里住下去。”   这算是摊牌了。   蕾娜塔盯着这个金发的女孩,对方这句话算是承认了自己是外来者?果然是她对整个港口里的人动了手脚,大家才莫名记得整个女孩的。   可为什么自己不记得?叶列娜为什么没法影响到自己?   “嗯。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叶列娜看了一眼蕾娜塔微笑。   又来了,她好像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似的!蕾娜塔后退了半步没敢跟叶列娜对视,害怕自己想的事情又被对方读到了。   “我观察到你并不讨厌有新朋友加入黑天鹅港这个大家庭是吧?就像今天中午一样,我看见你在教玛特维怎么用勺子吃饭...你是一个很富有同情心的人,蕾娜塔,既然你可以接纳玛特维,为什么不可以接纳我?”叶列娜笑着问。   “接纳你?”蕾娜塔没弄懂叶列娜的意思,对方这是想跟自己做朋友?   “从明天开始,放弃调查我的想法,就像其他人那样,接受我的一切。我们可以成为朋友,然后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叶列娜侧了侧头说,“这样你会受到应有的回报,比如每天晚上都可以来我的房间玩上一会儿。”   “你的目的是什么?”蕾娜塔没有被诱惑迷昏了眼,机警地看了叶列娜一眼,觉得对方不怀好意。   “我的目的?其实悄悄告诉你,我只是一个难民啦。”叶列娜可爱地瘪了瘪嘴,“有人在追杀我,我逃到过很多地方都被祂找到了,最后我发现了这里,只要我躲在这里追杀我的人暂时就找不到我了!”   “谁在追杀你?”蕾娜塔似乎被这个理由惊呆了。   叶列娜歪着头想了想说:“嗯...我也不大清楚,但祂说祂是...皇帝?”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八章:篡改认知   “皇帝?”   蕾娜塔端着牛奶杯坐在了地上的一块蒲团上,面料是用的白色的被罩,里面塞满了不知道从哪里偷来的棉絮,很大一团像是懒人沙发,坐下去的瞬间她忍不住惊呼了一声以为自己会陷进去,紧紧地抓住杯子担心牛奶撒出来。   “跟大灰狼差不多,我就是个纯善的小红帽啊,而祂简直就是个神经病,还是那种对我情有独钟的神经病。”叶列娜有些无奈。   “你那么厉害,为什么不把祂打跑?”蕾娜塔好奇地问,能让整个黑天鹅港的人都产生幻觉,在她看来叶列娜一定是一个不得了的人物。   “我的确很厉害,但也不是万能的,就像你,起码我就拿你没什么办法。”叶列娜上下打量了一下蕾娜塔,“我的把戏虽然对大部分人都有用,但总有小部分的人免疫,而皇帝就是其中之一,通常这种情况下我都会拿一块板砖呼在这些人的后脑勺上,但如果板砖砸碎了他们脑袋都没事的话,我就只能跑路了。”   蕾娜塔下意识觉得后脑勺发冷,盯着叶列娜寻思对方会不会也偷摸着朝自己的脑袋上来那么一下。   “别担心啦,我又不是什么坏人,不会对你这种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动手,不然你现在也没牛奶喝了...跟我比起来,皇帝才是坏人,如果你不帮我隐藏身份,曝光了我的存在,皇帝找过来的话这一整个港口的人都得翘辫子。”叶列娜安慰道,可蕾娜塔只觉得惊悚,完全没感到安心...皇帝能杀死整个黑天鹅港的活人?对方真的还算是“人”吗?   “祂不会找到这里来吧...?”   “...谁知道呢?反正比起“人”祂更像“怪物”,因为你能想到的“怪物”身上的一切特点祂都满足,如果祂真找到这儿,估计那些大头兵是拦不住祂的。有一次我准备坐飞机离开新加坡,飞机还在跑道上祂都能以一己之力给拦下来,折断了两半机翼,还好我溜得快才没被祂逮到,那也是祂最接近抓到我的一次了。”   “祂能拦下飞机?”蕾娜塔眼中涌起了不可置信的色彩,仿佛在听神话故事,她可是知道飞机长什么样子的,博士给孩子们放过幻灯片,那些钢铁怪物的震撼至今都留在每个孩子的心目中。   “祂当然能,如果有必要的话,疾驰的火车祂都能拦下来。”叶列娜也显得有些头疼,“我躲在豪华贵族邮轮上祂就找制造冰山撞邮轮,我藏在堪萨斯城的饭店里祂就拆饭店,我藏在飞机上祂就往行李舱里塞炸弹!甚至我躲在人最多的印度,她就大范围地投毒产生毒气把我逼出来。”   “这样你都躲过来了...”蕾娜塔看着叶列娜眼中满是佩服,主要是对方阐述这些事情时情绪十分到位,眼中满是后怕和懊恼简直让她没法去质疑这些事情的真实性,如果叶列娜是个骗子,那么她一定是世界上最顶尖的骗子。   “祂就是个怪物,不择手段地想要抓到我,无论波及到多少人,造成多恶劣的影响和灾难,于是之后我就干脆往人烟稀少的地方躲了,这样起码她找到我时不会波及到太多无辜的人。”叶列娜摊了摊手。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叶列娜看着蕾娜塔慢悠悠地说。   蕾娜塔心想我怎么又跟你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叶列娜似乎也读出了她的想法缓缓解释,“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黑天鹅港大概是我最后一个能藏身的地方了,如果这里再被皇帝找到我就真的没有地方可以藏了,而如果真被祂找到,那么黑天鹅港大概也会在祂找到我后发生一些恐怖的事情时付之一炬,没有任何人可以活着离开这里。”   蕾娜塔忽然就读懂了叶列娜的意思,如果她这个港口里的唯一知情人执意要跟对方作对,那个“皇帝”真的找来的话,所有人都会死,包括她自己。   “所以你是好人么?”蕾娜塔踌躇了好一会儿问了一个让叶列娜愣神的问题。   “被追杀的受迫害方就是好人么...你也可以这样认为吧,起码我有自主意识到今天起就只一个劲儿地躲那个狗皇帝了,根本来不及干什么坏事儿...我的意思不是说我准备干坏事儿,而是我的能力很适合干坏事儿!”叶列娜忍俊不禁地摇了摇头,话说到一半发现蕾娜塔的目光怪怪的又立刻改口了。   “你的把戏。”蕾娜塔抬眼看着床上翘着腿的叶列娜问,“你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好像一天的时间里大家都忽然认识你了!”   “我如果告诉你了,算是我跟你坦白了我的秘密,你接下来就会帮助我藏在黑天鹅港里吗?”叶列娜微笑着问。   蕾娜塔迟疑了,因为她似乎意识到这是一次交易,但她看着带着淡淡笑容的叶列娜,从对方身上她自始至终其实都没有感受到过半点恶意。   虽然这个女孩身上依旧有很多谜团,比如她出身在哪儿,皇帝又是谁,皇帝为什么要追杀她着一系列问题没有得到解惑,但她却莫名地愿意去相信对方说的话。   “我愿意。”蕾娜塔点了点头说。   “那好吧。”叶列娜也点头,“我可以告诉你,我的能力是篡改认知。”   “篡改...认知?”蕾娜塔有些没能理解过来。   “简单来说,就是可以把大众认知的现实篡改成我所认知的现实,比如我问你白云是什么颜色的?”   “白色。”蕾娜塔回答。   “如果我认为白云是黑色的,那么明天你去向黑天鹅港里的人问这个问题,他们都会回答你是黑色的。”叶列娜说,“因为在我的认知了,白云就是黑色的,他们的认知会被我强行拉到我的频道上,共享我的认知。”   “可白云明明是白色的,抬头就能看见啊!”蕾娜塔忍不住抬了抬头,只看见了天花板上吊着的星星和月亮,在角落也的确有一团白棉絮被挂着,当做了白云。   “所以我也不会篡改这么容易被戳穿的现实,让我篡改白云的颜色,我不会直接设定‘白云是黑色的’,而是采用‘白云在晚上的时候会变成黑色所以它是黑色的’这种看似符合逻辑的设定。”叶列娜说,“我想要白嫖飞机票,就让所有人觉得我是机长的女儿,因为那趟航班的机长真的有个女儿,我想白吃白喝就让大家认为我是店长的女儿或者情人(蕾娜塔此时的目光有些奇怪)...只要篡改的认知不会跟现实起到太大的冲突,他们就永远不会意识到自己认为的事情是错误的。”   “我篡改所有人的认知,让他们认为黑天鹅港里一直都有我这号人的存在,我不会从我在黑天鹅港里的生活痕迹上下手,因为我的能力没法真正地影响现实,这算是我能力的硬伤,所以我就会选择去无限加深他们对我‘一头金发’、‘精通乐器’、‘长相漂亮’、‘聪明伶俐’的这些印象!因为这些印象是合理、符合逻辑的,因为我的确每一样都占到了!每次他们看到我都会不断地加深这些印象,进而重复增加‘叶列娜从小就在这里长大,并且一直都很优秀’这件事的可信度。”叶列娜撩了撩自己金色的长发说。   “只要我不揭穿你,你就能一直正大光明地在这里生活下去。”   蕾娜塔也算是理解为什么叶列娜要跟自己做约定了。就像叶列娜没有编号一样,这是一个篡改认知后留下的BUG,但如果没有人点出这个BUG,那么所有人都不会主动意识到叶列娜在黑天鹅港里甚至没有属于自己的正式房间。但如果她这个没被篡改认知的不确定因素将这些BUG主动提出来,进而找出更多的BUG,让所有人都意识到叶列娜不对劲,就会瞬间打破篡改认知的效果。   “你可真是...厉害。”蕾娜塔找不到更多的形容词来表达自己的震撼了,这种宛如超能力的把戏完全颠覆了她的想象。   有了这个能力,就等同于黑天鹅港几乎完全变成了叶列娜的家,在没有人拆穿她的情况下,她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在这里,随时随地地更新着篡改认知的设定,她可以是最优秀的孩子,圣诞节的时候可以获得最多的糖果;她也可以是护士长的女儿,她就能肆无忌惮地欺负其他孩子,不顾宵禁在走廊里乱跑了;她甚至可以是博士的女儿,这样黑天鹅港里的所有人见到她都得看她脸色,对她好言好语...只要时间足够,她完全可以把黑天鹅港变成她自己的王国!   “可...为什么你的能力对我无效?”蕾娜塔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   “怎么,觉得被篡改认知很有意思么?”叶列娜偏着脑袋看着蕾娜塔问。   “不...我只是很好奇,为什么我是特殊的。”蕾娜塔缩了缩脑袋。   “我也很好奇这点。”叶列娜说,“但其实你知道吗,你还真不是唯一一个对我篡改认知免疫的人,在黑天鹅港里还有一个人对我的能力免疫,我在昨天第一次大范围发动能力笼罩港口的时候忽然发现的。”   “谁?”蕾娜塔下意识问。   “玛特维。”叶列娜说,“那个笨笨的小男孩。”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九章:旁观者   “玛特维?”蕾娜塔愣住了,脑子里想起了中午餐厅里那一幕,那个怯懦胆小并且傻乎乎的小男孩甚至连勺子都不会用,动静一大些他就抱头缩下去鸵鸟似的,这样的人居然可以抵御叶列娜的认知篡改?   “我能感觉到他很不一样...特别不一样。”叶列娜摩挲着铁皮杯子挑眉说,“我没法篡改他的认知,就跟你一样,并且我在黑天鹅港也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了,从来没见过有外人进来,也就是说明这个男孩并不是如博士说的那样是‘新朋友’,他是在这里从小长到大的!只是从来没人见过他!”   从小到大没有见过任何同龄人?   蕾娜塔有些不敢想象那个名为玛特维的小男孩是怎么过过来的,没有交流,没有朋友,孤独过了五六年的时间,如果换做是她她一定会疯掉吧?   “你应该也发现了,阿廖沙已经永远离开我们了,他的房间也空置了下来,但那个男孩却完全没有要搬来跟我们一起住的意思,你难道不好奇他今晚睡在哪儿吗?”叶列娜忽然问道。   “...博士的房间?”蕾娜塔下意识说,但却立马就发现叶列娜看向她的视线变得诡异了起来,而她本人却完全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己的猜测哪里奇怪了。   “好吧看起来你不是那个意思。”发现蕾娜塔眼里满是纯真茫然后,叶列娜也假咳了两下摆正表情说,“我就直说了吧,我对可以摆脱我篡夺认知这个能力的人很有兴趣,这个世界上我总共就遇到过三个这样的人,一个是你,一个是玛特维,还有一个...”   “...是皇帝?”蕾娜塔说。   “很聪明。”叶列娜点头,“就跟你想的一样,既然我拥有这么厉害的能力,为什么不直接篡改皇帝的认知,让对方认为我是一个路人,或者是一个完全无害的家伙...但可惜我做不到,我的能力在皇帝身上完全无效,而祂也强大的可怕,我只能一直逃。”   “为什么皇帝可以一直找到你?”蕾娜塔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忽略的这一点,抬头诡异地看向叶列娜。   之前叶列娜提及这件事时一直强调皇帝的可怕,却让她下意识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为什么皇帝总能找到她?按叶列娜的说法她已经逃遍整个世界了,以她的能力应该能很轻松地躲藏在任何一个地方过的自由自在,可皇帝却总是能找到她。   叶列娜顿了一下,看向蕾娜塔,房间中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直到最后,空气凝滞到令人感到不适时,她才吐了口气轻声说,“好吧...我承认我隐瞒了一些事实,那就是好像我跟皇帝之间有种冥冥之间的联系,能牵引着祂找到我,但我却没法斩断这个联系,所以祂总能找到我...我希望黑天鹅港能成为我最后的庇护所,但我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蕾娜塔的脸色瞬间就白了,因为叶列娜这席话的意思是黑天鹅港也根本不是对方最后的藏身地,这里地处偏远大概只能让那个可怕的皇帝找得久一些,但也是迟早的事情对方总能找上门来,至时的结局就真会如叶列娜之前所说的一样,整个港口面临着覆灭的危机!   说到了这一步,叶列娜的脸色似乎也有些白,不那么好看了,“比起我祂才是真正的怪物,祂身上有太多不合理的地方了,我只知道祂抓到我后会发生很糟糕的事情,为此我宁愿一辈子逃下去,放弃沿途上所有的风景...如果祂真的找来了黑天鹅港,我大概会主动离开的,可我也没什么地方去了,无从南方一直走到北方,再往北走,就只能跳进大海里了。”   “你可以跟祖国说这件事,让他们帮你啊。”蕾娜塔绞尽脑汁也没法想到破解这个局面的方法,这种情况下唯一的办法是驱逐叶列娜离开黑天鹅港,这样皇帝就不会对这里造成伤害了...可她却怎么样都没法说出这句话,只能干涩地做出这个建议。   “没用的。”叶列娜收拾了一下心情,注视着面前的蕾娜塔说,“但其实这个死局也不是没有解法...有些时候钥匙往往放在面前,只是找不到她的使用方法。”   蕾娜塔没反应过来叶列娜的意思,但却注意到了对方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我?”她指了指自己有些疑惑。   “其实我会主动找上蕾娜塔你还有一个原因,这个原因也正和你问的这个问题有关。”叶列娜看着蕾娜塔的表情慢慢地严肃了起来,“你想过为什么今晚我会特别招待你,跟你叙述这些事情吗?”   因为自己是特殊的,可以免疫认知篡夺?叶列娜希望自己能守约不戳破她的存在?   蕾娜塔是这么想的,因为包括之前叶列娜也是这么说的,但接下来对方的一席话却打破了她的认知。   “如果真是害怕你戳穿我,那我为什么不直接排除掉你这个威胁?”叶列娜说,“我的能力是篡夺认知,我没法篡夺你的认知,但却可以篡夺其他人的,让她们认为有问题的人是你,而不是我,生活在38号房间的人一直都是叶列娜而不是蕾娜塔...”   蕾娜塔听完这席话脸色都变了,叶列娜却叹了口气安慰道,“放心吧,我说过我不是坏人,所以我也不会这么做的,而是跟你好好喝点东西谈条件,相互信任...包括现在,我也把这些话摊出来说了,也能显示出我的诚意了。”   听到这里,蕾娜塔的脸色才恢复了一些,心情好像做了过山车一样刺激。   “不过蕾娜塔你知道吗?之前我说你是我摆脱皇帝的钥匙并不是在开玩笑,我说过你可以无视我的认知篡夺,这似乎是一件很没有理由的事情,但在我这里的感受来看,就像是我释放出一个领域,而你的身上裹着一层绝缘膜一样,完全将我的领域排斥出去了,我的能力才无法对你生效...你对我来说就像被一颗密不透风的球保护在里面了一样!这意味着什么?”叶列娜顿了一下后才继续说,“这意味着如果我能找到你免疫我能力的办法,我再想办法复刻的话,说不定就能有机会阻隔掉皇帝对我的感知,这样我就彻底自由了,祂也再也找不到我了!”   蕾娜塔因为叶列娜的这套说辞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心想自己还有这个本事?可她平时根本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啊,该吃吃该睡睡,只是偶尔晚上跑出来撒撒野,带着佐罗一起去图书馆烤烤壁炉什么的,哪里有叶列娜说的那么厉害了。   “看起来你也不知道自己身上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叶列娜的目光渐渐缓了下来,颔首说,“但我会找到这个原因的。”   “你刚才说那个叫玛特维的小男孩也跟我一样对你的能力免疫。”蕾娜塔想了想迟疑道,“所以你准备也找到他跟他说这些事情么?”   “我会的,你们两个之间一定存在着什么共性,这代表这种特殊可能是可以重复的,一旦我能找到这个共性说不定就能隔绝掉我跟皇帝之间的联系,让祂再也找不到我了。”叶列娜认真地说道。   “可玛特维没跟我们住在一起,你知道他的房间在哪儿吗?”蕾娜塔问。   “我知道。”叶列娜点了点头,“其实今晚我最开始就是准备先去找他的,只是中途遇到了你才改变了计划,现在时间还早,或许我们还有时间。”   “我们?”   “难得可以进行冒险的机会,你舍得不跟我一起去么?”叶列娜侧头看向蕾娜塔笑着问。   “我...”蕾娜塔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闷闷地闭上嘴巴轻轻点了点头。   “那好极了。”叶列娜一拍手,站起身把牛奶喝完的铁杯子放在床上,小跑向蕾娜塔拉住她的手就往房间外走。   “别...别急啊。”蕾娜塔似乎被叶列娜的热情吓到了,头一次被人拉住手脸上也有些坨红,踉跄着被拉向门外,“不关门吗?”   “不用。”叶列娜回头看了一眼房间内,像是看见了什么人似的,莫名的笑了笑,“记得带上门。”   蕾娜塔也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房间,但却什么都没看见,随后调头回去跌跌撞撞地跑出了门外。两个女孩的背影在暗红的长廊内越跑越远,脚步声也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在黑暗之中。   在蕾娜塔和叶列娜离开后,这条走廊彻底陷入了寂静,冷冻库上的红灯放射着暗红的光线,风扇呼哧呼哧的转着,外面传来风雪的呼啸声。   可这个时候,在一片寂静中,本该无人的粉色房间里一只手伸了出来,铁门缓缓地从里面被这只手推开了。   林年推开了铁门,走出房间,站在了走廊上。   他站在门口看着那两个逐渐消失的背影,头顶的红灯照在他的脸上,勾勒出晦暗不明的阴影。   “有点意思...”他低声说。   皇帝、篡改认知、蕾娜塔、黑天鹅港...   你到底想给我看什么?   金发女孩...或者说,叶列娜?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章:末代公主   林年走在黑白交替的走廊中,墙壁上一颗失灵的白光灯闪烁不定,灯丝传来嘶啦的响声,像极了恐怖游戏里闹鬼的过道,他伸手轻轻擦过墙壁,碰掉了几枚白垩片落到了地上,摔碎成了粉末溅到了他的运动鞋面上。   一切都恍若真实,空气中的寒冷,忽明忽暗的光线,那冰雪和排气管上黑油的刺鼻气味,手指在划到白垩片时皮肤下陷的凹痕里会沾上点点白色的粉末,轻微一捻还能听见细微的碎裂声在指尖中发出。   林年收回手在黑色风衣的后摆上蹭了蹭,就算身在这里他也穿着执行部标志性的风衣,风衣里藏着两柄开着樋‘樋’黑钢匕首,风衣内衬的右边挂着一把三棱军刺和一把柯尔特左轮,十五个弹巢又依次排列挂在左边,末端系着两颗破片手雷、一颗震撼弹和一颗烟雾弹。   最关键的是,他现在背后风衣下横着的那把炼金古刀‘菊一文字则宗’,他居然连这把大杀器都带进来了,现在的他可谓是全副武装,就算正面遇上一个机械化步兵部队他都能用这些装备给应付过去,别说一个位于西伯利亚的无名港口了。   ...黑天鹅港?   林年记得金发女孩是这样称呼这里的,只不过现在对方不叫金发女孩,而叫叶列娜,这下他也倒算是解决了一个一直以来的未解之谜。   在第一次遇到金发女孩后,对方从来没有提及过自己的性命,她对林年了若指掌,能倒背默写林年的生辰八字和XP系统,肚子里的蛔虫都没她亲近林年,可反观林年,经历了那么多,他甚至不知道金发女孩的名字。   可现在这个谜题被揭开了,并且揭开的也不止是谜题。   林年从最开始恢复意识时是出现在一片冰天雪地里,他躺倒在冰原上被火辣辣的风雪抽着脸颊,坐起身来后发现自己被丢在了一片茫茫的雪地上,最开始他还不能确定这里是南极还是北极,但在看到一头白熊在雪丘不断挖掘着什么的时候,他才确定了这里是北极。   白熊的真实身份无疑就是北极圈之王,北极熊了,除去人类外几乎没有任何天敌,为了耐寒囤积的脂肪堆积足500公斤的体重,加上能撕开铁皮的利爪和牙齿,一巴掌下去就是一头豹毙,任何生物在北极圈见到它都得闻风丧胆而逃。   然后那头北极熊被林年宰了...   如果是普通混血种的话大概会头疼一下,但很可惜这头北极熊遇到的是全副武装的‘S’级,他甚至就连刹那都没有使用,轻松躲过一次凶狠的扑击,抽出装备部微调过的柯尔特左轮,一颗穿甲弹就把白熊的脑浆给扬了一地。   随后在进一步观察北极熊刨开的雪丘时,林年才发现这只大可爱并不是想刨坑抓鱼吃,而是在找另外的‘肉食’,在雪丘下藏着一件粘血的小孩子的衣服,大概就是这个东西吸引到了嗅觉异常灵敏的北极熊。   这时他也进一步地注意到了雪堆里埋着的那块崭新的墓碑,上面刻着俄文,从而进一步确定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以及什么时候。   墓碑上有俄文就意味着有俄罗斯人居住在附近,首先排除科考队,因为科考队的尸体是不可能葬在这里的,那大概就是原住民的坟墓,而正常有人居住且会出没北极熊的地点就能粗略锁定在西伯利亚以北的高纬度地区。   这片地方人烟稀少,食物链顶端的除了北极熊以外就是俄罗斯人...哦不,这个时候还没有俄罗斯,因为崭新墓碑上刻着【1985——1990】,现在这里的土地还属于苏维埃共和国,世界上的两极之一,令人望而生畏的老大哥。   忽然回到了1990年左右的北西伯利亚,林年当然不会认为自己赶上了流行的穿越,虽然他平时也看过几本网络小说,但很显然他在来到这里之前可没遇到过货车司机或者天雷灌顶的劫难,就算遇到了他也都能轻松躲开(闪电每秒的速度是106米,是一种放电现象)。   他没有失忆,反而大脑特别清晰,在来到这里之前他很清楚地记得他人是在卡塞尔学院图书馆二楼的考场,当时他正在进行3E考试,他还清晰记得教室里播放的掩盖龙文的歌曲是《Can't_Take_My_Eyes_Off_U_》,他只听完了前奏就有些困了,闭上眼睛才打个哈欠的功夫就一瞬间就失去意识来到了这里。   能做到这种事情的人大概只有一个。   那就是金发女孩无疑了。   金发女孩能在一定程度上把玩自己的记忆,这一点林年是清楚的,因为那家伙不止一次暗示他如果他愿意的话,她就可以帮忙安排自定义梦境体验,地点、时间、年龄、发色、甚至大小、性格她都能帮林年设定...有了在梦里试错尝试掌控言灵·浮生的体验后,林年完全不怀疑对方有说到做到的本事...   现在他身在这里应该就是金发女孩的杰作了,他起先像个傻子似的在雪地上呼喊对方现身,但在徒劳无功的数次尝试后,他也意识到了如果自己不动,那么大概他就真得在这里傻傻地待上几个小时,因为梦里的时间和现实是不一致的。   在彻底认命之后他也就干脆地在雪原附近寻找起了活人的踪迹,随便乱逛了一会儿后结果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港口,那些漆黑的建筑拼凑在一起,就像卧倒的巨人一样藏在风雪之中磅礴而震撼。这下他也算是知道金发女孩想做什么了...这就像一场游戏,只要他愿意探索,就能轻松找到线索,从而跟进线索获得更多的信息。   他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应了这倒霉女孩的安排,走向了港口。   黑天鹅港的安保并不强,虽然各个出入口都有带着苏联红星军帽的士兵,但他们根本没机会看到林年的影子,在独自行动下林年甚至不需要暴血使用时间零,光是刹那就能轻松欺骗这些普通人的眼睛。   他毫不怀疑这些士兵如果发现了自己立刻就会对他进行攻击,因为之前那只倒霉催的北极熊可是把他当成过走丢的海豹,他不想节外生枝弄一出单人屠杀苏联港口的戏码来——金发女孩应该也没那么无聊让他在梦里也得大开杀戒,平时那家伙可是很反感林年杀杀杀的,用她的话来说出任务不如窝在家里多看几集动画片或者美剧,她在林年脑子里待着可是闲得蛋疼,每天还看手脚落地脑浆乱飞简直会把人逼疯。   在进入港口后,林年也发现这里的科技水平的确十分落后,护士们身上穿的衣服都特别具有年代感,到处都是生锈冻冰的铁管,虽然偶尔能见到少年牌的彩电,但里面播放的画面却比马赛克好不到哪里去。   老式布局的房间里能见到普通的家电,比如吸尘器、冰箱,但款式都很老旧,泛黄的铁皮外壳上贴着护士家人们的黑白照片,照片里的人都带着白色的包头巾站在满是俄语的横幅下举着手面带腼腆的笑容。   但潜伏在这个港口里大概半天时间,林年的注意力很轻松就被那群穿着白色棉衣的孩子吸引过去了,也就是在这时他才隐隐开始察觉到这个地方的不对劲,起初他还以为这里只是前苏联的某个军事基地,里面置放着核弹头和大堆科技武器,但这群孩子出场后,他很轻易就在里面发现了自己想要找的人——金发女孩。   在这里金发女孩有着自己的名字,叶列娜,每个人似乎都认识她,女孩仰慕,男孩渴求,像极了一个学校里的舞会女皇。   林年也无数次想直接走上去问金发女孩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对方却完全没给他机会,一直待在人群中几乎没有落单的时候。   他几乎看了这群孩子在港口中一整天平常的生活,午饭、午睡、上课...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港口里的孩子们要上的课程还特别丰富,除开数理化以及一些常识课程之外,男生有特别的格斗课强健体魄,而女生则是有舞蹈课锻炼柔韧性培养身段。   尤其是在舞蹈课上,金发女孩也是最吸引人的那个,每一次垫脚起跃小腿绷的弧线都是那么美丽,每一次旋转都是那么完美挑不出一丝瑕疵,教导舞蹈的护士鼓掌之时满嘴‘bravo’,又再扭头怒斥教室外的玻璃窗上扒着的一整排男生...林年也在其中,只不过他换上了一身士兵的装扮,正大光明地偷看着女孩子们练舞,金发女孩也注意到了她,甚至还悄悄对他做鬼脸,偷看的所有男生都瞬间**,面红耳赤地争论这个鬼脸是做给谁看的。   练舞、学习、放风、晚餐...金发女孩完全融入了这群孩子中,跟他们有说有笑着,甚至还在草坪上跟女孩们玩跳皮筋,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和谐感,好像她真的曾经在这里生活过。   就算看起来是这样的,但林年依旧没有轻易下达定论,因为她知道,金发女孩很会骗人,他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说不定这一切都是出自于某部电影里的场景,对方闲得无聊了就在他脑袋里上演了这一幕小剧场自己演戏玩...而拖他进来的理由自然也有了,演戏这种东西本来就需要观众,而她唯一的观众就只有林年了。   直到梦境里的时间来到了夜晚,西比利亚的寒风带上了墨的颜色,染黑了整个北冰洋,这一场闹剧终于有了结束的征兆。   那个林年熟悉的金发女孩,在这里名叫叶列娜的家伙终于落了单,主动脱离了被护士带领着走向房间的一众孩子的队伍,形单影只地走跳着哼着歌,走向了港口的复杂的走廊末端,林年跟了她一路,最后发现她停在了一条走廊尽头的一扇废弃冷冻库的铁门前。   “怎么样?”在大铁门的面前,金发女孩头也不回地问道。   “什么怎么样?”   昏暗走廊的的角落,跟了对方一整天的林年也终于走了出来,站在了几米开外的地方望着那身穿白色棉衣的纤细背影,一头金发在暗红的灯光中晕染上了一层血色。   “总不是在问你当了一整天的跟踪狂的感觉怎么样。”金发女孩撩了撩自己背后的长发,转身倚靠在了铁门上看着不远处的林年微笑道,“我是指这里怎么样?黑天鹅港。”   “不怎么样。”林年扭头看了看周围斑驳的墙壁和失修的管道,铁风扇在网栏后咔咔地转着更是显得有些扰人,“比起在这里陪你玩谜语游戏,我更想回去考场考试,现在在外面我应该是睡着的吧?如果不答题的话,我就得交白卷了。”   “这点你不用担心,我可不会让我的男孩考试交白卷。”金发女孩微笑着说。   “你上次的确没交白卷,而是交了一只乌龟,暗喻我们的校长是只活了一百三十多年的老王八。”   “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来的,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脑袋里吗?”金发女孩叹了口气看着林年。   林年偏了偏头望着这每一个细节都逼真到极致的一切,“我当然好奇,但事实证明,不管你弄什么幺蛾子,不到关键时候你是不会把真相一五一十地告诉我的,所以我现在也懒得去猜了。”   “嘿,别这么冷漠无情嘛,我保证你这次3E考试得满分,交上一份所有人都满意的答卷。”金发女孩耸了耸肩,“以你的能力应该已经基本弄清楚现在的年月时间,和这里的地点了吧?”   “前苏联的一个实验港口?我听说过苏联和美国在冷战期间都做过不少丧心病狂的实验,这也是其中之一么?那些孩子也是实验的牺牲品?”林年淡淡地问。   “黑天鹅港,这是这里的名字。”金发女孩缓缓收起了脸上漫不经心的表情,轻轻点头看向林年的双眸说,“现在的我就是从这里‘诞生’的。”   林年顿了一下,似乎有些惊讶金发女孩居然这么简单地承认了这个事实,他原以为对方出现在那群孩子中应该是一个障眼法,像是过家家一样的玩耍,但现在看来事情好像并不是那么简单。   “我以前似乎没跟你提过我的名字。”金发女孩说,“就你所见,我也有过名字,起码在这里,我的名字是‘叶列娜’。”   “全名呢?”林年下意识问。   “罗曼诺夫...叶列娜(名)·阿历克丝娜(阿历克丝之女)·尼古拉耶夫娜(尼古拉耶夫之女)。”金发女孩做了一个宫廷礼仪,抬首看向林年微微挑眉,“我的母亲名叫阿纳斯塔西娅·尼古拉耶芙娜...俄国沙皇末代的公主!”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一章:故事的结局   “我们还要走多远?”漆黑的走廊上,蕾娜塔小声地问。   即使她刻意把声音压到最低、最低了,却她的话语却依旧在走廊中无限回荡着,足以见得这条走廊的冗长。   “黑天鹅港其实比你想象的还要大,这个建筑在设计的时候饱含了很多隐秘的设施建筑,比如阁楼、露台以及...地下室。”叶列娜淡淡地说道。   黑天鹅港,凌晨四点,实验区B区域。   走廊上,两个女孩并肩走在一起,她们现在正身处黑天鹅港的实验区,在这里港口的主人,赫尔佐格博士会经常性地做一些有利于祖国的科研,在冷战攀登到极致,军备竞赛到达冰点的时候,总就会有人想另辟蹊径,制造出一些能打破局面的创造。   听说黑天鹅港就是为此诞生的,所以在这里特别会有一个实验区,占地约莫是整个港口的三分之一,三座建筑呈凹字形连在一起,使得里面的走廊长得令人胆战心惊。   这里是黑天鹅港里最神秘的地方,听说这里有时夜晚会传来惨叫声,走廊上经常能看到血脚印,在实验室里藏着不知道什么动物的胚胎,带着血丝和筋膜。更有人亲眼目睹过,在手术台上躺了一只剥皮的北极熊,划开的腹部五脏六腑还在搏动...   各种听说、好像将实验区营造为了一个禁区,而这里的确也是无关者的禁区,在各个入口都拉上了带电的铁丝网,上面用俄语写着禁止进入,就连护士们都没有权力踏进这里一步。   而现在,她们却胆大包天地闯了进来,叶列娜不知道从哪儿搞到了钥匙,打开了通往实验区的一扇门,大大方方地就带着蕾娜塔进来了,看样子应该是惯犯各个路线不看地图都熟络于心。   蕾娜塔行走在孤寂的走廊上,只能听见自己和叶列娜的呼吸声,在这里她每说一句话,声音都会响彻这个空荡荡的建筑群,只能轻轻捂住自己的嘴,生怕惊醒了这漆黑建筑里藏着的怪物。   两人唯一大概的光源就是叶列娜手中的提灯,光线亮度有限只能照亮五米以内的黑暗,简直就像是在大雾中行进,永远不知道深处的黑暗等着你的是什么。   “我感觉背后有人跟着我们。”蕾娜塔不安地扭头看向身后。   “实验区除了博士和相关人员之外谁都不允许进来,怎么可能有别人?”叶列娜也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安慰蕾娜塔说。   “......”其实蕾娜塔并没有感觉错误,因为此时此刻真的有人在跟着她们。   林年藏在转角的角落里,避开了蕾娜塔忽然回头的视线,他经过执行部的专业追查训练,想要跟踪这样两个孩子,可谓是再简单不过了,尤其是其中一人还跟他心照不宣的情况,就算蕾娜塔真的不小心瞥见了他的身影,叶列娜估计也会忽悠她看错了吧?   在废弃冷冻库改建的粉色房间中,藏在衣柜里的林年听完了两人的全程谈话,可能在蕾娜塔的角度来看,叶列娜所说的那些话,譬如‘皇帝’什么的,有些云里雾里。但在林年这里来看,叶列娜说的每一句话都宛如惊雷般炸耳。   ‘皇帝’早在几十年前就出现过了。   金发女孩居然也是几十年前的人。   ‘皇帝’居然还在这些年月里追杀过金发女孩。   金发女孩的能力是‘篡改认知’。   ...   可就现在金发女孩以没有**出现在自己脑海里的情况来看,难道那个皇帝算得上是追杀成功了?可为什么金发女孩还像个幽灵一样俯身在自己身上?   林年不清楚,但金发女孩让他看下去,大概意思就是一些谜题搞不准真的会在这次给揭开。他跟着两人一直来到了走廊的尽头,在那里是一间绿皮的木门旁挂着银色的门牌号,上面刻着一句潦草的德语。   叶列娜用德语念出了这串字符,一旁的蕾娜塔抬头看着她似乎有些不解,她有用俄语翻译了一遍,“荣格·冯·赫尔佐格博士,这里是博士的办公室。”   “博士的办公室?”蕾娜塔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绿了起来。   在黑天鹅港里每个孩子都怕护士长,那是因为护士长有关人禁闭的权力,而博士不同,他几乎从来不关人禁闭,孩子们调皮他只会露出长辈般温和的笑容。理应没有人会害怕这个老人,但提及博士的名字时,却没有哪个孩子不夹紧腿脸色大变的...因为博士几乎给每个人都动过手术,有关大脑的手术,要用到切割机的手术刀,那是一段令人望而生畏的记忆,深深地在每个人的脑海中以物理的形式刻下了。   蕾娜塔没有动过手术,但生活在身边全是敬畏博士的孩子中,久而久之她也对那个温和严谨的老人抱有了恐惧的心态,即使对方一直对她很好,没有让她也上去手术台。她曾经有过一段时间天真地认为过博士把她当成了特殊的家人看待,但之后在发现老人偶尔扫视所有孩子时眼底流露出的一些晦涩和漠然的情绪时,蕾娜塔心中就悄然排除了这个可能。   “怕什么?如果我愿意我还可以是博士的亲女儿呢。”金发女孩耸了耸肩。   “但我不是啊。”蕾娜塔苦着脸。   “你可以是,那你想是吗?”金发女孩偏头打量着蕾娜塔,“我可以把你设定成博士的私生女,你的母亲是苏联当红的歌姬,所以男生们都会开始认为你现在只是还没发育,等以后一定能长成长腿细腰的真正女人!”   “我感觉我长不了多高。”蕾娜塔下意识说。   “努力多喝牛奶吧,有时间跳跳皮筋,有助于骨骼拉伸,这是有科学依据的。”叶列娜说着就打开了办公室的门,蕾娜塔被带偏了话题都忘记阻止了。   打开门办公室内一片黑暗,叶列娜顺手就打开了墙壁上的灯,温黄的灯光照亮了书架堆满的房间,比起办公室,这里更像是一间书房,左右都是书架上面塞着各种语言的书籍,大多俄语和德语系,少部分的生僻语言蕾娜塔甚至见都没加过。   “我们不是要去找那个小男孩...玛特维吗?为什么会来这里?”蕾娜塔缩了缩脑袋打量着这书卷气息浓厚的房间问。   “他就在这里啊。”叶列娜说。   “就在这里?”蕾娜塔和躲藏在办公室门外偷听的林年都是一愣。   像是书房的办公室并不大,最多就五十平米左右,并且大多地方都堆着书架和书籍,完全看不见能藏人的地方,难道那个小男孩躲在办公桌下面?   就在蕾娜塔想要提问的时候,却发现叶列娜径直走到了办公桌后的椅子上坐了下去,舒舒服服地调整了一下坐姿,让人她完全搞不清楚这个女孩究竟是来找人的,还是借口跑来博士办公室捣乱的。   “进来一些,如果不进来的话一会儿就没机会进来了。”叶列娜说。   门口的蕾娜塔下意识迈前了几步,叶列娜弯腰拉开了办公桌第三个抽屉,在里面不知道做了什么,忽然整个办公室都震动了一下,书架上的书籍相互碰撞发出异响声。   蕾娜塔整个人都紧绷起来了,以为惹什么祸了,回头看向来时的大门却发现门外已经不是走廊了,而是一面正在缓缓移动的墙壁!不...不是墙壁在移动,而是她们在移动,这间办公室整个就是一个电梯,带着这个书房似的屋子向着黑天鹅港的地下缓缓沉去了。   也难怪叶列娜说在不进来就没机会进来了,这句话不是跟蕾娜塔说的,而是跟门外的林年说的,他也在电梯启动的瞬间进入了房间,在蕾娜塔完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站在了她的身后,蕾娜塔转头他就挪动位置,足够快的速度和反应能保证他绝对出现在对方的视野之中。   叶列娜像是完全看不到蕾娜塔身后那么大个人似的,看向面前不知所措的女孩面色平静地嘱咐,“我们现在要去找玛特维了,但玛特维的状态一直都不是太好,所以等见到他的时候不要惊慌,不要尖叫。”   “为什么他会在...这种地方?”蕾娜塔有些唇干舌燥,意识到自己似乎触碰了不该触碰的禁忌,本来实验区就已经够神秘了,藏在实验区博士办公室里一架秘密电梯通往的地方又该有多么禁忌?被藏在那里的玛特维又是怎么样一个情况?她完全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能无助地看着叶列娜,因为这一切都是叶列娜引领着发生的,她现在也只有跟着对方的步调前进了。   “其实我比你们早很多时候就认识玛特维了。”叶列娜感受着办公室下沉的震动说,“只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机不太好,我完全无法跟他交流。”   “无法交流...?那个时候他还不会说话吗?”蕾娜塔想起了那个小男孩甚至连勺子都不会用的情景。   “不,比这更糟糕。”叶列娜看着蕾娜塔...亦或者她身后的男孩说,“那时候他简直就像一只嗜血的野兽,一个彻彻底底的小怪物。”   “小怪物?”蕾娜塔有些理解不了,因为在她看来那个叫玛特维的男孩是多么的无害,甚至显得蠢笨胆怯,这种孩子就算受到了欺凌也会抱着头躲在角落挨石子儿砸吧?怎么会跟怪物扯上关系。   “没有理智,没有意识,完全被杀戮本能控制。”叶列娜说,“你想到了什么?”   “怪兽?”蕾娜塔原本想说北极熊的,但北极熊某些时候也有很有爱的一幕,譬如带着小北极熊玩雪撒欢,没有理智没有意识的东西只有童话故事里的吃人怪兽。   “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是那样的东西。”叶列娜说,“他见到我的第一个瞬间就扑上来咬断我的喉咙,像是疯狗一样,还好他的身上长着五根铁链,我才没有被他扑倒在地,但他那一瞬间爆发出来的力量差些把墙壁都扯塌了...我承认,那个时候我有被吓到了,差些就转身落荒而逃。”   “五根铁链?他做错了什么事情被关着?”蕾娜塔低声问,在她的印象里,铁链只有罪犯才会穿戴,而也只有十恶不赦、灭绝人性的真正坏种才会被足足五根锁链锁住,但一个玛特维才是一个四五岁大的孩子,有什么理由能让他受到这种非人的待遇呢?   “我不知道,可能他的诞生就是一个错误吧。”叶列娜说,“一个绝不被世间伦理所允许的错误。”   “就连你都没法跟他交流?”蕾娜塔轻声问。   “是啊,我的篡改认知对他没有效果,我很多次想利用能力改变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都失败了,从一开始的‘主人’到‘医生’,再到温和一些的‘家人’和‘朋友’都没有效果,反倒是很多次我逾越安全红线差些被他杀了。”叶列娜说。   “他...他只是一个孩子啊,怎么会杀人?”   “幼豹在小时候也是会联系扑咬的,更何况怪物。”   “可今天白天的时候他看起来很正常啊。”蕾娜塔实在费解,无法将白天那个自己教他用勺子的小男孩,跟现在叶列娜描述的藏在黑天鹅港地下的恐怖怪物联系到一起。   “所以这也是我好奇的一个点。”叶列娜说,“看起来这段时间内博士对他做了什么,可能是一场实验,也可能是一次手术,让他忽然就变得懂礼貌了...或许抓住这次机会我也能从他的嘴里问出一些有用的情报来。”   办公室停下了,落稳响起沉闷的震动声,此后不再有任何的颤动,办公室内陷入恒静。   她们到了。   “先别回头。”叶列娜看见蕾娜塔有回头的迹象开口道。   在蕾娜塔疑惑的目光中,她又说,“首先答应我,做好心理准备,不要尖叫,不要晕倒,因为我没试过掐人中到底能不能把昏迷的人叫醒,我也不想把你从这里一路背回你的床上去。”   “我背后...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吗?”蕾娜塔脸色开始变得有些僵硬了。   “倒也不是。”叶列娜说,“我只是觉得可能我站你身边的话,你接下来的承受能力应该可以变得更强一些吧?”   说罢她从办公桌前站了起来,走向了大门前蕾娜塔的身边。   此时蕾娜塔也逐渐意识到大门外已经不再是黑天鹅港实验区的走廊了,而是一片红光,从外照射到书房里的猩红一片的红光,似乎还有些冷,像是有人贴着自己的脖颈在追气。   被冷气吹得发毛的蕾娜塔还是忍不住提前转头了...   就像即将闯出地狱的俄尔普斯没有按捺住好奇心,在回头的瞬间就被那红光吞噬了,右脚忍不住后退半步,浑身上下的汗毛倒竖,交感神经在受到巨大无比的刺激之后将瞳孔扩散到了极致。   在稚嫩细幼的尖叫声还没涌起时,转到蕾娜塔身后的林年就已经轻轻捂住了她的嘴,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把她弄晕了过去。   这时叶列娜也走到了林年的身边,两人站在办公室的门前看着外面的景象驻足了一会儿,谁都没先说话。   “如果这场梦境是你编造的一个故事,那么这里就该是故事的小**和结尾了吧?”林年放下了手中的蕾娜塔,任由她躺倒昏迷在了地上。   “算是吧。”金发女孩点头说。   林年看了一眼地上的蕾娜塔,又沉默着抬头望向办公室的大门外,眼中的倒影里,人影绰绰。   —   小孩的尸体,满目都是小孩尸体。   红光之下尽数都是冷藏的孩子尸体,年龄有大有小,赤身**像是猪肉一样挂在铁杆上,一排排、一列列布满了几乎整个地下空间...简直就像是一个肉类冷冻库。   一张张年龄不一,长相各异的孩子脸颊扑入了林年和叶列娜的眼帘,地下空间里红色灯光为这些孩子的脸颊带来了别样的血色,可瞳孔上的厚厚冰霜却昭示着他们的死亡已经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了。   寒冷与死亡的气息是冰冷的铁锈味,让人每一次呼吸都能那么清晰地感受到,原来死亡这种东西不仅仅是一个概念,而是在物质层面上真实存在的,并且就存在在黑天鹅港赫尔佐格博士的办公室地下。   “你一定是在开玩笑。”看着眼前的一幕,林年轻声叹息了。   “我也想我在开玩笑,可那一天,蕾娜塔的确看见的就是这幅场景,只不过她没有昏过去,而是尖叫出了声。”叶列娜淡淡地说。   “我不会把这些当真的。”他摇头。   “我知道,相不相信在于你自己,‘皇帝’已经找上你了,我觉得你应该知道一些事情了,比如你的身世。”   “身世?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   “我没有否认这一点。”叶列娜扭头看他。   “我长大的孤儿院叫向日葵之家,并且我在那里有完整的从小到大的记忆,包括五岁以前。”   “你确定吗?”叶列娜才问出口,菊一文字则宗已经出鞘横在了她的脖颈。   “我忽然想起,你之前好像说过你的能力的篡夺认知。”林年扭头看着她,眼波静冷地像是港口外冻结北冰洋的冰层。   “是啊。”叶列娜说,“但我也提到过,这个能力对玛特维无效对吧?那你为什么不亲自去看看玛特维,那个可怜的小怪物呢?”   她话语刚刚落下时,她身边的林年就已经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一把菊一文字则宗插在她的面前像是一颗笔直的钉子,刀锋切裂地面延展开蜘蛛网般的裂痕。   金发女孩盯着这柄刀,忽然笑出了声音。   随后她掠过了这把跳脱梦境出现在现实的刀子,徒步走进了如尸体陈列间般的地下空间,在那一具具冷冻的尸体中走过。   在地下空间的尽头,一切的尽头,有一面白垩片剥落露出红砖的暗红墙壁,在那里,林年安静地站着。   她站在了林年的身后,而林年却是头也不回地垂着首看着什么东西。   在他的面前,那面猩红墙壁上长出着五根锁链紧缚着一个黑发的小男孩,而那个小男孩此时也正抬头望着他。   两人对视着,眼里互相倒映着彼此的脸。   “你回来了?”他怯生生地说。   双漆黑的瞳眸里倒影着无限的期盼。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二章:24小时   就像睁开眼睛却睡着的人终于醒来,他感觉自己的眼前揭开了一层纱,脑门像是开了一条缝隙,有清泉从外面灌入里面,又分流成细细的支流洗刷着大脑每一处的阴霾。   轻快、通明、愉悦,各种感觉充斥着四肢百骸内,血管中的血液肆意地流淌仿佛失去了某些隐晦的枷锁,崩腾起来像是要歌唱出来似的,让人心血澎湃。   林年停下了手中的铅笔,笔尖停在了白纸的尽头,凌厉的笔锋也在这时中断了。   教室内静得像是死了一样,他抬起头没有看到任何人。   教室里只有他一个人。   没有人也没有歌,每个座位前的椅子上都是空的,桌面上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任何纸屑垃圾,突出了卡塞尔学院就算只是预备的新生们,一个二个都是高素质讲文明的好孩子,绝不给校方填半点麻烦。   这里是卡塞尔学院图书馆二楼,而这里也正在进行着一年一度的3E考试。   林年停下笔锋后大概凝坐在原地一分钟时间,在这一分钟内他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说任何话,只是低头静静地看着面前白纸,在那上面画着一幅华丽精美的铅笔素描。   教室窗户外的黑色防爆钢板忽然开始升起了,机械摩擦声和忽然刺入的阳光打破了林年的沉寂,他微微抬手遮住了窗外的阳光,像是数个月没有见过光线的人一样眯着眼脸上稍微有些不适。   教室的门轰然打开,几个身穿防爆衣的人提着机械设备的人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就扑向了靠窗后排座的林年!   林年突然扭头盯住了他们,这几个虎背熊腰的家伙也瞬间滞住了身形,如临大敌般停在了离林年三米的位置,站在教室桌椅板凳的过道上盯着他。   “卡塞尔学院2009级龙族谱系学,林年?”其中一个家伙瓮声瓮气地报出了林年的信息。   “是。”林年点了点头也在打量着这几个家伙,这些人身上都没带武器,但却穿得像是防暴部队的排雷兵一样,好像正要从事着什么高危工作。   “两条铁轨上绑着两波受害者,一波只有一个人,一波有十个人,电车驶来了碾向十个人的铁轨,你站在变道杆前,你是拉还是不拉?”为首的男人忽然问。   “...不拉。”   “原因?”   “因为拉动变道杆变道害死一个人救十个人这件事情,跟把一个人直接推到铁轨上,使得电车压到他脱轨翻车,从而救下另外十个人的性质一样,都是蓄意谋杀。”   林年在回答完这个问题后,还想开口再问什么,这群穿着防爆服的家伙居然就直接冲了上来,一下就把他的衣服给扒了下来,露出了那一身锻炼痕迹明显的肌肉!随后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不少电极贴片就立刻粘在了他的身上,嘴里被插入一根温度计,右手食指被采血器夹住回馈起刺痛感,双眼还被扒拉开被手电筒猛照。   “体温,正常”   “血压,正常。”   “心率,正常。”   “体内外压力,正常。”   “瞳孔反应,正常。”   ...   围绕在林年身边的人高效、快速地报出才检测出的数值,每个人都面色严峻得像是在抢救一个病危的病人一样。在教室门外,以曼施坦因教授为首的古德里安、富山雅史等人也快速走了进来,直直就朝林年这边走来。   林年抬手把还想照自己喉咙的手电筒扒拉开了,皱着眉头看着周遭这一片乱七八糟的人和医疗设备说:“你们在干什么?”   “你不记得了?”曼施坦因教授匆匆走到了林年的面前问。   穿着防爆服的医护人员们也纷纷给他让开了位置,起码就现在看来林年没什么大毛病,能说得话、走得路,应该不会在下一刻忽然暴毙什么的。   “记得什么?现在不是3E考试吗?其他考生呢?”林年也意识到了事情不大对劲问道。   “你看看窗外。”曼施坦因说。   林年扭头看过去,太阳高高照,也没多一轮月亮或者再多一轮太阳出来...等等,太阳高高照?   可他在看到东边向上爬的太阳时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微微变了。   3E考试的时间是早晨,为时两小时,但在现在考试结束后窗外的太阳依旧挂在东边的天上,缓缓地向上努力爬。   在黑板正上方的钟表上,时间好像没有走一样,他九点参加考试,现在考试结束后依旧是九点。   可事情很明显不是这样的。   在无言的沉默中,林年很明显注意到了古德里安和富山雅史身上的衣服很明显换了一套,不过站在他们中间的林弦却还是昨天那套衣服,只是比起平时梳得漂漂亮亮的头发现在倒是显得有些茬毛了,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状态也不那么好,看向林年的眼眸里有些忧心。   “我坐了多久?”他沉默了一会儿后问。   “整整24小时,也刚好24小时。”曼施坦因看了一眼腕表又看向林年低声说,“3E考试日在3号,是昨天的事情,而今天...是4号。24个小时过去了,没人能叫醒你,也没人能叫醒你...我们等了你足足一天的时间,你考试也足足考了一整天!”   “我在这里坐了整整一天?”林年问。   “是的。”曼施坦因说,脸上的表情也颇为凝重,“整整一天时间。”   “期间我做了什么?”   “答题...你一直都在答题,但谁也不知道你到底在写什么。”曼施坦因看向林年的答卷,但林年不知为何却早早将答卷的白纸反扣在了桌面上,仿佛不想让人看见上面画的东西。   “不方便么?”曼施坦因说。   林年顿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监控里你们看不到吗?”   “角度问题,在你进入灵视状态的时候,你的身体刚好挡住了考卷全部,24个小时内没有任何姿势变动。”富山雅史开口说道,眼中涌起了惊奇和担心。   “没有人试图叫醒我?”   “我们做不到。”古德里安教授摇头,他看着林年像是看什么稀奇动物一样眼里藏着不该在此刻表现出来的狂热和兴奋,“我们甚至没法接近你,更没法看你的考卷。”   “什么意思?”林年心沉了下去,“什么叫没人能接近我...这过程中我伤到了什么人吗?”   “这倒是没有...因为你发生灵视时的情况有些特殊...特别特殊。”古德里安顿了一下看向曼施坦因,似乎这种“特殊”的情况不太好说明。   “我们原定的计划是如果你的灵视状态超过24小时,就联系校长和校董会,但就在刚才,中央控制室的监控小组汇报说你做出了24小时内都不曾做过的事情,我们也把这当成了你灵视结束的讯号。”曼施坦因冷冷地看了一眼教室外面,不知道在看什么,目光里不太友善。   “外面有什么人吗?”林年说。   “执行部的‘枭鸟’小队,本来不少人都在外派任务的,但在过去24小时中紧急调回了本部,准备处理现发的紧急事态...如果刚才的医护班遭到了攻击,进来的就是他们了,而不是我们。”   “看起来我的情况很严重?”林年微微颔首。   “不...不是严重,而是特殊。”古德里安说,“你还记得你在考试的时候做了什么吗?”   “如果记得我就不会问了。”林年缓缓摇头,但还是重新问了一次,“没有人因为我受伤吧?”   “没有。”曼施坦因肯定地回答。   他不得不这么肯定,因为眼下这件事可大可小。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三章:机密档案   档案编号:S090709   日期:████████   档案等级:S(已封存)。查阅应经过两位以上校董批准。   描述:位于卡塞尔学院本部,███,██,██,3E考试过程中出现的小范围精神、记忆、逻辑紊乱现象。经执行部专员研究调查,现象可控,建议下调档案等级至‘A’(已驳回)。   不排除复刻现象可能。   不排除为言灵可能性。   排除恶意行为可能。   不排除灵视现象可能。   附录1:   测试时间:████████   测试对象:S090709-1(冯·曼施坦因教授,现风纪委员长)   测试地点:现象发生地点   测试现象:曼施坦因教授在所有人的监视下拉开了教室门,走了进去,在向前踏出三步之后他停止了脚步,(这时S090709-2,古德里安教授出声呼唤,并未得到回应),在三秒的站立后,转身三步走出了教室,步调不止走向楼梯口,同时嘴里低声念着:“我还有工作要做,该死的学生会主席为什么还没被开除”   测试记录:   “我当时是穿着防爆衣的,但里面坐着的是我的学生,所以如果有谁得身先士卒进去,那一定就是我了,这是我的职责,我带他来学校,就有义务保证他平安无事毕业。”曼施坦因教授这样对档案记录者说道。   “可你进去后不超过三秒就走出来了,如果不是你的好友拉住了你,并大声质问你怎么回事,你大概就会一路离开现场。”   “是的,我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但情况很特殊,特别特殊,光是用语言是难以形容清楚那种感觉的。”曼施坦因教授脸上有些犹豫和古怪,像是在回味,“用古德里安的话来说,就像是你嘴里念着‘九九八十一’,但走进里面后脑袋里忽然就跑茬到‘九九八十七’了,嘴里也情不自禁地开始念着错误的东西,完全意识不到自己错误的地方。”   “这种例子很有意思,当时你进门后脑袋里想着什么?”   “我当时只想着带我的学生出来。”   “然后呢?”   “进门之后我就把这件事忘了个一干二净,满脑子工作上的一些细节。”   “我听说你在走出教室时嘴里念着学生会主席的名字?那个恺撒·加图索?你跟他有什么矛盾吗?”   “矛盾?他在自由一日玩枪战械斗!把草坪和人工湖里的假山都给炸碎了!我们还得大花销请人去把假山的残骸打捞上来,还有那块百慕大草坪要不是██及时阻止了他们,大概就连教堂都保不住了,我简直想把这家伙开除了!”   “好的,好的,冷静,外面的人提醒我让你注意自己的血压”   “见鬼我们现在不是在聊██的事情吗?”曼施坦因看起来很恼怒,“他没有问题,现场根本没有人受伤。”   “这一点我们将有待商榷,执行部会给出一个公正的裁决的。”   “我希望你们会这样做”曼施坦因的语气有些冷,并且时不时看向单反玻璃。   附录2:   测试时间:████████   测试对象:S090709-2(古德里安教授)   测试地点:现象发生地点   测试现象:与曼施坦因教授无异,进门三步后转身三步离开,具走廊中的监视者表示,古德里安教授在进门前惴惴不安面露忐忑,出门后反而精神抖擞,意气风发,就连曼施坦因教授都差点没拉得住准备离开的他。   插一句,我最近在用的看书app,【 app 】书源多,书籍全,更新快!   测试记录:   “你是曼施坦因教授的朋友是吧”   “是啊,我们一个精神病院出来的。”古德里安教授看起来神采飞扬的样子,并且对精神病院的交情颇为自豪。   “好吧请问你精神上有没有什么问题?”   “没有,如果我有的话,那曼施坦因他也有,而且还得比我严重,毕竟我又没有高血压。”古德里安教授言之凿凿地说道。   “我们聊正事你的朋友曼施坦因教授之前的留案记录里提到,在进门之后会受到精神、记忆、逻辑上的干扰,请问你有没有遇到这种现象。或者我们更干脆一点问,你在进门是想着什么,而进门后又想着什么?”   “我在进门前想着我的终生教职是不是得泡汤了,毕竟我可是抱着殉职的心态冲进去的等等,现在的对话是要留案记录进诺玛档案的对吧?”   “对”   “我的意思是,我没有害怕,而是抱着为学校英勇就义的心态进去的,所以双腿有点抖是正常的,证明我已经下定决心了!”   “请说正事”   “好的好的,当时我脑子里就想着终生教职和害怕了,但在进去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就像搞点意大利面来吃了。”   “意大利面?”   “你没吃过意大利面?就是番茄浇汁配上通心粉的那个?”   “不我吃过意大利面,我是说为什么你会想到意大利面?”   “我也不知道,但当时我就是想搞点意大利面来吃,好像我从一开始脑子里就是想着准备去吃意大利面一样,当时曼施坦因拽住我,我下意识都邀请他一起去吃意大利面。”   “为什么是意大利面?”   “为什么不能是意大利面?”   附录4:   测试时间:████████   测试对象:S090709-3(当届3E考试大一新生陈墨瞳)   测试地点:现象发生地点   测试现象:与前两者无异,进门后三步,转身后三步离开教室,但在踏出教室后两秒内恢复自主意识,再度进门,再度退出,往返三次。   测试记录:   “你是第一批次受到干扰的人,在现象发生时,你正坐在教室的第一排位置进行3E考试。”   “嗯啊。”   “当时现象最开始出现的时候是干扰最强烈的时候,你有感觉到什么不适的地方吗?毕竟3E考试导致的灵视被强行中断,一定会有一些负面反馈。”   “不,你们可能弄错了什么,如果说灵视是指让我看了一场无声的惊悚电影的话,那么那场电影在演职表都播放完之后,你们说的‘现象’才出现了。”陈墨瞳在记录者的注视下玩着肩膀前的一撮红发,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像是在回忆什么。   “是你的灵视时间正好很短,刚好在现象发生前结束了吗?”   “我只知道那个时候已经准备收卷了,考室里的安全措施也在撤销了,窗外的钢板升了起来,但就在升到一半的时候,我忽然就想起我的快递应该到门卫室了,得赶快去取了,所以就跑了出去。”   “其他的学生的口供和你几乎一样,他们都说忽然想起某件事,并且表明当时完全忘记了正在考试中,毫不犹豫地就去执行想到的那件事了,好像从一开始他们就在做这件事的途中,完全没有思维跳跃的错落感。”   “是的,起码当时我满脑子都是我从代购那儿买来的新款耳坠。”   这时记录者的笔忽然停在了本子上,“你买耳坠的事情跟其他人说过吗?”   “没有,这是我在入学之前买的,地址提前填了学院的门牌号,在入学后我也没有主动跟别人提过这件事。”   “好的那第二次进入教室呢?听说你是主动申请进入教室的,你的动机是什么?”   “动机?我只是觉得很有意思,毕竟第一次见到这么有意思的事情。”   “你整整三次往返了教室。”   “我去游乐园坐云霄飞车也坐三次。”   “好吧那根据现象的情况,三次你都临时想到了其他事情?”   “是的。”   “这三件事情是否与耳坠那件事一致?”   “不一致,第一件事是想到我寝室的空调没有关,第二件事是想到我要帮我的室友苏茜带去食堂带一杯果汁,第三件事是我想去校医的地方复诊我的牙齿。”   “这样么谢谢合作。”   “顺带多问一句,我能知道上一个进来这里的男生在进入教室的时候想到了什么吗?”   “为什么会有这种要求?”记录者挑眉抬头。   “因为他在我之后进入的教室,跟其他所有人不同,他在教室里站了足足一分钟的时间,最后才走了出来。”   “对不起,这是机密,包括你的这次对话记录也将封存进档案库,事后还会请您签订保密协议,将以上所有信息保密进诺玛的信息库。”   “哦,好的。”   —   陈墨瞳离开了位于执行部的审讯屋,玩着指甲走出了大门,在审讯屋内,铁桌前的记录者扭头看向了倒影着自己的单面玻璃,向着玻璃后面站立的人微微点头。   单面玻璃后,监控着审讯室内一切情况的执行部部长施耐德站在总控台前,看着离开审讯屋的红发女孩背影一言不发,他挥了挥示意部下继续带人进去审问,今天的工作还远远没有结束,涉事的所有人都会接受这么一次审讯,无论教授还是学生。   在兰斯洛特被带入审讯室时,施耐德的视线却没有停留在他的身上片刻,而是低头在屏幕上翻看着之前的录像。   那是在陈墨瞳之前的上一个学生的供词记录,而这个学生也是最特殊的一个。   他的名字是楚子航。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四章:夜谈   “当时,在走进教室的时候你想到了什么?”   “你。”   攫。“朋友,No_Gay_我们不搞耽美,会被人出警骂我们刻意卖腐的。”   “我没有那个意思”   “芬格尔我问问题你别打岔。”   “好的好的我的我的,不过你们现在在寝室里聊这种已经封存到诺玛信息库底层,而且多半还得归档成A级以上的机密真的合适吗?我这个无关人员压力很大诶。”   “那你就把你放在笔记本上的手给我放下来,如果今晚我在守夜人论坛上看到相关的帖子,那么明天早上你就得去执行部喝茶了,我说到做到。”   “师弟你变了,你以前还叫我芬格尔师兄的。”   “我是不是还得亲吻你的戒指。”   小说tiaNLa&#戅。“小的诚惶诚恐,您大可不必”   时间是深夜,白凤凰的胸脯挂在了树枝的尖头,月亮已经爬上的夜空,光辉洒在寂静的古堡建筑群中,像是银色的凤羽贴满大地。   厺厽 天籁小说 tianlaixsw.com 厺厽。卡塞尔学院,1区303寝室。   四个床位或坐或躺占满了三个人,寝室里只留桌上的一盏台灯照明,黑暗却依旧阻止不了大学寝室必然经历的夜话环节。   “你说你在进入教室的时候看到了我?怎么会看到了我?其他人的供词无一不是想到了其他事情,可为什么你会想到我?”穿着恐龙睡衣的林年枕着左手臂躺在床铺上玩着弹力球。弹力球被丢到墙壁上,弹力球在寝室里的墙壁、天花板三次回弹发出连续密集的砰砰声后,再精准落入他的手中。   “其实最开始我想到的不是你,而是其他人。”在过道另一边的下铺上,一身中规中矩蓝色睡衣的楚子航坐在台灯点亮的桌前操作着笔记本电脑,似乎是在写邮件噼里啪啦地打着键盘。   “哇哦,剧情忽然就苦情起来了。”上铺抱着笔记本刷论坛的芬格尔吐槽,然后下一刻弹力球就打在了他的额头上,撞了他个踉跄额头上出现了个红印子。   “你想到了谁?”弹力球撞到天花板回落地面,被林年伸手一捞重新抓回了手里,继续回弹着墙壁。   “我的爸爸。”楚子航顿了一下后说,在黑暗中他悄然看了一眼上铺的芬格尔。   林年眼中出现了一丝明悟,楚子航的亲生父亲,那个名叫楚天骄的男人迷失在了尼伯龙根里,楚子航寻找了多年未果几乎成了心中的执念,如果有什么事情能打断他的思路,那么大概就一定是这件事情了。   而近期有是林年帮助楚子航找到了楚天骄的那个孤独堡垒,揭开了自己亲生父亲不为人知的那一面,林年几乎也算是跟楚天骄挂上勾了,找到林年就能进一步找到楚天骄这个等式是成立的。   “这样么所以你就想起了我。”   “嗯。”   “也难怪别的人进去后三秒后就往外走了,而你却在教室里站了整整一分钟。你当时的情况就像计算机命令出了BUG,那个现象让你找你的父亲,而你想要找到你的父亲又得先找我,然后又跳回找你的父亲”林年有些理解了。   “不是我说朋友们,不是我非要说烂话,但你们这话题是不是有些诡异了点?”芬格尔又忍不住开口了,“为啥想到爸爸,师弟二号就得想到师弟一号你?”   “师弟二号?”楚子航说。   “说的是你。”林年叹息,倒也没用弹力球砸芬格尔脑门了,半年的相处下来他也知道对方这张嘴是闭不上的,很多时候当真就是嘴欠烂话多,倒是没什么恶意。   “你可以叫我的名字。”楚子航说,“我不喜欢代号。”   “或者等他成为狮心会主席后继任会长,你就改口叫他楚会长。”林年笑了笑说,在发现笔记本电脑后的楚子航正抬头看自己时,又忍不住继续笑着摇了摇头,“开个玩笑。”   “此一时彼一时啊,趁着师弟二号还没走马上任前多过一下嘴瘾,到时候继任狮心会大概就连诺顿馆都一起全盘收下了,名利双收啊,那么大的会馆房间多得能每个星期一天睡一间,不同的心情换不同的装修风格住。”芬格尔啧啧道。   “我不会搬走。”楚子航说。   “但诺顿馆会成为狮心会这整整一个学期的驻地,到时候你大概也得经常往那儿跑,夙夜不归也会是常态,毕竟狮心会领袖这个职位并不是那么好当的。”林年说。   “我会尽量做好的。”楚子航轻轻点头。   “话题跑歪啦,我们不是在说S级机密档案的事情吗?”芬格尔懒散地说道,“这件事最后执行部怎么定性的?师弟你在执行部一直很混得开,这次他们统一口风向你闭嘴了吗?”   “这倒是没有。”林年说,“施耐德部长让我不要太过应激了,让我放宽心该怎么过就这么过。”   “套话。”芬格尔吐槽。   “不少人把这次现象当做了‘言灵’的流露。”林年忽然说。   “什么鬼?你的言灵不是‘刹那’吗?”芬格尔说,“怎么突然跳戏到精神控制了,你们‘S’比我们多一个技能槽吗?”   “谁知道呢,这个猜想一出来就被曼施坦因导师给嗤笑为无稽之谈,并且按他的意思是要把这次事件归纳为灵视引起的‘血统紊乱’现象。”林年面无表情地说。   “归纳为‘血统紊乱’现象?高啊”芬格尔抬了抬眉毛,“不亏是混风纪委员会的,处理事情有一手啊。”   “怎么了?”楚子航听不懂这个专业术语。攫   “我找我姐姐了解了一下,她一直都泡在图书馆里了解混血种以及龙类文明相关的文献,懂很多专业词,她说‘血统紊乱’是混血种基于本身血统沸腾时产生的异常现象,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异常现象之一就是黄金瞳。”林年闭上眼睛半秒,睁开时,楚子航和芬格尔都感觉像是有电磁扫过身体一样涌起一股淡淡的麻痹感,仿佛有一层“薄膜”穿过了他们笼罩了整个寝室。   “其二是言灵。”林年又说。   上铺的芬格尔右手摸向身边的奥利奥桶,却发现抓了一手油腻,不知道什么时候里面的奥利奥全部给换成桌上的卤鸡翅膀了他也没怎么在意,耸了耸肩抓起就吃。   “这些外在现象都是血统紊乱可以表现的,当血统紊乱作用于黄金瞳时,混血种本身会无法掌控黄金瞳的自由收放,可能永远无法点燃黄金瞳,也可能永远无法关掉。基因学家的解释是,这是基因链本身出现了问题,比如基因链断裂,亦或者基因链重组,这种情况可能导致坏的结果发生,譬如癌症,也可能出现好的结果,像是第二天起床发现裤子短了,自己又长高了几厘米。”   “这好坏结果的差距好像有些大。”芬格尔啃着鸡翅膀吐槽。   “基因这种东西很难控制,像是二战期间德国***还意图利用基因编辑制造超级婴儿,受到了社会各界的谴责,但由于科研技术水平不够,最终失败了。在他们的预想中,那个基因编辑成功的婴儿可是能比肩神明的完美生物,拥有一切自适应能力,杂糅所有野兽猛禽的优点,前提是他们能将人类的基因跨物种跟其他基因组合起来。”   “天方夜谭吧,生殖隔离啊兄弟。”芬格尔说。   “那混血种又怎么算?”林年冷不丁地说。   “这不一样啊,毕竟在典籍记载中龙王可是以人类的形态出现过的,而且还有文献记载以前还传过某种神话说人类不是上帝也不是女娲创造的,而是龙族基于自身的人类形态制造出的劣等物,只有人类姿态而没有龙族之躯。创造人类的目的是需要奴仆和士兵,按照那种理论来说,人类不是依靠自己反抗才击败纯血龙族诞生混血种的,而是龙王们需要士兵,可人类又太过孱弱了,才与人类结合诞生子嗣作为彼此战场上的炮灰算是龙王战争之间的内卷吧。”   “龙王之间也会内卷吗?”   “怎么不可能,人类之间为了领土美人狗脑子都要打出来了,凭什么龙王之间不能因为某个漂亮母龙大打出手?要打仗总得屯兵吧?龙族的数量又有限所以只能自己想办法暴兵咯。所以,那个学派的理论认为,人类和龙族其实是同源的,人类的祖先不是猿猴而是龙类,这也是为什么人类能打破生殖隔离跟龙族**产生后代混血种的原因。人类在他们看来是为了龙族的战争而生的,讽刺的是最后龙族又被人类的战争给镇压到了历史的角落里。”芬格尔总是会在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特别渊博,看似废材却总能说出一些惊人的观点来。   “有趣的理论,但我们讲的是基因编辑,不是**产生后代,两者理论是不同的。”林年坚持自己的看法。   “林年是对的基因编辑产生特种后代是可能的。”楚子航忽然开口说道,他的双手放在键盘上盯着屏幕说,“我维基百科了,科学家成功将鱼抗冻蛋白基因转入番茄过,在基因编辑后诞生的后代番茄耐寒能力大大提高了,可以在相对寒冷的环境中生长。以及荧光烟草、荧光斑马鱼、荧光小鼠这种物种都是通过维都利亚荧光水母的基因进行嵌入编辑的。”   “这么离谱?”芬格尔发现自己的思想还是落了下乘。   “基因这种东西被称为上帝的代码,如果人类能破译基因就能获得永生。”林年说,“而混血种的血脉秘密也正是藏在基因里的,鸟类为什么会长出翅膀,游鱼为什么会长出腮来,真的是达尔文的物竞天择理论吗?还是真的是基因操控了一切,决定了人类生来是两只手而不是三只手。”   “我倒是蛮想要三只手的,因为经常打游戏两只手不够用”芬格尔幽幽感慨,但忽然发现寝室里莫名安静了下来,连林年手里的弹力球都不丢了,意识到自己话里的歧义,立马大声解释,“我是说PS游戏!PS游戏!正经游戏!”   “话题扯回来,继续说血统紊乱。”林年翻了个白眼,继续丢弹力球,楚子航也继续敲键盘写东西了。   “血统紊乱的立意是在血统受到极度刺激的时候会导致基因链崩溃,我姐说这种现象曾经出现在直视次代种的血统稀薄的混血种身上过,在档案记载中,次代种是天空与风之王一系的尊贵存在,复苏在帖木儿墓中,在东欧和俄罗斯流传着这位君主的诅咒:善动君王之罪者,万兵过境,死无完骨。事实证明这个诅咒成真了,次代种从9个石墓冢地下的真正墓冢中醒了过来,第一时间就塌掉了陵墓,所有探墓者骨头都被碾碎了,而压碎他们的天花板上也画着曾经那位君主带领的千军万马”厺厽 LOL小说网 lolxsw.com 厺厽LOL戅   “那个倒霉蛋居然在那种情况下活下来了?”芬格尔好奇地问。   “是的次代种是破地而出的,所以陵墓里有一次大规模地陷,所以他摔进了次代种的棺材里次代种完全没注意到他,因为棺材是大棺套小棺,他刚好落在了大棺的角落里”   “哇哦。”芬格尔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感慨‘幸运儿’的遭遇。   “可能是才苏醒的缘故,次代种才翻了一次窝很疲惫,没有发觉到他,在歼灭了闯入者后,第一时间回到棺材里休眠补充体力直到远洋秘党集结的屠龙小队在十二小时内跨国赶到,并且进行了一场为时二十分钟的歼灭战后,那个倒霉蛋才得救了。”   “额,也就是说这家伙跟次代种睡了半天?被那种压力笼罩,不崩溃才怪了吧?”攫   “事后医疗组发现他的时候,他几乎跟死侍没什么区别了,全身长着鳞片,甚至背部都破肉而出长出了半成品的骨翼,意识混乱,躺在棺材里一直抽搐。医疗组把他抬了回去准备研究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在实验室的扫描下,科研人员直言这家伙跟被核辐射全身上下不间断照过了一样,高能电磁波和粒子流把他的基因搅乱成了一锅粥,没有当场死掉简直是上天保佑。”林年说,“最离谱的是,这家伙后来居然还活过来了,恢复了一点意识可在恢复意识后就立刻选择了自杀,折断了自己的手臂,用骨头扎穿了自己的心脏。”厺厽 追文小说网 zhuiwen.org 厺厽   “师弟,上一个‘S’级是自杀走的,你不会也”   弹力球砸到了芬格尔的脑袋,打断了他的话。   “这只是血统紊乱最严重的情况之一。”林年接住弹力球,“清一些的只是会出现部分龙化现象,比如嗜龙血家族的贝奥武夫,他们那个疯子家族每诞生一个男婴就会喂一枚剧毒的龙血结晶,如果男婴的血统足够强劲撑得过去,那他就会成为下一代的战士,撑不过去就埋进家族陵园,在那里有着他的其他兄弟陪他。但即使撑过了这一道考验,他的血脉也会异化得不成样子,基因序列遭到龙血侵蚀,脸上会长出鳞片,指甲和牙齿也会锐化,在战斗的时候更具有威胁性。所以就连贝奥武夫家族里的人都能正大光明地因为血统紊乱得利,我只是出现了一次异常现象,当然能在学院的接受范围内。”   “你知道贝奥武夫家族?你跟他们的人打过照面吗?”芬格尔有些惊讶林年居然知道得这么多。追文戅   “没,我见过长鳞片的只有死侍和龙族,而且都被我干掉了,嗜龙血家族的事情是我姐跟我说的。”林年解释。   “你姐不是在心理部给富山雅史打下手吗?怎么知道得这么多?”   “她喜欢逛图书馆了解知识。”   “我靠,这些东西可不是图书馆能查到的。”   “冰窖也不是恺撒·加图索和埃尔文·莱茵能进去的。”林年说,“想进去那些藏着高机密东西的地方,就得需要相应的权限,你猜猜他们从哪儿搞到了这个权限?”   “咳咳咳咳。”芬格尔剧烈咳嗽了起来。   林年也懒得跟芬格尔一般见识了这家伙盗刷他学生证,借用网络权限的事情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过也没弄出什么大乱子,反倒是经常帮他的忙抢课和利用诺玛超级权限订购限量甜甜圈什么的。   “血统紊乱的借口很万金油,所以曼施坦因导师才会坚持上报这个借口,我是‘S’级,而你们知道‘S’级意味着什么吗?”林年淡淡地说。   “万里挑一的超级混血种?”一直担当着听众的楚子航开口了。   “什么又叫超级混血种?”林年继续问。   “血统异于常人,比所有人都要强大。”芬格尔接话。   “可混血种之间还存在着一个名叫临界血限的东西。”林年说,“超过临界血限太多,天秤倾泻翻倒,血统崩溃失控就会成为死侍,从而被昔日的同伴被肃清。”   “你的血统”楚子航忽然看向了林年。   “超过了啊。”林年坦然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应该早就超过了吧?或许现在超过更多一些?我感觉在3E考试后更舒服了一些,原本只能爬一楼的桎梏,现在能轻松爬到二楼了。都说龙血剧毒,大概连一些深度死侍的血统都没我来得毒性吧?或许哪天做任务下毒我都不用装备部准备毒药了前提是那天我上火流鼻血。”   寝室里沉寂了数秒,因为除开林年外另外两个人都意识到了现在他们的话题其实相当敏感就算林年现在的语气里带着一些漫不经心的戏谑,可若是从这间屋子里传出去半句就足以掀起轩然大波。   每个‘S’级都是走在死侍路上的危险因素?这个笑话可不好笑,在秘党们的造势下,‘S’级可是混血种的领袖,灵魂人物,跟死侍那种高危的东西沾不到边。   “其实细细一想就能想清楚‘S’级的矛盾了。”他又继续说,声音里没太多感情,“所谓的‘S’级这种东西啊本来就是‘特殊’的东西,超级混血种,自然都是跃过了那条线的怪物,你以为跃过临界血限的混血种很少吗?不,其实数量比你想象的还要多,他们弱吗?不,他们相当强大。但为什么他们没有被叫做‘S’级,或者超级混血种?”   “因为他们都成为死侍了啊。”台灯的冷光中,楚子航看不清林年渐渐垂在阴影中的眼睛,只能见到那颗不断抛玩的弹力球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所谓‘S’级这种东西,最重要的不是他们的血统比例,而是他们的稳定性,他们最强大的绝非是血统,而是他们掌控血统的天赋和技巧!所以昨天3E考试的事情才会闹得那么大。”   “是前天。”芬格尔出声指正,“你考了24小时。”   “这件事不会继续扩散了,虽然异常现象出现的原因不明,但起码归纳到血统紊乱里是没有被辩倒的漏洞的。”林年说,“只要我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不出现异常,那么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没有人会来找我的麻烦。”   攫。“所以你连自己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么?”芬格尔忽然问。   “我说我其实知道,但我不想跟你讲你相信吗?”林年悠悠地说。   “嗨,师弟,我们谁跟谁啊?”芬格尔立马嬉皮笑脸了起来。   “是啊,我们谁跟谁啊。”林年点了点头,但却不再继续延展这个话题了。   “你在3E考试的时候画了很长时间的东西,我能知道你画了什么吗?”楚子航说道,他合上了笔记本,点击发送。今晚他的功课完成了,在几秒的时间内大洋彼岸滨海城市里,他的妈妈就会收到这封邮件,在读完后会安心地喝下一杯牛奶同步跟他进入睡眠。   “你怎么会好奇这个?”林年偏头看向台灯前的楚子航。   追文ZHU&#戅。“个人好奇。”楚子航说,“如果你觉得不方便可以当我从来没有提过。”   “不你不像是会忽然好奇的人,一定有某种原因引起了你的好奇。”林年了解楚子航的为人,直言不讳地说道。   楚子航沉默了一下后,说:“我在当时进入教室时站了一分钟,所以不像其他人完全注意不到教室里的情况,我的确看见了坐在角落的你。”   “你的视力不错啊,隔这么远看到了我的考卷。”林年随口说。   “不,我没有看到你的考卷,我只看到了你。”楚子航解释,然后又补充说,“你的表情。”   “我的表情?”林年抓住了手里的弹力球。   “你当时的眼睛是金色的,但却在哭。”楚子航说,“仿佛就是看着你,都能感受到你的悲伤。”   安静了数十秒,远比之前林年引起的寂静还要久,然后上铺才幽幽想起了芬格尔的声音:“师弟二号你共情能力真棒。”   “可能吧。”楚子航说。   “很抱歉我不能跟你说我画了什么,只是觉得不合适说出来。”林年沉默了一会儿后轻轻摇头。   “没事,是我的问题。”楚子航说,“我不该问的。”   “但无论如何,考卷都要上交诺玛那边吧?”芬格尔说,“我想不出有什么题会需要二十四小时作答,你画的东西应该是考题之外的,也不知道诺玛会怎么给你判卷,总之不可能定义成乱涂乱写就是了说不定师弟你还有机会发现新的龙文,如果这事儿真成了,校董会还得连夜给你发锦旗,上面绣着‘龙语小先锋’。”   “别胡扯了。”林年揉了揉眼睛,随手一丢,弹力球飞到了桌上笔筒里,“睡了。明天就正式上课了,下午还会出成绩,都早点睡吧。”   上铺的芬格尔也将笔记本调到了夜间模式,放低了敲键盘的力度说,“晚安咯。”   楚子航看着彻底躺在床铺上的林年,伸手关上了台灯,将寝室彻底置入一片黑暗中,窗帘缝隙落下的点点月光,他脱下拖鞋坐上了自己的床铺,回望了一眼床榻上侧着身子面朝墙壁的林年,拉起了被子说,“晚安。”   厺厽 追文小说网 zhuiwen.org 厺厽。“晚安。”林年也说。   于是寝室里陷入长久的安静。   一夜无话。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五章:混血君主   “我以前似乎没跟你提过我的名字。就你所见,我也有过名字,起码在这里,我的名字是‘叶列娜’。”   “全名呢?”   “罗曼诺夫叶列娜·阿历克丝娜·尼古拉耶夫娜。”   “我的母亲名叫阿纳斯塔西娅·尼古拉耶芙娜而我就是俄国沙皇末代的公主!”   那是前天的事情,但对林年来说之后每个夜晚入睡时,那一切都像是刚刚才发生一样。   在303寝室中进入睡梦中后,金发女孩的声音依旧如梦魇般回荡在他的耳边,3E考试时那场梦境的细节再度涌至眼前,仿佛电影一般回放着。   在梦里林年站在暗红灯光的走廊上,远处的铁门前站着报出了自己真名的金发女孩,两人隔着阴影和红光对视着,彼此脸上都带着一些难以明喻的黑色,眼眸深处全是陌生。   阿纳斯塔西娅·尼古拉耶芙娜。   如果林年没记错的话,这是一个极具传奇性的人物也是俄罗斯帝国末代沙皇尼古拉二世与妻子亚历山德拉·费奥多萝芙娜最小的女儿。   “你说你是沙俄时代的人?”林年皱眉说,“末代沙皇在1917年就被拉下了马,沙皇全家,皇后、太子、公主都被处决掉了你的意思是你是从那场大清洗中活下来的人?”   金发女孩点了点头没有否认林年的猜想,“大清洗,真是熟悉的字眼,我还记得那是1917的第一个冬天,沙皇全家第一次品尝到了俄罗斯的寒冷,象征荣誉和权力的帝皇肩章不再允许沙皇佩戴,沙皇时代开始步入了覆灭的终章。”   1917年,二月革命,“血腥的沙皇”被人民的怒火吞噬,阶级的斗争与世界的轮盘开始旋转。   “那是凛冬正烈,初春未至的那一天,伟大的罗曼诺夫王朝完了。”金发女孩轻声述说,“封建主义的城堡被群情激奋的人民砸开了大门,以往美不胜收的礼服被挂在竹竿上点燃,精美的瓷器从城堡高处坠落摔碎成美丽的白花。人民挥舞着铁锤和铲子,将沙皇一家赶出了他们的城堡,在他们的身上唾弃自己的愤怒。如果没有克伦斯基临时政府的保护,他们将会被怒火攻心的民众生啖其肉,君王被折磨至死,公主们会沦为发泄的工具。”   金发女孩说着背靠铁门的双手轻轻向后一推,大门应声而开露出了刺眼夺目的白光,她转身走进了后面那富丽堂皇的房间,留住了门示意林年跟上。   林年只是顿了一下就迈步穿过走廊,跟着金发女孩走进了那扇铁门,而门后本不该在黑天鹅港里出现的别墅装潢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黑色的铁门后面并不是漆黑的冷冻库,居然是一处豪华的官邸,白纱窗帘下,贴着窗花的窗外飞着鹅毛大雪,但官邸的室内却温暖如春天。炭火木材在壁炉中静静地燃烧着,巨大的沙发上放着手工制品的枕头,桌上温着咖啡和一众佳肴,官邸里沙俄帝国风格的装修透露着奢靡和权力的气息。   “在王朝倾倒的头半年,我们被临时政府保护了起来,没有被愤怒的平民撕碎,那时我们依旧还是帝国中的皇族,享受着仆人的伺候,生活和曾经的沙俄时代并没有什么区别。”金发女孩站在房屋中心看着这温暖的一切。   “临时政府需要我们的权威,沙俄即使倒下了,但他曾经的统治者依旧还留有余威,所以他们认为我们是开启下一个时代的钥匙,而钥匙自然要藏在安全的地方细心保养只是很可惜,这种安逸的生活只维持到了1917年的年末。”   “1917年的年末十月革命?”   林年的历史学得不错,总是能根据年份精准地指出当年发生的大事件,而十月革命很显然就是1917年人类历史上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临时政府被推翻,苏维埃政权正式建起,为以后庞大的红色政权垫下了最初的一块基石。   “谁又能知道一个国度在同一年里会进行两次阶级革命,而且两次革命都居然成功了,短短一年世界,从封建主义时代,到资产阶级时代,最后再到无产阶级当家做主。”金发女孩挥了挥手,豪华官邸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间装潢单调、空荡荡的别墅,没有了壁炉只有冰冷的地板倒影着熄灭的、满是灰尘的水晶吊灯。   “仅仅是一年时间,沙皇一家就从前朝遗老,成为了更加古早的封建残留物,就连溥仪都没有他们惨,忠心的奴仆被秘密处死,居住环境从安逸的官邸搬到了伊帕切夫别墅说是别墅但其实就是一个墓陵,里面葬着半死不活的人。”金发女孩说,“那时候沙皇一家每天最大的愿望是一杯咖啡和涂了黄油的面包,但就算是这种愿望还是被拒绝了,理由是太过奢靡。”   “那时候你应该还没有出生。”林年说。   “但现在我所述说的一切却是我母亲所经历过的。”   1918年7月底,布尔什维克对外宣布,沙皇全家已被秘密枪决。   没有公审,没有过程,只有血淋淋的结果。   “他们怕沙皇一家成为保皇派复辟的希望,只要沙皇一家留有活口,被欧洲其他皇室匡扶为流亡政府,那就有机会为才建立起的红色政权进行威胁。”金发女孩淡淡地说,“行刑的地点正是伊帕切夫别墅。那一天沙皇全家老小被军人们带去了地下室,领头的人搬来三把椅子让沙皇夫妻坐下,尼古拉二世怀抱着刚出生的太子,将他放在椅子中间,然后告诉他们:鉴于你的皇室亲戚不断干扰攻击苏维埃革命,决定对你们进行处决。”   “然后枪响,手枪近距离穿喉而过,将沙皇本人送倒在了血泊之中,在他身后军人们连番开枪对准所有仆役和侍从扫射,还在襁褓中的皇太子脑袋中了两枪,皇后想要祈祷但却在第一轮扫射中就失去了双手倒在了自己丈夫的尸体上。”   “半小时,十一具尸体,血流成河。”金发女孩说。   别墅的地下室真的有枪响声响起了,剧烈得像是放鞭炮,林年低头看了看地板,尽管他知道这一切都是金发女孩利用记忆的把戏构造出来的,但他还是忍不住去想象那一幕人间惨案。   等到枪声停息林年才缓缓抬头说,“但他们还是漏掉了一个人。”   “阿纳斯塔西娅,我的母亲。她的名字意为“枷锁的破坏者”或“监狱开启者”,但我更喜欢她的另外一个含义。”金发女孩看着林年说,“复活。”   “幸运的阿纳斯塔西娅,沙皇最小的女儿,从秘密枪决中幸存了下来,流离在红色政权笼罩下的国度中,这是当时最有名的传言。”林年淡淡地说。“你说她是你的母亲?地下室密集枪决她怎么可能活下来,并且逃亡出去生下你?”   “真金真钻的首饰,沙皇家最后的底蕴,尼古拉二世期盼着用女儿妻子的贴身首饰兑换巨额换取日后的奢侈生活,但很可惜,这些首饰并没有为他们带来咖啡和黄油面包,但却确切实际地救下了一位公主的命。”金发女孩说,“阿纳斯塔西娅是被别墅的主人发现的,他们来清扫尸体,发现那位最小的公主在尸堆中盯住他们,还尚存着一丝呼吸尽管她被三颗子弹击穿了腹部,刺刀捅穿了胸膛可她依旧活着,顽强地活着。”   “她是混血种?”如此强大的生命力只有那神奇的血统可以解释了。   “或许吧从我出生后记事的那一刻起,我的母亲就让我逃,我们藏在谷仓中忍耐着苏联的风雪,听着外面密集的脚步声全世界的人都在找我,我是沙皇时代最后的火种,最后的公主和皇帝。”   听到皇帝两个字,林年愣了一下,面色渐渐沉了下去,右手轻轻搭在了背后菊一文字则宗的刀柄上,手指轻轻撬动刀身。   走廊中的气氛开始像是投入深渊的石子,在弧线中越走越低,直至那金色的眼眸投放出来的微光粘稠得像是泥潭一般让人呼吸不畅。   “不要误会了。”金发女孩淡笑了一下,“我并不是说我就是‘皇帝’,我所谓的皇帝不过是唯一有资格继承沙皇之位,复辟帝国的人而已,还比不了外面那位存在。”   “你知道‘皇帝’的底细?”林年面无表情地说。   “我当然知道。”金发女孩说,“可能我是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了。”   “我其实之前一直以为‘皇帝’是你。”林年淡淡地说。   “是因为菊一文字则宗吗?这把刀?”金发女孩看向了林年身后倾斜的刀鞘,“不用担心,这把刀的确是我送你的,但水蛭不是,那个水蛭的用意十分险恶,幸好你没有接受,不过那也算是一种宣告‘皇帝’根本不担心你接不接受这个东西,祂只是想向借此你宣告祂的存在。”   “告诉我她的情报。”   “我不能。”   “为什么?”   “如果我说了,她会听见的。”金发女孩直视林年。   “她就在我身边。”林年问。   “是的。”   “这次梦境你是在警告我。”他又问。   “”   “‘皇帝’知道你的存在。”   “是。”   “你跟‘皇帝’的关系是对立的。”   “是。”   “你站在我这一边。”   “是也不是。”   “‘皇帝’在我身上动过手脚。”   “是。”   “你能帮我清理掉这些手脚?”   “是。”   “就像往常一样你能给予我力量?”林年说,“那还剩下的三根锁链。”   “‘浮生’的解封其实都有些过快了,但我不得不这么做,因为‘皇帝’已经开始浮出水面了,你必须拥有自保的能力。”金发女孩说。   “我现在的实力还不能自保吗?”   “在一般的混血种面前,可以,甚至你对于他们来说根本无异于龙王。但在‘皇帝’面前,你还是太过孱弱了,你对上‘皇帝’的胜算是零,不是一也不是零点一,而是零,彻彻底底的零。”金发女孩声音像是铁石般坚硬,透着一股冷意。   “那么好,斩断其他三根锁链,给予我可以打败祂的力量。”林年说,“你跟‘皇帝’是敌对关系,那么我可以理解为你藏在我的脑子里,算是把我当做了避风港,我受制于人你也会陷入险境那么给我力量就好了!我答应你会找到祂,并且彻底解决祂。”   “最后三根锁链并不是那么容易好斩断的,浮生和刹那这两个言灵对你来说算是‘本源’的力量,而剩下的三个言灵想要真正发挥出他们的力量则需要一些媒介。”   “媒介?”   “四大君王。”金发女孩缓缓说道,“去找到四大君王,然后杀了他们。”   青铜与火,天空与风,海洋与水,大地与山,四位王座上不容动摇的恐怖君主。   “那可是龙王!不是什么次代种、三代种。”林年皱眉,“鬼知道那些存在藏在世界的哪个角落沉睡着,我想宰他们都找不到地方!”   “大地与山之王和青铜与火之王已经行走在了人世间。天空与风之王和海洋与水之王还处于未知。”金发女孩平静地说,“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最先苏醒的将会是大地与山以及青铜与火这两位君主。”   听到这个泄露出去足以惊天动地的消息后,林年瞳孔紧缩如针,看向金发女孩的视线更加深沉了,“说下去。”   “龙王的复苏在某个人的计划里,如果没有意外,三年之内,将会有一位龙王复苏,而你的目标也正是那位君王,杀了他,然后把他的龙血结晶带给我。”金发女孩说,“到时候我会赐予你相应的权能,斩断你的其中一根锁链。”   “你能做到这一点?”   “我能。”金发女孩说,“或者说,是你能。”   “看起来‘皇帝’的确把你逼急了,你们应该有过一段故事。”林年说。   “是我们都跟‘皇帝’有过一段故事,只是你忘记了。”金发女孩轻声说,“有些时候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真的不能说啊,林年。”   “那就别说了。”林年点头。   “从今天开始,二度暴血将对你解封。”金发女孩也点头,“你应该注意到了,高频率的暴血之后,你的血统已经超过临界血限太多了。但不用担心,你平日的感觉是对的,你是特殊的,就算超过临界血限再多也能完美掌控,记得隐藏自己。你就像是希腊神话中弑神的人类,端坐奥林匹斯山的神灵都会对你的存在感到敬畏,想方设法地除掉你。”   “你说你是沙皇的后裔,那么为什么会和‘皇帝’扯上关系,‘皇帝’也是沙皇时代的人?”林年并没有在意自己血统的问题,反倒是再度追溯起了自己真正在意的事情。   “这个我倒是可以跟你讲,还没有逾越红线。”金发女孩说,“‘皇帝’自称祂自身存在地比黑王还要久远,是那遗落时代的遗民。”   遗落时代?   “”林年沉默了,“你认为可信度如何?”   “我不知道。”金发女孩说,“但祂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凌驾于四大君王。”   “这可真不是一个好消息。”   “所以你需要变强啊。”金发女孩叹息了,“现在的你还太过孱弱了。”   “龙王的复苏时间能再确定一些么?”   “不能但如果你真想开始向这方面着手的话,我建议你关注一个人。”金发女孩说,“他是龙王复苏的关键,也可能是你以后一个不错的助力。”   “谁?”   金发女孩看着林年念出了一个名字。   林年愣住了,下意识复述了一遍这个名字:   “路明非?”   “我没有开玩笑,他很特殊,只是很少人能发现这一点,他会在今后充当一个重要的角色。”金发女孩说。   “你说他也是混血种?”林年原本严肃得吓人的表情忽然就开始有些奇怪了,像是大家都在聊世界毁灭的事情,忽然蹦出来了一个搞笑角色,而这个搞笑角色还得充当拯救世界的关键人物。   “他不算是混血种,他的来源很复杂,跟你一样复杂。”金发女孩耸肩。   “那我是什么?”   “你?”金发女孩笑了笑,“你是怪物啊如果真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我认为‘S’级,超级混血种这种词汇都不太好形容你我更喜欢另一个词,那是‘皇帝’在第一次遇见你是对你的称呼。”   “祂称你为”金发女孩顿了一下,看着林年说出四个字,“混血君主!”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六章:御令 “Checkmate.” 黑白的棋盘上,白色的王被将军了,苍老的手指松开战车,视线投向了棋盘对面的弈者。 纤细白皙的手指在棋盘上抬起了,握住一个棋子,几秒后又松开了,又换向另一个棋子,但却没抓住它,只是在半空中凝滞了一会儿后,就收回到了桌后放在了膝盖上。 “你输了。”他说。 “我输了。”收回手端坐座上的曼蒂点头说。 棋盘对面,坐在椅子上的曼蒂再度伸出手轻轻将自己的‘王’推倒在棋盘上,臣服在了黑色的‘王’前。 “按理说我们现在应该握手。”他这么说,可却没有丝毫要伸手言和的意思,右手手指轻轻撑住了额侧,手肘靠在棋盘边上看着曼蒂面带微笑。 “一边倒的屠杀局没有什么握手可言吧?这种时候胜者无论做什么都像是对败者的讥讽和怜悯,最该做的是站起来振臂高呼庆祝自己的胜利,彻底将败者遗忘在棋盘的角落。”曼蒂说着将棋盘上的棋子一个个复位。 “别那么沮丧,只是一盘棋而已。”他说。 “在十八岁之前,这一盘棋就是我的全部,当时你也一样毫不留情地把我击溃了。”曼蒂收回了手放在桌下的双膝上,望着他的眼睛。 “今天心情不好?” “有点吧。” “为什么?” “大姨妈。” “你心情应该好一些的,你就要从幕前转到幕后了。”他侧开视线,顺口扯开了话题,“离开了‘太子’的身边,你暴露的风险以及监视的危险性将会大大降低。” “但我听说小paco她们那几个在幕后的好像更忙诶,而且全年无休。”曼蒂说。 “谁说的?这样搞得我好像是倡导996的无良资本家一样。” “996?” “早上九点上班,晚上九点下班,一周工作六天的吃人制度。” “您当然不是这种资本家啊。”得到专业名词的解释后,曼蒂惊诧扬眉反驳,“您是封建主义帝王啊,996怎么可能限制您的御令,要是您愿意,一句话的功夫,paco和Wonderpus就得007了。” “007?” “现编的词儿,早上0点干到晚上0点,一周工作7天。”曼蒂耸肩。 “我就喜欢你的幽默,所以我才舍不得把你从幕前送到幕后,你跟着‘太子’我简直太放心了,没有谁更适合你接触他获得他的信任了!”他感慨道。 “其实没有差吧,如果您愿意的话,我甚至可以今年才进入卡塞尔学院入读大一,跟‘太子’同一批次入学,亦或者让我跟校董会和昂热的双面间谍一样,强行留级个几年,就为了那个特殊的家伙入学。”曼蒂把玩着‘皇后’的棋子说,“安排我提前入学和毕业,您是想让我加入执行部吧?毕竟以师姐的身份只能在平日里接触到‘太子’,但如果是以执行部专员的身份,就能有很多机会跟‘太子’一起出没于任务之中了,从而监控他的成长和心路历程的变化。” “聪明,不愧是我的女孩。”他鼓掌。 曼蒂捏着皇后的棋子什么话也没说。 鼓掌完后,他又放下了手安静了几秒,“所以我总觉得真可惜上次他回老家的时候,你没能跟着一起去。” “交易晚会那次?”曼蒂抬眼看向他,“就算我在现场好像也改变不了‘太子’的意愿诶,水蛭固然是好东西,但以他的性格没当初把这玩意儿切片塞进paco嘴巴里都算脾气控制得当了。” “不不不,我不是指这个,毁掉水蛭还不至于让我可惜,比起‘太子’一只水蛭又算是什么东西?那种东西想要多少就能有多少,如果‘太子’愿意,我甚至可以给他拍个多米诺牌骨让他推着玩儿。”他饶有兴趣地笑着说。 “那您在可惜什么?” “有一些事情超出了我的掌控。”他说。 曼蒂微微抬头,看向对面的人,而这时他发现对面的人也在看着自己。 “没有什么事情超出过您的掌控。”她说。 “我有没有跟你提过,我一直想找一个人,但这么多年了,却从来都没找到过她?” “是的您提到过。” “那事情就很显而易见了。”他微笑说,“只有一直超出我掌控的人,才能继续重现这种奇迹。” “她做了什么?”曼蒂凝神问。 “她送了一把刀给‘太子’。”他说。 “那把菊一文字则宗?”曼蒂皱眉,“我一直以为是您的手笔...” 他摆了摆手,“算了,就当是她许久不见的一次挑衅吧,很多人认为我借着那次交易晚会向所有人宣告我登至台前,而她也做了同样的事情,只不过是独独向我做出了宣告罢了。” “您准备怎么做?” “给她一次敲打吧,如果可以的话,就杀了她。”他说。 “可这件事您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办到过,怎么忽然就...”曼蒂悚然抬头看向他。 “最近找到了个有意思的棋子。”他伸手在棋盘中黑方的‘象’上推揉了几下,“可能这是一次不可多得的机会。” “您要亲自动手吗?”曼蒂垂首了下去,浑身渐渐紧绷了起来。 因为她知道一旦对面人的回答是肯定,那么就代表着这一场下了太长、太长的棋局即将收官了,而在收官前总会有一场惨烈的腥风血雨,造就血流漂橹。 “不。”他随后的回答让曼蒂顿了一下,“我准备让你来。” 曼蒂顿住了,“我?” “再过一段时间就是你的生日了。”他微笑说,“这项荣誉就赐给你吧。” “这...”曼蒂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好了,呆呆地坐在那里。 “动手的时间会在你生日的当天。”他说,“到时候具体该怎么做,你会知道的。” 曼蒂没有拒绝,因为她知道,这是一道御令,无论她的想法态度如何她都只能沉默着接下,即使等待她的大可能是死亡。 “好的。”她说。 “paco现在在俄罗斯有些事情抽不开身,这次任务Wonderpus会协助你的,如果有什么需求,尽管向她提就好了。”他点头。 “我能多问一句吗?”曼蒂忽然说。 “问吧。” “驱使您谋划这次行动,更大的原因是否是因为3E考试时,‘太子’身上发生的异常?” “我回答这个问题能给你带来什么安慰吗?”他说。 “对不起,是我僭越了。”曼蒂低头轻声说。 室内安静了数秒,只能听见秋叶落在窗户上的摩挲声,日光穿过叶缝割在棋盘上,像是峡谷中的一线黑色天堑。 在曼蒂沉默后,对面的人也不说话了,就这么静着,静得能听见心跳声和秋风声。 大概半分钟后,一只苍老的手伸到了曼蒂的面前,也正是这只手将死了她,又向她斥下御令。 她抬头看向桌对面的曼施坦因教授,对方正一手揉着光滑的脑袋,一脸佩服地看着自己。 “果然啊,国际象棋这方面上我再怎么练习都赢不了你啊!”曼施坦因一脸服气地看着自己的学生。 桌面是棋局逆转了过来,明明被曼蒂复位的棋局却还原到了最初的模样,只不过换成了曼蒂执黑棋将死了白棋。 “嗨,我就靠这一手吃饭了,别说导师您了,就算换师弟来,练个几年也不一定能打败我!”曼蒂再度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已经是另一幅表情了,笑得那么得意洋洋,喜上眉梢,跟曼施坦因教授握了握手以示言和。 “如果说其他方面上我还不信,但在下棋这方面上你的确天赋异禀。”曼施坦因难得的点头认可了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学生,“做好准备参加毕业实习了吗?执行部那边已经有留位了,我可以帮你招呼一下那边。” “都行吧,迟早也逃不掉这一遭的,不如早点认了。”曼蒂躺在了椅子上舒展自己曼妙的身姿,日光下贴身的校服将那一丝丝的线条投在地上,轮廓美不胜收。这些日子里天天被师弟追着大,好不容易养起来的一点小肥肉全给报销成了辛勤汗水。 “我很高兴你能有这样的觉悟,毕竟你是我带出来的学生,我对你还是很有信心的。”曼施坦因看着没个正形的曼蒂缓缓点头,“我比谁都清楚,你其实很有潜力,只是很多时候不想去争夺那激烈的风口...但有些时候人总是要向前走的,最怕的就是没有向前去的信念。” “信念什么的...太假大空了啊,我只是想毕业随便找个班上罢了,如果有谁能稀罕我,不介意我在床上吃薯片,我也就随便嫁了呗。”曼蒂靠在椅子上抱着手看向窗外金色落叶的梧桐,眼眸中倒映着远处教堂上的鸽群起落,“没什么远大理想呀,只想平平淡淡。” “有些时候平淡才是最难完成的理想。”曼施坦因站了起来,“我也希望你能成功毕业,在英灵殿里的毕业礼上获得校长的授礼。” “但愿吧。” “我下午还有事,就不多留了,林年向我反应抓到了几个试图用炼金子弹的外壳提炼炼金金属的三年级混蛋,我还得去花时间去处理他们,给予警告处分。”曼施坦因拿起了椅子上挂着的外衣转身准备离开棋室了。 “教授你真让小师弟去风纪委员会上班了?最近学校里大家都被搞得有些风声鹤唳啊。”曼蒂挑眉问。 “没那么严重,而且总不能因为他缺钱就一直往执行部跑,近期他需要的是低调,给他找些事情做刚好也能分担一下我的压力,反正风纪委员组里的预算一直够用,调拨点给他也无所谓。”曼施坦因匆匆走向棋室门口,随口说道。 “一比起来我真是捡赖的,师弟才是亲生的啊。”曼蒂忍不住发出感慨。 “他要能是亲生的那就好了。”曼施坦因回头瞪了曼蒂一眼,没好气地说罢后,拉开门走了出去,“走了。” 曼蒂也懒懒地躺在椅子上随手挥了挥算是道别了,待到曼施坦因的身影消失在了梧桐的落叶中,才低头看向了棋盘上的棋子,门外的光线照亮着将死白王的黑王,影子在黑白棋格上拉得很长。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七章:风纪委员 “货安全吗?” “安全,就在我身上。” “来的时候有人跟踪你吗?” “没有,不可能有人能跟踪我。” 废弃的教室里,两个男人分别隔着三米远站立着,神情都有些严肃,怀里似乎揣着东西,眼睛时不时看向紧闭的教室大门。 “按照之前的价格算?” “不,涨价了,现在的价格需要上涨三分之一。” “三分之一?你为什么不去抢!你们狮心会的还有没有些道德准则了?”听到这个消息后,右侧的买家男人眉毛陡然飞了起来,看向另一方一脸难以置信。 “去你的,别扯上社团,要是扯这个我根本就不可能同意跟你线下交易!上个月自由一日过后我们学生会跟你们狮心会关系有多紧张你又不是不知道!”左侧的卖家男人咒骂着说。 “溢价三分之一你这就是在明抢。” “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近的情况?风纪委员会查得厉害,新上任了一个...学生里的狠茬子,抓人跟抓鸡一样,像我们这种踩着红线的违禁交易已经不知道抓了多少起了!” “狠茬子?能狠到你溢价三分之一?你编的吧?”买家明显不信,“抓这么多人,那家伙不怕得罪太多人在学校里混不下去吗?” “他可不怕得罪人。”卖家郁闷地说,“之前我们会里的炼金部部长想卖点炼金子弹给那些科研疯子回血都被逮到了。” “没抵抗?像这种事情跑了不就好了?抓不到就没证据,没证据就当不存在了!”买家对此表示将信将疑,虽然他之前的确听说过学校里警告了几个倒霉学生,好像就是因为类似的事情。 “抵抗了啊,怎么没抵抗,之前风纪委员会里的人都是一些软柿子,随便丢个烟雾弹大家就闪人了,但新来的这个有点狠啊...我们部长当时想上去说几句让对方卖自己个面子,还没走几步就被打飞了三颗牙齿,在场所有人枪都没摸出来就被暴打了一顿。” “我靠...什么人这么狠?” “...你别管什么人这么狠了,东西你要不要吧?”卖家有些焦急,“最近出事情的兄弟太多了,我都是顶住很大的压力才敢出来跟你交易的,光是在英灵殿广场那边我就专门喂了一早上的鸽子,再绕了三圈路才敢拐到这儿来的。” “溢价三分之一太多了!我的预算不够!” “你预算多少?” “三万。” “不够,按照国际走私的行情来算,三万最多买五克钚,我这里可是有十克...我还是很好奇你买这玩意儿来干什么,造核弹的话这点似乎杯水车薪吧?” “做实验,我们想试试辐射元素能不能降低小白鼠受到龙血侵蚀的程度,原理是辐射裂解龙血细胞,再利用龙血的重组性质维生,从而...” “别跟我解释这么多,你们要作死是你们的事情,我只管卖东西。反正想也又是毕业论文那一套,想学分想疯了的人不差你们一个。”买家嘟哝道,“我最多卖你五克,你爱要不要。” “我全要了!”买家一咬牙,“但剩下五克得分期,我可以把我的学生证抵押给你。” “行...但得十二期内还款完毕。” “没问题,毕业论文搞定之后自然有人会跟投我们的项目,到时候绝对第一时间清掉欠款。” “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买家精神头上来了,感觉交易步入了正轨。 两个男人分别伸手摸入了怀里,一个拿钱,一个拿密封好的交易品,可这时两人脸色都忽然变了,因为他们都摸了个空。 “东西呢?”两人异口同声地说,然后又怒然盯向对方,“你偷我东西!你个狮心会(学生会)的混蛋!” 就在两人准备撸袖子开干的时候,一个手机铃声忽然在教室里响了起来,打断了他们的思路。 两人对视一眼,买家扬眉古怪地说,“你带手机了?” “怎么可能带,诺玛能通过手机监控我们的实时地址,这可是会留证的蠢操作。”反侦察意识特别强悍的卖家下意识说。 “那是谁带了手机?” 两人同时扭头寻找铃声的方向,忽然扭头就发现废弃教室的角落里竟不知何时坐着一个穿着卡塞尔学院校服的男孩,正摸着怀里的手机出来盯着屏幕看。 在他面前满是灰尘的桌上摆着一个银色富有科技质感的金属罐子和几大沓绿油油的美钞——那正是他们不知如何遗失的东西! 买家和卖家同时扭头看向教室的大门,却发现门依旧是紧闭的,根本没有打开过的迹象。他们又瞬间盯向那个拿着手机的穿着校服的男孩,发现对方臂膀上绑着一个红色的袖章,上面印着‘judgement’的单词。 在英文里,这个单词的意思是‘审判’。 ...风纪委员会的人。 “接个电话。” 林年随口说了一句后,按下手机屏幕放到了耳边,视线直接挪开到了窗外,无视了讲台上的两人。 “怎么了?哦...今天下午?我还以为是明天...没事,有空。现在在处理一些事情,马上就搞定了...我会到的,你先处理好那边的事情吧,别出什么岔子...” 在寂静的教室里只能听见林年接电话的声音,另外两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些,只等到电话挂断了,林年才抬头重新把视线放回了他们身上。 “兄弟,做人留一线,我们是社团的人,你如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卖家正想提起气魄硬气地说几句劝退的话挽留局面,但一旁的买家却主动靠近他扯了扯他的衣服,示意他看仔细一些。 卖家愣了一下,重新盯住那个风纪委员的脸,莫名感觉有些熟悉,在脑袋忽然过电联想到什么后,表情瞬间就像吃了屎一样难受。 我草?见鬼了? “不继续说了?”座位上,放下手机的林年看着买家问,“我还期待着你能多一个贿赂风纪委员的罪名出来,这样我抓你们的功绩还能算高一些。” “...为什么你会来做这个?”卖家脸色瞬间变了,尽管他是大三的学长,但盯着这个大一的学弟却像是见了鬼一样。 “自己去风纪委员会报道,或者我送你们去风纪委员会报道。”林年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摸出了手机看了看时间,“下午我还要去狮心会一趟,不能在这儿耽搁太长时间了。” “不至于,兄弟,我犯事儿了没必要找我们社团麻烦吧?”卖家脸色更难看了。 “谁说关你的事情?”林年瞥了他一眼,“下午狮心会新会长上任特别邀请我去参加换任仪式...你这个狮心会的成员不知道这件事吗?” “当然知道...”卖家吞了口口水,更加确定面前人的身份了,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兄弟,你不上课的吗?大一课挺多的嘛。” “是蛮多的,但我上半年旁听的时候就已经提前把课程学完了,最近在考虑学大二的课程,但得提前通过诺玛的考试...你们是大三的吧?”林年瞥了买家和卖家一眼,“不好好上课在这儿玩什么黑道交易?” “大四...在准备毕业论文。”买家吞了口口水,“那个...我跟我们社团主席蛮熟的。” 卖家大惊失色扭头看向买家寻思能加入两大社团,大家好歹都是‘B’级以上的精英混血种,遇见这种事情难道不是同仇敌忾勇斗恶龙吗?怎么你一个照面就拉关系认怂了? “恺撒?你跟他熟关我什么事情?”林年说,“能让你少掉一颗牙吗?不见得吧,前段时间自由一日的时候你们主席也掉了两颗。” “没得聊?”两个男人似乎是认命了,面色终于缓缓沉下去了。 ‘S’级出了名的不好说话,几乎没人能跟他攀关系,没想到新仍风纪委员居然是这个硬茬,难怪那些遭了罪的学长学姐们宁愿掉了牙齿往肚子里吞,也不敢曝光抓他们的那个风纪委员。 “没的聊,我赶时间,要跑的话就跑,要打的话也可以直接来。”林年躺坐在椅子上扭头看着窗外的金秋时节笼罩在蒙蒙金华中的学院,“别求饶也别抱怨,好歹都是两大社团的,说出去丢人。”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然后猛地后一个冲向了教室窗户,一个冲向了门口。 他们选择逃。 一脚踹开教室门的买家抬头就看见走廊上林年好整以暇地在那儿站着等他,他眼睛都瞪圆了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出来的,一咬牙抬起拳头...然后下巴就挨了一脚,整个人飞了起来撞到门框上震碎了玻璃摔倒在地上躺平了。 学生会自诩精英的‘A’级混血种连蹦跶都没蹦跶一下就躺平了,可能是对方并非战斗类学员的缘故?谁又知道换战斗专精的人到这儿来又能坚持几个回合呢? 而这时教室里也响起了玻璃破碎的声音,卖家已经跳窗了,不亏是狮心会的成员,逃跑都逃得那么野性。这里是三楼,下面是草坪,直接跳下去还不至于骨折,只要卸力翻滚到位,顶多软组织挫伤修养个几天就没事了。 在学生会的买家遭到狙击时,卖家已经撞破玻璃飞出去了,他大喜过望之下低头看向楼下的草坪...然后就发现楼底下林年正提着装金属罐子和美钞的口袋在那儿抬手遮着阳光望着他,在那身边的地上还躺着不省人事脑袋冒血的买家。 “我...干!”这位的大三学长在空中张牙舞爪了起来,眼睛都憋金了,还在空中就被林年飞一脚踹在胸口横飞了出去在草坪上滚了几个圈儿撞到了一棵歪脖子树,震得梧桐叶纷纷落下盖住了翻白眼的脸。 林年走了过去,伸手摸了一下脖颈,确定没嗝屁后,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教授吗?对,又抓到了两个...没死,为什么会这么问?具体地址我会让诺玛发你的,我就不在这儿等你们了,我下午还有事。” “对...就是狮心会的事情。”林年拿着手机抬头看了一眼诺顿馆的方向,在群秋之中,巨大的建筑冒出了尖儿来顶着水蓝的天,“也不是决心加入狮心会的意思...我总得去一趟,毕竟是好朋友上任来着。”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八章:继任仪式   诺顿馆,狮心会总部。   现在的时间是下午,空气郁结着一些闷热。   会馆的大厅中摩肩接踵,站满了人,理应说这幅场景下应该人声鼎沸,但实则不然。   如今诺达的会馆里没有一丝杂音传荡,就连人群的呼吸声都难以耳闻,唯独窗外的秋风吻落叶时的亲昵显得那么大胆、激情,飒飒地拥吻着滑落在床沿上显出金叶上的脉络。   无数人站在诺顿馆的大厅中,驻足等待着,视线投向上方二楼的魁梧男人,余光注视着窗外落叶的秋景呼吸平缓。   二楼上古朴时钟摆荡着,楼上钟前站着的魁梧汉子的身影,今天的他没有穿着臃肿的战斗服,而是穿着像所有人一样的卡塞尔学院校服,墨绿的衣领上别着鲜红色的扣子,扣上有着烫金的雄狮隐隐咆哮。   在魁梧汉子身后的桌上摆放着一张棕红色的长桌,上面摆放着一张猩红色纹有狮纹的旗帜,一方即使保养得当也依旧带着丝丝锈意的铁盒,以及一口铜灯与坩埚,微小的火苗安静地舔舐着坩埚的底部,角度问题没人能看见里面在煮沸着什么。   当时钟指向一点整,钟声敲响时,会馆外天上的烈阳也升到了最高处,将诺顿馆的阴影打在了茵绿的草坪上,盖过了走到门前的楚子航的身形。   他抬头望向巨大的会馆,听见了里面传来的隆隆钟声下的浑浊号角,像是战争开幕的战曲。   低沉的号角声在钟声过后响起,雄浑却又不沉闷,委婉而朴实,那是阿尔卑斯号角独有的音色,那是德意志曾经的民族乐器。   不少人都知道狮心会的创建者也是一位德国的伯爵,在他曾经建立狮心会时,也有如此肃穆的音乐奏响。就像是传统一样,这些号角一届一届地传承了下来,每当有新的雄狮踏入诺顿馆时,长号就会奏响,等待踏入者的将是与乐曲同样肃穆的责任。   楚子航走到了诺顿馆的门前,驻足了几秒,从玻璃门中望着自己的倒影,伸手整理了一下衣领以及胸前的狮心会徽章,再推开了门。   门后的号角声变大了起来,像是打开了高气压瓦瓮的瓶塞,庄严的号角声扑面而来,除了号角声外涌向楚子航的还有无数的视线。   大厅里都是狮心会的会众,井然有序地站在会馆的一楼内,向着进入新领地的男孩行注目礼,像是欢迎,又像是狮群对于新首领的审视。   每一届的狮心会会长在这时都有不同的反应,第一任的创建者梅涅克·卡塞尔是在同为创建者的好友们的簇拥下走入会堂的,那时作为秘党中最为杰出的混血种,他来时身上带着无限的荣誉和新时代的光芒,所以对于那些视线他只需要微笑就行了。   有的狮心会会长会挥手致意,也有人会用同等审视的目光扫遍整个狮群,而上一任的狮心会会长埃尔文·莱茵则是将右拳放在了自己的心脏上,简单的动作昭示了他所有的决心,于是所有人都为他回礼了。   现在的楚子航,新的继任者,来到了他的领地前,他的视线却是掠过了所有人,抬头看向了二楼上俯视他的埃尔文·莱茵。   插一句,我最近在用的看书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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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楼的人群分出了一条通往阶梯的道路,楚子航抬步走入,在他经过的时候每个人都伸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重量依次给予了他脚下坚实有力的脚印,他走到了阶梯的路口,发现在那里同样身着校服的林年居然已经早早地等待着他了。   这场继任仪式本该只有狮心会的内部成员可以参加的,但林年却还是正大光明地站在了这里,可这并不是因为他‘S’级的特权,楚子航注意到了在林年的领口上也戴着一个纹着狮纹的金色纽扣,那是狮心会的徽章。   “狮心会每一届都会有几个为数不多的荣誉会员。”林年看见楚子航盯住了自己的袖口,微微垂首抚过扣子说,“这是我向昂热校长申请到的权利,别看校长已经不在狮心会中活动了,他的话语权依旧很大但其实起码我还是争取到了这个位置,算是对你上任的支持。”   “最关键的是,狮心会里没有人会认为您没有资格,您加入狮心会是每位成员都翘首以盼的事情。”在一旁的人群中,一位狮心会的女成员忍不住开口说道,那正是大一新生里的狮心会新成员维乐娃,看向林年的脸红扑扑的,似乎有些激动他戴上了代表狮心会的徽章,就连称呼都换成‘您’了。   其他狮心会的成员也没有半点‘被代表’的恼怒,反而极为认同维乐娃的话,林年并非是什么默默无闻依靠关系获得狮心会荣誉会员的人,如果林年愿意的话他根本就可以是这一任的会长,毕竟真正的狮群总是慕强的。   楚子航并不知道荣誉会员意味着什么,但在林年身边的其他狮心会成员们脸上都洋溢着激动和兴奋,荣誉会员虽然并不代表正式入籍狮心会,但在狮心会危急时刻的时候拥有这项荣誉的人将会无条件地帮助他们渡过难关,在站队时荣誉会员也会站在他们这一边。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从今天起,狮心会得到了一直都摇摆不定的‘S’级,获得了学校学生中的主导权。   如果这是一份送给狮心会新任会长的礼物,那么这份礼物将会是历史上最大的手笔。   “谢谢。”楚子航看着林年十分认真地说。   “哪里的话。”林年摇头轻笑着说,“去吧,你击败了学生会的主席,为狮心会赢得了又一年的主场权,这是你应得的,今天你才是主角。”   楚子航点了点头,不再留念驻足了,踏上了阶梯,在他踏出第一步的时候,琴弦被拨动了,在长号之后是空灵的齐特尔琴声,曲声中充满了仪式感,仿佛在着歌颂一位登上奥林匹斯神殿的候选者。   在阶梯上的两侧依次往上站满了狮心会的部门部长,无论男女他们都是校服着身,带着狮心会的徽章,庄严得像是中世纪的骑士,而他们眼中的肃穆就是最坚硬的铁盔,在楚子航登上阶梯时他们都点燃了自己的黄金瞳,这是狮心会的一种仪式,他们在此时都在对楚子航垂首致意。   楚子航没有停留半步,走上了二楼,在那里,埃尔文·莱茵正等着他,桌前的黄铜小灯上坩埚里沸腾着猩红色的宛如凝胶似的液体,空气里散发着异香,而他也正着手打开着带着锈意的铁盒,从里面取出了一张羊皮卷轴。   “不必那么拘谨。”埃尔文·莱茵铺开卷轴的同时说,“多代以来的徽会长继任已经简化许多了,但仪式可以简化,成为领袖的人却从来没有降低过标准,所以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无论是什么情况,你现在已经站在这里了,无能者和怯懦者是不会有机会站在我面前的,如今你在这里,就代表你有资格成为狮心会的领袖。”   楚子航缓缓点头,见到对方铺开了羊皮卷轴,在上面是一个又一个的人名,从尽头那泛黄剥落的字迹,留名的人有很多,自然也包括埃尔文·莱茵的名字。   “尽管你有资格,但我也希望你能明白这个位置所意喻的责任。”埃尔文·莱茵凝视着卷轴上一排排带着历史痕迹的名字,“你为我们带来了‘S’级,这很好,但却不够好,因为我更看重的是作为领袖的你,是否有足够信心带领整个狮心会继续走向鼎盛。”   “可这一点我现在无法证明给你看。”楚子航说。   “时间会证明给我看的。”埃尔文·莱茵注视着楚子航说,“你是大一新生,能在大一就上任会长位置的你也是第一个,所以你势必会遭受到很多视线的注视,作为过来人,我建议你多依靠身边的人,你有一个很有力量的朋友,这是好事,多请教他,汲取经验。尽自己可能地去做到最好,让自己成为狮心会的领头的狮首,成为狮心会的脸面。独占鳌头总是意味着身后跟随着无数挑战者,你要让他们惧怕你,而你从今天开始就代表着整个狮心会,他们惧怕了你就意味着他们惧怕了狮心会。”   “学生会?”   “他们只是其中之一,狮心会的挑战者可不只局限于校内。”埃尔文·莱茵说,“我要的是你带领狮心会去面对整个世界的挑战,我们是秘党最尖锐的矛,敌人最恐惧的刀,我们的成员从入会起就注定未来必将投入战场,没有任何安逸可言。每一个狮心会的成员都是如此,而你更是不例外,作为领袖,你面对的挑战将是正常的数倍。”   “比如。”   “比如在成为狮心会的主席后,你的名字就会默认在执行部的部长的批准文件上出现。”   “什么文件?”   “申请加入执行部成为专员的文件,每一个狮心会的在任会长都是执行部的正式专员,也只有狮心会拥有这个权力。”埃尔文·莱茵说,“所以我也才说,狮心会的主席不可能有庸才,没有人能在知道这件事的前提下还敢站在我的面前。”   “我也是才知道的。”楚子航说。   “那你会转头走下楼梯离开这里吗?”   “不会。”   “很好。”埃尔文·莱茵从桌上拿起了一支笔递给了楚子航,又取下了黄铜灯上的坩埚,将里面煮沸的猩红液体倒了一点在羊皮卷上。   楚子航走到了桌前,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用的是中文,字体工整。   “用拇指按下去。”埃尔文·莱茵看着羊皮卷上新名字下面的猩红液体说。   楚子航伸出拇指按下,灼热感笼罩了他的指端,他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改变。   “龙血结晶融化的液体,每个狮心会会长都会走上这么一遭。”埃尔文·莱茵竖起了自己大拇指,一方面是给楚子航的果断和冷静点赞,一方面也露出了拇指上的烧伤痕迹。   “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楚子航收起了手,看着灼痛发红的拇指问。   “没有多少人可以真正的接触龙血。”埃尔文·莱茵收起了古老的羊皮卷轴,看着楚子航的拇指意味深长地说,“比起折磨,我更愿意将这个仪式称为奖赏,前人为后人留下的遗馈。”   楚子航还是有些不明白,但也没有多问了。   “最近你可能会发生一些生理上的不适,这是正常现象不必理会。在继任仪式结束后,隔天就会有人来找你交接我之前的一些事务,整个狮心会的权柄都将彻底移交到你的手里,七处社团暗室向你开启,一千五百余宗密卷任你调阅,十八个部门唯你差遣,狮心会全员一百二十八位战士将跟随你的脚步,希望你能在在任期间做得比我更好。”埃尔文·莱茵,拿起了桌上的狮纹旗帜递向了楚子航。   “接过了这个旗帜,你就将抗下这些担子。”他说。   “我该从哪里做起?”楚子航接过旗帜,以此作为了自己的答复。   “先从在卡塞尔学院这个自诩精英混血种聚集地的地方出名开始吧。”埃尔文·莱茵笑了笑,低头看向了阶梯尽头的那个男孩,“毕竟你的朋友也是从出名开始的,契机我记得好像是上一届大一的战争实践课?”   “战争实践课?”   “每一届大一新生都会有这么一次机会,这也是领悟混血种使命的最好途径,我最近听有消息说,大一的战争实践课要提前了,执行部忽然遇到了一个特别棘手的案子需要大量的人员,现在整个部门暂时进入了一个用人紧张的局面,大概率在近期你们大一新生就会有一次任务调动。”   埃尔文·莱茵和楚子航站在了一起,向一楼的所有人抬手致意,楼下掌声雷动,热烈得几乎要将整个诺顿馆的房顶掀掉,窗外鸟雀飞散,阳光大好,似乎寓意着伟大前程的开启。   “这也是个机会。”在掌声中,埃尔文·莱茵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S’级在学校里的风头很盛,没有人能压过他,作为一个奔跑的目标和方向,他再合适不过了。”   “”楚子航抬头看向了这个魁梧的男人。   “先试着接近他,再找机会超越他。”埃尔文·莱茵俯视向楼下同样鼓掌着面带微笑的那个男孩,“我知道这是一个很艰难的过程,因为我已经有预感了,在未来的四年中,攀爬这座新起的巍峨山峰,将会成为这所学院里每一个人的目标和愿望。可惜我已经毕业了,没有攀登高峰的机会了,但你不同,如今狮心会的你也好,学生会的那位年轻主席也好,你们在未来的四年都会存在着这同一个目标,有着一座绕不过也必须征服的山峰。”   直到这时,楚子航才从身旁这个魁梧的男人眼中捕捉到了那一直刻意隐藏的遗憾和热烈,看来自由一日的败北并非对对方来说那么的无所谓。这个男人也想要从头来过,像是自己说的那样去振作起来挑战这个活着的不可能,但很可惜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可他从来都没有表现出过竞争的心态。”楚子航轻声说道。   “因为他是知道这点的。”埃尔文·莱茵说,低头凝视着那个男孩说,“他表现出的的确是毫不在意,因为高峰本来就是从不会挪动的高峰本身的存在就该是被人挑战的啊!”   楚子航为这句话怔住了,视线情不自禁地落向了楼下的那个男孩,在掌声中他们对视在了一起,两人的眼中都带着别样的情绪。   人群中,林年鼓着掌,看着楼上的楚子航,脸上带着的一抹笑意不知道是庆贺还是某种隐藏着期待的盛邀。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九章:生日   8月11日,秋。   卡塞尔学院梧桐遮掩的一隅,金色的叶落盖在椭圆穹顶之上,像是一层毯子,叶的脉络和枯荣就是上面的印花与线脚,阳光从漏出的针眼里照入穹顶之中,落在了那黑白棋局上。   棋桌前林年抬手想要挪动棋盘上自己的‘兵’,但手伸到一半就缩了回来。因为他发现棋桌对面的曼蒂在冷笑,笑容极其阴险狡诈好若偷了鸡的狐狸,让人不寒而栗。   林年又把手放到了‘象’上,曼蒂的表情又忽然戏谑了起来,似乎对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表示嗤之以鼻。   林年沉默地收回了手放在了下巴上用力摩挲着,似乎是在盘包浆,但再怎么盘都揉不出几根胡茬子来,可能是最近的生长激素都拿去长个子了,短短半年内就冲到了一米八,从而导致了没有多余的激素去生长胡子。   曼蒂盯着踌躇的林年带着一脸微妙的笑容说,“我有时候真想你连输我二三十把的样子都是装的,等到我毕业要离开学校那一天的时候忽然又叫我说,师姐我们再下一把,只不过这把干脆就增加一些可观的赌注吧”   “赌脱衣棋局吗?”林年微眯眼睛盯着错综复杂的棋盘,黑棋和白棋相杀的局面简直像是龙蛟在怒海中翻腾,只要行差踏错一步就得落得满盘皆输的局面。   他走棋通常算之后的十步局面,已经算是看得很长远的了,但对面这女孩却是算了整个后半场,还针对他的不同应变推出了好几个后半场的局势。这导致他现在往往走一步就要想到二十步,乃至三十步,对于脑力运算符合极大,这是对大局观的掌控力,在这方面上刹那、时间零再厉害也帮不了他。   “输一把脱一件衣服?也不是不可以。”曼蒂哼哼着,视线如狼似虎地盯着林年,露出了中年女人看见小奶狗的色眯眯表情,“师姐我馋你身子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下赢我再说。”林年把手放在了皇后上。   他眼下想解决困境,就只有放弃固守,打快攻,强迫曼蒂放弃攻势转攻为守,这样才能把节奏重新带回来。而皇后是国际象棋里几乎最强的棋子,很多时候都可以依靠她撕出重围打破僵局,这也算是林年准备孤注一掷了。   “哼嗯”曼蒂抬眼也微眯着眼睛,在林年走出一步之后,也随意车动了自己的一枚棋子,看似随意的一步却又把林年逼入了隐晦的死局中,让他再度陷入了沉思。   “师弟,你知道么,皇后之所以在国际象棋里这么强,是因为历史原因的影响。”曼蒂趁着林年沉思的时候,端起了一杯果汁,咬住了习惯嗞了起来,“象棋这种东西的规则是活的,而规则又因历史的进程而改变,其实在以前皇后并不强,只能移动一格,跟中国象棋里的士差不多,但后来欧洲国家为了推崇叶卡捷琳娜大帝,意喻皇后的强权时,国际象棋里的‘皇后’才有了现在的新的玩法。”   “大帝?俄罗斯帝国的沙皇?”林年终于下定决心后,挪动了棋子。   “师弟历史学得不错啊。”曼蒂咬着吸管吃掉了林年的一个棋子。   “只是最近研究过沙皇的一些历史。”林年反手将曼蒂的棋子吃掉。   “研究沙皇干什么?”曼蒂继续跟林年对吃棋子,数十分钟的僵持在现在终于进入了快吃快打的节奏,如果这是林年老家街边的象棋,老爷子们估计已经把棋盘拍得啪啪响了,胜负也马上进入分晓的时刻。   “我是专业是‘龙族谱系学’,研究历史不奇怪,最近我怀疑沙皇一家都是混血种,才能统治俄罗斯那么长时间。”林年再度捡掉了一颗曼蒂的‘车’,白皇后节节逼近黑色的皇帝。   “沙皇一家是混血种?有意思的看法。”曼蒂挑了挑眉继续吃起林年的棋子,“叶卡捷琳娜大帝的著名发言不就是:‘假如我活到二百岁,整个欧洲都将匍匐在我的脚下。’吗?”   “但她只活了34岁死于中风。”林年又停下了手,发现局面好像更加不利了,现在的残局几乎是他一个孤王和皇后竖立在棋盘上,被那黑色的王远远冷视着,一群枭鸟鬣狗围绕在皇后和孤王的身边磨牙吮血。   “可能是跟秦始皇一样,要死的时候忽然就迷信永生,开始找长生不老药,结果找到了混血种才诞生下子嗣呢?”   “叶卡捷琳娜大帝的确有很多亲夫,包括下一代的沙皇保罗一世不都是传言是她跟情夫的儿子么?”林年随口说后躺在了椅子上皱着眉头盯着这盘似乎已经盘不活的棋局了。   “保罗一世死于政治暗杀,很可惜不是自然死亡的,不然可以依据他的寿命推算他是不是混血种,毕竟混血种都比较长寿。”   广个告,我最近在用的看书app,【 app 】书源多,书籍全,更新快!   “当皇帝的都很难善终,每一任几乎都是离奇死亡。”林年皱眉艰难地推动了一个残兵棋子。   “沙皇最后一代才是最惨的吧?一家老小被丢在地下室给突突死了。”曼蒂吐槽道。   林年抬头看了一眼曼蒂,但片刻后就低头下去了,把注意力放回到了棋局上,“只可惜后面就没什么出色的女皇帝了,不然的话再改改规则加强一下皇后,让皇后能一回合走两次,那么现在我就能直接干掉你的皇帝了。”   “你想得倒美。”曼蒂推出自己的兵,将死了林年。   “啧。”林年推倒了自己的棋子认负了。   “想要下赢我你还早了十年啊!”曼蒂插着腰仰天长笑两声,穹顶上落叶的影子斑驳地打在她的脸上、脖颈上像是黯淡的藤蔓绕上了她的肌肤。   “所以你过生日最想要的礼物是再用国际象棋打败我一次吗?”林年把桌上的棋子复位了,看向狂笑得意的自家师姐。   “平时都被你揍,再怎么说我也得揍你几次,拳脚上打不过,那就在棋盘上打。”曼蒂挥舞着拳头倒躺在了椅子上舒坦地伸懒腰,“而且我相信师弟你是给我准备了礼物的!”   “因为我一开始就是带着礼物来的。”林年从椅子旁地上的袋子里摸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放在了棋盘边上,推给了曼蒂说:   “师姐,生日快乐。”   “嚯嚯!师弟亲手准备的生日礼物!届到了!”曼蒂把礼物捧了过来,盒子大概十五厘米左右粉色包装,上面绑着漂亮的绸缎,还别着一个贺卡用西班牙语写着生日快乐和曼蒂的全名。   “里面是什么?梵克雅宝的项链还是香奈儿的口红?”曼蒂摇动礼物听见了声响脸色逐渐亢奋了起来,“师弟出品必属精品,师姐我可是知道的,你从来都不是小气的人儿。”   “很可惜,都不是。”林年拇指轻轻挠了挠脸颊,“不过你现在就可以拆开看看。”   “当着人家的面拆开礼物不会显得很失礼吗?”曼蒂疑惑地说。   “在我们那边没这个说法。”林年摇头,“礼物这种东西本来就是拆开看的,分享喜悦才是礼物最大的意义。”   “那我就不客气了。”曼蒂三下五除二就把礼物给撕开了,看向里面后表情怔了一下,从里面拿出了一颗穿着项链的暗红色子弹吊坠。   “准备了有一段时间,希望你喜欢。”林年看着曼蒂说。   这妮子此时借着阳光打量着暗红色的子弹挂饰,似乎在思考这水晶的纯度如何,当掉能不能换点钱买新衣裳。   “挺好看的,师弟你有心啦。不过论贴心程度你还是得跟你姐姐学习一下哦,人家可是送了我一件针织毛衣。”最后曼蒂还是笑眯眯地把项链塞牛仔裤兜里了,又向前弯了弯腰,扯了扯领子,给林年看里面的高领毛衣,“手把手织出来的呢,穿上贼暖和,之后换季也不用临时去买衣服了。”   林年仔细地瞅了毛衣的花纹一眼,点点头说,“的确是她的手艺我每次过冬的时候她也会给我织一件毛衣,大概再过几天就得塞给我了,我不穿她还不高兴。”   “见鬼,师弟你可真是老实,期待你羞红脸颊直呼‘师姐不要’的我是不是搞错了点什么”曼蒂丧气地直起腰把领口松了回去拍了拍胸脯。   “过生日真不准备开派对吗?如果你想开的话我可以找人帮你安排。”林年仰头望着棋室满是落叶的金色穹顶说,“学院里现在每逢生日就开派对已经是习俗了吧?在你们学生会里也有一个部门叫派对部?还能租借安铂馆的场地玩。”   “开派对什么的不适合我啦。”曼蒂挠了挠头发,“而且租借场地死贵死贵的,我哪儿来的闲钱?”   “我借你?”   “不还的那种?”   “嗯的确,派对的确不适合你。”林年点头说。   “我靠,真现实啊,师弟你。”曼蒂白了林年一眼,“再说也没有时间开派对啦,你忘了今天下午我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了吗?”   林年伸向棋盘上拨动白色皇帝棋子的手停顿了一下,抬头看向曼蒂,“是在下午吗?”   “执行部都已经发通知了,好多大四的学生都被叫过去了。”曼蒂摸出了手机滑出短信给林年看。   “过生日这天被外派实习你也是够倒霉的。”林年虽然早就知道了这回事,但还是忍不住这样说。   “嗨,这就跟大年三十夜还要加班一样,为了工资(学分)不得不拼啊。”曼蒂放下手机叹气,“这次任务也不知道麻不麻烦,希望把我分到后勤组去,做坐冷板凳就行了,勇猛的大哥们冲前面,我在后面喊加油!”   “之前我们去日本那次你的学分还没凑过么?”林年双手揣在了校服外套的兜里。   “差了一点,这次实习结束应该就够了,直接立地毕业好吧?”曼蒂挑眉,“只要这次任务回来我就一身轻松了!”   “那毕业后真准备去做后勤?”   “嗯啊,要不然嘞,跟你们这些超人一样提刀子去砍人吗?”曼蒂右手弯起拍了拍自己的臂膀,“我这细胳膊细腿的可经不起折腾。”   “随便吧。”林年想了想后,发现自己的确没什么想说的了,轻轻颔首说,“虽然是最后一次实习了,但还是小心点,别阴沟里翻船了。”   “知道啦。”曼蒂摆了摆手,“只是蛮可惜的,到毕业都没把师弟你这颗白菜给拱了。”   “我姐听见你说这句话会揍你的吧?”林年笑着看着曼蒂。   “揍?你真是太看清你姐了,她有多爱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曼蒂伸脖子吐了吐舌头,“上次我调侃说再没人对你动手,我就对你下手了,她整整一个星期没理我,我后来登门道歉,她又一脸茫然地对我说,哎呀?有这回事儿吗?我哪儿不理你了,是你的错觉吧?看着她一脸无辜的样子,我简直惊悚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腹黑一直很行的。”林年笑。   “妈的,想来想去还是感觉亏了!”曼蒂忽然一拍桌子,满脸义愤填膺,“养了大半年的师弟结果到头来还是得被师妹拱了!果然师弟都是属于师妹的吗?老牛啃嫩草都不允许了吗?这什么世道!”   “什么师妹?瞎说什么呢?”林年一脸莫名其妙。   “就那个维乐娃啊。”曼蒂啧啧说,“你后援团里的那个土豪妹。”   “土豪妹?别跟人家取奇怪的绰号。”   “你不知道?那个维乐娃·赫尔辛基,她家里是入编的公爵封号啊,王室都跟她们是亲戚关系,每年的王室聚会他们全家都会受邀。”曼蒂挑眉。   “芬兰不是共和国吗,哪儿来的贵族?”林年愣了一下。   “瑞典贵族,她是芬兰人,但她祖辈是瑞典人。”曼蒂说,“实打实的贵族阶级,富得流油,再往祖上推,如果芬兰还保持贵族头衔,那她大概得算王室公主,毕竟她母亲的那一系可是沙皇时代的王室!所以她应该也有三分之一的俄罗斯血统,头发才是白金色的现在瑞典那边的王室都特别买她以前祖上的账,她去走关系时见到王室都不需要行礼,跟公主王子们平辈交往。”   “这个芬兰小公主大概也算是这一批大一新生里最有牌面的了,自身血统一顶一的棒不说,还特有钱,家里现在在国际鱼油市场是龙头位置,标准的带资入校之前自由一日学生会和狮心会不是打烂了很多东西吗?恺撒放话自由一日造成的损失学生会会全部照价赔偿,随后狮心会这边也不甘示弱了,就她第一个站出来表示我们狮心会在人工湖那里布过防,所以我就先以身作则捐学校一座新的人工湖吧”   “可这关我什么事?”林年听后脸上表现的兴致缺缺。   “等人工湖砸你头上你就知道关不关你的事情了”曼蒂看傻子似的看着林年说,“人家才加入狮心会就愿意为了社团捐一座人工湖,你觉得为了追自己喜欢的男孩,她会做什么妖来?”   林年挠了挠脖颈,“啊?”   “小道消息,那个芬兰小公主对你的兴趣可不小,好像从自由一日那一天开始就跟你瞅对眼儿,现在正私下疯了一样重金搜集你的信息。”曼蒂说。   “不关我的事。”林年摇头。   “真是属木头的啊,公主找我谈恋爱如果我是个男的,我当场就从了。”曼蒂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看着林年,“我可是用一件Baleniaga换季外套才卖了你的生辰八字信息。”   “你还卖我生辰八字我又不认识她,跟她谈恋爱不如跟师姐你谈恋爱,反正感觉都一样奇怪。”林年吐槽。   “你搁这儿比烂是吧?虽然你师姐是穷了点,但好歹也是有不少人追的主!”曼蒂斜眼瞅着林年,“不过你不也是天天嚷嚷着穷吗?怎么没见着你直接入赘人家啊?”   “你不也天天嚷嚷着想谈恋爱,单身苦吗?怎么没见着你去找男朋友啊?”   “互相伤害真是有一手的嗷,师弟。”曼蒂眉毛抬得飞起,“我跟你说,我出了这次任务回来我就找人谈恋爱,半年之内必让你个小家伙在我的婚宴上哭得鼻涕泡儿都冒出来,大骂自己悔不该当初没有挽留住你师姐我。”   “哦。”林年白了她一眼。   “啧,跟你聊天真没劲儿,跟个木头似的。”曼蒂跃过桌子一巴掌摁林年脑袋上了,解气地挼了挼那头黑发。   林年也被按得没脾气,换在别的日子里早就回挼过去了,但今天好歹是人家生日,当是迁就这不正经的笨蛋师姐了。   “溜了,回去收拾收拾滚去执行部去报道咯!希望出完任务回来能看见师弟你被师妹泡到手啊!”曼蒂一通发泄后,神清气爽地转身双手揣在牛仔裤兜里溜达向了大门。   “想多了。”林年坐在椅子上看着她笑了笑,“一路小心。”   曼蒂举手握拳挥了挥,应该是势在必得的意思,推开了门一溜小跑了出去。   林年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才施施然起身准备离开,准备将桌上的棋子收起来的时候,忽然发现棋子少摆了一枚。   他愣了一下,晃了一眼黑棋的确比白棋少了那么一颗,下意识低下头看向了地上,却没找到那颗棋子。   这倒霉催的曼蒂,下个棋都毛毛躁躁的能把棋子给弄丢。林年弯腰在地上找了老一会儿都没找到那颗棋子的影子,脸上不由涌起了郁闷的神色。   棋室的棋子是公有的,分黑白玉石打磨制成,造价相当贵,弄丢了可是要赔偿的,如果真找不到了,他大概莫名其妙就得出一笔赔偿钱了。   “怎么会呢”林年不信邪地又找了一会儿,当真没找到那颗棋子,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好一会儿后,他终于才选择了放弃,郁闷地准备掏出电话打给国际象棋的社团报备,但在伸手进自己外套兜里的时候,他整个人却顿住了,好一会儿才把手从兜里掏了出来。   他缓缓打开了自己的手掌,在手心躺着的正是那颗失踪的棋子。   穹顶的金色叶缝中,阳光懒懒照下,黑色的皇帝安静地卧在林年的手心,亮丽的黑玉上折射着淡冷的白光。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章:鬼故事 一个时间点+一件小事+形容润色+海誓山盟。 听说这是告白的最佳公式,但总有特立独行的人从不按规章套路出牌。 情况是从林年离开国际象棋社开始的。 从国际象棋社出来后,林年的面色就有些沉静,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走路时垂着头手指间滚着一枚硬币,梧桐叶落到他的肩膀上像是指尖相触流水的肌肤,又立刻被浓浓的心事给拨开了坠到地上。 在林年走过的鹅卵石路边的草坪上,有一个高年级的学长躺在草坪上正抱着一把木吉他拨着弦,像是一首乡村小调的前奏,抒情而唯美。 林年忽然驻足住了,扭头看向这个高年级学长,草坪上对方的身边铺着些许零落的金叶,亮丽得像是遮光板,将他的文青气息与秋意完美地结合了起来。 高年级学长似乎也注意到了林年的视线,扭头过来,露出牙齿给了一个漂亮帅气的笑容,继续拨动琴弦开始弹奏小调。 “出来。”但没想到的是,林年一开口就打断了这诗意的画面,面无表情地盯着抱着木吉他的高年级学长说。 “?”学长表情僵硬了一下,差点没把调子继续弹下去。 林年指了指一旁用英文、中文以及日文写的爱护草坪的牌子,又指了指学长屁股下的茵绿草地,“要躺回寝室躺,要练琴去琴房练。” 学长顿时陷入了尴尬,在他还在一边弹琴一边犹豫的时候,却悚然发现林年从裤兜里摸出了一个红袖章戴在了臂膀上,风纪委员的徽章红底白字打在上面扎眼得很。 “别让我请你出来。”林年虎着个脸,看面色就特别不好惹的样子。 在学院里现在几乎已经没有人不认识这位风头压过所有人的大一新生了,现在甚至都有人把昂热校长跟这位新生‘S’级拿来对比了,足以见得舆论之大。再加上时不时论坛传来几张偷拍,而且拍摄角度之刁钻,再精修后每张都能用来当做手机壁纸...你不认识‘S’级,总不能不认识自己的手机壁纸吧? “我...我马上出来。”学长苦着个脸,从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叶落堆中爬了起来,抱着木吉他边跑边弹。 我去,这么敬业? 林年抬了抬眉毛瞅着抱着木吉他连爬带滚还不忘继续演奏的学长,这家伙从草坪出来就站在了小路中间,抱着个木吉他反复弹着那个小调的前奏也猛盯着他看,眼里莫名有些焦急...你这在焦急个什么东西?你只是踩草坪,还犯不着把你移交风纪委员会吧? 等等... 林年眯了眯眼睛盯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一旁打开的木吉他琴盒...这家伙不会是想要他给钱吧? 开什么玩笑?我不把你抓去风纪委员会罚你款都算今天心情好了,听你反复弹个破前奏还想我给钱? 林年转头就离开了,背后的木吉他小调声越来越远,直到远处低低响起一声如释负重的叹息。 — 在林年走到鹅卵石小路的尽头时,他又听到了曲声,只不过这次不是吉他声了,他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假山水池边有个穿着校服的大二女生在吹长笛,演奏时目光斜斜地看向了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林年只是看了一眼,就路过了...依照他以前在滨海城市的经验来看,这种街头表演听久了是得掏腰包的。 穿出了鹅卵石路是一片枫叶林,才走进去林年就发现枫叶林中的路边上,有一群看起来像是音乐部的人在枫树林中组队演奏大号,沉闷悠长的号声震得枫叶纷飞而落,站在曲谱前的指挥十分畅意地点着手,陶醉在那舒畅的音乐中。 ...倒也的确是贵族学院,像是平常的大学,就算是音乐学院也见不到这般场景,随时随地都能见到街边演奏,不过这下午还是上课的时间,又没有多少听众,难道这种演奏不应该等到晚上人多的时候组织进行吗?现在演奏给谁听,化作红泥的枫叶吗? 但这也不关林年的事情,他现在只想着回寝室。 走出了枫叶林,路过商业街就是寝室区了,商业街也被卡塞尔学院的学子们戏称为堕落一条街,平时训练有素的体魄和贵族姿态,全在星巴克和蛋糕屋里化作了奶油泡沫,也经常能见到才下课穿着校服的男女生们在这里逛街。 林年才踏进商业街就看见了一群学员围在一个拉小提琴的女孩前,女孩带着棕色的格子贝雷帽,一副英伦风的穿搭闭眼拉着提琴,身前的琴盒里放着面额大小不一的钞票,看数量还挺多的,倒也对得起她的颜值以及演奏技巧的高超。 林年听了几耳也忍不住探了探头,摸了摸包发现自己没零钱,干脆就扭过头走了过去,在他走远的时候,围在一圈的学员都扭头看向了远处他的背影,最里面戴着贝雷帽的女学员也放下了小提琴踮起脚尖往外瞅。 完全不知道诡异事情还在发生的林年依旧走在回寝室的路上,但就算迟钝如他之后也逐渐开始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比如还没出商业街,他就又遇到了街头表演的学员,只不过这次是直接上的钢琴,在路边一架立式钢琴前,一位西装笔挺的男学员沉浸着按动黑白键,弹奏的音乐一样抒情唯美。 走出商业街后,林年又看见了三个拉大提琴的,坐在椅子上靠在人工湖旁,忘我地拉奏着歌曲,最见鬼的是,他居然还下意识地哼出了这三个家伙拉的曲子...他明明以前没有听过这首曲子! 不...他是听过的!就在刚才来的一路上! 当林年反应过来这件事时,他已经走到了1区寝室楼,还没走到入楼口,他就被不远处的场面给震住了。 在寝室楼下一整编的乐队已经在那儿等着他了,大概十几个人穿着正装站在楼下,在他出现的瞬间,每个人都扭头盯住了他,目光灼灼地像是守株待兔的农夫,而他就是那只即将撞树桩的小白兔... 林年一从小路中出现,指挥就瞬间放下了自己的矿泉水,嘴角都来不及擦,一脸严肃地扬起了双手,再深吸口气舒缓地挥下,然后木吉他开始拨弦起前奏,长笛娓娓升起小调,大号开始婉转而起,小提琴和钢琴接连应和,大提琴骤然攀升升华曲调.... 林年被这架势给整懵了,大意了,没有闪,站在那里无所适从,感觉自己中了埋伏。 但在站久了之后,那乐队演奏的熟悉音乐飘到他耳朵里,这才让他猛地才想起了...见鬼的,难怪刚才路上一直听到的歌曲都那么连贯,那些曲子根本就是同一首拆开了,分不同的阶段和部分一路演奏过来! 而他也一路走着听了过来,直到现在所有的器乐才合奏在了一起,组成了一首温柔舒缓的情歌! 一区寝室楼上所有的哥们儿早早地都从楼上阳台上伸出了头来,一脸唏嘘地观望着楼下的演奏会,某个永远吃不饱的吃货还端着泡面探着脑袋,一边吸溜面条一边称赞弹得真他娘的好啊.. 所有兄弟的视线都聚焦在不远处独独站在那里的林年身上,大家的表情都充满了看乐子的不怀好意,因为大家都知道这场埋伏战的前因后果,唯独局中人还不识庐山真面目。 林年站在小路口盯着这支乐队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说不出是茫然还是诡异,但他反射弧再长也应该明白一些弯弯绕绕了。 他的目光锁定住了一个人,那是乐队中演奏小提琴的C位琴师,他不认识整个乐队里的任何人,却唯独认识她,因为那头白金色的长发实在太耀眼了,几乎只是一眼他脑袋里就浮现起了对方的名字。 维乐娃·赫尔辛基。 而那个女孩也正拉着小提琴嘴角带着笑容,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林年后退了半步,嘴角抽了抽。 曼蒂讲的鬼故事好像成真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一章:闲聊   “愿你三冬暖,愿你春不寒,愿你一路之上情歌常伴。”   “太情圣了吧,对‘S’级的宣告主权!学院里的其他妹子们要当心了!”   “情歌之后又会是什么?大一新生女孩如狼如虎的秋季爱情攻略!”   “卡塞尔学院七年级高龄学生为何惨死寝室?尸体肢解无迹可寻?”   “等等...论坛上没这条吧?”上铺的芬格尔探出脑袋试图偷窥林年的二手笔记本电脑。   “是啊,没这条,但你继续念下去,今天晚上这条帖子就上论坛热门精选。”林年敲着键盘面无表情地说。   1区303寝室里,白光灯照亮着三个网瘾男孩的脸,每个人都抱着一个笔记本,心无旁骛地敲着键盘。   时至傍晚,窗外的阳台上飞着雨水,秋天的雨像是蛛丝,黏黏地网住了秋景,偶尔跃过窗户沾染到人的脸上让人扯也扯不开扑面而来的浓郁的秋味。   “查到了。”过道对面坐在笔记本桌前的楚子航忽然开口了,吸引了林年和芬格尔抬头看向他。   楚子航滚动着鼠标,看着泛光的屏幕机械报表似地说,“维乐娃·赫尔辛基,女,17岁,A型血,巨蟹座,上升星座是狮子座,有瑞典的王室背景,替芬兰参加过冰上花滑夺得了金牌奖,在夺冠后就立刻隐退了,后又参加过芬兰的‘赫尔辛基小姐’选美比赛,夺得了冠军,我还找到了她参加比赛时的照片,家庭情况优良,无绯闻,无公开配偶,单身...”   “停一下,朋友,停一下!师兄你什么时候跟芬格尔学起了?”林年看向楚子航有些吃惊,这种狗仔活儿一般都是上铺的仁兄干的,没想到楚子航这个浓眉大眼的也挖得一手好情报!   “有人找上了门,我们总得知道他是谁。”楚子航把笔记本转了一圈朝向对面,上铺的芬格尔瞬间就探出半个身子眼睛瞪得比灯泡还大。   林年也忍不住瞅了一眼笔记本上的照片,那是一张维基百科上扒下来的冬运会现场照,在领奖台上那个高挑的白金色的女孩一身蓝紫色宛如花瓣般簇贴在腰间侧胸的轻薄舞服,那是集结芬兰顶尖艺术家制作的花滑专用Costume,从下腹露出了肚脐到脖颈一线白皙几乎能晃花人的眼睛,使人情不自禁将玲珑和高挑两个不相干的词结合到了一起。   “才女啊,而且素质教养也是顶尖的,高中上的是瑞典的SSHL,欧洲最顶级的国际中学之一,有名的贵族培训学校。”芬格尔看着下面的个人信息啧啧道,“师弟你有福了。”   “有福个屁。”林年抬头瞪了芬格尔一眼,“我压根不认识她!顶多就在3E考试的时候见了一面。而且什么叫找上门?那根本就是她...一时兴起!”   “我不认为那是一时兴起的无理取闹。”楚子航说,“我查了她在守夜人论坛上的蛛丝记录,从三天前她就开始预谋今天的事情,今天下午你看到的每一个乐手都是她通过狮心会的情报网,在学校里有关音乐的社团高价请来的,时薪三千欧元,电子转账。”   “我靠,三千欧元,请问公主殿下还想再来一次吗?我也想报名。”303寝室知名穷狗眼睛都要瞪出来了,里面写满了羡慕和渴求。   “你会乐器吗?”林年没好气地杵了芬格尔一句。   “你这就小瞧我了师弟,能歌善舞是我的个人标签,当初我可是学院里出了名的情歌小王子,一手吉他一手麦克,不少女孩为了我都舍不得毕业...”芬格尔一脸缅怀地说道。   林年不知道这家伙在缅怀什么,大概是他失去的八块腹肌和浓郁的头发?现在这家伙就只能顶着个大肚腩和胡茬子走忧郁路线钓入世未深的小女孩了,但卡塞尔学院的女学员们都是见识广的优才,根本不吃他这套。   “我们才见过几次面,忽然就弄这么一出...感觉太突兀了。”林年说。   “你觉得突兀人家不觉得啊,所有的偶然都是处心积虑,你以为人家只设置了一条路线吗?”芬格尔冷笑两声,“如果师弟二号你再仔细一点的话,你会发现受雇佣的乐队人数是今天师弟一号见到的五倍不止,但这些人都到哪里去了呢?”   “他们被安排到了学院的各个角落,只等待着偶遇目标。”楚子航略微思索就一针见血地说出了真相。   “聪明!”芬格尔鼓掌,“这不是一场偶遇,这是一场危机四伏的遭遇战啊!”   “......”林年不想说什么了,他只觉得头疼,整个人都麻麻的,下午那一出乐队现场演奏彻底惊呆他了,有寝室楼上的哥们儿还录像发到守夜人论坛上被赞爆了,现在还在首页前三飘着呢,视频里他站在路口呆得跟只受惊的傻狍子一样一动不动,蠢极了   “人家可是发长文公开表白你了啊。”芬格尔感慨,“如果你再经常性一点上论坛,大概就能发现征兆了。”   林年见着芬格尔把笔记本给递了下来,他抬头看了一眼,在看见帖子里那长长的小作文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显然写这篇小作文的女孩是用了心的,文体都是用的中文,生怕某个呆鹅不解风情。   “没人告诉我这茬事。”林年脸色有些不对劲。   “你不知道也没关系。”芬格尔啧啧,“这个芬兰小公主可是有说法的啊,现在整个论坛的舆论都围绕着她跟你展开了,人家这摆明了就是想先向这个学校宣告主权,告诉所有人这个男人我有在追了,欢迎其他有财力有魄力有魅力的人挑战。所以你短期内回不回应都无妨,因为人家只要先把其他所有潜在的争夺者都给摁死,后面四年里拿下你就只是水磨工夫的事情了!”   林年顿时感觉自己头疼了起来,“我能直接拒绝吗?”   “为什么拒绝?”芬格尔问,“是人家长得不好看吗?还是家室不好?性格不好?”   “不是...我根本不了解她!”   “是啊,你根本不了解她啊,凭什么拒绝人家?你找得出站得住脚理由吗?就一句我不喜欢你,所以不要来找我了?”芬格尔冷笑,“有些时候拒绝人也是需要正当理由的啊!不然为什么那么多人追人的时候不会轻易死心?如果你认为简单的拒绝就可以拍死对方的满心欢喜就太天真了!”   “或者你也是有一个理由可以用。”楚子航忽然插嘴,看向了林年淡淡地说,“你可以说你有喜欢的人了。”   “这的确是个万金油用法啊,但我提醒你,师弟你要小心哦,一旦你用了这个理由,按照那位芬兰小公主的执着和能量,怕是不到半天时间就得把你所有疑似暧昧的对象给挖出来,不管是在学校里的,还是从前的青梅竹马。”芬格尔憋着坏笑说。   “有这么夸张吗?”林年叹气,他以为暂时没有执行部的工作就能清闲一段时间了,但没想到事情总是一件一件地找上门...可男欢女爱这种事情又怎么能算是‘麻烦事’呢?可能在别人看来偷着乐都来不及呢。   “总会遇到这种事情啦。”芬格尔摆摆手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说,“只是以前你遇到的师姐们都是抱着调戏和撩拨的心态找上你的,你遇到这种动真格的其实也是早晚的事情,这种事情你师兄我老有经验了。”   “那你是怎么处理的?”林年歪头瞅着靠着栏杆喝着罐装啤酒指点江山模样的芬格尔问。   “那当然是大手一揽,收做翅膀,不在一起试一试怎么知道合不合适呢?”芬格尔扑腾了一下自己的两对鸡翅认真地说,“一看师弟你就是没谈过恋爱的,别人追你你就答应嘛,凡事都有第一次。记住一句话,没有合不合适,只有能不能合适,愿不愿意合适!”   “说这些话你真是一套一套的。”林年再度叹气。   “那可不止,我跟女孩子出门也是一套一套的。”   “啧。”林年不想理会芬格尔了,瞅了一眼楚子航随口问,“师兄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什么怎么做?”楚子航抬头看向林年。   “遇到今天这种...情况。”林年看向外面逐渐下大的雨水,如果不是这一场忽如其来薰蒸的秋雨,他今天下午大概还真跑不掉。   “要看人。”楚子航沉默了一下后看着林年说。   “看人?”林年本以为楚子航会说无聊、无视这种话,却没想到得到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答案。   “你会觉得困扰是因为感觉到了麻烦,而麻烦总是因为不顺心意。”楚子航盖下了笔记本,拿起了桌上堆成小山的教科书翻开看了起来,“如果那个芬兰的女生换成顺你心意的人,大概你就不会感到困扰了吧?”   “...?”林年敲着键盘无意识打出了几个省略号和一个问号。   “你现在想起了谁?”楚子航视线从教科书上跃过盯住了林年问。   “啊?”林年陡然抬头。   楚子航看了他几秒后又垂下了头轻声说,“对外就说有喜欢的人了吧。”   林年张了张嘴但却什么都没说出来,挠了挠头删掉了笔记本电脑上的一排字符,脑子里似乎也陷入了思索,情不自禁地点开了电脑上的聊天软件,似乎准备做点什么。   上铺的芬格尔瞅着这两个师弟,听着这男生寝室的经典话题忍不住脸上挂满了笑容,边笑着摇头边喝啤酒。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二章:惊悚片   美国,卡梅尔小镇,凌晨十二点。   夜幕街边的小电影院前,小黑板上用粉笔写着今天上映的剧目与场次时间,结伴的情侣们依偎着成双入对地出入在里面,出租车碾过街上不平整的石板路溅起水花,升起的车窗倒影着路边餐厅里温柔的灯光。   停在路边的出租车车门被打开了,女人从里面钻了出来,隔着降下的窗口塞进去一张钞票,然后耐心地在车边等待,直到里面找出了零钱收下后,才把每个硬币和小钞塞进自己手里的小皮包里,等待出租车驶离路边露出了街对面的电影院。   女人撩拨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四处张望了一下,除了路上的街灯外就只看到了情人和情人,偶尔有着一个醉醺醺的穿着沙滩衣的大叔提着酒瓶子在街边晃荡而过,倚靠着电线杆子发酒疯,坐在餐厅路边桌前的情侣都指着他笑,嘴里衔着分岔的同一根习惯喝着酒精饮料。   女人站了一会儿,看了十几秒钟这幅夜景,最后才轻轻笑了笑走向了街对面的电影院。   她没有忘记今晚是来看电影的。   街边的这家电影院很小,小得像是上个年代那种卖不正经碟片的路边小摊,像是这种电影院通常来说都会被大城市里的3D和imax给挤占掉市场的,但在这个小镇不同,信奉艺术至上的小镇氛围总是会留给这些曾经风华最貌时的文化一些自留地。   而女人面前的这种影院也的确走的也是复古风,像她这样有兴致的客人甚至都会特地穿上自己的白狐裘抹上最红艳的口红,像是从黑白的大都会海报里走出来的女郎一样引得路人频频回头。   她夹带着皮包,款款走进了电影院内,门口的侍者为她行礼,她带着娴熟的微笑着从皮包里夹出一张钞票放到侍者的托盘中,迎面走向了影院内售票厅里的温黄灯光中。只是在这时电影院的大厅里已经没有多少人,电影已经开幕了,这个时候再来或许显得晚了那么一些?   可女人不在意,毕竟真正的主角从是迟到现场的。   电影院里也是符合上世纪摩登时代的装修,闪亮的吊灯,黑白的电影海报,复古的柜台后站着的是躺着摩登女郎大波浪卷的售票员,大厅的黑胶唱片放着老歌《Two_Little_Girls_fr_Little_Rok》,嘴上还抹着口红面带微笑地看着走来的女人。   影院并不禁止观影途中买票,在以前的年代交通并不发达时总会有人迟到,因为电影业大火的时代正是美国经济危机的时代,想要花闲钱买上一张电影票并不容易,所以相对之下影院的规矩也就显得宽容了一些。   这家电影院也不例外,它是允许中途入场的,甚至懂行的人还会发现电影院隔壁的小巷里还有一个踩着垃圾桶可以供小孩钻进去的通道,从通道里买不起电影票的小孩子可以偷偷绕到后场的,免费看上那么一场电影,很有年代气息和人情味儿但值得一提的是,在播放以上的剧集时,这个通道是锁上的。   女人走到柜台前,看了一眼旁边小黑板上的报目标,售票员亲切地为这位很有仪式感的观众介绍说:“请问需要买票吗?今晚的场次预留位还有很多,但所有电影都已经开幕了,需要从后场进入,这里个人推荐今晚可以观看《罗马假日》或者《乱世佳人》,这两部电影才开场十分钟,现在进入还可以获得相对完整的观影体验。”   是的,没错,这家电影院在排片上也遵循了复古风,没有当季最红火的电影,没有CG和特效齐飞,有的只是播放时会响起细微咔咔声的胶片电影,里面的每一句台词,屏幕里每一个噪点都充满了年代的气氛,全是经典。   而看客往往都是看过这些电影的,但怀旧的念头却能每次都让他们带上自己的西装和帽子走进这家影院,和着电影院里的所有人思绪一起飞向曾经那流金的年代。   女人身边黑板上写着的今天的电影院里的剧目分别是《罗马假日》、《乱世佳人》以及更老久一些的《蝴蝶梦》和《妖妇》,但女人的视线却径直落到了最下面一栏只有一场的,名叫《血情小镇》的电影。   那是一部拍摄于1980年的小众电影,就算在当时排片量也特别少,但这家影院的老板出于兴趣的缘故搞到了当时发行的初版胶带,所以这部片子大概也只能在这个小地方看到了。   “8点场的血情小镇,谢谢。”女人递出一张钞票。   “可这部电影已经播放一个小时了,快要过半了。”售票员接过钞票迟疑了一下提醒。   “第二遍。”女人微笑着说,“里面人不多吧?”   “不多,只有三四个观众。”售票员也随即露出了了解的笑容,不再有顾虑,将电影票放到了柜台上。   女人接过零钱,和电影票,款款走进了内场,侍者为她将电影B厅门前的红绳放下,轻轻推开了门,从门后传来的是电影的原声和黯淡的光,她垂首走了进去,身后的门被关上了。   电影院并不大,甚至可以说很小,让人想起了大城市里的VIP影厅,里面一片漆黑,唯一的光源是电影放映机投射到白幕上的光。   幕布上面的画面是一条公路,公路的两边是旷野,一辆红色的老式敞篷跑车疾驰在路上,掠过一片又一片的风景。   女人在黯淡的光线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了,她特意买的是靠后一排的座位,不过就今天的场次来看。   这场冷门电影似乎只有零星四个人,其中一个还睡着在了座位上,脑袋望着天花板好歹没扯鼾,另外几个人都安静地看着电影,侧脸被白光照得微亮似乎很投入,完全没有注意到后来进场的女人。   没人注意到她,她也没有去看任何人,电影院里的电影一直放着,红色的敞篷跑车在道路上跑着,远处是山,山后是蓝天,蓝天下是白色的小镇。   全是没有重点的空镜头,像是导演在抒发自己那无人能理解的怅然情感,只能听见轮胎滚滚碾过马路的声响,敞篷车上坐着的一男一女甚至没有正脸,只有两个后脑勺。   开车的男人左手靠在车边单手握着方向盘看着远方,而女人则是自顾自地低着头不知道在玩什么,浩浩的风吹在他们的身上,扬起了头发,路过了山与旷野,白云与蓝天,全程没有台词,只有让人心旷神怡的景色。   电影的名字是《血情小镇》,如它的名字,这是一部惊悚片,可就现在看来这完全是宣传片和旅游片,但他们的观众都没有抱怨半句,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些空镜头,看着红色敞篷跑车上的男女背影。   女人也一样。   在补完妆后,她双手抱着身前的包包注视着电影上的跑车和公路,一言不发地看着,光照在她的脸上没有露出任何表情。   忽暗忽明的光线中,从后面去看,女人的双手也是并非抱着小包的,而是伸入了侧倒着的小包里,在她涂满指甲油的手上轻轻握着一个黑色的柄装物。   那是一柄手枪。   她看着老电影,面带着淑女的微笑,手里却拿着一把夺人性命的武器。   电影院里有着四个人,一个在睡觉,三个在专注地看着电影,如果女人从包里掏出手枪,她会打谁?   在下一刻,女人给出了答案。   没有人能预料到她的暴起,在旁人的角度看来,这个女人进来看了一会儿电影忽然就站了起来,那么自然而然地从包里掏出了那把手枪,从高到低对准了角落仰躺着帽子扣在脸上睡着的观众扣动了手中手枪的扳机。   三声枪响,剧烈的枪响中,猩红的子弹斜斜地打下,爆开在了那个观众的胸口上!   电影院内观影的其他三个观众陡然一缩脖子,头一次有了看惊悚片应该有的反应,惊恐地回头发现了开枪的那位摩登女郎,那张美丽的脸上没有来时的笑容,只有冷峻的严肃和沉重。   场内被子弹命中的观众甚至连醒都没有醒的机会,胸前一片血污,静静地躺在座位上,他脸上的帽子缓缓滑落下去,露出了一张年轻男人的脸,脸上带着呆愕和震惊。   推荐下,我最近在用的小说app,【 app 】安卓苹果手机都支持!   “确认命中!”女人拿着枪对准着这个男人淡淡地说。   她单手掀起了波浪金发,在下面藏匿着一颗黑色的耳麦。   电影院的大门瞬间被撞开了,各色的人群冲进了狭小的影院中,这些人有身着情侣装的情侣,也有餐厅的侍者,其中更有穿着沙滩衣的大叔和出租车司机,从女人后排的过道上穿梭而过每个人都是在路上随处可见的角色,手持冲锋枪瞄准了场内的所有人。   在门外,售票台后售票员惊恐地双手抱着后脑勺趴在地上,所有侍者都蹲在角落双手抱头,而在电影院的门外原本热闹的街景也不知何时陷入了死寂。   街边上原本的路人、厨师此刻脸上全是统一的严肃和冷漠,藏在栏杆和放倒的桌后面,耳中戴着耳麦,手中握着制式枪械瞄准住了街边电影院的大门,就连路边的一排出租车上司机们也都人手持着武器随时反应情况。   直升机从天空呼啸划过,沿路上的每个屋顶都趴满了黑色风衣着身的男人和女人,手持红外望远镜和狙击枪控制着现场,三个街区以外的地方才能听见封锁道路的警铃声,而在封锁线之后的街区里全是严防死守。   整个过程全都是在女人走进电影院后发生的改变,而女人开枪便是行动开始和结束的信号。   卡塞尔学院执行部专项任务的教官快步走进了电影院内,他手中握着的一把银色的伯莱塔利落地拉膛,径直从过道上女人的身边过去,把枪抵在了场边上中枪年轻男人的脸颊上,凑近细细地审视着男人的面部细节。   “确定是在逃混血种,与监控录像拍摄的嫌疑人基本一致。”十秒后,教官按住耳麦冷声说,“行动成功,现在立刻开始收敛尸体,清扫现场无关人员。”   电影里另外三个观众正想说什么,手持手枪的摩登女郎立刻就开枪了,三发子弹精准命中三个观众的胸膛,血花渐开的同时三人应声倒地。   “带他们去心理部,按照正常流程走。”教官说。   穿沙滩衣的大叔带着几个人走进了过道里,扛起了几个中了弗里嘉子弹陷入昏迷的观众往外走,而剩下的所有人都把枪口对准了椅子上仰望着天花板的年轻男人。   “确定就是他吗?”开始一切,也是结束一切的女人忍不住开口说,就算自己开枪命中了这个男人,她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似乎对方立马就能从沉睡中醒过来。   “确定就是他,执行部记录在案‘A’级混血种逃犯,与数十件神秘力量案件有关,尤其最喜欢在电影院作案,近半年执行部一直在大城市里追捕他但都没有太大收获,最近有情报说他出现在了卡梅尔小镇,现在看来情报不假,我们抓到他了。”教官看着面前沉睡的年轻男人冷冷地说道。   “就这么简单么?”女人忍不住多看了男人一眼。   “曼蒂·冈萨雷斯,你的确是一个优秀的实习生,估计我带过的实习生里没有人比你潜伏和卧底更加优秀了,你完美地扮演了你的角色,也正是你的演技才让我们这次的行动那么顺利的完成了。”教官转头看向高处的女人点头说。   “谢谢夸奖”曼蒂放下了枪,挠了挠自己的卷毛金发,“只是感觉的确太容易了上次任务我可是打生打死才完成的。”   “不是每个任务都那么困难。”教官抬起手指转了转,立刻就有三个专员提着箱子走来,在沉睡的年轻男人脖子上扎了一针强效镇定剂后,用手铐和束缚衣将他裹了个严严实实,再用担架抬着走向电影院外面,在门口已经有着一辆嵌着钢板的收押车等待在那里了。   所有的持枪专员都护送着犯人上了收押车,电影院里也只剩下了曼蒂和教官。   “就算他是‘A’级混血种,但他也仅仅只是一个人,我们是整个团队,他做梦也想不到我们会将整个街区都清空了,换上了我们的人,他从一开始踏入这个街区起就落入了我们的圈套,我们接下来在做的不过是在将拘捕的困难和损失降到最低罢了。”教官将伯莱塔里的子弹退了出来压回了弹匣里。   “我靠我还以为今天又是一场硬仗呢,没想到这么简单就把他车掉了,真是丢‘A’级混血种的脸啊!”曼蒂坐在了椅子上拂了拂胸膛呼了口气。   “看来让你来完成特勤的角色是正确的选择,也难怪‘S’级会在上一次的任务汇报中表扬你实战时的冷静和果断了。”教官看着曼蒂满意地点了点头,“你的实习我会给满分,回到学校后你的学分大概就足够毕业了吧?怎么样有兴趣继续来执行部工作吗?。”   “不了不了,我只是临场发挥好一点而已。”曼蒂苦着个脸,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是被历往战绩给坑了,原本她还以为执行部只会给她这个大四实习生分配一个后勤任务,但却没想到被如此看重丢到了任务里最危险的特勤位置上!   还好这次的危险混血种是只猪,假装睡在那里不知道在等什么时候对谁下手,她站起来啪一下就三发子弹给打过去了,直接终结了这次任务。   “别想那么多,事后犯人犯了什么罪,拷问部的都会让他一五一十的说出来的,他的罪越重你的评价就会越好,这次你是最大的功臣。”教官路过曼蒂地时候微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坐一会儿冷静一下再出来吧,有些紧张很正常,毕竟跟危险混血种待在了这么小的空间里很长一段时间,有心理压力可以理解。”   说罢后,教官就离开了影厅,只留曼蒂一个人坐在里面,大厅里全是专员们的脚步声和枪械退子弹的声音。   曼蒂在位置上坐了一会儿,挠了挠专门烫成波浪卷的金发,站了起来准备离开,走到过道上的时候扭头多看了一眼幕布,上面的电影还在播放,依旧是敞篷车,男女背影和旷野蓝天的画面这幅画面至少播放了有几分钟了,电影居然还没有一点推进!难道之前一个小时都全是这个画面吗?   “这么想来这电影还真是挺惊悚的。”曼蒂嘟哝了一句准备离开。   可这个时候,影厅里忽然响起了歌曲声,曼蒂的脚步顿了一下古怪地回头看向幕布上,只见到敞篷车里的男女头一次的开始有了新的动作,不再是背对着观众了。   “今天天气真棒啊!”敞篷车里,那躺着金色波浪的女人忽然抬手伸了个懒腰,开口说话了,幕布下方也出现了英文台词。   开了这么久的车第一句台词就是感慨天气棒?这导演和编剧脑抽了吧?难怪这种电影就只能在这种小电影院上映了。   曼蒂翻了个白眼,但却莫名觉得这女人的声音挺耳熟的,不知道在哪儿听到过,这让她忍不住多站了一会儿,抱着手瞅着这电影心想他们开多久的车才会到远处的小镇,电影名字里带个小镇故事肯定是在小镇上发生的吧?这电影演一般还没到小镇就离谱。   “曼蒂,准备撤退了,当地警方要接管现场了。”影厅外传来了教官的喊声。   “来了来了!”曼蒂开口喊道。   可就是这一瞬间,她猛地滞住了,因为她忽然就响起了电影里金发女人的声音为什么那么熟悉了   那好像是自己的声音。   也正是这时,她的余光却瞥见了电影里的画面跳转了。   她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而就是这一眼,就彻底坐实了这部电影正如它所介绍的一样是一部惊悚片。   在敞篷车上,金发波浪卷的女人抬手遮着阳光仰望着镜头的方向,在镜头的拍摄下,幕布上呈现的那张脸,跟曼蒂一模一样,正看着镜头面露微笑,看着曼蒂自己,面露微笑。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三章:事发   事情是在8月11日过后第二天的上午发生的。   地点是金色的阶梯教室,里面正在进行着大一、大二联级的公开课,题目是《梅涅克·卡塞尔命运论和秘党屠龙指导方针》。   这堂公开课的讲师是担任平时《龙哲》课程的的斐迪南教授,正在讲台上挥斥教鞭引经据典地为新一代根正苗红的屠龙幼苗们灌输秘党最经典的思想。   这是每一届学生都必然要经历的‘洗脑’过程,将屠龙的宿命论刻在骨子里,认为龙族与混血种之间的敌对关系誓不两立,混血种天生的血液就比旁人的还要粘稠和沉重,那是因为每个人的血管里流动的都是责任和使命。   大三大四的学生不需要上这一节课,只有大一和大二才会有,必修中的必修,并且期末还设有考试,一旦不合格就得重修一整个年级直到毕业,如果毕业都没有通过那就得像某个高龄学长一样在学院里多挂个几年了。   如果现在从下面往上看,那么整个金色的阶梯教室正呈现着一副完美的众生相,从前面需要占位的热点位置一直到最后的教室角落,每个学员的性质和精神面貌也在递进地衰退。   坐在第一排的有过半数的都是狮心会的学员,每个人的胸前都别有徽章,最中心的位置坐的是楚子航,一身规矩的校服,胸口别着狮心会的雄狮徽章,左护法兰斯洛特,右护法苏茜,都是大一新生中精锐中的精锐。   再往两侧分摊开就是狮心会各个部门的精锐了,放在桌子上的臂膀比凳子腿粗三倍,圆珠笔在他们手中仿佛一折就断,让人想搬来一根泼墨的毛笔塞他们华丽纵横开阖,坐在三人身边宛如门神或保镖,感觉如果楚子航举手想回答问题,教授不给面子的话这群人就得把桌子掀到教授脸上去...   楚子航坐的位置视野极佳,算得上是公开课里的极品位置之一了,早在开课的前一个小时,就有狮心会的马仔给占位置了,这似乎是狮心会的传统,每一任的狮心会会长无论绩点还是出勤率,各方面都是当届的拔尖人选。   到了楚子航这一届也不例外,或者说就正像是尖刀插进了好鞘里,精英最优制度的培养方案完全贴合这个从小学到大学都是三好学生模板的男孩。   顶尖的体能素质,一流的知识储备,十足的精神韧性。   在楚子航加入狮心会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整个狮心会都为这个新上任的大一新生会长侧目了,埃尔文·莱茵从来都不会看错人,这句话也的确得到了证实。3E考试的成绩出来后,全场哗然,因为楚子航的血统评级在诺玛的表格上赫然就是一个红赤赤的‘A’。   前任狮心会会长自由一日赌注那样好似丢花球招驸马的举动居然真都给招到了一块好宝,不得不佩服狮心会会长这职位的确要有点能耐才能坐得上。   同样新生中为数不多的‘A’级混血种里,还有在自由一日里表现同样出色的法国新生兰斯洛特、中国新生苏茜等人,除此之外整个大一新生中的寥寥一些‘A’级混血种,几乎过半都被狮心会给捡走了,剩下的基本归了学生会所有,那批人里面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当属红发的狙击手陈墨瞳了,不过听说最近她都让别人叫她的另一个名字,好像是叫什么nono...还是诺诺来着?   越是3E考试上出彩的,越是被看重的,在第一个月里行课中也越是认真,精英制度的学风全靠比拼,毕竟努力才能达到别人天赋的起点,这种环境里要强的天才们不得不努力了,其中楚子航就是个典型的天赋高到离谱的例子。   斐迪南教授讲十句话,楚子航就在笔记本上记四五个关键词,事实证明他总能在事后依靠着一本子的关键词将整堂课的重点给复述出来,记忆这种东西就像沙滩上的堡垒一样堆砌在他的脑袋里,能有这种类思维殿堂的记忆方式,他很难不科科都有拿‘A’的潜力。   这也不得不让大二的不少学生忍不住把视线挪向后排方那个背靠着椅背双手怀抱好似发呆的学生会主席了。毕竟不少人真切实际地感受到了楚子航给学生会带来的压力,狮心会换届后非但没有露出颓势,反倒是未来可期、蒸蒸日上了起来,这不得不让很多人产生焦虑。   但除此之外,更多的人则是注意力一直都维持在阶梯教室的最角落、最角落的地方。   在那里是整个学院里最大的变数,也是无论到哪里都是风暴的聚焦点,瀑布冲刷落底的那块坚硬礁石,卡塞尔学院里唯一活动的‘S’级学生,林年。   而现在的林年...现在的林年正在玩手机,干着跟藏在最后排所有摸鱼的学生同样的事情。   前三排里狮心会的成员中,白金头发的维乐娃时不时回头瞅着角落里捧着手机自顾自玩着的的林年,偶尔瘪瘪嘴似乎有些沮丧...如果她不是狮心会的人的话,大概她也早就奔后排去了,看那   嗡嗡,林年手里的手机震动。   “今天我在学校里看到一棵树,长得好怪啊。”小天女,   “...怎么怪了?”林年啪啪啪打字回复。   嗡嗡,手机又震动。   “树脖子就歪得离谱,比学校里那棵樱花树还歪。”   “...到底有多歪?”   嗡嗡。   “上吊能挂四个我,三个你。”   林年想了一下那个画面,点了点头回复:“那的确挺歪的...”   “我跟你说,今天我们班主任又炸了,班上有人谈恋爱传到教导主任那儿去了,说是家长都请来了...”   “家里车坏了,得去坐公交车上课了,车上还遇到几个初中生欺负一个小学生不让他下车去上课,估计你在的话大概一脚就踹过去了吧?不过还好,我骂了他们两句,他们就让开了。”   “学校举办才艺表演会了,说是市上领导来了要当评委,那领导其实我还真挺熟的,来我家跟我爸一起吃过饭还发了红包给我...没太敢参加,害怕名次真给我了被人说闲话...如果你还在学校里你会上去表演吗?”   嗡嗡来,嗡嗡去。   全都是没有营养的话题,就像泡方便面,吃着不长身体也不长个儿,但肚子和整个人却是暖暖的。像是吃进肚子里的不是面条,而是蝴蝶...一肚子的蝴蝶,想想都很美好。   “‘梅涅克·卡塞尔’在德国海德堡发表公开演讲时整篇演讲稿的核心句子是哪一句?这个问题就由第三列最后一排的同学来回答吧。”讲台上斐迪南教授抬了抬手看向教室尽头说。   每个人都回头,尽管大家都知道坐在那里的是谁,第一排的楚子航也停下了笔转头望过去,发现一直走神的学生会主席恺撒·加图索也当了乐子人抱着手回头看着教室末尾。   有几个狮心会的哥们儿在斐迪南教授点出排列号的瞬间,就反应了过来低头速写答案准备举起来给他们的荣誉会员支招,但还没动笔后面就已经响起了漫不经心的答案。   “一场毁灭必须有正确的位置才能有效。这个再好不过了。我们脚下站着的废墟,是历史留下的创伤,施暴者依旧藏在时间洪流的深处,展望、展望着头顶文明的重建,在瓦瓮里燃烧着复仇的火焰。”林年放下了起来,“1890年,德国海德堡遗址演讲,第三段第二句到第五句。”   “正确。”斐迪南教授点头,完全无视了回答完就继续坐下拿起手机啪来啪去、嗡来嗡去的这个学生了。   一心二用,甚至一心三用,这是‘S’级已经公知的绝技了。不管他在做什么,只要是在他身边发生的事情,说过的话,他都能一句不漏地记在脑袋里,有需要就调回来翻阅一下给予你答案。   这种能力一般在医学上叫做超忆症,从出生起就能记住五官感知过的一切,痛苦的,幸福的,悲伤的,美好的。学院里怀疑过林年有这个症状检查过他的大脑,但除了脑电波异常活跃之外就找不到任何毛病了,只能将这种记忆力归根于天生的。   学院里的教授也评价过,就算林年不是混血种,他也能成为一个活的图书馆,一个超级学霸,亦或者一个超级侦探,拥有这种潜力的人只要愿意去做些什么,总能成为翘楚。   不过就现在来看,这份潜力基本上都被他用来上课时开小差了,别人都是听课他是背课,背下来慢慢悟,就光是这一点就能让他在同年级里的选修、必修的成绩甩别人一条街了,就算是狮心会会长的楚子航都总是差他一头,至于同为社团领袖恺撒...挠了挠头,人恺撒似乎一直都不在意绩点和成绩,要跟人比成绩人家只会透过开香槟的泡沫花儿瞅你,全是满不在乎。   狮心会和学生会的比较的确是方方面面的,内卷卷得跟麻花似的,用芬格尔吹牛打屁时的话来说就是再比下去就得比谁放的屁比较响了,这些比来比去都是分不出高低的,真要说哪方风头强劲还是得看实战战绩,毕竟这是一所屠龙学院,玩课本的总是比不过玩刀子的,最后的比较舞台还是得放到战场上去。   当届的狮心会和学生会的战绩比拼还是学生会要更胜一筹,毕竟狮心会这边的会长还是大一新生,学生会的主席大二就完成了两次任务了,一次‘A’级,一次‘B’级,证明了平时成绩差不代表没有实力。   在芝加哥医院的那次‘A’级任务里恺撒·加图索表现出来的冷静和策略可是获得了执行部不少老人的认可和欣赏,那里面的人们从来看的都是临战表现,而目前恺撒很明显在所有人心中的评价要比嫩白菜楚子航高不少。   但这也并没有降低楚子航的评分,毕竟后者还没尝试过进行任务,或许等到一次机会就彻底能将楚子航和恺撒这两者真正放到天秤上好好衡量一下高低了。   至于林年。   他是例外,不参与这种比拼,执行部的专员位置早已经给他留好了,估计毕业他想跑其他地方去,执行部的老人们蹿遍天南地北也得把他逮回来屠龙。所以平时的一些陋习倒是能得以容忍了,反正人家平时成绩也从没有落下不是吗?   现在学院里的看头还是在恺撒和楚子航身上,谁让他们在开学就玩了一出对手戏呢?结局还是楚子航爆冷干掉了恺撒,大家都在期待他们两人的下一次交锋,毕竟第一次恺撒是吃了轻敌的亏,对抗也并非以实战为例,被楚子航拔得头筹一次倒也可以理解,如果双方都在真实战场上全力以赴,谁能表现得更加优异一些就是一场很有看头的好戏了。   可这种机会什么时候才会有呢?   谁知道。   可能是一两年后,也可能是...今天?   金色阶梯教室的大门被猛地推开了,大门撞到墙壁的剧烈声响惊起了所有人抬头,其中也包括最后排的林年,他取下耳机,扭头看了过去,发现几个身穿他再熟悉不过的黑色风衣的执行部成员快步走了进来。   斐迪南教授没有惊怒也没有呆愕,只是沉着地站在讲台后看着为首的那位鹰钩鼻专员走到自己身边,附耳快速低语了几句话,斐迪南教授一边听一边点头,双手按在讲台上双眸静静地扫视着整个教室的学员。   整个过程被教室里所有大一、大二的学员们都看在了眼里,部分人没起太大兴趣,只以为在执行部忽然闯入后不到一会儿就得继续恢复行课,毕竟天大地大上课最大,就算忽然地震了没把房子摇倒他们都得滚回来继续上课,执行部闯入耳语教授几句话又算个什么。   但观察最为仔细的一些人却都敏锐地注意到了斐迪南教授那因为刻意隐藏震惊而抽动的脸皮和眼角,注意到这一点的人不多但也不少,而这些人的表情也无不为之有意思了起来。   最前排的兰斯洛特和苏茜是最先注意到的,他们两人几乎是同时扭头看向楚子航,但却发现楚子航正回头看向教室后面,途中发现恺撒也在看他,两人对视了一眼,恺撒的手里正握着根圆珠笔轻轻地按动着按钮,饶有趣味地笑了笑后,两人又整齐地回头看向了教室后方...却发现林年又低头在手机上啪啪啪打着字,感受到了两人的目光他才抬起头来瞅了他们一眼,更发现教室里认识的那几个人都在盯着他看,他只能无声地摊了摊手好像是在说:what?   也就是这个时候,讲台后的斐迪南教授忽然咳嗽了两声淡淡地说,“突发事件,执行部要求,请现在教室里的学员有序离开,这节公开课将延后到下个星期的同一个时间在阶梯教室进行。”   教室里每个学员都扬起了眉毛,前几排的好好学生们倒是没太大反应,收起课本就准备离开,而后面比较贪玩的学员们倒是直接站了起来用课本代替击掌拍在了一起,就连恺撒都吹了声口哨,转着圆珠笔若有所思地盯着讲台后面站着的几个执行部专员思考着一些东西。   而这个时候,就在过半学员基本上都站起来的时候,斐迪南教授身后的那个面相凌厉的专员忽然探前身子俯在了讲台上的鹅颈麦克风前低沉地说,“请‘A’级的部分学员暂时留下,其余‘A’级以下的学员可以先行离开,谢谢合作。”   此言一出,教室里站起的被点名中的那一批次人都顿住了,楚子航、兰斯洛特、苏茜三人几乎才站起就对视了一眼看向讲台上手握麦克风的专员坐了下来,随着他们三个的动作,前三排中狮心会过半的学员都坐下了,沉默地看向讲台上的专员。   教室里的听到这个古怪命令的其他学员都一步三回头地看着教室里重新坐下的‘A’级精英们,虽然有些好奇之后究竟会发生什么,但奈何血统阶级终究差个门槛,只能转头离去...但部分阅历充实的大二学生倒是悄然皱起了眉头,知道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发生了...或者说已经发生了。   因为一般卡塞尔学院执行部要人都不会以血统为评判标准,以血统评判一个人资质是绝对错误的,执行部从来都是以一个学员的历往任务经验和一项它们对每个学员的特别评估来做判断的...可这一次为首的专员一张口就只要‘A’级血统的学员,必然是遇见什么情况特殊的大问题了...   等到所有无关学员都清空之后,教室里只稀稀拉拉坐着二十多个人,这几乎算得上是大一大二全部的‘A’级学生了,其中狮心会和学生会各分了一半抱团坐在一起,零散几个还没有选择的学生坐在角落。   “重新确认一遍现在在这所教室里的应该只有‘A’级的学生了,如果还有其他没有撤离的学生请离开,因为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们并帮不上什么忙。”执行部专员冷冷地说,视线从人群里扫过。   二十多个人里有几个想鱼目混珠留下来看热闹的哥们郁闷地站了起来,耸了耸肩转身离去了。   教室里最后剩下的十几个学生,清一色的‘A’级,他们正等着对方开口说些什么,但却发现台上的执行部专员正抬头盯着教室最后面,这引得他们也在座位上扭身看了过去。   所有人都只见到尽头处的林年正一边玩着手机,一边举着自己的右手,似乎有话想说。   教室里安静了几秒钟,林年才放下了手,也扣下了手机,抬起视线扫了一眼教室,发现大家都在看他,偏了偏头盯向讲台后的执行部专员,“‘A’级的留下,那我怎么说?”   执行部的专员沉默了一下,眼中掠过了一分迟疑,但最后还是点头,“你的话...暂且也留下吧。”   哦?   教室里所有人都为这位专员话里的停顿侧目了,很明显对方是认识林年的,可偏偏却在这种情况下对方居然对林年的去留产生了迟疑。   ...什么事情能让执行部对林年的去留产生迟疑?   专员的这一停顿直接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包括林年自己。   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抬头看着那个专员避开自己的视线开口说:“有什么事情,说吧。”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四章:针锋相对   卡塞尔学院,图书馆二楼,中央控制室。   施耐德站在大地球投影的下方,驻足沉思着,铁灰色的眼眸里倒影着蔚蓝3D投影上无数个脉动的红点。   在他的身后,无数人员人来人往,整个控制室高效而有序地进行着分工,坐在联通诺玛的分控制台屏幕前的专员们眼球飞速移动着,各项机密的情报被传阅、加密、封锁,无数的思维导图在诺玛的信息库中建立、上传、审核,通过的立刻执行,驳回的打回重做。   “部长,伦敦方面的专员申请学院方给予授权接洽英国王室一方,可能需要会面一次女王,此次行动需要最上级批准许可。”分控制台前的一个女性专员抬头看向施耐德。   “事关大英博物馆里的那件炼金物品所有权的任务么?”施耐德头也不回地问。   “英国王室希望我们松手在非洲尼日利亚的石油开采权。”女性专员说。   “那部分是校董会的财产,申请暂时驳回,任务权限上调到‘A’级封存至诺玛,批注十二小时加急送上校董会。”   “部长,也门的当地武装组织要求跟我们谈判,希望我们能支援他们一批注销来源的军火,换取他们对我们当地专员缉捕危险混血种的全面支持。”   “他们要多少?”   “500支自动步枪和至少20000发子弹,手雷和烈性TNT等高爆武器有待商榷,武装起义组织的首领希望能面谈,他们诚意很足甚至愿意告诉我们他们的主要分基地在哪儿...”   “同意他们的谈判,但条件改为带我们的专员去他们的主基地而不是分基地,既然合作就要有点诚意。”施耐德说,“派心理部的外勤专员出访,见到他们的首领后该做什么就不用我教了。”   “是。”   “部长,这里有一笔外汇的交易单需要签字...”   “部长,意大利的外勤专员遇到了点麻烦,需要一个满编100人小队的战术支援,但事态发生在闹事中,我们害怕小队会引起国际纠纷被误会为恐怖组织,需要学院向意大利报备...”   “部长...”   ...   卡塞尔学院几乎每天都在全世界的范围内进行着活动,上到古墓里探索疑似龙王陵墓的遗址,下到在闹市城区中拔枪追捕危险混血种,经济活动、犯罪活动、考古活动...任何领域都能见到卡塞尔学院的影子,一旦一个处理不好就会酿成大祸,这对总控室内值班的教授来讲算得上是一件手里二十四小时都得捧一杯无奶无糖黑咖啡的巨大挑战。   但施耐德不喝咖啡,他也不喜欢喝咖啡,他唯一的饮品是医生开的营养液,喝起来像是鼻涕虫的黏液,并且有一定的镇痛效果,但就算是喝着低效安眠药干活儿,他也从来不犯任何错误。   一个又一个或大或小的报告不断送到施耐德面前,他从善如流地处理着这些问题,每个报告才送到他面前,他就能在数十秒中做出最正确的判断,几十年的经验让他在大事小事上已经有了相当的敏锐程度了,什么该踢皮球,什么该延缓决策,什么又该拍案下定,已经成为了他的本能,可能已经没什么问题能让他失色了。   “部长,大一和大二的联合救援队伍已经出发了,由教官罗蒙洛索夫带领,分教官为伊万诺夫和金敏智。诺玛正在上传罗蒙洛索夫教官的编队计划,事关新生的实习需要您过审签字。”一位留着长马尾的女专员举手喊道。   这个报告让本来安静的中央控制室更加寂静了些许,不少埋头干活的专员们都下意识抬起了头,看了一眼做出报告的长马尾女专员,又看向了蓝色地球投影上右侧那个已经持续脉动二十四小时的红点了。   二十四小时之前那个美国偏僻小镇里的事件终于要开始着手解决了吗?不过执行部居然选择派出大一大二的学员进行远调支援?整个学院里也只有施耐德敢这么做了吧...?   “......”   只是这一次,不像之前一样在数秒内就能得到应答,蓝色地球投影前的男人顿了足足有数十秒的样子,才缓缓回头,“把联合救援队编队详情放到屏幕上。”   下一刻,在大屏幕上,一张详细的编队表格被陈列而出,所有关注着屏幕上表格的专员们在看清后第一时间就微微抽了口凉气。在表格中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两个在卡塞尔学院里如日中天,广受关注的名字。   学生会主席,恺撒·加图索。   狮心会会长,楚子航   两个名字旁附带着学生证上的证件照,没有人不认识这两个人的脸,再往下看十八余名学生分别被分成了两拨,分别用红色字体和黑色字体区分。   所有在表格上的学生名字和年纪都被标注得清清楚楚,而每个人的最前面都有一个显眼赤红的‘A’。   清一色的‘A’级学生,卡塞尔学院最宝贵的资源没有之一,每一个都是未来不可限量的精英种子,现在却被聚集在了一起准备送向美国一个偏僻的小镇上去。   “这是在干什么,狮心会和学生会实战比拼吗?”有人忍不住低声嘀咕了一句,但由于控制室内太过寂静的缘故,不少人都听见了这句嘟哝,就连最前面的施耐德都回头看了一眼说话的那人。   “罗蒙洛索夫教官认为学生会和狮心会的社团内部有着自己的管理系统,与其强行拆散打乱到一起,不如让他们分拨进行救援任务,说不定这样还能爆发出意料之外的效果。”长马尾的女专员解释。   “但也势必会导致竞争,一旦在救援过程中产生了恶性竞争就会适得其反。”施耐德嘶哑地说,但尽管他将这个最大的弊端说了出来,却也没有指挥诺玛更改这个编队的意思。   “列表上是不是少了一个人?”有人大声问。   “大一、大二联合救援队,十八位‘A’级学员都已经在直升机上了,每个人身上都有诺玛的定位系统,三分钟前才进行定位过,不可能缺人。”长马尾女专员下意识回答,但在回答完之后才反应过来这个问题不是施耐德问的。   声音是由远至近而来的,施耐德站在中控室内的最高处,俯视着远处推开门走进来,一身教职西装视线直刺自己的严肃老人开口说,“晚上好,冯·曼施坦因教授,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这个时间点身为风纪委员长的你应该在学校里例行巡逻,检查学院里留下来的其他学生有没有聚众进行违规活动。”   “而不是出现在中央控制室的现场?”   曼施坦因从过道走过,他的突然拜访打乱了控制室内的秩序,过道上匆匆经过的人们都为他让路,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位严谨的老人,视线回转在执行部部长和风纪委员长的身上,不知道两人之间究竟准备发生些什么。   “下个星期的周末才会轮到你值班,现在这里我是主要负责人。”施耐德说。   “潜台词是现在这里你做主,我这个无关人员该被你的部下架着胳膊拖出去吗?”曼施坦因站定在台下,背着手仰望着上面的施耐德说。   “如果是以前的话,可以。但就现在来看,谁敢对一位‘S’级学员的指导教授动粗呢?会被人从三楼上丢下去吧?”施耐德讲了个笑话,但问题就在于他的那张脸根本不可能露出‘笑’这种表情,铁面之下枯朽树皮般的脸皮里全是沉重的冷肃。   “我是为了大一、大二联合救援队的事务来的。”曼施坦因也不想跟施耐德打暗语了,他不喜欢跟这个活死人打交道,但却并不代表他怕了对方。   “风纪委员长对执行部的人员调配有意见吗?如果有,你可以去校董会的投诉箱里塞便条,他们每年的一月一日都会定时清理那些投诉意见。”施耐德说。   “定期将便条倒到垃圾库里焚烧掉吗?”曼施坦因说,“如果没有昂热的同意,就算校董会想撤掉你也得花很大的功夫吧?何况现在想跟你唱反调的只是一个风纪委员长?”   “说明你的来意吧,曼施坦因教授。”施耐德说,淡灰色的眼眸放在老人的身上像是阴郁的灰天,能让人无时无刻感受到气压的沉闷和压迫。   “我从一开始就说明了我的来意。”曼施坦因说,“救援队里少了一个人。”   他重复的这句话,让中央控制室里的其他人齐刷刷地抬头了,看向了屏幕上的表格,在连番审视后果然所有人的脸上都浮现起了微妙的表情,看向曼施坦因的背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施耐德也抬头看着大屏幕,上面最顶端的楚子航和恺撒·加图索的名字十分耀眼,但有心人都知道,本应该有一个更加有资格排在顶端的名字没有出现在那里,很多人其实早早就想到了只是没有胆子说出来,因为十八位‘A’级学员的调动本就是施耐德一手安排的,不会少一个人,也会不多一个人。   “林年,学院里唯一的‘S’级,这次救援队里最为有力的助手,执行部所谓的未来的‘王牌专员’。”曼施坦因面色平静地问,“为什么我没有在人员调动上看到他的名字?按照执行部的救援指导方针,像卡梅尔小镇这样的标准‘A’级救援事件不该派出卡塞尔学院里最顶配的救援小队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林年应该完全符合所有的救援要求吧?”   “卡梅尔小镇相关任务的情报应该是封锁的,人员调动也只经由诺玛的信息库流通,没有任何相关的纸质文件,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入侵了诺玛的信息库,盗取了此次任务的相关情报?”施耐德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可每个人都注意到了,执行部部长如今看向曼施坦因的目光很冷,或者说他的视线从来都是这么冰冷刺人,只是他从来不刻意地用这种视线去正视身边的同伴,毕竟历往的过去说明了唯一能被他如此注视的只有等待审判的罪犯。   显然,现在施耐德已经对曼施坦因忽如其来的僭越表示出了相当的敌意,如果话题继续下去今晚的中央控制室必然会发生一些相当不愉快的事情。   “访问诺玛有关执行部事务的情报区域用一般的手段固然没有办法通过权限封锁,但也不一定要通过入侵的手段才能获得这些情报。”曼施坦因没有避开施耐德的目光,眉峰沉下的弧度像是刀子抖出了鞘口,下面淡绿色的眼眸里全是针锋相对的野火,“只要拥有足够的权限就好了,而我刚好也能借到访问诺玛百分之九十信息库的权限。”   “你的学生么?”施耐德说,“的确,以他的权限卡塞尔学院里很少有地方会拒绝他的访问,但这不足以成为你私自盗取执行部机密的理由。”   “入侵诺玛信息库的惩罚是受到执行部的拘留进行党规处分,属于一级犯罪,但盗用权限这种三级犯罪,我记得只是会被全校通报批评和撤销当前职位吧?而且想要完成后者的定罪还需要召开教职评审会,至少三天的时间,所以大概我现在也还有三天的时间能站在这里。”曼施坦因冷冷地说,大家的话题越来越不愉快了,逐渐开始上纲上线了起来。   “公开承认‘盗用权限’,而不是‘非法借用权限’,是因为顾忌‘非法借用权限’主动借予的那一方也会受到追究吗?曼施坦因教授,不惜做到这一步,可以看出你的确很爱惜你的学生。”施耐德说,“只是你觉得你冒着受到惩处的风险只是来这里质问我,不是一件很蠢的事情吗?我找不到什么理由可以让你站在这里质疑我对于‘卡梅尔小镇’的救援调配,只是因为我剥夺了宝贝学生一次大好出风头的机会?”   当着所有人的面,施耐德俯视着曼施坦因说,“你不觉得你太过于无理取闹了一些吗?这件事根本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原来你一直认为这件事跟我没有关系是吗?”曼施坦因愣了一下,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语气也逐渐变冷,“那如果我说这件事跟我关系很大呢?跟我的学生关系也很大呢?”   “你的学生固然是‘S’级,但不是每一个任务都需要‘S’级亲临,或许你应该考虑一下你的学生平时的心理状况,而不是他完成任务的成功率和出风头的频率!”施耐德作为执行部部长的辛辣和毫无顾忌也彻底表现出来了,“我还以为你是一个关心学生的人,曼施坦因教授。你的要求很无理取闹,不要再让其他人看笑话了,如果你现在离开我可以当现在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中央控制室里所有人都转头注视向了曼施坦因,这是一项十分刺耳的责问,可面对施耐德刀子似的言语,这个年过中年的小老头却是脸色都没有涨红一下,反倒是冷静得要死,也肃穆得让人害怕。   他沉默了一会儿,回望着施耐德平静地说道,“我的确是一个关心学生的人,不然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施耐德顿了一下,因为他看见曼施坦因从教职西装的领口里抽出了一叠文件甩到了他的脚下,他低头看了一眼,在看见文件上的照片和名字时微微一怔,原本更加锋锐的话忽然就在嘴唇微合中消逝了。   在文件上是‘卡梅尔小镇’任务的原初人员调配名单,在特勤这个职位上批着一个名字。   曼蒂·冈萨雷斯。   而在下面则是她作为实习生的指导教授担保名字。   冯·曼施坦因。   而现在,这份调配名单上,特勤职位的女孩照片上盖着一个血红色的印章,那是由诺玛针对当下专员情况批下的注明。   【高危·生死不明】   3D的蓝色地球投影上,红点依旧在安静地脉动着,像是那颗年轻的心脏还在搏动只是显得稍微有些孱弱。很少有人清楚它的含义,但无论是曼施坦因还是施耐德都十分清楚,这颗红点代表着在遥远的卡梅尔小镇,卡塞尔学院遍及世界的任务中,有一位年轻的女孩身为学院的专员陷入了绝境,   曼施坦因看着垂首望着白纸文件的施耐德平静地说,“我需要一个理由,一个不让‘S’级赶往‘卡梅尔小镇’进行救援的理由,我觉得我的学生因为调配问题陷入了危机,值得在第一时间得到执行部提供的最优的救援条件,而你却将他排除到救援名单外了。”   施耐德弯腰,伸手抓起了地上的文件,五指深深扣住白纸,低头看向曼施坦因淡淡地说,“看来你站在这里不止是因为你自己的原因,‘S’级也应该在后面怂恿你来找我对峙吧?”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文件后,将它们轻轻放在了一旁的总控台前,视线盯向了曼施坦因说,“可既然踏上了战场就得代表愿意非服从执行部的调动,她们每个人一直都是接受的这种教育!”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冷硬地将后面的话说完了,“为了使命可以随时献出自己的生命,她在执行任务之前签过遗体遣返书,现在遭遇到现在这种危机也是早有准备的吧?即使你是他的导师你也该尊重她的选择,而不是在事态尚未盖棺定论之前来跟我无理取闹!”   曼施坦因怔了一下,然后低下了头...   在所有人都以为他无言以对的时候,却发现这家伙的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只黑色的硬底皮鞋!   曼施坦因原本是准备低头找块砖的,但奈何这里是中央控制室没有砖块或石头,所以他只能脱掉了自己的鞋,然后猛地把手里的皮鞋投掷向了台上的施耐德,抬头时血色瞬间涨红了脸颊,“去你妈的早有准备和保险起见!”   不少专员瞬间就从分控台前蹿了出来,在曼施坦因即将做出进一步的攻击动作时控制住了他,在台上施耐德的胸前还留有灰色的鞋印子,他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的污渍没有去拍,下面的曼施坦因还在对着他发出吼叫,“现在生死不明的人是我的学生!你还记得你带学生的时候做过的宣誓吗?现在我的学生陷入高危境况,你却不愿意派出最好的资源去营救她?以前的是事情我只以为让你失去了人养,但现在看来你连人性都失去了吧?”   “曼施坦因教授今晚情绪很不稳定,来人把他带出去。”施耐德抬手冷冷地说。曼施坦因做出了攻击行为,事态已经升级了,现在他也有权驱逐扰乱控制室的闲杂人等了。   两位架住曼施坦因的专员点了点头,沉默着把依旧沉在怒火里的老人往外拖去,台上施耐德远远地望着老人被拖离过道,在最后那扇离开中央控制室的大门被推开时,他忽然看见了在门外正对的墙壁前倚靠着的男孩。   隔着百米远,靠着墙壁环抱着双手的男孩视线远远地和他交汇在了一起,即使是刹那的接触,他却也是从里面读到了对方传递而来的像是铁幕冰层般的情绪...那无法压抑的愠火和冷厉决心。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五章:卡梅尔小镇   “如果我杀了她...他会死吗?”   “没有人不会死,包括他。”   “对于您来说...他始终跟我一样只是一枚棋子吗?”   “世界皆为棋盘,只有足够资格的人才能成为弈者,在这个世界上能与我对弈的人很少、很少。”   “他是您培养的,他会有坐在您对面的机会么...?”   “可能吧...!可也仅仅只是可能啊...他现在还尚且孱弱,不知未来与归期。”   ‘...那我呢?我也能有机会坐在您的对面吗?’   这句话只是刹那间浮现于她的脑海,没有说出口。   可在她恍然抬头时,却发现对面的人正盯着自己在笑...不知是在讥讽和是宽容。   —   咔擦,时钟摆动。   曼蒂·冈萨雷斯从自己的床上惊醒了。   她几乎是吓到跳了起来,厚厚的被子被掀到了地上,身下的被褥一片被汗水打湿的水痕。   黑暗卧室里寂静无声,视线中的模糊影子逐渐与现实重叠、   借着窗外的一瞥月影,可以模糊地看见曼蒂·冈萨雷斯身上的黑色内衣黏在了她曲巧玲珑的身线上,没有一丝赘肉的小腹绷出的线条像是画家手中美人的勾线,石雕上的高光。   可在现在的深夜,这幅美而诱惑得让人窒息的场景却十分遗憾地只有曼蒂·冈萨雷斯自己一个人可以欣赏。在床侧墙壁前的落地镜上,她呆呆地看着倒影里床上的自己,就算不施粉黛也极为漂亮的脸上全是疲惫和恍然。   像是一梦千年后恍然之间,大梦初醒。   窗外的街道上忽然响起了狗吠的声音,远处有水声和风声。   曼蒂扭头看向卧室的窗外的卡梅尔小镇的湖边燃着几柱街灯,涟漪的湖水偶尔荡起了几丝月影,绵绵地拍碎在了岸边,将月光的点点辉光留在了石阶上。   整个卡梅尔小镇都像是睡着了,静得像死。   “啧。”曼蒂轻轻咂了一下舌,发出了细微的啧声,缓缓低头下去揉了揉通红的眼睛。   她居然做噩梦了...   —   卡梅尔小镇,湖景区,冈萨雷斯家。   点亮着台灯的卧室里,冲凉间的门被拉开了,裹着浴袍的曼蒂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往外走,脚丫里踩着暖暖的棉拖鞋,浑身冒着热腾腾的蒸汽。   台灯温黄的灯光打在她的身上,让她感觉自己像是才煮熟的龙虾或者螃蟹什么的...很奇怪的联想,但大概卡梅尔大学的每个男生看见她这幅模样都不介意去拆开裹着龙虾的热毛巾尝上那么一尝。   可他们也只能想想,在学校里对曼蒂有这种想法的人多了去了,不差一个也不多一个。   曼蒂走在自己的卧室里,在她周围的墙壁上到处贴着花花绿绿的海报,都是绝版的海报和照片,猛鬼街首映海报、马龙·白兰度剧照、詹姆斯·迪恩的签名相...歌手、影视明星、电影海报,有价无市的稀罕玩意儿像是拼图一样几乎将靠床乃至延侧的墙壁给贴满了。   在床头柜上摆着银色的收音机,台灯上贴着‘freedom’字样的黑色贴纸,一辆昂贵的山地车倒挂在床边,碟片、飞轮、链条一尘不染,保养得彻彻底底。   整个房间充满了美国八十年代年轻人的气息。   ...咦?为什么自己会突然这么想?现在不就是1984年么?   走到床边的曼蒂怔了一下,没想得出个所以然来,她歪了歪头揉着头发走到了床边,踮起棉拖鞋的脚后跟转了圈儿,闭着眼睛任由重力将自己扯到了床上,拖鞋飞得多高又摔在了地上重叠在一起。   床上换过的新床单被女孩压得凹陷了下去,四周涌来的都是白天晒过被子的阳光味儿,舒服感一下子就包裹了她。   曼蒂呼出了口气,睁开了眼睛,感觉自己还活在现实里。   卧室里的挂钟显示现在是深夜3:00,一个万籁俱寂的时间,千家万户都沉睡在梦境里,曼蒂也该是这样,但她却提前醒了,就因为一个噩梦。   躺了一会儿,她又忽然站起来了,随手打开了角落桌上的电视机,电视机在噪点花屏后显示出了画面,上面的健身操的教学视频,背景音乐很动感,里面的健身教练挥舞着汗水不断地蹦跳着展示自己的肱二头肌。   曼蒂走到了床前的书桌前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在上面放着昨晚睡前写完的家庭作业,字迹工整条例正确。   作为卡梅尔大学里名列前茅的明星优等生,她在大学之前的高中里成绩从来都是第一,成绩单上永远只会出现‘A+’一个单词,在进入卡梅尔大学后,她也当仁不让地保持了这份优秀,无论是什么事情她都极尽所能的做到最好,毫不保留。   所以在每个人的眼中,曼蒂·冈萨雷斯都是一个完美无缺的女孩,聪明、勤奋、性感美丽以及永远跟得上潮流。在正常邻里的眼里,她是完美的无缺的‘别人家的孩子’,洲际国际象棋大赛冠军、高中全额奖学金获得者、镇长的亲外甥女...   而在学校里,才刚刚就读大一的她几乎就已经是卡梅尔大学女生团体中,舞会皇后级别的领头人物了,差不多就像是《贱女孩》里魔鬼身材团里的...   ...贱女孩?   那是啥?   曼蒂正准备打开日记本,脑袋又是一歪,皱起了眉头,最后只能抽了抽鼻子无视了这个忽然冒起的念头。   打开黑色的日记本,里面记载着曼蒂生活里的琐屑事情,卡梅尔小镇没多少新鲜事,所以日记里大部分都是她对于日常的赘述和吐槽。   像是大一新生里没几个能打的帅哥,女孩们也都是只想着将校服改短吸引男孩的没脑袋货色,就连跟她相处的几个姐妹都显得那么庸俗,每天都想着上大三学长的敞篷跑车,或者参加某某私人团体的派对。   但就近的一段时间里,日记里很少出现这些日常吐槽了,相反的多起来的是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比如像是曼蒂昨天晚上才做的噩梦。   混血儿...山顶学院...言灵...还有什么来着?   曼蒂咬着笔杆子沉默地盯着笔记本,努力回溯着噩梦里那些支离破碎的画面,她好像记得自己在梦里是在一个贵族学校上学?   她最近总是沉浸在这个光怪陆离的梦境里,最近几天这些梦境就像是连续剧一样不断的在她脑袋里倒腾,在梦中她好像在体验别一般的生活一样,成为了另外一个不同于现实中的人...一个糟糕的人!   她记得在梦里,那所自己上的大学的环境似乎比现实里的卡梅尔大学不知道好到哪儿去了,到处都是梧桐树和枫叶...哦对!在梦里的季节是秋天!她还穿着那所学院的秋季校服。   那所学院叫什么来着...卡什么?好像是卡萨...卡萨尔学院?   在卡萨尔学院里,自己好像还是大三还是大四的学姐,混得还很差,功课垫底,上课不认真听讲,经常被教授点起来罚站。   梦里的自己好像也自暴自弃了一样,自甘堕落地过着每一天,暴饮暴食一点也不注重体重管理,学校里没有哪个男生喜欢自己,她基本就是一个小透明...而且最可怕的是她在梦里居然还有小肚子!   小!肚!子!   曼蒂长呼一口气低头看了看自己挑不出毛病的曲线,恼怒地在日记里疯狂吐槽这个不切实际的梦,她这种对身材爱惜到极致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小肚子?而且学习对她来说根本就是吃饭喝水一样容易啊,从不复习刷题都能轻松写论文拿‘A+’,在梦里她居然是一个学渣!学渣!   太离谱了...   曼蒂刷刷刷地在日记里一通发泄,把所有自己认为不合理的东西全记载下来了,感觉梦里的自己完全就是跟最真实的自己的负面版本,她根本不敢相信究竟要遇到什么事情,她才会堕落到跟梦里的自己一样跟个小废物似的...总不能在某个平行世界真有个废材版本的曼蒂·冈萨雷斯存在吧?   曼蒂想了想那副画面,感觉挺扯淡的,躺在椅子上忍不住笑着摇头,那种生活真的离她很远,一个真正有天赋有能力的人,怎么可能会自甘蒙尘沦落到那一步。她曼蒂·冈萨雷斯可是真正意义上的天之娇女啊,不管走到哪儿都是聚光灯聚焦的地方...这才是最真实的她啊!   不住的写,不住的吐槽,最后,她终于写累了,转着笔,台灯温黄的灯光将她的影子斜斜地打在卧室的天花板上。   她呆呆地看着笔记本上一大堆潦草狂乱的发泄,随手翻页将这些负面情绪给掀过去了,在全新的一页上她又准备继续写些什么,但在落笔的时候她还又顿住了。   虽然是一场难以想象的噩梦,但不知为何她还是记住了梦里一些其他的细节,一些相对她难以接受之外的...挺有意思的细节?   曼蒂捏了捏笔,再落笔的动作变得轻柔了些许,不再那么狂草发泄了。   比如,在梦里她也是一个国际象棋高手,跟现实中的她一样,基本不会输给任何人...但实际上在梦里她还是输给过一个人,不过具体是谁她已经记不清了,都说梦是现实的倒影,或许现实里她一直怕输给别人,才会梦到自己输了吧?   比如,在梦里她似乎还有一个不错的闺蜜朋友,是个黑头发的外国女孩,长得也十分漂亮,聪明程度不下于她,在谈话聊天中甚至连她的话题都一直被对方导引着走,像是一个年长的姐姐一样照顾关心着自己...真好啊,可惜现实里都是大家簇拥着她,她可没什么‘姐姐’可以去依靠。   比如,在梦里她还有一个黑心老板?一直叫她跑这跑那儿,虽然记不清楚具体去做什么了,但她拿的工资还蛮高的,抠抠搜搜地存在银行里只想着哪天去买栋靠海的好房子,邀请自己喜欢的人住一起。   曼蒂边写边忍不住笑,她就像是在看一场荒谬的电影,而这场电影的导演居然是正是她自己。   如果是电影的话,里面自己是女主角...虽然有点衰,但自己一定是女主角这点肯定没错(她很自信),但男主角是谁呢?如果自己在梦里想存钱买一栋大房子,那么她想邀请谁去房子里一起住呢?   笔尖轻轻地在本子上戳动着,曼蒂偏着头看着窗外寂静无人的街道思索着有的没的的问题。   梦里白头发跟年轻人似的啃嫩草的帅逼校长?...不对,自己从来都不好这一口,绝不可能是年上控!   大二的那个金头发的有钱土豪学弟?...啧,虽然梦里那个金毛长得很帅,还是学生会主席什么的,但她不好这一口啊,她最烦的就是自视甚高的男人了,尽管对方的确很高...好像有一米八接近一米九来着?   梦里自己那个最要好的闺蜜?一起去喝咖啡和奶茶的中国女孩?...不对不对,自己又不是拉拉,也不可能是深柜。   ......   思来想去,曼蒂咬着笔杆子忍不住再度蹙起眉毛来了。   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什么重要的东西。   在梦里是该有个男主角啊,这个男主角一定就在梦里自己的身边,而且戏份很多...她怎么就记不得了?   不该啊...   曼蒂挠了挠头发,总觉得怪怪的,盯着笔记本上一长串记叙,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心里空落落的,像是脑海中忽然响起了一个歌调,自己却怎么也想不起这首歌叫什么了。   她想把这首歌哼出来,笔尖在纸上轻划着勾勒曲调。   男主角应该是男的...对,这点没有任何问题!自己只喜欢男的!   男主角应该比自己小...是的!他对小奶狗没有丝毫抵抗力!她是堂堂正正的年下控!   男主角不是金发,头发是其他颜色的...她自己就是金发,两个金发走在一起总让她觉得是两只金毛出门遛弯!   男主角性格应该跟自己很合得来,他们经常在一起聊天,说喜欢的话题,让她可以放下架子互相损人!   男主角或许...或许是...这样的...那样的?   曼蒂趴在桌上,手中的笔涂涂画画着,温黄的台灯中她垂着眼皮极尽所能地去勾勒着脑海中所想的那不存在的事务,像是灰姑娘在泥土中画着属于自己的王子。   逐渐的,洗浴后涌上来的困意打败了她,她趴在桌上竟然懒懒得睡了过去,手中的笔也被轻轻按在了桌上。   笔记本里最后留下的是一副肖像画,黑色的头发,轮廓显得年轻稚嫩,只是可惜的是她没有画出对方的脸。   如果有一个男主角,他叫什么来着...?   就算在梦里,曼蒂也不住的嘀咕着:...你叫什么名字来着...师弟...?   夜深人静,在卧室一角的电视机上,节目结束后频道中断的白色噪点持续发出白噪音,在白噪音中隐约响着重复人声,被掩盖在雨声似的噪音下,像是在呼唤着什么。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六章:转校生   卡梅尔小镇,上午八点半整,太阳挂在冷杉树的枝丫,像是剥开了皮的果子,放出的阳光正好。   卡梅尔大学正门,阳光下宽阔草坪上洒水器旋起飞花,照出了淡淡的彩虹,街道上一辆又一辆汽车和山地自行车驾靠在路边,从上面下来的都是背着书包赶来上早课的年轻男女。   不远处大学门口前的不小空地前聚集着大群的人,熙熙攘攘的,全是穿着潮流的学生,戴红色鸭舌帽衣着摇滚风的男孩们聚在人工喷泉前,脚下踩着开到音量最大的收音机,里面播放着带感的‘日p Her To Shreds’,空气里满是阳光和青春的气息。   一本被点燃的教科书丢抛在草坪上,几个男生围在一起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欢呼,远处大学的正门口常春藤红墙前的黑人保安猛地吹起勺子,掏出腰间的警棍指着他们冲了过来,所有人在闹腾的起哄声中一哄而散。   被男生用力抛起的橄榄球划过蓝色的天空,在卡梅尔大学的拱门大门前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蓝天之下卡梅尔大学的占地面积不大,三百米相邻隔壁的文斯顿大学,两所大学连在一起勉强让小镇西北这片被人称为大学城,是年轻人最火热的聚集地。   这里充满了这个年代该有的一切新事物,摇滚、rap、兄弟会、毒品、非法小电影所有能跟年轻人的字眼联系到一起的东西都能在这里找到。   在高大红墙包围的大学区,教学楼、园艺区、图书馆、体育馆等巨大的建筑在蓝天下露出尖儿来,正常大学该有的这里都有,并且设施建筑都是近年翻新过的,比起隔壁以历史悠久出名的文斯顿大学,卡梅尔大学很显然更朝气蓬勃一些,自然也使得它的学费更加高昂了一些。   现在在小镇上众所周知的都是,能出钱读得起卡梅尔大学的学生家庭背景大多都比文斯顿大学出色很多,不少人宁愿花一辆新保时捷的钱塞给学校当赞助,也不愿意委屈孩子下读到连独立游泳池都没有的文斯顿大学,所以卡梅尔大学的有钱人很多特别多。   街边响起了响亮的喇叭声,几个抱在一起在街上打闹的男学生被赶跑到了路边上躺在草坪上,随后一辆崭新的红色保时捷911缓缓驶到了大学门正对着的路边,草坪上蹲坐着的男孩们扭头看到阳光下锃亮的红漆和车标都忍不住大声地吹起口哨。   就算卡梅尔大学里的有钱人很多,但能在学生时期就开着保时捷来上课的依旧是众人眼中的焦点更别提车主还是一个焦点中的风云人物。   红色的保时捷停稳后车门被拉开了,曼蒂打着哈欠从驾驶座里钻了出来,将手中的书包随手丢在了车顶上,右手提了提脚上白色运动鞋的鞋根,仰头呼吸了一下阳光下的新鲜空气,再睁开了眼睛看向了大学门前聚焦过来的视线。   今天曼蒂的打扮依旧很惹眼,棒球帽子束住了那一头灿烂的金发,稍作化妆点缀脸上的颜色就比晴天还要明媚几分,黑色的连帽卫衣前挂着一串银色的项链,脚下纯黑的阔腿裤更带了几分嘻哈的风格。   吹口哨和起哄的声音更高了,曼蒂·冈萨雷斯虽然只是大一学生,但在卡梅尔大学里已经算是人气颇高的台风眼了换你开学第一天就开一辆保时捷来惊艳全场,大伙儿也都能记住你,毕竟这是卡梅尔小镇,不是纽约或者洛杉矶那种大城市。   曼蒂才下车就有两个跟她同龄的女孩从路边跑了过来,伸手就帮她提书包,弯着腰轻轻低着头带着笑容簇拥在她身边,“今天这么早啊?曼蒂姐。”   “加西亚,米勒娃,早啊。”曼蒂没拒绝两人帮忙拎包,任何的殷勤都是有所图谋的,她很清楚这两个女孩一大早就蹲在校门口守着自己是为了什么,但也不失热情地跟她们聊天社交。   “曼蒂姐,这是昨天历史课的作业,我写了两份。”褐色短发的米勒娃反背着书包,伸手在面前的书包里掏出了一个笔记本递了过来。   “这样么多谢了,不过下次不用这么费心了,我觉得作业也是大学生活的一环体验。”曼蒂笑着接过了历史作业,顺手锁掉了车门。   “哪里的话,能帮曼蒂姐做些事情我们就已经很高兴了。”米勒娃见曼蒂接过了笔记本,脸上兴奋地涌起了一撮红韵。   一旁的加西亚也不甘示弱地说,“曼蒂姐,我听说学校里兄弟会那边今晚准备在郊外别墅开party,在私下发邀请函,只有收到邀请的人才能参加,我认识的兄弟会里的一个朋友可以帮我弄到几个邀请资格,你看你有没有兴趣”   “再看吧,最近晚上我都睡得挺早的,party什么的大概没时间参加,而且兄弟会的party说实在话我对那群人挺不感冒的。”曼蒂摸了摸帽檐轻笑着把钥匙丢给了加西亚,加西亚机灵地接过后放进了曼蒂的包里。   “最近有什么新鲜事情吗?”曼蒂走在草坪间的路上随口问向身边的两个女孩,围聚在大学门口的学生里不少都主动向她打招呼,她都一一摆手回应。   “兄弟会的会长昨晚在酒吧喝酒的时候跟一个男人吵起来了,然后在酒吧里打了一架,打得挺狠的,差些破了相。”加西亚想了想说。   “最后谁赢了?”   “没有谁赢了,听说双方都很惨”加西亚迟疑了一下说,“那个男人下手很重,用兄弟会会长的话来说就像是要杀了他一样今晚兄弟会会长才从医院出来,party也就是庆祝他出院的。”   “也就是打输了?”曼蒂挑了挑眉,想了想兄弟会会长的样子,一个魁梧的雅利安人,橄榄球校队的主力,能背着三个女孩子做俯卧撑,这种块头的人打架居然会输给别人?真是难以想象,“对手多高?有一米九吗?”   “不正常身高。”加西亚摇头,“但下手十分狠,如果不是一旁的人拦着,大概兄弟会会长就得被他捅了。”   “动了刀子?”曼蒂蹙了蹙眉。   “砸碎的啤酒瓶,那家伙就跟疯了一样,不知道那两人在酒吧外面到底聊了什么,能弄到这个局面”一旁的米勒娃小声补充。   “人没事就好。”曼蒂摇了摇头,“警察应该插手了吧?”   “先动手的那个家伙被抓走了,估计得暂时关上十天半个月了,如果上诉的话可能会进一步量刑。”加西亚说。   “还是那句话,没出事就好,不过这样看起来我大概也能清闲很长一段时间了。”曼蒂笑了笑。   米勒娃和加西亚对视了一眼,兄弟会会长追求曼蒂的事情并不是秘密或许她们真不该跟曼蒂说这件事的,如果曼蒂当面拿这件事情糗对方乐子就大了,一个魁梧汉子居然被路边随便一个普通人给打进医院什么的,实在是说不出口。   “还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吗?”走进了大学后,曼蒂直奔教学楼而去,米勒娃和加西亚也跟在她的后面小跑着。   “学校里一下子来了十几个转校生,好像是从城里面来的人。”   “这个时间点转校过来?还一下子十几个?”曼蒂登上阶梯小跑进了教学楼里。   “我们系里就有两三个,大概今天就会一起上课吧?听说里面有个男生特别帅气!”加西亚闪着星星眼说。   “随便啦。”曼蒂扯了扯头上的帽子梳理了一下头发,“只要别缠着我就是了。”   “恐怕很难,曼蒂姐的话走到哪里都会被男生围住吧?”米勒娃理所当然地说道。   对此,曼蒂只是笑着摇头,没有说话。   从阶梯上楼后,三人快步赶到了历史课的教室,拉开门后教室里基本已经坐满了人,女生们围在一起聊着小话题,男生们仰躺在椅子上腿翘桌面嚼着口香糖闲聊。   在教室的最前面位置,两个打扮时髦漂亮的女生在看见曼蒂走进来后,眼睛一亮立马挥手示意这边。   “下课聊,先走了。”曼蒂从加西亚手中接过了包向她们道别。   米勒娃和加西亚见到曼蒂离开也识趣地没有继续跟上去了,只是羡慕地看着那三人,如果卡梅尔大学里除了兄弟会之外还存在着姐妹会类似的东西,那以曼蒂为首的那一圈子人大概就算得上姐妹会的核心了。   她们两人不惜一大早起早蹲曼蒂就是想打个眼缘,以后好加入这个圈子,毕竟大学里混的就是圈子和人际关系,一旦被孤立整个大学四年就得形单影只地过下去了。   “早,莉莉,阿玛拉。”曼蒂坐在了预留好的位置上跟自己两个好姐们打招呼。   “曼蒂,今天有新转校生要来,我们系里就有三个,二男一女。”跟曼蒂同样是金发的阿玛拉一来就兴致勃勃地说道。   “别这么激动,转校生而已,电影桥段里还看少了吗?”曼蒂把书包放在桌上取出作业和书本笑着摇头。   “听说转校生里有一个来自意大利的贵公子啊!家里是做商贸的,特别有钱!如果我能吊上他,接下来大学四年就都完全不愁了。”阿玛拉撩了撩金发目光炯炯地看着曼蒂,“到时候你可别跟我抢啊!学校里就你对我最有威胁了!”   “没这个心思。”曼蒂翻了个白眼,“不过转校生是意大利人?你从哪儿听来的消息,准确吗?家里特别有钱为什么还要来我们这个小镇念大学?不去常春藤名校?”   “不清楚,但消息的确属实,这次转校生好像挺多外国人的。”黑色短发的莉莉也跟进了话题,“不仅有意大利人,还有中国人、韩国人和日本人,感觉不像是转校生,而是外籍旅游团进了我们大学参观。”   “真的假的。”曼蒂忍不住笑出了声,“别又是假消息。”   阿玛拉和莉莉正想说什么,教室的门忽然被拉开了,穿着黑色风衣冷峻高大的任课老师从门外走了进来,腿翘在桌上的男生瞬间就抽脚,差些人仰马翻摔下去,足以见得任课老师在所有人心目中的恐怖。   不少人第一时间眼观鼻鼻观教科书不敢与之对视,但在曼蒂身边阿玛拉和莉莉两人却是在看了一眼教室门口后眼前一亮,什么话都没多说,肩膀不停撞着曼蒂示意她看过去。   曼蒂也似有所感地回头过去,在教室门外,跟着任课老师的身后居然真的走进来了三个陌生的年轻学生,配置也正好是之前所说的二男一女!   一个金发,一个黑发,一个红发,穿着卡梅尔学院统一发放的墨绿色校服,就单单从外表来看三人随便往街上一站都会格外引人注目。   在所有学生的注视下,那陌生面孔的三个学生纷纷站在了讲台边上。任课老师从腰间掏出了一根黑色的教鞭砸了砸黑板,等到教室安静得能听见落针的程度才转头看向了身边的三人,开口淡淡地说道,“三个新的转校生,自我介绍一下,接下来四年里教室里这些人都会是你们同系的同学,打好交道,一起努力一起进步。”   三人中为首的黑发男生最先点了点头,走到了讲台上拿起了一根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但却没多少人能看懂他写的什么,因为黑板上留下的不是英文,而是三个方块似的图形。   而恰好曼蒂就刚好读懂了这三个字,嘴里悄然念出了男生的名字,抬了抬眉头莫名感觉有些熟悉。   写完后,男生放下了粉笔转身回来,扫视了教室里的所有人颔首说,“新生,楚子航,很高兴跟大家成为同学。”   标准的美式口语,没带多少口音,这无疑在他冷峻的外表上又多加了几分,毕竟没人喜欢跟语言不通的哑巴做朋友,更别提发展恋爱关系了。这个叫楚子航的男生在做完跟他的脸一样简洁的自我介绍后,教室里不少女生都鼓掌了,反倒是后排几个男生发出了嘘的声音。   曼蒂也在鼓掌的一列中,在她身旁两个好闺蜜巴掌都要拍红了,看起来这个外国男生很对她们两人的胃口。   第二个上台自我介绍的是暗红色长发的女生,才上台教室里的男生们就都坐正了,他们敏锐的美女雷达告诉他们,这个女孩在各项评分上基本都达到了‘A’的水准,除了身材有些那么不尽人意,但那头天然的暗红长发和气质加分完全掩盖了这份不足。   红发女孩也在讲台上写出了自己的名字,同样是三个方块,有了之前黑发男生的例子,大家也都知道这个女孩居然也是中国人,那三个字也自然正是她的名字。   “陈墨瞳,中国人。”红发女孩的自我介绍比黑发男生还要简短,说完后就漫不经心地走到一边玩手机了,无视了台下男生们的热烈掌声。   最后一个转校生,也是最受期待的学生,一头阳光似的金发,健壮的身材,两步走到了讲台上没有接过任课老师的粉笔,而是站在讲台前双手撑住桌面微微往前倾。   在他前倾的时候,像是有着一股气场压了下去,不少男生都后仰避开了视线,而女生们则是屏住了呼吸,像是被夏天海浪带起的涛声泼中了一般浑身舒畅。   金发男生在扫视完所有人后,开口用绕口的意大利语轻声念出了一小句话,音调低沉富有磁性有着一种别样的征服感在所有人都不解的情况下,他露出了一个富有感染力的微笑,海洋般清澈的眼眸里倒映着每个人的脸说:   “恺撒·加图索,故乡是波涛菲诺,一个跟这里一样美丽的小镇。比起英语的名字,我更喜欢别人用的母语叫我的名字,就像刚才我示范的那样,如果有人能一遍就记住意大利语里我名字的发音,那么就意味着她很在意我,那么我们大概以后就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教室里一片骚动,控场满分,不少女生都被那股扑面而来的夏天似的氛围给感染了,忍不住捂嘴按捺住自己的尖叫。男生们都说不出话来感受到了强大的压制力,每个人对视的眼中都充满了凝重阶级敌人!这个金毛意大利人男人一出场散发出的那种强烈磁场感就已经给了他们一种迫在眉睫的危机感!   “顺带一提,这位同学,我很喜欢你的头发,我们好像有着接近一样质感的发色。”金发男生在自我介绍完毕后,还低头看了一眼坐在前列转着笔侧着头望着他的曼蒂微笑着说。   一句话引来了所有视线的凝聚,而歪着脑袋的曼蒂看着这个满是意大利风情气息的金发男人只是笑了一下,没有任何过多的表示。   “那么现在自我介绍算结束了,下去找个位置坐着,三分钟后开始上课。”转身擦干净了黑板,任课老师抖了抖风衣上的粉笔灰尘。   曼蒂转着笔,三个转校生从她身边走过,她似有察觉地抬了抬头,莫名发现,三个人在路过她的时候视线都落在了她的身上,里面带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广个告,【 app 】真心不错,值得装个,竟然安卓苹果手机都支持!   莉莉用肩膀撞了撞忍不住回头跟看过去的曼蒂,低声说,“看上哪个了呀?”   “不是只是忽然觉得他们好像”曼蒂转头回来,迟疑了一下后最后还是摇头,“没事,可能是我的错觉而已。”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七章:出发   阳光从体育馆穹顶斜侧的方形玻璃窗外射入,照亮了空旷的篮球场中央站立的林年,篮球击打木制地板的‘砰砰’声清脆舒缓,回荡在整个无人的体育馆中。   电子计分板上的计分是0:0,但在下一秒,篮球击打地板的声音忽然消失了,在数秒后突兀的嚓的一声中,电子计分板跳动,一记3分球入网。   站在篮球场的中场,林年放下了自己做出投篮动作的手臂,14米外的篮筐下篮球落地砸得回弹跳起,他伸手向自己身边的装篮球的大网兜,随手又捞出一颗篮球以标准的姿势抛投出去,篮球飞过半场砸在篮板上弹进框内,落地砸在了地上弹跳的第一颗篮球上撞开。   一颗又一颗的篮球被丢出悠扬的弧线,半场投篮,林年只重复机械式的动作,取篮球,投篮,命中,以他投篮的速度身边整整一网兜的篮球应该在一分钟内就得被丢个干净,但奇怪的是无论他丢得再怎么频繁,怎么快,身边的篮球永远不会见底,但凡他伸手就永远能摸到一颗球,网兜里的篮球永远不会见底。   体育馆里一直响起持续的篮球砸地板的声音,电子计分板一直跳着分数,很快一边就被刷到了上限,在抵达999计数极限的时候,林年伸出手摸篮球却摸了一个空,他扭头看向网兜里,里面的篮球终于见底了。   “总要有个结局吧?你应该早就知道了,什么事情都是有结局的,投篮也好,人也好。”篮球场的另一头响起了熟悉女孩的呼喊声音。   林年收起了手抬头看向篮筐下面,金发女孩坐在一颗篮球上托着腮,腰间揣着个篮球吐着舌头像是被累坏了,而事实上她的额头和身上的确有许多汗水,那身白色的病号服黏在背脊和胸口上透明出了下面牛奶似的白皙皮肤。   林年没说话,只是把手轻轻地搭在了网兜的边上,金发女孩看见他这副模样只能叹了口气,小声嘟哝着坏话抱着两颗篮球呼哧呼哧地一溜小跑,跑过半场来到了林年的身边把篮球狠狠地摔进了里面...这也是网兜里的篮球为什么总是丢不完的原因。   “我知道你很不爽,但不爽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这是执行部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啊,而不是一拍脑门说:啊,我觉得‘S’级最近风头出够了,这次就不带他玩了。于是就真的不带你玩了...事情压根不是这样的,我都能理解,为什么你不能理解呢?”金发女孩双手抱着后脑勺转头走向一堆篮球的篮筐那边,大声说着。   “这件事你早有预料吗?”林年把网兜里金发女孩才捡回来的两颗篮球又丢出去了,还是命中,远远地看着她捡起一颗篮球的背影问。   金发女孩双手抱起一颗篮球,回头远远地望着昏暗篮球场中央一米阳光下的林年不假思索地说,“我当然不知道啊,你以为我是什么?未卜先知的巫女吗?你们这里是卡塞尔学院,不是霍格沃兹,没有水晶球占卜课!”   “不过有必要急成这样么,我以为在执行部呆久一些就可以磨掉你的急躁了,但感觉不管过了多久你还这样,情绪用事。”金发女孩懒懒地拍着手中的篮球,运球走向了中场的林年,“还记得3E考试的时候,他们问过你的一个问题吗?电车难题那个。”   “你到底想说什么?”林年看着阳光后面昏暗中拍着篮球走来的金发女孩淡淡地问。   “我只是想说啊,电车难题是有很多变种的,这个问题的主要核心是你是否愿意放弃一些人拯救另一些人,说白了还是取舍的问题,一个流氓问题,我把两根轨道上的人换成你姐姐和曼蒂,这个问题是不是瞬间就变成了女朋友和老妈掉海里了你先救谁了?”金发女孩拍球到了林年的面前,双手捧住回弹起来的篮球,递给了林年,“那么问题来了,你救谁?”   林年没有回答,伸手去拿球,但却被金发女孩收手躲开了。   “回答不上来是吧?所以我才说这种问题是流氓问题。”金发女孩说,“但事实上,当你真的遇见这种问题了,你心里是不难做出答案的,这个问题和电车难题又不一样了,它难的不是做出选择,而是将这个选择真正地说出口。”   “我只是想去救人,你把问题复杂化了,没有谁会被牺牲,这件事也用不着上升到这个地步。”   “嗯...按照表面上来看的确是这样的,但实际上呢...这次你可爱的金毛师姐遇到危险的事情还真不是什么意外。”金发女孩叹息。她话才刚说完,衣服单薄的领口瞬间就被扯住了,一股巨力强行把她拉拽了过去。   金发女孩一点也不惊慌,似是早有预料会发生这种情况,腰间跨着篮球,散漫地偏着头不跟居高临下俯视自己的那双黄金瞳对视,自顾自地说,“嗨,其实你心里不都一直有谱的吗?只是等着我亲口说出来罢了,墨菲定律嘛。”   林年的拳头捏得很死,盯着面前表情越来越不在乎的金发女孩很想一拳砸在她的脸上,可他以前再愤怒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做过,总觉得真的这么对她,自己就会失去什么似的...这次也不例外,在怒视了足足三分钟后,他抓住对方领口的手才渐渐地松了下来,但语气依旧夹着冰碴一样坚冷,“这件事有关‘皇帝’?”   “嗯哼。”金发女孩被放了下来,退后了两步点头回答。   “目的是我?”   “嗯哼。”   “如果我不去的话。”   “你师姐就凉凉咯。”金发女孩说,“肯定凉的,不用报以任何期望,‘皇帝’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的人,你不出现,你师姐必死无疑。”   “但如果我出现了。”   “阳谋就是不怕你知道人家准备坑你,就是让你心甘情愿地踩进去,而往往这种坑才是真正要人命的,即使你以为你准备好了,祂也总能在最后给你一个巨大的惊喜。”金发女孩瘪了瘪嘴,耸了下肩,意思不言而喻。   “所以你是不想让我去?”林年低声问。   “哪里的话。”金发女孩挠了挠头发,“我只是觉得有义务给你说清楚,其实你也早就察觉到这件事里有问题了吧?虽然你师姐走之前立flag立得蛮多的,但真出事了就显得很巧合了...可事实证明每一个巧合都是处心积虑的必然。”   “你比我了解‘皇帝’,如果我去了,最坏的情况是什么?”林年问。   “可能会死咯。”   “就只是可能会死?而不是绝对会死?”   “哪里的话,对自己自信一点好吧?虽然你现在蛮弱的,但‘皇帝’不亲自下场,还没什么东西能让你‘绝对会死’的。”金发女孩伸手敲了敲林年的胸口扬眉,“不还有我罩你吗?”   “为什么是曼蒂?”林年问,“这次是曼蒂,下次有没有可能就是我姐了,然后是楚子航,大洋彼岸的苏晓樯,或者其他我认为重要的人?”   “喔,原来苏晓樯排在楚子航后面。”金发女孩古怪地笑了一下,但发现林年压根没什么反应,只能无趣地瘪了瘪嘴。   她叹了口气说,“...其实你有没有注意到,‘皇帝’一直以来的目的和手段都没那么简单,绑票这种事情想要做对祂来说真的很简单,就拿苏晓樯举例子,那种身边一点防备手段都没有的妞儿,‘皇帝’真的是想怎么绑就怎么绑,随时随地都可以把她带去不透光的小屋子里摆成十八般姿势录视频发给你,让你怒得跟豪猪一样不顾一切冲锋过去...”   说到一半金发女孩又瞥了一眼林年已经攥起的坨子,缩了缩脑袋继续补充,“但是!但是!凡事都有个但是...但是祂直到今天也没有这样做过不是吗?就连我都知道苏晓樯其实已经算是你的软肋了,可祂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对那女孩出手,而是挑了有卡塞尔学院执行部背景的曼蒂...你难道就不好奇为什么吗?”   “你想说什么?”林年问。   “我只是想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啊,就真的只是一种可能...你师姐嘛,被扯进这事情来不是什么巧合...而是你师姐本来就...置身事内...跟‘皇帝’...嗯哼?”金发女孩扭着头没看林年,哼哼哧哧、断断续续地说着。   林年逐渐听懂了金发女孩的话,随即看她的视线沉了下来。   “嘿,别摆出这幅脸给我看!你这样我就不高兴了啊!”金发女孩翻了个白眼,“我可是从来都没骗过你啊,你好好想一下,你从认识我那一天起,你叶列娜姐姐骗过你吗?”   “你最多算个妹妹。”林年居高临下地盯着矮自己整整一个脑袋多的金发女孩声音有些冷。   “靠!”   金发女孩久违的嘟哝出了句脏话,抬头瞅着林年摊开手“爱信不信,我只是在做合理推论罢了,我又没说你师姐金毛切开一定是黑的...但我说的又的确是实话啊!毕竟你永远都不可能真正了解一个人,除非你穿上她的鞋子走来走去,站在她的角度思考问题。”   “如果师姐要害我,她早就有很多次机会了。”林年淡淡地说。   “的确,那小妮子想害你确实有很多次机会下手,那时候你还不懂‘浮生’,我也没能力像现在一样蹦跶,她如果下手了你大概也就活不到现在纠结这件事情了...但这是不是意味着你也没有否认她跟‘皇帝’有关系了?”金发女孩抬眉问道。   “为什么挑现在跟我说这个,如果你早就知道这件事,你之前有很多次机会可以跟我讲,甚至可以拉我去跟她摊牌。”林年说,“我很难不觉得你别有用心。”   “我就是别有用心。”金发女孩嘴一横扭头说,“我看那金毛小妞儿老早就不爽了,顶着跟我一样的发色跑来跑去,同性相斥懂不懂!”   林年没说话,就盯着金发女孩看,后者抱着手踩着脚尖一脸不爽,僵持了数分钟后她还是最先败下阵来,叹了口气,“服了你了...你那破师姐有哪里好?让你这么惦记着,师姐控是坏文明啊,我宁愿你心思挂在小天女身上。”   “曼蒂跟‘皇帝’有没有关系我们暂且不谈这个。”林年说,“我只问你一句话,现在她是不是很危险。”   “是啊。”金发女孩抱着手点头,“但这是她自己作的,凭什么苏晓樯没事,你姐没事,就她有事?苍蝇不叮无缝蛋这个道理你是懂的。”   “我暂时不想深聊这个,我继续问,你继续回答。”林年说,“如果我对她置之不理,她是不是会死?”   “死定了,透透的那种!”金发女孩不假思索地说。   “那问题不就结了。”林年轻声说,“她马上就要死了,所以我要去救她,无论她在哪里,我会付出多大的代价。”   “尽管你知道她身上真的有问题。”金发女孩看着林年低声问,“你这样做很蠢诶。”   “蠢的确是蠢了一点。”林年右手从衣兜里掏了出来,打开了手掌。   金发女孩也低头看了过去,然后陷入了沉默。   在林年的手中躺着一颗黑色的国际象棋棋子。   黑色的皇帝。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她给你的?”金发女孩忽然无趣地笑了一下扭头看向了别处淡淡地说。   林年点了点头,静静看着这颗黑色的棋子轻声说,“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性格...但如果她真如你所说的那样身上不干净,那她该是要鼓起多大的勇气,才敢向我伸手寻求帮助?...如果我在这时表现出了迟疑和恐惧,那么我会看不起自己一辈子的。”   “即使前面是刀山火海会让你万劫不复?”金发女孩嗤笑出了声音。   “即使前面是刀山火海万劫不复。”林年点头说。   “就只是因为她是你的师姐,而她现在想要你帮她?就算她本身其实藏了很多坏心眼儿,但在危机来临时只能涎着脸求你救她?就算是这样你也愿意去救她?”她低声问,垂首看着地板里倒影的两个身影有些恍惚。   “她是师姐啊。”林年嘴角轻轻扯出了个弧度摇头说,“她那么蠢,能有多大的坏心眼呢?”   “是啊,一个人那么蠢,又能有什么坏心眼呢?”金发女孩终于按捺不住嘴角那股笑意了,抬首中双眸里倒映着阳光中的林年忍不住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所以说你这种人啊...就算有人对你居心叵测,但只要她流露出了对你一点好,在她危险的时候就会奋不顾身地去救她吧?简直就像小狗一样!”   “说就说,别骂人。”林年摇头。   “我哪里骂你了。”金发女孩笑着把篮球砸在了林年的怀里。   “我觉得你真的就像一只小狗啊...因为小狗从来都不会因为你把他关在门外十分钟还是两小时记恨你,小狗只知道你给它开了门,它就要在你最危险的时候保护你,奋不顾身。”   “你这样的人,我们这些坏家伙又怎么会真的狠下心去伤害你呢?”她边说边转身走向了篮球馆昏暗的地方,仰头望着体育馆漏着阳光像是火烧一般的穹顶咯咯笑着说,“...简直就跟从前一模一样。”   “跟从前一样?”林年忽然抬头,却发现金发女孩已经消失在了昏暗的角落中了。   体育馆里只留他一个人站在中场,身边都是散乱的篮球,地上拉拽着椭圆的影子和自己的影子,计分板上一直都是0:0,像是从来都没有动过。   他驻足了很久,直到怀中的篮球不经意间掉到了地上弹跳着发出‘砰砰’声,他转头看了过去,视线落向了体育馆的大门处。   在体育馆的玻璃门前,阳光的照射下一个戴着铁面的男人静静地站在那里,注视着他。   执行部部长,冯·施耐德教授。   “用言灵打篮球好玩吗?”施耐德淡淡地问,刻意提高的嘶哑声音在空旷的篮球场里回荡。   林年没有回答他,只是站在原地望着他,两人的影子都在篮球场里拖拽得很长。   “有兴趣做一些更有意思的事情么?”施耐德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男孩,双手揣在风衣里轻轻侧身,“比如去看一场电影?”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八章:比赛   篮球砸在了体育馆的地板上,发出了清脆的‘砰砰’声。   手持篮球穿着篮球队服的男孩有说有笑着走进了卡梅尔大学的体育馆,手里拍打着篮球,又让篮球在手指上转圈。   这时,忽然一阵嘘声将他们的聊天和欢笑声打断了,男孩们惊然转头时居然发现不知何时篮球场里居然已经充满了各式各样的人群,带着长枪短炮西装帽子打扮围聚在一起,正转头嗔怒地看着他们。   看起来今天的体育馆被包场了,他们似乎是打不了球了。   篮球场的中央,照相机的咔擦声不绝于耳,镁光灯爆亮将棋盘前稳坐的两个身影投在了地面上,棋钟上靠右侧的秒表咔咔走动着。   身穿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沉默地盯住面前棋盘上错综复杂的黑白棋局,双手撑捂住嘴巴一言不发,在他身边手持照相机的记者们或跪或趴在地上,忠实地将他脸上每一分思考的皱纹和眼神的沉吟记录了下来。   这局的局势已经很明了了,黑棋已经被逼到了绝境,皇帝孤立无援,大军压境。白棋的皇后立在场中优雅地前行着,踏入禁区,斩敌杀将...然而棋盘边的棋钟最长一方的时间竟然还没有过三十分钟!   这显然是一场棋力很不相当的博弈,而对决的双方实际年龄和外表也差距迥异,坐在中年男人对面的并非是某非是全美国际象棋冠军,而是一个年轻到过分的女孩,约莫只有十**岁的模样,一头金发被镁光灯曝光成了白金的颜色,自然优雅地躺在椅子上重叠着腿,双手放在膝盖上安静地俯视着棋盘。   “继续给皇帝腾挪位置?还是继续卖子拖延时间?你的兵卒已经所剩无几的。”在中年男人还在沉吟思考的时候,曼蒂忽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在她开口的瞬间,所有记者都抬头了,像是抓到了什么火热新闻一样,立刻把镜头对准了这个女孩猛拍了起来。   “我不想表现得很无礼,在比赛中对方在思考的时候说垃圾话会显得很没有礼貌,但我不觉得现在在比赛了,真正的比赛在前五手你失误的那手的时候就结束了,之后所有的时间你都是在拆东墙补西墙进行拖延战术,等待我失误。”曼蒂轻声说,“但你也应该看出来了,我是不会失误的,因为我思考的时间永远比你短,你的时间会先用尽的...”   中年男人抬眸看了一眼棋局对面金发的女孩,又扭头看向了指针马上就要抵达小红旗的棋钟,面色上看不出太大的波动,但抖腿的频率却透露出了他内心按捺不住的焦虑。   “还是说你正是准备拖时间么?等到时间结束后自动判负,这样记者报告写起来就好听多了,前国际赛亚军不慎超时落败,憾败小镇天才少女?”曼蒂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起来,“天才少女...他们是这样报道我的对吧?毕竟当初进卡梅尔大学的时候就是因为联赛三连冠才被特邀入学的。”   “有些时候,该认输就认输吧。”曼蒂说。   中年男人放下了掩住自己嘴巴的手长舒了一口气,挠了挠一丝不苟的头发,似乎是因为自己的小心思被年龄可以当自己女儿的女孩读出来了,自己都忍不住尴尬地笑了一声,笑完后就顺手把自己的皇帝给放倒了,伸手向了曼蒂,“ I_resign_(我认输).”   镁光灯一时闪到了最密集的程度,曼蒂和中年男人同时站了起来,手握在了棋盘之上。   周边围观的人群中响起了掌声,带头鼓掌的是卡梅尔大学的校长,是个一头银发的老年人,外表看起来格外渊博绅士,胸前戴着金色的挂表,一边鼓掌一边爱惜地看向棋盘前的曼蒂,“精彩至极,精彩至极啊!”   曼蒂礼貌地点头向其他人回礼,对她来说这只是一场半小时左右的快棋,但对于其他的记者和学校主任、校长来说,这是卡梅尔大学的首席棋师战胜了前国际象棋世界冠军赛亚军的大事。   这场邀请赛是卡梅尔大学的国际象棋社导师举办的,校方也全力支持这种能增加学校曝光率的活动,原本做的准备是自己这方作为噱头的天才女棋手能在亚军的手中撑过一个小时,事后报道得颇具造势感一些,但没想到曼蒂给力过了头,半个小时就把前亚军给斩于马下,彻彻底底地闹出了个大新闻。   记者蜂拥而上高速圣言进行采访,校长和导师们笑着在旁边围观,等到差不多了再挤进去将曼蒂从人潮中拯救了出来,挽住她的肩膀合照,假言比赛过后选手有些累了,主动接过了受访的位置开始夸夸其谈了起来...   曼蒂也并不介意所谓的风头被抢,对她来说只是战胜一个国际赛的亚军还算不上能记入人生里程碑的大事件,她在导师的包裹中穿过记者群里走向了体育馆的大门,在推开大门后才发现门外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闻讯赶来的大学里的学生早已经簇拥在了体育馆外的路上了,在看到第一个走出来的是曼蒂的时候,都发出了震天的尖叫欢呼声,像是赢棋的不是曼蒂而是他们一样...   米勒娃和加西亚两个人也在人群里,主动地钻了过来给曼蒂套上了一个花环,激动得就差拥抱她了,莉莉和阿玛拉两人也是第一个冲过来搂住曼蒂胳膊的,曼蒂也没有拒绝。   “亚军啊!世界赛的亚军啊!曼蒂你击败了亚军基本上就等于世界第二了!”莉莉激动地在曼蒂身边跺脚,时不时转头看向体育馆门口被拦住的记者们。   “友谊赛而已,而且你也知道,亚军而已。”曼蒂微笑着说,“有机会拿冠军在庆祝吧。”   “现在学校里都在讨论你的名字了,虽然你已经够出名了,但这次你几乎要红到天上去了!不少原本不知道你的高年级男生都在问你的名字了,兄弟会那边甚至都找我想我对你发出邀请,参加今晚他们的派对!”阿玛拉看着两侧欢呼鼓掌的学生群兴奋地说。   “嘿,别那么激动,他们邀请我我还不一定去呢。”曼蒂笑着摇头,“我事情挺多的,今天上午历史课不才布置了一篇论文吗?每个人都得公开演讲,不合格的话期末可是没法拿‘A’的,我还得回去准备论文素材。”   “别提那么扫兴的事情啊。”阿玛拉瘪了瘪嘴,“论文什么时候都可以做啦,但今晚的派对如果你去的话一定嗨到爆啊!大家都会讨论你今天比赛的事情!”   “再看吧。”曼蒂笑着说。   “阿玛拉,就算我们叫不动她,也有人叫得动她啦。”曼蒂左边的莉莉钻出个头来,嘿嘿笑着说,同时抬首示意人群的最前面。   曼蒂看了过去,发现人群的末尾站着个熟悉的身影...她不能不熟悉,对方那头金发实在是太惹眼了,一米八出头的身高再加上对于学生来说健美到赏心悦目的身材,就算不说话杵在人堆中也能吸引所有人的视线过去。   恺撒·加图索?   对方好像是叫这个名字,意大利富商家庭的孩子...这家伙转学过来只花了半天不到的时间就让整个大一的女生都知道他了,明明没有刻意去做什么,但那股子招蜂惹蝶的气息就像是瘟疫一样短时间内就传开了。   导致今天她们每节课上都有不同系的女孩跑过来蹭课,没有座位都不惜站在后面簇拥在一起发花痴,放在卡梅尔大学已经算是不得了的奇观现象了。   “晚上有时间吗?”恺撒看着被莉莉和阿玛拉挽着手臂走到路边的曼蒂面带着温和笑容搭讪。   “开口问女孩子晚上有时间么,可不是什么绅士应该做的。”曼蒂轻轻抽出了被挽住的手臂,看着路边上站着的这只大型金毛犬眼中露出了有意思的笑意...她不是太理解对方为何现在就找上了自己,这算是忽然兴起还是早有预谋?   再者说,这个恺撒·加图索会转学进卡梅尔大学她都觉得挺奇怪的,摸不清楚对方和对方的家庭到底在想什么,总不能是城里人下乡体恤民情吧?   “今晚听说郊区那边会有一场party,我觉得你像是特别喜欢party的人,有人拜托我邀请你去参加那场party,他们”恺撒扯了扯领口笑着摇头,“或许是认为我是转校生,有新生buff类似的效果存在?”   “可我今晚还得准备论文作业,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天早上你应该是跟我们上的同一节历史课吧?那份论文你可也有份。我得提醒你,我们的历史老师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就算你是转校生没有准备的话也是得被他大发雷霆严肃处理的。”曼蒂完全没有受到对方那股波涛菲诺夏季海洋般温暖的气息感染,依旧保持了正常的聊天节奏,有说有笑。   “历史老师?今早那个穿黑色风衣点名像是要杀头的老师么?”恺撒想了想问。   “对,就是他,有印象了吗?”曼蒂打量了一下恺撒,“虽然以你的身材看起来似乎很能打的样子,但我还是觉得你是干不过我们历史老师的,我们学校附近的社会闲杂人等可都是他亲手摆平的,学校里不少体育老师都很服气他!”   “...如果是他的话,我觉得大概你没必要担心这个问题了,你的历史论文大概得延后准备了。”恺撒扭头看向了远处校门口的位置,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了一些。   “什么意思?”曼蒂顿了一下,同样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了,在校门口处她居然看到了三四辆警车停在那里,还亮着红蓝的警示灯,几个警员站在门口处似乎在跟门卫交谈着什么。   “表面意思。”恺撒微微按着太阳穴眯眼说道,“我们的历史老师似乎不走运,遇害重伤进医院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九章:案件   卡梅尔大学的大一历史老师遇害是在下午发生的,时间点正处于曼蒂和国际赛亚军下棋的时候,地点是北教学楼后面接近人工湖的一片树林。   卡梅尔大学的绿化植被十分丰富,种植满了冷杉树、梧桐和枫树,事发的地点正是冷杉树扎堆成群的那块区域。   现在的卡梅尔小镇还很冷,这个季节的冷杉树还并未披上绿衣,光秃秃地透着明亮的天光。树林中满地下都是掉落的干枯树枝,踩在上面会发出十分解压的嘎吱声,不少爱闹事的学生也经常在树林里捡树枝试图进行篝火,在几次差些引发火灾后校方就禁止学生进入树林内逗留了。   当天下午的2:20,卡梅尔大学的上课铃声敲响了,当天下午2:20有历史课的大二的学生们却并没有等到他们的老师。   在2:30的时候,大二的系代表学生询问了有关教职工,才得知了历史老师在20分钟之前声称有事从教师办公室主动离开的消息。   根据询问之后,有半小时前在冷杉树林逗留的目击者声称,曾看见了穿着黑色风衣的历史老师在那短时间进入了冷杉树林,从而开始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熟悉那片树林的人都知道,冷杉树林里是因为树枝常年掉落的原因,地上是存在着不少被落叶和枯枝掩盖的隐蔽的天然坑洞和水渠存的,以前也有过学生在树林里划伤了腿的意外发生过,不少人担心消失的历史老师也遇难了,从而使得几位教职工主动请缨去树林找人。   三位教职工在冷杉树林里找到了历史老师。   冷杉树林周边学生的围观下,腹部被树枝捅穿,浑身风衣染血的历史老师被三个教职工抬了出来,双眼紧闭嘴唇惨白生死不知。   救护车赶到,送走了历史老师。   “有人说这是一起谋杀案,并非意外,在送走历史老师前在他身上发现了搏斗的痕迹。”   冷杉树林前,曼蒂的身后忽然响起了男孩说话的声音,轻微惊得她抖了一下向前迈出了半步,转头过发现一个黑发的男生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边。   “听说从创口来看,树枝是从正面捅进去的,直穿左侧腹部,但遇害者的双手上没有摩擦的痕迹,这代表着他在受伤前没有摔倒过,唯一的解释是他在跟人起争端的时候,被正面用尖锐的树枝捅进了腹部,施暴者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慌了神,没有进一步补刀而是立刻逃跑了,如果是决意要杀人,在那种情况下补刀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黑发男孩看着傍晚逐渐开始幽深的冷杉树林说道。   “你是...啊...你是今早的那个...”曼蒂借着晦暗的天光眯眼看着身边的黑发男孩,认出了对方的身份,“楚子航?我记得你好像叫这个名字。”   “中文不错,自学的吗?还是以前经过系统性的训练?”名叫楚子航的转校生男孩扭头看向曼蒂问,“如果可以的话能介绍给我你的外语培训班么?我想补习一下英语。”   “我们的话题是不是跳转得有些大?”曼蒂眨了眨眼睛,他们上一刻还在疑似凶案现场的附近还原现场发生的事件,下一刻的话题就变成外语培训了。   “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同时讨论两件事。”楚子航说,“现在警方已经立案了,初步认为这是一起蓄意伤人案,如果医院里受害者没有撑过来,那事件就会升级成过失杀人案,犯人势必将面临牢狱之灾。”   “你说詹姆斯老师身上有搏斗过的痕迹?你是怎么知道的?”曼蒂随口问道,她现在只把这个男孩当做又一个来搭讪的了,只不过搭讪的方式十分别有新意,别人都是借着庆祝她国际象棋获胜的理由接近,但这位却一来就跟她还原可怕的案件。   “我亲眼看到了,当时我正巧就在案发现场。”楚子航说,“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校方封锁了事件的详情,所以今天下午学校里的焦点依旧在你身上,而不是聚焦于这个案件。”   “那个叫恺撒的也在案发现场?这件事是他告诉我的,你们两个是朋友?”曼蒂扬眉说道。   “不算,只是认识。”楚子航说,“比起这个,你不好奇下手的人是谁吗?”   “好奇。”曼蒂点头,“但如果我问你你知道凶手是谁吗?你是不是就会以此作为要挟让我跟你约会?”   “不会,你想多了。”楚子航看了曼蒂一眼就别开了视线,“我不喜欢你。”   “......”曼蒂微微扬眉了起来,如果她记得不错的话,这是她第一次直接被男生说‘不喜欢’三个字,而且对方的表情看来似乎还真没在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戏码。   “不要误会了,我说的不喜欢是男欢女爱上的喜欢。”楚子航发现曼蒂的表情很微妙后解释道。   好一个男欢女爱...   曼蒂很想挠头发,这几个转校生里面真的有正常人吗?第一个是自视甚高的渣男,第二个就是不解风情的杀人案爱好者了?而且为什么两个都找自己搭话?   “你是少有的知道了这件事情的内幕后还选择到现场来驻足停留的人之一。”楚子航看向曼蒂说,“所以我很好奇你跟受害者的关系很好吗?”   “不...他是我的老师,仅此而已,只是忽然知道他进医院了而且情况好像很严重有些心情复杂。”曼蒂摇头说,“他是个很好的老师,平时很严肃但却格外负责...谁会下得去手伤害他?”   “听说他在离开办公室之前收到了一封信。”楚子航说,“收到信之后他才选择只身前往杉树林,然后遇害的。”   “信?”曼蒂蹙了蹙眉。   “不知道内容,但办公室里不少老师都有过印象,受害者是收到了一封信后才起身离开办公室的,不少老师都以为他只是准备去正常行课了,但再听到他的消息时他已经遇害了。”   “恐吓信?还是拿捏到了詹姆斯老师的私人信息用以要挟?但最主要的是...信呢?里面的内容可能是破案的关键啊。”曼蒂忍不住说。   “没人找到了那封信。”楚子航扭头看着曼蒂,“大部分人认为那封信已经被凶手回收了。”   “这些都是你道听途说的吧?”曼蒂忍不住说。   “是的。”楚子航诚实地点头,“我是从兄弟会那群人口中听说的,他们的消息来源似乎很广,大概也是学校里最清楚这件事的人了。我对这件事很有兴趣,所以在着手调查...你是受害者最喜欢的学生,所以我觉得你应该更了解他的一些事情。”   “没什么可说的。”曼蒂摇头,“说实话...在听到他遇害之后我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毕竟我一直都认为詹姆斯老师的格斗技巧算得上是顶尖的了,徒手格斗上学校里没谁能制服他,但他居然倒在一个树林里...”   “受害者会格斗技巧么?”楚子航轻轻按了按太阳穴,眯着眼睛似乎在调动脑力有些头疼的样子,“他从哪里学来的?你知道吗?”   “...嘿,听着,想了解这方面的情报去找警察吧,或许警察现在都已经找到嫌疑人了,这件事应该只是一个意外,没那么弯弯绕绕的阴谋和蓄意。”曼蒂看着楚子航这副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开。   “我有预感,这种事情是不会结束的。”楚子航放下手看向曼蒂的背影说。   “不错的预感,福尔摩斯。”曼蒂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有时间玩侦探游戏撩妹不如去兄弟会的party上试试水?很多女孩都去了,你的那个转校生朋友应该也去了,你也应该去。”   她有些厌倦这些莫名其妙的对话了,她只是放学路上路过这片冷杉树才驻足了一会儿,从来都没有兴趣去调查案件真相什么的。   “曼蒂·冈萨雷斯!”在曼蒂的背后,楚子航忽然叫出了曼蒂的全名。   “还有什么事情吗?”曼蒂站住了脚步脸上有些不耐烦了。   “如果这种事情你都没有兴趣的话,那你上这所学院的意义在哪里?”楚子航语气平淡地问,“夺得国际象棋世界赛的冠军吗?还是拿全勤奖学金?”   这又是什么狗屁问题?   曼蒂已经完全摸不清这个转校生的脑回路了,交浅言深这个忌讳对方难道不懂吗?怎么才一搭上话就直接问自己的人生理想了...而且对方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对这种意外案件有兴趣?   她头都没有回,只是摆了摆手说:“不关我的事,你要继续玩你的侦探游戏就继续玩吧,我没兴趣,pass。”   “你还记得...”楚子航立刻开口还想说什么,但在张嘴的瞬间,他的神情就恍惚了一下。   但在下一刻转瞬即逝之间他的脸上陡然出现了一丝紧绷,走神的双眸瞬间就清醒了起来,按住了太阳穴如临大敌般扭头看了看周围,却只看到了死寂的冷杉树林和远处路过的几对学生情侣。   他无声地皱起了眉头,再看向前方时,曼蒂已经走远了,卡梅尔大学的路灯也亮了起来,一盏盏阴沟里的月亮依次延续到道路的尽头汇聚成一点,也照不亮那独自远行的人影。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章:派对电话   深夜黑暗从小镇的天边暗起,一直暗到宇宙的尽头,太古的洪荒——人的幻想,唯有人才能思考到如此深邃的地方,都随着夜空的黑暗暗成了黑色,只留下浩浩荡荡的寂灭和空冷。屋里和屋外都打成了一片,唯有人性最后的光火点亮了一盏灯,在街边长存。   曼蒂弯着腰从冰箱里取出了一罐啤酒,低着的头发垂在身侧散漏进来几点屋子里的光,纯白松散T恤挂在背上,胸口、身前多余的布料被重力牵引着往地下坠,透光的白T恤下面模糊地映出着片片美好轨迹的轮廓。   只可惜没多少人有幸能欣赏到这一幕,因为这栋房屋里面只住了曼蒂一个人,诺大的屋子里空荡荡地回着湖边吹来的风,窗帘后面呜呜地响,两根手指折开百叶帘的一条缝还能看见远处黑色湖上摇曳的半片月亮。   客厅茶几上的作业和课本零散地放着,电视机里正在播放永远没个尽头的电视广告,曼蒂端着冰啤酒走到桌边时顺手就把电视静音了,再随手拍开了桌上的录音机,在稍微卡壳的读带后屋子里开始播放起了《Old_Time_Rock_and_Roll_》,动感的音乐让她忍不住拍了拍握着冰啤酒的手背,轻轻摇动了一下身子一个转身躺在了床上。   可能是倒下速度太快了的缘故,落到床上后她手里的冰啤酒洒了一点出来,倒在了她的T恤上,冷得沁人的酒液让她忍不住低呼了一声立马坐起身来,略显尴尬地擦拭起了水渍,也就是这个时候放在桌上的白色电话响了。   曼蒂边低头擦拭着衣服边拿起电话,顺手把录音机的声音调小了,接通电话后对面立马传过来了不小的噪音,让她忍不住微微后仰扬着眉毛把电话拿得离自己耳朵远了一些,等对面的声音正常一些了再靠近过来。   “曼蒂!曼蒂!听得见吗!曼蒂!”电话那头传来了女孩兴奋到癫狂的欢呼声,背景音乐是很多人组成的嘈杂尖叫声,还有重物落水的噪音以及水花四溅人群发出的尖啸。   “莉莉?是莉莉吗?”曼蒂拿着电话轻轻挠了挠眉毛,“你在派对给我打电话?”   “对!曼蒂,我在派对...你真的该来,我的天,他居然试图跳过篝火!那个意大利的转校生!他要从篝火上面跳过去!”   “什么篝火...?莉莉,你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事情吗?你喝了多少酒?”曼蒂苦笑着摇头,其实她大概已经听出来对方已经喝多了,那群兄弟会的男生平时都玩得很嗨,不知道今晚莉莉到底已经被灌了多少酒了。   “酒?我不知道...这里的酒多到喝不完!我只是想告诉你...今晚的派对太棒了!我真希望你也在这里啊!曼蒂!你知道吗...刚才...哈哈哈哈...刚才有人把鱼缸里的鱼放到...放到了烧烤架上,烤好之后夹进汉堡和热狗里....哈哈哈吃掉了!”莉莉离型地大笑着,一边配合着背景忽然汹涌而起的欢呼声尖叫,“他跳过去了!我就知道转校生能行的!他从篝火上面跳过去了!”   “好吧...你们是在郊外的别墅吧?还升了篝火?麻烦告诉一下派对的主人...就是兄弟会的会长,克洛斯?是这个名字吧我记得...让他克制一点注意消防,我不想我叔叔大半夜还得跟消防队一起跑到你们那儿去。”曼蒂叹了口气无奈地劝道。   “你真该来的曼蒂...我说真的,你真的该来!转校生们都来了!还有好多...嗝,好多好多不认识的人!他们有人提议准备用啤酒把游泳池灌满!意大利的转校生正在给街上的酒吧打电话...你真的该来啊!现在来正好能赶上有意思的部分啊!”莉莉有些口齿不清地呼喊着。   “不,我就算了吧,我才做完功课,在家里看电视呢。”曼蒂抬头看了一眼电视机里的电视广告,“倒是你们,玩开心点就好,但注意别喝太多了,小心被别人占了便宜...阿玛拉呢?她应该也跟你在一起吧?她现在还清醒着吗?”   “阿玛拉?阿玛拉...阿玛拉就是逊啦!”莉莉咯咯地笑着大喊,“她喝醉了!醉晕了,被人抱出派对送回家了!”   “被抱...被谁抱出派对了?”曼蒂愣了一下,发现莉莉的用词不对味后立马追问,“男生吗?还是我们认识的人?谁带她离开了?”   “...男生!但具体是哪个...嘿,曼蒂!你要来派对吗?他们准备了蛋糕要玩俄罗斯轮盘赌,谁输了谁就得浑身抹满蛋糕跳一支舞!”   “莉莉,清醒点,我是在问你阿玛拉被谁抱出派对了。”曼蒂忽然就坐了起来,摁了摁太阳穴问,“她是我们的好朋友!别让他被不认识的人带走了!这件事可能很严重,莉莉!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我的天...有两个男生准备学那个意大利转校生跳篝火!等等...他们知道自己正对着的篝火对面还有个人吗!”   电话那头的莉莉注意力已经完全不在电话上了,只是自顾自地进行着派对现场的复述,就跟她现在的逻辑和口齿一样混乱疯狂。   “莉莉...喂!莉莉!阿玛拉身边有电话吗?”   “他们跳了!喔,见鬼...”电话那头响起了混乱的叫声,莉莉大喊道,“那两个男生撞在篝火上摔下去了...把他们拖出来!快把他们拖出来!丢进游泳池里!哈哈哈哈...”   曼蒂坐在沙发上听着电话里的杂乱只感觉头疼和心焦,她最好的朋友之一现在被灌醉了,可能还被陌生人带离了派对!虽然派对上男女发生关系了很常见,但被抱着离开派对现场又是一件可大可小的事情了,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被人这么晚带到其他地方去,很难想象会发生什么事情!   然而现在唯一可能帮助到阿玛拉的另一个朋友居然还在围观两个蠢货跳篝火...她开始考虑现在跑去郊区那边一趟还有没有机会把自己的朋友从陌生人的裤裆下拯救出来了。   “喔...他们没事,谢天谢地...曼蒂...曼蒂?你还在吗?曼蒂!”电话里莉莉似乎回过神了,受到了一些刺激的惊吓后她终于清醒回神了一些,记起了自己还在跟闺蜜打电话。   “我在,莉莉,听我说话,我在问你问题...你看见阿玛拉被谁抱走里了?你认识那个人吗?阿玛拉喝得有多醉?”曼蒂捂着耳朵(其实一点用都没有)大声问。   “唔...为什么你会关心这个?阿玛拉只是喝醉啦,那个转校生送她回家罢了。”莉莉的声音依旧有些迷迷糊糊的。   “转校生?”曼蒂蹙了蹙眉,“你...你把电话给派对的主人,就说我找他有事情。”   “喂!等等我...我也要玩俄罗斯轮盘...我是说我跳舞真的很棒!”然而电话里莉莉没有再听曼蒂说话了,这女孩儿的思维再度跑偏了道,这次干脆就连电话都忘记了,曼蒂这边只听见了一阵呼啸的风声,然后就是噗通落水的声音,直到电话被迫挂断。   曼蒂放下电话满脸愁容和郁闷,她大概猜都猜得住那一头的电话遭受到怎样的待遇了,也不知道明天派对的主人起床发现泳池里飘着自己的电话是什么样个感受。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还是阿玛拉的问题,莉莉说阿玛拉喝醉被人抱走了,这件事曼蒂实在太在意了,尤其是今天下午学校里还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很难让她放下心来...虽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但她一直都将阿玛拉当成自己的师弟...不,不对,是学妹,当学姐的总要对学妹负责不是么?   曼蒂迅速将啤酒罐放在了桌上,把电话插回了桌上的槽位内,关闭电视站起身来拿起了沙发上的外套准备往外赶,就在准备走向大门的时候她忽然站住了脚步,没来由地猛地扭头看向了院子方的落地窗!   【看书领红包】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窗外,晦暗的月光下草坪上寂静一片,灌木里甚至没有蛐蛐的叫声死寂一片,围绕着院子的黑红围墙顶端伫立着铁荆棘,再外面就是黑暗的街道,离得最近的一盏街灯在十米开外,幽暗的灯光难以照亮院子的全貌。   曼蒂站在原地僵了一会儿,盯住窗外黑暗寂静的院子什么话都没说,屋子里静得只能听见她的呼吸声,熄屏的电视机屏幕和落地窗中都倒影着门口前她一动不动的身影。   在好一会儿街道外响起一声路过的摩托车引擎声打破了这份令人不安的死寂。   像是破冰一样,曼蒂忽地泄了一口气,结束了这诡异的僵持...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就这么僵住了,像是被人锁住了脖子一样...可这间屋子里就只有她一个人?她到底在疑神疑鬼什么?   “...错觉?”   她喘了口气,整理好身上的外套舒缓莫名其妙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准备离开屋子,可就在她把手放在门把手上的瞬间时,屋内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   刺耳的铃声让曼蒂整个人都是一跳,往后退了一步,转头看向桌上的电话时深吸了口气偏过头喘了出来,才快步走了过去接起了电话。   “喂?哪位”曼蒂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   “是...曼蒂·冈萨雷斯家吗?”电话那边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是我...你是?”曼蒂迅速在脑海里检索这个声音,但却没什么印象。   “今天白天的转校生,红头发那个。”女孩说。   “...陈墨瞳?”一提到红发女孩,曼蒂脑海里跳出了今早那令人印象深刻的三个转校生。   “是我。”陈墨瞳说,“你刚才跟莉莉打了电话?”   “对,我想问我的朋友阿玛拉是不是被陌生人带到派对外面去了?”曼蒂说,“你也在派对里吗?你知道这件事吗?”   “阿玛拉?淡金色头发那个么?”陈墨瞳问。   “是的,你见到过他吗?”   “她喝多了,很不舒服,一直嚷嚷着要回家,我让我的朋友带她先回去了。”陈墨瞳解释说,“刚才在派对上听莉莉提到了你可能要来派对找阿玛拉,我才借了电话打给你的,阿玛拉现在应该已经到家了。”   “....原来如此。”曼蒂忽然就舒了口气,坐在了沙发上,安静了一会儿后她又继续点头说,“多谢...明天有时间的话我会亲自道谢的,之前听到阿玛拉被带走了吓了我一大跳。”   “解释清楚了就好,以及你不准备来派对吗?这边挺有趣的,大家都玩得很开心。”陈墨瞳问。   “你现在也在派对现场吗?怎么没听见噪音?”曼蒂问。   “我在别墅里面,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陈墨瞳说,“现在他们大概在玩脱衣舞了,我不喜欢所以就进来休息一下。”   “你们玩得开心就好。”曼蒂摇头说,“我就不来了。”   “...不喜欢社交活动?”陈墨瞳问。   “一般吧。”曼蒂轻轻笑了笑说,“倒是你们转校生挺有一手的,这么快就能混进兄弟会的派对了。”   “我们其中一个转校生在来之前是别的学校的学生会主席,社交能力挺不错的,今天半天时间就已经跟兄弟会那群人称兄道弟了,会长还硬说下一任会长的位置就推给他坐了。”陈墨瞳同样轻笑着说。   “那个恺撒·加图索吗?”   “对的...看起来他给你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算不上。”曼蒂摇了摇头笑说,“比起他我更喜欢那个黑头发的...好像叫楚子航来着?”   “你喜欢黑发的男生吗?”陈墨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就有些断章取义了。”曼蒂淡笑着躺在了沙发上手指绕起了肩前的发丝,“我只是觉得那个叫楚子航的...挺熟悉的,感觉以前在哪儿也认识像他一样的人。”   “我会原话转达给楚子航的。”陈墨瞳笑着说,“没想到舞会皇后,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居然喜欢黑发的男孩,那群黑发的男生会高兴坏吧?”   “随你了。”曼蒂听出了对方只是在调侃自己,同样也是不在意地笑了一下说,“玩得开心点。”   “好的...你一个人在家?”陈墨瞳在准备挂电话之前又随口多问了一句。   “对,我一个人住,怎么了?”曼蒂问。   “没什么,一个人住的话得小心点,毕竟下午才出了一些事情。”陈墨瞳提醒。   “知道了。”曼蒂应了一声后就随手挂断了电话。   坐在沙发上长舒了一口气,曼蒂又扭头看向了窗外安静的院子,起身走到了落地窗前打开了窗户,顿时一股凉风扑了进来吹得她被打湿的白T恤里有些凉意。   她光着脚走到了外面的草坪上一个人站在漆黑的院子里,唯一的光源是背后屋子里的白灯,影子投在院子的草坪上,扭头看了看院子四周的角落,在确定没什么人之后,才摇了摇脑袋走进了屋子里,关上落地窗的时候顺带别上了锁。   回到沙发前,曼蒂拿起了电话拨打了一个号码出去,等待了足足两分钟,电话里只传来了忙音,她很有耐心地重新再拨打了一次,在拨打到第四次的时候,电话那头才终于咔嚓一声接响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一章:窗外的人   “喂?是阿玛拉吗?我是曼蒂。”曼蒂在电话接通后立马在茶几边走了几步低头问。   “喔,嗨,曼蒂。”电话里响起了阿玛拉的声音,有些迷糊像是酒醉才醒,说话带着点含糊不去的口吃感。   “你到家了?呼,你没事就好。”曼蒂听见阿玛拉的声音后才终于放松了下来,轻轻坐在了茶几上右手贴住桌面冰凉一片,“我之前听莉莉说你在派对上被人抱走了吓了我一大跳,还好你没事。”   “喔我没事,是转校生,他把我带回来了。”电话那头除了阿玛拉的声音外还响起了床被摩挲的声音,“我现在在床上睡了半小时?还是多久有些搞不清了,头有些疼。”   “他们灌了你不少酒吧?”曼蒂苦笑着说,“你酒量不好还去参加这种派对小心别被兄弟会的人占便宜了。”   “嘿哪里的事情,不是有你在吗?就算你不在派对你也会帮我的,是吧曼蒂姐?”阿玛拉懒笑着说。   “如果今天你真的在那么远的地方出事情,我很可能就帮不了你了!以后小心一点啊。”曼蒂叹了口气说。   “那还不是曼蒂姐你不陪我们去参加派对。”阿玛拉嘟哝着说,“如果你在的话他们就不敢那么灌我了,估计我还能玩得更久一点!”   “懒得跟你说了,我要去洗澡了。”曼蒂确定了阿玛拉没事后就摇头准备挂电话了。   “额曼蒂姐,你现在在我家吗?”电话那头,阿玛拉忽然迷迷糊糊地顿了一下问,“然后你现在准备回家了?为什么不进来坐一会儿?”   “什么?你在说什么”曼蒂没听懂阿玛拉的意思随口问,“我在家啊我是说我在我自己家。”   “那我感觉有些迷糊了,那我窗外院子里那个人是谁?”   曼蒂怔了一下,原本想要站起的,又重新坐回了沙发。不知为何她下意识扭头看了眼自己的窗外,院子里寂静一片,草坪上没有风也没有影子,只有微弱的光照在灌木上。   “什么人?”   “有个人在我院子里转来转去曼蒂姐那不是你吗?”阿玛拉声音依旧有些迷糊,“我是准备起床喝口水的才看见了。”   “我在家里给你打电话,那肯定不是我你确定你院子里有个人?是你的家人吗?”曼蒂轻声问。   “不我家里人今天不回来,所以我才偷偷去参加派对了”   “人?你确定是人?不是看错了吗?现在已经晚上了你院子里有灯吗?”曼蒂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落地窗外,院子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人。   “没开,客厅里的灯也没开院子里只有路灯的光天,我的脑袋好疼”   “那个人像是喝醉了一样可能生病了?感觉他走路有些摇摇晃晃的我听到了他的脚步声才注意到他的?”阿玛拉低声说。   “他?他是个男人?”   “不我不知道太黑了,他大概离我的窗户有七八米远?有点怪,有些黑我看不太清嘿!谁在院子里?”   电话里安静了十秒。   “谁在院子里!”   电话继续安静。   “他没有答应我曼蒂,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你在家是吧?我记得你住在皇后路2329号?我马上过来,别靠近窗子,把所有门窗锁起来。”   不知为何,曼蒂心里忽然涌起了一股糟糕的感觉,她忽然感觉胸口有些闷,浑身有些难受了起来,立马站了起来。   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冥冥中不知道为什么她涌起了一股很坏、很坏的感觉,像是站在一堵知道后面是漆黑一片的门前,而她却必须打开它然后走进去陷入一片混沌。   “是是不好的人吗?”电话那头阿玛拉似乎也因为曼蒂紧张的语气而清醒了一些,语气开始正常些了,像是意识过来了自己可能遇到了什么事情。   “我我前门锁了,我去检查一下后门。”   “我马上来,等我,我开车过来。”曼蒂跑向了自己的屋子准备找车钥匙。   可等她找到钥匙重新走进客厅的时候发现电话里安静一片,静得有些让她不安。   “阿玛拉,说话,跟我说话,现在你那边什么情况?”   “我我后门锁了,但他”阿玛拉开口了,只是声音有些小声,还夹杂着难以理解的低骂声,“WTF”   “”   “他他是上下颠倒的?”   “上下颠倒?”曼蒂站住了脚步,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难看还是怪异,不知为何她脑海里回荡起了一个画面,很模糊,只是影子,但却足够瘆人让她浑身都不自在了起来。   “别挂电话阿玛拉,千万别挂电话。”   “他他现在是倒立的我猜?”阿玛拉说,声音里满是困惑和不解。   “他在草坪角落一动不动就直直地盯着我在笑?他用手撑着草坪对着我笑?而且他一动不动!”   “他在倒立?”   “我我不我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他在院子的墙角边,面对着我,倒立着WTF?”阿玛拉的声音开始有些颤音了。   无法理解之中终于开始灌起了水一般的恐惧,盈满着她依旧因为酒精而恍然的大脑,冰冷和颤抖慢慢地占据了电话那头女孩的肌肤和血液。   “曼蒂你能赶快过来吗?我感觉很不好我有些害怕”   “我马上就过来。”曼蒂立刻跑向了大门,但在准备出门前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手里的电话不能一起带着走,如果自己要开车离开势必就得先挂电话。   “我的天曼蒂,你能不能快点过来?”阿玛拉已经开始喘息了,光是听见呼吸就能想象她胸口起伏的频率和幅度。   “离窗户远一点!”   曼蒂拉开了房门,强迫自己冷静一些,才能给阿玛拉最正确的指导她也完全不知道现在那边发生什么事情了,但毫无疑问地现在阿玛拉的情况很不对劲,一个处理不好就得发生很坏的事情。   “对了,把客厅门锁上!”   “我后退,我在盯着他。”   阿玛拉说话都开始小心翼翼地用鼻音了,夹杂着喘息,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隔着电话那股紧张和不安感都传递到了曼蒂这边,“我摸到门把手了我得检查一下门栓。”   “把门栓插上。”曼蒂立刻命令道,“我马上开车过来,大概五分钟的时间,很快的,我大概得挂电话了,但不要怕我马上就到!”   电话那头忽然安静下来了,曼蒂不得不低头确认了一下电话依旧在拨打中没有挂断,但那头却是没有丝毫回答她的声音。   “阿玛拉?阿玛拉!?你还在吗?”   电话里女孩的声音响起了,但很闷,闷得让人心慌:“我的天呼呼呼他把他的脸贴在了窗户上。”   “窗窗户?他怎么了?”曼蒂只能听见阿玛拉无法控制的急促呼吸声。   “我我低头检查了一下门栓,他他他就把脸贴在了窗户上。”阿玛拉努力的吸气想要正常说出话来,“他他的牙好大,而且他还在笑他在笑,曼蒂,他在对我笑”   “”曼蒂站在门口一动不动,无意识之间吞了口唾沫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的眼睛里没有颜色。”   “天曼蒂,帮帮我,他为什么他为什么不动他就那么盯着我直勾勾地盯着我你为什么你不动!为什么你要盯着我!”电话里的声音到了后面几乎情绪崩溃地吼叫了起来,有些刺耳,里面全是对未知的恐惧。   “锁上门窗,我”曼蒂很想放下电话,但她却感觉如果自己放下了电话可能就再也听不到阿玛拉的声音了,可她如果还在这里耽搁时间,那阿玛拉可能就   “他一直盯着我啊曼蒂他盯着我”   阿玛拉的声音有些哭腔了,听杂声应该坐到了客厅的门前,拿着电话盯着窗外她所看的景象,“他他是不是要进来了?”   “离开那里。”曼蒂艰难地说。   “对我我要进屋子我进屋子”   “对,进屋子,锁门,躲在衣柜里或者床下。”   “”电话里安静了一会儿。   “他动了。”电话里阿玛拉忽然颤声说。   “他怎么了?”   “他在摇头他在他在跟我说不?”   “他能听到我们说话!他在告诉我我错了!曼蒂他能听到我说话!曼”   电话对面的阿玛拉瞬间情绪失控吼叫了起来,背景里响起了嘈杂的声音,在下一个瞬间电话挂断了。   曼蒂站在原地呆了几秒,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电话后,猛地把电话丢了出去,推开门就冲向了门外。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二章:审讯室   “然后你就冲出了家门...?”   “是的。”   “你冲出家门的时候是几点?你还记得吗?”   “十一点五十?还是十二点整,差不多就那个时间,你们可以查电话记录。”   “电话记录并不可靠,毕竟靠电话记录可脱不了罪,洗不清嫌疑。”   “...所以到头来你们居然认为是我做的?”   审讯室内,曼蒂微微后仰,扯动了手上的银链子,金属的碰撞声引得房间里桌对面的两个小镇警探都轻轻坐正了,对视了一眼后,右边的络腮胡警探右拳放在嘴前咳嗽了两声,扭头看了眼审讯室里的挂钟。   现在已经是上午9点了,密不透光的审讯室外阳光正好,穿透了乌云将昨晚的隐蔽和诡谲冲散成了烟雾。   “再最后走一遍流程吧,姓名?”   “曼蒂·冈萨雷斯。”   “年龄?”   “18。”   “跟失踪者的关系?”   “朋友,或者说闺蜜?”曼蒂叹息道。   “为什么会第一时间出现在失踪案现场?”络腮胡警探沉声问,“我希望你能好好地回答这个问题,这取决于你今天还能否继续照常回到学校上学,而不是坐在这里跟我们消耗时间。我们探员的耐心比你想象的还要充沛,遇见过更难缠的嫌疑人和口供提供者。”   “我说过了。”曼蒂面无表情地盯着络腮胡警探,“阿玛拉在遇害之前正在跟我通话,我全程都在电话里听到了,而且在电话里的内容我也完完整整地复述给你们了一遍!”   “一个倒立的...上下颠倒的牙很大的‘人’,袭击了你的闺蜜。”络腮胡警探左边的高个子警探开口了,脸上表情说不出的质疑还是嘲讽,“我们很难相信这个口供...毕竟这间屋子里的人都是成年人...喔,冈萨雷斯小姐你似乎才刚刚成年,甚至还得等两年后才能独立购买烟酒?”   “嘿,我不喜欢你的朋友的语气。”曼蒂躺坐在椅子上看了一眼络腮胡警探,“如果要唱红脸白脸,或者应该找一些更帅更有气质的警官来试试?”   “我的同伴应该没这个意思,只是通宵调查后大家脑袋都有点不清晰了,所以容易说出一些让人误会的话来...就像冈萨雷斯小姐你的口供一样,作为警探,我们很难相信你所说的有一个像是圣经里地狱爬出来的‘怪物’,袭击了家中的阿玛拉小姐,将她强行掳走了。”络腮胡警探揉捏了一下自己的鼻梁说,“实话实话,因为您口供的离奇,以及现场时发现你的时候你精神的不稳定状态,现在局里不少警探都在怀疑您了...”   “怀疑我?怀疑我深夜十二点开了自己的保时捷到我闺蜜的家,翻墙进她的院子里扮鬼吓她,然后把她强行带离她的屋子吗?”曼蒂声音有些冷,“而且干完这一切后我还得开车重新回到现场转悠一圈,刚好被你们发现?”   “抱歉,恋人和作案凶手大概率会回二度到现场...正好我们就在受害者的家附近发现了你的和你的跑车...”络腮胡警探说,“而且...那一整段路的监控录像也‘正巧’被人掐掉了。”   “那我猜你们一定查了我的后备箱?”曼蒂说,“怎么样,里面有什么发现吗?有没有一具被绑起来用胶布缠住嘴巴的女孩尸体?”   “没有...”络腮胡警探看了一眼自己的同伴缓缓摇头。   “你们为什么就不信我说的话呢...”曼蒂幽幽叹息,双手轻轻搁置在了桌上,看向桌对面脸上依旧带着沉默和多疑表情的两个警探,“你们应该也考察过现场了吧?”   “你是指受害者家的客厅么?”络腮胡警探低声说,“是的,我们当然考察过了,没有指纹,没有脚印,只有...只有一片狼藉。”   “你觉得就凭我能把那块地方破坏成那样吗?”曼蒂低声说。   两个警探的脑海中瞬间浮现起了案发现场的样子,那是一栋在卡梅尔小镇随处可见的独栋小屋,坐落在街边有着前院和后院,在后院的草坪上落地窗连接着独栋小屋的客厅,而悲剧也正是在那个地方发生的。   当大量的警察接到报警电话赶到现场时,院子和客厅的景象彻底将他们惊呆了,首先看见的就是血,大量的血,泼洒在院子的草坪上和客厅里。天花板、墙壁、甚至鱼缸里都洒满了鲜血,入目一片赤红。   客厅连接院子的落地窗崩碎成了碎片均匀地洒在草坪和客厅地板上,在那之后客厅里的场景几乎是满目疮痍,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就是上百公斤重的沙发倒插在了墙壁中跟地板几乎呈直角,电视机被某种利器切成了两半可以清楚看见里面的电子‘内脏’。   茶几、门板上全是重物砸击出来的凹痕裂缝开花般蔓延四周,鞋柜中穿了一个大洞像是被枪械崩穿似的,但没有硝烟的气味,从上面找到了血迹...初步判断应该是被某种生物一拳砸穿了。   屋子的正中央三角钢琴从中间折断塌陷在了地上,像是被人暴戾砸断了,电视机上方的壁纸盛开了一朵血花,几乎占据了大半个墙壁的面积,顶替了上面挂着的那唯一一幅抽象画。   最令人惊骇的还是天花板、墙壁以及瓷砖地板上那些被尖锐的利器划出了无数深深的沟壑,那些沟壑无处不在,让人感觉简直像是有人把两只猛兽放在了这间客厅里进行了短时间的困兽之斗,亦或者有一个旋转的巨型切割机在客厅里飞舞过一遭似的,伤痕中的那股暴戾、狂乱的气息现在依旧留在了所有警员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同时,一个疑问也紧紧地锁住了所有人,昨晚这间屋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而受害者现在究竟在哪里?如果死亡的话,那尸体呢?   “你们调查了那些大量的血液吗?”曼蒂问。   “还在取证化验...很繁琐,但这是必要的过程。”络腮胡警探把双手按在了桌面上,“客厅里那些划痕很深也很利落,就算让一个成年人手持锋锐的厨具都难以切开那么多痕迹...但根据报警的邻居来看,整个混乱发生的时间不超过一分钟就结束了,也就是现场的一切都是在一分钟内留下的...”   “我一分钟的时间最多围绕操场跑三分之二圈。”曼蒂说。   “我承认...一个人的人力的确是无法做到那一步的。”络腮胡警探颔首说,“所以我们并没有鲁莽地将您定性成重大嫌疑人(说到这里时他发现曼蒂正在向自己展示手中的银手镯)...请您理解现在我们所做的都是必要的程序,您是唯一一个在受害者失踪之前与对方有过直接联系的人,所以您在这次案件中保持着很重要的一个位置!”   “阿玛拉在电话里表现得很惊恐。”曼蒂轻声说,“我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她那股惊恐不是作假的...那是接近崩溃的恐惧,我觉得她真的只有在看见不可思议和不可名状的恐惧之物的时候,才能战栗成那副模样。”   “你还是坚持自己的认为么...你的闺蜜撞鬼了...现场我们发现了几把沾血的厨刀,你的闺蜜很勇敢起码跟魔鬼正面对抗过,还刺伤了对方。”络腮胡警探轻轻叹了口气说。“说实话,我到现场的第一时间也认为我他妈撞鬼了...但警署和上面的人是不会将这认为是有效口供的,他们会说要么你吓昏了头,要么你就是凶手在试图掩饰自己的罪状。”   “我无所谓。”曼蒂平静地说,“如果你们认为我有嫌疑,那么大可以下达拘捕令,前提是你们能找到证据,现在我在跟你们聊天的时候,大有可能不少探员已经去我家搜集证据了吧?”   络腮胡警探没说话,但视线也悄然避开了曼蒂。   “我坚持我的供词,但我也相信我的朋友还没有死。”曼蒂说,“在没有见到她的尸体之前我是不会相信她死了的。”   也正是这个时候,审讯室的门被敲开了,从外面走进来了一个女警官,拿着一个电话走到了络腮胡警探的身边递给了他,警探接过电话后听了几秒,微微抬眉看向了曼蒂,绕了绕胡子后低声应了几句就将电话扣下了。   “浪费您太多的时间了,冈萨雷斯小姐,我代表警署向您表达诚挚的道歉...您的口供我们这里会如实记录,现场的血迹现在正在化验匹配,我相信那是能推动整个案件的重要关键,如果之后案件有进一步的突破需要您的帮助的话,我们会在第一时间登门拜访您的。”络腮胡警探站了起来,伸手从腰间摸出了手铐的钥匙帮曼蒂解开了手上的束缚。   “不觉得我的口供是被吓坏小女孩的臆想了么?”曼蒂看着被解开的双手问。   “或许吧,在我看来你的口供依旧不算太好。”络腮胡警探说,“但起码比起口供,你有一个很好的镇长舅舅...就目前看来你没有作案动机,也没有作案能力,所以我们也没有理由拘留你超过十二小时,并且据我所知以一个女孩的力气是没办法扛起一座沙发到处挥舞的。”   在凶案现场,墙壁上插进去了一座沙发,直通了隔壁的卧室,那幅场面算得上是第二惊骇的画面了。   “舅舅知道这件事了吗?”曼蒂看了一眼桌上的电话大概明白了发生了什么,她叹了口气,“现在我可以离开了?”   “当然可以,你的车已经停在警局门口了,随时可以离开。”络腮胡警探说。   “警探...你认为这件事的真相究竟是什么?”曼蒂在起身准备离开时,看向了座位上的络腮胡警探问,“以你那么多年的办案经验的直觉来看。”   “直觉吗?”络腮胡警探沉默了一下说,“我不认为真的有怪物...起码我不会轻易将无法理解的案子推到怪物身上,这是无能的表现、”   “所以你认为这依旧是一起人为作案?”   “是的。”络腮胡警探颔首,看向曼蒂的双眸中全是笃定,“我也希望冈萨雷斯小姐你能在脱离嫌疑后主动离这个案件的后续远一些...我不希望在短期内出现第二个受害者。”   “她是我的朋友,我不想就这么算了...希望你能有更进一步的发现,我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迫切地希望找到我的朋友。”曼蒂轻声说道,双眼里满是疲惫,径直走出了审讯室。   她已经一晚上没合眼了。   审讯室里,络腮胡警探和高个子警探回头看向女孩离开的背影,久久后才开**谈道,“你觉得她真的没有嫌疑吗?”   “我不知道。”络腮胡警探低声说,“我只知道卡梅尔小镇这段时间是不会太平了...做好加班和殉职的准备吧!我的朋友...”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三章:怪物   当曼蒂开车到校门口时,卡梅尔大学门口已经被警车占据完了,不少穿着警署制服的警员站在草坪上以及假山的附近。   原本熙熙攘攘热闹的校门口此时只剩下了肃穆的寂静,只能听见几个警员偶尔抬起头的交谈声,彼此手中捧着一个笔记本走两步记一笔,盯着学校拱形门口看的目光像是艺术系的学生在素描写生,也不知道能观察个什么东西出来。   曼蒂轰了地板油,又拍了拍喇叭示意前面的警车给让个路,几个警员看见驶来的跑车后都是挑了挑眉,没有动作,直到曼蒂把脑袋从车窗里伸出来怒视他们,他们才认出了这个女孩是谁,想起了这辆保时捷似乎在昨晚的案发现场出现过。   围在校门口的警车缓缓驶开了,曼蒂一脚油门就蹿了进去,几个资格不够没能参与审讯过程,想要从曼蒂身上多挖点情报的警员只能立刻后跳几步躲开了这暴躁架势的女孩儿。   开车进了学院里,曼蒂才发现事情似乎比自己想象的传播地要更广,大学里无论是小路上还是木椅前都有警员的身影,只是路过的学生都有几率被拦下来问话,问话的内容多半都与阿玛拉的名字逃不了干系,只是短短一个晚上的时间,这场离奇恐怖的失踪案就已经传遍整个卡梅尔大学了。   这不失是一件好事,但却不可避免地让曼蒂的心情很坏,这种铺天盖地的调查总让她有一种阿玛拉已经凶多吉少的感觉,因为事实证明每当过去有这种级别的失踪案发生时,警方寻找的力度越大,受害者获救的可能性就越低...   她忍不住地想到了昨天冲进阿玛拉家时,看见那客厅里噩梦般的场景,那到处的血迹和暴乱的痕迹简直让人窒息。   “呼...”曼蒂深吸了口气后呼了出来,思考片刻后没有开去停车场,而是继续一脚油门向着远处的教学楼驶去了。   将保时捷丢在了教学楼旁的空地上,曼蒂直接上了三楼找到了英语课的教室门,轻敲三下后拉开了门,教室里一片安静,所有目光都汇聚到了她的身上。   “曼蒂!”   最前排的莉莉忽地一下就站起来了,当着所有学生的面跑了过去抱住了曼蒂,声音有些哽咽,脸上还带着宿醉的疲态,但眼眶却是红得惊心动魄,看得出来得知了阿玛拉遇害的消息后她哭了很多次...   “没事。”曼蒂拍了拍她的背,虽然是上课途中,但却没有人指责她扰乱课堂,讲台后的老师也撑住桌面轻轻摁着自己的额头,看起来对自己学生的遭遇也感到无比悲伤,整个教室里满是低落的情绪。   “继续上课吧,有什么事情下课再说。”曼蒂带着莉莉走向自己的座位,途中的时候扫了一眼教室,发现了三个转校生都在,并且也都在看着她,她却也什么都没说,只是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莉莉坐在了曼蒂的左边,但右边的位置却是空的,空得有些让人不习惯,曼蒂只能深吸了口气压住心里有些难受的情绪,将课本拿了出来,讲台后的老师也调整好了状态继续讲课。   一堂课下来发言率很低,老师的提问频率也很低,大家心思都不在课上,期间倒是曼蒂被点起来过草草应付着读了一些文章之后,下课铃就打响了。   英语老师出了教室,教室里的议论声才终于起来了,不少人都走到了曼蒂和莉莉身边,伸手轻微按压她们的肩膀以示安慰,几个跟阿玛拉关系还算不错的女生也抱团着站在一旁哭泣。   “真他妈见鬼了...昨天晚上阿玛拉还在派对上跟他们玩骰子,只是一晚上的时间居然就...”有坐在阿玛拉附近的男学生踢了一脚课桌嘟哝着。   “昨晚要是阿玛拉没有回去就好了...谁送她回去的?这不害死了阿玛拉吗?”又有人嘀嘀咕咕地说。   “听说阿玛拉凶多吉少了...有人说在案发地上找到了手指头和残余的肠子...”   “送阿玛拉回家的好像是转校生里的一个?警察找那人问话了吗?”   “不太清楚...昨晚我没参加派对,兄弟会那些人大概都被警察找去问话了吧?说不定就是里面的谁...”   “好了,这件事暂时就到此为止。”曼蒂开口了,打断了教室里越来越激烈的讨论声。   每个人都看向了她,比较跳脱的学生都闭上了嘴,曼蒂虽然平时脾气不错,但认真起来没人想惹她。   “这件事就交给警方了,我希望阿玛拉没事...我也相信她一定没事,她回来只是时间问题。”曼蒂轻声说,“最近的话大家就不要晚上翻墙出学校泡酒吧了,走读的回家最好也结伴一起,尤其是女生。”   班上的学生们都沉默着纷纷点头,昨晚上的案件虽然很多细节都被警方隐瞒了,但就从阿玛拉邻居透露出的风言风语来看,在大学流传的版本里昨晚阿玛拉的家里可谓是发生了一场惨无人道的暴力入侵,情况很糟糕可以称得上惨不忍睹,所有人都对阿玛拉的存活不看好,而大家自然也不想成为下一个阿玛拉。   “陈墨瞳。”   曼蒂低声安慰了几句莉莉后站了起来,看向了教室的角落,随着她的点名,不少学生也都把视线投向了那个暗红色长发的转校女生。   “有事吗?”   “麻烦跟我出来一趟,我有事问你。”曼蒂走向了教室门,看了她一眼,语气很疏松平常但却透着一股难以拒绝的命令感。   教室里另外的两个转校生,楚子航和恺撒倒是互相对视了一下,什么都没说,任由陈墨瞳被曼蒂给领了出去。   —   曼蒂和陈墨瞳两人一直走到了教学楼走廊尽头的窗户前才停下了,半开的窗户外能俯视小半个学院的景观,放眼望去满学校的警员,风里夹杂着通告全校的学生近期的安全问题,不要跟陌生人说话,有嫌疑人就立刻向警方举报...   曼蒂站在窗边安静了一会儿,陈墨瞳也站在她不远处静静地盯着她,似乎是在想些什么。   “昨晚你也在派对现场?”终于曼蒂先开口,转头看向了陈墨瞳眼里满是平淡。   “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先确定一下这不是审讯犯人的节奏吧?”陈墨瞳倚靠在了墙边轻轻打了个哈欠扭头看向走廊远处上下课走出教室的熙熙攘攘人群。   “不是,只是作为阿玛拉的朋友,她身上发生的事情我实在无法接受,能缓解我情绪的唯一途径就是更深一步了解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曼蒂说。   “对这件事情越挖越深只会让你负罪感越来越强,按照心理学的角度来看,现在你该做的是哭一场,然后大睡一场忘了这件事。”陈墨瞳说。   “很难忘记,昨晚阿玛拉在遇害之前唯一能依靠的只有我,但我却帮不了她,她的声音现在还时不时在我耳边响起。”曼蒂淡淡地说,“我找你出来只想问你,昨晚送阿玛拉回家的转校生是谁?是我们班上的那两个男生之一吗?”   “不是,是隔壁系的,一个名叫兰斯洛特的男生,倒是跟我们班上的黑发小帅哥楚子航挺熟悉的。”陈墨瞳说。   “他现在在哪里?”   “警局问话,不必在他身上找嫌疑了,他在送完你的朋友后就直接回派对现场了,而且他的身上是干净的,现场那么多血迹他不可能一点都不会沾上。”陈墨瞳说。   “......”曼蒂沉默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陈墨瞳什么也没说了。   “昨晚你的那个朋友在电话里究竟说了什么?我很好奇,她描述出犯人的长相了吗?”陈墨瞳问道。   “长相?”   曼蒂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艰难地呼了口气看向窗外,摇了摇头,“情况很特殊。”   “也就是没有。”陈墨瞳点头表示了解,“其他特征呢?”   “我说她遇到了恐怖的怪物,被怪物绑票走了,你会相信吗?”曼蒂转头直视陈墨瞳。   “很难相信,毕竟没有证据。”陈墨瞳也看着曼蒂的双眸,“如果你觉得你的朋友是被怪物绑走的,那你为什么不描述出怪物是什么样子的?”   “阿玛拉在电话里说得很少...但我知道袭击阿玛拉的就是一个怪物。”曼蒂笃定地说。   “什么样的怪物?人形的还是兽形的?”陈墨瞳思考着问,“皮肤是黄色的还是黑色的?有爪子吗?有体毛吗?几只手?几只脚?背后有翅膀吗?怪物肯定有这些特征的吧?如果这些特征都没有你凭什么说凶手是怪物?”   “...你在胡说些什么?凶手只是一个长得像人的怪物,也没有什么多的手和爪子,皮肤也不可能是黑色和黄色的...他就是一个人,只是很怪异的人,倒立着,白皮肤,光头,像是...”   “你见过怪物?”陈墨瞳皱眉反问。   正在努力挖掘记忆的曼蒂瞬间滞住了,“没有...”   “你没有见过怪物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还能知道怪物皮肤颜色和毛发特征...你不是说你的朋友在电话里没怎么具体描述过那个怪物的长相吗?”   “我...”曼蒂张了张嘴,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发现陈墨瞳盯着自己的目光里透着一股让人不适的光,像是想从她脑袋里挖出来什么东西似的。   是啊...她的确没见过怪物,为什么脑海里会情不自禁地蹦出这些具体的特征来...   “蛮奇怪的。”陈墨瞳说,“所以我才认为什么怪物啊,都是你臆想出来的,人在遇到不理解的事情的时候大脑都会主动地让其合理起来...凭什么你那么确信入侵屋子的就是一只怪物,还能把那只怪物描述得那么真切,你明明根本没见过它...”   末了,陈墨瞳忽然顿住了,扭头看向曼蒂打趣般笑了笑,“说不定你是见过的?只是你忘记了。”   “...抱歉,失陪一下。”曼蒂脸上浮现起了难受的表情,深吸了口气,踏步就准备离开了。   陈墨瞳微微后退靠墙让开了过路的道儿,侧头看着曼蒂快步走入走廊的样子,脸上浮现起了一抹若有所思。   “看样子快了...”她低声说道。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四章:洗手间   曼蒂推开了女厕所的门,门板撞到墙壁发出咚的一声,水桶里的拖把弹了出来倒在地上,打翻的水桶里污水流了一地。   洗手台镜子前化妆的两个女生被吓了一大跳,口红都涂歪到了腮帮子,恼怒擦拭的同时扭头看了过去,发现闯到身边双手撑在洗手台前的女孩是谁后都把嘴里的“F-word”吞回了嘴里。   洗手台的水被曼蒂拧开了,水流哗哗而下逐渐蓄满了水池,她把双手浸没到了水池里感受到冰冷的凉意从皮肤蔓延到全身,止不住地打了个哆嗦垂首在镜前头也不抬。   “冈萨雷斯同学…?”涂歪口红的女生擦干净了嘴角,抬手想触碰一下曼蒂的肩膀却发现她侧身避开了,抬起了右手示意自己没事。   洗手台前的两个女生对视了一眼都是面面相觑,整个洗手间里的只能听见水池里水流哗啦的响声。曼蒂就只是站在那里低着头,面前水流不断,镜子里倒影着她低垂额发下的眼眸,有些低沉和躁动…可能是错觉?水池里倒映着的水波里有着一抹金色,让人莫名感到不安。   莫名的气场像是水池中的积水一样逐渐水涨船高,当满溢时直到水流漫到池面外的洗漱台上,淌到了地上,两个女生才感受到了自己的窒息,意识到了自己的多余,纷纷将水池台上的化妆盒拿了起来,低声说了句回见就跑出了洗手间外。   洗手间内唯独曼蒂一人独处着,窗外阳光已经升到了当空,将冷杉树林的影子聚成黑阴阴的一团,学生们都洋洋洒洒地离开了教学楼,朝着远处走去。   教学楼里开始安静得让人不安了,像是整条走廊都只能听见洗手间内的水声,直到很久曼蒂才抬起来自己的头,揉了揉眼睛淡褐色的眼眸里全是恍然。   陈墨瞳…那个转校生,曼蒂的直觉告诉她这人有问题,她笼统只跟这个女孩谈过两次话,两次都有一种强烈的被看穿以及引导感,似乎对方想告诉自己什么事情。   不,不止是陈墨瞳,还有那个叫楚子航的男生,这么算起来那个恺撒·加图索似乎也有些问题?这三个转校生为什么会挑这个节骨眼上转校过来…或者说正是这些家伙转校过来才发生了这些见鬼的破事情。   曼蒂越想越糟心,但脸上却是依旧冷静一片,她从不把自己软弱的一面漏给别人看…她本性就不是一个会放心去依靠别人的女孩,虽说她也想过有一个可以放心丢锅给对方的人存在,可如果真那样的话她就不再是她了吧?   毕竟一个人颓废的起点就是依靠,去做轻松的事情,过于懒惰而无法做好事情,欣赏太多艺术…以及喜欢上怪诞异常的事物。   “啧。”曼蒂烦躁地咂了一下舌准备离开,可就在这时她忽然听见了一连串急躁的脚步声。   洗手间的门忽然被撞开了,从外面跌跌撞撞冲进了两个身影,其中一个一下子就趴在了洗手台上,双手的袖子被溢出的水流打湿了,溅起小片水花在地上。   “撑得住吗?维乐娃,如果不行的话趁早‘切断’吧。”扶着踉跄女孩的另一个女孩低声说道,用的是有别卡梅尔大学里普遍英文的中文进行交流的,十分标准的普通话,然而放在大环境内却是如此晦涩聱牙。   “不...我暂时还撑得住。”被叫做维乐娃的女孩低声说道,“苏茜,你先去找会长他们吧,我不要紧的。”   “你的血统可能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强韧,你已经接近临界线了...不用逞强,学生会那边不少人也有些撑不住了,有几个甚至已经主动回去了,如果你不行的话暂时也可以...”   “我还撑得住。”维乐娃深吸了口气打断了身旁苏茜的话,“我必须撑得住,现在凶手还没有找到,我不能走。”   “凶手的事情我和会长还有学生会的主席会...”苏茜开口说到一半忽然才注意到洗手台上一直开着的水龙头,瞬间闭上了嘴扭头看向了一旁的卫生隔间。   维乐娃也注意到了苏茜的动作,扭头看了过去,视线互相传递的是谨慎的情绪,微微侧头确认眼神后苏茜拧掉了水龙头,主动走向了隔间过去,轻轻推开了第一间卫生间的门...里面空无一人只有合着盖子的马桶。   然后是第二间卫生间、第三间以及第四间,直到最后一间的门被打开,甚至还十分细节地检查了门背后,苏茜才舒了一口气扭头看向水池前的维乐娃微微点头,“没有其他人,应该是走的学生忘记关水龙头了,水池已经蓄满很久了,这里没有别人。”   “得尽快找到凶手,不然大家都撑不下去了。”维乐娃倚靠在了水池边,手里泼着凉水打在自己的脸上,“现在也只有找到凶手才能解决问题了...我们认识的所有专员都失去了记忆,也变得难以接近了...詹姆斯·弗兰克教官就是个例子,不能让凶手继续任意妄为了!”   “凶手藏得很深,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应该就躲在学校里,想要找到他并不容易,再这样下去会有越来越多的受害者。”苏茜低声说,“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现在你的血统已经有些撑不住了,再这样下去大脑会受到不可逆的损伤,按照这样的进度下去就算是我估计也快了,我们这十几个人里唯一能在这里留得更久一些的大概只有会长和学生会的主席了...”   “可惜‘S’级不在这里。”维乐娃低声说,“如果他在的话一切都能迎刃而解吧?”   “虽然在这里血统的优势很明显,但执行部是不可能让‘S’级踩进这里的。”苏茜背靠在墙壁边上摇头,“这里的情况还不太明了,让我们这些‘A’级学生进入这里都已经很冒险了!”   “我好一些了...”维乐娃靠在洗漱台前清理了一下鼻腔,水池里满是鲜血,她放空了水池里的水,重新洗了把脸,“学生会主席提议今天晚上在学校里进行情报交流和人员情况汇总。”   “大概他是在这个学校的‘兄弟会’里发现了什么?”苏茜点了点头。   “到时候如果可以的话麻烦帮我掩盖一下我的情况。”维乐娃抽了口气摁了摁太阳穴,“我想继续完成任务。”   “别太拼了。”苏茜轻声说。   “如果我们这批人没能完成任务,那就真的得拖‘S’级下水了。”维乐娃抬头看向了镜子里额发湿漉漉的自己认真地说,“不能把他也置身险地,这次任务最好在我们这里就彻底完成。”   “不过我听说‘S’级倒是特别想亲自赶来。”苏茜走向了维乐娃淡淡地说。   “可以理解。”维乐娃低声笑了笑,“毕竟他的师姐也陷进来了啊...叫什么名字来着?”   “曼蒂·冈萨雷斯,记得留意一下。”苏茜帮维乐娃推开了门,示意她先出去,“如果你想给‘S’级留个好印象的话,就试着从她的身上下手吧,把她完整地救出去。”   “这算什么...想接近喜欢的男生,就得先从他最在意的人开始接触吗?是不是有点挖墙脚的意思了。”维乐娃苦笑着边走边说。   “会长说过有关林年的事情...他不是那样的人,现在的情况也是单身,不过似乎有个女生在追他,如果你真的想要行动的话大概就得抓紧了。”苏茜轻笑着说。   “还是先聊怎么找到凶手吧,现在聊这些太过不合时宜了一些...”   洗手间的门关上了,门外压低的聊天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微不可闻之后,洗手间尽头的窗户口处突然伸出了两只手扒住了床沿,外面的身影灵巧地翻跃进了里面,踩在了地上的积水上溅出小片水花。   ...那正是曼蒂,她没有躲在卫生间里,而是藏在了窗户外面才逃过了一劫。   曼蒂站在窗边扭头看了一眼窗外下的小石台呼了口气,还好她体重控制得当,再重一些这个地方就真不能藏了...   她原本还错以为是凶手找上了她,才果断翻了出去,但看起来不是这样的...不过也幸好如此,她铤而走险才听到了刚才那两个女生的对话。   会长,主席,血统,A级,S级...   什么乱七八糟的?虽然全程都是中文对话,但曼蒂也完全听懂了她们聊天的内容,有些莫名其妙,但越听却越让她感到警醒。   因为对方提到了凶手两个字,这两个一个叫维乐娃一个叫苏茜的女生似乎也在寻找凶手,并且还有一定的组织...这群人是个什么情况,学校里不为人知的侦探社团团员吗?还是说他们跟之前的两起案件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   不过最让曼蒂在意的还是对方居然在最后提到了自己的名字...曼蒂·冈萨雷斯,就算扒在窗户外面她也绝对没听错,风声里她的名字被念得清楚无比,并且对方还将自己跟一个莫名其妙的人联系在了一起。   ‘S’级...林年?   曼蒂走到水池边,上面还残存着一点血迹,似乎其中一个女生受伤或者生病了,她站在两个女生站的位置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默默咀嚼着‘林年’这个名字尝试回忆起什么。   ...很陌生,但却又异常的顺口...顺口得就像吃饭时需要卫生纸也会随口叫一声网管一样...等等,网管又是什么东西?   曼蒂又开始觉得脑袋有点疼了,就像之前遇到陈墨瞳时一样,她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太阳穴...林年...林年...她怎么不记得自己认识这样一个人了?   试图进行深呼吸但又立刻被洗手间里的氨气冲到鼻子的曼蒂脑袋里略微有些眩晕,只能放弃更深一步的思索,转身匆匆推开了卫生间的门。   她已经有了打算了,今晚似乎有一群人将会在学校里进行秘密聚会?如果她运气不错的话,大概能在今天晚上找到一些真相。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五章:密谈   午夜十二点。   黑色的教学楼像是站立熟睡的巨象,背脊上扛着黑云下的半轮缺月,偶尔响起杂音回荡在空荡寂静的校园里。   保时捷911上,躲在副驾驶里蜷缩成一块的曼蒂喝了一口咖啡,双腿屈起踩着脚下的真皮座椅,视线直直地盯着车窗外的路灯下昏暗的学员,以她的角度来看,远处的教学楼、图书馆以及音乐大楼几乎连成了一条线,而她蹲住的这条路是想要进去任意一栋楼的必经之路。   现在的时间是十二点整,如果今晚有什么秘密结社或者邪教仪式进行聚会的话,那么这个时间点正好,满足一切邪门歪道的时间观念。   而事实证明曼蒂还真没猜错,她在喝咖啡的时候忽然咳嗽了一下,放下了咖啡杯擦拭着嘴角压低声音看向了远处的通往树林的一条鹅卵石小道,那是大道上的一条分叉路,可以通过小路走进图书馆,如果不仔细观察还真容易忽略这条幽深小径。   “那是...转校生?”曼蒂眯了眯眼睛,她的视力很好,就算是在晚上也能清楚看见百米开外的东西,虽然没看见小路上一晃而过人的脸,但却确切地看见了对方的发色...醒目的暗红色,在路灯下格外耀眼。   这个学校里只有一个人顶着这头辨识度极高的头发,那就是白天跟曼蒂交谈过的那股转校生女孩,陈墨瞳。   “她果然也在这件事里么?这群转校生究竟是什么名堂?”曼蒂微微皱眉,她白天虽然在洗手间外没看见聊天两人的样子,但却听到了彼此称呼的名字,苏茜和维乐娃...她询问过一年级学生后发现这两人居然都是转校生。   这群转校生在调查之前两次案件的凶手?为什么?总不能是他们是隔壁某个侦探社过来的实习生吧,一群人凑在一起比谁破案快?   蛮离谱的。   曼蒂摇了摇头把咖啡杯轻轻放在了凹槽里,轻手轻脚地抠开了车门溜了下去,一路摸黑弯着腰小跑跟上了走进小径里的陈墨瞳。   —   —   进了教学楼,曼蒂一下子就迷路了...见鬼了,这陈墨瞳走路真没声音的吗?对方前脚进教学楼她后脚跟进去就完全找不到人影儿了,脚步声完全一点都没有,走进教学楼后整个走廊和楼梯都安静得像死了一样,一点杂音都没有。   连带着曼蒂也忍不住把自己的脚步继续放轻了,从教学楼一楼摸索了过去,每个教室前都驻足一会儿再离开,甚至连男女厕所都往里面探了探头——谁说邪教就不能在厕所里开会了?说不定人家还能拿大粪往墙壁上涂撒旦符号呢。   一直地毯式搜索到教学楼的三楼时,曼蒂才终于听到了一些细琐的杂音,是从阶梯教室传来了的,她无声地潜了过去没有带起一点波澜,如果这一幕被录下来重播的话,大概就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能做出如此完美的潜行动作,像是一只在黑夜里捕食的雌豹,身体的每一根线条都贴在了黑暗中难以分辨。   “已经...三个...切断...回去...”   当靠近阶梯教室时,曼蒂已经隐约能从门后听到一些动静了,越离大门静一些就越能听得清声音,直到她大着胆子蹲在门侧时才完全听清了里面的对话,但对此她还并不满足,居然还直起了身子试图从窗户窗帘隙开的一角看清里面的情况。   在昏暗的阶梯教室里,没有灯光烛火点明,只有教室内侧的窗户拉开了窗帘,外面照入了外面白霜似的月光落在了教室里每个人的脸上。   在看清教室里聚集的人时,曼蒂忍不住憋了一口气,目光死死地锁定在了阶梯教室的讲台上。   在那里,带着银霜的金发男生坐在了讲台上,双手揣在兜里平视着台下的所有人,眼眸里映着月的霜辉。   这个男生曼蒂是认识的,恺撒·加图索,转校生之一,在仅仅半天时间内让整个年级都知道了他的名字,并且混入了兄弟会中站到了一个不错的位置,这换作任何一个新生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伟状。   平时恺撒·加图索看起来完全像是亲和力满的暖男风格男生,但现在阶梯教室中那个金发的男生的气场简直压迫地让人无法呼吸,海蓝色的眼眸里没有了往常的柔和,取而代之的只有高效的冷厉和决绝,眼里那轮蓝色的月亮幽冷得让人心抖。   在阶梯教室中最前排的地方坐着的是曼蒂同样认识的转校生楚子航和陈墨瞳,再之后阶梯教室里纷纷坐着一群曼蒂陌生的人...但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群人清一色都是转校生!   如今每个人洒满月光的脸上都带着她读不懂的肃穆,那股令人窒息的气场和氛围完全与这所学院相违和,让人感觉他们根本就不该是出现在这里的人!   “被‘切断’的三个专员里有两个是我们的人。”   讲台上的恺撒开口了,“还有一个是狮心会的人,论血统,不带任何偏见的说,狮心会的确普遍要高一些,这是不可辩驳的事实。所以接下来的任务我建议将情报汇总到狮心会这边,学生会进行辅助工作,完成凶手的缉捕。”   教室第一排的楚子航双手交叠在一起,微微颔首算是认可了恺撒的话,“现在对于凶手我们还没有可靠的情报,饵已经抛出去了,但凶手似乎并不想咬这个饵。”   “执行部给我们提供了凶手的照片,但我们的人找遍了整个学校,问了很多人都没有人说见过这个人。”楚子航另一侧的兰斯洛特低声说,“是不是我们搞错了搜索范围?对方可能真的不在这所大学里?”   “可能性不大。”陈墨瞳开口了,摇头说道,“一个凶手打造出这样的乐园,唯一能享乐的方式就是在一个相对完美的位置静静地观察着乐园里的一切发展和动向。”   “你肯定吗?”兰斯洛特身后一排上的苏茜问。   “我对整个卡梅尔小镇进行了一次侧写。”陈墨瞳说,“以造物主的角度进行了一次侧写...事实证明,这所大学给我直感最强,如果冥冥中存在着一个剧本,那这个剧本就是围绕着这所大学进行的。”   “剧本的舞台是1984年的一所美国大学?‘水晶湖杀人案’还是‘我知道你去年夏天做了什么’?”教室后面有男生叹气,“范围太大了,凶手很难找到啊...我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如果坚持不了的话不强求,感受到无法忍受的剧烈排斥就直接‘切断’脱出。”恺撒抬头扫视了所有人一眼,“待在这里对血统的要求很高,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就算是我也会经常感觉到难以遏制的脑神经疼痛...谁也不知道如果真的在这里死了,会发生什么。”   “我有个想法,或者说是猜测。”楚子航开口了,抬头看向恺撒,“这两天的时间里我进行过几次尝试...似乎在说出‘敏感词’和‘敏感信息’时,这个世界的排斥感会相对增加很多,我觉得其他人应该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这算是游戏规则吧。”恺撒单手摁了摁太阳穴认可了这个说法,“凶手并不想我们拆穿真相,我们在这里举步维艰,弗兰克教官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昨天阿玛拉的事情又给了我们一次提醒...没有血统的我们在这里乱说话、乱来真的可能会死...现在麻烦各位交流一下情报。”   阶梯教室里每个人都默默地点了点头,开始一个接着一个举手阐述一些事情,而这些事情清一色都是有关卡梅尔学院的,上到成绩表上排名前十的学生个人信息,下到学院过去的历史和一些流言传说...甚至还有人把教导主任的三个情人都挖出来了,细细剖析她们的身份和家庭背景。   而教室外的曼蒂却是整个人都紧绷起来了,这群人真的是学生吗?为什么会调查这些事情,而且他们好像真的知道阿玛拉的事情,并且还很清楚一些她不了解的内幕...这群看似转校生的家伙们到底是什么身份,又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来到这里的?!   “信息很少,这才是第二天,但我们还是得抓紧了,迅速排查这所大学的可疑人员,寻找是否有足够嫌疑构成疑点的流言、学院传说什么的,我们得抓住每一个蛛丝马迹,找到凶手就能解决这一切。”在汇总结束后,恺撒拍了拍手说道。   教室里的人们脸上都露出了遗憾的表情,现在他们才只到了一天,的确没有什么时间收集情报...在没有诺玛的支持下,或许让狗仔部的那群人来效率更高...可狗仔部那群人血统似乎都普遍不高吧?让他们来这里无异于是送死。   “那还要继续尝试唤醒他们的记忆吗?”陈墨瞳忽然抬首说,“其实我这边碰到了个特别的案例有些奇怪,让我感觉像是一个突破口。”   这句话出口,整个阶梯教室的人都略微振奋了起来,看向了面色平静的陈墨瞳,恺撒也是微微一愣下意识问道,“你最近接触了谁?”   “曼蒂·冈萨雷斯。”陈墨瞳说,“这个名字你们应该并不陌生。”   楚子航抬起了头,而其他人眼中都是掠过一丝明悟...这个名字他们的确不陌生,在这个学校仅仅是一天的时间,就直接或者间接地听到过这个名字,同样的,这个女孩以前也跟他们一样,同样是卡塞尔学院的一员。   “在卡梅尔大学的学员和教授老师中都很出名,舞会皇后,选美冠军候选,国际象棋冠军,全额奖学金获得者...我经常在想,如果这是一部电影,那么她大概就是电影里的女主角了吧?”陈墨瞳说,“正巧的是她似乎也是卡塞尔学院里的一员,在现实里你们有谁跟她熟悉吗?”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了起来,曼蒂·冈萨雷斯?似乎听到过这个名字...好像是完成了什么任务获得了嘉奖?但具体见没见过...无论是大一的还是大二的都没人说话。   “她好像是我们学生会的干部?大四学生,实习过程中陷入了这次事件里。”恺撒自然认识曼蒂·冈萨雷斯,昨天她也才跟对方搭过话...但这也仅仅是在这个卡梅尔学院里,并非卡塞尔学院。   他以前是熬夜背过学生会所有的成员名单,所以才略微记得自己知道有这么一号人,不过也仅限于成了,在卡塞尔学院里他甚至没跟这个曼蒂·冈萨雷斯正面对过一次话。   可这时有一个人举起了手说:“我想我熟悉她。”   举手的人是楚子航,教室里的人都看向了他,就连窗外的曼蒂都看向了他,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错愕。   “你认识她?”陈墨瞳低头看向下面的楚子航问。   “她的导师是曼施坦因教授,而林年也是曼施坦因的学生。”楚子航说。   大家脸上都涌起了恍然,都知道楚子航跟‘S’级私交很好,‘S’级跟冈萨雷斯的关系不错,那么连带着楚子航也熟悉这个号人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了。   “她对昨晚阿玛拉遇见的事情有反应。”陈墨瞳进一步说道,“我利用侧写的技巧引导她自己清楚地描述出了那只怪物的样子,并且在之后她表现出了相当的不适,并借口去了洗手间。”   “我们三人都或多或少试探过她,她和其他人表现出来的反应差不多。”陈墨瞳玩着手中的圆珠笔边转边思考着说道,“但挺有意思的是,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个细节...这所学院大多数的学生和教师都是原本我们的同伴,卡塞尔学院的学生或者教员...大家都是混血种,凭什么曼蒂·冈萨雷斯在这群人中表现得最为优越?”   每个人都愣住了,陷入了思索。   恺撒瞬间理解了陈墨瞳的意思,“然而她在卡塞尔学院里却显得那么默默无闻,甚至需要我们努力去回想才能想起有她这号人的存在。”   “如果曼蒂·冈萨雷斯是‘S’级,那么她在这里表现得一样突出我不会觉得奇怪,但似乎她在学校里的血统评级也不是那么优秀啊。”陈墨瞳用桌面轻轻撞着圆珠笔头,扭头看向夜色里的学院,“我的直觉告诉我可能这次任务的突破口在她身上,说不定凶手还可能借用了她的模样,这样她那异常的优秀似乎就说得清了...”   “那想搞清楚这些疑点我们得想办法抓到她...”兰斯洛特低声说。   “可能很难,但可以着手准备。”恺撒沉默了一下同意了这个方案,“在没有突破口的情况下,这似乎是我们唯一能尝试的机会了。但切记不要重蹈弗兰克教官的教训,那种事情有一次就够了,我们本来人手就不多了,无法承受更多减员的发生。”   “第一次尝试总会有意外发生,谁也料不到弗兰克教官的抵抗会那么激烈。”兰斯洛特忍不住低声说道,因为那一次行动是狮心会的人主导进行的,失败肯定也会算到狮心会的头上。   “我没有责怪任何一边的意思,只是进行照例提醒。”恺撒淡淡地说,“虽然曼蒂·冈萨雷斯在现实里的血统评级不高,但根据她在这里表现出的异常,我们有理由相信如果真要对她出手,到时候她一定很难搞定,所以伏击必须做到面面俱到,这次行动也将由学生会和狮心会配合进行。”   “我没有意见。”楚子航开口,然后沉默。   “动手的时候记得稳定她的精神状态,最好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下手。”陈墨瞳说,“在上次的盘问中她已经表现出一些异常了,话聊到一半就直接丢下我去了洗手间,她对我们这群转校生似乎开始有了戒备了。”   “那样的话我准备...”恺撒张口正想进行布置,但却立刻被教室里一个陡然升起的声音打断了。   “等等...洗手间?你们当时谈话的时候是在几楼进行的?”教室中一直安静着的苏茜终于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骤然抬头看向陈墨瞳瞳孔如针缩般聚集。   “三楼...怎么了?”陈墨瞳扭头过去问。   “三楼...那时候我们也在三楼...当时你们谈话的时间是几点?”苏茜一旁的维乐娃脸色也微微变了。   “上午接近中午点下课的时候。”陈墨瞳回忆了一下说。   “三楼只有一间洗手间。”苏茜和维乐娃对视了一眼,眼眸中掠过一丝惊然,两人的脑海中都浮现起了那满盈的水池和无人关闭的水龙头。   她们几乎是同时扭头看向了阶梯教室的窗口。   一瞬间,教室外陡然响起了毫不掩盖的剧烈奔跑声!一阵黑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从窗帘的缝隙中飞驰而过跑向了楼梯!   “联系放风的人,抓住她!”恺撒最快反应过来,知道这场秘密聚会居然因为阴差阳错暴露掉了,低吼了一声,矫健地跳下讲台豹子似的冲向了教室门口。   可跟他反应近乎一致的还有还有翻越课桌飞奔向门口的楚子航,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踹开了阶梯教室的大门,冲进了走廊,抬头就看见了远处那几乎是手脚并用,在光滑的地板上甩尾刹车,逃亡般扑向楼梯的那个金发女孩!   “冈萨雷斯!”恺撒几乎瞬间就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楼梯口的曼蒂只来得及回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满是愤怒和恐惧,头也不回地就冲了下去!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六章:谈判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冲进楼道,满脑子嘈杂纷乱的曼蒂直接一个翻身起跳就跃过了楼道的护栏,双手扒在护栏上双脚一蹬就跳到了二楼的楼梯上,仔裤坐在滑道上倾斜着就往下滑了下去。   这时头顶的追击二人组才冲进了楼道口,扒在护栏往下看,一低头就见到坐在护栏上滑到一半的曼蒂直接往下跳,双手抓住护栏一个减速,双腿再一蹬就跳到了下一层的护栏上成功落到了一楼。   恺撒见状直接准备翻越护栏往下跳,但才翻出一条腿就惊然想起自己在这里完全没有血统优势,这个高度跳下去估计得摔得很惨,他才浮现起这个念头身边的人影就已经飞出去了,他甚至来不及制止他!   翻出护栏的楚子航直接就往下跳了,落到二楼的位置猛地伸手扯住了护栏减速,右脚一踹墙壁整个人倒摔了下去,感觉就像将一个皮球丢进了弯窄的通道里各种弹跳撞击,最后落地的时候不忘双手保护脑袋蜷缩成一团保护脆弱点。但尽管这样楼上的恺撒还是清楚地听见了楚子航摔在一楼地上时发出水袋落地一样的一声闷响。   ...怎么这么拼?到底这金毛是‘S’级的老婆...哦不,师姐,还是你的师姐?   才冲进一楼走廊的曼蒂正以为自己甩脱了后面的追兵,没跑两步就听见后面闷响一声,扭头过去就看见黑发的男孩在地上摔得滚了两圈,然后余势不止地爬了起来疯也似的向自己冲了过来。   这场面吓得她亡魂皆冒...这群人真是疯子啊,好歹她练过一段时间跑酷,但你这三楼的高度直接开跳是不是有些不要命了?   紧随楚子航其后的又是一个金色的皮球落地了,恺撒也跳了,只不过比起楚子航的蛮劲儿,他效仿了曼蒂的下楼动作,在护栏上借力弹跳下楼,慢是慢了一些但这种情况也不打紧了,前面已经有楚子航咬住曼蒂了他现在已经从追击的第一批次退到了后援的位置。   曼蒂咬牙扭头就开蹿,但在短程爆发的速度比拼上,女生的确弱于男生,荷尔蒙和代谢系统的差距使得曼蒂在这场不足一百米的短跑上瞬间处于下风,漆黑走廊里扑过来的黑发男孩简直就像夜间活动的黑豹一样矫健得让人恐惧,完全不像才从三楼上摔下来一样。   曼蒂再度扭头的时候悚然发现背后的男孩已经不见了...不是不见了,而是对方已经俯冲到自己身后了,一个助跳擒抱锁住了她的腰腿,两个人在全力奔跑的状态下失衡摔倒在了地上滚成了葫芦。   曼蒂反应超乎了楚子航的想象,他还没来得及进一步进行地面技锁足,对方就猛地抽出右脚一踹,闷在了他的脸上,把他直接踢得翻滚了出去撞在了墙边!   而曼蒂自己也是在光滑的地板上滑行了数米远才止住了身形,这一耽搁彻底让她的逃亡计划泡汤了,在走廊尽头的安全通道出口,一个男生猛地推开了门冲了进来,抬头就看见了地上的楚子航和曼蒂脸色变得阴沉得可怕。   伏兵?   地上仓促爬起来浑身疼痛的曼蒂感觉自己的脑神经热得发烫,为什么她来之前没有发现有伏兵?还是说这个伏兵是一直在教学楼附近放风巡逻的,在她潜入时偶然错过了对方?也难怪对方脸色这么差了,抓到自己之后肯定得拿自己泄愤吧?   现在的情况已经差到不能再差了,前有饿狼后有虎豹,楚子航身后的恺撒也冲过来了,速度完全不比前者慢多少,几乎已经成为了两面夹击的局面。   安全通道口堵路的伏兵在向她这边冲过来十几米后就停住了,正好守在了这一段走廊上唯一的一个窗户旁...经验丰富得要死,完全杜绝了猎物逃出生天的所有可能性。   在曼蒂身后,楚子航也撑着墙壁站了起来,驻足在她的不远处没有继续靠近,恺撒也在数息后来到了他的身边,走廊上曼蒂被彻彻底底地包围住了,楼上密集的脚步声也紧随其后而来,现在的她插翅难逃。   “没受伤吧?”恺撒低声问向身边撑墙站起的楚子航。   楚子航轻轻摸了摸出血的鼻子,活动了一下手臂和腿脚,落地的时候他反复撞击了护栏和墙壁,有一定的减速效果,在确定自己暴力着陆只是撞伤了几大片淤青后摇头说,“被踹了一脚...除了鼻梁外,其他关键部位没有骨折,不影响活动。”   “那就好,但接下来的情况才是最麻烦的。”恺撒看向了远处扶墙而立的曼蒂低声说。   被必入绝境的曼蒂感觉自己心跳快要爆炸了,浑身的温度都在随着心率的上升上涨,自己现在已经无路可逃了,敌人是数十个身份未知的成年人,在这种窄小的环境里她该怎么办?束手就擒还是拼死一搏?   越是想,曼蒂就感觉大脑越是混乱,这种危机感就像被白金之星攥住了心脏一样无法呼吸,她越是紧张就越呼吸急促,倚靠在墙边像是走投无路的幼兽一样死死地盯住后面追来的人群。   ...或许在曼蒂自己的臆想中,她是一只被狼群追到角落的小鹿,可在后面赶来的学员们的眼中,走廊不远处那个黄金瞳已经完全点亮了的女孩才是真正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的猛兽!   “啊哦。”陈墨瞳站在后面赶来的人群最前面,看到曼蒂的黄金瞳忍不住低声嘟哝了一句,“这下麻烦了。”   恺撒最先做出反应,向身后赶来的支援抬起了右手,示意所有人都不要轻举妄动,整个走廊在脚步声消失后立刻就安静了下来,只能听见不远处女孩剧烈喘息的呼吸声,以及走廊窗外草坪里蛐蛐的叫声。   在安静持续了整整一分钟后,恺撒看向了身旁的楚子航,后退了半步示意让他进行交涉,曼蒂·冈萨雷斯这个人物所有人都对她不熟悉,唯独楚子航在卡塞尔学院里跟对方是熟识,并且可能说过很多次话,一起吃过饭,这种情况下只能优先让熟悉的友人来进行交涉。   楚子航向前走了半步,也仅仅是这半步,激起了曼蒂巨大的警惕,轻轻按在墙壁上的右手手指下意识一抠...所有人都清晰见到了混凝土墙壁上留下了五道微深的指印。   “我们没有恶意。”楚子航停下了脚步,看向了曼蒂开口平静地说,“我们只是想聊聊。”   “用‘Tackle’(橄榄球术语,意为擒杀)截停我然后跟我说只想跟我聊一聊?”曼蒂靠在墙壁上苦笑着盯住楚子航,眼眸里全是精神濒临极限的无奈和恐慌,“我听到了你们在教室里的对话,我也知道你们准备对我做什么...詹姆斯老师那件事就是你们干的吧?”   “那次是意外。”楚子航沉默了一下,居然承认了他们就是那件事的始作俑者,注视着曼蒂说,“所以我不希望这次也发生意外。”   “你们也在寻找凶手?那个带走阿玛拉的怪物?但为什么你们要向我们这些人下手...我不明白。”   “这件事很复杂,我也不能解释。”楚子航说,“但你要相信我们,我们不会伤害你,我们只是想跟你聊聊。”   按照谈判的标准来看,楚子航这几轮的发言差劲到了极致,但却没有人能站出来批评他,因为按现在的情况来看受到环境因素影响的他们的确不能解释,在不能解释的情况下也只能做出这种差劲的发言,利用不断强调我们不会杀害你,来稳定对方的心态。   “那你能告诉我你们的目的是什么吗?”曼蒂问。   “找到真正的凶手...带所有人安全地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卡梅尔大学?”   曼蒂看了一眼四周的走廊,校园里静悄悄的,这里离住校生的寝室楼大概有四五百米远,就算她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你们这群转校生是不是有病?没有人求着你们来我们学校搞风搞雨。”   “不仅仅是大学,而是...我们只是想帮忙。”   “帮忙?把一根树枝插进我们历史老师的肚子里就叫帮忙吗?你们这群疯子。”   “我说过了,那只是意外。”楚子航沉声说。   “意外?你倒是解释一下什么意外?”曼蒂说,“你一直说无法解释和意外,凭什么让我相信你们?”   楚子航注视着曼蒂,数十秒的沉默后,才抬起了手摁了摁太阳穴,缓缓开口说,“最开始,我们到达小镇后第一个锁定的人是这次任务的原负责人,詹姆斯·弗兰克,于是我们选择寄了一封信给原卡塞尔学院大四外勤实习教官弗兰克...也就是你口中的詹姆斯老师。”   这句话一出口,楚子航身后待命的那群学员脸色就变了,苏茜和兰斯洛特一个箭步出去想要开口阻止楚子航,但恺撒却突然伸手拦住了他们示意他们闭嘴,让楚子航说下去。   “信件的内容是詹姆斯·弗兰克真实的上半生履历,卡塞尔学院1986级力学系毕业生,‘A’级混血种,毕业于1990年,进入执行部工作,3年内完成‘A’级及以下任务共13宗,在第四年被提拔为执行部特级专员,于2008年进行教官指导任务时,在原卡梅尔小镇陷入了...”   楚子航的声音忽然停住了,曼蒂正听得入神脑海里似乎有什么就要跳出来时,抬头就惊然发现这个男孩用手捂住了自己口鼻。   这个小镇仿佛有一股宏大的力量突兀地降临了,从各个角落渗透进了这条走廊,如潮水般汹涌冲击着违规的错误,虽然不可目视,但每个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到这股力量的存在。   在平日里他们几乎无时无刻都在受到这股力量的排挤,并且随着时间的推演越来越严重。如今楚子航主动触犯了禁忌,这股力量也毫不留情地轰击在了他的身上,他原本断裂的鼻梁流出了大量的鲜血,双眼里不知何时全是血丝,额角青筋绷起,浑身不自然地膨胀...简直像是要从内而外爆开一样。   “我们进入这个小镇的方式是不正规的,用了一些特殊的手段强行介入了这里,在写信时,每写出一个关键词,写信的人就会受到这座小镇的‘排斥’。”   可就算如此楚子航依旧站得笔直,忍耐住了那种不适感,擦去了脸上的鲜血面无表情地看着满脸惊悚的曼蒂,“所以在写完那封信后,我们折损了一个人,不得不强行切断他与这座小镇的联系...”   “在接收到信件之后,弗兰克教官的确如约赶到了会面的冷杉树林,见到了我们约定好碰头的专员...嗯,专员也是敏感词不能说么?见鬼...又说了一次。”这时,恺撒也上前了几步揉着太阳穴代替了楚子航继续叙述。   “在接头时,我们又折损了一个人,你所知的詹姆斯老师在接收到我们透露的信息后失控了,他的格斗技巧很强,但跟他接头的那位学员也不差,算是狮心会柔道社的社长。在武力冲突的过程中,我们的人被重伤濒死强行切断,而弗兰克教官也付出了腹部受创的代价。”   “所以你们想说,你们是正当自卫才把詹姆斯老师给送进了医院?”曼蒂脸色难看地问道。   “这是事实。”恺撒扶了一手楚子航,跟他一起共同承受了宏大力量的排斥,看向曼蒂淡淡地说,“我们谁也不知道在这个小镇里真正的死会意味着什么,所以我们的那位专员最开始只是在一味地防御,直到实在撑不下去了才进行自卫反击捅伤了弗兰克教官...我们压根就没想过要伤害他!”   “你们在我看来真是一群疯子...莫名其妙来到这个学校,说你们是认识我的,我也应该认识你们,我不相信你们就要想办法绑架我。”曼蒂苦笑着说,“你们一直嚷嚷着要找凶手,那你们去找啊,这所学院里的学生什么事?”   “你真的忘记了很多东西,你们就不是卡梅尔大学的学生,包括这座小镇里的所有人,甚至这座小镇也不是真实的...嗯。”恺撒瞬间住口了,因为他意识到了如果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有可能下一秒他就真的会被这座小镇丢出去。   “你们是上火了吗?一直流鼻血...”   “我听你这句话倒是挺上火的...”恺撒擦拭了一下鼻下的鲜血面无表情地说。   再这么作死试探下去他和楚子航两人迟早得被这所小镇给踢出去,现在他们说了那么多不该说的还能站在这里纯粹是因为他们的血统在所有人中算是一流的,换作其他人,说了这些事情早就该退场了。   或许真如曼蒂所说的,恺撒和楚子航他们就真不应该试图从这些原本的同伴身上下手...可他们真的没法获得更多的情报了,只能试图在曼蒂他们身上找找希望了,在被排斥出小镇之前尽快找到凶手。   这天真的聊不下去了...说事实会被小镇排斥,说其他又无法取得信任。想要依靠暴力手段来获得更好的谈判平台,对方身上现在又开始表现出了血统的力量,如果动起手来虽然他们人多不一定输,但一定会死伤很多。   跟一个暴怒的混血种动手...那种情况下没有血统优势的他们很难保证双方的伤亡...谁也不想在这座小镇里死上那么一死!   “你应该知道我们没有撒谎,你不记得我们,你总该记得林年吧?”楚子航低声说道。   “林年...?”曼蒂的脸色更加奇怪了,她不止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了,异常的熟悉...熟悉得让人心慌。   “我们来到这个小镇后其实还发现了另外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楚子航说,“在这里的每个人失去了自己以前的记忆就像是脱离了‘枷锁’一样,他们在这个小镇里表现出来的性格和习惯完全就像是他们心底里最本性的,不加压抑的模样。”   “詹姆斯·弗兰克在进入执行部四年后原本可以晋升更高一级的专员等级,执行更为重要的机密任务,这算是每个专员的梦想,但他最后却成为了教官,因为他说过他喜欢教书育人的感觉,喜欢培养一个又一个学生成为优秀的人...所以就算在这所小镇里他不是一个混血种,也是一个历史老师,一个具有威严,对学生格外善良的老师...”楚子航一边说身上一边渗血双眼里几乎充血成了红色。   “在冷杉树林的时候,他看见找到自己的人是自己的其中一个学生,在冲突发生的时候已经算是留手了,不然那位学员也没有机会把树枝捅进一个‘A’级混血种的身体里。”楚子航低声说道。   这下就连身边的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变化的发生了,在他身边的景物竟然开始发生了淡淡的曲光现象...跟VCD影碟机里的碟片卡壳了一样,不断有裂痕在他的周围闪烁,让人感到荒诞和恐惧。   这个小镇似乎在试图纠错,抹除一些什么东西,而楚子航正是抹除的对象,即便是这样他依旧还在注视着曼蒂继续说下去,“深陷在这里的人总都会记住什么重要的东西,那什么东西对你来说是不能忘记的?优秀的成绩?万众瞩目的魅力?甚至是你不管在外面还是这里都喜欢吃的零食仙贝?这些都是你印象里最执着在意的东西...那林年呢?他有资格该被你记住吗?”   “我...”   “我们知道阿玛拉在哪里。”   这时就在曼蒂还依旧在迟疑的时候,人群中一直沉默的陈墨瞳忽然说话了。   她抬首直视向曼蒂,“你不记得‘S’级,那你总得记得最好的朋友吧?如果我说我们能帮你找到她,你是不是就暂时愿意相信我们了?”   听到阿玛拉这个名字,曼蒂陡然抬起了头看向了陈墨瞳,“你确定...?”   “我能理解为什么你那么执着阿玛拉,她是你在卡塞尔学院里的同级好友,算得上闺蜜的朋友,认识得比‘S’级还要早,所以在这座小镇里你们的关系依旧密切...”陈墨瞳摁了摁太阳穴忍耐着头疼,她的血统没有恺撒和楚子航那么优秀,只能迅速做出总结,“我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只要你跟我们走,我们就能带你去见她。”   “...你们找得到阿玛拉,却找不到凶手?”   “我已经付出我们这边最大的诚意了。”陈墨瞳说,“如果你再不相信,今晚的事情真的就无法挽回了,如果我们真的要害你,还会跟你说那么多废话吗?”   曼蒂看了一眼走廊里十几个人影,迟疑了一下,在沉默着思考了数分钟后,她看了一眼楚子航,两人的视线也对在了一起。   似乎是真的想起了什么,她终于点头了。   “你们带我去找阿玛拉我就相信你们...以及说说那个叫林年的...男孩?是男孩吧?”   所有人几乎同一时间长呼了一口气,包括守门守窗的那位兄弟...这场谈判里他的压力才是最大的,如果谈崩了曼蒂一心想逃,唯一的出路就是他守住的安全通道和窗户,那时他势必会第一个受到一个混血种的正面攻击,生还率感人。   现在终于谈拢了,冲突就没有必要发生了,这个局面是所有人都乐意看到的。   曼蒂放松了身体一边揉着额头叹息,一边走向了满脸鲜血的恺撒和楚子航,两人都注视着她,脸上依旧血迹斑斑。   在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情况下,楚子航忽然脸色紧绷了起来,想要喊出些什么,但却因为伤势的缘故吐了口血出来把话逼了回去。   这一刹那里,昏暗走廊中他的眼眸中倒映着的那个揉着额头的女孩的指缝中那抹金色简直刺眼夺目...   向前走了几步的曼蒂忽然一个急停转身,鹰隼似的冲向了背后走来的守门学员,一个锁喉把他拖拽到了地上,双手死死箍住了他的喉咙,往后用力拖开了距离。   谁也没想到原本都已经开始互相信任的曼蒂居然忽然变卦了...不,这种一气呵成的动作,只能是提前在脑袋里演练了数十次才能如此顺利完成的。   ——这家伙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他们的任何一句话。   “‘动手的时候记得稳定她的精神状态,最好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下手’。”曼蒂死死擒住怀里涨红着脸无法呼吸的男生,看向人群中的陈墨瞳说   每个人都看见了她脸上原本放松和松散的表情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心寒的面无表情,眼里的黄金瞳锃亮无比。   “...我记得你之前这样说过的对吧?”她问道。   “你...”   陈墨瞳还没说什么,曼蒂已经打断了她的话,面无表情地说“你们说小镇最能反映出一个人真实的模样?如果你们在现实里真的认识我,就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性格...抱歉我是没法相信你们的,我没法相信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我会自己找到带走我朋友的凶手的...只是时间问题。”   每个人在这一瞬都看见了这个金发女孩眼中掠过的一抹绝厉。   恺撒和楚子航几乎同时准备冲过去营救,但还是慢了一步,谁都没有想到这个女孩居然会痛下杀手,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曼蒂锁住了那个学员的喉咙,猛地一扭将其彻底折断了,在令人发寒的骨裂声中,尸体被径直丢飞了过来砸中了恺撒和楚子航两人。   “曼蒂·冈萨雷斯!”身后的恺撒几乎是吼了出来。   曼蒂没有回头,但她大概能想象到那个金发男孩那海蓝色眼眸的结冰般的冷意和怒火,她冲向了安全通道一脚踹开了大门逃进了夜色的学院里。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七章:歧路   UH-60通用直升机划过卡梅尔小镇的天际,现在正是深夜时分,从宇宙中的航空站往下俯视,整个北半球一片灯火辉煌,一片片网状的光芒串联在了一起,像是大地裂开了伤口从里面涌出了却是温驯的熔岩。   然而在一片光火之中,UH-60通用直升机正在划过一片漆黑无比的区域,像是一块突兀出现在地球皮肤上的黑斑,令人心惊。   就像如果说灯火是地球伤口的血液,那这块黑斑无疑就是恶性的肿瘤,突兀地出现在火光之中,与那象征着人类文明的光明成为了鲜明丑恶的对比,视线所及之处阴森黑暗得让人背脊发凉。   直升机上,戴着抗噪耳机的林年探出头,黑色的风衣被风鼓动在身侧,他垂首往大地上看,看见的是一片黑暗深邃的黑暗。飞过这片区域的直升机正想是在黑色海洋上跃过的孤鸥,黑暗中藏匿着风暴和浪涛,以及一些更深处的,令人忌惮恐惧的事物。   以他的视力和直升机的高度,从地面上的黑暗中依稀还能看见排排的独栋房屋群、建筑楼以及广场、教堂,最令人惊悚的是在街道上甚至躺着无数的行人,衣着各异安安静静地趴在黑夜中生死不知。笼罩在他们身上的是一层让人不安的黑色,这种漆黑简直并非只是一种单纯的颜色,而是一种蚀骨的惰性物质,灯火无法侵入,只能任由它在这片区域里缓慢流淌。   这片小镇被某种东西吞噬了,任何胆敢接近它的人都将永眠其中,   “现在的高度在一千米左右,超过纽约世界贸易中心的双子塔楼几乎一倍,在这个高度基本可以确定行驶在‘领域’之外,之前尝试过下降到八百米,驾驶员有明显精神不适感,通过自动驾驶拔高高度才得以安全离开。”直升机机舱内,身穿同样制式黑色风衣的教官走了过来,伸手按在了林年身边的机舱门上,站在他的身边俯身看向地面,“在这个距离我们很安全但也仅仅是安全罢了。”   “有测试过领域的边缘吗?”林年收回了目光抬起了头,大风将站在机舱边缘的他的黑色碎发吹得狂舞,远处地平线的灯火微微照亮了他额发下的眼眸也只能微微地照亮这么一点了,如果直升机再飞得低那么一些,那不正常的黑暗仿佛就会连带着将他和这架直升机一起吞噬进去一样。   “囊括了几乎三分之一个小镇,直径15平方公里,这是执行部从建立以来第一次见过如此规模的言灵,之前你在芝加哥港处理的那只三代种暴走时释放的言灵跟这个比起来简直是过家家。”教官注视着地面上那令人不安的黑暗低声说。   “执行部的意思是我们的敌人可能是龙王水平的东西?”林年取下了抗噪耳机。   “不大清楚但我记得你应该看过一手的卷宗,也就是在事发之前这个小镇上执行过的原任务档案。”教官说。   “‘A’级危险混血种,收押切尔诺贝利监狱之前在狱车发生的一场车祸中逃逸,后在卡梅尔小镇被发现行踪,半个月的勘察布局时间,在最后收网缉捕时发生了巨大的意外。”   “一个‘A’级混血种,却引发了这么大的乱子”教官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欲言又止,眼里满是沉闷。   “看起来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原本那个危险混血种的言灵是什么?”   “序号55,言灵·歧路。不少专员在他的手中吃了亏,对方很懂得隐藏自己的身份,反追踪能力强悍,释放言灵时没有光热的征兆,受到影响的人的特征像是被注射了镇定剂这是其中一个遭遇过他的专员的原话:感觉服下了大剂量的安眠酮,不知不觉地就陷入了一场噩梦。”教官低声说,“言灵的最大捕捉数量记录在案的是‘5’,这是一个因人而异的言灵,血统越为纯正效果越强。”   “但这次他捕捉了一整个小镇,几乎数万的人口。”林年说。   “没有那么多,在进行任务之前执行部秘密进行过人员疏散,受到波及的人数大概只有四千到五千左右,这是二十四小时之内执行部紧急统计出来的人数。”   “四千多个人如果死于言灵,那这件事就是一件足以轰动全世界的大事了。”林年点了点头,“但一个‘A’级混血种利用言灵一口气捕捉了数千人,是不是太过夸张了一些?还是说你们看走眼了,其实对方是一只尚未苏醒的龙王?”   “”教官没有吭声,只是沉默地注视着黑暗的卡梅尔小镇。   “随便了,就当龙王处理了。”林年轻声敲定了教官不敢轻易言及的事情,大概这场行动中也只有他敢这么说了。   在执行部敲定了任务详情后,就算他们面对的是一只次代种,执行部说他们的目标是混血种,他们嘴里也得叫对方混血种,有些时候过于离谱的定性结果总是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暗流,这些暗流只有足够资格的人才能去试探,其他人踩进去的瞬间就会被拖入无底深渊。   “说说我不知道的事情。”   “领域是从中心街区展开的,在数分钟内扩散到现在这个规模,15平方公里内的所有在编专员几乎是在瞬间失去了联系,普遍的物理规则没有被改变,但电磁波却显示异常,在装备部的成员赶到现场经过设备的专业测定后,才确定了的确有一个不明的电磁场笼罩了这个小镇。”   “已经基本确定是某个‘东西’的言灵了么。”林年点头说,“言灵领域内的具体表现呢?”   “受到言灵直接影响的只有领域中的‘生物’,包括人类之外的常见猫、狗、飞鸟、游鱼以及各类细小昆虫,只要具有大脑和完备的神经系统的生物在领域内都会陷入‘待机’状态。根据卫星摄像观察,街道上的那些遇害者大部分都还尚且存活,但得不到食物和水的补充,他们的体态只会日益渐微直到”   “直到死亡。”林年点了点头,“所以这是一件刻不容缓的事宜,原先我还以为只有几位受害者,但现在看起来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执行部的初期应对是?”   “当时现场的所有执行部人员全军覆没,位于学院本部中央控制室的部长得知这件事后,立刻紧急组织起了‘特项应急部门’以及‘救援小队’。”教官说,“最开始我们没有贸然深入领域内,只是在领域的五百米外进行了临时驻扎谁也不知道领域会不会忽然继续扩张,施耐德部长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局,要将我们整个执行部都一网打尽的局。”   “我想知道你们尝试过什么失败的救援措施。”   教官被这句话给杵了一下,看向林年后发现对方也在盯着自己,“如果救援措施成功的话我也不会在这里了,继续说吧。”   “第一次救援是装备部提出来的方案,利用他们改装的中大型无人车将领域内人带出来但这个方法还没有开始就宣告失败了,他们在计算无人车信号接收范围时意识到领域中是存在电磁干扰的,无人车开进去后就成了摆设根本没法接收到外界传递到里面去的信号。”   “用无人车把人拖出来么很装备部的想法。”林年挠了挠眉毛,“他们就没想过一个一个地搬,才搬不到十分之一剩下的人就得先饿似、渴死了吗?”   “他们想到了这点他们最开始的对策是让校董会撤资盖一个无人车制造流水线,一口气做个百来台无人车出来,这样十几次就把所有人都带出来了。”   书友们之前用的小书亭 。   “然后呢?”   “然后他们发现带人容易,但找人难,他们的确可以这么做但前提是他们得知道小镇里每一个人在哪里,电磁波的影响可没机会和时间给他们制造一个能覆盖整个小镇的生物雷达。”   “麻烦告诉我下一个救援措施不是装备部想出来的。”   “嗯装备部在提出这一个救援方案后就被施耐德部长打去后勤监控仪器和电磁波指标了,尽管他们在坐了半天冷板凳后又突发奇想想出了又一个方案,大抵意思是在载人直升机上挂载爪子,像是抓娃娃一样把小镇上的人抓起来施耐德部长没有理他们,所以后面的救援措施都是执行部里内部决策出的。”   “我不想再听装备部的点子了。”林年叹了口气,“你们又是怎么做的?”   “我们派人直接进入领域试水。”   “装备部之后又是很执行部的做法但不失为一个很直接的做法,试探领域的强度和效果。”林年顿了一下,“但这样做不怕进一步的人员折损吗?”   “如果能用一次牺牲的代价拯救四千条人命,那么我愿意付出这个代价,并且承担那一次牺牲后的一切骂言。”   “施耐德部长的原话?”   “基本就是这个意思。”   “口是心非的家伙。”林年说,“如果他真的一开始就抱有这个准备,那他大可以直接把我丢进去。”   “牺牲的代价也是大和小的,试水行动只能自愿申请,有婚姻和家室的人员也会在第一轮就被筛掉”教官看向林年说。   “但还是掩盖不了派人踩雷收集数据的事实。”林年淡淡地说,“一些直接高效的方法往往都是不对的,比如把人推到铁轨上让电车脱轨。”   “如果我是施耐德部长,在情况不明的情况下我也不会拿你去冒险‘S’级并非是用来冲锋的,你的统帅和坐镇的价值大于你斩将杀敌的用途。”教官说,“能冲锋陷阵的死士有很多,但能树立起死士心中信仰的人往往只有一个。”   “也是他的原话?死士?”林年问,“他觉得下面那些人愿意为我而死么?”   “是的他说如果我这么问起,就这么回答你其实部长没把你列入第一救援队还有其他的原因”教官还想说什么,但瞥见了身旁男孩的表情后就闭嘴了,话也就只说到了一半。   “下面没有愿意为我而死的人,只有我愿意为之牺牲的他们。”他淡淡地说。   螺旋桨和大风的噪音中,机舱内陷入了沉默,等待着直升机驶到了小镇尽头的湖泊,在回旋之后再度向着黑暗远处来时的起点飞去。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八章:十字路   黑鹰直升机落地了,林年从机舱中跳了下去,草坪上的杂草被螺旋桨吹拂得呈波纹状扩散开,他迎着强风走向了远处巨大空地上林立着帐篷亮着灯光的临时基地,步履坚定。   在他身后同样跳下直升机的教官弯腰迅速跟上了他,凑在他身后大声喊道:   “按照‘歧路’这个言灵的特性,血统越是强韧的混血种越有抵抗性,所以最开始我们从‘C’级血统的专员开始派入,在进入笼罩小镇领域之后几乎是在数十秒内失去了抵抗力,被拖入了言灵中昏迷在了地上。”   “我相信你们一定做了后手准备。”   “是的,我们提前在试水专员的身上绑了安全带,在他失去意识后我们第一时间将他回收了,通过医疗手段进行唤醒但结果差强人意,在脱离了领域后他依旧保持着沉睡,于是我们紧急将他送去医护条件更优秀的芝加哥在救援直升机运输的过程中意外发生了。”   “人死了?”林年回头看了眼教官。   “不人醒了过来,体态特征正常,没有任何不适感。于是我们又赶紧把他带回了临时基地,施耐德部长准备亲自问询他在领域中的所见所得但很可惜的是那位专员没有任何有关领域内的记忆,他唯一的可靠描述是:我感觉自己做了一场梦,但又忘记了梦见了什么,可我又确切实际的知道自己做了一场梦。”   广个告,我最近在用的看书app,【 app 】书源多,书籍全,更新快!   “梦?”   “是的这很符合‘歧路’这个言灵的特征,‘歧路’这个言灵正是将使用者拖入梦境然后杀死对方,所以我们有理由怀疑这个巨型领域与那位危险混血种有关。”   教官跟着林年走进了临时基地,军事帐篷有排有序地立在这片卡梅尔小镇的郊外马路边的空地上。在这里各种尖端的科研设备随处可见,小雷达似的金属盘子对准着临时基地远处的方向滴溜溜地转。   手持电磁检测辐射仪的人不时小跑而过,足有婴儿手臂粗的电缆在地上七纵八横地交错在一起,不少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坐在地上,抱着写满公式的笔记本电脑,被冷光照亮的满是黑眼圈的脸上若有所思,手里无时无刻都端着的可乐也透露着他们的实际身份。   “装备部还没放弃设置思考救援方案吗?”林年看了这些人一眼,借着夜色的掩护,没太多人注意到他到来,他也略微扯了一下领口遮挡了一下侧脸。   “他们在试图再进一步破解领域内的电磁场,如果有所突破的话,他们就准备向校董会申请调来还在美方OAC实验室里还在测试途中的军用EMP,理论上来说如果这个言灵的领域大部分是由电磁场构成的,那么他们就能依靠设备制造一个高频电磁脉冲跟领域进行对冲,这样说不定他们能从物理手段上将笼罩小镇的领域的框架给整个冲毁掉,框架倒了言灵自然就解除了就像是往已经有了一圈圈涟漪的池子留丢个假山进去,直接把桌子给掀掉。”   “这个计划大概率不会被批准,有些时候言灵崩溃的后果不是解除,而是另一种形式的毁灭譬如大名鼎鼎的莱茵和烛龙。”林年对这群疯子的想法并不感兴趣,但也得随口提一句表达自己的意见,免得他们真的去作死了毕竟这群疯子是既有想法又有行动力的,想一出是一出,前些年生这群人还想鼓捣高达和扎古来着。   “那群大一大二的‘A’级学生呢?我怎么没看见他们?”林年走了半个临时军事基地了,站在了无数帐篷中央,扭头看了一眼四周,入眼只能见到穿着执行部风衣的专员和一些科研人员,“你们不会疯到真的让他们自杀式地冲进领域里了吧?”   “当然不会,虽然执行部奉行的高效和果断,但却从不莽夫和无谋。”   “你们说这句话良心真的不会痛吗?”林年面无表情地吐槽了一句但只是因为心情问题为了吐槽而吐槽。   执行部的风格一直都很粗暴直接,但却总是没惹出什么大乱子。在粗暴和直接的表面下执行部的一切行动都是可受控制的,在看似乱来的后面总是有一个团的尖端人员在兜底,随时掏出备用计划A、B、C、D来进行情况管控。   但现在林年没看到那群大一大二的学员,只能代表着他们在这里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了,施耐德对这群人已经有了恰当的安排。   “在告知‘A’级学生们的现状之前,我得先继续给你讲明白第一次的试水以失败告终后的后续发展。”教官带着林年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说,“你还记得我说过,我们将‘C’级专员带离开领域的远处后,他苏醒的事情吧?”   “施耐德部长针对那位试水的‘C’级专员身上发生的现象提出了一个想法他认为笼罩小镇的领域实际上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大一些,就像一个强磁场,没有绝对的固定的范围,铁制品放在强磁场的‘红线’之内会主动飞过去,但在红线之外一些就一定不会受到强磁场的影响了吗?”   “还是会受到影响,只是影响不会那么大。”林年果断回答。   “是的所以这也是为什么那位‘C’级专员在进入领域后脱出依旧无法摆脱言灵的控制,因为当时他尽管离开了红线内,在临时基地这片区域依旧是会受到近在咫尺的领域影响的,‘C’级专员就像进入了一片蜘蛛网,我们把他拉出来,但他的身上还是黏着看不见的细丝!”   “很形象的比喻。”林年点头表示可以理解,“你们从中得到了什么启发吗?”   “在‘C’级专员进入领域成功脱出后,我们相继派出了‘B’级专员和‘A’级专员进行测试,‘B’级专员在领域内坚持了二十五秒,‘A’级则是坚持了两分钟,在昏迷后我们按照前例将他们带离领域,‘B’级专员在离领域一千五百米远的地方苏醒了过来,‘A’级专员则是在基地中也就是五百米的地方就苏醒了。”   “他们醒来后都声称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有一个例外。”   “那个‘A’级血统的专员?”   “是的我之前不是说过,‘C’级专员在苏醒后声称自己做了一场奇怪的梦吗?那不是诳语和梦话这件事在‘A’级血统的专员的身上是更为突出!”   “他声称自己在进入领域后在短时间内进入了另一个卡梅尔小镇,在那里面他有全新的身份,和全新的生活,简直就像是进入了一场电影进行着角色扮演但在陷入领域中的时候他是没有意识到有任何不对的地方,直到我们将他带离了领域唤醒后他才慢慢想起了这些细节。”   “电影?角色扮演?”林年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军事基地外极远处黑暗小镇与深夜天空连成的影子说,“你的意思是,那群陷入昏迷的人正在另一个不存在的小镇里活动?一个梦里的小镇?”   “具体来说是一个处于1984年时期的卡梅尔小镇,这是那位‘A’级专员回忆里留下的片段,在那座小镇里全都是八十年代的气息,公共饮水机遍布各处,健美操,飞行员夹克,猫王的黑胶唱片全都是复古的感觉。”   “为什么是1984年?”林年不太理解。   “很多人也在思考这个问题现在唯一的答案是1984是一个挺特殊的年代,一个很受剧作家喜爱的年代,不少电影和小说都爱惯用1984的这个特殊的时间,在那一年里美国发生了很多大事,比如第一次太空行走,苹果Matosh诞生,震惊世界的印度博帕尔毒气泄漏惨案但我比较喜欢另一个答案,那是一个装备部的恐怖片爱好者提出的,他说1984那个特殊的时期也是连环杀人案最多的一段时期”教官幽幽地说。   林年忍不住嗤了一声,像是听见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总之那个虚假的小镇里大概也正在发生不太好的事情。”   “谁也说不准,因为当时我们根本无法了解里面的具体情况,只知道一个大致的环境。”   林年和教官现在已经走到接近临时军事基地的末端了,在军事帐篷之间的道路也逐渐开阔没有太多闲杂人等和电缆设备,在不远处还有一栋红色的小房子特别扎眼,就连林年也下意识多看了一眼,但立刻就被教官接下来的话吸引过去了。   “任何混血种进入领域就会迷失,但血统越强抗性则就越强,针对这种性质,执行部里有人提出了一个想法如果我们能在领域外接入领域中,是否就能相对保持清醒的情况下进入领域中,接入那个虚假的小镇。”教官说,“我们有理由相信所有受到领域影响的人的意识都还在那片1984年的卡梅尔小镇中生活着包括它的始作俑者。”   “宰了领域的发动者就能直接中止整个言灵。”林年说。   “就是这样但我们得先想办法在里面找到他。”教官站定了脚步,林年也停在了他的身边,他们已经走离了军事基地站在了公路的边上。   在两人前方的不远处是一条十字路口,最远的一条公路延展向了黑暗的卡梅尔小镇,两片都是荒芜的郊外,沿着公路望去,远远的能看见小镇群群建筑的轮廓,壮观而朴拙,具有相当的年代感却依旧留有繁华时的优雅。   “看见那条警戒线没有。”教官指了指远处十字路口上通往小镇的那一条道路,在那里封锁着一条刺眼的黄黑线,“过了那里后面五米的地方就是‘红线’了,踏进去你就会迷失,一梦回到1984年。”   “还是多问一句,你们提到了在领域外也能接入领域内的可能,所以你们真没有把‘A’级的那群家伙丢到红线里面去吧?”   “有也没有。”   林年挑了挑眉毛扭头看向教官,后者继续说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最新一轮的救援早在昨天起就已经开始了,而施救者正是那十八名学生,他们现在正在那座梦境中的小镇寻找制造这片领域的真正凶手。”   “他们人在哪里?”林年问。   “那里。”教官转身指了指远处那间红房子,“他们人全都在那里。”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九章:言灵·蛇   红房子的建筑材料是装备部特质的纸面石膏板,外表漆成了鲜艳的红色突出它的特别,整个建筑看起来轻薄无比,但却意外的隔音、隔热以及耐火防潮,在它旁边的空地上倒是大兴土木铲掉了一大堆草坪,试图准备还要修建什么似的,但现在夜深了动工的人都休息了,也难以猜出那里究竟还想盖什么东西起来。   林年和教官走回了基地附近,在红房子的附近区域几乎没有闲杂人等徘徊,最近的执行部帐篷都离得有一百米远,还特地拉了警戒线,房子顶端还有一个雷达静静地朝着天空似乎在勘测什么,或者发射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藏着核弹头或者其他高危材料。   靠近红房子的周围拉满了警戒线,入口处修建了一个临时的警卫岗哨,驻守着一个身穿风衣的执行部专员。   他在看到教官和林年走来时,视线着重落在了后面的林年身上,脸上露出了转瞬即逝惊诧和一丝喜意,立刻恢复了原本的平静和恪尽职守。   ——执行部的大多数专员都是认识林年的,毕竟没人不想跟一个活的‘S’级一起出一次任务,大家都记住了这个男孩的模样,就差在将那几张私底下传阅的照片给裱起来了。   看来救援行动持续到今天,执行部终于坐不住了,还是将最先保险起见冷藏的王牌拎出来了,这不失为一件好事,但却好得有限,因为这代表着对于小镇上发现的异常现象执行部真的没有多少招数了...   “上一次换岗是多久?里面还在正常运转吗?”教官走到了岗位前抬头示意了一下不远处的红房子,看向里面的专员。   “上一次换岗是五小时前,弗洛伊德已经退下来了,现在接受工作的是助理执行官,那个03级的年轻人。”站岗的专员低声汇报道,视线还是忍不住在教官身边的林年身上停留,然而林年却没有在意他的目光,一直看着远处的红房子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有些不自然。   “年轻人?你是说叶胜么...轮到他值班了?弗洛伊德的身体状况没问题吧?想要长时间维持言灵可不是什么容易活儿,逞强的话很容易累垮的。”教官回头看了眼帐篷区的方向似乎有些担心。   “施耐德部长在总指挥部已经重点提醒过这件事,现在所有相同言灵的使用者都在往这边调,一些无关紧要的任务都被延期了,执行部最近的整个重点都放在了这一块。”站岗专员说。   “现在里面就叶胜一个人?就他一个不要紧吗?”   “我也问过同样的问题,弗洛伊德抽空给我解释了两句,‘蛇’这个言灵对于使用者的消耗并不大,五小时的维持就像是跑了五小时的马拉松,体能优势和精神强韧的人都能坚持下来。”   “也就是说叶胜马上也要换班了吗?”教官点头。   一旁的林年听到他们对话里一些有意思的词句后也扭头回来注意起了这场谈话。   “他说他还年轻,有体能和精神优势,在其他‘蛇’的使用者到来之前他可以暂时先撑着,他在进去之前给我们定的红线时间是六个半小时,到时候如果支援的人还没来,就换之前休息的弗洛伊德继续去顶替。”站岗专员笑了笑,“他说帆船运动的体能、精神消耗不比马拉松小多少,而他刚好又是帆船运动的好手!”   “明白了,我进去看一看。”教官点头,又侧身示意了一下身边跟着的林年,“他也一起。”   “施耐德部长终于下定决心了吗?”站岗专员深吸了口气,跟林年的目光对在了一起,“他早该来这里了。”   “大部分人和你想的一样,但一小部分则选择保守。”教官说,“虽然社会上总说少数服从多数,但实际上卡塞尔学院里真正话事的人永远都是那一小部分人。”   站岗专员听懂了这句话,立刻就住嘴了没有再就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了,解开了面前的一小段警戒线放行通过。   教官和林年一走过了警戒线,在离开岗口一段距离后,林年回头看了眼岗位上恢复平静的专员说,“‘蛇’?”   “你的言灵学还没正式入学时期末考就拿的‘A’,你还只上了半个学期的课程,你应该比我更了解这个言灵。”教官说。   “序列号46的言灵,具体表现是可以释放生物电流探查周边情况,无法穿透绝缘体,水和大部分金属都能成为优良导体,具有扩大和加速传导的效果,有些类似镰鼬,但用途比镰鼬广,比如使用者甚至可以利用‘蛇’连接通讯器或笔记本电脑那些...”林年说到这里时忽然站住了脚步,看似没来由地扭头看向了黑暗小镇的方向。   “反应过来了吗?”教官走到了红色屋子前,在虹膜扫描和指纹检验后打开了防爆金属门,拉开门后里面传出了温热的气流。   林年站定一会儿后也迈出了步子,踏进里面后目光所及的是昏暗一片,红房子这边没有点灯,所以需要极佳的夜视力才能看清这里面的情况,而每个混血种多少都有继承一些夜视能力,毕竟他们血脉的祖先都是那些脊椎爬行生物。   屋子并不像想象中那么气密,反倒是十分凉爽透气,秋季的夜里这间屋子保持着十二摄氏度到十五摄氏度的温度,干湿宜人,除了没有点灯以外基本是一处格外适宜露营或是长住的地方。   “装备部在盖这间屋子时优先配备了空气循环系统以及独立的空调供暖,以保证他们在睡着的时候不会因为温度问题照亮感冒或者出一身汗水。”教官站在门口看着黑暗屋内的景象说。   林年的也正注视着屋内,在屋子里像是军训时分配的学生寝室一样,一左一右依次排开了无数床位,整个屋子人满为患,每一张床位上都静静地躺着一个年轻人。这些年轻人们身着带编号的特质病号服,盖着凉被露出被子的手腕上插着输液针,连接着床位旁竖立起的挂着透明液体的输液架。   18个床位对应着救援部队18位‘A’级血统学生。   这些床位上的人大多数林年都认识,他们也正是他之前在临时基地中没有看到身影的大一大二学生们,18位‘S’级学生都被藏在了这间红房子里,沉睡在那一张张白色病床上,简直像是...   “简直像是停尸间一样。”有人小声说道。   房间里唯一的活人开口说话了,声音里带着友好的戏谑,林年从进门时就注意到了这个人。   那是一个黑发的大男孩,年纪大概在20岁左右,正坐在过道中央的一张酷似电椅的金属椅子上,他低垂的眼眸抬起注视向林年时,里面洋溢的满是澄澄的金色,像是被梧桐染过的湖泊,在这间昏暗的房间内是唯一的光源。   “叶胜。”教官叫出了对方的名字,跟对方微微点头示意,“后续的支援人员很快就会到了。”   “我还能撑个把小时,维持‘蛇’并不像其他言灵那么难,就我所知,施耐德部长一天可是有十二个小时以上维持着低效率的‘冬’呢,跟他比起来我的现在的工作不值一提。”被叫作叶胜的大男孩摆了摆手轻声说。   “少说话,‘蛇’和‘冬’不是一个性质的言灵,说太多话会消耗你很多体力的。”教官提醒。   叶胜闻声后也只是微微点头不再说话了,目光倒是一直盯着教官身边的林年,跟之前那位站岗专员一样眼里全是别样的情绪。   “能猜到这里正在发生什么吗?”教官看向林年问。   “**不离十吧。”林年扫视完整个房间,视线在角落的3号(楚子航)、5号(恺撒·加图索)和13号(维乐娃·赫尔辛基)身上停留了一下,“我能模糊感受到空气里有不少看不清的‘线’牵连到了...他的身上。”   林年目光锁定在了金属椅子上的大男孩身上,一旁的教官则是抬首多看了林年一眼,“你能感受到‘蛇’的领域?”   “丝状领域...不,导管状,从床上每个混血种的身上...具体来说是额头上,一直连接到了他那里。”林年缓步走到了维乐娃的身边,慢慢伸出了手但却没有碰她,只是在她的额前一厘米的地方停住了。   这个举动看得叶胜眼睛睁得很大,在他的视野来看林年的手指真的就只差一厘米的距离就触碰到‘蛇’的生物电了。   虽然血统优势的确可以导致混血种对言灵产生的各种领域有感应倾向,但能光凭感觉就找到他‘蛇’的具体导管流向,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蛇’几乎算是最难被察觉的探查类型言灵了,但林年却能感应到。   往往能感应到就代表着能切断,这意味着‘S’级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可怕,如果‘蛇’对‘S’级无效,那么言灵中几乎过半的探查技能在释放的一瞬间就会被这个男孩发现,并且进行领域反追查!   “不算什么很厉害的事情,我还徒手抓过‘镰鼬’。”林年把叶胜的反应看在了眼里,随口说道。   过了几秒后,他又开口说,“你用‘蛇’的生物电流连接了他们所有人,然后再经过某种方法聚合在一起连接上了小镇上的领域。”   “该说不愧是‘S’级吗?”教官轻声说,“看到地上的电缆了吗?”   林年低头看向了地上,的确有一根粗壮的黑色电缆从墙壁上攀附而下顺着过道连接到了叶胜的金属椅背后,由于电缆颜色跟屋子里的环境一样是漆黑的,就连他都差些忽略了这个大玩意儿。   “人的身体是会出现放电现象的,尽管十分微弱,解构出来会发现进行放电的是大脑内神经元模组,这种行为在睡眠中尤为显著,在睡眠时大脑会重演清醒时经历的神经放电模式,又称“离线回放”。我们一般认为这种回放是巩固记忆的基础,通过回放,最近的记忆在其神经表征中变得更为持久...”   “于是你们通过‘蛇’这个言灵,利用‘蛇’本身的生物电流态连接了十八位混血种的神经元放电现象...”林年说。   “同向电流之间是会互相吸引的,而不是排斥,在技术人员的建模后,完成这一步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简单。”教官说,“在第一次进行尝试时,‘蛇’的使用者声称看到了一些画面,而那些画面正是被连接着的‘离线回放’,我们平时称之为...”   “梦境。”林年说。   “你们是怎么把他们跟小镇连接在一起的?”   教官走到了叶胜的金属椅后,注视着接通金属椅的电缆,“此时此刻正有一股10毫安以下的无害电流通过叶胜的身体...电流对于‘蛇’来说算是最完美的导体了,比各种金属和水还要优秀,所以‘蛇’可以顺着二度绕转回去的电流抵达它来时的地方。”   和着这椅子还真是电椅么...   林年放弃了吐槽,忽然抬头,看向了电缆连接的屋顶方,“一切的关键在于那个雷达么?”   “装备部出品。”教官点头,然后又问,“知道广播是如何接受并且播放的吗?”   “我不是理科生。”林年说,“但大概应该是磁场和电场什么组成的。”   “变化的电场转为变化的磁场,再由磁场转化为电场,这就是广播的发射接受原理。”教官说,“我们将带着十八位混血种生物电的‘蛇’进行频率调制,电流通过电磁线圈产生电磁波,再将十八个不同的信号通过雷达发射出去...”   “将‘蛇’的使用者变为中转站,把十八位混血种的意识通过雷达投射向小镇上的领域里...”林年揉了揉太阳穴,“我该说你们是异想天开还是聪明绝顶?”   这大概就是有规有矩的秘党组织不一样的地方了,寻常的混血种大概都只知道将自己的言灵当做鞭炮玩,点亮放个大炮仗炸几间屋子或者几条街玩,但这种力量落在真正的专业人员手里就能给你搞出一些你想都不敢想的操作来...譬如现在这幅场景。   “就暂时来看没有什么太大的副作用,我们甚至可以随时‘切断’他们跟小镇领域的联系,再撤离一段距离就能恢复意识了,足够的葡萄糖营养液能让他们外界的身体保持脑力消耗带来的能量损失。”教官说。   “这也是我们当前唯一能安全地跟小镇领域连接上的办法了,‘A’级混血种徒步走入领域都只能撑个几分钟,但利用这种办法我们可以保证我们的人在那块虚假的小镇里保持意识并且自由活动数天乃至更久!”   “所以现在你们基本上已经清楚里面是什么情况了。”林年呼了口气,“我注意到最里面有三个床位是空的。”   “目前为止已经有三个学员被切断联系了,他们正在休息区养伤。”   “养伤?”   “生物电流过载,导致中枢神经系统紊乱,具体表现是兴奋不安,体温升高,抽搐,以及陷入昏睡。”教官说,“风险还是有的,但还在可控范围内。”   “不怕把他们搞成植物人吗?”林年叹了口气。   “生物电流的强度还没到那个地步。”教官摇头,“这些‘A’级的学生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算是未来四年内卡塞尔学院的半壁江山了,我们没可能把他们置入太过危险的险境,施耐德部长有他的打算。”   “带我去见那三个学员。”   “没问题,他们现在应该是清醒的。”   在离开红房子之前,林年向叶胜道别式地点了点头,最后扫了一眼房间,视线在楚子航的脸上停留了一下,再头也不回地踏入了门外的夜色中。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章:打算 林年掀开了军用帐篷走了进去,在里面三张病床上坐着三个正在沉吟的学员,在意识到有人进来后他们都纷纷立刻抬头看了过去,原本以为有新的同伴归来了,但在看到进来的人是林年之后他们的脸色都变了...惊喜而诧异。 在他们站起来还没来得及下床之前,林年就压了压手示意他们坐下,放下了帐篷的帘子将外面的教官给隔开了,这场问话将由他单独进行。 “我来这里的身份不是你们的同学,而是这次特派任务的执行官。”林年拉过来了一张椅子,放在了过道上坐下。 随后他从风衣的内侧口袋里掏出了一份纸质文件,上面盖着执行部的红色公章,在看见这份文件后三个学员都面面相觑了几秒。 “都先安静,我问什么,你们才答什么,让谁说话,谁才说话,但如果有需要立即补充的,可以开口补充。”林年淡淡地说。 三个学员都重新坐好了,点头表示没什么意见,就算他们有先出来和晚出来的,在同一个地方待久了所有情报都已经交流完毕了,让谁说其实都一样。 现在他们现在坐在这里就代表着服从执行部安排,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现在林年的身份是特派执行官,现在整个基地里大概声音最大的除了电脑屏幕里远在大洋彼岸指挥中心的施耐德以外,就是他了。 “看你们急迫的样子,应该是保存有小镇里面的记忆,看起来经过‘蛇’连入小镇的领域里,你们的确能最大限度地保持清醒以及留存里面所见所听到的一切。”林年看着三人的表情做出了最初的判断,“如果是这样的话,里面的情报也有了固定的来源,接下来就算在外界我们也能渐渐地掌控里面的全部情况。” “小镇里大抵是什么样一个状况,我想知道他的构成、氛围以及主基调。”林年说。 被林年看中的第一个学员轻轻抬首,在其他两人的注视下开口了,“我从我认为您应该知道的开始讲起。” 林年缓缓点头,于是在接下来的十分钟内,十八位‘A’级学员在卡梅尔小镇中两天内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事无巨细地复述了一遍。 错落的1984年代,神似卡塞尔学院的卡梅尔大学,失去记忆的往日同伴,冷杉树林的谋杀,窗外的颠倒人...他们所了解的情报也到此为止。 一直沉默听着的林年始终保持着面无表情,只在该提问的时候才忽然插嘴提问,譬如兄弟会的会长是谁?(回答是卡塞尔学院大四实习生中的当届新生联谊会会长),又比如那所卡梅尔大学里教导的课程是否与外界相同...讲述者对于一切问题也是有问必答,而某些问题也偶尔需要沉思一下再得出模棱两可的答案。 比如林年问他:你觉得在那所大学里面,最有嫌疑的可能是凶手的人是谁? 在沉吟很久后,讲述的学员给了林年一个熟悉的名字。 曼蒂·冈萨雷斯。 得到了这个答案的林年张了张嘴,但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三个学员也看出了他的讶异,讲述者也缓慢地继续讲起了在他视野下,1984年卡梅尔小镇里那个别样于现实的曼蒂·冈萨雷斯,虽然三人的记忆并未延续到后面教学楼里发生的事故,但早在之前十几个学生里其实就已经有不少聪明人对曼蒂·冈萨雷斯这个发光发热宛如超新星一样的角色起了疑心了。 “舞会皇后?奖学金获得者?年级第一?” “...是的。” “你觉得这种角色设定换在卡塞尔学院该是哪些人?”林年斟酌了一下语句直视那位学员。 “......”三个学员都没有说话,但他们的视线却直直地看着林年自己。 “我明白了。”林年点头,“掠过她,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在小镇里你们失去了血统?” “混血种的脑电波和生物电流是异常于普通人类的,也依赖于此我们才能拥有黄金瞳、言灵这些力量——这是言灵学的奥利维亚教授的原话。”负责讲述的学员开口解释,“但‘蛇’这个言灵只能将我们的一部分生物电流接入小镇,我们每一个人对于‘蛇’的使用者来说都是负担,就像海面上载货的小船,一旦携带的信息量太多就会沉船过载,所以‘蛇’的使用者只能相对地减轻负担,祛除掉信息量中的冗杂部分。” “血统和言灵,超乎常人的力量和速度...这些可能算是最大的负担了,你们的优势被剔除了个干干净净。”林年捏了捏鼻梁,“也难怪你们在设伏的情况下都无法制服弗兰克教官了。” “由于我们是利用‘蛇’进行非法连入的,就像是刺了一个针进入了小镇领域,随着时间推移我们承受的排斥感就会越来越强,一旦做出了违反领域规则的行径就像是肉里的针不规矩地搅动了起来,感到疼痛的领域就会不顾一切地把我们挤压出去。”最右边的学员补充道,“表现出来的实际情况就是头疼、神经出血、心率暴涨以及血液加速,我在写那封信的时候几乎感觉自己要被吹气球一样吹爆了,在最后实在无法忍受才主动切断了‘蛇’与领域的联系退了出来。” “为什么血统越强的混血种能停留得越久?对排斥抗性越强?你们带入里面的信息量应该是相同的,匆忙的情况下‘蛇’的使用者应该只能对十八个混血种的信息量进行均分。” “很好理解这个问题...我们被接入领域的信息数量都是‘1’,大家都失去了力量和速度,但血统越强的混血种携带进去的那个‘1’的质量就会相对越高,一根铅笔和一根钢笔的硬度是截然不同的,留存的时间和对排斥的抵抗力也大相庭径。” “我暂时明白一些了。”林年点头轻声说,“现在最大的麻烦不仅是要在数千人的小镇中找到释放领域的凶手,在找到之后你们还得想办法干掉他...在没有血统加持的情况下想干掉一个不知深浅的混血种,这个难度犹如登天,最关键的是这场游戏甚至还有时间限制。” “现在留在里面的同伴还有十五人,恺撒主席和狮心会的会长还在领队,也不知道我们‘切断’之后他们有没有发现什么线索。但值得一提的是我发现我们学生会里那个叫陈墨瞳的新生懂得‘侧写’技巧!我感觉之后很大一部分工作可能需要交给她来推进了。”中间的学员低声说。 “试图跟往日的同伴沟通就会遭到抵触,他们的身体也在领域的缘故,脑电波释放的信息是满额的,这意味着他们在梦境里也拥有跟现实一样的血统,所以来强的也基本不行,在领域里寻找具有血统的内援帮忙对付凶手的办法也很难实现了。”林年分析道,“直到最后也没什么进展吗?” “我们在里面被削弱得实在太厉害了,在寻找线索的时候还得强忍住神经性头疼,很多时候一恍惚差点都会忘记自己在干什么,忘了自己是谁。”左侧的学员苦笑着说,“如果是你进去的话大概就不一样了吧?你的血统是我们里面最强的...是整个卡塞尔学院里的最强,如果你通过‘蛇’接入那个小镇的话...” “情况也不会改变多少。”林年淡淡地说。 一句话直接堵死了那位学员接下来的所有言语,三人都僵住了怔怔地看着面前这个在他们看来代表着‘希望’的‘S’级混血种。 “‘蛇’将我的意识接入小镇,势必也需要抛卸掉一些冗杂信息,这意味着我进入小镇也会失去血统,就算我能找到凶手,面对血统优势的凶手我也占不了什么便宜。”林年平静地说,“格斗技巧和搏击技巧固然可以给人带来厮杀上的优势,但一旦厮杀的双方有一方拥有了绝对力量,那么另一方的优势将荡然无存。” “这点你不用担心...我听说本部马上就派来更多的‘蛇’的使用者了,他们会挑选一个对于‘蛇’这个言灵掌控最强的专员1对1帮您进行接入...你注意到接入点的红房子旁边的空地了吗?装备部准备就在那里再度建造一个新的接发站点,专门供给你一个人使用。”学员连忙说道。 “但实力还是会被削弱,我不觉得‘A’级混血种可以将我的信息量完全上载。”林年低声说,“而且时间才是最大的问题,再度修建一个接发站点需要几天?两天?三天?三天后我再进入小镇里开始寻找凶手,到时候多久能找到又是一个新的问题,现在的情况是不超过三天里面的所有人都会面临着脱水、饥饿的死亡问题。” “那...我们无计可施了,这个领域的成形原理太过离奇了,简直就像是...”右侧的学员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微不可闻了。 “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林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三人的注视下转身走向了帐篷,“但我基本上已经有打算了...里面的情况我已经了解完了,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你要直接通过红房子接入领域?” “我说了,我有自己的打算。” 林年没有回答背后三人的疑惑,只是轻轻摆了摆手,掀开了帐篷的帘子走了出去。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一章:笑话   “时间已经不多了,干脆让他直接通过‘红房子’进入小镇吧...”   “有什么意义吗?现在里面凶手未明,出来的三个学生都汇报进度堪忧,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做的是观望,等剩下的其他还在小镇里的学生找到关键情报了,再派关键的王牌进去。”   “等新的‘红房子’修建好?到那时候里面几乎所有人都濒临死亡了!现在再多迟一步把‘S’级送进去,就越接近一步任务失败了。”   “在敌人身份和实力位置的情况下,没有血统的‘S’级算什么‘S’级?知道为什么施耐德部长不将‘S’级放在第一批救援队中吗?就是因为对这个原因耿耿于怀...我甚至都不支持将‘S’级送到里面去,我们已经让十八位‘A’级血统的学生进入了,如果他们都解决不了,那么这次任务失败也情有可原...”   “注意你的发言,什么叫情有可原?小镇里的是四千余条性命,其中包括了我们执行部自己的人!我们还没有到达那种可以丢手之后叹气说我们尽力了的地步!”   “各位请控制自己的情绪,人我们肯定是要救的,现在这个视频会议我们主要讨论的是‘时间’问题...我们的确没有多少时间了,同时我们缺少实质性的进度也是一件事实,可越是这种时候就越不能自乱阵脚。”   帐篷内,教官站在数个大分屏幕前,看着里面身处各地的执行部高干们,每个人都在各抒己见,有的面红耳赤,有的不屑一顾,更多的还是沉吟着思考解决方案。   如今随着时间推移卡梅尔小镇情况越来越糟糕了,之前一位干部说得不错,这是四千多条性命的大事情,他们必须在今晚拿出一个定论出来。之前甚至有人都将装备部试想的EMP对冲实验都提出来了,可见现在这群人已经开始被卡梅尔小镇这一锅温水煮得焦躁不安了起来。   然而,尽管在这种情况下,真正的事主,任务的主要执行官却没有身在这个会议的现场。   半小时之前,林年跟教官说要出去透透气,整理一下思路,原本站在视频会议里受到这些言论轮番轰炸的主角是他,而现在这个位置也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副执行官身上,那十八位‘A’级学生都是教官带的,他在这个基地也算是第二有发言权的人物了。   至于现在林年在做什么...他做的和他之前说的事情是一样的,他在透气,准确地说是在吹风,一个人坐在十字路口边的杂草坪上,远离着灯火通明的军事基地,和藏在淡淡黑暗里的红房子,一个人坐在星空下岔开膝盖玩着手里的草根,偶尔抬头一下,看向百米外无限向黑暗中延伸的十字路口。   天空的黑暗已经淡去了很多,今晚大多时间都浪费在军事基地的视频会议上了,就算他是执行官,但在更上头依旧有人想要发号施令,这件事牵扯很大不可能让他自己拿主意胡来,但无论如何在天明的时候从那个帐篷就会得出一个结论,他也只需要执行那个结论就是了。   这么长的夜晚,总得给自己找些事情做,林年不太喜欢基地里的氛围,尤其不喜欢跟那群装备部的人一起待着,事实证明不过几分钟总有人就会认出他然后凑过来问他介不介意抽他几毫升的血拿回去收藏。   在草坪上林年的手里揪着两撇草根绕在了一起,然后用力互相拉动,在清脆的‘啪’的一声中,较为脆弱的一边被折断,坚韧地完好如初般活了下来,然后他又找下一条草根,重复之前的动作。   有些时候他总会找到一条格外强韧的选手,连续扯断数条草根都能保持自身不断裂,通常这些草根的特点都是通体茵绿,很年轻...毕竟年轻就是资本,在根脚里流动的汁液勃发着力量,可以一往无前地战斗下去,将所有挡在面前的东西都扯断,掰碎。   如果没意外的话,这将充当他今晚一晚上的余兴活动。   啪,又一声清脆的响声,林年手里的草根碎掉了。   他抬起头来,看见了站在道路上俯视着草坪边自己的金发女孩,还是那身看着都嫌单薄的白色病号服,被十字路口上吹过的夜风一撩,就露出了下面素白的皮肤和身线,背后映着天空,天空上就半轮白得有些发黄的月亮,挂在她的耳边,像是某种银制的首饰随着她的上下垫步不停摇晃着。   “别丧气,没什么东西可以一直赢下去。”金发女孩重复垫着脚耸了耸肩,把手中随便扯来的草根丢掉了,“有些时候输一次也无妨。”   “我还没开始,哪儿谈得上输。”林年拍了拍手没继续扯草根玩了。   “你怕输罢了,输了师姐就没咯,大半的大四学长学姐也都没咯,里面可能也有不少金发的漂亮大姐姐,胸部比你师姐还大!只是你没遇见她们她们就得香消玉损了,说不定尸体都捞不回来。”金发女孩假惺惺地做哭泣状,然后从擦眼泪的动作里偷看林年的反应。   但很可惜,林年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呆呆地望着那通往小镇的十字路口问,“你说我直接走进去会发生什么?”   “啊...不知道,‘A’级能撑个两三分钟,你‘S’级是‘A’级的牛逼plus翻个倍,撑个十分钟了不得了?”   “十分钟?”   “大概就这个时间吧,你应该有预感了,这玩意儿是某个权能很大的人强行搞出来的东西,就算是你进去也得中招!你自己思量着该怎么办咯!”金发女孩一个旋转加自由摔落,倒向了草坪上林年的位置,然后啪一下就躺在了草坪上后脑摔得生疼。   不知何时林年已经往旁边挪了半米,动作保持不变。   “我教你‘浮生’不是这样用的啊!”金发女孩揉着后脑勺难过地在草坪上扭了扭身子,似乎想找个舒服的躺姿,用右手枕着头瞅着天空。   草坪上陷入了安静。   只要她不开口,林年就不会跟她说话,他们两人一直都是这样。   “啊,小混蛋,我问你个事情。”   “虽然按年纪来看你可能是沙俄时期的人,但就现在你的外表最多14岁,小混蛋不是你能叫的。”林年头也不转地说道。   “那大混蛋,我问你个事情。”金发女孩不知什么时候揪了一条草根放嘴里嚼着,盯着无星有月的夜空,“你觉得你师姐到底靠不靠谱?”   “什么叫靠不靠谱?”   “我的意思是...这是个圈套你看得出来吧?”金发女孩抬手对着小镇那边画了个圈圈,“陷阱两个字快要写脸上了,里面再关一个有问题的金毛疯批美人,林年诱捕器,成了!”   “金毛疯批美人?”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金发女孩瘪了瘪嘴,“曼蒂这女孩儿一直蛮疯的,只是你看不出来,总有一些胆大妄为的主意,碰不该碰的人,站不该站的边。可这么疯的后果就是会闯下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并且承担自己为自己带来的风险,尽管这些风险会要了她的命,但这就叫‘ consequences ’,因果关系!”   “但...也算是她运气好了。”话说一半,金发女孩又摇头晃脑地嚼着草根继续说下去了,“这种疯批美妞儿总是运气好的,能碰到有个给她兜底的人,惹乱子惹到天上去了,都有人坐飞机上去给她撺下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也是知道这点的,所以我才觉得这妞儿可真命好啊。”   “所以你出来是想干什么,感慨两声曼蒂命好么?”林年问,“你不像是这样的人,当初我跟苏晓樯一起...玩的时候,你可没有跳出来说两句,反倒是异常老实地待在该待的地方。”   金发女孩叼着草根撅起嘴巴一副揶揄的模样看着林年。“玩...都可以玩啊!约会两个字就快到嘴边了,怎么就给咽下去了呢?”   林年砸了一下舌很不愉悦地摆开了头不看她,虽说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他也蛮无聊的,但再无聊也不想跟这家伙深夜聊人生。   “诶对了,你说,那几个进去过里面的都说在里面迷失自我的人都会大变性情,显露出最真实的自我...你如果进去的话会变成啥样子的?”金发女孩见林年闷着不主动找话题,自己就自顾自地好奇地开口问。   “不知道吧,大概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我倒是觉得挺有意思的,我想看看。”金发女孩啧啧说道,“他们说你师姐在里面耀武扬威霸气得很,我想看看你进去之后直接反手镇压她!让她匍匐在你的修身仔裤下唱征服!”   “你无不无聊。”林年叹了口气。   “我都能猜到接下来的剧情了!你通过特别的红屋子进行意识传输,带着部分血统进入里面,然后大显神威踏平整个卡梅尔大学,每个女生都暗恋你。你师姐十分愤怒不甘,可在追逐你的过程中满脑子都是你的影子,最后居然情不自禁地爱上了你!此时凶手伺机而动要绑架你师姐,你跳出来一刀砍死凶手!顺利解除领域!最后你师姐一清醒过来冲出帐篷哇哇哭着就来找你,扑进你的怀里就是一顿猛哭加示爱...然后你就得纠结究竟是要忠贞不渝大洋彼岸等着你的小天女,还是对面前柔弱可怜地像是金毛犬一样的师姐挥洒爱心了!”   “你为什么不去写剧本,笔给你你来写好吧?”林年已经不想说金发女孩什么了,“你才是那个金发疯批美人吧?”   “是吗?”金发女孩眨了眨眼睛扭头看向林年,“那你的意思是我也找得到人给我兜底咯?不管我惹乱子惹得多厉害,他都愿意上九天为我揽月,下五洋为我捉鳖?”   林年侧眼瞥了她一下没接话。   “今天天气不错,我久违地给你讲个笑话。”金发女孩忽一下就坐了起来,盘腿坐在林年的身旁,两只手抱着自己黏着几条草叶的白净脚丫,抬着头望着天上说,“有一对看起来像是朋友关系的男女孩在晚上的时候睡不着,女孩的就问男孩的:我睡不着,好无聊,该怎么办啊?男孩就跟她说:既然睡不着那就数窗外的星星吧,数着数着就睡着了。“女孩说:好啊,然后就陷入了沉默,一旁的男孩过了一会儿又问她:我没听到声音啊,怎么不数呢?女孩说:今天晚上没有星星啊...”   一旁的林年抬了抬头,身边的金发女孩继续讲,“男孩叹了口气说:那没有星星...你干脆数月亮吧,起码我们数的是同一个月亮。”   草坪上陷入了沉默,过了几秒后林年开口了:“你这算什么笑话?”   “这不是没讲完的嘛。”金发女孩挑眉,“这个故事的最终笑点是在最后一句旁白的话上。”   “那就讲完它。”   “我把你的好奇心勾起来了?”   “我只是不喜欢这种故事讲一半的感觉。”   “哦。”金发女孩点点头,抓了抓脖子看着黑不溜秋的天空说,“这个笑话的笑点在...这两个男女孩其实都是蠢蛋,因为他们宁愿躺在两张床上数窗外的月亮,都不愿意转个头看彼此眼里的星星。”   “好冷的笑话。”安静了好久,林年淡淡地总结道。   “我也觉得,反正我讲笑话之前又没说这是个好笑话。”金发女孩噗呲笑出了声音点头说,“你刚才抬头了,你是不是也在数月亮?”   “数了,就一个。”   “那挺好,起码现在你跟镇子里那个疯批金发美妞数的是同一个月亮。”金发女孩低笑着说。   林年忽地回头看向她,但在他身边,金发女孩已经不见了,自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人坐在空旷的荒芜草坪上,冷风吹过,折断的嫩绿草根在十字路口的水泥路上滚过。   他坐了好一会儿,然后才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扭头看向天边十字路口尽头的小镇。   他们只是聊了短短一会儿,但反映在现实却像是过了很久,不知东方之既白。   —   —   军用帐篷的帘幕被掀起了,教官弯腰走了出去,还没来得及抬起身子就猛地撞到了一个试图冲进来的女人。   “后退,专员,这里面没有批准禁止进入!”教官被撞了个踉跄,皱起眉头强行挤出了帐篷外将帘幕放下了。   视频会议虽然已经结束了,但这个帐篷他早已经封过出入权限了,除了副执行官以上的人员都立止禁入这里面。   慌忙的女性专员也后退了几步衣服上被撞出褶皱都来不及整理,磕磕巴巴地说道,“不是...长官,我有急事通报!”   “什么...急事?”教官在问话的同时抬头看向了军事基地的周遭,发现不少人都开始向着一个方向小跑过去,在这群人中甚至还能看见装备部那群疯子,每个人抓着鸡腿和可乐都不忘跟着人流往一个方向蹿,简直像是得知了某个地方有热闹看一样。   天已经是黎明了,教官抬头看了一眼那个方向,借着蒙蒙亮的天光看见电线杆和模糊的轮廓后,几乎是在瞬间就确定了那正是卡梅尔小镇的位置,脸色立刻就变了,所有人流都往那边敢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意外...难道是领域开始扩张了?可不对啊,发生这种情况装备部那群狗比肯定往反方向跑,等他反应过来这件事的时候,那群畜生估计都已经在安全地带重新架好望远镜给他做祷告了。   “不是...是‘S’级,他...他正在...”女性专员强行把自己的气理顺了,将情况分毫不差地汇报给了教官听,可她还没等自己的话讲完,抬头就发现面前已经没有人了,在远处教官的背影已然快要消失不见了...   当教官赶到十字路口时,那里已经站了不少人了,大半个军事基地的人都已经汇聚到了一起,没有嘈杂只有统一的沉默,每个人都看着灰暗天空下,十字路口上那个穿着黑色风衣提着一把黑色刀鞘站在血色红线前的男孩。   “林年!”教官走到路边几乎是用吼的喊出了男孩的名字。   站在红线前的林年下意识回头看向了路边踏上了水泥公路的教官,对方的脸上满是震惊和怒意,他只是看了一眼就回头了。   踩上水泥路的教官正想冲过去把林年带回来,但他却发现自己往前冲出了几步没有靠近林年,反倒是调头从马路上冲回了草坪里,差些跟站在草坪中的装备部成员撞个满怀,这种诡异的情况让他滞住了,大脑几秒反应过后才勉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试几次都是这样,也不是没人在你之前尝试要让‘S’级冷静一些。”装备部的成员看着差点扑到自己手里鸡翅上的教官耸了耸肩,递出了鸡翅,“早饭,要吃吗?”   教官伸手就推开了鸡翅,转身走向了路边,只是这次他的右脚在即将踩到马路上的时候停住了,缓缓放在了马路下的草坪上,直视着远处的林年喊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我希望你不要这么做,会议已经有结果了,后援小队会在今天中午的时候赶到,新起的红房子所需要的建材和设备也会在半天的时间内解决,至时三名以上的‘言灵·蛇’的使用者会作为中转站尝试将你的意识完全上载入小镇中,你完全没有必要冒这个...完全没有必要,且成功率极低的险。”   林年伸出手放进了地上红线之后的空气中,在其他人看来什么都没有发生,可在他的感知中自己就像将手深入了一片刺骨般寒冷的凉水中,整个手掌都木木的,像是在冬天的雪地里埋久了,甚至没有血液带来的回暖感。   金发女孩说得没错,在这种环境下,就算是‘S’级都很难撑过十分钟,一旦这种作用反应到大脑,整个意识会像是冬日里赤身行走的人,逐渐冻僵成冰棍被埋进雪地里陷入永眠。   “林年!我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教官看见林年把手伸入了领域中神经狂跳大吼道。   林年自始至终没有跟他搭话,在初次尝试过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抬腿迈过了那条红线,一阵恰好的冷风吹过了十字路口以及后面的草坪,每个人似乎都在这一瞬间感受到了那降临在男孩身上莫大的权能。   但他抗住了,举重若轻,甚至连动作都没有出现一丝迟滞,在进入那条十字路口后,他扭头看了一眼路边稍显绝望的教官,轻轻点了点头说了一句话。   教官愣住了,因为他听过这句话,这句话在直升机上林年也曾是跟他说过的,只是他没有去当真。   当他回过神来后,林年已经再头也不回地离去了,披着月与日共辉的天光,踏上那条荒芜的道路独行向了天边的白色小镇。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二章:师姐弟   保时捷911行驶在回家的路上,车头上顶着月辉与晨曦黎明的阳光,曼蒂坐在驾驶座上嘴里叼着块喝咖啡时吃剩下的仙贝,面无表情地双手抓着方向盘。   好险...真的好险,就差那么一点她就被那群人抓到了,如果不是自己冰雪聪明,应对能力强的话,在走廊里的那段对话结束后迎来的就真的是她的结局了。   在她用锁喉的技巧箍死那个男生时,她有那么一瞬间是慌张失措的,但没有办法,为了活下去甩脱这群人她只能故作冷厉,很显然她是一个出色的戏子,最后表现出的走投无路的那种绝厉完美地把那群人骗到了。   手里在车上喝咖啡时吃剩下的半块仙贝,再加上锁喉窒息的晕厥和一点假动作,那群转校生就真的信了她徒手把一个人的脖子给折断了,造成了效果非凡的威慑力,一群人只能在原地检查他们的同伴是否真正断气了,可在他们发现自己被耍了的时候曼蒂都已经跑出教学楼上车了。   ...这招是曼蒂现想的,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个情况下这个糊弄人的小技巧忽然就浮现起她的脑海了...感觉自己好像以前在哪里也用过这招?她记不太清了,现在她也没工夫想这些了,反正都已经逃出来了,手法怎么样都已经无所谓了。   无论如何,她得立刻回家收拾东西准备躲起来,再进而考虑报警的事情,就算这群转校生声称他们也在寻找凶手,但詹姆斯老师的重伤必然跟他们脱不了干系,真是可惜了当时没有录音设备,没法把他们说的话录下来,不然直接递交给警局就能成为呈堂证供了。   只是她现在最困惑的还是走廊里那些转校生说的话,已经身上表现出来的诡异现象...总不能这些人身上一人绑了一堆血袋,故意演出那种要爆体而亡的效果吧?   在曼蒂看来这些家伙身上的谜团太多了,说话又遮遮掩掩的,她很不想听他们说的鬼话,但某种预感告诉她,这群人在一些事情上又十分的诚信没有骗她。   比如...他们说她认识一个人,一个叫...叫什么来着的人?   曼蒂忽地抬了抬头,发现自己已经要到家了,停下了思索,减慢了车速打亮转向灯靠边,就在她要驶进车库之前,她忽然一脚刹住了,因为她注意到自己家旁边的独栋房屋前居然有亮光,门前还停着一辆白色的中型卡车。   卡车上写着什么什么公司的字样,看起来挺眼熟的,好像是镇子上的一家搬家公司?专门为人搬家的,卡车上多半也装着各式各样的家具,别墅房屋的大门和门前灯也是打开着的,里面有杂音传出来,应该是工人在忙活。   如果曼蒂没记错的话,她家隔壁一直都是无人居住的情况,她住的这片住宅区在卡梅尔小镇也被称为别墅区,买得起这里房子的人非富即贵,可别墅区也意味着位置偏远,出行很不方便,就算是曼蒂出门上学都是自己开车的,有些时候还得让跑车飙起来才能勉强不迟到...所以这边地段经常有很多空房子,要么是没卖出去,要么是有人买了却没有在这边住。   这个节骨眼居然有人搬过来当自己邻居了?曼蒂有些头疼,保时捷停在了路边没有直接开进车库...她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警告一下自己的邻居,就近一段时间可能有一群疯子会来这里找她的麻烦,如果那群转校生没在她家找到她的话,多半也会招惹到附近的人...   想了一下,曼蒂还是觉得有些事情应该提前警告,对方听不听就不关自己的事情了,反正在骨子里她还是一个奉行邻里关爱的好姑娘。   她没有下车,而是轻轻踩了脚油门,把保时捷开到了卡车的前面,轻轻鸣了两声喇叭,没人反应她又踩了一脚地板油,突兀的引擎轰鸣声在街上嘹亮而起,如果这样房子里面的人都注意不到她也没辙了。   不出半分钟,别墅的门里居然真的有脚步声响起了,一个黑头发穿着围裙,带着口罩烫了个蓬蓬头的女孩跑了出来,穿着拖鞋走到了街道上左右看了看,在发现卡车后停着的保时捷后才又小跑着过去,蹲在了驾驶座车门边弯下腰。   曼蒂没有开敞篷,降下了车窗后瞅了一眼窗外的黑发女孩说,“你好,我是旁边屋子的住户...请问你是这里的新主人吗?你们这是准备搬进来了?”   “啊,你好,你好。是的,我们是今天才准备搬进来的,看来以后我们得当很长一段时间的邻居了...请问你怎么称呼?”黑发女孩立马把手伸进了车窗内跟曼蒂握了握。   “曼蒂·冈萨雷斯...熟悉的人都叫我的名字。”曼蒂抬头看了看前面,果然从门里走出了一个又一个穿着工作服的搬家工人,从卡车上抬了个大沙发下来准备搬进去,但似乎遇到了尺寸问题没法很好地进门。   “你不是本地人?”黑发女孩听见曼蒂的话后好奇地问,“你的姓氏...”   “老家在西班牙,但从小都在美国长大,这个小镇也住了快六七年了,没口音很正常。”曼蒂随口解释道,“倒是你们...如果你们近期要搬进来的话,我想提醒你们一件事...”   “哦,等等,我不是一个人搬进来的。”黑发女孩忽然打断了曼蒂的话,目光炯炯地看着她问,“请问你今年多大?有20岁吗?”   我没有20岁,我只有18岁。”曼蒂轻轻皱了皱眉,似乎不太满意黑发女孩把她看老了,她其实感觉自己不是那么介意年龄的人,但20岁这个年纪说出口后她还是下意识觉得不开心了像是被冒犯到了。   “不好意思...我们是中国人,对于我们来说你们外国人长得都比较...成熟!”黑发女孩抱歉地笑了笑说。   “你想说着急吧?”曼蒂吐了句槽,但又立刻想起了自己来的目的,准备扯开话题继续说正事,但黑发女孩似乎并不准备给她这个机会,开口又继续说,“曼蒂你今年18岁应该读大学吧?是在镇上读的吗?”   “肯定是镇上读的...我在卡梅尔大学读书。”曼蒂还是没忍住被对方牵着话题走了,这黑发女孩似乎莫名有一股支配感,她情不自禁地就跟着对方的步调往前踏了。   “那真的巧了!”黑发女孩取下口罩露出了那让曼蒂都微微后仰感觉到知性和美丽的脸庞,笑着看着她说,“我弟弟也准备在卡梅尔大学读书了...准确地来说是明天就会转校进去!之前我还在犹豫到底让他报名文斯顿还是卡梅尔,但现在来看还好是后者,这样在他入学后身边有认识的人的话就不会孤单了!”   “不是...你弟弟?你不是一个人搬进来的?”曼蒂被弄得有些晕乎。   “当然不是,我们是姐弟一起搬进来的...我帮你叫他。”黑发女孩转头跑了几步就在保时捷车头的位置,对着大门那边喊道,“老弟,出来一下!我有事找你!”   曼蒂把保时捷的车灯调成了近光灯,照着的别墅大门后不一会儿真跑出了一个个子挺高的男孩,也是黑发,带着个黑色的防尘口罩,露出的眼睛在看见保时捷的灯光时微微眯了眯...可能是错觉的缘故曼蒂在里面仿佛看见了星辰一样。   坐在驾驶座上她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彻底关掉了车灯,这下视线才适应了过来,而那个男孩也走到了黑发女孩的身边。   “认识一下。”黑发女孩把他带到了车窗边,笑着说,“这位是曼蒂,我们以后的邻居,也在卡梅尔大学读书,以后大概就是你的师姐了,你们一定得好好相处啊!”   黑发男孩抬起食指轻轻勾下了口罩,低头看了一眼车内驾驶座上的金发女孩,两人对视在了一起,前者轻轻点头说,“你好,我叫林年。”   ...林年?   男孩背后街道外是黎明的天空,日与月的淡薄光辉洒在他的黑发上,眼眸里倒影着驾驶座上呆住的曼蒂。   她盯着窗外的男孩久久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你们见过吗?不应该啊,这是我们第一次来这个小镇。”黑发女孩挠了挠头发,同时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哦对了,顺带一提,就如刚才所说的,我们是姐弟,亲姐弟,我姓林,名弦,不叫弦·林,直接叫我林弦就好!”   车内的曼蒂并没有留意黑发女孩说了什么,在这段时间里她一直都怔怔地看着窗外的男孩,直到对方再度开口了,“对不起,是我脸上沾到灰尘了吗?”   “不...不是。”曼蒂摇头,接着她又鬼使神差地说,“叫声师姐来听听?”   黑发男孩顿了一下说:“师姐...?”   “啊...师弟。”曼蒂点了点头,有些惘然,脸上的表情逐渐奇怪而复杂起来了,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只能抓到它留下的痕迹...可她确切实际地抓到了,死死地攥在了手中不肯松手,所以她又忍不住加重声音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师弟!”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三章:林年和林弦 一杯热茶被推在了圆桌边上,茶水里茵绿如一汪被柳叶染过的春水,一根竖起来的茶梗在其中倒立着,由于叶尖跟叶尾厚薄不同的缘故,在曼蒂端起来的时候杯中心沉底的倒立茶梗就不断地摇摆来摇摆去,荡起一圈圈涟漪。 “可别把茶梗弄倒咯,听日本那边说茶梗立起来可是要有好事发生呢”端着另外两杯热茶落座在客厅沙发上的林弦看向曼蒂手中的茶杯轻笑了一下提醒。 曼蒂还没来得及道谢,坐在她身旁的男孩就开口了:“那是茶商为了推动茶叶的销售,想将茶叶和幸运关联在一起从而推动滞销的茶叶才编造出来的谎话。再加上姐姐你买的茶叶是便宜话,里面大多原来就有茶叶杆,再加上泡茶时,迅速加入热水,茶梗就很容易倒立起来了,呵呵,只能骗骗不了解的人和小学生。” 啪一下,很快啊,曼蒂身边的男孩脑袋上就挨了一下,声音很脆响想来也是一颗好头,下手力道之大差些把那张帅脸给怼进桌上的茶水里了。 曼蒂被吓了一跳眼睛都瞪圆了,以为自己真是属扫把星的,才被人邀请进家里做客,就得激起一场家庭骂战...但她发现根本不会有这回事儿。 脑袋挨了一巴掌后林年才慢慢抬起头来左右看了看,确定不是曼蒂下的手后又看向身旁翘着腿喝茶的林弦,好似之前根本无事发生一样扭头端起了自己的茶水。 “让你见笑了,我弟弟一直说话没大没小的,还怪喜欢杵人的,就连对我都忍不住嘴碎几句...如果以后他有什么说错的话的地方,随时可以揍他一顿。”林弦笑着跟坐在林年身旁的曼蒂解释。 “你们姐弟...可真有意思啊。”曼蒂原本想说奇怪的,但她怀疑如果自己也没大没小的,那一巴掌会不会落在自己的后脑勺上,保险起见还是委婉一点。 “大家都这么说,我们是从中国那边搬过来的,最近一段时间打算久住,申请的是三年的护照,户籍还在祖国不准备变动。在这边有些人生地不熟的,只有这一间亲戚送给我们的暂住的房子,还希望能在这段时间多交交朋友,跟邻里邻居好好交流一下。”林弦说。 “他去上学的话,你们平时家里就你一个人吗?”曼蒂问。 “平时白天我要去打工的,家里大概没有其他人,不过也无所谓啦,反正我们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这些家具都是我们那个亲戚临时给我们从其他房产里调用过来的,还没收我们使用费。”林弦摸了摸后脑勺笑着说。 “打工?我看你年龄跟我差不多大啊,怎么没继续上学?” “我比你大个两三岁吧?我大学读一半没读了,虽然拿奖学金还是可以继续读下去的,但总有人得照顾这个小鬼头啊!那时候他才刚刚高中嘞。”林弦拍了拍林年的脑袋,盘球似的挼着他的后脑勺,“有些时候为了家庭嘛,总得做出一些牺牲。我们在国内和国外其实都差不多了,亲戚说近年的话国外好发展一点,刚好这边又认识人,寻思一下我们就坐飞机过来讨生活了,等这小鬼头三年大学读完了就回国,到时候海归也挺好找工作的!” “啊...嗯...”曼蒂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如此现实的话茬,只能勉强喝了口茶点头应了两声。 “曼蒂你这么晚才开车回家,是在外面参加什么party了吗?我听说美国这边的大学生玩得都挺开的...” “没有没有,我从来不参加那种乱七八糟的party的。”曼蒂揉了揉金发,“我只是在学校里遇见了一些...事情,惹了几个不该惹的人,跟他们起了一些矛盾,吵了一架耽搁了很多时间。” “啊,学院暴力吗?”林弦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曼蒂。 “谁欺负你了?大学里的高年级学生?”捧着茶喝的林年没头没脑地问道。 “这个就不用你们担心了...这算是一些私事吧,如果问题闹大了大不了我报警就完事了,我在警察局那边也认识一些人。”曼蒂随口敷衍。 报警...她的确是想过这招的,从教学楼跑出来后她第一反应就是报警,那群转校生都已经在密谋绑架她了,如果她在不想出点对策来,之后的日子肯定得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可现在缓过神来后细细想来,自己报警似乎是个昏招,因为自己没证据...啥证据都没有,那些人固然承认了是他们捅伤詹姆斯教授的,但她又没录音设备没把这一番话给录下来,再加上对方说他们知道阿玛拉在哪里,口说无凭,她甚至人都没见到,对方更有可能在撒谎。 如果就现在的情况跑去警察局一口气指控十几个看似没有任何作案动机的转校生联合作案,警探要相信她的话就有鬼了,反而会认为她更有嫌疑一些。 “看你的脸色不是太好啊,是真被人欺负了吗?有没有受伤啊。”林弦把茶杯放到了茶几上探出头仔细地看着曼蒂的表情询问。 “不...我没事,真的没事。”曼蒂微微呼了口气,没注意到林弦和林年对视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 “这样吧。”林弦说,“正好明天林年要去你们大学报名,你正好就带他去去吧,如果沿路上认出了那几个跟你不对付的霸凌者,你就指给这小子看,让他帮你收拾那群人!” 曼蒂伸了伸脖子似乎被这发言给惊到了,转头看去就见到林弦拍着黑发男孩的脑袋,把那头碎发给压得塌陷了下去,后者有怨不敢发只能等老姐拍完后再悄悄打理起来。 “真不用了...那群人很麻烦的,牵扯到的古怪事情也很多。”曼蒂想象到那群人令人不寒而栗的发言背后有些发冷...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侧头盯住了身旁的林年...然后猛瞅! 对的啊,林年这个名字...好像一直被那群人挂在嘴边啊,对着自己林年来林年去,张口闭口就提这个名字,好像自己不认识林年自己就是个背信弃义的薄情人一样...没想到现在居然还真蹦出了一个林年跳到了自己的脸上! “我想问一个问题,你...以前认识我吗?我的意思是我们以前认识吗?哪里见过面?”曼蒂鬼使神差地指了指林年又指了指自己,盯着对方问。 “宝玉看罢,因笑道: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林年冷不丁地蹦出一句话来,在曼蒂愣神时又解释道,“这种搭讪方法在我们中国那边已经过时了,如果你喜欢我,你可以约我去吃好吃的,说不定还能打动我。” 啪一下,林年后脑勺又挨了一下。 “乱说话!”林弦盯着林年说,“给人道歉。” “对不起,我不该乱说话的。” 一气呵成,曼蒂忍不住又呆住了...好吧,她没法把这个林年跟那群转校生嘴里的‘林年’,如果说那群转校生带给她的唯一感觉是不适和恐惧,那么面前这个男孩带给她的就只有...直男和一股莫名的亲切感。 “...你认识叫恺撒·加图索或者楚子航的外国人吗?”曼蒂吞了口唾沫准备问。 “恺撒·加图索?楚子航?后面一个人的名字是中文名吧?”林年揉了揉后脑勺抬起头问,“都没什么印象...哦他们就是欺负你的学生吗?我记住了。” “不是...你别记住啊。”曼蒂看着林年忽然一副认真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你可别乱来啊,我们才认识,我还不需要学弟帮我出头什么的。” “我姐喜欢你。”林年摇头认真地说,“所以我也喜欢你,有人欺负你,我就揍那人,有一群人欺负你,那我就揍一群人。” “他打小就是这样的。”林弦无奈地说,“直脑筋,做事不分轻重,太意气用事了...但在这件事情上我还是支持他的,校园霸凌不可取,就算在国内还是国外都一样。如果你真的被欺负了,告诉我弟弟就行,他很能打的。” “有多能打?”曼蒂下意识问。 “...他耐不住性子,总想张扬自己很厉害,我按都按不住,以前我一直害怕他吃亏,直到他偷摸市里综合格斗冠军的家里下战书,把人家揍进了医院,我才知道...唉...医药费啊!”林弦似乎提到伤心事了,扭头就上手把林年按在了沙发上一顿乱挼,看她抓狂的样子像是想生吃了这个男孩一样,被压在下面的男孩也只能无奈地保护着脑袋被各种‘欺凌’。 “他才17岁吧...”曼蒂看着肌肉并不是太发达的林年说。 “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真的很能打的...但缺点就是爱惹事!”林弦搂着林年的脖子看着曼蒂笑了笑说,“放心吧,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你也是他的师姐,有人欺负你找他帮你出头就行了...但医药费的事情可能就...” “不不不,算了算了算了,我不想把你们也扯进我的破事情里来,我就先告辞了吧,时间也不早了,明天去学校我会带他去报名的...但其他事情就不必麻烦了。”曼蒂把几乎喝完的茶杯放下了,站起了身来。 她已经大概了解这对姐弟是个什么情况了...简直人畜无害,虽然有些跳脱,但总体来说她完全感觉不到任何威胁...她又忍不住想这个林年应该是跟那群转校生嘴里的林年重音了吧?毕竟对方也没具体说明林年是哪两个字,甚至还有可能是个英文名... 要想把面前的林年和林弦看成那群诡异的转校生?曼蒂感觉自己做不到,这完全就是一对普通和有爱到极致的姐弟。 “要回去了吗?林年,送送你师姐。”林弦收拾起了桌上的茶杯。 “好的。” “不用了,几步路而已。”曼蒂刚想推阻,就发现林年已经乖乖站在她的身边了,让她把接下来的话咽了下去...总感觉这个男孩就像是某种大型犬一样,平时不知轻重嗷嗷叫,这种时候又贴心乖巧地让人心暖。 “好吧...就送几步。”曼蒂点了点头,走向了大门的方向。 她其实没打算回家的,因为不确定那群转校生会不会发疯似的跑到她家里来,但现在马上都要天亮了,邻里邻居的家里也开始点灯了,这里好歹也是富人别墅区有保安和警察夜巡的,那群转校生这个点跑过来无异于是作死,她叫上那么一嗓子大概半个街区的人都得提枪奔过来看热闹。 曼蒂被林年送出了门,站在基本已经天明的街道上,左看右看没什么可疑人物在蹲点,她这才放心下来。 而一旁的林年却是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开口说,“那些人真的有那么讨厌吗?校园霸凌你的那些家伙。” “很烦,特别烦。”曼蒂边走路边沉思,听见问题几乎是下意识回答了出来。 “都是女的?我不太喜欢打女生。”林年说,“但如果有必要我还是可以帮你打,毕竟姐姐让我帮你。” “不...我不需要你帮我打谁。”曼蒂哭笑不得地说道,“我遇到的事情真的很复杂,不是一句校园霸凌可以解释的...而且不怕告诉你,那群人可是有十几个,个个凶神恶煞的,你对付得过来吗?” “喔。”林年随口应了一声就不说话了。 曼蒂以为自己唬到对方了,终于才松了口气下来,在难得的沉默中被送到了家门口。 站在原地看着她掏出钥匙打开家门,再走进去,在准备关门的时候,曼蒂才发现这男孩还杵在那儿盯着自己,无奈地笑了笑挥了挥手,对方才点了点头,慢吞吞地转身离开了... “还真是说到做到,说送我回家就送我回家。”曼蒂关上了门,背靠在门上长舒了一口气。 她坐在了地上像是把一天的疲劳和恐慌都吐了出来,呆呆地看着没有开灯的空旷屋子。 明天一定还得去学校,如果遇见那群转校生了她又该怎么办呢?她孤身一个人想一边调查阿玛拉的事情,一边对付那群家伙简直不要太难... 哦等等...好像明天她不会是一个人去学校。 ...不过自己真的要拖这个男孩下水吗? 曼蒂又头疼了起来。 总感觉有点舍不得啊...好像打心底里不想看他受伤,希望他一个人好好的过好自己的大学生活。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四章:六亲不认 “熊猫你好。”林年认真地说。 曼蒂顶着个黑眼圈降下了保时捷911的车窗,跑车停在了林年和林弦家的房门外,烤漆折射着日出的阳光将光斑照在了车窗前背着单肩包站得笔直的男孩身上。 “为什么我们都熬夜,都睡两三个小时,我有黑眼圈你没有?”曼蒂把头探出了车窗趴在了上面侧着头枕着胳膊仰视门外的林年轻轻打了一个哈欠。 “经常化妆的人容易导致肌肤拉扯过度,眼圈周围就会形成色素沉淀形成黑眼圈,而且我注意到你有一些淡淡的泪沟,有泪沟的人皮肤通常都比较松弛,会让阴影加深形成泪沟型黑眼圈。”林年弯腰几乎杵在了曼蒂的脸上,仔细地观察着这女孩的脸部。 曼蒂没动弹,就这么懒洋洋地晒着太阳,瞅着面前这张年轻得过分的帅脸,反正她不相信对方会忽然亲上来占自己便宜,如果是别的男生靠这么近她早就一巴掌甩过去了,但对于这个昨天晚上才认识的大男孩,她似乎打心底里起不了任何排斥、厌恶的情绪。 “以及,你今天早上是不是没好好洗脸,我看见你眼角还有点黄色的东西。” 曼蒂一个抬头然后撞到了车顶,疼得龇牙咧嘴,但也立刻凑到了后视镜前检查自己的仪容仪表,发现居然真有那么一点东西没擦干净,赶紧拿出卫生纸清理,这时副驾驶的门也被打开了,男孩大大方方地坐了进来...还真没把自己当外人。 “搞人心态有一手啊...”感觉着后脑勺的疼痛,曼蒂嘀咕了一句,放下手刹,踩住离合挂挡转方向盘开了出去。 “你姐姐呢?” “睡着了,大概中午醒,然后去镇上上班,我亲戚给她安排了工作。”林年说。 “你亲戚真万能啊...介绍给我也认识认识?” “在国内,做矿产生意的,你如果想认识我可以带你回国。” “...感觉怪怪的。” 保时捷开出了别墅区上了大路,压着阳光和早晨的露水一路飞驰向大学的方向。 一路上曼蒂都悄悄用余光看着身边的男孩,对方倒是一直撑着脸颊,手肘靠着车窗边沿盯着外面的小镇看,太阳把他的睫毛晒成了白色,眼眸里飞花似的穿梭过街景,看得聚精会神的,像极了新来一个地方时候的游客。 “师...师弟?你准备进什么系?”曼蒂随口问了一句。 “历史系。”林年收回目光说。 “跟我同系啊...以后难不成还要成为同班同学?” “不好吗?” “也不是说不好...倒也挺方便的了,以后互相有个照应。”曼蒂转开了视线注意起了前面的路况。 “说说学校的事情。”林年说,“我听说卡梅尔大学最近出了几起杀人案?” 走神的曼蒂冷不丁听见这句话,立刻闷了一脚刹车,刚好停在了红绿灯前,急停弄得后面的车差些追尾,喇叭声瞬间就按了起来包含着一些问候家人的谩骂。 在嘈杂中曼蒂扭头看向林年问,“谁跟你说的?” “昨天白天的时候打听到的。”林年如实说,“住宅区里的人问我读什么大学,我回答他们之后他们都劝我不要去,说最近里面很不太平,据说大学里闹鬼,人心惶惶的。” “闹鬼?” “猛鬼街看过没有?”林年说,“就是那种鬼怪,晚上会找里面的大学生然后一刀子捅进他们的肚子里放血到天花板上去。” “......怎么越传越离谱了。”红绿灯跳转,曼蒂挂挡后松开一些离合慢速向前驶去。 “阿玛拉,这个人你认识吗?”林年问。 “怎么了?”曼蒂心里沉了一下,但面上还是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 “听说她就是被鬼怪杀死的。”林年继续说,“鬼怪在晚上找到了她,把她撕成了碎片,血洒了大半个客厅。” “那你怎么看呢...” “放屁。”林年说。 “什么?” “放屁。”林年重复了一遍。 “我觉得有鬼的事情是在放屁。”林年看着曼蒂说,“我是唯物主义者,如果有人想要告诉我这个世界上有神神鬼鬼的事情,那我就会让他把鬼抓到我的面前我才相信。” “如果你真遇到了呢?” “揍它一顿。” “揍谁?” “揍鬼。”林年说,“如果我能打过它,那它就不过如此。” “小孩子暴力倾向能不能别这么严重啊?”曼蒂苦笑着说。 “你跟我年龄差不多,凭什么说我小孩子?” “对不起,跟你在一起聊天总有一种我比你大很多的感觉...”曼蒂挠了挠头又把手放回了方向盘上。 “我对这件事很感兴趣。”林年说道,“进了学校后大概我会着手调查这件事。” “千万别,这件事可不是闹着玩的,我可以告诉你这些事情背后真的有一个凶手。”曼蒂脸色不太好看,扭头冷冷地警告道,“你如果乱来我就跟你姐说。”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林年愣了一下后,声音有些小了,像是有些沮丧? “是朋友才担心你的安危。”曼蒂皱眉,“总之你离这件事远一点就好了,阿玛拉已经出事了,我不想有第二个人出事情...” “你认识阿玛拉。”林年话语里的沮丧瞬间消失了,抬头重新看向曼蒂目光灼灼,“果然,你知道这件事情,并且了解得很深,不然不会是这个反应...阿玛拉是你的朋友?你的朋友遇害了,所以你才会深陷进卡梅尔大学发生的两起凶杀案里...在这过程中你跟一群人起了争执,也就是那群校园霸凌你的人?昨晚你那么久才回来也是在调查凶杀案的事情吧?” 曼蒂滞住了,要不是正在开车,她真要好好地打量一下身边这个男孩。 这才几句话?对方就基本上把盘摸清楚了。 “我好奇心很强,行动力也很强。”林年看着曼蒂脸色不太对劲,开口解释说,“所以遇到一些有趣的事情我都会主动去找乐子,看看有没有架...看看有没有热闹可以凑。” “有没有人说过你性格很怪?” “经常,姐姐一直让我克制自己,但我不想这么做。”林年扭头看向窗外,“有力气使不出来的感觉很难受,既然我这么能打就该每天找人练一练,毕竟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在学校我罩你,有人欺负你你就报我的名字...哦,明天开始报吧,我还没入学,他们还不知道我是谁,不过他们马上就会知道了。” “......”曼蒂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个男孩了。 一离开他姐这小子话就多了起来,而且开始彻底放飞自我了,简直像是个多动症+自恋狂+暴力倾向+骚包+中二病患者?全部加起来就是一个完全没长大的孩子...闷骚中带着一些蠢蠢欲动,像是时刻准备着向世界证明自己的闪亮登场。 话题聊到这儿,他们基本也已经到学校门口了...没开两步就被门口依旧驻守着的警察拦了下来,降下窗户后例行盘问了一遭才放行了。 “看起来情况真的挺糟糕的。”林年转身看着后面校门口一堆警车和警员。 “是啊,所以我才说这件事很严肃,能离远点就离远点。”曼蒂把车开到了停车场,停下车后带上了自己的包下了车,“现在时间还早,我先带你去报名。” 林年跟着曼蒂走出了停车场,从大路上走向了教职办公楼,一路上边走曼蒂也边跟他介绍学校里的大体布局情况,一旁上早课的学生在看见曼蒂后也都主动问好,视线忍不住飘到了她身边的林年身上,无数只眼里写满了揣测和八卦。 “师姐你很受欢迎吗?”林年注意到了周边的情况。 “...一般吧。”曼蒂说。 “一般就好。”林年呼了口气。 “怎么,感觉压力大了?”原本在凶杀案之后心情一直都保持着压抑的曼蒂,也忍不住被身边的男孩给逗乐了。 “没有,我害怕以后抢了师姐风头师姐你不高兴,听到师姐你不是太受欢迎我就松口气了。”林年说。 “啧。”曼蒂忍不住咋了一下嘴...这小子有些时候真的好欠啊,搞人心态真的有一手的。 “那抱歉我刚才骗你的,你师姐在学校里其实是风云人物,最受欢迎的学生,你想超过我的话就尽管来试试吧。”曼蒂也不惯着这男孩,直接哼哧哼哧地下了战书。 “看得出来你是骗我的...那些人也是师姐你的粉丝吗?这么早就在路上等着你了。”曼蒂身边林年指了指前面不远处通往教职办公室的必经之路,在那里站着一小拨人,几乎将路都挡住了。 曼蒂抬头看了一眼,在看清那群人为首的人后愣住了...那群人正是昨晚她撞破秘密聚会的那群转校生,为首的金发男生和黑发的男孩她再熟悉不过了。 而这群人在看见曼蒂走近几步后也愣住了...准确地来说是看见曼蒂身边的男孩后愣住了。 大家的脸上这一刻都露出了见鬼的表情。 “他是...” 一大早等在学校里的恺撒以为自己眼花了,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楚子航和兰斯洛特,发现两人也正直直地盯着曼蒂身边的男孩,这样就杜绝了他一个人幻视或者看错了的可能... “走,快走师弟。”曼蒂回头就扯住林年想往路上学生多的地方赶,但一扯居然没扯得动。 “就是他们?”林年看了眼曼蒂的反应,又看了眼前面那十几个学生打扮的家伙问。 “师弟,走啊,这里是学校,他们不敢乱来的。”曼蒂有些急了,这小子怎么这么死心眼呢?在这儿横给谁看啊? 反观另一边,恺撒在确认曼蒂身边的就是林年之后目光也沉着了下来,脑海中瞬间想清了很多事情,果然在他们失利之后执行部还是忍不住把林年派进来了,对方现在也在红房子里顶替了之前折损的三个学员的位置吗? 现在这个档口林年进来对他们寻找凶手的进度帮助似乎也不大...但好歹也是个巨大的助力,现在他跟曼蒂·冈萨雷斯这个关键人物出现在了一起,难道这意味着林年成功唤醒了冈萨雷斯的记忆? 这个过程如果可以效仿的话,那岂不是他们就可以一个接着一个地把学校里拥有血统的同伴全部叫醒了?在人数的优势下那么多个混血种想要对付一个凶手,就算对方可能是次代种级别的东西他们也必然有一战之力! 脑海过电一样掠过无数思绪后,恺撒立刻就做好了接下来的打算,抬头主动迎向了林年开口喊,“林...” 话没出得了口就给咽回去了,因为恺撒脸上多出了一双43码的鞋子,一记漂亮到极致的飞踢正中了学生会主席的脸,将他整个人踹了出去,摔进了后面的草丛堆中扬起一堆绿叶杂草! “S...”后面的曼蒂几乎是瞬间吐出了‘S-word’的脏话。 在恺撒身边的楚子航也呆住了,看向林年跟看陌生人一样...而很明显,林年看他也完全是在看一个陌生人,拳头分秒就已经招呼到他的脸颊前了! 楚子航没来得及做反击,好在了兰斯洛特拉了他一把,自己吃了这一拳,正中鼻梁被打得倒飞了出去,空气中血花飘散。 这下这群‘A’级学生才意识到了情况好像他妈的有点不对劲了起来,伸手就要抓林年,都是手还没碰到人肩膀,手腕就被扯住了,猛地一拖就被扯翻到了地上下巴吃了一脚昏厥了过去,干净利落下手狠辣。 这时楚子航也终于反应过来了,主动向前伸出了手想要制止林年在他们眼里的发疯行为,林年避开了抓过来的手一个膝撞就顶向了楚子航的裆部,但却被单手按住了膝盖。 膝盖上传递而来的巨大力量直接把楚子航送得向后翻倒过去,感受着这股霸道的力气他瞬间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抬头看向了林年的眼眸,可却发现对方根本没有看他。苏茜和维乐娃立刻扑过去接住了倒飞出去的楚子航,三人后退了几步才堪堪没有滚倒在地上。 就在林年正准备继续冲上去扑打,一旁的其他‘A’级学生也要冲过来擒抱他的时候,刺耳的哨子声吹响了了。 不远处几个学校里的保安和巡逻的警察冲了过来,有几个警察还伸手按在了枪套上,脸上写满了惊怒和严肃。 曼蒂这时也抓住机会扑了过来,死死扯住了林年的手臂帮他往回拖,那几个‘A’级学生都愤怒和不解地看向了林年身边的曼蒂,很有可能是在这一场冲突中意外误会了什么... “下次别出现在我面前了。”林年看着被扶起来的楚子航,意识到了对方可能是这群人的话事人说,“出现一次我打一次。” “好了...少说两句!”曼蒂被这男孩的生猛给吓得不轻,只能一边劝着一边担忧地看向不远处跑来的警察和保安。 话说林年这才是第一天来上学吧?来就搞那么大动静真的合适吗?不会入学就被退学吧?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五章:游戏开始   “现在的年轻人啊,争风吃醋要不得,我知道你们现在17、8岁正处青春的年纪,但有些时候不为了他人着想也要为了自己着想啊...”   校长室,曼蒂和林年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办公桌对面的银发校长双手抱着拳拖着下巴苦口婆心地做着劝诫。   校长室的落地玻璃窗外就是走廊,百叶帘后可以依稀看见鼻青脸肿的几个转校生排排坐在外面等待着训话,偶尔走过几个教授和讲师,在看见这些学生脸上的挂彩后都不由摇头叹息,又仿佛司空见惯一般不多说半句话,抱着自己的教案和书本就离开了。   年轻人嘛...打架太正常不过了,尤其是为了漂亮的女生打架。   如果是平时的话,这件事大概都不会上纲上线到校长室来处理,随便口头批评一下该干嘛干嘛,但最近一段时期太过于特殊了,每个人的神经都是紧绷着的。   曼蒂趁着校长训话的过程中扭头向窗户外看,阳光洒在窗口空气里像是弥漫着金色的灰尘,窗外的冷白色的太阳挂在天头,一点点往下落。   校园里的人们被黄色的阳光晒着非但没有精神起来,反倒是显得有些疲态和乍静,整个校园乃至小镇都像是陷入午睡的梦境,亦或者回味着梦境,步履下的乏味和平淡就像是拿手指在黑白键上拨弄小调,反复来反复去都是那么一小段,更加让人昏昏欲睡。   在曼蒂身边的林年注意力也从未放在校长的身上,他是跟曼蒂一起犯事的,所以曼蒂成了他的保护伞,就算不给他面子也得给曼蒂几分面子,校长就算再威胁、恐吓也显得那么色厉内茬。   他的视线一直都是投放在落地窗外的走廊上的,在走廊的排排座椅上,金发的转校生和跟他同样黑发的转校生坐在那里,直直地盯着他,就像是在看什么稀有动物。   “好了...基本上该说的已经说了,你们回去吧,下午应该还有课吧?别迟到了。”校长停下了说话,喝了口水看着两人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可以出去了。   “顺带让外面的那两个人也进来。”在林年和曼蒂起身走向大门时,校长说,“大家都是同学,没有什么过不去的矛盾,我不求你们握手言和,以后见着实在忍受不了调头就走就行了...但也千万别因为到底谁该调头先走起矛盾再打起来。”   “知道了...谢谢校长。”曼蒂叹了口气拧开了门把手,先让林年出去,转头看向办公桌后的老人点了点头,老人也微笑着冲着她摆手。   出了教室,椅子上的恺撒和楚子航都站了起来,曼蒂第一时间就伸手按住了一旁的林年,警告式地盯住这两个居心叵测的转校生说,“你们现在没有在警察局的监狱门前,而是在校长办公室是为什么,我猜你们自己心里有数。我不想知道你们在玩什么戏码,又在搞什么阴谋诡计,我现在只说一次,离我和我的朋友都远点,滚出我们的生活!”   楚子航和恺撒看都没有看曼蒂,而是把目光投在了她身后的林年身上,眼里都掠过了难以明悟的情绪。   林年也盯着他们,尤其是看恺撒,这个走到哪儿都会被女生追捧的大帅哥现在可谓是破了相,鼻子上盖着纱布,一大团脸都红得像是渗血了,但对方却没有表现出丝毫懊恼或者愤怒的情绪,盯着林年就盯着,目光让一旁的曼蒂都有些发瘆,主动挪动脚步挡开了两者。   “校长让你们进去,希望你们识相一些,不要让我抓到什么实质性的把柄。”曼蒂匆匆威胁了两句后,拉着林年从走廊离开了,恺撒和楚子航一言不发就那么站在门前看着两人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里。   —   从教职大楼走了出来,晒到了黄暖的阳光,曼蒂这才吐了口闷气,头顶太阳已经爬到顶头了,这一耽搁就是一上午的时间,课也没上到几节,估计事后还得找莉莉和阿玛...   曼蒂顿了一下,脸色又不好看了起来,一旁的林年倒是脸色如常,好像啥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双手揣在兜里望着阳光下人来人往的校园发呆。   “走了,吃饭。”曼蒂扯了扯他的衣袖说。   有曼蒂这根半个老油条带路,两人几分钟的路程就走到了校园食堂的地方,打了两份饭,土豆泥、猪肘子、鸡肉沙拉以及一盒牛奶和一根新鲜的香蕉。   曼蒂请的客,林年倒也没显露出不好意思的样子,还多要了一颗橘子...引得曼蒂侧目了几眼,以后这家伙不会真赖上自己天天蹭自己饭吧?   食堂里人不少,两人找了个相对僻静的角落坐下了,才吃了几口,林年就主动挑起了话题,而话题内容果然也是跟上午事情有关的。   “那群家伙跟那两起凶杀案有关系?”   “注意,不是凶杀案,詹姆斯老师还没死,阿玛拉也只是失踪了,没有任何迹象显示这两起案件中有人死亡,所以最多定性为暴力案件。”曼蒂有些心神不宁地说道,咬着勺子多看了一眼对面陷入思考的林年。   没想到这师弟还真挺能打的...虽然早上一人单挑所有转校生酷炫地要死,但毫无疑问林年也被牵扯进来了,那群转校生看林年的目光很不对劲,简直就像是看什么稀世之宝一样...上一次见到这种目光还是那天晚上在教学楼里的时候,她差点就被那群痴汉给摁住了。   “会不会他们就是凶手?阿玛拉就是他们带走的,冷杉树林和入室凶手都是同一批人。”林年问。   “不大可能...一般人根本没法做到客厅里那一幕,詹姆斯老师的事情和阿玛拉的事情是不同的人做的,前者那群转校生已经单方面向我承认了,而后者...一定是某种...怪物干的。”曼蒂说,“我知道我用‘怪物’来形容这”   “所以我们重点要找的凶手是一个怪物?”林年点头说,“怪物是什么样子?”   “...你就这么相信了有怪物这件事吗?”   “如果没有的话我希望有,如果有的话我会很高兴。”林年说,“我这辈子还没见过除了我之外的其他怪物,如果遇到了我就能跟他打一架了。”   “你暴力倾向这么严重吗?”曼蒂感觉有些头疼,勺子不断地在土豆泥里戳着,歪头盯着面前的男孩。   “要不然呢?憋着,装作自己是个正常人,在社会里一直长年累月地伪装下去,希望有同类发现自己然后接受自己?”林年淡淡地说。   “你只是个比较能打的普通男孩,别那么中二病好吗?”曼蒂已经无力吐槽了。   “我们继续聊凶杀案。”林年把话题扯回来了,“既然你说你的朋友阿玛拉只是失踪了,那我们就想办法把她找出来,然后带回来送去医院治疗,听传言里说她家的客厅出血量似乎很大,如果是正常人应该会在半小时内出血性休克濒临死亡,但现在已经过去整整一天时间了,假设她没有死亡,那么她也需要治疗。”   “福尔摩斯,你有什么见解?你才来这个小镇一天...哦不,半天时间。”曼蒂耷拉着眼皮盯着被自己搅得乱七八糟的餐盘。   “那群转校生。”林年说,“我的直觉告诉我,那群转校生就是凶手,我们只要逮住他们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能不能别去惹他们了?”曼蒂有些头疼,她也知道那群转校生有问题,或许知道很多事情,但某种预感告诉她,她得离那群莫名其妙的家伙远一些,只要挨近了那群人准没有什么好事情发生。   “这是唯一的线索啊。”林年抬头看向曼蒂,“我了解的情况很少你是知道的,在我看来那群转校生就是最大的线索,为什么我不去抓住这条线索,而是要白费功夫和时间到其他地方去?”   “他们人多,而且...而且有问题。”   “人多不是问题。”林年说话之间从来没有忘记干饭,餐盘里基本已经空掉了,正在慢腾腾地剥着橘子,“你不想你的好朋友回来了?”   “......”曼蒂沉默了,脸上满是烦闷。   其实就这么想起来的话,她之前的生活一直都是那么平稳的,上学放学偶尔性质不错参加一两个party调解情绪舒缓压力,直到有一天那群莫名其妙的转校生就出现了,问她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搞得她郁郁寡欢,然后历史老师被刺,阿玛拉被拉到party上单独回家又被绑架了...好像所有的问题都是从那群转校生出现开始的!   “找到问题就解决问题,不要去试想什么怪物,什么复杂的问题,知道‘奥卡姆剃刀定理’吗?”   “听说过...”   “如无必要,勿增实体。”林年看着曼蒂的眼睛说,“比如‘宇宙大爆炸理论’和‘神创造世界的理论’,比起前者,后者平白无故多出了一个‘神’,而前者的宇宙是确实存在的,两者相比后者值得质疑的条件多了一个。根据剃刀理论,多出不必要条件的选项则被否定,所以‘宇宙大爆炸’比‘神明创世’更站得住跟脚。”   “......”曼蒂眼里还是有些奇怪,“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东西的?”   “我记忆力很好,平时会看许多东西。”林年说,“还没理解吗?那我再举个例子吧,你知道车库里的喷火龙吗?”   “什么玩意儿?”   “有一天有人说他的车库里有一只喷火龙,我表示怀疑,我就说我不信除非你给我看看。这时他就解释说,哦,你没法看见,因为那只喷火龙是隐形的。我说那他总会喷火吧,让我感受下温度?他又说对不起,那条喷火龙喷出来的火温度和室温一样,你感受不到的。我说那他总有实质体积存在吧,让我摸摸它?他说不行啊,这条喷火龙只有我能摸到也只有我能看到。”林年说,“这样无穷地提出质疑和做出解答是无休止的,根据剃刀定律,这个人在这段问话中为这只喷火龙增加了无数的条件,隐形、常温火焰、无法触碰。而另一个答案就很简单了,这条喷火龙不存在...”   “根据剃刀定律取条件最少的一方为正确。”曼蒂叹了口气,“你是想告诉我怪物根本不存在,这一切都是那群转校生自导自演的吗?包括阿玛拉的事情?可我之前偷听过那群转校生聚会密谈,他们说他们也在寻找凶手,如果阿玛拉的事情是他们干的,那他们在找的凶手又是谁呢?”   “你不是做刑侦的料。”林年打量了一下曼蒂说,“在我看来,遇到这种事情没必要纠结那么多有的没的,先把手上的线索抓牢了,调查清楚了才是应该做的。起码在我看来,‘凶手是转校生’和‘凶手是怪物’,这两个推论里,转校生是实际存在的,但怪物却是你多加出来的条件,所以我更觉得转校生们有嫌疑。”   “别忘记了你也是转校生。”曼蒂吐槽道,“你准备怎么做?一进学校就打了一次群架被校长约谈,然后下午继续找他们麻烦,达成当天入学当天被开除的记录吗?你姐知道的话会疯掉的吧?我也得被你姐姐骂死。”   “你不想你的朋友被救出来了吗?”林年反问道。   “我当然想。”   “那就跟我一起去找那群转校生的麻烦。”林年边吃橘子边说。   “...到底是我跟那群转校生不对头还是你跟他们不对头?”曼蒂有些费解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那个带头的金毛...就那个什么加图索来的男生,有些不爽。”林年说。   “怎么不爽了,你嫌他比你帅?”   “也不是不爽了,而且他也没我帅...没什么恶感,但就想揍掉他几颗牙。”   不谈你自恋的过分的事情了,曼蒂微微眯眼,你现在都想揍掉人家牙齿了,这还叫没什么恶感?   “干脆就现在去找他们吧,他们应该已经从校长室出来了。”林年拿起了桌上最后一根香蕉剥皮塞在了嘴里一口咬掉了一半。   “可别,你最好...”曼蒂正想起身按住林年,但却忽然停下了动作,扭头看向了周围的食堂。   就连林年一时间也四顾周围了起来,因为他们发现不知何时食堂里开始骚动了起来,原本正常的纷闹嘈杂的环境忽然像是一滩湖泊分岔出了一条支流,所有的学生都莫名地向食堂外涌去了,简直就像是冲进食堂抢饭的倒放版一样...   “外面出什么事情了。”林年看了一眼打饭口的方向后,第一个反应过来,又一口吃完了香蕉把皮丢到了餐盘里站了起来。   既然打饭口还老老实实地在食堂里没有飞出去,那这群学生冲出食堂的原因只能是外面学校里发生了什么比打饭还要轰动人心的事情。   “什么情况?”曼蒂把餐盘推开了,才站起来就发现林年拿起了她的香蕉剥开了,还递给了她。   “多少吃点,不然对胃不好。”   把香蕉塞到了曼蒂手里,林年两步小跑出去伸手就按住了一个正要随着人群跑出去的带着棒球帽的雀斑男生询问情况。   几秒后,走过来的曼蒂发现林年居然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惊讶的样子,放开了手中的雀斑男生,让他挤进了人流里。   “外面怎么了?”   “哦,没什么事...死了个人。”林年抬头看向食堂外的校园,“有个转校生死了,好像叫什么...兰斯洛特来着?”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六章:凶杀现场 尸体是在男厕所里发现的,B栋教学楼四楼的男厕所,万幸食堂里这栋教学楼比较近,当林年和曼蒂赶到的时候警察和保安还没有到现场,整个走廊里被人挤满了,几乎整个教学楼的学生都闻风赶来了,过道被堵得水泄不通。 “慢一点...我去...师弟慢一点。”曼蒂几乎是被林年扯着跑上来的,她没想清楚看起来纤瘦的男孩哪儿来得那么大力气,打架的时候也是,快跑的时候也是,被林年扯着手臂她感觉自己被一辆火车给挂住了,整个路上风驰电掣都没法形容那股子狂飙感。 他们算是先一批到的人了,依旧被堵死在了走廊的中段,但这阻碍不了他们的脚步,林年一只手牵着曼蒂另一只手就只顾划拉人,像是逆流而上的黑色鲑鱼,强行把前面的所有人给拨开,但凡有脾气暴躁想拉住林年动手的,肚子就先挨了一拳差些把午饭给吐出来退到了旁边去。 一会儿功夫,林年和曼蒂就挤到了男厕所外,到了这里倒是一下子就空出了一大片地方,一群学生似乎就只敢聚集在洗手间外面,谁都不敢再往里踏一步。 林年带着曼蒂往前走了两步,曼蒂的手忽然就被人扯住了,回头一看发现居然是莉莉,对方正单手捂住口鼻满脸惊慌的模样低喊,“别进去...里面死人了。” “有些时候死人才是最好的线索。”林年回头瞥了莉莉一眼,“里面还有谁吗?” “没有人了...刚才我们会里有几个男生进去了,不一会儿就吐着出来了,还劝我别进去。”在莉莉身旁一个带着鸭舌帽穿着飞行员夹克的男学生低声说,“里面那家伙...好像死得有点惨。” “克洛斯?你当时也在现场?”曼蒂一眼就认出了说话的这人正是兄弟会的会长克洛斯。 “没有...死人的事情是几个偷跑出来去厕所抽烟的男生发现的,有个当初被吓尿了,另外两个倒是比较镇定,冲出来就回课堂跟教课老师汇报了这件事,然后整个教学楼都知道了。”克洛斯脸色难看地说。 “死得有多惨?”林年问。 “你只需要知道很惨就是了...我们会里平时胆子最大,最喜欢恐怖片的几个哥们儿进去想拍照,才进里面不到五秒钟就哭爹喊娘着冲出来了,边跑边吐...还有一个都吓尿了。” 曼蒂发誓这句话一出口,她从林年的眼睛里看到了猎奇和兴奋的光芒闪过去了...见鬼的,这家伙不会真的有暴力倾向吧? “死的是转校生?”曼蒂低声问。 “转校生,太好认出来了,好像是叫兰斯洛特来着...然后就这么死了,他们拿相机给我看了照片...就算是只看了照片我感觉回家都得做噩梦了。”克洛斯的表情有些发白。 “照片给我看看。”曼蒂说。 “有现场还看什么照片...你不觉得很有趣吗?”林年随手就把曼蒂扯离了人群,走向了男厕所里面,“我们才在讨论那群转校生是凶手,结果其中一个转校生就遇害了。” “你难道认为...”曼蒂脸色一紧,视线也从欲言又止的莉莉和克洛斯身上抽离了回来,看向了拉着自己的林年。 “说不定是我错了,真是怪物干的,而那群转校生也在追查这个‘凶手’,他们的行为已经被‘凶手’注意到了,于是开始对他们进行猎杀了!”林年说。 曼蒂有些悚然...如果凶手找上了转校生,那未必不会找上她,因为她也是寻找凶手里的一员,而且比起转校生她更为势单力薄一些。 脑袋胡思乱想一些事情的时候,曼蒂和林年已经离开人群走到男厕所门口了,四周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他们屏息就能听见厕所内窗户外吹进来的风声,以及没有拧紧的水龙头的水滴声,在空旷的空间里不断回荡着,令人脑海中弥漫起幽深清冷的雾气来,按捺不住的轻微呼吸抽进鼻腔里的也全是冷意。 卡梅尔高中很注重校园环境,就算是洗手间这种地方也格外结晶,每天都有固定的班级打扫,所以它的瓷砖是瓷白的,白得有些发蓝,将整个环境染得格外幽深。 林年面色如常地走进了男厕所,耳边全是水滴声和风声,窗户外吹进来的冷风撩起了他的额发,身后的曼蒂也忍不住东张西望了起来,想看看那副死相惨状的尸体在哪里... “别找了。”林年忽然说道,他似有所感地摸了摸自己的头顶,转身过来抬头看向了身后门上面的宽阔墙壁,“在上面。” 曼蒂下意识回头,然后窒息了。 一具男性的尸体被钉死在了洗手间进门高处的墙壁上,距离地面三四米左右,一根黑色的铁钉穿过了他的太阳穴,将他整个人侧着钉死在了墙面上,由于是大脑贯穿伤,伤口堵塞很严,鲜血并没有肆意流淌成血泊,只是一滴一滴地落下...他们之前听见的水滴声也并非是水龙头的声音,而是血滴的声音。 铁钉钉得很深,几乎贯穿了一个成年男性的大脑,那颗脑袋与地面呈九十度,双眼呆呆地直视着前方,铁钉入脑的地方能看见一些红白的粘稠之物。单论死状来说其实很一般,就算是路上大卡车碾过的尸体都比这可怕数倍,真正吓倒那些男生的是这种具有诡异宗教仪式感的死状。 那一头金发像是被人暴戾拉扯过一般沾满了血迹,成年人的身体被悬空鼎在高处,整个身体都被重力拖直了,像是死而未僵一样,睁着的双眼无神又呆板,原本立体英俊的脸庞上每一道线条都流淌着血迹。 “兰斯洛特。”曼蒂念出了她的名字,眼里满是震惊。十几个转校生她几乎都认完了,毕竟她总需要知道自己敌人的一些情报,而这个金发的男生正是转校生中的一员,经常跟在那个楚子航身边。 但他现在死了,死得那么突然 “我记得他。”林年点头,“早上他挨过我一拳头,没晕,算是条硬汉。” “可这是怎么挂上去的...”曼蒂轻轻后退了几步看了看周围,没有任何可供攀爬的踩踏物,厕所的大门也是往外推开的,无法拉到里面来利用门板作为踏板。 “把尸体丢上去,然后丢出一根铁钉穿过侧脑,将人钉死在墙壁上?” “你在开玩笑吗...那得需要多大的力气...这根本就不是人能完成的。” “那我们的凶手就不是人咯。”林年注视着尸体说,“如果不靠任何器具将一个成年人钉死在墙壁上,那只能是怪物能做到的。” “器具...对,凶手可以搬梯子来进行尸体的悬挂!” “你才笃信阿玛拉是怪物带走的,现在又拒绝相信怪物二度作案是不是有点矛盾?”林年看了她一眼问。 “我只是...”曼蒂还处在震惊之中,思维有些混乱,可话还没说出口,厕所外又再度冲进来了两个身影。 恺撒·加图索和楚子航,两人问询后几乎是飞奔而来的,脸色铁青,在人群中还挤出了剩下的十几个转校生,近乎堵死了洗手间的入口,将这里封闭了起来。 “你的人?”林年看着走进来的两人,抬头示意了一下墙壁问。 在看到墙壁上的兰斯洛特后,两人几乎第一眼就看向了林年。 “看我干什么?我们也是刚到的,外面的所有人都可以作为人证。”林年有些莫名其妙,“监控录像也可以证明我们在赶到之前一直都坐在食堂里,没有任何作案时间。” 恺撒和楚子航都没说话,算是暂时相信了这套说辞,就这个情况来看林年和曼蒂并不大可能是凶手,早上才起了冲突,中午就死人,傻子才会挑这个时机作案,动机不要太明显了。 他们驻足凝视着惨死的兰斯洛特,眉头紧皱着像是遇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危机,但在眼眸中的深处却也燃起了火焰...那是终于看到凶手动静的悸动,他们寻找凶手那么久都没有收获,却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凶手主动出击了,并且一来就矛头直指他们这群‘外来者’。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了一眼,前者踏步向了大门与墙壁形成的夹角微微蹲下双手重叠在了一起,后者一个垫步上去被送到了近乎三米的高度,四肢并用撑在了墙壁的夹角中,几乎与挂着的尸体高度持平。 “...嗯,不错的技巧。”林年点头看向曼蒂小声说,“其实之前我还准备让你趴下让我踩一下的...但感觉高度还是不够就没这么做。” 曼蒂扭头古怪地看了林年一眼,总感觉对方说的这种操作怪熟悉的... “尸体还很新鲜,具有一定温度。”楚子航探出用衣袖包裹的右手,轻轻触碰检查了兰斯洛特的身体,“没有尸僵,死亡时间不超过一小时。” “贯穿伤...暂时只找得到这一处伤口,应该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铁定贯穿了脑袋,反应都没反应得过来就直接脑死亡...敌人的速度很快,特别快,符合混...的特征。” “并且跟踪技巧也很强。”恺撒说,“能跟踪狮心会的精锐不被发现,并且成功偷袭,有一定的暗杀经验。看看凶器。” “帐篷钉,实铁,贯穿大脑后继续贯穿墙壁,一气呵成...墙壁上甚至没有裂痕出现,只经过了一次碰撞,并且入射点是与墙壁垂直的直角。”楚子航的声音很低沉,有一些难以置信在里面。 “总不可能是遇见犯人被吓得跳起了三四米高,然后被铁钉钉死在了墙壁上吧?”曼蒂低声说。 “暂时只能分析出凶手速度快、且力量强悍...暂时无法还原遇害过程...等等!”楚子航正准备从上面跳了下来,但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停住了身形,不惧尸体地探头了过去,伸手轻轻拨开尸体的身体... 还好那根铁钉刺得够深,力量足够挂住尸体才没让尸体摔下来,楚子航将尸体微微掀开露出了后面的墙壁,在看了里面一眼后瞳孔紧缩如针。 “你看见了什么?”下面的恺撒迅速问道。 “有血字...凶手留下的。”楚子航说,“一个数字,‘3’。” 洗手间外响起了骚乱声,楚子航低头看了一眼,立刻跳了下来,他身旁的恺撒忍不住多看了林年一眼... “‘3’?什么意思...凶手下一次要杀‘3’个人吗?”林年也回看了一眼两人,“不管谁动的手,我劝你们小心了,很显然动手的人是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真是多谢提醒。”恺撒低声说。 这时警察也终于冲出重重包围涌进了厕所,开始厉声驱逐守在洗手间门口的一众转校生们,他们从得到消息就开始往这边赶了,教学楼外全是警笛的声响,如果不是走廊里人满为患他们早就已经封锁现场了。 曼蒂和林年几乎也是在恺撒和楚子航的注视中离开的,无论如何...凶手已经开始走向台前了,如果这是一场恐怖电影,那么从现在开始电影就逐渐进入了高潮。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七章:圣经 兰斯洛特死了。 作为跟曼蒂和林年不对头的转校生的一员,兰斯洛特的死亡本该让两人幸灾乐祸或者开香槟庆祝一下,但他们此刻却完全没有这个兴致——准确地来说是曼蒂没有这个兴致,她在离开死亡现场之后头也不回地就赶往了学校的图书馆。 在图书馆中,林年坐在椅子上抱着本《犯罪心理画像》在啃,曼蒂忙不迭地在无数林立的书架之中穿行,一边嘀咕一边翻弄着书架上的书籍,发出的噪音屡次引来图书管理员的关注,不过由于中午的事情,几乎也没多少人耐得住性子还能待在图书馆啃书,她这么胡来倒是也吵不到其他人。 “你在找什么?” “一本书...很老的书。” “有多老?” “在它写出来的时候你爸爸都还没出生。” “我哪里知道我爸爸是多久生的?我是孤儿。” “喔,抱歉...我找到了!”曼蒂忽然低喊了一句,从面前的书架里抽出了一本满是灰尘的黑色封皮书籍。 坐在书架旁长桌上的林年斜眼看了一眼她手里的书,“你花了那么长时间,就找到了这本书?” “要想在一个年轻人都胆敢戏谑上帝的年代找到一本完好无损没有涂鸦的《圣经》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放在明显地方的《圣经》谁敢去翻?打开封皮里面的内容大概都被换成《PlayBoy》了。”曼蒂风风火火地走到了桌前把手里的书放在了桌上,掸了掸灰尘翻开了。 “什么是《PlayBoy》?” “别装纯,我看见你挑眉了。”曼蒂嘟哝着来回翻阅着圣经,似乎试图在找些什么。 “我们在厕所发现一个转校生死亡后,你立马就跑到这儿来找《圣经》读,是被吓到了,想用上帝的手稿警示作恶的魔鬼,还是说你觉得转校生的死亡能从这本旧得吃灰的书籍里找到什么线索?”林年翻完了手里的《犯罪心理画像》合上书后看向专心致志的曼蒂。 “那个叫楚子航的转校生说受害者脑袋里钉着的是帐篷钉。”曼蒂说道,“帐篷钉,不是木钉,不是BBQ的烤串,而是帐篷钉...你就不好奇凶器千千万,为什么一定得是帐篷钉吗?” “不好奇啊。”林年说,“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为什么需要我好奇?” 曼蒂还在翻找圣经里的内容,林年就已经把手伸了过去,帮助她翻到了其中的一页,曼蒂原本还想让他别捣乱,但看了一眼书页里的内容后视线就再也拔不开了。 “以色列人反复无常,并不满足于一个神灵,而大多数时候他们陷入困境只因为当他们当时正背叛着上帝的教义。那时他们正承受着他们的敌人杰宾王和西西拉将军的残暴统治。上帝知晓后派先知组成了一只军队,先知找到了一个名为巴拉克的人领导这只军队,巴拉克说如果要让我相信你,那么你就必须加入这只军队为我而战...” “先知却说...他们的敌人,也正是上帝的敌人西西拉将军并不会死于她的手中,而是会死于一个女子,这是神的旨意,任何不遵从神明的人都将走向死亡。”曼蒂看了一眼林年,低头手指着圣经上的故事继续低声讲述,“迷途知返信仰上帝的以色列人很快就胜利了,但西西拉将军却成功地逃脱了战场,他躲进了一顶帐篷里,帐篷的主人给他喝了一杯牛奶。在喝完牛奶后西西拉昏睡了过去...” “然后帐篷的主人就用铁锤将一颗帐篷钉一下子敲进了西西拉将军的头里,钉子从太阳穴刺进西西拉的脑袋,再从另一边刺出来扎进地里,如此一来西西拉的的头就被钉进了地里,死前也像是在临终向上帝忏悔祷告。”林年接着讲完了最后残忍的一段。 “帐篷钉。”曼蒂缓缓将圣经推到了桌中心,“这是圣经里的死法。” “你要的线索。”林年伸手在圣经书页上蹭了蹭,收回手来捻着指肚上的灰尘,“原来你大费周章跑来这里就是为了查证这个啊,你找一些说出来说不定我就直接告诉你了。” “我哪知道你闲得那么无聊背圣经玩?没想到你居然是个基督教徒!” “我说过了,我只是记性好而已。”林年把手上的灰尘在桌面上蹭干净了,“这个线索能给我们提供什么帮助?” “钉死西西拉将军的人在圣经里原名叫雅亿,女性名字,是个外邦妇人,却对神有充足的信心和认识,也明白神的旨意,先知在看到西西拉的尸体后都对英勇的妇人抱有敬意,直言在她身上看到了神的光辉,在杀死西西拉的那一刻她就是神的代行者。”曼蒂看着圣经念出了一段原文,“西西拉在她脚前曲身倒卧,在她脚前曲身仆倒;在那里曲身,就在那里仆倒灭亡。” “以色列人因为背弃上帝而陷入了西西拉的暴戾统治,在重新信仰上帝后又得来了神明的庇佑杀死了他们的敌人...意思是不敬神的人终将面临残酷的死亡吗?”林年说,“在我们中国这个故事大概可以总结为两个成语: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凶手为什么会选这么有宗教意义的死亡方法?他在暗示什么?”曼蒂摩挲着手指轻声自问着。 “他的行为是神明指示的,任何追查他的人都是与神明作对?喔,那样子的话转校生被钉死在墙壁上的惨状也可以得以解释了,凶手是神的选民,是神的代行者,拥有一些威能也是情有可原的。”林年低笑着说道。 “这个玩笑可不好玩,事实证明在现代社会里任何胆敢自称为‘神’的东西都会被现实主义粉碎。”曼蒂低声说。 “圣经里有不少死法,那些死法简直不像是圣经里该出现的,反倒是放在恐怖片里更合适。”林年双手手指交叉,“可这些死法基本都是有原因的,死得越惨的越是情有可原,而大多数的原因也只有一个——死者背弃了上帝的旨意。” “被火烤脆、刺入内脏、被虫子活活吃掉、肠道病以及...被狗所食。”曼蒂迅速地翻阅着圣经,越看越心悸,在林年时不时的提示下,很快将这些零零总总多少与背弃上帝有关的死法找齐了,读完之后她的脸都有些发白了。 故事中这些死法格外惨烈,如果放到现实里该是怎样恐怖的场面?被火烤脆...一个活人被火烤脆将是怎么样一种痛苦的过程? “帐篷钉刺头很显然只是开始。”林年直视曼蒂的双眼说,“转校生还有十四个人,这剩下的十四个人估计就得遭受这些背弃上帝的苦难了...即使是这样你还想我抽身事外吗?就凭你一个人可能没法解决这件事吧?” “...不能让他这么为非作歹下去了。”曼蒂深吸了口气,“如果我们的推论是真的,那么接下来我们面临的将是十四条人命!” “即使十四个人之前想过绑架你?”林年侧头看着曼蒂,对方已经跟他多多少少说过一些转校生的事情了。 “他们在寻找凶手,我们也在寻找凶手,我们算是有同一个敌人。” “两方针锋相对的时候,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第三者插入其中树立外敌?”林年笑了笑,“很老旧的套路,但往往也特别有效。”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八章:两轮太阳 “凶手的目标是转校生,因为转校生在大张旗鼓地调查他,那我们呢?我们也在追查凶手,他不会把矛头转向我们两个吗?” 下午接近傍晚时分,夕阳将天边染成了血的红色。 林年和曼蒂站在教学楼A栋的窗口,眺望着操场里正在漫步前行的三个转校生。 “怕什么,那个叫兰斯洛特的转校生死了是因为他反侦察意识还不够强,但我跟你在一块,就算那个凶手真是神明的代行者也得被我揍趴下。”林年把玩着一枚硬币,让硬币在指缝间快速翻滚,一旁的曼蒂手拿着望远镜仔细监视着校园里三个转校生的情况。 “凶手都留血字放话说下一次要死三个人了,他们还敢这么落单走?”曼蒂问。 “如果他们是真的向追查凶手,这么做反倒是明确的选择。”林年眯了眯眼睛,扫了一眼操场里似乎闲来无事做遛弯的三个转校生,两男一女,男俊女美特别养眼...似乎这群转校生就没一个不养眼的,让人感觉这批人像是模特学院转校过来的一样。 “你是说他们在故意设计诱饵诱导凶手上钩?” “很明显了,这群转校生挺有意思的,如果是寻常人同伴离奇死亡又受到这种威胁,要么一瞬间因为恐惧分崩离析,要么就是拼死抱团在一起,这样做就只会出现两种情况,被凶手逐一击破,或者在抱团紧张到出现纰漏的时候,上厕所时刚好死上几个...经典的恐怖片桥段。”林年分析道: “可这群转校生却是反其道而行,直接把人分批行动,现在我们能看见的操场里有三个人,在操场靠近三百米外的树林里其实还有五个,最近的教学楼B栋里有四个,我们这边教学楼A栋楼下也藏了两个,一旦出了什么事情,不出半分钟他们就可以集体赶到事发现场包围凶手。” “我们楼下还有两个转校生?”曼蒂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地板吃了一惊。 “你没注意到吗?我们离开案发现场后就屁股后面就一直吊了两个尾巴,一个红头发一个黑头发,都是女生,跟踪技巧很好,但差了点,如果我这都发现不了,那以前都不知道被背后套麻袋揍了多少次了。”林年笑着说。 曼蒂愣了好一会儿才说,“天罗地网啊...如果出现失误了怎么办?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情。” “那就不要失败。”林年说,“敢制造机会给凶手就代表了他们有孤注一掷的勇气,有一点我不知道我感觉得对不对,那就是我一直觉得他们挺急躁的,感觉像是在抢时间一样,每次行动都有一种不成功便成仁的觉悟感...有这种感觉的人多半都不怕死。” “这么明显的局,你觉得凶手会上套吗?”曼蒂低头瞅了一眼极远处校门口的警车,出了中午那档子事情整所学校都风声鹤唳了起来,“同一天作案两次...还是在同一个地点,只有疯子才会这么做吧?” “信仰宗教的人大抵都有些沾点疯气,而且别站在上帝视角看问题,我们之所以能看得这么清楚是因为转校生那边压根就没怎么防范我们,除了楼下那两个监视我们的人刻意隐藏,其他的布局都是放给我们看的。”林年淡笑着说,“好像他们也挺期待我们做些什么动作似的,总不会以为我们两个是杀了他们的人的凶手吧?” “我不像凶手,但你挺像的。”曼蒂斜眼瞅着这个只认识一天的师弟,帅气的脸蛋上被斜阳染得红彤彤地。 “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觉得的,所以我备过案的警察局也不止一个。”林年耸了耸肩毫不在意这种不痛不痒的诋毁,“那我以杀人凶手的角度帮你分析问题,今天十二点之前不管这群转校生放不放弃诱饵行动,凶手必然会再次出手!如果我们保持旁观,那么必然再死三个人!” “那胆子也实在太大了...” “应该是自信。”林年低笑着说,“我就是自信的人,所以很能理解凶手那种狂气,那是没把这个社会和世界规则当回事儿的人才能做出来的事情,这种人遇到转校生的挑衅很难忍住不继续出手...而当出手就是我们逮住他的最好机会。” “逮住凶手一切就结束了,阿玛拉也能救出来了。”曼蒂小声说。 她看了一眼袖下的手表,现在的时间是下午七点,学校里因为中午的事情已经基本停课了,除了住校生外大多学生都提早回家了。整个校园里寂静一片,只能听见夕阳在教学楼建筑上摩挲的宁静声,偶尔飞过两次黑色的鸟禽,振翅的动作有气无力似是随时都会跌落进残红的天角里。 在教学楼上,曼蒂和林年等待得很有耐心,谁也没有抱怨半句话,安静地倚靠在窗户的左右墙边自己玩着自己的,偶尔抬头互视一眼又不说话,那时林年脸上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曼蒂问他在笑什么,他又不肯说,只是将视线投向窗外的落阳,脸上的笑容就这么缓缓地融化在了渐落西边的残红里。 时间就这么过渡到了晚上。 可能是天不遂人愿,故事电影里都说月黑风高杀人夜,可今晚的月亮却比哪一天都好,高高的一轮满月,万里无云,漆黑的天空上像是挂了新一轮的幽蓝的白太阳,月晕就像是蓝汪汪的火焰,将整个学校都煮得沸腾起来了,虫鸣鸟叫声不断,可就是不见人声。 “十一点半了。”曼蒂不知道是第多少次看自己的腕表了。 “我之前以为凶手会在七点钟下手,但看起来我猜错了。”林年走到了窗边没有露面,而是轻轻地侧头观察校园里的夜景。 那三个转校生正在人工湖泊边的长椅上坐着聊天,附近有绿化带和小树林以及一片假山群,是再适合不过的藏身地,如果凶手要动手那必然就是从这三个地方任意一个下手...但想一口气杀死三个有所准备的成年人是不是太过托大一些了?难道凶手这次杀人不准备按照圣经里的规矩来了吗,而是直接上火器? 感觉也不是不可能,毕竟这年头就算是美丽的修女的袖袍地下也藏了一杆左轮,你诚心祷神她就抽出圣经为你祷告,你动心邪念她就抽出左轮送你去见上帝,我凶手身为神的代言者用M1917史密斯威森惩戒你似乎也合情合理不是吗? 反正曼蒂是猜不到凶手会用哪种方法干掉三个转校生了,反正对方动手的瞬间身份就会天下大白,是人是鬼是怪物,在他露面的那一刻就宣告暴露。 “应该是十二点动手,十二这个数字在圣经里表征神性与人性的调和,为着完整并完全地执行神的行政。”林年说,“转校生们应该跟我们一样解读出了帐篷钉的含义了,坐在椅子上的那三个人坐的姿态,时不时地扭头张望,以及藏在袖子和怀里的手代表他们已经做好临战准备了。” “...没想到凶手这么说一不二,用帐篷钉干掉你的人透露给你自己是替神动手的,继续施下惩戒的时间也强行完美贴合符合交易的神圣数字。”林年啧了一下,“我都要快被他感动了,如果有机会跟他搭上几句话,我一定会跟他好好聊聊。” “戏别那么多好不好!我们现在在三楼,如果出事情了第一时间能赶过去吗?”曼蒂问,“要不要先下去二楼?下面有片草坪,我学过跑酷和舞蹈,真出事情了我们直接跳下去赶路也不会摔伤。” “我不是说过了么,楼下就有两个转校生在监视我们,现在马上十二点了,我们挑这个点下去不是增加自己的嫌疑吗?本来那群转校生看见我们第一个赶到现场就觉得我们有问题了。”林年白了她一眼。 “那就等吧...到时候在看怎么办。”曼蒂被林年杵哑火了,总感觉这个师弟出现后她的地位就开始逐步下降了,原本在学院里她好歹还算个人物,怎么现在活像个跟班的了? 腕表上秒针嘀嗒转圈,分针每一次的拨动都像是末日审判的号角在呜咽。 很明显转校生们比林年和曼蒂还要清楚他们即将面临的是什么,坐在长椅上的他们都攥紧了怀里的武器,面上装作无事发生一般闲聊着,全身的血液却都在难以遏制地膨胀,汗水顺着脊梁流到了腰上,令人难受。 湖里倒影着月的影子,白光像是将整个湖面冰封了,而那倒影的圆月就是冻面上的一处冰坑,里面有暗暗的影子流淌,像是底下藏着什么择人而噬的猛兽。 张开笼罩了半个小镇的巨型领域的使用者,身份一直未明的真正凶手,疑似龙王级别的恐怖存在...这是他们的敌人,而他们的敌人就要来杀他们了,踏着十二点的月光和悼亡的钟声。 时间一分一秒而过。 于是时间来到了十二点。 每个人都睁大了眼睛,屏息凝神等待着审判的降临。 ...然后真的巨大的钟声敲响了!轰隆而宏大,古朴而沉重。 学校里几乎所有人都同时抬头望向了宏大声音的来源处,那是学院的钟楼,尖顶上挂着那轮圆月,古铜色的钟表盘上的秒针、分针、时针完全重合在了一起,让人想起了挂死在十字架上的耶稣。 在钟声中每个人的精神都紧绷到了极致,明面上的、暗面上的、台前的,幕后的,这场戏剧终于要上升到高潮了,所有人都翘首以盼着那如接天狂潮般落下的巨子! 长椅上的三个‘A’级学员僵坐在一起,屏气敛息注视着周遭的每一处环境,眼眸的深处跳动着一抹微乎其微的金意,难以遏制的愤怒和悚然的情绪似是在他们的胸腔里胀满了一团滚烫的气流,需要用接下来视死如归的战斗彻底释放出来! 可接下来什么都没发生。 十二道钟声长鸣,然后学院陷入寂静,秒针继续走,月亮继续圆,心脏一直在跳。 分针继续走动了,这完全就像是一个日复一日的普通十二点深夜,没有任何值得激动的事情发生。 “难道我猜错了?”A栋教学楼上,几乎是趴到窗口的林年盯着长椅上开始东张西望的转校生面露疑惑,“不会不是十二点啊,而是一点吧?十二个门徒加上耶稣自己的‘十三’?” 这个疑问也正出现在十四位转校生的心里,可就在这个时候意外还是发生了。 黑暗的卡梅尔学院里,有温和的光亮了起来。 人工湖边长椅上的维乐娃猛地站了起来,看向了远处伫立在黑夜中的教学楼,在她身边另外两个学员也纷纷站直了睁大了眼睛死死看向同样的地方...他们的脸上都被那温和如日出的光芒照亮了。 【1:3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 光是从A、B两栋教学楼中升起来的,每一扇窗户都往外射出着温和的阳光,教学楼像是张着巨口吐射光芒的巨人,光线几乎照亮了半个学院。 就连月亮在这一瞬都黯然失色了,像是降到西边的太阳并没有藏在地平线后,而是躲在了这两栋教学楼里,在十二点之后,再度升了起来,光耀大地。 冷杉树林之中,恺撒和楚子航一群人也冲了出来,本是晚上,但每个人的身后都被那两轮太阳照射出的阳光拖拽出了清晰的影子,每个人仿佛都被镀上了一层神圣感,温和的光芒照亮着黑暗中的他们,仿佛高高在上的神明戏谑着阴暗中卑劣的老鼠。 亦如创世所言,上帝在第一天创造了地球,第二天创造了月亮,第三天才创造出太阳。 进入卡梅尔小镇的第三天,两轮圆日乍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九章:怪物 林年和曼蒂是在后知后觉才发现异状发生的,身在庐山的缘故,他们观察到那注意点亮整个卡梅尔大学的光芒时并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那正是在他们自己所在的教学楼发生的神迹。 他们在那瞬间只知道有事情发生了,而这件事情在刹那间就脱出了正常凶杀案可以掌控的范围...在夜晚时分制造出足以将整个大学照明的通天光芒,这根本不是正常逻辑可以解释的了。 真正提醒了两人事情就发生在他们脚下的是一阵歌声...一阵女人的歌声,在那温暖神圣的光芒中有女人在唱歌,而歌声就在他们的脚下...A栋教学楼的二楼,那两个监视他们的转校生的地方! “我有些开始相信你说的‘怪物’了,我也做好准备去会会他了。”这是林年在翻出三楼窗户的前一刻跟曼蒂说的话。 下一刻,曼蒂就被他硬生生扯住跳出了三楼,还没来得及叫出声音,快速下坠不到五米,林年就一把扯住了二楼窗户的床沿,硬生生刹住了下坠的势头。 单臂用力,林年展现出了曼蒂完全无法理解的力量,将她给甩进了窗户里,而林年一个翻身就跃进了二楼的走廊中,在落地站稳后他发现被自己丢进来的曼蒂正呆呆地坐在地上看向走廊的深处,而他也在下一刻抬头看了过去...然后就见到了令人窒息的不可思议的一幕。 那是走廊中心,靠近楼道的地方,在那里站着两个女孩,一个黑发一个红发,曼蒂记得她们的名字,苏茜和陈墨瞳,两个中国来的转校生...但现在她们已经死了。 觐见神明者,终会留下代价。 而她们的代价就是自己的生命。 在两人的面前站立着一个笼罩在炽热光芒中的纤瘦人形,披着白色的斗篷,斗篷下的身体被绷带缠绕满,只露出一双能让人想到烈阳当空的双眸,祂身后的阳光仿佛浪潮一般不断在走廊中冲刷着,空气里没有灼热,只有温暖和圣洁。 歌声彻天响,来源正是那白斗篷如神般的存在,在祂身边,两个女孩也化作了白色的天使...她们的整个身体化作了白色的腊状,维持着人形,都坐着准备攻击的动作,但她们却始终没有机会拔出腰间的枪来。 白色的神祇站在两个女神的中间,探过了头像是在跟她们耳语什么,她们在听完神言后就永远消失在了这个小镇中,甚至没有反抗和求救的机会。 背弃上帝的惩戒之一,被火烤脆。 两个转校生的死法真的应了林年和曼蒂的猜想,暗合了圣经中的惊悚事例。 “这就是你说的白色的怪物?”林年低头看了一眼曼蒂,又看向了笼罩在光芒中的神祇,“白倒是的确挺白的...也的确像是个怪物。” “我觉得我说的不...不是这种白色。” 曼蒂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迎着那股温热的光芒感觉自己连呼吸都那么紧促,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对走廊深处那位神祇的不敬,恨不得窒息到死匍匐在地上才能求得对方的谅解。 无论如何,这未出场无论是宗教寓意还是外观都符合了‘神祇’标准的东西,完全将那群转校生玩弄于了股掌之间。 ‘3’这个寓意现在也迎刃而解了,并非是3个人...而是3组人,如果林年没记错的话,转校生们的人员分配是3、5、2、2、2,3个诱饵,5个伏击,剩下的六人两个一组,两组驻守在B栋教学楼,另外一组则是监视林年和曼蒂。 照这么说的话,另外一边的教学楼里那四个人也正在经历着同样的场面? 如果那四个人并不在同一楼层的话,那是不是代表这一尊神祇同时出现在了三个地方? “可从来没有人说过凶手会以这种形式出场啊。”看着这幅场景,林年居然笑了出来。 他正在跟那位神祇对视,而神祇凝视他的目光也不带任何感情波动,仿佛林年并不值得祂在意半分,祂的目光反倒是缓缓落到了林年身边坐在地上的曼蒂身上。 “别看她。”林年挪动了脚步站在了曼蒂的面前微笑着说,“想动她现在还不是时候...你得先过我这关。” 曼蒂大脑有些混乱,看向林年表情有点匪夷所思,这男孩真的磕大了吗?虽然这么保护她她很感动...但就算你再能打遇到这种超现实的情况再怎么也得怕一下吧?直接挑衅是个什么情况? 紧接着,林年做出了让她血压拉满的动作...这家伙居然从袖子里抽了一把刀出来!足足有半米长,黑色刀柄银色镡口,没有刀柄从袖口抽出来就是光可鉴人的刀刃,在走廊中温热的光芒照耀下显得锋锐无比。 “伊贺太刀,千层钢烧刃。”林年说,“可惜是仿的,正品收藏在博物馆里,搞不到手。” “你想干什么?”曼蒂看了一眼神祇又看了一眼林年感觉有些脸皮发麻。 “我不是说过了吗?”林年屈起右手臂轻轻擦拭干净的短刀,“我是怪物的嘛,遇到另一个怪物自然就想交流一下。” “你拿什么跟祂交流?还不趁祂没准备杀我们的时候跑路?背后就是窗子,这里是二楼,我先跳你再跳?”曼蒂脸色僵硬着说。 “可能不大行,你看人家都说不好了。”林年努了努嘴,示意曼蒂看过去。 曼蒂也看了神祇一眼然后滞住了...对方在摇头,祂在摇头?祂听得见两人说的悄悄话。 “是什么个东西打过再说了。”林年甩了甩握住短刀的手臂闭上了眼睛。 “怎么打?”曼蒂有些崩溃了。 林年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她,几乎是瞬间,这个男孩睁开了眼睛,一股油然而生的威严从那看似淡薄的身躯中升起了。 ...卡梅尔大学点燃了第三轮太阳。 曼蒂哑住了,在她的眼中,炽热的光芒从身边男孩的双眸中升了起来,那是何等炽热的眼眸,只是看上一眼就感觉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而对面的神祇竟然也跟他一样拥有着相同的双眸! 一股绝对不输于那位神祇的光和热从男孩身上汹涌而出,以压倒性地驱使反推了过去,整个走廊中就像有两股光明的力量在互相抗衡,不分上下! ——林年说的没有错,他没有必要怕这个怪物,因为他自己就是最大的怪物。 他抬起了手中的短刀,跃过头顶,再收拢到了腰间,在海潮般的光和热中矮下了身躯,左手推平虎口呈直角锁定了走廊尽头的那位‘神明’,如岩浆崩裂般的金色瞳眸下,嘴部微微开合吐出了灼热的气息。 “来啊,神祇,看看是来自上帝的圣裁更快,还是我砍掉你脑袋的刀更快!”他低笑着说。 而神祇对之回应的只是抬起了自己的右手,祂的手臂纤细而柔弱,捆绑着无数的白色绷带仿佛干尸一般。 男孩迸发出占据了半个走廊的光与热瞬间收拢了,终点是他腰间横着的短刀中,两股对冲的海潮其中一股瞬间消失不见,走廊深处神祇爆发出的光芒刹那间汹涌吞噬向了窗前的他和曼蒂! 而这一次,这些光芒带着实质性的高温,将沿途的走廊彻底烧灼了起来,教室的门板焚为黑灰,窗户融为了液体,这些光芒足有上千摄氏度,一旦被笼罩结局必然是成为与那两个转校生女孩一样的白色蜡像! 就在这一瞬之间,林年拔刀了,抽刀的那一刻,刀锋就像抵住了不可见的鞘口一般数倍地推出了无与伦比的力量! 在她身旁的曼蒂听见了一声振聋发聩的爆响,再而只感觉眼眸一阵难以遏制的剧痛忍不住闭眼了。 那是刀光挫伤了她的眼睛,一刀几乎盖天蔽日的刀芒势如破竹地斩断了火与光的浪潮,整个走廊都在他起步的瞬间崩出裂痕,尚未融化的玻璃崩碎四射! 在乱象之中,他带着那柄短刀穿梭而过火海,一刀切裂了汹涌而来的曜日,暴跳之下直取神祇的脖颈! 章节目录 第四百章:合谋   当恺撒、楚子航以及三四个转校生赶到A栋教学楼的二楼时,差些没有敢从楼梯踏到二楼的走廊上。   整个二楼的地面都是漆黑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焦味,他们越接近二楼走廊的地面裂痕越多,当他们真正踏上去后左右纵观整条走廊简直像是在看通往地狱通道的绘卷。   空气里还带着令人心惊的余威,裂痕就像蜘蛛网一样布满了整条走廊,整个建筑都在摇摇欲坠,沿途上教室的窗户和门灰飞烟灭,后面的教室里桌椅板凳尽数杂乱地堆到了墙壁的另一边,像是被一阵狂风吹飞了一般,   整条走廊被切裂成了两半,两侧漆黑如炭的墙壁上平行着一刀狰狞的刀口,从走廊的一边尽头拉扯到了另一边的尽头,就是看到这道刀痕都能让人感到一股锋锐的划伤感,而斩出这一刀的人正静静地站在走廊的中间。   恺撒和楚子航慢步走了过去,站在了把玩着一把空刀柄的林年身后,视线跃过了他的肩头看向了那两樽白色的蜡像,从体态和临死的表情上他们认出了这正是派去监视林年和曼蒂的陈墨瞳和苏茜,她们遭遇到了那两轮夜中亮起的太阳,最终化作了圣经里的白色天使。   曼蒂站在角落四望着这条火吹风割过的走廊,满目疮痍的狼藉每一处细节都流露出数分钟前这里经过的暴戾和恐怖,那长长的触目惊心的刀痕更是显露着那个把玩刀柄男孩之前做出的伟状。   向神跳劈挥刀,这个在任何人看来是可笑玩笑的行径,对方居然真的完成了,而且只差一点就真的砍下了神的头颅。   “差一点的意思就是差很多。”似乎听见了曼蒂心中所想,林年看向了正注视着自己的女孩摇头说,“那一刀劈不中祂的,或者说那一瞬间祂根本就不在那里了,我砍到的只是一道影子。”   “你见到了凶手。”林年身后楚子航开口了。   “如果是疑问句请用疑问语气,不要用陈述句来代替疑问句。”林年回头看了一眼黑发的男孩。   “你见到了凶手。”恺撒重复了一遍楚子航的话,还是陈述语气,走廊里这一幕几乎算是明着彰示林年见到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并且还向对方发起了进攻。   这可怕的刀痕并不难理解,恺撒和楚子航都是知道林年的言灵是刹那,当神速系的言灵使用者到达了一定程度时,挥挥手都能造成常人难以想象的剧烈效果,何况是给对方一把刀子。   而林年手中的刀也只剩下一把刀柄了,千层钢烧刃的伊贺太刀受不住那切裂的锋锐,在触及凶手的脖颈之前碎裂成了成百上千的碎片,以抛射的状态洒了出去打碎了走廊尽头的墙壁...而那个看似神祇的凶手,却在最后的一瞬间消失了,连带着席卷走廊的神火。   “白斗篷,身体用白布缠住,分不清男女,身形纤瘦,身高一米六五左右。”林年把刀柄随手放在了楚子航的手中,走向了之前神祇站立的位置,“没有任何出现的征兆,我发现祂的时候祂的目的就已经得逞了,很抱歉你们的人死了,我爱莫能助。”   “没有看见脸么...”恺撒走到了陈墨瞳的白蜡像前静静地看着她,脸上看不出喜悲,“他的言灵是什么?”   “什么言灵?”林年看向恺撒,发现对方正拿手摁着太阳穴一脸头疼的样子。   “我是说...他的超能力是什么?”恺撒见到林年完全没有反应,只能变了一个词。   “超能力啊?”林年这下明白了过来,“极致的光和高温,并不是概念性的力量,不然被神火一照我就死了,我倾向于解释那些光和热拥有实质的温度和焰压,所以能被我斩击出的风压给吹开。”   “喂喂喂,怎么画风一下就变得奇怪起来了?超能力是什么东西?”一旁的曼蒂惊了,怎么大家聊天聊得好好的,忽然就超能力起来了?难道现在在上演的不是恐怖惊悚片,而是超能都市片吗?   “小把戏而已,不用在意。”林年摆了摆手。   “你看着这走廊的惨状再说一遍这是小把戏?”曼蒂脸色难看,瞅了一眼那两樽还热乎的白蜡像,“这尸体还有温度啊...”   “逝者已逝,不必悲伤。”林年瞥了那两具尸体一眼,“师姐你别忘了,里面其中一个人还提议怎么绑架你呢?她死了你不该开一瓶香槟庆祝?”   “真冷血啊...”曼蒂没把这句话说出来,因为她忽然想起林年一脸平淡地说他自己是怪物...怪物当然冷血,怪物哪里会在意其他人的死活?   所以这句话只敢在心底里想了想,没有说出口。   可现在她也算是明白为什么林年说他入校之后可能要抢她的风头了,对方要真发光发热起来她还真只能匍匐在对方的修身仔裤下,什么舞会女皇,以后这所学院大概都要姓林了。   曼蒂又看向恺撒和楚子航,想从这两人的脸上找一些难过和悲伤...也没找到,这两人眼中只有凝重和沉思,望着面前的雕像试图从里面看出一些端倪来,时不时张望四周的环境想要找到更多的线索。   和着这群人里就她一个正常人呗?大家都是冷血无情的破案机器,就跟那凶手卯上了,不管对方的来头可能大得吓人,表现力强得跟真的神明代行者一样?   “你们来得有些慢,以你们之前赶到洗手间的脚力来看,速度应该缩短一半更多,你们来之前去了另一栋教学楼吗?”林年问。   “那边的情况和这里几乎一样。”楚子航说。   这时楼下也传来了脚步声,另外几个尚且存活的学员都赶到了这里,其中第一个冲上来的是诱饵三人组中的其中一个,是个白金色头发的女孩,曼蒂还记得她的名字,好像是叫维乐娃来着?   她来时的第一时间就是被这条充满力量痕迹的漆黑走廊给震撼到了,在片刻后她的视线落在了林年的身上,忍不住扑了过来。   “干嘛?”林年一个侧身就避开了这女孩的拥抱。   楚子航顺手扯住了维乐娃没让她继续扑上去,附耳低声说了一句,她才愣住了,看向林年表情有那么一丝...哀怨?   “你认识她?”曼蒂也附耳小声问向林年。   “不认识。”林年说,“我不喜欢她的头发,白不白,金不金的。”   维乐娃听见这话瞬间犹如雷劈一般,不可置信地看向林年,摸了摸自己麻花辫的发梢,在楚子航的拉扯下闷闷地走回了人群中,时不时抬头看林年一眼又看曼蒂一眼,视线着重在曼蒂的头发上...   “还剩下八个人?”林年看了一眼剩下的几个转校生,包括恺撒和楚子航在内,原本十八个转校生不到三天几乎就已经去了一半多了,“你们这人数怕是承受不住后面几轮的袭击啊,凶手最多再走个两三轮你们就得全灭了。”   “你知道下一轮袭击的线索?”楚子航瞬间读懂了林年话里潜藏的意思。   林年高看了楚子航一眼后点了点头,“如果说洗手间里留了血字写的是‘3’,那么这次凶手留下的信息就是‘6’。”   “从哪里可以得出这个结论?”恺撒追问。   “之前的歌声...福音第六章的小调。”林年说,“仔细听很简单就能听出来...但我不会轻易断定凶手是女的,毕竟圣歌这种东西就没有男版的。接下来你们该怎么办?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未来二十四小时你们其中会有六个人再度直面凶手,以我对你们的评价,你们多半是没法正面抗衡的...就算你们从非法渠道搞到了枪械。”   曼蒂听到枪械二字就抖了个机灵,看向那两个白蜡像,两个女孩在遭受袭击的时候正在做的动作不是抱头逃窜或者掩面痛哭,而是伸手摸向了腰间...很典型的经受过培训的拔枪动作,但可惜还没完成到一半就被炙烤成了蜡像。   这么说来这群转校生是动真格的要跟凶手不死不休了?死了那么多人了非但没有丝毫胆怯,反而越战越勇,现在连热武器都弄上手了。   曼蒂不由打了个寒噤,还好那晚她没有做得太出格了,鬼知道那个时候这群转校生身上有没有武器,如果抽冷子给她一枪她大概就得原地扑街了。   恺撒看着这条走廊上的惊心疮痍沉默着思考了很久,在跟楚子航对视一瞬后,互相的眼中都闪过了共同的光彩,再平静地看向林年,“我们需要帮助...有能力帮助我们的人的帮助。”   “找警察?警察可不靠谱,你们就算藏在警察局里也得被烤成炭火。”林年淡笑着说。   “你不是也想抓到凶手吗?”楚子航开口了,直视林年,“你出现在这里就代表着你对这件事情感兴趣...特别感兴趣!如果你想抓到凶手,我们剩下的八个人就是活的诱饵,只要你藏在我们身边,就有机会跟凶手过上招。”   其他转校生都为这一席话感到精神振奋,同时看向林年的眼眸中醍醐灌顶一般涌起了恍然大悟的光芒。   —   是的,他们这群人以‘蛇’为中介偷渡进了卡梅尔小镇中,在这个领域里他们没法使用言灵,所以面对今晚这种能引起这种异象的敌人完全没有反抗之力,这也是他们之前一直所担心的。   所以他们之前才会那么费尽心思地想要拉拢以前的同伴作为战力,因为本体陷入了领域中的同伴们很明显是身怀血统的,只是每个人都像是尚未经历过3E考试一样无法唤醒潜藏在深处的力量。   而现在,‘S’级以一个土著的身份出现了,尽管他看样子是失去了记忆,但却完全保留了血统和言灵,也只有他这种论外的存在刚好能跟深不可测的凶手正面抗衡了!   这种巧合...不,这根本就不是巧合。   ‘S’级应该早就算到了这里面的情况,才会甘愿陷入险地跟他们汇合,他相信自己在任何处境下的力量和潜力,也相信他们这群保持着本我的人能在他失去记忆的时候将他拉拢到同一战线来!   恺撒和楚子航现在基本算是摸清楚了林年的布局和想法,毫不犹豫地就向这个强力的外援伸出了橄榄枝!   “有点意思...你们甘愿把自己当成诱饵吗?那如果我为了诱敌深入把你们全卖了呢?”林年看着楚子航伸出的右手挑眉问。   “只要你能解决凶手,我们的死活无所谓。”楚子航看着林年的双眼,“我可以把我的命赌在你的手上,因为我赌你赢。”   在他身后,几乎所有转校生都给予了肯定的目光,将自己的生死放在了楚子航的这句话里,他们都赌林年能赢。   “我感觉我没有拒绝的理由诶,师姐。”林年扭头看了一眼曼蒂。   曼蒂愣神了一下...从刚才开始她就没什么存在感了,好像林年一登场她这个原本的主角就变成了配角一样的打杂人物。   “我师姐好像也没什么意见,反正我这次也是蹭着师姐的车玩进了这次凶杀案里的。”林年顺手就拍在了楚子航的手上。   “就这么说定了,你们剩下的八个人当诱饵,再骗凶手出来两次...我负责宰掉他!”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一章:最后一天   两碗热茶被推到了恺撒和楚子航的面前。   是的...两碗热茶,正常大小的饭碗里面装着香气扑鼻的茶水,黑色的茶叶重重叠叠地沉淀在碗底。   楚子航和恺撒分别端起了茶水,有些局促,不知道自己是该学古代大侠一饮而尽还是轻轻地对着碗口小酌一口...不管怎么样看起来都好像很喜感的样子。   “不好意思,家里从来没有来过这么多人,杯子没有准备那么多,只能用碗将就一下了。”沙发对面的椅子上,林弦满脸抱歉地看着端着碗面面相觑的恺撒和楚子航。   在他们两人身边的沙发上坐满了其他的‘A’级学生,一间客厅里虽然谈不上人满为患,但乍一看也显得十分热闹,像是团年或者某人过生日聚在一起吃饭。   这里是别墅区,林年的家。   现在的时间是凌晨两点,距离袭击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   在商量一致后,林年果断将恺撒一群人带回了家,美其名曰同学聚会,弄得上晚班回来正想躺着休息的林弦一时间手忙脚乱的,好不容易才把客厅收拾出来让所有人堪堪坐下了,然后又是准备零食又是泡茶,学员里的几个女生都看不下去了起身帮忙才把这么多人一口气招呼了下来。   “凌晨两点开同学聚会,这个借口真的没问题吗?”坐在林年身边小板凳上的曼蒂,看着跟恺撒和楚子航寒暄的林弦小声问道,“你姐真不会揍你?”   “要揍也是事后揍,往死里揍那种,所以你一直跟着我别乱跑我就不会挨揍。”林年也小声回答她,而后又提高声调看向林弦,“姐,你进屋去休息吧,我跟我朋友一起聊一会儿。”   “我没事的,我就在旁边招呼你们就好...好不容易看见你交那么多朋友我打心底里高兴啊,你们有什么需要就给我说,我帮你们准备。”林弦笑着摆了摆手看向沙发上挤成一堆,还有几个端着碗站在沙发后喝茶的学生们说。   “没有的事情...您进去休息吧,我们只是聊一聊一会儿就走了。”恺撒露出了一个微笑。   其他人也立马跟着劝林弦回屋休息,后者似乎也感受到了淡淡的拒意,只能挠了挠头笑着摇头走回了房间,嘴里嘟哝着果然三年一代沟什么的...   直到林弦房间门关上了,客厅里才重新陷入了寂静,恺撒和楚子航放下了手里的茶,看向了林年表情有些怪,“你带你姐姐来了?”   “你这是什么话?”林年摸了桌上一块饼干丢嘴里,古怪地看了一眼他们,“我跟我姐姐搬家都需要过问你们的意见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恺撒正想继续说什么,却看见一旁的楚子航微微摇头,他也顿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停住了嘴里的话。   现在没必要纠结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之前的几次案例证明了试图唤醒这些失去记忆的同伴的记忆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在林年主动陷入小镇跟他们合作的布局成功后,他们也就没有再去作死的理由了。   “说正事。”恺撒点了点头语气平缓了下来,“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找到凶手,再揍祂一顿,这次注意一些别让祂跑了。”林年喝了口茶简单地说。   沙发后的几个‘A’级学生对视了一眼悄然点了点头,执念很强...该说‘S’级不愧是‘S’级吗?进入领域的人都会失去记忆,从而按照自己的本性进行全新的一段生活,然而‘S’级就算是莽进领域里了,依然还是这么...嫉恶妒仇?跟他们的目的几乎完全一致。   只是从某些细节上来看,他们还是能看出‘S’级的确处于本性外露的模样...比如现在这番说话的腔调和做事的姿态过于放飞自我了。在现实世界,卡塞尔学院里,他们认识的‘S’级可是一个话少,做事干练,同时特别冷淡的王牌专员,完全没有面前林年身上难以掩盖的孩子气。   “从现在获得的条件和情报来看,我们的敌人至少是次代以上的存在,普通的混血做不到这一点。”恺撒说道。   他十分聪明地将一些敏感词汇缩短了,却又将意思讲明白了,一旁的楚子航撩起衣服抽出了一把黑色的伯莱塔放在了桌上,曼蒂看见后忍不住后仰了一些,而林年却是凑近了发现枪柄上有明显的血迹。   “从兰斯洛特身上取回来的。”楚子航说,“在查看血字的时候我把他的枪收起来了,以免被警方查到给我们增加更多的任务量。”   “当时他身上带了枪,遇到了今晚你遇到的那个...怪物,只可惜他连拔枪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钉死在了墙壁上。”恺撒看着林年淡淡地说,“敌人表现出来的第一个特征就是快...但我相信在速度方面上很少人能超过你太多。”   “对我这么了解?”林年把枪捡了起来把玩了一下,熟练地把它拆成了零件又装了回去,整个过程每个人都看在眼里,但却没人说什么。   “其次就是言...超能力的问题了,就今晚你对凶手的描述,对方至少表现出了两个性质。”恺撒说,“拥有控制光和热的能力,可以同时出现在三个地方...你对这种类型的‘东西’有什么印象吗?”   “没有见过。”林年放下伯莱塔直言不讳地说道,“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怪物,之前我一直以为就只有我是怪物了,但看你们的接受程度,世界上这种怪物似乎还有很多,只是我没遇到?”   “是的。”恺撒爽快地承认了林年的猜想,“我们算是知情人,但没有跟你一样的力量,我们的目标就是那些依靠这些力量为非作歹的危险存在,发现他们然后抹杀他们。”   “挺干脆的做法,我喜欢。”林年啧了一下,“如果你们存在一个组织说不定我还能在里面混个不错的职位?”   岂止不错的职位,你在执行部里根本就是王牌专员。   所有人内心都默默吐槽了这么一句。   “我们现在的战线基本是稳定的,之前的矛盾可以直接放下,我们现在唯一的目的就是抓住凶手,然后解决掉他。”楚子航看了一眼曼蒂平静地说道。   “由于某种原因,你可以认为是信仰问题,我们不怕死,你也不要担心我们会死,在关键时候我们会为你挡枪,拖延时间,最大可能帮你提供斩杀凶手的机会。”恺撒补充道,“凶手死亡就是对我们来说最大的安慰,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钉头,火烤,还剩下刺入内脏、被虫子活活吃掉、肠道病和被狗所食。”曼蒂说话了,每个人都看向了她,只是这次大家的眼里没有太多敌意了,毕竟真正的敌人已经出现了,曼蒂表现出的优异也完全被新跳出来的林年给掩盖了过去...之前还真是他们多心了。   “刺入内脏可以理解,后三种的条件都太苛刻了,如果我是凶手,以我极快的速度为基准,我大概率会选刺入内脏作为下一次审判罪人的手法。”楚子航分析道。   “但也不能大意,在祂表现出光热能力之前谁又知道祂会以炙烤的方式进行第二次惩戒?”恺撒提醒。   “关于刺入内脏的典故,我记得圣经上说是一个肥胖的国王背弃了上帝,于是上帝派出代行者,让代行者觐见那位国王时在私下相处的时候掏出捆在右腿的匕首,刺进了肥胖国王的内脏,就连刀柄都一起陷入了进去。”维乐娃开口,她在私下查阅过圣经典籍,做了很多功课。   “私下相处的时候被捅死了吗?那看来这意有所指接下来我们八个人中谁落单谁就会遇见凶手呢。”恺撒轻声说。   “可以依此布局,但还是要当心,毕竟上一次凶手就钻了文字漏洞...祂并不是那种拘泥于圣经路子的死板机器,可能祂的变通能力比我们想的要强很多。”楚子航说。   “又是背弃上帝...上帝还真是容易被背弃啊。”林年倚靠在椅背上,“凶手既然自认为是神的代行者,要替神完成惩戒,那祂究竟是信仰的哪尊神明呢?你们又犯了什么罪值得受此大刑呢?”   八个转校生都沉默不言了。   现在这屋子里也只有他们清楚现在当下的这个小镇是虚假的,是一个巨大无比的言灵领域构建出来的梦境,而构建出梦境的嫌疑人却是一个‘A’级危险混血种?   现在秘党中对这件事的看法有两种不同的声音,第一种就是这个‘A’级混血种其实是尚未苏醒的次代种甚至龙王,在抓捕过程中受到了精神上的刺激导致了错误觉醒...在历史上这种事情是有案例的,事实证明大部分的龙族在尚未苏醒前都以不同形态生存在这个世界上,有的是黑蛇,有的是巨兽,作为迷失人类行走在人世间的例子自然也存在。   而的第二种可能在刚刚被提出的时候就被否认了,有人提出这位‘A’级混血种被更高位,以秘党的知识尚且不能理解的存在更改了血统,从而导致言灵异常扭曲扩张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更改血统这种事情并不是虚妄,因为部分秘党的长老都清楚,在诺玛信息库的深处就有着一份名为‘尼伯龙根计划’的企划,那份企划的最终目的就是人为的提纯血统达到可以匹敌龙王的程度!   可现在早在他们准备实行尼伯龙根计划之前就有了类似的事情发生,让他们接受‘A’级危险混血种被提纯了血统,无异等同于让他们接受在这个世界上有着另外一股未知的势力已经提前掌控了‘尼伯龙根计划’了。   可秘党们的‘尼伯龙根计划’甚至还是未完成品,因为他们还缺少了一些最关键的元素,譬如龙王的血清...   所以现在大风向依旧是吹得是这个‘A’级混血种其实是一只苏醒的次代种,而这个猜想似乎也更合情合理一些,能让人比较好接受一点。   “不愿意讲述就算了。”林年扫了这些人一眼随口说,“今晚我们把大致计划定好,之后你们就住旁边曼蒂的家里(一旁的曼蒂陡然抬头一脸茫然)别回去了,明天一早我们就去学校做最后的准备。”   “啊?去我家?为什么去我家?”   “去学校?”恺撒等人完全无视了曼蒂若有若无的抗议,“明知道敌人是那种恐怖的东西我们还要把他往学校里引吗?”   “总比在这片住宅区好,而且你们不知道吗?大学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已经弄得人心惶惶的了,更别提最近小镇上还兴起了一种流行感冒,校方已经准备进行为期一周的停学了,住校生只要不是离得太远的都暂时遣返回家,所以空荡荡的大学里算得上是最好的战场了。”林年说。   “流行感冒?”恺撒愣住了。   “我姐才告诉我的,她说她去上班的时候发现小镇上的人都有些病恹恹的,大家好像都有些气无力,一问才知道是感冒传开了,你们最近也要小心点出门记得戴口罩,不然得着病去拼命是很容易死的。”林年随口解释。   听到这个消息,所有‘A’级混血种的脸色都是一紧,因为他们清楚林年描述的这并非是什么流行感冒,而是他们时间不多了的证明。   卡梅尔小镇已经被领域笼罩整整三天时间了,三天没有进食没有喝水已经足够摧垮一个人了,人不喝水只能活四到七天,死亡时间完全因人而异,如果不是因为领域的缘故,所有的被困者在现实里都处于一个低消耗的冬眠状态,在第三天的时候这个小镇就应该面临大规模死亡了。   明天,大概也是最后一天的时间,他们必须搞定凶手,不然每往后拖一天就是成百上千人死亡。   “那胜负应该就在明天分晓了。”楚子航轻声说。   “现在情报那么不足,敌人有那么古怪,你还敢那么相信我吗?”林年看着沙发上这个有意思的男孩轻笑着问。   “一直如此。”楚子航也看着他说道。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二章:夜谈   风吹开的窗帘外是黑黢黢的天,天外是黑黝黝的湖,路灯一盏接一盏,明晃晃地照着陷入沉睡的小镇。无边的沉寂,无边的荒凉,只是看着就让人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完全没有卧在舒适床榻上的安心感。   曼蒂双手枕着后脑勺,侧头盯着黑夜下小镇的轮廓,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沉思,可无论如何她的思绪肯定是不在这间屋子里的,躺在软塌上的只有一具空壳的躯体,牵绊着外面远游的灵魂,直到游荡到宇宙洪荒里撞见惊骇的恐怖才能收回神来。   然后恐怖就出现了。   林年没来由地从床上抬起头来,脑袋占据了曼蒂眼里大半个窗户的位置,盯住了床下地铺上她的眼睛,黑暗中四目相对一下子就把远游的灵魂惊得回神了,不知所措地抬了抬头瞪着林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你的视线和思考声吵到我了。”林年顿了一下如实地说,“你在想什么?思考声那么吵?”   “我在想要不要起床去搞点面吃,有点饿了。”   “5美元,我起床去下面给你吃。”   “喂...别太过分好吗?”曼蒂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一时间分不清楚这家伙是认真地想要赚自己的5美元还是在搞黄色**。   “这是我家。”林年低头瞅着她,“我过分点怎么了?”   你特么的...   “那要不你把那群人赶到你这边来睡觉,我一个人去我家睡。”曼蒂瞪着林年说。   “那不行。”林年说,“我怕吵到我姐。”   “那你就不怕委屈你师姐我?”   “我们谁跟谁啊。”   “我们很熟吗...?”   “最主要是我担心那个凶手不讲武德,搞夜晚突然偷袭。”林年摇头说,“如果战斗发生在你家,这样被烧毁切烂的就是你家了,我家的房子是租的,不太好乱来。”   “你人看着不错,心思挺多的啊,简直蔫坏。”曼蒂不知道说这男孩是实诚还是缺心眼。   “你不想睡下铺?”林年支出半个身子看着打地铺的曼蒂,连被子都没盖一身薄薄的睡衣躺在被褥上双手枕着后脑勺看着他。   “我是第一次见到跟女生睡一个房间让女生睡下铺的,别的男生都是尽可能地把女生搞到床上去,到你这儿就恨不得把我赶去客厅睡沙发了。”曼蒂吐槽说。   “我怕你有不干净的想法,我姐说男孩子在外也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尤其是我这种。”林年扒着床沿看着曼蒂。   “......”   曼蒂挑了挑眉盯着床沿边上那张脸细细观赏了一会儿,“你姐说的其实有那么点道理,但这不能成为你恃宠而骄的理由。”   “彼此彼此。”林年点了点头说,“你跟我姐比虽然差了一点,但你头发好看可以加点分。”   “哦?你喜欢我的头发?”曼蒂心里一动,枕住后脑勺的手轻轻捏了捏自己的金发大波浪。   “还行吧,金发挺好看的,尤其是你长得还不错,在我这儿可以得个7分到分到8.2分。”   “你这怎么还精确到小数点了。”曼蒂一边吐槽一边乐呵,毕竟被小帅哥夸赞长得漂亮是个女孩都会高兴,前提是对方别忽然来一句是百分制。   “只可惜你胸稍微平了那么一点点。”林年审视着曼蒂贴出曲线的单薄睡衣,用一种逛卢浮宫欣赏画展和雕塑的眼神扫过,“你平时应该垫东西了,要么就是努力挤了。”   曼蒂默默地抽出手把被子拉了上来,这破小孩屁事情不懂,怎么眼睛就这么毒辣呢?看来平时没少偷偷看她的胸部...   “那我是8.2,其他人呢?就比如隔壁我家里那个苏联女孩。”曼蒂好奇地问。   “哪个?”   “叫维乐娃,被你吐槽白金色头发不好看的那个女孩。”   “哦,她啊,7.5不能再多了。”   “这么低?人家长得不赖吧,要腿有腿,要胸有胸,气质还好,而且成绩看起来也不错,脸蛋也是一绝。”   “你都说了,白金色头发不好看,减分啊...”林年说,“我喜欢金色头发的。”   “你一个中国人,为什么会金发控?你不应该喜欢黑发吗?”   “如果评分存在一个数轴,那金发就在正方向,而黑发就在零,其他颜色的头发就在负方向。”林年解释说,“但其实还有其他加分项和减分项,比如你如果有小肚子在我这里就得减0.师弟你物化女性有一手的。”曼蒂被子里的手悄悄捏了捏自己的小腹,还好一片平坦甚至还有马甲线,心里暗暗吁了一口气。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女生也会给男生打分吗?”林年斜了她一眼,“这就跟寝室晚上必聊男女关系一样,别说什么两个男生处在一起一定聊女人和**,你们女生也是一样的!”   曼蒂想反驳,但委实找不到反驳的点...   “不过按照你的意思,你喜欢金发女孩,我也是金发,而且我在你那里打8.2分,你的意思是你以后可能追我咯?”   “嗯...”林年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曼蒂见他这反应眼皮一跳,寻思自己难道真的撩拨成功了?   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窗外月明星稀,湖水涟漪,这种夜谈忽然谈到男亲女爱然后情投意合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自己这么久没有考虑过恋爱难道不正就是因为找不到上得了眼的人吗?   平时都是那些男生刻意引导自己的话题,但都被她敏锐地察觉然后避开了,可今晚居然是她自己主动导向了这个话题,莫不然自己的潜意识里真对这个只有一两天交识的小师弟动心了?   说实话小师弟也蛮帅的,打扮一下都能拍下来做成海报一起贴她房间墙壁上了,跟那一群rock天王在一起毫无违和感,而且能打,特别能打,面对那个浑身冒火的怪物的时候直接冲上去一刀简直A爆了好吧?哪个女生又不喜欢一个能打有颜的帅哥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呢(虽说现在是她跟在对方屁股后面)?   想想看好像挺带感的啊,之前也挺恺撒·加图索他们聊到了什么超能力,莫不然这个世界真是超级英雄的设定,而面前的师弟就是其中之一?   而且Superhero们的后面不都有一个漂亮的女人,Tony·Stark有Pepper·Potts,Peter·Parker有Mary·Jane,Clark·Kent有Lois·Lane,那小师弟后面从今天起是不是也得有一个Mandy·Gonzalez?   越想越动心,越想越觉得有搞头。   曼蒂抬头看着林年眨了眨眼睛忍不住又问,“怎么,害羞了不敢回答师姐的话了?”   “你好油腻啊...”林年盯着曼蒂杵了一句让她瞬间熄火的话,“而且我不是见到金发就喜欢,不然的话我大概走不出关岛。”   “我怎么了?”曼蒂的女生骄傲瞬间就被激起来了,一掀被子,不再遮掩自己虽然胸小一些但也称得上是极品的好身材,在床上努力地摆出侧躺的动作来展现腰肢和臀线,感觉像是准备来一出现实版的世界名画《侧躺的**》。   然而床上的林年笑出了声音,不是刻意的那种,而是真的没忍住的鼻腔嗤出的笑音。   你特么的...   啪一下,一个枕头就被丢到了林年的脸上,但提前被他伸手抓住了,反手丢回去砸曼蒂连砸了个瓷实,她整个人也都失去了灵魂一般躺在床上,枕头盖住脸躺平了。   “你没怎么样,我只是觉得你不适合作为谈恋爱的对象。”林年瞅着这女孩说,“我也不是见一个金毛就爱一个,不然为什么我不养条金毛犬?”   “我不懂你这是在骂我是狗还是说我狗都不如。”曼蒂叹了口气,把枕头垫到了自己的脑袋后面赌气侧过头不看林年了,感觉自己矜持了一辈子的尊严在这男孩面前一晚上就丢光了,其他人要是知道她跟某个男孩共处一室还被这么杵,大概她的形象会在学校里一落千丈吧?   “不是这么个说法。”林年盯着曼蒂,“感觉你适合当朋友。”   “我悟了,别说了。”曼蒂悲伤地说。   “这在我这里已经是很好的评价了。”林年盯着曼蒂的后脑勺解释,“所有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我不喜欢没有关系基础的感情,想交往男女关系肯定要先做朋友,互相了解性格爱好和三观,差不多了再培养暧昧,然后再表白...现在总有蠢货把表白当作冲锋号角而不是凯旋的胜歌。”   “年纪不大,倒是挺变扭的,你这套在我们这里吃不开的。”曼蒂摆了摆手,“果然中国人就是保守...”   “保守也好迂腐也罢,我姐从小就是这么教我的。”林年翻回了床上躺平了,“要自爱啊师姐,18岁是完璧之身的美国女孩已经很少见了。”   这次换床下的曼蒂绷不住了,咳嗽了起来,“你在说什么东西...”   “经验。”林年说。   “经验你个毛线。”曼蒂忍不住爆粗了,“交往过了吗?还经验。”   “喜欢过一个女生,但感觉不合适又溜了,现在依旧还喜欢着,但能不能成看缘分吧。”床上传来了林年的声音。   曼蒂怔了一下,安静了一会儿,“我去,你有喜欢的人了啊?”   “算是吧。”   “你爱她吗?”   “爱?还谈不上吧,只是喜欢,毕竟喜欢这种东西又不奇怪,谁没喜欢过人,最重要的还是有没有机会互相喜欢,然后再谈爱情的事情,爱情这种东西,想挂在嘴边是要有资格的啊!”林年说,“想跟人在一起起码条件得一致吧,时间,空间,相互感情,以及其他强大外力的制约,这些搞不定就别去谈爱不爱了。”   “...话题怎么越来越奇怪了。”曼蒂躺平了,似是想到了什么让她不舒服的事情,眼里掠过一丝怅然,不安分地扭动了一下身子,“我们明天还得去跟不知道是神是鬼的凶手打一架,现在聊这些真的不算竖旗吗?”   “什么?”   “就是电影里演的那种,打完这场仗我就要回家跟Marry结婚了那种台词,说完之后转眼啪一下,脑袋就开花了,然后镜头锁死在他胸前的怀表上,里面就是那个叫Marry女人的照片。”曼蒂说,“在角色死之前,先给他一段文戏,聊一些让人舒服的放松的话题,然后马上转场,咔一下,把他给宰了,骗观众眼泪!”   “师姐,你心里有什么放不下的人吗?”林年忽然问。   “...为什么这样问?”   “只是问一下,你可以不回答。”   曼蒂迟疑了一下说,“有。”   “这件事情结束后回归正常生活了你会去看他,或者说些什么一直不敢说的真心话吗?”   “...会。”   “有你帮我竖这个旗挡刀我就放心了。”林年翻了个身背对了床下的曼蒂,抬起手竖了个大拇指,“这样明天要死也是你先死,我抱着你的尸体痛哭了。”   我特么的...   床榻下,曼蒂吊着个死鱼眼盯着床上男孩的背影,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干是吧?   比如忽然从枕头底下掏出一把冰锥刺死这混蛋什么的...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三章:暴雨   天微亮时窗外有雨声,等天明之后雨声已经渐渐变得轰鸣了起来。   一觉醒来,林年拉开了客厅的窗帘,外面投入的是湿冷的空气,砸碎纱窗飘进的雨雾像是蜘蛛丝一样黏在脸颊上,街道开满了白花所见之处尽是朦朦胧胧一片。   站在窗口边,他看着街道上,顶着伞踩水跑回来的曼蒂,一路穿进院子里呼地就从虚掩着的大门外冲了进来,打湿了地上平铺着的鞋垫,伞都来不及放就扭头看向了窗边看雨的林年上气不接下气说,“全没了...我原本想叫他们起床吃早饭的...但人全没了!”   林年扭头看了一眼客厅里的挂钟,现在是上午七点,炉子上的水才烧个半开,坐在炉灶前穿着围裙的林弦也被曼蒂的大呼小叫给惊醒了,茫然四顾了一下,发现没什么要紧事又开始打盹了,看来昨天的工作的确让她有些劳累了。   “转校生们不见了。”林年一句话总结了一下喘气曼蒂想要说明的重点。   “全没了,我进去的时候还以为走错房子了,被褥全都折得整整齐齐的,规矩得跟豆腐一样,一个人影也看不见...他们是不是临时怯战晚上悄悄逃跑了?”曼蒂有些后悔了,“昨晚我就该跟他们一起睡的。”   “如果他们真要逃跑,肯定不会带上你,而是先用枕头把你闷死。”林年拉上了窗帘走到了餐桌前,在那上面放着两个餐盘,里面是经典的美式早餐熏培根煎蛋加两三朵绿油油的西蓝花,旁边还摆了一杯温热的牛奶冒着热气。   “你的意思是...他们没有跑?”曼蒂似乎被林年的镇定感染到了,不再喘气了,将湿漉漉的雨伞伸到门槛边上抖干净收了起来,放到了鞋柜上,一边单步跳着脱下鞋,小跑到了餐桌边坐了下去。   “计划中的一部分。”林年慢条斯理地切起了鸡蛋和培根,叉了半块放到了曼蒂的面前,扭头看向她。   曼蒂愣了一下,感觉怪不好意思的,刚想撩起耳发凑过去的时候,林年就一下把叉子收了回来放到了自己嘴巴里,“我还以为你不吃呢,你面前有你那份,吃你自己的。”   曼蒂已经没法对这种幼稚鬼的行为说什么了,翻了个白眼端起了牛奶吨吨吨一饮而尽,爽快地放下杯子然后对自己的盘中餐动起了刀叉。   “吃慢一些好消化。”林年咀嚼着西蓝花说,“师姐你玩过枪没有?”   “枪?”曼蒂咬着培根抬头看了林年一眼,“玩过,怎么了?”   “什么时候玩的?”   “去年,我舅舅在夏威夷教我的。”   “什么类型的枪械?长枪还是手枪?”   “我跟舅舅一家人在夏威夷过了一个暑假,他的儿子特别喜欢玩枪,也带着我上了整整一个月的枪械培训课,感觉那段时间我虎口和肩膀都快裂开了。”   “长枪短枪都玩过咯?但你主要擅长玩什么类型的?”   “狙击枪!扳机扣下去——砰!”可能是被林年的幼稚鬼气息感染了,曼蒂现在说话也不带学校里的高冷女神架子了,显得格外跳脱,还用上了拟声词。   “最高的有效距离射击是多少米?”   “一千米?还是九百米来着,忘了,反正就这个数,教练都夸我有天分,问我有没有入伍当女兵的意向。”曼蒂三下五除二干完了饭又盯向了林年的餐盘。   “我大概了解了。”林年点了点头又三下五除二把自己的早餐给干掉了,没有给曼蒂任何觊觎的空间。   吃完早餐后,林年擦了擦嘴就站了起来,拿起了一把伞看了一眼林弦,“姐,我出门了。”   “啊...学校不是停课了吗?”林弦睁开了打盹的眼睛揉了揉眼角问。   “停课了就不能去学校吗?”林年说,“一群住校生朋友在学校里开party邀请我去玩。”   “小心点啊,别感冒了,最近流行感冒挺厉害的。”林弦走到了林年面前给他理了理衣角,又看向曼蒂,“你师姐也一起去吗?”   “一起的一起的。”曼蒂点了点头,像是吃饱了有些困意了,说话很简洁。   “你们两个互相照应好,别起矛盾了,林年你也是,平时让着点你师姐,说话别那么讨厌。”林弦把林年和曼蒂送到了门口,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脑勺。   林年似乎被拍得有些生疼,顿了老一会儿龇牙咧嘴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微笑的林弦又看了一眼曼蒂点了点头,“知道了,你今天还是要去上班的吧?外面这么大的雨小心点,别摔了。”   “你以为我是你啊,还小。”林弦笑道,“就这点雨还想让我摔跤迟到?说不定我还能借着这雨情划水过去呢。”   “不扯了,我要迟到了。”林年摆了摆手,把鞋柜上的雨伞递给了曼蒂,自己打了一把新的黑伞跨出了大门,“我出发了。”   “需要我开车送你们吗?”   “不用,有师姐开车。”   “怎么说的我好像是个司机...”曼蒂揉了揉眼角嘀咕着也打着伞跟了出去。   不一会儿后屋子隔壁响起了跑车引擎启动的声音,头灯射入大雨中,随着油门的轰响声,红色的保时捷鱼跃一般蹿过了屋门口飞驰向了街道的远处,只留林弦一人站在雨落的屋檐下看着他们笑着挥手道别。   —   —   可能是大雨的缘故,今天的卡梅尔小镇街上的行人和车辆很少,保时捷在街道上开出了八十码的速度,驰骋飞跃了一段路后在红绿灯前才逐渐减速。   就算路广人稀见不到其他车辆还是得小心驾驶,因为各种车祸事例都证明了每每就是这种天气里红绿灯的另一个街口总会冲出一辆大卡车出来。   “还好你买的是硬顶的车,不然今天车都开不出来。”林年抬手拍了拍被雨水打得劈啪作响的车顶。   “是吗?当时没想那么多,车是过生日的时候我舅舅送的...啊。”曼蒂打了个哈欠双手无聊地在方向盘上敲打着,扭头看向四周无人的车道,“今天倒是不错,没多少车,以前每次开这辆车等红绿灯的时候,感觉都是在被当做遗体道别。”   “什么意思。”   “别的车主看你的眼神啦...”曼蒂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昨晚没睡好?”林年看了一眼后视镜里曼蒂没什么精神的眼睛,   “有些吧?不该找你深夜聊心的。”曼蒂强行提了提精神睁大了眸子,扫了一眼四周的街口,“不过今天街上倒是的确没什么人,下这么大雨好多店铺都没开。”   “没开是好事情,减少人流量,流行感冒的传播路径也少一些。”林年随口说道。   曼蒂想了想也没什么话可以说,等红绿灯跳转后挂挡,一脚油门就飞了出去。   在一路狂飙向学校的途中,路上也没见到多少车,但却是错身而过了四五辆亮着警笛的警车,吓得曼蒂立刻减速了,但看那些警官似乎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没功夫查她这辆超速的跑车,倒也是让她长舒了一口气。   很快的,他们就赶到了卡梅尔学院,在校门口以往日子里的警车都不见了,看来取证基本完成了,尸体也全部收敛到了法医部,现在这所大学算是处于正式停学中,这种大雨里往日热闹非凡的门口都显得冷清寂静得很。   保时捷靠近校门口后,立刻有人将门禁下了,那正是转校生里的一员,穿着一身黑色的雨衣对着他们打手势让他们进去。   看见他后曼蒂也松了口气,这群转校生看起来的确没有落跑,而是提前赶到学院了...不过这群家伙都不吃早饭的吗,不吃饭哪儿来的力气抓凶手?   保时捷减慢速度开进校园里的停车场,刚停下穿雨衣的转校生就穿着大雨过来给两人拉开了车门撑起了伞,林年首先跨了出去接过伞绕到驾驶室把曼蒂也接了下来,问向走来身边的那个转校生:“人都到齐了吗?”   “齐了,准备工作一切就绪。”转校生递过来一身黑色的雨衣大声喊道...雨越下越大了,也只有这样说话才能不被雨声干扰。   “主席说担心今天天气会影响我们的计划。”   “什么计划?”曼蒂忍不住问了一句...她还真不知道今天他们准备怎么抓捕凶手。   “今天天气很坏,可能是好事情也可能是坏事情。”林年向曼蒂伸了伸手示意她不用多问,再扯好转校生披上来的雨衣,边说边走向了不远处的A栋教学楼。   “会长和主席已经在教学楼里等着你们了。”转校生见状立刻走到了前面带路。   跟在两人后面的曼蒂撑着伞,看了一眼地上的积水,抬头时看向教学楼顶部不知何时开始盘踞的厚重乌云,偶尔有白蟒一样的雷光一闪而逝,照亮乌云之间的间隙。   她感觉心情有些发闷...一切都好像征兆着什么即将发生一样。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四章:准备完毕   教学楼A栋阶梯教室的门被推开了,里面的所有人都看向了门口走进来的林年,湿漉漉的黑色雨衣滴着雨水落到木地板上,如果是平时教授一定会斥责这种对公共环境不负责的行为,但今天这栋教学楼里只有他们的人,所有多余的闲杂人等都被驱逐了。   “就你们四个?”林年看了一眼讲台上的恺撒,楚子航坐在下面,另外还有一男一女他眼熟但叫不上名字的转校生。   “另外四个在体育馆,就跟计划一样。”讲台上手揣在裤袋里的恺撒扭头注视着他走来。   “今天天气很坏,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错。”林年走到了阶梯教室的窗边一把扯开了窗帘,将整个卡梅尔大学的大雨雨景收入眼底,往日人来人往的操场和林间小路如今只有白色的水花绽放,整个大学里空荡荡只有雨烟缭绕,人气都被收拢到了水下。   “现在还只是大雨,天气预报说今天最大的雨情能达到暴雨,雨势倾盆,每小时18毫米以上。”坐在阶梯教室第一排的楚子航开口了。   “东西。”林年向楚子航伸了伸手。   楚子航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恺撒,对方微微点头,他才站了起来走到了林年身后从背后抄出了一把大口径的转轮手枪递给他。   后走进阶梯教室的曼蒂看见那大杀器眉角忍不住抽了一下,这群转校生从哪儿搞来的这些玩意儿,就这把左轮的口径一枪爆掉水牛的脑袋应该不成问题吧?打在人身上还了得?   接着林年抽过转轮手枪就对准窗外开了一枪,枪声泄露了一些进阶梯教室里,除了曼蒂以外没人捂耳朵,更多的声音宣泄到了大雨中没传递多远就被雨声淹没了,几乎没造成任何影响。   “雨情最大的时候是什么时候?”林年把左轮拍还到了楚子航的手中。   “中午十二点。”   “也是十二点?”   “是的。”   “昨晚十二点凶手如约动手了,那么今天中午十二点他也没有不动手的理由了,如果他得逞之后今晚十二点就必然还有一次袭击,至时就是你们全军覆没的时候。”林年又向曼蒂勾了勾手,曼蒂愣了一下但还是小跑过来了。   “东西给她吧。”林年看向楚子航说。   “你确定吗?我们这边有更好的人选。”恺撒看向林年问。   “我确定。”林年头都没回,“我信她。”   恺撒听后也不再多说什么了,闭眼点了点头,阶梯教室后面坐着的女转校生低头从身下取出了一个银色的盒子,提着盒子走到了讲台前,将盒子平放在恺撒身旁的讲台上输入密码锁打开。   “去吧。”林年轻轻推了曼蒂一把,她踉跄几步走到了讲台前狐疑地看了一眼背后的林年,再把目光投向银色盒子里,在看到的瞬间她惊得眉毛都飞起来了。   在盒子里躺着的是一把M82A1大口径半自动狙击步枪,纯黑色的枪身被枪油保养得泛着冰冷的黑光,正方形小盒子似的枪头中央一个硕大无比的漆黑枪孔只是看着就令人不寒而栗。这玩意儿江湖人称巴雷特,这个款型的枪还暂时为半自动的,1983年投入民间市场,而后又被军方采用一百支试用,直到后世才真正打响名头。   “1982年试生产,近半年才推出市场,能在这个年头找到已经很不容易了。”恺撒手指轻轻抚摸过枪身,像是指尖划过情人的肌肤,看了面前的曼蒂一眼,“试试吧。”   “你们打劫军火库啦?”曼蒂将盒子里拆开的部件捡了出来闻着上面还尚且新鲜的枪油味儿有些不可置信。   “这玩意儿只是开胃菜,还有更给力的东西。”恺撒说。   这时曼蒂也发现了这家伙腰间居然插着两把沙漠之鹰,明明之前他还没这种东西的,结合今早她发现转校生们集体消失的事情,她越来越怀疑这群家伙就是趁着夜色去打劫军火库了!   “昨晚祂在十二点出现,我们有理由怀疑今天他也会在相近的时间动手,并且我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今天中午十二点凶手会准时动手。”林年说,“你暂时不在凶手的猎杀名单上,所以狙击手这个重要的位置最好由你来担任。”   “...你们就不怕我打偏了?”   “不怕,你只是其中一道防线而已,真正的保险是我。”林年伸出了手,恺撒探手到背后从讲台后面提了两把被油布包裹的长条形物体出来丢到了林年手中。   “暂时找不到更好的了,这两个我们打劫了一家冷兵器收藏馆时找到的。”恺撒看着解开油布绳子的林年说。   这群家伙果然昨晚去抢劫了!   曼蒂看着林年解开油布后露出了里面东西的真面目,果不其然,还真是两柄带刀鞘的长刀,林年拇指抵住刀镡露出一寸刀刃看了一眼,检查了一遍两把长刀,“仿制的,但用钢不错,应该能坚持住几次碰撞。”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这些准备已经算是短时间内能做到最好的了。”楚子航说。   “足够了,接下来就是引蛇出洞,凶手预告的是‘4’,现在我们把人只分成了两组,把对方玩文字游戏的可能降到了最低,将可能性保持在了百分之五十。”林年将两把刀交叉背在了背后,模样看起来像是日本某个年代的大剑豪一类的人物。   “要么他出现在体育馆,要么直接出现在我们这里,两地之间的直线距离是两百米,从阶梯教室下去是草坪,我们最快支援只需要半分钟左右。”恺撒走到窗边眺望大雨相隔的另一栋藏在乌云阴影中的建筑。   “可上次你们半分钟的时间赶到,我们这里架都打完了,凶手也跑了。”曼蒂忍不住说。   “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恺撒盯着窗外的雨情淡淡地说,“上次我们不知道敌人究竟是谁,但现在他已经露面了,我们自然有我们的对策。”   “可赌输了就会死四个人。”   “我们可以承受这个代价,没有人逼我们选择,只要能拯救更多的人,我想就算现在的环境更极端一些,对面那栋楼里的四个人也会选择接受这个计划。”恺撒说。   “真是搞不懂你们这群转校生在想什么。”曼蒂叹了口气,手里却是不知何时将巴雷特组装好了,手法熟练地让另外两个转校生眼里露出了赞许的光芒。   “看来夏威夷练过的人就是不一样。”林年看了曼蒂一眼。   “练多了就有肌肉记忆啦。”曼蒂扒拉下来了弹匣检查了一下里面的子弹,“我在哪儿准备?”   “教学楼的屋顶,在那里架设了临时的避雨棚。”林年指了指楼上,“对面的四个学员现在在体育馆里待命,你在这所大学读得比我久,体育馆的情况你比我更了解,最大一块的穹顶是玻璃制的,并且伴有许多落地窗,里面是开阔场地没有太多遮挡物,算是一个完美的被狙击的地点。”   曼蒂点了点头,多看了一眼林年,感觉一到正事上对方身上的孩子气和幼稚鬼的感觉忽然就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令人信服和愿意跟随的冷厉和镇静,让人有一种只要跟着他的步调走一切都能完美解决的错觉。   “现在时间是九点半,我们还有两个半小时的准备时间,通知所有人做好准备。”背着两把黑色长刀的林年走到了窗边注视向了雨落狂流的黑色校园,“今天我们就在这里解决掉祂。”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五章:到来   大雨一直下,愈下愈大。   湖水上涟漪不断,湖下的游鱼静静地藏在深处仰望着湖面外黑色的天空。   整个卡梅尔大学陷入了静谧的雨声中,没有虫鸣,没有人声,只有下不完的雨,流不完的水。   栋教学楼阶梯教室中,林年正坐在讲台上闭眼休息。   半分钟前恺撒被赶下去了,按理说他是不会主动让位置的,只因为林年骗了他,让他过来一趟,在他走下讲台几步路后翻身坐到了上面什么话都不说闭眼就开始休息。   恺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有些愣神,只能多看了林年一眼,扭头走向了阶梯教室中坐到了楚子航的旁边。   楚子航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   穿着黑色雨衣的曼蒂看着面前的转校生女孩帮自己打开了天台的门,女孩推开门后大雨的雨雾如烟一般扑面而来,她张口呼吸的空气忽然就变得潮湿了,像是蒙上了一层面纱。   她下意识地就挥了挥手,试图赶走那股水味,但却是徒劳,因为整个天台都积水了。   “这我怎么架枪?”   曼蒂抱着半自动狙击步枪看着脚下几乎漫过门槛流进楼道里来的积水有些傻眼,难道要她卧倒在三四厘米的水里面十几分钟?   “没关系我们在知道今天有暴雨的时候就提早做好了准备。”转校生女孩把雨衣的帽子戴上走了出去,曼蒂也只能硬着头皮戴上帽子将巴雷特用防水布包好走到了大雨滂沱的天台上。   走到了天台中央,曼蒂扭头看向被雨水笼罩的整个世界,整个雨没的校园几乎都映入了她的眼帘,天上的乌云几乎要塌陷到了她的头顶上。在这种天气里站在百米高的教学楼顶端,仿佛能抢先整个世界更近距离地直面这倾盆而覆的骤雨,有一种独自一人抗住晦暗天空和疾风骤雨的孤独感。   “你的位置就在这里。”   天台的边缘传来了呼喊声,曼蒂抬头看过去,发现在那里围绕着天台一圈的铁丝网被人为拆除了,转而用铁丝网加防水布搭建出了一个三角倾泻的雨棚,在雨棚下堆积着数袋湖沙,正好高出了积水数十厘米,这也是天台上唯一的干燥地了。   转校生女孩站在教学楼边沿上,为身旁走来的曼蒂指向远处大喊道,“这个角度是最好的狙击入射角,由于人手紧缺问题暂时没法给你配备观察手,所以你的狙击难度会很大,但你更重要的工作是盯死体育馆的动向,有情报随时向我们汇报!”   “我一个人在天台上怎么汇报?”曼蒂提高声音试图没过这室外汹涌的雨声。   “用这个!”转校生女孩把一个用塑料密封袋装着的黑色传呼机递给了她。   “传呼机另一边连着主席...也就是你认识的恺撒·加图索。”转校生女孩大声解释,“如果你提前观察到了敌人的动向,也记得第一时间汇报,在这场大雨里只有你能看得最清楚,这次行动你就算是我们的‘眼睛’...不要搞砸了!”   说罢之后,转校生女孩就匆匆转身离开了天台,曼蒂扭头看着她钻进了楼道矮身下来趴在了沙袋上调整了一下姿势,将盖着防水布的巴雷特架了起来,一边调整着狙击镜,一边低声嘀咕,“不要搞砸了...嘿,这么信不过我就别让我来这里啊...哦,是师弟让我来的,那没事...啊嚏!”   “怎么打了个喷嚏...谁在说我坏话吗?”曼蒂皱着眉揉了揉有些发红的鼻子,侧过头透过狙击镜观察起了另一边体育馆的动向。   体育馆中,昏暗的篮球场里,观众席上维乐娃在调试着呼吸,目光扫视整个布防完毕的体育馆,各个出口都被桌椅板凳和铁柜堵死了,玻璃窗口后藏着难以发现的银色丝线,每个能进出活人的地方都被设置了安全措施,整个空旷的空间里无处可藏。   “你没事吧?”维乐娃身边的人察觉到她的呼吸频率低声问道。   “我没事。”维乐娃看了一眼身旁的男孩。   狮心会大二年级学生,乐义,美籍华裔,同时也是狮心会的成员。   听说对方好像是射击部的干部?也难怪会被安排到这里了。   “没事就好。”乐义低声说,他看向了篮球场里背靠背坐在一起的两个学生会的学生,“不过说不紧张是假的,你好像才是一年级吧?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   “差不多吧。”维乐娃说,“在任务里能帮上忙就好。”   “做好准备,大概率我们这次得‘牺牲’了。”乐义剥了一块从曼蒂家顺出来的巧克力,递给维乐娃对方却摆了摆手拒绝了,他就直接丢进了嘴里,“虽然昨天真正的敌人已经露面了,但跟对方交手过的唯一一个活人只有‘S’级,我们这些人谁都不知道敌人究竟能做到哪一步,就算现在做好了防御措施,也可能被见面杀掉...”   “这是最坏的情况吧。”维乐娃低声说。   “也是最可能的情况,在我们进来之前执行部那边最大的声音都是认定这次事件是一只苏醒的次代种而为的,但没有敲定这个结论,所以我们任务的目标只是追杀‘危险混血种’。但就从昨天那个凶手的表现来看,恐怕实际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还糟糕。”乐义苦笑了一下,“我们大二学生有些时候会被执行部临时抽调进行实战任务,我以前有幸遇到过一次三代种。”   “三代种?纯血龙族?”   “嗯...许多混血种一辈子都不一定能见到一只,大多时间都是在跟危险混血种打交道,但我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什么,暑假回芝加哥老家的时候被执行部临时抽调去了港口,说是有龙族复苏的任务,可把我吓得不轻。”   “芝加哥港口?我知道这件事。”维乐娃原本垂着的眼睛忽然亮了一下,“是不是‘S’级当时也在场!”   “你知道这件事么?”乐义多看了维乐娃一眼,“嗯...是的,那次事件是‘S’级处理的,我们那些专员只负责控制战场范围没有插手,虽然最后三代种还是被‘S’级处理了,但当时临场的时候那股精神威压却是让我记忆尤深,大概一辈子都不能忘...”   “...三代种冲出工厂的时候,看了我们一眼,我跟祂对视几乎只有一瞬间,但那一瞬间我几乎感觉整个密歇根湖都压在了我的身上,呼吸都不顺畅了,如果让我直面那种玩意儿,几乎照面就得死。”乐义苦笑着说道。   “你的血统应该也是‘A’级。”维乐娃皱眉说。   “这无关血统的事情。”乐义摇头说,“面对纯血龙族,那是一种仿佛遇到天敌的恐惧感,如果克服不了那种恐惧感你甚至无法释放你的言灵,黄金瞳都没法点亮。你知道日本有一段时期被美国侵略过吗?那时的美国人由于登陆日本兵力有限的缘故,试图训练那里的农民组成火枪阵来击溃日本武士。在数月的训练后美国人将这群新练的火枪兵搬上战场,在遇到带着鬼面具的骑马武士冲过来的瞬间,这群火枪兵要么过早开枪打偏,要么直接丢掉了手里领先对面一个时代的武器仓皇而逃了...在真正直面恐惧的时候,只有拥有真正强大的心态才能握得住手里的刀枪。”   “‘S’级之所以是‘S’级,不仅是他的血统,我感觉更多的是他的性情。”乐义扭头看向了体育馆落地窗外教学楼的方向,“你信不信就算失去了血统,他面对龙王的时候依旧敢冲上去挥刀?”   “我一直都相信这一点,所以我才会崇拜他。”维乐娃直言不讳地说。   “不过现在更好的是‘S’级保有了本身的血统。”乐义点头,“看样子‘S’级没有经过‘蛇’进入小镇,而是直接冲进来了,而且冲得相当深才能保有这么强大的实力。也不知道一会儿直面‘凶手’的时候我们能不能拖到他过来。”   “现在几点了。”维乐娃问。   “十一点半。”乐义低头看了一眼腕表,深吸了口气,摸出了一块巧克力递给了维乐娃。   而这次维乐娃没有拒绝,接过之后剥开吃了下去,“不需要猜,我们一定能拖到他来救我们。”   体育馆的穹顶上雨水噪音逐渐增加了,暴雨越发地攀升向了顶峰,整个世界被水声填满了。   11:40,阶梯教室中,除了林年以外的人都站了起来,开始预热活动,一把把枪械被摆放在了桌上,子弹一粒粒地竖起,被塞进弹匣中压实。   “时间快到了,你猜敌人会从哪里来。”恺撒检查着沙漠之鹰的枪膛看向楚子航问。   “体育馆只留了一个出入口,那个出入口也是送给对方的登场点,如果凶手真的富有神圣感,那么他一定会从那里正大光明地走进去。”楚子航将两把伯莱塔插进了快速拔枪枪套中,又将一把带鞘的修长长刀背在了背上。   什么二选二,都是假的。   剩下的八个人分为两组可以赌到百分之五十的几率?   不,他们赌赢的几率是百分百,因为只要林年在其中一组人身边,凶手就必然会锁定另一组没有防备的人。   体育馆才是唯一可能受到袭击的地方,这是一场转校生们和凶手都彼此心知肚明的阳谋。   现在就看凶手怎么踏进这个阳谋了。   风吹飞了操场上旗杆上的彩色旗帜,旗帜飞向了乌黑的天穹,转瞬即逝之间消失在了视野中。   阶梯教室里讲台上小憩的林年睁开了眼睛,轻轻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扭头看向了窗户外。   而在窗前,恺撒、楚子航四人早已经全副武装站在了那里,整齐地看向了校门的方向。   11:59,卡梅尔大学沉重的黑色铁艺大门前,一只手轻轻地放在了门锁上,雨流如注落在那只手臂上主动分流开了,在那下面是一圈又一圈的白色绷带。   来了。”恺撒沉声说道。   —   天空爬过一只白蟒,白光照亮了大门前白色斗篷的人影。   在钟声敲响的那一刻,沉重的铁门被推开了,铁索扭曲绷断,两扇数百公斤的铁门似是被疾驰的火车正面冲撞了一般飞向了校园深处,砸进了湖泊中掀起数十米高的水幕。   水幕降下,在恺撒等人的视线中,那身着白色斗篷的神祇沐浴暴雨走进了卡梅尔大学,朝向远处的体育馆踏步而去。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六章:神道   天气预报难得准了一次,暴雨当真在十二点准时升到了顶点。   黑云中像是有庞大的东西在翻滚,雷声、雨声、风声搅和在一起疯狂地撞击着地面,雨水奔腾咆哮着冲刷着这个世界。   而在这一切混乱之中,苍白色的人影踏入了卡梅尔大学,徒步走狂风骤雨之中,祂的眼眸是刺目的金色,就像太阳一样耀眼。   祂抬起了右手,于是狂风和怒雨都要为祂让路,在祂的前方暴雨的帷幕被无形的力量分开了_就连天空上的乌云都为之切开了一条道路,金色的阳光透过云层洒在了那条‘神道’上,为祂的身影镀上一层圣洁的金芒!   在昏暗的学院中,暴雨黑暗之间,一条金色的‘神道’划分了出来,直直朝向了远处尽头的体育馆。   教学楼中,恺撒四人都以不可置信地仰头望着天空的异象,他们想过这位‘神祇’会以高调的形式登场,但却从未想到过会是以这种方式出现。   这种抬手分割雨幕召来光明的手段放在以前已经可以成为‘半神’了,不禁让人想起圣经里“摩西分红海”的神迹,无论走到世界的哪个王国,祂都会成为神的代行者,被跪倒的国王亲吻手面,赞颂伟大的权能和智慧。   次代种...不,绝对是次代种以上的存在。   恺撒和楚子航死死凝视那白色神祇斗篷下太阳一般的眼眸,那炙热的黄金瞳就算隔着百米的风暴都难以遮掩,从祂踏入校园的瞬间起,一股难以遏制的威压就已经出现了,风雨都成为了祂出场震撼的衬托,这场暴雨也正是为祂即将落下的审判而作出的激昂乐章。   天台上的曼蒂架着大口径狙击步枪,狙击镜里锁定住了那位神祇,在看见对方的黄金瞳时,她都忍不住侧开了头趴进了手弯里缓解双目的刺痛和大脑的混乱...跨越数百米她都难以直视这位存在,她甚至开始怀疑起了手里的人间凶器就算成功命中了对方也不可能对其造成怎样的伤害。   “我该...怎么做?”曼蒂只能按住了传呼机请求另一边的指示。   阶梯教室的窗边,恺撒身上的传呼机响起的声音才堪堪将他从震撼里拉了回来,立刻强行让自己冷静了下来,看向身旁同样恢复了冷静的楚子航,摁住传呼机说,“先不要轻举妄动,重复一遍不要轻举妄动。”   “体育馆那边没有异常,这次敌人没有展现出上次一样的分身能力。”狮心会的男学员放下望远镜小声说道,像是放大声音都害怕被那位神祇听到一样。   “也就是说他就这么正大光明地走了进来,要当着我们的面过去杀了他点名想杀的人?”恺撒看着这条金色的神道低声说。   “他的步行速度不对劲。”楚子航皱眉说,“他在...往前闪烁?”   恺撒定睛看去,发现真如楚子航所说的一样,在神道中那位白色的神祇看似正常走路,但就在他们说话的这段时间居然已经走到人工湖了,而人工湖距离学校大门足足有三百米的路程。在他又一次眨眼后,神祇赫然已经挪移到冷杉树林,距离体育馆的距离瞬间缩短了一大半!   “我们快没时间了。”他沉声说,但却没有人回应他。   唯一算是有所反应的是楚子航,他拉开了阶梯教室的窗户,一时间暴雨和狂风涌入了阶梯教室,吹拂得桌面上的纸页漫天飞舞。   “我们得拦住他,或者直接杀了他。”楚子航一脚踩在了窗户上简单留下一句话后就跃了出去,跟在他后面的还有狮心会的干部。   在教室里学生会的女孩看向恺撒,却发现恺撒正扭头盯着林年,她才发现讲台上坐着的林年还在揉自己的太阳穴。   “你还在等什么?”恺撒低声问。   “主角永远是最后登场的。”林年放下了手侧头看向窗外那条神道,“你们先去试试他的水,我速度比你们快,一会儿就到。”   恺撒临走前深深看了林年一眼,也不再说什么了,跟着楚子航的脚步跳了下去,在跳出去的瞬间反手抓住了挂在窗外的绳索速降,接近地面两三米时松开,落到柔软的草坪上侧翻滚,一个加速冲刺就冲向了远处光芒大招的神道。   楚子航和狮心会干部最先冲到了神道的边上,这时白色神祇已经走到远处了,在祂再度闪烁之前楚子航就毫不犹豫地抽出腰间的伯莱塔双持开火,子弹穿过暴雨射向神道中那白色的背影。   没有血统的缘故楚子航很难看清自己子弹的轨迹,但却能清楚看见神道中的神祇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走,那几发子弹进入神道后像是消失了一样不见踪影。   楚子航身边的狮心会干部更是直接,掀开雨衣从里面架出了两挺乌兹冲锋枪,边开火边向前面冲去,暴雨压抑下的乌兹连发声中,弹壳像是雨滴一样往外蹦出,成片的弹幕被挥洒而出笼罩了神祇。可这次的结果也跟刚才楚子航一样,子弹进入神道后就没了踪影,本该命中神祇的弹幕完全没有在对方的斗篷上带起半点涟漪。   又一次的,神祇跳跃了,出现在了百米开外,恺撒和学生会的女生直线冲到了神祇跳跃的位置,在触碰到神道之前停下了。   楚子航两人赶了过去,发现那两人正在低头看着地面,他们注视过去发现地上全是弹坑。   “没有打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子弹直接穿过了祂的身体。”恺撒的脸被神道的光芒照得微亮,上面全是雨水在流淌。   “这已经是祂表现出的第五种特性了。”学生会的女生低声说。   “林年呢?”楚子航回头看了一眼周围,没有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跟着他们冲出来。   “他说他迟一点到。”恺撒抽出了沙漠之鹰将枪柄递向了神道,在枪柄触碰到神道光芒的一瞬间就融化掉了。   “极致的高温,约莫大概有五百摄氏度以上。”恺撒抽回了沙鹰保留了完好的部分确保不影响它之后的正常工作。   “‘S’级不出手我们解决不了这个东西。”狮心会干部低声说道。   “让狙击手试一试,如果子弹射速够快,应该能穿过高温有效命中”楚子航忽然看向了教学楼的顶楼。   “只是约莫五百摄氏度以上,实际温度可能比这个高很多,只有等祂走出神道才是最好的狙杀时刻。”恺撒摇头拒绝了回头看向教学楼的打开窗户,“估计他也在等待对方离开神道进入体育馆的瞬间吧...我们都清楚,教学楼到体育馆这个距离其实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可祂已经进去了。”楚子航说。   恺撒骤然回头,发现神道中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与此同时体育馆的方向骤然响起了冲霄的连环爆炸声,就连暴雨都被压制而下了,火光和烟雾升腾而起——那是他们安放的诡雷被触发了,连带着炸响的还有刺耳的爆鸣声,摆放在体育馆正门口的阔剑地雷也一起炸响了,无数的钢珠和碎片射进了暴雨之中拥抱向了闯入其中的客人!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恺撒撤去视线的教学楼方向也响起了一声轰鸣!   神道前的四人扭头过去,只看见那大开的窗户边沿墙壁崩碎出了一道口子,在天空中有一道人形的漆黑影子划破了漆黑的苍穹...   楚子航认出来了,那正是林年!只是如今对方的全身上下已经找不到半寸完好的肌肤了,而是如墨般深色的一枚枚盾剑形鳞片,细密地附着在他裸露的皮肤上,鳞甲之间微微开合好像在进行着巨量的呼吸吞吐着湿冷的雨雾,缝隙里喷涌而出白色的高温气体,而那手握双刀的利爪正在微微合拢,在刀柄上迸射出了灼目的火花。   精炼血统技术·二度暴血。   楚子航脑海中浮现了数月前他在狮心会中那古老羊皮卷旁的笔记本里看到的东西...而那让他几乎以为是天方夜谭的东西却在现在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在空中,那个男孩只是一次起跃就跳出了百米,在高空中轻轻挥手之间撕扯开了面前的暴雨,踩着天空上划过的白光和暴雷的轰鸣声中,斩碎了体育馆的穹顶坠落了进去!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七章:雨 体育馆的大门被推开了,诡雷、阔剑地雷以及铁丝电网一口气触发了。 这是他们趁着半夜细节了镇上警局的军火库得来的战果,警用的、军用的,在里面一应俱全,而这些陷阱雷则是占据了他们布防的很大一块。在科技进步的近现代以及很长一段未来里,这些动能武器将占据绝对的主导权,只要是血肉之躯无论是龙族还是其他猛兽,都会受到打击伤害。 数种暗雷炸开的饱和打击下,半秒内有效爆炸覆盖了体育馆大门周边500平方米的范围,将一个人放在范围中心,在爆炸的瞬间他就会整个地消失掉,十秒后的天上就会下一场血肉雨,没有人能在触发了这种极端的陷阱后活下来。 ...但也仅仅只是没有‘人’而已。 烟雾散去后,临时掩体后的维乐娃探出了头,在看见烟雾中外射的光芒不甘心地咬了咬牙,在烟雾中那只被绷带绑住的白色手臂伸了出来,上面的绷带甚至都没有被灰尘燃黑半分,爆炸的冲击波、弹片以及火光就像暴雨一样主动规避了白色的神祇。 沉重的威压霎时间笼罩了整个体育馆,狮心会的乐义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感受到这股压力的刹那间他就回想起了芝加哥海港的过往...毫无疑问这就是纯血龙族的精神威压!现在在体育馆中横扫爆发的是比那只三代种强上数十倍乃至百倍的龙威! 维乐娃和其他掩体后的两个‘A’级学员咬破了牙尖,毫不犹豫地就抽出了掩体下的枪械架起,对准了烟雾中的目标扣死了扳机。 M16自动步枪、突击步枪以及霰弹枪的火力一口气倾泄到了从烟雾走出的神祇身上,弹幕几乎在昏暗的体育馆中织出了一片明亮的弹幕网,扑向了那位神祇! 可令人绝望的是,所有致命的子弹在接触这位神祇都穿了过去,命中了背后的木地板或径直飞进了暴雨中,爆炸对祂无效,子弹的动能伤害自然也对祂无效,这是合情合理却又如此让人难以接受的现实。 神祇在踏入体育馆的第一时刻就选择了进行审判,没有任何拖延,祂来到此地就是为了带走四条生命的。 祂伸出烟雾的手轻轻一握,在祂身后陡然刺出了一道模糊的光影,在光影发射出去时,空气中响起了一声炸裂般的撕裂声!在光影的四周带着肉眼可以见到空气扭曲的光弧! 在那刺耳骇人的声音响起的同时,掩体后一个学生会的学员被身旁的人猛地推开了,而推开他的人则是被那道穿破掩体的光影刺中了腹部,飞出去了数十米滚在了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色轨迹! “跑!”从地上爬起来的学生会学员十分无奈而愤怒地吼道...这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事情,谁也没想到神祇居然能无视所有的动能武器,这种能力就算放在次代种身上也极度罕见!难道他们真的撞大运觐见了一位龙王吗? 掩体后维乐娃不远处的乐义丢出了三枚烟雾弹,白色的烟雾迅速在他们的脚下扩散开,可就在这个瞬间神祇再度出手了。 祂挥动了苍白的右臂,体育馆两侧的落地窗同一时间爆开,玻璃和风雨同时被无形的力量冲破灌入室内,暴雨的水流紧随其后冲进室内,将那三枚释放白烟的烟雾弹裹挟着抛飞到了外面的大雨中! 同时,被救的学生会学员还没来得躲避,又是一道带着炸裂声的光影穿刺了他的心脏,将他整个人都直接撞飞了出去撞断了远处篮球场球框的铁杆,心脏的地方留下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空洞。 维乐娃扭头盯住了濒死同伴,在他的心脏上却找不到任何凶器,只能看见一滩水迹...水迹? 维乐娃骤然转头看向了窗户破碎外的暴雨...凶器是水,凶手的确再度按照了背弃上帝者受到惩戒的死法,以水凝为尖刺刺穿内脏而亡...而他们这些在体育馆的诱饵不正就是‘孤立无援’的人吗? 能掌控光火,如今又能以在暴雨中斩出神道,同时掌控了青铜与火,海洋与水的权能...如果面前的人是龙王,那祂究竟是座上的哪一位君主? 可维乐娃以及来不及继续想下去了,另外两道超音速水波已经飞向她和乐义了,在她身边乐义拼死扯了她一把想把她丢飞出去,但可惜他的速度没有神祇动手快,在他的手伸出去的瞬间就被一条后来居上的水波打成了肉沫,同时他的腹部也先一步被钻出了一道口子宣告了死亡。 维乐娃看在眼里却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男孩倒飞出去成为一具尸体。 而这时在他们的头顶上有暴雷声和破碎声骤响。 飞到维乐娃心脏前的水波炸开了,纷飞的水雾带着劲风滑过那漆黑鳞片,在上面留下了细密的白色划痕,折射光线的鳞片里清晰倒映出了缓缓放下手臂的神祇。 大雨混合着刀光齐下,黑色的怪物飞身落地,连带斩碎了那道带起激波的超音速水刺,扯住了维乐娃的领口爆发出了难以抗衡的巨大力量,将她从破碎的窗户口丢了出去! 维乐娃只觉得浑身被风压和惯性捆死在了一起,在一阵天旋地转之后猛然坠入了一片汪洋中。 这时她才堪堪反应了过来,闭住了口鼻努力往上游去,在从人工湖探出头来时望向体育馆,两者之间的距离已经拉开了数百米远... 她惊魂未定地浮在湖面上,混乱的脑海里试图拼凑起刚才那刹那间迸发的画面。 “刚才那个是...林年?” — — 体育馆中,水流缓缓漫过了神祇的脚踝,暴雨倾盆而下,从破碎的天穹上落下,慢慢地填满着地面。 黑色的怪物站在水中抬起了双臂轻轻扭动,响起了骨骼爆鸣的声音,他呼出了一口肉眼可见的灼热白息,眼眸中的金意与那神祇相差无异,覆盖全身的黑色鳞片轻轻互相撞击着发出琐屑的金铁交戈声。 “我不想让其他人看到我现在这幅模样。”在活动完之后,林年开口了。 他注视着神祇将左手的长刀背负到了身后,双手持住了右手中修长纤细的那把,在恺撒和楚子航他们昨晚洗劫的刀剑收藏馆里,这柄刀名作‘三日月宗近’,三条宗近所铸,天下五剑之一,虽然是仿品,但在现在他的手中沐浴着雨水,冷光透出的杀意却比正品拥有过的还要惊人。 “进入这个状态我也很吃力,所以来慢了一步,让你得手了两个人。”林年摆出了拔刀的起手式,“在后面的人赶到之前我们有十五秒的时间,从现在开始计时,时间一到要么你死,要么我死。” 他要一击定胜负。 神祇抬起了手。 祂说:“好。” 声音很清冽,是个女声。 在听见这个声音后,林年脸上并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 在神祇闭口后,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并非是武士对决时,一眼春秋过,风叶停的意境,而是四周真正安静了下来。 风声,雨声和隐约的海潮声都消失不见了。 奔跑向体育馆的恺撒四人瞬间刹住了脚步,站在原地看向了周围的异象。 暴雨停下了...真正意义地停下了。 在楚子航的面前,无数滴悬浮的水滴倒影着他和恺撒的脸,水波中仿佛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让人望而生怯。 一个足以笼罩整个卡梅尔大学的领域已经张开了,在领域之中所有水流都被征召了,成为了某个存在的武器,手中演奏乐曲的琴弦,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完全由祂的心意决定。 “别动。”雨中,恺撒说。 可他还是说慢了一步。 在他身边的学生会女生下意识抬起了手想去触碰这些美丽的雨滴,可在她的手臂触碰到身旁雨滴时,衣衫节节撕裂,她的皮肤被洞穿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她深吸了口气没有叫出来,忍住了剧痛轻轻放下了血流如注的手,看向了远处的体育馆。 “这哪里是下雨啊。”狮心会干部小声说,“这简直是在下刀子。” 成千上百万的雨滴停在了空气中,不再下坠。 它们受到一股力量,一个命令的制约,安静地停在了原地,等待着那人的下一个指令。 体育馆中林年缓缓转头看向身边密集的雨滴,每一滴雨滴都开始调转方向了...直到全部朝向站在中心的他。 神祇站在雨水的中心,伸手对准了祂,金色的眼眸里平和而宁静。 他再看向了那位神祇拇指划过了刀镡说: “来啊。” 刹那·八阶·256倍神速增益。 下一秒,雨落狂流。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八章:赌博   小时候的孩子们应该都做过这样的事,站在乌云蔽日的街道中仰望着天空,望着即将落下的雨滴,当被雨水点湿了额头时,开始了一场属于个人的舞蹈游戏,在雨中闪躲挪移,极尽所能地避开雨水。当雨下大的时候,总有一个人,可能是他的妈妈,或者姐姐,举过一把伞到他的头顶,数落着他把他带回听雨的房檐下。   —   —   暴雨倾盆而下,雨落狂流!   像是整片天空坠落了下来,如果世上有神那么他祂的威严在此时此刻尽数填满了这片空间,每一滴雨水上都倒映着祂的威严,足以笼罩整个学院的领域收缩到了方寸之间,赐予了这万千水滴刺骨穿心之威。   每一滴水滴都被加速穿越了音速,在它们其中混杂着淡淡的金色,若是用显微镜观察会发现那些金色都是不规则的颗粒...那是玻璃渣!在毫无伤害的雨水在被一股力量压缩到高压状态在发射时,它们的压强都统一达到了惊人420MPa。   这个速度的雨水当真足以穿心而过。   只是这一次,没有人为曾经的孩子打伞了,但他自己却未卜先知地带上了避雨的工具。   在林年的眼中世界停滞了下来,每一滴金色的雨水都被拉长成了针的形状,慢悠悠地向着他飞来,远处的神祇凝视着他,黄金瞳中无悲无喜。   林年伸出了手,他的指甲已经锐化为了黑色,带着碳素钢的质感,他屈起手指弹动了一下手中的三日月,清明的金铁交戈声震响了,蛛网裂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漫了整把长刀的刀身,在力量到达临界点时细密的刀片崩碎成了暴雨纷洒向了他的正前方!   在他的前方一片接着一片的雨水都被三日月迸射残骸的刀片给阻击了,水环和水汽的白雾成片地在他的前方爆开,像是一条白晕笼罩的道路一样强行打开了一条林年与神祇之间的通道。   疾风骤雨砸下,穿透了一条裹刀的油布,在空中摇曳的油布几乎被穿透成了筛子,布料与布料之间分崩离析,而在原地林年已经消失不见了。   在神祇的身后忽然站起了一个身影,十分之一秒后音爆声响起,一道难以遏制的狂风掀起了林年方前站立的位置,木制的地板片片被吹飞起来又被雨水打碎,一片狼藉之中暴雨砸落在地面掀起数十米高的灰尘,而灰尘又被狂风吹飞向四面八方从体育馆的各个窗口涌出!   那狂风是斩击后带起的风压,在这一瞬间林年的进攻已经结束了,他踏着三日月残骸开出的道路一刀斩过了神祇的脖颈,停在了祂的身后。   神祇缓缓回头,在祂的脖颈上没有出现半点受伤的痕迹,这并没有出乎林年的意料,因为刚才刀锋入肉的感觉是不对劲的,根本没有砍中实物的反馈感,就像穿透了一层虚影切开了层层空气。   “没有实体?”林年说。   八阶刹那,二度暴血,在这个状态下,每一次起速他身后都会有天空撕裂般的炸响,环状的音爆云带起的飓风会掀开周围的一切,而二度暴血带来的龙化现象也刚好赋予了他抗住这些现象的副作用。   林年再度动手了,脚下踏过的地板节节翻起碎成沫,神祇在他二度冲锋的一刻就抬起了手,眼中黄金瞳盛放出了日出一般的光芒。   体育馆穹顶的玻璃尽数碎裂,巨量的雨水夹带着玻璃碎片撞在了祂的身前,径直在体育馆的地面开了一个漆黑的深洞,木地板、混凝土、地基、岩石都被这难以想象的超高压水流豆腐般洞穿了。   这一招的杀伤力的确很恐怖,但前提是要跟得上目标。   在神祇的身后林年倒悬在半空中拔出了第二把长刀,菊一文字则宗,刀身花瓣冽出了清水,水波又被刀刃平滑切开,撕向了神祇的脖颈。   这一次林年盯住了刀刃,注视着刀刃在触碰到神祇脖颈的那一刹那浸没了进去,没有切裂绷带也没有带起血花,而是直接穿透了过去,在整个刀身都没入那脖颈中的时候,神祇也在缓缓地扭头看向身后挥刀的林年。   祂跟不上林年的速度,但却能提前察觉林年的攻击。   “这样的话...”   在刀身彻底脱出祂的脖颈后,神祇才彻底转过身去,这时林年已经消失不见了。   下一刻,巨大的噪音和轰鸣掀飞了体育馆的穹顶扛着暴雨声冲向云霄,在神祇站着的原地爆碎出了成百上千的刀光,整个地面都被切裂成了狰狞的模样,所有水滴都被在铺天盖地的刀芒中碎成了水雾,而这些刀光丝毫没有停息的意思,像是要一直持续下去!   每一刀都带起了刺耳的音速激波,每一刀都能将七阶刹那犬山贺赖以为豪的居合切成碎片,而这些斩击在这一瞬间以上千次的速度降临。   笼罩在刀芒中的神祇闪烁了一下,离开了原地,出现在了刀芒覆盖的范围内,站在了体育馆的中心,可就在祂站稳的一刻,远处的斩击停下了,而祂的肩膀也被人搭住了。   “这不是有实体么?”出现在神祇身后的林年说。   几乎是瞬间,林年按在神祇身上的手忽然失去了支撑按了下去,神祇再度失去了实体向前垫步拉开距离,两侧窗外的暴雨洪流般左右冲刷而来,狠狠地拍在了林年站的位置,水花四射漫舞。   神祇还没站稳,林年就已经出现在祂的前面等祂了,祂也意识到了这根本不是极致的速度能达到的。   林年之前的每次加速都会带起空气激波和狂风,但这两次都是毫无征兆的移动,简直就像是闪现一样...跟神祇的手段几乎一模一样!   林年抽刀砍向神祇的脖颈...他每一次动手都是瞄准着对方的脖子,只要中招一次就能直接结束这场战斗。   在林年挥刀的同时,神祇也做出了反击,祂伸手抓向了林年的胳膊,只要依靠速度压制的林年被控制住了,那么这场战斗也将迎来终结。   林年的斩击挥空了,刀身果然穿透了神祇的脖子,斜斜地砍在了体育馆的窗户框架上,成排的框架都被劈碎成了飞沫射入了树林中打穿树木的树干。   ...但神祇也抓空了,祂的手掌居然也穿透了林年的手臂一下捞了个空!   “这种把戏我也会啊。”林年抬头注视着祂说,他的眼眸倒映着神祇,也倒映着对方身后那个无声跃起的人影。   在神祇的身后居然有一个林年已经挥刀了。   言灵·浮生。   刀刃穿透神祇脖颈而过没有带起血花。   神祇继续探出手撕向了林年的锁骨,但面前的男孩却如水雾中的幻影一样破碎掉了,巨大的力量抓了个空,摁在了地上,在祂前方的地面被猛地压出了一大块巨石带着纷飞的泥土翘起,可见如果林年被祂碰到了下场将有多惨烈。   刀光再度在神祇背后出现,没有悬念,一刀斩空。   神祇还击,雨水冲刷而过,但却只冲爆了一片幻影。   刀光在祂身后继续出现,然后继续落空,于是神祇继续还击!   两人开始鬼魂一样,不断闪烁出现在体育馆的各个地方,每一次出现就代表一次暴力和暴力的互相泼洒、落空,再重复这个疯狂的过程!   整个体育馆在数十秒内不断发出震耳欲聋巨响,暴雨的乱流,水柱的冲刷,刀光的爆亮,在顷刻间整个体育馆的地貌就被改变了个样子,如果不是体育馆整体的框架之外完全看不出这里在数十秒之前是个什么地方!   谁也伤不到谁,彼此都对互相的力量未知,但却展现出了同样诡谲莫测的强大!   然而在战斗之中,他们也同样在思考着同一个问题,他们该如何真正地给对方造成一次伤害...他们也仅仅只需要一次有效伤害,就能将敌人彻底撕成碎片!   十五秒的时间。   这是林年在战斗之前定下的局限,在最后三秒的时候他做出了自己最后的攻势。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可领!   没有遮天蔽日,一刀断瀑的刀光和斩击,他只是简简单单地停下了身形,出现在了神祇的右侧。   神祇第一时间捕捉到了他,挥手带起了百千水流带着爆响声冲向了他,而毫无意外的水流只冲碎了浮生移动时留下的影子,撞断了体育馆的其中一根承重柱,整个建筑都发出了哀鸣声,在暴雨中颤抖摇晃。   在神祇的视线死角中,林年已经出现在了祂的下方,低矮着身形刺向了祂的腹部...不止这一道攻击,在祂的头顶还有一个林年落了下来劈出了一道暴戾的狮子示现,刀刃上切裂的风裹挟在刃口边缘形成了乱流的云雾,简直像是要将一座山一起斩开!   ...而在祂的背后,也有一把刀尖已经快要接近祂的后心了,那双满是肃杀的黄金瞳里清楚地倒映着祂的背影。   三个林年,三次攻击,没有一个是虚幻,他们只是到来的速度不同罢了,彼此之间的误差是..按理来说神祇这一次依旧使用之前的伎俩,让这些攻击穿梭而过自己的身体就好了,但这一次祂却意外地没有去进行闪避,而是直直地伸手刺向了林年的腹部。   这一次是实体攻击。   林年余光看见了掏向自己腹腔的那裹满绷带的手心中闪过了这个念头,如果自己执意要砍下这三刀,那么他必然就会吃中这一记致命伤...他同时出现在了三个地方只是速度太快带来的错觉,三个地方的他其实都是实体,任何一个受伤都是他本身受到了伤害。   凭什么对方敢这么跟自己换伤?用死亡换自己一个致命伤,这家伙是疯掉了吗?   林年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放弃了这三次斩击,启动了浮生消失在了原地,站在了十米外,神祇掏出的手臂也落空了,在空气中震出了一圈水雾泼洒而出。   他思考了一下,然后开口说,“我确定了一件事,想杀你只能用出其不意的攻势,并且一击毙命,你应该有很强的生命力,才敢像刚才那样跟我打以伤换伤。”   神祇并没有对林年的猜想进行回应,废墟一样的体育馆只回荡着他自己的声音。   “所以接下来一击就结束吧,我赌你赢。”林年没来由地说道。   说完后林年将刀收到了腰间,左手按住刀身,就算刀刃藏在空气中,却给人一种收入了‘鞘’的错觉,他吐息,然后抬头,迈步,抽出腰间的菊一文字则宗,刀刃在刹那间突破音障,直线切向了神祇!   刹那和浮生,在同一时间是只能使用一个的。   在林年使用了浮生之后,他每次移动时身边就再没有出现音爆声了,而现在这次拔刀他却动用了刹那这个言灵,这也代表着起码他无法在这一刀完结之前使用浮生躲避神祇的攻击。   神祇的黄金瞳中透露着炽目的光芒...祂是清楚以上这个道理的!   可为什么林年还要执意这么做,他应该知道只有利用‘浮生’他才能跟面前这个怪物抗衡啊。   没有时间给任何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人思考。   八阶刹那的神速斩击已经出刀了。   狂风夹杂着暴雨,碎石和泥土掀起数十米高,音爆横扫整个体育馆。   林年和神祇擦身而过了,毫无疑问,这一刀居合切断了半个体育馆,却也依然穿过了神祇的身体没有为祂带来半点伤害。   在林年和神祇错过身形的瞬间,后者的手却是未卜先知一般,提前已经扯住了林年的右腿脚踝——就算跟不上林年的速度,但却知道了林年居合的路径,从而判断出他路过的位置并不是难事。   白色绷带的手指深深陷入了皮肤之中,将里面的骨骼瞬间捏得粉碎,下一刻林年的整个右腿将会被自己向前冲刺的惯性扯断掉,摔进泥土里。   胜负已分。   “胜负已分。”   同样的,这也是林年在这一瞬之间说出口的话。   神祇右臂忽然碎掉了,一个圆形的窟窿在祂的身体上炸开了。连带着心脏的部位,抓住林年脚踝的右臂,以及半个脖颈都瞬间爆碎成了血沫洒在了地面上。   林年被惯性带着向前冲刺了出去翻滚在了地上,右手一撑地面跃了起来,落在地面上时原本粉碎性骨折的脚踝却依然跟无事人一样。   只要不被瞬间杀死或者一击毙命,拥有浮生的他几乎不存在残疾和重伤的可能性,这也是为什么他敢这么赌,赌这一枪能命中的原因...就像刚才他对她说的一样。   我赌你赢。   九百米外的教学楼A栋天台,M82A1大口径半自动狙击步枪弹出一颗澄黄的弹壳落进了积水中。曼蒂拉动枪栓,盯住狙击镜里残破体育馆中的林年和濒死的神邸,眼眸中一片刺目的金色。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九章:复生   当楚子航冲进体育馆时,正看见慢慢从地上站起的林年身上黑色的鳞片如初雪见阳般消融,有生命一般缓缓钻入皮肤下,留下的伤口没有出血而是悄然闭合了起来,雨水从肌肤上冲过带走了所有的痕迹。   “等等。”   楚子航主动后退了几步伸手拦了一下后面的恺撒等人,在恺撒疑惑相视下也没有主动让开路,而是等到林年身上再无异常时,才松开了手走了进去。   他不太确定恺撒等人是否知道暴血的内情,如果不知情的情况下看见了这一幕,多半会将林年当成怪物他不想看见那一幕。   恺撒跃过了楚子航快步走进了体育馆,一眼就看见了半蹲在一片泥泞和残骸中的神祇,那身白金色的长袍已经残破不堪了,右臂不翼而飞,一个规矩的圆形出现在了她的身上,从右侧一直扩散到心脏的部位   神祇从头到尾只受了一次伤,而这一次伤就几乎要了祂的命,整个身体就像被抠掉一块的火腿一样,从前面直接可以看到后面的风景,若不是还有些骨肉相连,祂基本已经断成两半了。   “想杀你只能用出其不意的攻势,并且一击毙命。”林年从地上站了起来,淋着暴雨低头俯视着远处的神祇,“这句话不是跟你说的,而是跟我们的狙击手说的。”   “你拥有实体,但也有某种躲过物理攻击的办法,所以想要真正地击中你很难一切被你捕捉到的攻击都会被你避开,而恰好的是你对杀意的察觉很敏锐,就算我的速度几乎碾压你,你也能知道我的下一刀是从哪里来的,从而使用你的力量避开我的攻击。”他拖着长刀走向了地上跪倒支撑着身体的神祇,站在了祂的面前,“可你依旧还是要进攻的,我只给了近身厮杀的机会,而你想要动手,就只能脱离那种规避物理伤害的状态真正触碰到我,在那一瞬间你是具有实体的。”   恺撒抽出了沙漠之鹰,四个‘A’级学员一齐屏息走向了地上跪倒着的神祇,在靠近时他们甚至还能看见对方露出的胸膛里的大半个心脏那颗心脏居然还在跳动,拥有这种生命力的东西果然只能是纯血龙族了吗?   身高一米六左右,身型消瘦,看骨架比起男性更像是女性,外貌被白色的绷带缠绕住了没法观察,但现在还有生命特征没有因为损失了接近五分之一的血肉瞬间死亡就是祂展开了笼罩整个小镇的领域吗?   他们有太多问题想问了。   十八位‘A’级血统的学员如今只剩下了五个,倒是不算全军覆没,如果现在就立马杀了祂是否就可以结束这样一切了?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动手之前恺撒出声问道。   “不用装听不懂,之前你跟我开口说过话。”林年将刀放在了低垂着脑袋的神祇下颚,轻轻把她的头抬了起来,“起码听嗓音,你是位女性一个很年轻的女孩。”   这时,神祇呢喃了一句话,但由于声音太小他们又置身暴雨的缘故没有听得太清。   “祂说什么?”恺撒低声问。   “没听清。”楚子航摇头。   “声带还剩下一半,能发声就已经很不错了吧?”恺撒身边的学生会女孩小声说面前神祇这幅模样委实让人感到不适,那露出的半个胸腔里内脏的残片都还清晰入目,血淋淋地流在了泥土中染得周围一片深红。   “那就再说一次。”林年蹲下了身子,凑到了神祇的面前。   他这个举动让身后四个人汗毛竖起,忍不住举起了枪对准了神祇唯一完好的脑袋,如果对方有任何异状他们就会开枪。   林年敢如此大着胆子的缘故是因为在他贴近神祇时,手中的菊一文字则宗刀尖也贴住了对方裸露出来的血红心脏,这个距离他只需要轻轻一递刀就能捅破它。   在靠近神祇后,在他的耳边,真的传来了一句微蚊一般的细语。   “молодцы.”   那是一句俄语或者放在现在1984年的时代下,这是一句苏联语。   它的意思很简单,换作英文的话大概意思就是:   “Bravo.”   声音特别清晰,因为在这一瞬间,神祇的声带重新修复完整了连带着祂全身上下的伤势。   在林年的耳边,神祇的说完这句话后眼眸中原本稳如飘焰的瞳孔陡然亮起了,恺撒和楚子航同一时间举起了枪扣动了扳机,而在神祇的面前,林年手中的菊一文字则宗也是毫不犹豫地捅进了对方的心脏。   甚至九百米开外的教学楼顶端也响起了狙击枪的爆鸣,大口径的子弹在神祇背后的地面留下了一个大坑掀起了数米高的泥土。   菊一文字则轻松地穿透了神祇的胸膛,但那入手的感觉却让林年眼眸中露出了不安,神祇此刻也将头颅轻轻贴在了他的耳边说了一句话,依旧是苏联语,恺撒四人没有听懂,但在林年而中这句话却直接浮现出了它的意思。   “这种把戏我也会啊。”祂说。   祂发出的的确是女声,格外的清冽,带着一丝戏谑。   林年怔住了,像是猜出了面前绷带下女孩的身份,眼中掠过了一丝茫然。   神祇浑身重新涌出了太阳一样的光芒,濒死的伤势在一眨眼之间恢复为了全盛时期,雨水落在了她的身上,那可以见到残破心脏的巨大创伤像是从不存在一般!   林年之前知道对方拥有超速再生的本事,但却没想到这种伤势都能瞬间复原,这种生命力已经不能称之为惊骇了,这已经可以达到惊悚的地步了,就算是龙王也不可能拥有这种修复能力!   现在的状况完全超乎了所有人意料的意外,林年想也不想就整个拥抱向了面前的神祇,抽起菊一文字则宗要把自己和祂一起钉死在原地,但他却扑了个空,面前的神祇瞬间消失掉了。   “祂去哪儿了?”   狮心会的干部神情紧绷地看向周围,但却找不到半点敌人的影子。   可祂还能去哪里呢,祂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杀人的。   楚子航和恺撒统一回头看向了远处的教学楼。   在那里,温热的光芒像是太阳一样升起来了,就连暴雨都为之停下了,光芒照亮了半个卡梅尔学院,像是旭日东升。   “林年!”   两人再回头的时候发现林年已经不见了。   林年几乎是在神祇消失的刹那,就奔向了教学楼的天台。   —   —   狙击镜内的神祇消失不见了。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没有任何间隙可言,曼蒂发现自己背后涌起了一阵温暖夺目的光芒,柔和的光线将她的影子投在了身下的沙袋上,照亮了她金发上的雨露。   她猛地抱着狙击枪转身瞄准,但脖颈却被死死抓住,从沙袋上提了起来,对上了那双如海洋般的金色眼眸,浓烈的威压让她喘不过气,大海般浩瀚的精神力挤压着她的意识和思维,让她浑身的力气一点点从拖拽在地上的身体里流逝了,顺着雨水滚落天台之下的百米高空。   神祇今天抵达卡梅尔学院是为了审判四位罪人,如今已有三位偿还了他们的罪孽,还剩下一位十字架的空缺需要有人钉死在上面。   如果说追查凶手的人都是背弃上帝的罪人,那毫无疑问,曼蒂·冈萨雷斯这个从一开始就走着这条不敬之路的女孩在十字架上也有着属于自己的位置。   如今她就要顶替维乐娃成为了被刺死的第四人了,而天台上远离同伴近千米的她,也恰好符合了《圣经》中那位国王的处境,独自一人遗失在万劫不复的陷阱之中。   水涡逐渐在神祇的手中凝聚而成,那是高压的涡流,刺穿肉体就像铁定刺穿豆腐。   祂没有第一时间动手,而是沉默地注视着曼蒂,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可在祂的注视下曼蒂早已经几乎昏迷了,没有做出任何反抗动作。   就在神祇要贯穿曼蒂腹部时,天台的门被一脚踹开了,林年冲进了现场,但却来不及阻止这一幕的发生,他死死地盯住那涡流在曼蒂的腹部迸射出鲜红的血液却又如此无能为力   浮生只能抵达他曾到过的地方,而这个天台却是他从未踏足之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神祇忽然扭头看向了天台下暴雨校园中的一个方向。   祂手中的涡流在刺死曼蒂之前忽然崩散掉了。   林年掀飞暴雨踏裂地面冲刺而来,只听见空气中留下了一声嗤笑,紧随其后那位神祇便在一阵强光中消失不见了。   失去钳制的曼蒂摔在了地上,差些滚落下了天台,这时林年已经跨越数十米的距离伸手扯住了她的手臂,把她拉回了天台上来。   他立刻翻开她的腹部发现平坦的小腹上一片血迹,雨水冲散了血迹,却发现伤口并不深只是一些皮外伤。   在伤口上涡流刺出了一个‘1’。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章:最后一战 暴雨一直下。 客厅的门被打开了,林弦披着雨衣小跑了进来,站在玄关处抖了抖身上的雨水,拉上了大门。 客厅挂钟上显示着现在是傍晚九点,完成了又一天996工作的林弦正想长舒口气时,视线从挂钟上挪下陡然看见昏暗的客厅里立着五个人影,差些吓得她尖叫出声! “姐,是我。” 其中一个人影开口了,林弦听见后才骤然捂住了嘴,眯眼一看发现说话的正是自己的弟弟林年,他正坐在沙发边的椅子上岔开着腿,双手手肘支撑在膝盖上,手掌轻轻捂着嘴和下颚,看不出脸上的表情。 “干嘛啊,傍晚不点灯吓死个人了,我还以为有人入室抢劫了呢。”林弦这才终于松了口气下来,不忿地换了鞋伸手把客厅灯打开了,“你们几个怎么回来了也不点灯,就是想刻意吓我吗?还是说今年的愚人节...” 摁开开关后,灯光照亮了客厅,在客厅里此时正站着四个转校生,恺撒和楚子航坐在茶几边沉默着看着沙发的位置,另外两个转校生站在他们两人的身后也满脸沉重,沙发边的林年一言不发眼里全身沉闷。 林弦一眼就看到了在林年身边的沙发上,躺着的那个金发的女孩...毫无疑问就是曼蒂,此刻浑身湿漉漉地陷入着昏迷,腰间的衣服被剪断了,露出了下面绑着白色绷带的细腰,在茶几上也还留着一些沾血的残余绷带和剪刀。 场面并不太好看,整整一个下午了,这个女孩都还没有醒来,客厅里也弥漫着一股水和血交融的气味,沉闷又让人有些心慌。 “这...她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林弦惊呆了,鞋都顾不上换了穿着湿漉漉的袜子就跑到了沙发边上蹲在了曼蒂身边,伸手去探她的脖颈。 “遇到了一些麻烦。”林年伸手制止了林弦的动作,“我没能照顾好她。” “什么麻烦...她没事吧?需要我送她去医院吗?”林弦看了周围的人一眼。 “没这个必要,只是皮外伤和惊吓过度,现在还在昏迷状态中醒不过来,我们需要有人能照顾她直到她醒来。”恺撒开口了。 “这件事能拜托你吗?姐。”林年转头看向了林弦轻声问。 “当然可以,但你们确定不用去医院吗?她好像发烧了...”林弦伸手摸了摸曼蒂的额头发现烫得惊人,“而且感觉好虚弱的样子...” “我们去过医院了,她好像染上流感了。”楚子航说,“最近镇上不是闹流感吗,她身上也出现了相关的症状,再受到了惊吓和小伤势后就彻底绷不住了,现在她暂时需要休息的地方,又需要有人照顾,所以我们只能想到这里了。” 其他几人都没有吭声,他们之所以不敢带曼蒂去医院的原因是因为那里人流量密集,如果神祇再度出现在那里只会死更多人。 如今折中的处理只能将曼蒂带到林年家由林弦照顾了...林弦没有参与这件事应该不会进入凶手的猎杀名单,可事实上谁也说不定凶手到底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但林年却意外地没有拒绝,可能是因为负罪感的原因。 “姐,先带她进你的屋子吧,我们想聊些其他重要的事情。”林年眼中有些烦闷。 “好...但你们别乱来,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干了什么,但我只希望你们别乱来!”林弦警告了林年几人一句,但在看到林年心情低落时也沉默了一下,之后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注意一点,别搞砸了。” 林弦抽手回去,林年抬起头后眼里的烦闷也消失不见了,却而代之的是湖水一样的平静,“好的,我知道了。” 林弦把曼蒂从床上搀扶起带向自己的房间,边走边嘀咕着,“等我安顿好她再跟你们扯...你们一群人怎么连一个女孩都照顾不好!” 在门砰一下关上之后,客厅里再度陷入了沉默。 许久之后,还是恺撒先开口了,看向林年说:“...你不用自责,如果对方拥有那种级别的回复能力,我们一开始就没有重创到祂,那只是祂嘲讽我们扮出的假象,而且没有你我们根本也不可能把对方逼到那一步。” “我没有在想这个。”林年摆了摆手,他现在身上原本有些浮躁的气息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宁静一片。 “与其思考责任在谁,不如先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楚子航看了林年一眼,轻声说,“现在我们只剩下四个人了。” 客厅里只站着四个转校生,原本在体育馆被林年出手救下的维乐娃没有在这里。 ...因为她死了,成为了神祇预言的四个被刺者中的最后一个。 最后发现她是在赶往体育馆的那段路上,她的心脏被匕首扎穿了,没有凶手,纯粹的自杀行为。 也正是这种自杀的行为救下了天台上觐见神明的曼蒂,第四个被刺者出现这次神祇的审判就已经完成了,于是曼蒂现在也只是昏迷而不是死亡。 这一幕或许对于林年来说震撼很大,但对恺撒四人来说却是可以理解,利用‘蛇’进入小镇的混血种们就算意外死亡,也只会因为信息瞬间过载而被强行踢出小镇。可如果本身就在这个小镇中的‘原住民’死亡的话,大概等待着他们的只会是反应到现实里的真正脑死亡。 在看到天台的光芒时,维乐娃就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经过,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自裁用自己的出局救下了曼蒂,这也是为什么林年在赶到现场时只听见了神祇的一声嗤笑...利用小聪明延期死亡在祂看来只是一种平白无故令人发笑的行为。 “现在我们的敌人的情况已经很明朗了。”恺撒轻轻呼出一口气,“次代以上级别的东西,超速再生能力超越初代,并且还有一定情况下免疫物理攻击的权能,火与水的权能,瞬间移动的权能...我猜这并非是祂的极限,如果情况允许,祂甚至应该可以表现出大地与山,天空与风的权能。” “你想说我们面对的是那位黑色的皇帝吗?”狮心会的干部轻声说 “我没有这样说过。”恺撒说,“我其实并不在乎他是什么,我只想知道祂该怎么样才能被杀死,而我们杀死祂的唯一机会现在还坐在我们面前,所以我们就没有失去希望。” 林年微微抬头看向了四人注视过来的目光轻轻颔首说,“我会尽量的。” “一击必杀。”楚子航说,“林年之前说的没有错...中午唯一对对方造成过的伤害只有曼蒂·冈萨雷斯的那一枪狙击,那是在对方视距之外,超乎察觉的攻击,确切实际地造成了效果!所以祂不可能是无敌的,祂有弱点,而有弱点...” “就可以被击溃。”恺撒点头,“在临走前祂也留下了预告。” 曼蒂的腹部上,那个涡流留下的血字。 ‘1’。 “杀死一个人?是指林年么?”学生会的女生看向了林年轻声分析,“毕竟如果曼蒂·冈萨雷斯因为追查凶手成为了凶手的目标,那么现在林年也有理由成为目标了,中午林年才表露出了血...力量,有理由成为凶手的眼中钉!” “‘1’也可能是我们所有人。”恺撒沉吟了一会儿说,“一即是全,全即是一。在《圣经》中‘一’这个数字通常指全能的上帝...也代指‘所有’。” “下一个十二点的时候杀死我们所有人?”狮心会的干部看了眼挂钟深吸了口气,“无论可能性是哪种,我们都只有一次机会了,凶手预告了两次,两次都得手了...现在是最后一次了,如果林年死了,我们留下来也只能等死...现在也已经是第四天了,曼蒂撑不住没有醒过来...也是很正常。” 这句话大概只有他们四个外界来的人能听得懂,曼蒂·冈萨雷斯也是深陷领域中足足四天的人,这四天滴水未进反应到意识上也一定让她极为脆弱了,如今又正面直视了可能是龙王的存在,只是崩溃昏迷可能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要么死在这里,要么干掉祂大家一起出去。”学生会的女生低声说,“我们没有其他选择。” “离下一个十二点还有时间。”恺撒问,“需要开一次作战会议吗?” 沙发边上的林年轻轻摆了摆手,站起身来转身走向了自己的房间,“不用了。” “林年。”楚子航也站了起来。 “无论祂接下来的目标是我还是我们,下一次袭击中我在祂的名单上都得死,毕竟我已经阻碍到祂的行动了。”林年淡淡地说,“那把狙击枪还算完好,你们自己开一场会议选一个狙击手出来吧...或者两个?三个?我们抬师姐回来已经耽搁太多时间了,现在的条件已经不足以让我们像上一次那样布防了,最后的机会就只能是我负责诱敌,而你们再度复刻那次的狙击成果。” 所有人都沉默了,因为他们都知道林年说得对...接下来的一次作战会议的确也只能敲定这些事宜了。 他们已经山穷水尽了,十八个‘A’级学员如今只剩下了寥寥四个,尽管拥有了全盛时期的‘S’级作为战力,但却依旧对那位神祇束手无策,如果无法解决神祇领域里的这四千余人将真正的葬身在这里。 “我没有灰心丧气的意思。”林年摆了摆手看了几人一眼目光平静,“我只是...觉得脑袋有些乱乱的,需要好好整理一下思路,顺带思考一下,在下一次见面的时候,怎么宰掉那家伙罢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一章:杀机   深夜,下了一天的雨终于停了。小镇上漆黑一片,只有路灯的微弱光芒照亮着街对面房屋的轮廓,远处的湖泊像是死了一样没有任何光能在涟漪中传荡,今晚没有虫鸣也没有犬吠,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   “她已经基本没事了...我帮她换了一身衣服擦干了身子。”   房间门被打开了,林弦边说边走了出来,“你们说她吃过药了我就没敢乱给她喂药,不过还是用冷毛巾敷了额头,不知道能不能把她的烧退下去一点...这么晚了你们还准备出去?”   她一抬头就看见了玄关大门前准备出门的五个人,又看了一眼挂钟,现在已经是十一点了。   “去学校一趟,有事。”大门前林年穿着鞋头也没回地说道。   “哦,那你等等,我给你加个BUFF。”林弦走了过去伸手在他脑袋上多揉了几下,林年也没有躲任由她在自己头上撒野。   “我检查了曼蒂身上的伤口了,的确是皮外伤...你们到底在玩什么危险的东西?”林弦收回手叉起了腰。   “没什么,就算是有,今晚也该结束了。”穿好鞋站在门侧的楚子航为林年解释。   “我也懒得管你们了,管多了你又说我干涉你的私人生活。”林弦盯着林年满脸担忧地说道,“记得小心点啊,别再出什么意外了。”   “之前只是在胡闹而已,之后不会了,我分得清轻重。”林年看了她一眼点头,“我先走了,一会儿就回来,照顾好她。”   “走吧走吧...唉,也不知道曼蒂家里的人知道她的事情会不会找你们麻烦。”林弦头疼地看着林年打开门带着一群人离开了屋子。   【看书福利】送你一个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书友大本营】即可领取!   楚子航走在最后,离开前看了一眼玄关的林弦,对方也正摆着手带着微笑跟他道别。   他沉默地点了点头,拉上了大门。   “我们有五个人,曼蒂的那辆保时捷只能坐两个。”   出了屋子,恺撒走到了停在路边的保时捷边前,车里面还留着送曼蒂回来时的血和碎布,这个点镇上应该不会有什么警察巡逻了,不然这种车开上街分分钟会被当做凶车给拦下来检查。   “时间还够,我跟林年坐一车,你们想办法找车,十分钟后在学校汇合。”楚子航主动走到了驾驶座拉开了门。   恺撒跃过车顶看了楚子航一眼,对方却没有跟他对视,他也没有在这方面上争论什么,只是点头同意了这个做法,带着其他两个学员先行一步离开了。   林年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将手中的菊一文字则宗放在了车后面的横台上,一旁的楚子航一言不发地拧钥匙点火,保时捷慢慢开离了路边驶向了大道。   整个别墅区都只能听见保时捷开动的声响,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杂音了,一切都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第四天晚上的卡梅尔小镇静谧得像一潭死水,天上也没有了月亮,似乎所有活着的东西都在这个夜色中睡下了,路灯像是阴间浮起来的月亮挂在道路的两侧,沿向远方。   在车内,楚子航和林年之间也保持同样绝对的安静,几乎只能听见轮胎压过马路的声音以及引擎轰鸣。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外面的路况,偶尔路过路灯带起白光划过脸颊晦暗难明。   “没什么想说的吗?”   最后还是楚子航先开口了,语气很平淡,没有任何的情绪,双眼直视着前方通往学校的道路,路灯以外的地方漆黑无比,什么都看不清。   “没有。”林年回答的语气跟他一样平淡,只是两个字就结束了这个话题。   楚子航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了。   他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了开车上,带着保时捷一路飞驰向了黑暗中的卡梅尔学院。   当他们抵达的时候,恺撒等人还没有影子,就随意把车停在了早就没了大门的校门口边上,等了接近七八分钟左右,才看见路口驶来了一辆经典的美式肌肉车飞驰而来,刹车在了他们的身边。   恺撒拉开了车门下来了,看见早已等待在门口横背着菊一文字则宗的林年和楚子航点了点头。   “你去操场中央迎敌,我和楚子航负责狙击,剩下的两个人掩护。”   恺撒简单一句话就将接下来的计划讲述完了,身边狮心会的干部分别递给了楚子航和恺撒一人一个长款的金属手提箱,“都留点心眼,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机会了。”   “那走吧。”林年点头带着四人走进了校门,踏入了寂静无声的黑暗校园。   恺撒原本准备迈出的脚步停了一下,扭头看了一眼楚子航,发现对方已经跟上了林年的脚步。   他顿了一下后抽出了腰间的沙漠之鹰退出弹匣检查了一下,再重新插了回去,提着箱子快步跟了上去。   在这期间他抬头看了一眼学院钟楼的方向,但很可惜今晚实在太黑了,凭借他的实力都难以看清钟楼的时间,只知道现在离十二点已经很近了。   最后的胜负就要来临了,每个人身上都有些沉甸甸的,仿佛背负着数千条人命,而楚子航看向走在前面林年,他的背影也格外的凝重...但却带了一些他读不懂的东西在里面。   —   卡梅尔小镇,别墅区   昏暗的房间中,曼蒂睁开了眼睛,看见了云团...并不是真实的云团,而是被挂在天花板上的棉絮,一团接一团的。   她坐起了身来,白色的毛巾从额头上掉了下来,她扭头看向周围,自己睡在一个粉色的房间内,就像是童话里的国度一样,满足一切女孩的少女心。   如果她猜得不错的话,这里应该是林弦的房间?   房间外有脚步声和哼歌声,听声音也的确是林弦的,背景还有隐约的沸水声响,她应该是在准备宵夜吃?毕竟对于忙了一整天的人来说,没什么比一顿宵夜更能安抚人心的了。   曼蒂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也的确有些饿了,扭头看了眼挂钟,现在的时间是窗外漆黑一片无星无月,镇上寂静无声像是幽冷的坟场。   她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挠了挠头发叹了口气,掀开了被子,下了床,光着脚走到了门前。   轻轻打开门后,门缝外的客厅照进来了温和的光芒,她可以模模糊糊看见林弦的身影在外面穿梭着,端着白色的厨用手套端着一锅水正小跑向了跟客厅连在一起的厨房。   接着她又推开了门,蹑手蹑脚地走进了客厅,远处的林弦在灶台前不知道在忙乎着什么,乐得哼着歌,没有听见这个小贼的脚步声...因为对方是光着脚的,踩在地上跟猫爪一样无声无息。   曼蒂见自己没有惊动对方,就悄悄地走到了茶几前...在上面拿了一把锋利的水果刀。   她把水果刀放在嘴边哈了一口气,然后用袖子擦了擦,看见里面自己清晰的倒影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再转身继续摸向了厨房里背对着自己的女孩。   客厅到厨房有十三米的距离,一步两步之中,曼蒂逐渐缩短了这个距离。   如果十二生肖中有猫,那她一定是属猫的,因为自始至终都没有发出半点超过1分贝的声音,而林弦也一直守在锅炉前盯着里面的沸水哼着歌,完全意识不到有人在接近她。   直到最后,曼蒂站在了林弦的身后,手里握着锋锐的水果刀。   手中锃亮的刀身倒映着她的眼眸和面前的女孩,可她却迟迟没有动手。   “怎么了,现在都不动手么...这不是你一直在等待的机会么。”有人说。   林年拔刀了,后腰的菊一文字则宗刀锋脱鞘而出,在黑暗的校园中划出了一道新月,刀光照亮了身后每个人的脸,风压像是鬼啸一样撕裂耳膜,吹飞向了数米远外切断了一枚下落的树叶。   两个‘A’级学生当场头颅飞起,鲜血冲起数米高!菊一文字则宗切断他们的脖子就像水果刀切苹果一样干脆利落,他们到死之前双目中都带着茫然和不解,甚至都生不起一丝愤怒,因为他们死在了绝不可能对他们抱有杀意的人手里...林年。   恺撒和楚子航也被笼罩进了这忽如其来的刀光中,可他们却没有像另外两人一样身首异处,而是奋力地向后摔落。在最危急的一刻他们都做出了相同的举动,举起了手中的金属箱子。   菊一文字则宗直接将那两个箱子直接开膛破肚了,里面坚固的狙击枪被斩成了零件叮当落在了地上,而借力后跳的他们也成功躲开了这狠厉的一刀疯狂后退,直到拉开了数十米的距离抬头看向了持刀的林年。   “你...”恺撒看向林年微微张开嘴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我说只是因为跟你们两个太熟了,不好下杀手...你们相信吗?”林年注视着楚子航和恺撒的脸说。   “很抱歉,我不信。”恺撒说。在他们前面那两具无头尸体还在淌血,他几乎毫不犹豫地抽出了腰间的沙漠之鹰,对准了林年,而一旁的楚子航也是做出了相同的举动,抽枪对准着这个他们最为信任的同伴扣动了扳机!   “不信算了...反正也没想着能让你们相信这个理由就是了。”林年说,他迎着开火的楚子航和恺撒直接冲了过去,刀身里倒影着绚烂的枪火与冷淡的眼眸。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二章:局   “怎么了,现在都不动手么...这不是你一直在等待的机会么。”   锅炉旁水壶中的水烧沸了,尖啸声像是女人或者小孩扯开嗓子在吼,音浪高而尖细在整个屋子内回荡着。   在曼蒂面前的这个女孩依旧站在那里,没有回过头来,但那一席黑发依旧从末梢开始渐变为了金色...如此灼目的金色!   就连曼蒂看见的第一眼都忍不住拿她跟自己比对,可惜的是两者根本么有可比性而言,对方身上的那股金色只是视线触及就仿佛能嗅到阳光的味道,让人极尽所能地幻想到美好的新事物。   直到最后,那个居家工作的社畜姐姐林弦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穿着白色病号服的女孩,她站在灶台前依旧在哼歌,而直到这时曼蒂才听清楚她哼的是什么,跟那天她听到的第四福音的调子一样,都是高亢空灵的圣歌,只是这次歌曲里带着一些凄哀,那是在悼念背叛者的诀别。   歌的名字也呼之欲出了——《犹大》。   “钉穿,刺死,炙烤,狗食,虫蚀...”金发女孩放下了手里的厨具,侧身坐在了灶台旁的小椅子上扭头看向手握着水果刀的曼蒂,微笑了一下,“背弃上帝者终将面临惩戒与灾厄,这是铁律,吾重临世界之日,诸逆臣皆当死去...曼蒂啊曼蒂,你真的做好反抗上帝的准备了么?”   “谁知道呢。”曼蒂看着面前的金发女孩忽然放松下来了,露出了一个熟悉的懒散笑容,耸了耸肩。   “...但反抗这种事情,总得试试不是吗?”   —   沙漠之鹰和伯莱塔几乎是一起开火的,弹幕织成了一张三米长的网扫向了林年,但这家伙连避都不想避了,直接用手里的菊一文字则宗把子弹给剥开了,一道又一道火花在黑暗的校园中盛开,震耳欲聋的枪声传入黑暗中不再有任何回声传来。   弹幕没法阻止林年的靠近,恺撒在清空手中沙漠之鹰的弹匣后抽出了后腰上绑着的一把卡宾枪,才撩起外衣抽出来准备瞄准,林年已经走到了他面前,飞起前后两脚一脚踢掉了卡宾枪下面的弹匣,第二脚踢到了枪栓上强行退出了枪膛里的子弹。   恺撒抠下扳机弹簧弹出跟撞针撞在一起发出咔的一声,视线停留在了枪身旁被强行退膛旋转飞出的子弹,伸手想去抓但林年的菊一文字则宗的刀身已经抽在了子弹的底火上,巨大的压力使得火药直接激发,整个子弹直接炸开了,弹头歪斜地飞向了恺撒,一旁的楚子航一个猛扑撞开了恺撒右大臂爆出一团血花翻滚在了地上数米远。   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战斗。   恺撒趴在地上看了一眼右臂中枪还在支撑着爬起来的楚子航,又看了一眼面前的林年,在拥有血统的情况下他们面对这家伙的胜算就已经小得可怜了,更何况他们现在还没有血统...这是一场没有胜算的仗。   林年提着刀走到了恺撒的面前,却发现对方居然没有反抗了,而是翻了个身坐在了地上双手搭在膝盖上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他。   而林年也的确没有直接落刀砍掉恺撒的脑袋,而是俯视着这个意大利男人,开口说,“你明白了?”   “...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吧。”恺撒吐出了口气,像是终于卸掉了沉重的压力,仰躺在依旧湿润的地面上。   林年如果真的想在瞬间杀他们灭口,那么他们是连口都开不了的,如今事态却闹到了这个地步,很明显对方是留下些什么信息让他们带出去。   楚子航和恺撒其实都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但内心里的那股冲动还是让他们还击了,没有傻愣愣地站着等待林年攻击他们,虽然他们的还击效果甚微但好歹也算是还击过,等死和反抗失败是不同的概念。   “告诉执行部的人,卡梅尔小镇的事情交给我处理就行了,不用再送其他人进来了,我有把握。”林年说道。   “什么时候的事情?”地上的恺撒双手撑住了地面眯眼看着林年。   “你指的是什么。”   “记忆...你们没有失去记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是直接闯入了这个小镇中。”   —   “哦,你说这件事啊...怎么说呢,你只猜对了一半。”   厨房内,金发女孩点了点头看向曼蒂稍微思索了一下,似乎在整理话序思考该怎么解释比较轻松。   这时灶台上铁锅里的热水也烧沸了,金发女孩唔了一声,跳下板凳光着脚丫走到了冰箱前,从里面找出了瓜果蔬菜,回来路过曼蒂时还低头瞅了瞅她的水果刀。   “介意吗?”金发女孩抬头瞅着曼蒂。   “丝毫...不介意。”曼蒂把手里的水果刀递给她了。   “那就好。”金发女孩乐呵地拿起了水果刀放到了菜板上开始切起了瓜果,“不得不承认,‘皇帝’制造出来的这个领域的确很强,应该是盗用了某只次代种...哦不,甚至初代种的权能吧?这种级别的精神领域大概就只有白王和天空与风之王拥有了?我大胆猜测是白王,毕竟那玩意儿现在的状态挺好欺负的,只要能找到它有手就能从它身上薅点羊毛下来。”   “所以他是没有记忆的?”曼蒂靠在了厨台边上看向金发女孩。   “一半一半。”金发女孩解释,“你窥视了体育馆里我假冒的‘神祇’跟他的那场战斗,应该猜到了他掌控的权能不止是‘刹那’和‘时间零’两种吧?”   “‘浮生’。”曼蒂说,“他已经完全掌控了?‘皇帝’说他想要掌控这项技能起码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按理来说是这样的,但架不住有我这个老司机陪他天天晚上考科目二啊。”金发女孩哼哼着把切好的配菜下锅了,“你从皇帝那里了解过‘浮生’这个言灵,那你也应该知道这个言灵的具体效果就是了。”   “回溯...”曼蒂这下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靠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逃过这个领域的。”   “你以为他真是心甘情愿让我摸他的头啊?”金发女孩忍不住笑出了声音,“每次当他迷失在领域中的时候,我用‘浮生’帮他回溯完记忆,他可是不开心地要死,就因为我假冒他姐姐摸了他的头。”   “他自己也能使用‘浮生’,为什么他不一直自己帮自己回溯记忆?”   “如果这么做怎么能骗到你呢?”金发女孩偏头看向了曼蒂似乎是对方问了一个蠢问题,“你可是一个绝佳的戏子,如果他留着记忆演戏给你看,只需要一句话一个眼神你就会找出他的破绽。所以不惜彻底陷入迷失,才能完全地骗过你。”   “骗我干什么?”曼蒂笑了笑。   “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个领域的释放者就是你?”金发女孩笑着看着曼蒂,“你装得再像一个路人也没用啊...你可以骗过其他所有人,但骗不过我。”   “他一开始就知道是我了?”   曼蒂脸上的轻松和笑容终于缓缓消失了,她沉默了一下,抬起头看向金发女孩笑了,“...这是一个局?”   “这本来就是一个局。”金发女孩也看着她,“皇帝为我设下的局,我为皇帝设下的局,林年为你设下的局,你为你自己设下的局。”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三章:效忠   一锅蔬果意大利面新鲜出炉了,混上的鲜红的番茄汁搅拌,扑鼻的香味满溢在餐厅里,曼蒂坐在餐桌的对面,看着金发女孩把餐盘推到了她的面前。   可她没有吃,只是抬头看了一眼金发女孩。   “怎么,怕我下毒啊?”   “不是...只是惊奇你居然会做饭。”安静坐在饭桌前的曼蒂摇了摇头,拿起勺子和刀叉卷了点面条起来尝了一下,味道居然出奇地好。   她们本该在之前那场对话结束后进行一番翻天覆地的打斗,但现在她们居然坐在同一张餐桌上吃意大利面。   金发女孩坐在了餐桌对面撑着下颚微笑都看着进食的曼蒂,“多吃点,在现实里你大概都得饿坏了吧?四天滴水不进原本养起来的小肚子都得饿没了。”   “能别提小肚子的事情吗?”曼蒂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我很满意现在我这幅身材。”   “但可惜是假的。”金发女孩毫不留情地捅刀子,“在这片梦境里你得到的,渴求的,都是自己内心中最渴望的,最压抑的本性,这你应该是知道的。在你们这群丫鬟的眼里,我大概就是一个寄生虫吧?每天躲在你们‘太子’的脑袋里汲取营养,卑劣而胆怯,如果我是‘皇帝’的话我也会这么形容我自己的。”   “比这更糟糕,当时‘皇帝’让我来杀你,我还以为祂在开玩笑。”曼蒂吃着意大利面说,“但之后我才知道祂并不是在开玩笑,祂居然真是这么想的,也的确这么做了。”   “祂有资格这么做啊!”金发女孩笑说,“把‘A’级危险混血种的言灵强行嫁接到你的身上,就像祂以前将戒律送给你一样...这种事情祂轻车熟路得很,梦魇这个技能的确很一般,但经由皇帝的手之后就变得可怕起来了,我想祂提纯了你的血统?”   “只是精神方面上罢了。”曼蒂吃着面说,“毕竟是长达三四天的等待,如果一直保持着那种强度的血统,我的**会崩溃掉的,所以祂就退而求其次选择提纯了我的精神,将我的精神暂时加持到无限接近初代种的水准,从而在数百倍的增幅过后释放出了这个大范围的言灵。”   “不难猜到。”金发女孩上下打量着曼蒂,“在我的眼里,你简直就是台风眼,整个小镇的领域场都是围绕着你旋转的。”   “你把这事也告诉林年了?”   “我们进来的时候就知道了。”   “所以我们现在的关系是什么,敌对?”   曼蒂擦了擦嘴说,“我们大家都清楚,卡梅尔小镇就是一个局。最大的局就是‘皇帝’利用我跟林年的关系,让他强行闯进这个精神领域世界来救我——”   “一旦如此我这个藏在他脑袋里的寄生虫,也就是我,必然会因为领域的缘故实体化,在精神世界里实体化就意味着平时像是鬼魂一样的我终于可以被杀死了。”金发女孩接着话说了下去,“而被‘皇帝’提纯了精神力的你,在这个世界又是领域的掌控者,你完全拥有可以跟我匹敌的力量。”   “是啊。”曼蒂说。   她的黄金瞳在下一刻点燃了,那眼眸中流动的是熔金般骇人的颜色,金发女孩眯眼观赏着这个女孩的眼眸,几乎能从里面嗅到那股熟悉的,海潮般的威严。   整个屋子...不,整个卡梅尔小镇的领域都开始运转了起来,深邃的黑色在天空流淌,像是有数不尽的龙蛇藏匿在乌云之后,这个梦境世界的意志力从四面八方聚集笼罩在了这间屋子中,重压在了金发女孩的身上。   她一直都在藏拙,无论是现实还是梦境中。   “那要不打一架?反正你的目的都是来杀我的,‘皇帝’对你来说可是契约者一样的存在,你应该不可能想要违背祂的命令吧?”感受到那莫大威严与排斥力的金发女孩眯着眼看着桌对面曼蒂曜日般的黄金瞳,“现在碍事的人都离开了,在我和林年出现后,你第一时间就猜到了林弦就是我...所以你一直在等一个独处的机会,一个合适的下手机会。   金发女孩望着曼蒂悠悠地将一切进行着复盘,“最开始在十八位转校生进入领域时,你一直都在假装自己是失去记忆的普通学员,跟着恺撒·加图索那群人追查所谓的‘凶手’...而阿玛拉事件是所有一切的开始。”   “阿玛拉遇到的怪物是恺撒他们假扮的,是她在大一第一次战争实践课上遇到的一只变异死侍,那只死侍当时差点杀了阿玛拉,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所以当时拥有执行部提供的阿玛拉情报的恺撒他们就认为这是一个唤醒阿玛拉记忆的方法,十分干脆地去作了这么一个死。”金发女孩耸了耸肩,   “结果他们的确作死得很成功,阿玛拉当时血统就全开了,言灵‘癸力’爆发,将那个扮鬼的倒霉学员给直接手撕了,他们想拦都拦不住,最后血统失控昏迷了过去被他们带走了...你是清楚这件事情的,因为你跟阿玛拉是同级的学生,那一次战争实践课你也参与了,在电话里听到阿玛拉对窗外的鬼的描述的时候,你就知道了是恺撒他们...”   金发女孩转了转手指头指向了曼蒂,“所以你干脆就把这个当做了一个借口,一个顺理成章跟这群‘转校生’扯上关系的借口,监视他们在这个领域中的一举一动,以免他们破坏了你的布局。恺撒他们是注定没可能唤醒这里面的同伴的...”   金发女孩说到这里笑着摇头,“有你这个领域的主导者跟在身边,他们试图唤醒谁,你就让谁暴走,迟早折腾死他们。在一直调查无果的情况下,四千多条人命的压力压下来,执行部想不派他们的‘S’级进来都不行咯...这也是你的双重保险?”   她饶有趣味地看着曼蒂,“就算林年不主动进来救你,你也会让逼迫执行部迫于压力的原因派他进来。”   曼蒂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听着。   金发女孩抱着手躺在椅子上继续说,“然后我和林年就这么顺理成章地进来了,住到了你的隔壁,你的计划也终于可以开始了。”   “其实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你应该是想着先演着戏陪林年一起去追查根本不存在的‘凶手’,获得她的信任,然后再找机会单独跟我相处,直接把我宰了?”   曼蒂点了点头开口了,“差不多吧,师弟和那群转校生很麻烦的,如果我动手杀你被他们发现,回到现实后我也会被执行部收押,所以想杀你一定得挑一个月黑风高的日子,并且我也要有足够的理由跟你独处。”   “然后谁都没有想到的事发生了!”金发女孩哼哼笑着说,“‘真正’的凶手闪亮出场了!以神明代行者的身份出现!发出杀人预告,将转校生们一个个的华丽杀死!”   “我不得不承认,你装作神祇的样子是很唬人,估计连‘皇帝’都没想到你居然还保留着这种实力吧?”曼蒂上下打量着一米六个头的金发女孩。   “小把戏啦,都是借用林年本来的力量玩的花招。”金发女孩摆了摆手眯眼看向对桌的女孩,“如今到此为止的谜团都揭开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吗?‘皇帝’的小丫鬟,曼蒂·冈萨雷斯小朋友?”   “好的...我摊牌了,我承认了!”   曼蒂叹了口气,放下了刀叉,擦了一下嘴角的番茄酱,吃饱了躺在椅子上努力地伸了个懒腰,“我就是‘皇帝’的人,我不怀好意,我释放言灵诱拐师弟过来想背刺他,宰掉你,这些情报你这个知情的受害者应该早就猜到了,你也一定告诉了师弟吧?”   她舒舒服服地躺在了椅子上,“不过我还是不理解一件事。”   “你说。”金发女孩笑。   曼蒂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一会儿后问,“如果你和林年从一开始就知道卡梅尔小镇领域的释放者是我,跟‘皇帝’有嫌疑的也是我,为什么不直接就来找我对峙?反而要去装神弄鬼扮演一个神祇出来?一个一个地杀转校生玩?我没理解你们的动机何在,在我看来你们应该直接杀过来跟我大战一场,然后让师弟含泪二选一,最后把我刀掉!”   “嗤...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金发女孩忽然笑了出来,笑了很长一段时间,整个屋子都回荡着她愉快的笑声,像是曼蒂说了什么蠢话让她眼泪都笑出来了。   曼蒂躺在椅子上舒展着腰肢扭头看向她说,“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好笑。”金发女孩摇头勉强止住了笑意,看向面无表情的曼蒂淡笑着说,“因为我发现我们的脑回路是一样的,我最开始真的就想这么做,让林年提着刀就来找你,把你给剁了...在我看来你就是个没良心的间谍啊,藏在我男孩的身边哄骗他,获得他的信任和保护,最后在欺骗一波他的眼泪抢走他最重要的东西。”   曼蒂抱着手看着她,对她的指责不以为然。   “我在进入领域后就把这一切都告诉林年了...他也隐约猜到了你跟‘皇帝’有关。”金发女孩忽然话锋一转,“但你知道你师弟当时对我说什么了吗?”   “什么?”   金发女孩看向曼蒂说,“他想让你自己选。”   十八个转校生,进入卡梅尔小镇为寻找凶手而来,一头雾水焦头烂额。   林年在进入小镇的第一时间,就已经知道凶手是谁。   ...可他却愿意给这个凶手一个机会。   “所以神祇出现了。”金发女孩凝视曼蒂,“祂作为凶手的身份出现,杀了所有的转校生,祂表现出来的威能堪比龙王,祂也有资格释放这个言灵,所以在每个人的眼中祂就是不折不扣的凶手!这个领域总需要一个凶手,但林年当时跟我说...”   “这个凶手,不能是你。”金发女孩低笑着说,“神祇才是凶手,神祇只能是凶手,而不是你,曼蒂·冈萨雷斯。”   曼蒂坐在桌前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最后才抬头哭笑不得地抬头说:“...他把我摘出去了?”   “现在十二点了,如果我没猜错,剩下的四个转校生也应该被送出去了,在他们看来如果接下来领域解除了,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神祇被林年单枪匹马干掉了。”金发女孩扭头看了一眼时钟,“作为卡塞尔学院王牌专员,秘党中的‘S’级,为了歼灭凶手而来,在他知道领域是你释放之后,他亲手把你这个真正的凶手摘出去了...他把你摘出去了。”   她轻声说,“你以为这段时间卡梅尔小镇里发生那么多事情是为了什么?神祇、连环谋杀案、他从一开始就没想去找凶手是谁,而是想着怎么把你这个见鬼的凶手给保下来...在你还没有酿成大错之前,还有的回头之前给你一个机会。”   房屋内再度寂静了下来,似乎是信息量太大了和着才吃下肚子的那盘意大利面一起需要进行一次消化。   良久,曼蒂轻声地说,“但你知道他给我的这个机会其实对于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一次盛大的背叛?”金发女孩抬首。   解除言灵,放弃暗杀,也就直接代表着要她曼蒂·冈萨雷斯背叛‘皇帝’。   背叛那位高高在上的存在。   “所以啊。”金发女孩放低了自己的声音,“你也是知道的背叛神明是会受到审判的,钉穿,刺死,焚烧,狗食,虫蚀...你是一直知道这一点的。”   卡梅尔大学中,神祇的三次出现,哪一次不又是在隐喻警告着曼蒂即将做出的选择代表的意义呢。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直接背叛你师弟。”金发女孩忽然抬头微笑着说,“毕竟这样会轻松很多。他现在自己把那群卡塞尔学院的学生支开了,你也可以无视他的别有用心,直接动手跟我打上那么一场,成功杀了我,然后解除卡梅尔小镇的言灵。”   “...到时候这件事就会草草了之,执行部以为林年成功杀死了凶手,整个事件无人死亡,唯一知道真相的林年又无法跟别人提起这件事,这不是完美的选择吗?”   “看起来的确是这样。”曼蒂揉了揉太阳穴似乎有些头疼,“这可真是一个困难的选择啊。”   就跟金发女孩说的一样,整个卡梅尔小镇就是一场复杂的局。   每个人都各怀心思,而每个人都各有选择和迟疑,才造就了如今整个场面。   但饭桌上还是逐渐安静了下来,没有人再说话了。   空气中的松散聊天气氛不知何时逐渐凝固了起来,精神海潮的威压开始填满了整个空间,整个卡梅尔小镇上空的领域开始逐渐盘踞旋转,像是黑色乌云里的恐怖即将降下审判。   “做好选择了?”金发女孩懒撒地问道,她坐在椅子上眼眸中也亮起了微光,颜色正如那白色的神祇一般刺目灼热,   可忽然之间,曼蒂笑出声音了,一瞬间打破了屋内沉闷。   她边笑着边看向金发女孩,从怀里摸出了一枚黑色的棋子。   那枚棋子被轻轻放在了桌上,那是国际象棋中的‘皇帝’。   “你觉得为什么我会被‘皇帝’莫名其妙被派来杀你?”曼蒂看向金发女孩笑着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一次尝试?说不定随便派个小卒子出来就能干掉我?祂没那么蠢啦...”   金发女孩看着桌上黑色的国际象棋,知道到曼蒂在暗喻哪件事(欢迎间贴解读),但她没有开口点出来,而是摆了摆手似笑非笑都看着她,“我懂你的意思...不过你不会真准备这么打算吧?你在来之前跟‘皇帝’真的那么说过了?”   “对。”曼蒂点了点头,“然后我现在终于见到你了,这可是我为数不多可以直面你的机会,我当然要把握住了,所以我也准备将对他说过的原话再跟你说一遍。”   “说啊,虽然我不知道‘皇帝’信没有信你的话,但我真的想看看你能不能让我相信。”金发女孩微笑,“毕竟在这场游戏里你也是布局人,我可不相信一个国际象棋玩地那么好的女孩会甘愿成为别人手里的棋子。私下见到我的第一刻开始你没有动手就已经说明一切问题了...来啊,说些什么让我惊讶。”   曼蒂看着这个女孩的眼眸微笑带有诚挚地说:   “我,曼蒂·冈萨雷斯,愿意成为您这边的间谍,潜到皇帝的麾下获得祂的信任,在明面上我将是‘皇帝’的间谍,但在暗中我将向您汇报祂一切的信息,我愿意为您献上效忠。”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四章:三方对谈   别墅屋子的大门被打开了,林年将背后横挂的菊一文字则宗调转角度,从门外跨了进来顺手带上了门换起了拖鞋。   期间他抽空抬头看了一眼餐厅,见到了坐在餐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的曼蒂和金发女孩,有些意外地开口说道,“没有打起来?”   “就差那么一点。”金发女孩抬起手指比了一个一点点的姿势笑眯眯地说,“我跟你说了让我跟她谈什么问题都能解决的,倒是你那边呢?那群转校生解决完没有?”   “没什么意外发生,倒是楚子航和恺撒他们像是猜到我有问题了一样,就随便跟他们聊了两句。”林年换好鞋把菊一文字则宗丢在了鞋柜上,刀鞘与刀镡结合的地方流出了一抹暗红的辉芒,“但现在他们应该还没怀疑到正主的头上,依旧以为凶手是次代种或者初代种,我告诉他们我会处理的。”   “接下来的故事靠编就行咯?要不要我们真的再来打一架给你的故事增加一些细节?”金发女孩偏头问。   “然后你一不小心被我打死了?”林年问,“中午的时候我就警告你了,别大意,小心摔跟头,结果你还是摔了。”   “鬼知道没有记忆的你跟你师姐配合起来那么天衣无缝,如果你师姐真想杀我,那一枪直接狙掉我脑袋,大概我就真的挂了吧?”金发女孩笑眯眯地看着桌对面一直没吭声当哑巴的曼蒂。   “是么,那你不该谢谢人家手下留情了?”林年走到了餐桌边上,拉开椅子坐下了,看了一眼金发女孩又看了一眼曼蒂。   “多谢曼蒂姐手下留情,没有一枪爆了我的狗头!”金发女孩有模有样地双手合十向曼蒂拜了拜。   然而曼蒂并没有理会她,从大门被打开的那一刻起,她的视线就一直放在林年的身上,直到林年安稳地坐在了她的身边,“师...”   “先把这个东西给撤了。”林年伸手点了点脑门淡淡地说,“一直压着我的脑袋感觉很烦。”   曼蒂把喊到嘴边的师弟给吞了回去,然后点燃了黄金瞳,坐在椅子上的林年明显感觉脑袋轻松了很多,这才把手放在了桌上,“碍事的人已经出局了,现在我们可以谈正事了。”   “有我坐在这里你们尽管聊,不会有第四个人听得见我们说的话。”金发女孩悠悠地说。   “那师姐,我就开门见山了。”林年看向曼蒂,“‘皇帝’是谁?”   “喔喔喔。”不止是曼蒂,就连金发女孩都差些站了起来,后者抢先曼蒂一步伸手压了压林年,“太快了,这个进度太快了,慢着点。”   “我没问你。”林年看也没看金发女孩直视着曼蒂,“我们彼此都清楚的,在你临走之前,你把那枚国际象棋塞到了我的口袋里,那已经是一次明显到不能再明显的暗喻了,我并不蠢,所以猜到了你想告诉我什么,但却因为环境受限的问题无法开口...而眼下卡梅尔小镇的这个领域就是你选择开口的地方,所以我来了,给我们之间创造了一个理想的聊天环境。”   “师姐,别提什么选择和凶手了。”林年淡淡地说,“你只是想找个机会跟我聊一聊,而我现在也给了你这个机会。告诉我‘皇帝’是谁。”   曼蒂看着林年沉默了很久,最后轻轻叹了口气摇头,“很可惜我不能说。”   “为什么?”   “如果现在她告诉你‘皇帝’是谁,那么无异于是直接将整个桌子给掀了。”金发女孩淡淡地说,“你还不明白她现在的处境吗?”   “你师姐从以前开始就是‘皇帝’的人,就在最近一段时间失去了‘皇帝’的信任。”说到这里时,金发女孩看了一眼桌上的黑色棋子,继续说,“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我清楚‘皇帝’是怎么样的人,一旦祂对某人起了怀疑,那么等待着那个人的只有死路一条。”   林年看向了曼蒂,而曼蒂却是以沉默默认了金发女孩的话...他从未见过自己的师姐这么严肃过,眼眸中流露出的是与他印象里那个女孩不符合的沉重和平静。   “但你的师姐很聪明啊,她一直都很聪明,但如果他不想太过悲惨的话,就不能期望自己过得很开心,所以她就得蠢上那么一些,不那么出色耀眼,于是久而久之就成了大家眼里的‘B’级学生,曼蒂·冈萨雷斯。但在骨子里,她可是一个能跟恺撒·加图索和楚子航堪比的‘A’级!”金发女孩说。   “‘A’级?”林年看向曼蒂上下打量了一下她,“舞会皇后,国际象棋天才,年级第一?”   曼蒂别开了脸没避开了林年的视线,林年也叹了口气示意金发女孩继续说。   “你师姐应该很早就在给‘皇帝’卖命了,但‘皇帝’跟人的契约呢我也理解那么一点的,用华尔街的术语说,祂跟每个人的交易都有一个仓位,一旦价值下跌就得立即抛售,很明显你师姐的价值也一天不如一天了,尤其是你师姐拥有者独特的思维方式。”   “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你师姐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吗?”金发女孩淡笑着说,“那我就简单帮你剖析一下吧,正主反正也在旁边,如果我说得不对她可以立马打断我。你师姐玩国际象棋不一定都很厉害吗?或者用打遍天下无敌手来形容更贴切?可你真正知道能在国际象棋上达到这个位置的人真正的逻辑思维方式么?”   “这些人啊...在看到自己兵马就位,一场厮杀即将开始的时候,快感就会油然而生,在挪动第一个棋子之前,她们都会认为自己是赢家,她们想要的不是下棋,而是胜利。”金发女孩说,“在这个梦境里的人生赢家?梦境外的废材吐槽女孩?这些都不是神髓...对于你师姐来说扮演才是神髓,现实里演戏,这里也演戏,她真正想要的是赢啊!”   “因为如果赢不了,她就得死,而且死得极为难看。”金发女孩平静地看向了曼蒂,“跟着你跟得越久,她就知道自己在‘皇帝’那里越来越不做好了,在‘皇帝’终于要放弃她的时候,她也做出了求生的决定,她在来这里之前跟皇帝达成了一个新的交易...而交易的内容是她将假意投诚我们,作为更深层次的间谍扎进我们这边,继续为‘皇帝’提供可观的正收益!这样她在短期内就不会被放弃。”   林年深吸了口气,没有说话,任由金发女孩继续说下去。   “可很显然,你师姐很聪明,特别聪明。”金发女孩笑出了声,“因为她知道‘皇帝’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的东西...而我也不是。”   她笑着看向了曼蒂幽幽地说,“‘皇帝’吃人不吐骨头,我就不是了吗?难道我就是吃草长大的吗?在她看来其实我是跟‘皇帝’同样级别的东西啊...而面对这样的东西,简单的假意投诚又怎么能骗到我呢?”   “...所以她干脆就将这件事正正当当地放在了桌子上来谈了”林年呼了口气闭上了眼睛,“无论‘皇帝’还是你,你们两个都是自大的家伙,有自信掌控她这枚棋子,相信在最后一刻她这枚棋子是属于自己这边的,能给对面带去致命的一击...而这样她也能活得更久一些,不是在某天被当做弃子丢掉。”   “这是一次博弈啊。”金发女孩说,“皇帝清楚她的心思,也很乐意跟我们玩一玩,顺着计划将她推到了我们的面前。你师姐现在想投靠我们,但我们又不排除她是皇帝那边倒勾过来的,可皇帝其实也吃不准你师姐是不是真心实意想帮他做事...这样你师姐的身份忽然就微妙起来了。”   “按照正常的情况来看,像这种立场模糊不清的间谍是该第一时间杀掉的。”林年说。   “是啊...但很幸运的是,我是你的师姐。”曼蒂开口了,她看向了林年,“所以‘皇帝’没有杀我,而是任由事态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因为我?我不觉得我在‘皇帝’那里有那么大的面子。”林年冷声说,“我甚至不认识祂。”   “‘皇帝’的身份是禁忌,如果你师姐透露了这个情报,就是在主动找死,现在她好不容易搏出来的生面也会毁于一旦。”金发女孩看向林年,“但你可以问她一些其他情报,既然是双面不确定因素的间谍,那‘皇帝’肯定也做好准备透露一部分情报到我们这边来了。”   曼蒂也十分干脆地点了点头,“既然要投诚,肯定也得带上投诚礼,这是一次情报的互换,接下来我会告诉你们一些‘皇帝’的情报,一些很重要的情报!”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五章:皇帝   “首先,我无法告诉你‘皇帝’的真实身份是因为没人真正能确定祂到底是谁,因为祂没有固定的实体。”   “没有固定的实体?”餐桌上,林年轻轻敲击在桌面的手指停下了,抬头跟曼蒂对上了目光。   “祂可以以很多种形式、身份出现在我的面前,性别、年龄和人种无法成为界定祂的标准,可能上一次见面时祂是一个朴实善良的中国女性,下一次见祂祂就成为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德国老人了...祂甚至还以6岁小女孩的身份出现过,穿着洋装手里拉着红气球在街头吃土耳其冰淇淋。”   “你的意思是‘皇帝’可以易容?甚至改变自己的体态特征,甚至性别特征?”曼蒂才刚开始说,林年就忍不住叫停了,“我并不是不相信你所说的情报...但想做到这一点应该只有利用‘言灵’吧?我曾经遇到过这种‘言灵’的使用者,可以改变自身的肌肉量进行易容和体态暴增。”   “你误会了。”曼蒂摇头,“这并不是易容的把戏,祂以不同形象出现,而这些形象本身却是确切实际地生活过这个世界上的活人。”   “说简单一些。”林年缓缓皱起了眉头。   “非法侵占精神意识。”曼蒂说,“用你们中国修仙小说的台词来说应该叫做‘夺舍’,祂真的可以像是皇帝一样强行征召其他人的躯壳,将自己的意识灌注进去,在达成自己的目的之后又悄无声息地离开,而那些被占领过身体的人却怎么也回想不起来有这段记忆,并且不会有任何的脱离感。”   “脱离感?”   “比如祂强行篡夺了你的身体一整个上午用于玩了半把文明,在祂离开你身体时你正坐在电脑桌前,你不会有任何的不适感和错位感,反而会真的觉得自己一整个上午的确是在玩这个游戏,并且毫无隔阂地继续玩下去...”曼蒂举了一个简单易懂的道理。   “所以祂不存在实体?”林年轻声问。   “不,祂是存在实体的,只是实体有很多,就像一百个人偶放在你的面前,祂可以在任何一个人偶里活过来,而祂真正的身体也藏在这些人偶里面。”曼蒂低声说。   “有够恶心的,就像是寄生虫。”林年说。   “感觉有被冒犯的。”金发女孩扭头瞪了林年一眼。   “你也没有见过祂的真正实体吗?”林年没有理会金发女孩。   “没有。在‘皇帝’手下存在着一个组织,由三个人组成,我是其中之一,另外两个一个负责外勤,一个负责后勤,我记得你应该见过其中一个,就在你老家那座滨海城市。”   “那次雾尼歌剧院里慈善交易晚会的主持人。”林年说,“我记得她说她叫‘paco’,一个身高只有一米六到一米五的年轻女性。”   “千面人‘paco’,组织里的唯一后勤人员,但也因为人手不够用的缘故经常站到台前,算是最忠诚于‘皇帝’的死士之一,没有任何的策反可能。”曼蒂说,“我前前后后若有若无地试探了她数次,每次表现出对‘皇帝’的好奇,她都会对我表现出相当的敌意和冷漠,如果有一点‘皇帝’要肃清我,我想她很乐意把枪塞进我的嘴里扣下扳机送我一程。”   “真是塑料姐妹情啊...”金发女孩啧啧道。   “我看过她死了两次以上,那是她的言灵吗?”林年问。   “不...那不是言灵,如果卡塞尔学院执行部的验尸官够细心的话,应该就能轻松发现,那三具尸体的DNA都是不相同的...那根本就是三个不一样的人。”曼蒂淡淡地解释,“paco之所以被叫做千面人,是因为她真的有一千张可以随时替换的‘脸’,那些被杀死的都是她的替身,‘皇帝’用祂的手段帮paco找来了数以千计的身高、体态面容和她相符合的人,再经过洗脑和精密的外科手术整容,植入隐形眼镜和耳麦,这些人就成为了paco代行的消耗品...一直都是paco隐藏在后台说什么,她们就做什么。”   林年摩挲着自己的指肚,两根手指之间的压力让皮肤有些发白,因为他想到了一幅画面,在黑色的工厂中站立着无数外貌和体态相同的人,而这些人本该都有自己的人生,但却因为那所谓的‘皇帝’成为了另一个人备用的玩具零件。   “不要用人性来衡量‘皇帝’,祂早就已经不是人了,你会因为猛兽玩弄孱弱的猎物而指责它残暴么?”金发女孩说。   “我以前试探过‘paco’,问她见没有见过皇帝的真身,‘paco’的回答是:没有也不需要。在她看来‘皇帝’根本不需要真身,她也从未关注过这种问题,她只服从于‘皇帝’的命令,在她看来她追随的只是一种意志而并非一个真正的人或者其他什么东西。”曼蒂说。   “洗脑手段很强啊。”林年说,“另外一个呢?”   “狙击手‘wonderpus’,外勤战斗人员之一。”   “之一?”   “还有一个是我...”曼蒂看着林年质疑的目光翻了个白眼,“师弟,我不是说了么,之前我一直在藏拙,其实我很能打的...”   “先说狙击手。”林年摆了摆手打断了曼蒂。   “...wonderpus,学名是斑马章鱼,一种卵生肉食的章鱼,长相酷似拟态章鱼也跟其是近亲关系,但不具备拟态章鱼那种超高的生物拟态本领。”曼蒂说,“但其实wonderpus这个人本身藏匿技能就我来看应该是世界上顶尖的了,最起码能排进前五,因为就算是我在‘皇帝’手下做了这么多年事,都根本没有见过他一面,甚至不知道他是男是女。唯一能知道的情报就是他曾经应该在阿富汗待过一段时间,然后被‘皇帝’发现了带入了这个小组织,之后一直从事狙击暗杀活动。”   “言灵呢?”   “不清楚,我没见到过她使用过,或许她的技术也高超到根本不需要言灵就能完成一次次任务了,我听paco说肯尼迪的事件就是他做的,不清楚真假,但具体描述得绘声绘色。说wonderpus当时是在高楼上隔着一堵白墙后动的手,通过窗外车队的引擎声和民众的欢呼声计算被害者的位置,在进入射击点时清空弹匣打穿墙壁掀飞了肯尼迪的头盖骨...”   “肯尼迪的时间是四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你的意思是这个wonderpus起码五六十岁了?”   “谁知道呢?混血种一直都很长寿,昂热校长不也一百三十多高龄依旧可以飙车屠龙吗?”曼蒂说,“wonderpus的身份一直都是迷,‘皇帝’说这次任务他会配合我,但我张开领域之后就一直没见到他出现过,鬼知道他现在躲在哪个旮旯里呢。”   “你呢?”林年上下审视了一下这位熟悉又陌生的女孩说,“你在‘皇帝’手下又充当了什么身份?”   “我...我是007啊。”曼蒂揉了揉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林年,眼神有些飘忽。   “007?”   “也就是间谍啦。”金发女孩随口点出了曼蒂的身份,“你以为你遇见曼蒂是偶然?‘皇帝’早就算好一切,把这个金发的小坏妞安插到你身边了,你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她上报给‘皇帝’,由‘皇帝’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安排你。”   “挺恶心的。”林年直言不讳地说出了自己的感受。   桌前的曼蒂轻轻挠了挠头没为自己辩解,低着头玩着面前的刀叉,但从额发下可以看出她的眼神有些黯淡,林年也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却还是没说什么。   ...一个爱演戏的女孩,谁又能保证她现在的失落不是演出来的呢?   狼来了的故事也不是全然没有合理性的。   餐桌上有人在心里讽刺地笑了笑,也不知道是在嘲讽入戏太深的人,还是被骗受伤的人。   “总而言之。”曼蒂放下刀叉又继续说,“在‘皇帝’那里,林年你一直处于一个很重要的位置,祂的很多大计划和布局都是围绕着你进行的,在我们这个小组织中有着一条红线,绝对不能碰的红线,那就是我们甚至可以把获得授权一座数百万、千万活人的城市给陆沉、炸掉,可前提是在那座城市里的你不能死,甚至不能受伤,任何会伤害到你的行动都会被明令禁止,这条红线谁碰谁死。”   “这么照顾我,把我当作一块宝捧在手里,我是不是还该感谢祂?”林年淡淡地说。   “你不该。”曼蒂摇头,“珍惜一块好玉是因为它有典当卖掉的价值,‘皇帝’不会莫名其妙对一个人一个东西好,如果祂真的呵护一个人到了极致,我不会有任何的羡慕和妒忌,我只会为那个人感到不信,以及对那个人身上以后注定会发生的事情觉得恐惧和悚然,祂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能让祂这么感兴趣地上一个还是...”   说到这里曼蒂住口了,林年注意到后挑眉没说什么。   “起码就现在来看你这次收到的命令是宰了她。”林年看向了金发女孩,“所以我可以理解为我对‘皇帝’来说最重要的意义就是她了。”   金发女孩无辜地摊了摊手,“你不会要把我交出去保平安吧?”   “等哪一天你也得老老实实地给我说清楚,‘皇帝’要杀你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林年看了她一眼说。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六章:迷宫   “还有什么我需要知道的么?”   “暂时没了?”曼蒂瞥了一眼金发女孩,“好歹我也是双面间谍诶,如果一口气把情报泄露得太多的话会小命不保的,‘皇帝’固然可怕,但你这边这位也不是什么纯善无害的东西。”   金发女孩仿佛受到了这句话激励一样,向着林年哼哼地笑了笑,露出了一颗锐利的虎牙,好像是在说你姑奶奶我的名号在外面其实也是很给力的。   “‘皇帝’下一步要做什么?”林年想了想问。   “祂的下一步啊...其实祂这次让我来卡梅尔小镇就是准备让我来送死的,毕竟我已经露出了一些背叛的倾向了,这次我都算是被当做一个可燃的烟花爆竹,丢过来炸个响给你身边这位女孩打一个招呼。”曼蒂仔细看着金发女孩说,“所以祂的下一步肯定是找一个更优秀的下仆咯...其实我一直认为除了我们丫鬟三人组以外祂还有其他可以动用的死士,不然‘水蛭’的研发不可能那么顺利。”   “这种事情我无法插手也无法打乱,所以接下来他的计划跟我无关么。”林年垂首思考,“一个缓冲期?”   “可以这么想,但我劝你不要这么想,我其实觉得我有些时候已经算到很多了,但每每事实证明祂算到的比我们总是多一些,就像之前慈善晚会,我们所有人都以为你的出现是个意外,直到水蛭出场的时候,我们才反应过来‘皇帝’早就知道你会出现在那里,而那整场慈善晚宴根本就是为你准备的...”曼蒂叹了口气。   “很麻烦的家伙。”林年握拳轻轻放在桌面上如实说出了自己的感受,次代种、龙王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像‘皇帝’这种东西,永远躲在幕后,却又能主导一切,谁也不知道祂藏在水下的身躯究竟有多庞大,而露出的又只是冰山的多小一隅。   “我站在你们这边的角度来给你们提一个醒,想要对付‘皇帝’就得做好长期埋线的准备,他在暗处你们在明处,这并不代表你们就要被祂牵一辈子的鼻子,你们两个也可以适当地做一些局,埋一些伏线等祂来踩,看看能否炸出祂的身份。”曼蒂手指贴拢,“短期内不要想着跟祂掀桌,你们两个暂时是玩不过祂的,祂的力量比现在表现出来的还要大,我算是直接接触过祂的再清楚这一点不过了。”   “这点我当然明白。”林年看着曼蒂,“因为我至今不明白,祂是怎么做到把危险混血种的言灵嫁接到你身上的。”   “祂就是能。”曼蒂放低声音,“当祂站在我身后,用手触摸到我脑袋的时候,我就有一种感觉...一种刻骨铭心的感觉,那种感觉我无法形容,就像是一瞬间被魔鬼附体了,但我又没法把那种东西归结于邪恶和混乱...因为它给了我一种原始的荒芜感,像是早在天地未分,善恶未明之前,祂就已经存在了。”   “你曾经的‘戒律’也是祂给予的。”金发女孩并不为曼蒂的形容感到意外,淡笑了一下,而一旁的林年却是陡然抬起了头。   “那个拥有‘圣裁’的女刺客本该有杀了这孩子的机会,但你还是阻止了她,一方面是作为监视林年的间谍存在的,但另一方面你也算得上他的保镖和保姆。”金发女孩说,“而往往这种卧底一样的存在可最容易让人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卧底,还是一直假装的那个身份。”   曼蒂嘴角扯了扯良久没说出话来,许久后她躺在了椅子上双手环抱了起来,像是在取暖,斜眼看着林年说,“我可是把很多该说的不该说的都抖露清楚了...现在你们基本相信我了吧?”   “最后一个问题。”林年点头,“拥有如此权能和伟力的‘皇帝’在你看来可不可能是一只已经苏醒的龙王?”   这个问题一出口,曼蒂顿时就静下来了,好一会儿后她才自顾自地笑了一下说,“谁知道呢?可我可是从‘皇帝’的嘴里听说过,祂未来可是要将王座上的四大君主全部拉下马的啊...就连那黑色与白色的皇帝都不例外!”   金发女孩低着头看不见表情,而曼蒂说罢后也直视着林年,只留林年沉吟了很久,才抬起头看向曼蒂,“我可以相信你吗?”   “你当然可以相信我,或许说你一定会相信我,因为我现在还活着坐在这里,而不是以一个凶手、犯人的身份躺在血泊中。”曼蒂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在她的笑容林年看见了很多复杂的情绪,交叠在一起构成了信任的迷宫,让人深陷其中难以找寻出路。   “解除言灵吧,如果你可以自由控制这个领域的话。”林年说。   “...终于要结束了吗?”曼蒂仰头长舒了一口气,努力地绷直腰线,像是要一块弯太久的弹簧猛地回缩了起来,从椅子上站起来了走向了客厅不远处的大门。   “在言灵解除后我会告诉执行部,我解决了那位神祇,而神祇的身份我却没能揭开,因为在神祇死亡的时候,我就被踢出了领域。”林年看着曼蒂的背影淡淡地说,“执行部不需要知道凶手到底是谁,他们只需要知道这件事已经结束了,我把恺撒和楚子航他们驱逐出了领域这件事我也会自行向执行部乃至校董会解释的,你在这期间就只需要装作无害的路人就行了。”   “很不错的手段,毕竟总要有一个凶手,如果不是你引出了‘神祇’这个角色,恐怕我还真不好收场。”曼蒂走到了大门前换好鞋拉开了门,露出了外面漆黑如墨的街道,就连路灯都不再照明了,整个世界不知何时已经失去了所有光线,正如那混沌扰人的梦境。   林年望着她离开的身影,就在她准备踏出大门时,又停下了脚步,手里抓着门把手头也不回地忽然问了一句话:“林年,你说,出去之后我们之间该怎么算?”   “到时候再说吧...”林年说道。   曼蒂得到这个答案后站在原地很久,突然笑了一下,踏出了脚步走进了黑暗中,带上了房屋的大门。   人与人的交往多半都是肤浅的,只有在肤浅的层面上,交往才是容易的,融洽的,可一旦走进深处,人与人就是相互的迷宫。   因为欺骗所以美好,所谓师姐和师弟的关系大概也这样。   砰一下,关门的余音回荡在别墅中,震得玻璃嗡嗡响,像是差一些就要碎掉,那声没叫出口的称谓也随着客厅里最后的一盏灯熄灭掉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七章:结束也是开始(副本结束) 黑色的气泡忽然炸开了。 但却没有任何声音,跟默剧一样。 起先黑色穹顶是从顶端开始溃散,笼罩着卡梅尔小镇的紊乱电磁场就像泡沫一样绷到了临界点,在忽然一下之间瞬间炸成了基本粒子,飞散在了黑色的天空。辐射检测仪上的波纹在攀登到最高的瞬间又跌落谷底,化作了一条平平无奇的线条,不再有任何波澜。 领域的十字路口上,站在军用试验号EMP前,每个装备部的成员们都面面相觑着,早在之前的兴奋和跃跃欲试也随着那线条断崖般平息了下来。 教官和执行部的专员们大吼着冲上车辆,早已预备好的救援直升机和救护车呼啸着驶向道路的尽头,所有准备就绪的救援像是河堤崩塌一般,滚滚之势冲向了黑暗中的小镇,蓝红色的警示灯与聚光灯的炽白照亮了半边天幕。 一场再长的电影也该有结尾吧。 于是,在第四天的午夜,电影结束了。 昏暗的电影院中,曼蒂睁开了眼睛,她发现自己坐在观众席的椅子上,正对着远处电影的白色幕布。 影厅里安静得可怕,电影幕布上闪烁着黑白的噪点,整个小空间中只能听见电影放映机运转的琐屑咔咔声。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走出那栋房屋,陷入无穷无尽的黑暗中,再下令关闭言灵之后,领域自然就崩碎掉了,在最后的黑暗中她像是迷失在了一片海洋里,直到走到了世界的尽头,才踏回了这个久别重逢的现实。 在意识到自己归来过后,曼蒂还没来得及做出张望的动作,一股像是天地撕裂般的剧痛就降临到了她的身上。那是从脑海最深处,谷底深渊中喷涌而出的黑色岩浆,‘皇帝’曾从里面赐予了她无穷的力量,而现在这些力量也该是回归它本来地方的时候了... 曼蒂几乎是在瞬间发出了歇斯底里的惨叫声。 虽然她曾经受过各种苦痛,但如今这种疼痛感根本无法与之相提并论,那是由来于精神的源头,由来于基因深处,如果人类真的拥有灵魂,那也必然是来自灵魂本源的痛楚。 像是一张布在绷紧太久过后终于响起了撕拉声,一寸一寸、一点点地裂出线口,崩开线茬,抓心挠肺的剧痛让她差一些才醒来就昏迷过去了,瘫软在座椅上不住地抽动像是癫痫发作的患者无法自己。 在她的身边,几乎瞬间就有一个人影冲了过来,将她放平在了地面上,她的余光瞥见了这人脸,正想张口央求他做些什么,但她的嗓子里钻出的只有惨叫声...永无止境的惨叫,除此之外什么正常声音都发不出来。 电影院中林年看见地上曼蒂的惨状几乎都以为这是‘皇帝’留下的后手了,或许那个家伙根本没准备留曼蒂一条生路,想要在一切结束的瞬间带走这个背叛者的生命。 “什么都别做。”就在林年准备做些什么的时候,金发女孩出现了。 她坐在了观众席椅子的靠背上,抱着一桶爆米花低头看着地上痛不欲生的曼蒂说,“如果你现在弄晕她,她的自我免疫系统的功效就会加倍,在她醒来之后你就只能看见一个傻乎乎只会流口水的曼蒂·冈萨雷斯了。” “她没有说过会发生这种状况。”林年低声说,视线紧盯着已经开始肌肉痉挛的曼蒂。 “想要改写血统一般都需要从物理性质上进行,比如言灵的力量,又比如古龙血清的影响,但精神不同,从她之前透露给你的情报来看你也应该知道了,‘皇帝’是位篡改精神的好手,他其实并非是提纯了曼蒂的精神力量,而是在她的脑袋里种下了一个‘卵’。”金发女孩看着躺在汗水中挣扎的女孩说。 “制造领域的是‘卵’,释放言灵的也是‘卵’,而在‘卵’的使命结束之后,就会开始裂解,而她现在承受的也正是裂解带来的后遗症。其实‘皇帝’占据其他人身体时,利用的也应该就是这一招,植入‘卵’在人的脑海中铺展开,鸠占鹊巢从而替换成祂的意识进行操作,最后在结束时‘卵’融化开成为精神麻药一般的物质麻痹被控制着的海马体记忆。” “听起来倒真像是龙族的伎俩。”林年才放在曼蒂脖颈上的手悄然收了回来,看着地上死死抓住他手腕像是烤红的龙虾一样绷弯着腰的女孩说,“我就真的什么都不做吗?” “你陪在她身边就是你唯一能做且应该做的事情了。”金发女孩说。 林年沉默了,在响彻整个空间的惨叫声中,他只能默默地注视着面前颤抖的女孩,用力抓住了她同样死握着自己的手,手指间因为用力变得苍白无比,像是溺死的人抓着最后一根稻草。 整个过程持续了十分钟,这是难以想象的十分钟,在前三分钟时,她的哀嚎几乎洞穿了人类痛苦的穹顶,而在五分钟后,她的嗓子彻底哑掉了发不出任何的声音,睁开的那双眼眸里全身血丝,宛如流淌的熔岩般的黄金瞳和她原本的瞳色来回切换,像是失调的明灯,她牙齿死死咬紧在一起崩出血来,因为如果胆敢张开等待她的就是舌头截断。 直到最后,她已经在意识涣散的边缘了,可却强撑着没有真正晕过去,浑身的汗水打湿了那身摩登女郎的戏服,可那只抓住林年的手却依旧没有松开,甚至尖锐的指甲都扎入了林年的皮肤里,林年没有吭一声,任由着鲜血从皮肤中流出染红了彼此的双手。 漫长的十分钟过后,曼蒂松手了。 她整个人躺在了地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眼眸中的淡金色渐渐退散了,下面露出的目光谈不上涣散,却像是经历了一次地狱,在回到人间时被那炫目光芒晕眩到的茫然...仿佛如获新生。 “给她点时间,卡塞尔学院的人到你们这儿应该还要几分钟。”金发女孩坐在影厅里扭头望向了一个方向,在电影院外的那一边黑色的天空尽头,挥洒着白色聚光灯的黑鹰直升机正劈开云层和狂风疾驰而来。 在沉寂一段时间后,林年察觉到了手中的女孩终于有了动静,她勉强地抬了抬手像是想要抓住什么,林年伸出另一只手扯住了她,扶着她歪歪斜斜地站了起来。 林年感觉自己扶着的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某种软体生物,几乎全身倚靠在了他的身上,只要他一挪开对方就会摔倒在地上,他低声问,“死不了吧?” “有你这么说话的么...”金发女孩都忍不住捂额了。 曼蒂倒是勉强靠在林年的肩膀上侧了侧头,大概意思应该是回答他没事。 林年这也才发现这女孩现在的身体虚弱得可怕,四天滴水不进,就算领域会将所有人的体态特征降到最低,四天的时间也太过漫长了,曼蒂在这种情况下还经受了整整十分钟的痛苦没有直接死亡,只能依赖于她本身血统的强悍赋予她了极强的生命力。 “就这样出去也不会有什么疑点,毕竟她也是受害者之一。”金发女孩说道。 曼蒂盯着林年眼皮垂落着,轻轻看了一眼椅子上自己的手包,示意林年也把包带上。 林年轻轻呼了口气,什么也没说,抓起了椅子上的手包搀扶着曼蒂走向了电影院外。 现在不宜讨论其他事,先抢救出整个卡梅尔小镇的受害者才是至关重要的问题。并不是所有人都是混血种,四千余受害者大多都是普通平民,究竟在这四天内有多少不幸死去的人还难以统筹出数字,现在只能清楚的一件事就是‘皇帝’的这次布局造成的死伤不计其数。 扶着曼蒂勉强走出了影厅,穿过售票大厅后,玻璃门外街道上远处直升机的呼啸和车队的引擎轰鸣已经近在咫尺了,林年在进入卡梅尔小镇时是带着诺玛的定位器的,在领域解除后执行部几乎第一时间就奔着定位器的方向赶来了,势必要确保‘S’级的安危。 如今整个小镇都逐渐笼罩进了警笛和人声嘈杂中...不仅是曼蒂和林年醒了,在领域解除之后陆陆续续的,整个小镇的人们都醒了过来,在饥饿和痛苦之中发出了求救声,一片又一片的喧哗彻底将整个小镇给点燃了,入耳满是海潮般的人声嚷嚷。 林年还没走到玻璃门前,门外就急刹车了一辆黑色的防爆武装吉普车,上面印着当地警署的缩写英文,但里面的人应该都是卡塞尔学院调过来的,急刹车带起的耳酸摩擦声让人忍不住皱眉头,但在曼蒂耳中却是天籁之音。 她现在脑子浑浑噩噩的,已经完全无法思考任何问题了,什么‘皇帝’、什么间谍、什么领域都被她抛在了一边她现在只想好好休息一下,吃点东西,最好再追几集这几天落下的最新美剧...她努力地活下来不就是为了这些美好的东西吗? 曼蒂靠在林年的肩膀上借着大厅里灯光看着这男孩的侧脸,忍不住笑了一下,他们不远处的玻璃门也被从外面推开了,一个身穿黑色防爆衣的专员迅速地朝他们赶来,步履匆匆地迎过来就要接住林年搀扶着的曼蒂。 就在林年要把曼蒂交出去的瞬间,他发现那专员的动作变了,那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从在划过腰间时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黑色的伯莱塔手枪,十分流畅地划出了一个弧线对准了他怀里的曼蒂。 林年在看到那把枪时,就已经抬头死死盯住了这个专员的脸,然而在防暴头盔的倒影中他只能看见自己和曼蒂的身影。 他右手抓住了背后菊一文字则宗的刀柄,几乎是在同时释放了‘刹那’,直接从八阶起跳...但很可惜这一切都在那人的预料之中。 一个领域抢先扩张开了,释放的源头是曼蒂。 林年没有时间扭头去看她,在她那睁开的赤金一片的眼眸中,满溢着的全是惶恐和不可置信。 她张开嘴想嘶吼出什么,但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在曼蒂的脑海深处,另一块‘卵’悄然孵化了,裂缝中流出了金色而又苦涩的权与力。 那是她原本作为底牌中的底牌的言灵,可在此刻却完全不受她控制地爆发了出来,而那代表着威严的力量如今爆发出的如天塌云落般的血统压制效果,也是超越了她本人释放的...数十倍! 言灵·戒律 林年的刹那在瞬间就被压制回了深处,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按在了他的头上,让他低下头安静地注视着那已经抬起瞄准曼蒂的枪口,像是从那喷射出的火焰形状里见到了那位高高在上的家伙的嘲讽。 林年挥出了刀,刀锋切开空气啸声如雷,而同一时间枪也响了。 “曼蒂·冈萨雷斯,‘皇帝’让我向你问好。”迎面而来的刀光中,开枪的专员淡淡地说道。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八章:苏醒(上)   颓废的成因是:做过于轻松的事情,过于懒惰而无法做好事情,欣赏太多的艺术,喜好怪诞的东西。   ——伏尔泰《巴比伦公主》   —   —   “晚安,师弟,明天...这次没有明天见了。”   女孩站在床边看着男孩放轻声音说道,像是害怕打扰了他好不容易赢来的甜蜜美梦。   “时间到了,走吧。”在女孩的身后的光头,西装革履的老人看了一眼腕表面无表情地说道,他看向面前女孩的背影眼眸中满是压抑的憎恶和不耐。   —   —   “虽然我真的给你的不多,但你已经是我的全部了...不要死啊,林年...”   床边有女人在哭,压抑着嗓音,指甲攥到了肉里,每一声抽泣都试图要吞进喉咙里,怕打扰到床上的男孩,但每次她都失败了,捂住嘴眼泪流得稀里哗啦的。   可能是爱得太深的缘故,她连悲伤都那么胆怯。   流泪结束后,她情绪渐渐稳定起来了,安静地看着那个男孩很久,站起身来说。   “弟弟,你永远不用担心被抛弃...被抛弃的那个从来都是我。”   —   —   “我一直以为,英雄的死亡,一定会有一场盛大的仪式。所以我们大家一直都在等,等一场诀别,等着一句由衷的再见。”金发的男生站在床边轻声说道。   在他身后林立着笔直的人影,静默得像黑色的碑林。   —   —   —   “苏晓樯问我为什么你失联了这么久,我告诉她你正在准备论文答辩,用你的口吻告诉她未来半年内你都没有时间。她相信了,可能因为她觉得那是你说的话,尽管这个谎言漏洞百出。”床边,黑发的男孩说,“有机会我会跟她解释一切的,亲自向她道歉,但如果是你应该也会希望这么做。”   “曼蒂的事情我希望你能自己醒来解决,我就不多说了。”   “还有,课上的笔记我都帮你多抄了一份,就在你寝室的书柜里,狮心会的事情多了起来,我搬去诺顿馆住了,执行部最近邀请我去喝茶,可能接下来的日子我会很忙不能多来看你了。”   “其实我希望你的姐姐可以住来诺顿馆,但她拒绝了,我认为她的精神状态不是太好,所以我希望你如果你能听见的话...”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看着那个男孩的脸,沉默了数秒后不再说什么了,转身离去。   你一定能听见的,不是吗。   —   —   黑色的皮鞋停在了床边,银发老人看向男孩的目光不起波澜,面色平静。   “A_body_that_can_rise_the_moon_must_carry_countless_sunsets.”他淡淡地说道,“这是你家乡一位诗人写的诗,最近偶然读到,很喜欢。”   他把胸前西装口袋里的红色玫瑰摘出了,放在了床边。   —   —   黑暗中,又有人来了...   只是这次带着一些诡谲的安静,像是整个医院都死了,静得让人有些不安。   脚步声停在了床边,那个男孩的面前,不再挪动了。   “没有不可治愈的伤痛,没有不能结束的沉沦,所有失去的,会以另一种方式归来。”   祂轻笑着,眼眸中宛如金色的海洋。   “...睡够了,就起来吧。”   —   —   12月25日圣诞节。   美国,伊利诺伊州,卡塞尔学院。   重症加护病房外的白色的走廊上,林弦抱着一束新鲜的花走向了那个每天都会去往的地方,路过的窗外正在飘雪,学院里的梧桐与枫叶早已褪了金衣,带上了隆冬手织的赠礼。   即使是上午,还有着一些阳光,那飘之不尽的小雪依旧在降,学院里放假的学员们戴着围巾穿着庆祝圣诞节的盛装,唱着外国歌一路跌在冰封的小道上,喧闹声顶撞落下的雪花,人与人之间涌起一股潮热的气息,赋予了卡塞尔学院冬季别一样的活力。   这些美丽的,热闹的,都是走廊窗外的景象,路过窗边时林弦偶然地一瞥只在玻璃内寻到了自己的影子——她那有些憔悴的脸,苍白,渺小,睫毛下的眸子里藏着无力。喜欢在玻璃里寻自己的影子的人都是孤独脆弱的,因为明亮的镜子对于他们来说倒影地太过真切、残忍了,看见里面那不加修饰的真实,会让他们从心底里涌起不适和恐惧。而玻璃...玻璃却是再好不过了,模糊的影子在浑噩的天光的加持下晦暗难明,里面浑浊影子的脸可以成为他们想要的任何模样,给予他们一点点安慰。   窗外的繁华和窗内人的苦楚,在同一个地方,一扇窗户像是隔着不同的空间。   林弦的视线只是在窗户上驻留了那么一瞬,就掠过了,她转过头看向了远处靠近的病房,深吸了口气,开始舒缓自己的面部肌肉,最后在恒冻的冰面上缓缓裂开了一朵花来。   又是一个美好的周五,她要去看望她所爱、所关心的人了。   重逢这种事情,不能带着愁眉苦脸,应当带着笑容和美好的情绪,就像窗外穿透雪花的阳光,即使是在再冷的冬日里,也总该有那一竖温暖照在人的脖颈上,带给他们寒冬里为数不多的暖意。   林弦抬起了头,带着笑容,踏快了步子,准备赶向那扇熟悉的病房门。   可这个时候在她的身后忽然响起了密集的脚步声,让她停下了脚步扭头看了过去。在走廊深处一群戴着口罩的白衣护士和医生步履匆忙地向着她这边冲来,气势汹汹带着难以遏制的急迫感。   还离着几十米远林弦就被这股热潮给推开了,退到了走廊边上呆呆地看着他们经过自己,而在这时那嘈嚷的对话也飘入了她的耳畔。   “001号房的病人...心率呢?各项生命特征...”   “为什么会是今天...他已经睡了这么久了...”   “预设的警报确实响了...得尽快,这是校董会的死命令...”   在身边这股嘈杂的风吹过之后,林弦站在窗边呆愣了数十秒,直到她消化完了那些话...手中的鲜花落在了地上,花束被砸得花瓣纷飞,在远处女孩已经飞奔离去了,脚步匆匆...   一缕飞雪从窗户的夹缝里飘入,慢慢悠悠地落在了地上的花瓣上,落进了露水里,然后融化了。   尔后在阳光中,勃发显露的是无穷的生机。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九章:苏醒(下)   维生舱中,林年睁开了眼睛。   他看见了玻璃顶盖上自己的倒影,视线追踪光点在他注视着的半透明的维生舱盖上轻轻颤抖挪移着。在玻璃的一旁浮现着他的实时心率和精确到毫秒的计数时间,各类体态数据瀑布流般刷过。   在他清醒之后,所有维稳了太长时间的数据开始持续走高,直至触发了警报。   他的意识逐渐清醒,对身体的掌控也如冰雪释融一般走高,他能感觉到沉寂多时的血统此刻正被他猛烈收缩放大的心脏传递到身体各处,血管中崩腾的好像再也不是血液了,而是灼热的岩浆,一股巨大的生机随着他的清新绽放了。   就像冬日里拨开积雪盛放的梅花一般,他嗅到的香味并不陌生,那是身体本能一直在追求渴望的东西...权与力的馨香。   他的身体发生了某种改变...可他却不知道这种改变的由来和好坏。   黄金瞳点燃了,玻璃倒影中他的眼眸不再是璀璨的金色,而是熔岩般的赤金。   对这个异象他内心忍不住涌起了惊悚和疑虑,但现在该考虑的问题不是这个,而是他在哪里。   手掌贴近维生舱的玻璃盖,他轻轻一发力,太极中的寸劲在半厘米内爆发了出来,足以撼动轿车的力量传递到了维生舱上,整个玻璃盖像是受到了攻城锤的重击一样整个的凸陷出去了,上面浮现的所有数据都出现了乱码,裂纹在力量抵达的瞬间铺满了视线所及的每一个地方。   玻璃盖平飞了数米高,落在了一旁的地面砸的砰一声,林年从维生舱里坐了起来...只是简单的动作却响起了无数细碎的响声,那是维生舱里刺入他全身上下数十处血管的针孔被抽落了,但却没有鲜血从里面涌出来,肌肉的收缩在同一时间就堵死了所有伤口。   他扫视四周,发现自己处在一所单人间的巨大病房内,一切都是纯白色,空气里透着淡淡的花香味...那是他维生舱身边柜子上的花束传来的,此时他不知为何达到前所未有巅峰的身体机能,让他嗅觉达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地步,居然能从花香味里分辨出一股更为熟悉的味道...   不,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林年收回了准备触碰向那鲜艳花束的手,坐在了维生舱中闭上了眼睛,脑海中的记忆开始回溯...抛除在宛如黑色大海里沉浮梦境中他听见的暴风雨下的那些呢喃,他将记忆不断地回溯,像是逆流而上的游鱼,避开无数琐屑的记忆碎片,一直达到河流的顶端,那跨越巨大断层的起始。   在回溯到终点的那一刻他听到了一声枪响,再睁开眼睛时,他像是置身此地一般见到了回忆里那一幕幕。   那是影厅外大门的玻璃,有人推开了玻璃,走向了他。   对方掏枪了,瞄准了他身边的人。   他身边的人想要嘶吼出什么,但却做不到,竭力地想要推开他。   他拔刀了,意图斩向那颗子弹。   可他斩空了。   于是他将身边的人摁倒在了地上...接住了那颗离膛的子弹。   子弹命中,在最后一秒他听到了女孩声微弱的,却是嘶力竭地低微吼叫声,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手,奋不顾身地想要爬向他。   记忆到这里结束。   林年下意识摸向了自己的心脏...低头扯开了病号服,在那里果然留着一个伤疤,那一枪直接命中了他的心脏,可他居然还活着...而且还活得如此生机勃发。   林年捏了捏拳头,感觉到无与伦比的力量在指尖中流淌,如果说曾经的他需要用暴血这种技巧来打开力量的阀门,那么现在,阀门后大量的洪水已经占据了他的每一个细胞,肆意贪婪地让他呼吸着周遭的空气,将所有的信息加倍传递到他的大脑中。   有些事情不对劲...   林年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但却摸不到疑虑的关键点,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从门外冲进来的是一群身着白衣的医护人员,在进门之后为首的医生立刻刹住了脚步拦住了后面的人,看向了床边那满是裂纹像是被某种重型机械砸中过的维生舱玻璃盖...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整个维生舱都是利用防爆级别的特种夹层玻璃制作的,然而现在它居然碎成了这幅模样...   林年抬头看向了他们,从医疗舱里翻身跳了出来,双脚轻轻踩在了冰凉的地上,在触地的瞬间他就看向了拉上窗帘的窗户方向,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001号病人,冷静,你一定要冷静,现在你的身体状况还不宜下床走动,我认为你...”   “这里是卡塞尔学院...现在是什么时间?”林年问。   没有人回答,每个人都面露紧张地看着林年,仿佛在看一个怪物...的确,在他们的视线里房间里站着的不是一个病人,而是一个怪物...   那白色的病号服下的身躯瘦弱得像是干柴,就算是超级混血种,太久依靠葡萄糖和维生液体存活肌肉和器官都是会逐步萎缩的,甚至就以这个课题学院里的那群生物系教授都进行过数学建模,推倒‘S’级在未来三年内如果一直陷入昏迷体态会萎缩到什么地步,又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回复到巅峰。   可就现在来看,他们的数学建模所推导出的结果来看,虽然没有三年那么久,甚至不到一年时间,昏迷了这么长一段时间,维生舱里的男孩在醒来后肯定也会进入数个月的衰弱期,那一整套完全科学的康复训练也可以直接提上日程了。   但谁也想不到的是,这个干尸一样的男孩在苏醒后没有哀嚎也没有逃避现实,而是一拳将面前可以抗住步兵地雷爆破的维生舱给掀飞掉了,看那摔落的痕迹维生舱盖起码飞跃了四米高,这意思就是在维生舱里经历过一枚步兵地雷级别的力量爆发吗?   “现在是什么时间?”林年见到没有人回答自己,重新再度提问了一次,他向前走了一步,而相对的,所有医生都后退了,差些人挤人摔倒在地上。   林年眼中的黄金瞳尚未熄灭,虽然没有刻意地张扬,但只是稍纵即逝地对视就足以让人心脏停跳。他们都是混血种,可在面对真正怪物的时候又像是普通人一样胆怯。   也就是这个时候,林年听见了一个由远至近的脚步声响起了,那是从门外的走廊传来的,跑得很急促,每一声脚步里都带着难以遏制的焦急情绪,像是登山的人,每离山巅近一步心中就多一分期待和恐惧,期待在山巅时能看见升起的明日,恐惧登到山顶时黑雾漫天只是空欢喜一场。   在医护人员的背后,一个女孩冲到了病房门前,喘息着看向屋内,在看见林年时怔了一秒,然后什么都不顾了,推开了面前的一群医护人员,直直地冲了过去在接近时又停了下来,看着孱弱的他...轻轻地张开了手臂抱住了他,像是在呵护某种易碎的鲜花。   在他们眼里的怪物,然而在女孩眼中只是冬日里终于盛开的花朵,恨不得竭尽所能去拥抱,又怕折了他的花枝。   “你回来了。”是肯定的语气,不带任何的疑问和试探,只对她所看到的,所拥抱的深信不疑。   “...我回来了。”林年垂下了灼热的眼眸轻声说。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章:终身监禁   《潜龙腾渊,鳞爪飞扬,沉睡的从未死去,苏醒的终将归来》   《两级反转?两极争锋的形势或将逆转》   《四个月的沉眠,‘S’级,你错过太多东西了》   《华丽的背叛还是错综复杂的嫁祸,现在一切都该盖棺定论了...》   笔记本电脑上,守夜人论坛上的热门帖快被刷爆了,一大堆加了同样蓝色标签的帖子被热量和人为加精置顶了,唯有圣诞节的两三个热门帖依旧保持着热度挂在前几名,但看这个热度被顶下去也是迟早的事情...没人能抱怨圣诞节被某人的起床给抢了风头,大家都陷入了相当热度的讨论,像是这件事的表面背后还有着很多值得让他们挖掘、玩味儿的秘辛。   重症加护病房的门被推开了,林年轻轻挪动鼠标叉掉了网页,合上了笔记本抬头看向走进来的曼施坦因教授。   “林年,听说你醒来后第一个想见的人是我?”曼施坦因走进了房间,今天的他依旧是那身古板的黑色教职西装,打着蓝色的领带,鼻梁上的镜框架得不歪不斜,下面露出的是一片祥和与安慰,看见病床上打着点滴的林年忍不住微微松了口气。   “说实话我以为你会先选择见你的朋友们,楚子航和恺撒·加图索在知道你醒来过后第一时间就往这边赶了,但昂热校长却拒绝了他们的探病申请,准备留给你更多的休息时间。”   “...四个月?”林年看着曼施坦因走到了床边,“他们说我睡了四个月。”   “漫长的四个月。”曼施坦因轻轻点了点头,眼中掠过了一丝疲累,但还是藏起了那份不容易,“头三天,大家都以为你很难抢救过来了,但校长还是命令投入学院所有的医疗力量强行将你的命吊过来了...那颗子弹并没有形成贯穿伤,在打断你心前区的骨骼后力量基本已经被缓冲殆尽了,但依旧进入了你的心脏卡在了左心室的肌肉里,没有第一时间发生心脏破裂的症状...但在之后运送中你就逐渐出现了脑部供血不足、大脑缺氧,我们只能在卡梅尔小镇当地的医院里对你进行紧急手术抢救...”   “可我还是昏迷了四个月。”林年说,“是因为缺氧的缘故?让我大脑受到不可逆的损伤了吗?”   像是一氧化碳中毒的人就算抢救过来之后也会出现迟发性后遗症,这是因为在吸入一氧化碳过量时大脑会进入长时间的缺氧环境,在这种情况下会缓慢死亡巨量的脑细胞,从而导致出现不可逆的脑损伤,轻者失忆、健忘,重则半身不遂甚至彻底瘫痪,心脏和各个脏器也会逐渐出现各种毛病。   而根据曼施坦因所描述的,林年肯定也度过了很长一段危险时期,在那个时期内很难保证他的大脑没有受到一定的创伤。   “不...你昏迷的原因不是因为脑损伤。”曼施坦因轻声说,“你昏迷的真正原因是因为击中你的那颗子弹。”   “子弹?”林年摸了摸干瘦如柴的胸腔,在心脏的部位依旧留着一个褐色的伤口,“难道那颗子弹还留在我的心脏里吗?”   “我们倒是想。”曼施坦因说,“这样的话再进行一次内科手术就能将子弹取出来了。”   林年放下了手看向曼施坦因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根据当时手术的主刀医师描述,在切开你的胸膛后,心脏上卡住的那颗子弹并非是常规的黄铜弹头,而是令人炫目的红水晶颜色。”曼施坦因说。   林年骤然抬起了头,与曼施坦因对视在一起,而对方也缓慢颔首,“就是你想的那个东西。”   “贤者之石...?”林年低声说,“击中我的是贤者之石?”   “鲜红色,水晶质感,目测是人造石英晶体,中心留有一道提纯过的龙血丝状纹路,由纯血龙族的骨骸提纯而制,在炼金学中它代表着纯粹的‘精神’。”曼施坦因缓缓说道。   炼金学并非是他曾经的主科,但这四个月过去了,就算他从未接触过炼金学,现在也能将贤者之石的所有特征详细地描述出来,如果有必要他甚至能将那一整章节贤者之石的描述背诵出来,只因为他复读过太多遍了,早已经烂熟于心。   “主刀医生尝试取出子弹,但在镊子触碰到子弹的瞬间...它碎裂开了,像是破掉的冰晶,细密的碎片扎在了你的心脏上,大部分融入了你破裂的心室中。当时你出现了足以致死的严重内出血,主刀医师没有办法再进行其他操作,只能仓促进行止血,可在止血完后那颗子弹也不复存在了...”   “亦或者说无处不在。”林年伸手轻轻按在了自己的胸膛上,“它就在我的身体里。”   “在击中骨骼后那枚子弹就已经进入了崩溃的临界点,镊子触碰到它是打破临界点的最后一道外力,贤者之石本身就脆弱无比,在破碎后已经成为了数不清的碎片随着你心脏每一次搏动流入到你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曼施坦因说,“你被击中的是**,但按照炼金学的角度来看,他同时击中的也是你的精神,副校长亲自来看过你的状况,用他的原话来说,你就算救活回来了也会是一个植物人,因为你的精神确切无疑地被击中了,你的‘精神’在那一刻已经死亡了。”   “...在炼金大师的眼中贤者之石对精神的创伤的不可计量的,你可以血统强悍但你的精神却依旧像是没有保护壳的软肉,这也是为什么贤者之石屡次在历史上都能对次代种以上级别的龙族造成致命伤的原因。”   “看来敌人是有备而来。”林年并没有理会那无异于下死刑般的判决,因为他现在还坐在这里正常地说话呼吸,“我现在醒了。”   “所以副校长今天公开宣布戒酒一年。”   “我醒了关他戒酒什么事?”   “他之前放话说你能醒的几率跟他戒酒的几率一样大,但让他完全戒酒应该是不可能的,迫于论坛上的舆论,他也只能放话戒酒一年来绷住自己的面子了。”曼施坦因淡淡地说,“炼金学是他的拿手好戏,在这方面上被打脸了他也很难敷衍过去了。”   “......”林年一时间没有说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但此时却无法验证。   “凶手抓到了吗?”他又问。   “抓到了。”曼施坦因顿了一下,侧开了头看向了别处地方,角度问题林年看不见他的眼眸。   “经过所罗门王审判已经移交到切尔诺贝利监狱了,没有辩护权,没有上诉权,因为证据确凿,几乎是一宗铁案,在第三天的时间内校董会和秘党的其他长老们都对其做出了审判...终生监禁!”   林年闭上了眼睛似乎并不太在意凶手最后的下场,只要被抓到了校董会总有方法拷问点东西出来,执行部的审讯室他是去过的,里面的那些手法他只是略微学了一点皮毛就够那些硬汉人物哭爹喊娘了,凶手也算是落得了个该有的下场。   不过比起凶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他想要询问。   “曼蒂呢?”他问。   但没有收到回答,房间里忽然安静了下来。   他睁开了眼睛,发现曼施坦因低头注视着他,眼中的情绪十分安定,让人想起了青苔布满的枯石,弥漫在那皱纹间的全是死水下的泥泞,全是腐朽和藏不住的悲哀。   “曼蒂呢?”林年重复了自己的问题。   曼施坦因还是没有回答他,这仿佛在消磨着这间屋子里那好不容易融洽起来的气氛,温度一点一点地降了下来。   呼出的冷空气中,林年放轻了声音,“别告诉我她死了。”   “没有死。”曼施坦因摇头说,“我不是说过了吗?所罗门王对她做出的审判是终身监禁,并非是清洗出局。”   “......?”   可能是冬天的缘故,就算坐在床上林年都感觉身上有些木木的,才稍微有了一些回暖,忽然又降温下来,更是冷得让人刻骨铭心。   “你在说什么?我有些听不懂。”他问道。   曼施坦因低头看着他说,“有些事情过去就让她过去吧,没必要再为她辩护掩饰些什么了...我知道她对你来说意义很重要,她对我来说也是不可多得的学生...但做错事就是做错事了,有些事情一旦踏错一步就无法挽回...这是不容挑衅的党纪。”   “林年...”他一口气说完这席话,看着林年深吸了口气说,“接受现实吧...尽管很不容易,但各种证据已经坐实了。”   “什么证据...?”   “那一天,对你开枪的人就是她...曼蒂·冈萨雷斯,她辜负了你的信任,在党外势力的诱使下做出了不可容忍的背叛,用你送给她的那枚贤者之石...对你开了致命的那一枪。”曼施坦因说道。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一章:审判   英灵殿会议厅,在更多的时候它被用于每一年毕业时希尔伯特·让·昂热校长为毕业生颁发证书和奖章的场地,但在少部分的时候,它也会被用于一些严肃的场合。   比如秘党的听证会。   “肃静。”所罗门王敲了敲木锤。   于是会议厅内一片寂静,陪审团的院系主任与终身教授们面无表情,一身黑衣伫立在台侧像是一尊尊墓碑,年迈的脸上写满了对历史的倦怠和漠然,由他们作为陪审团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因为他们的判决绝对公正,不会留给罪人任何逃出生天的机会。   在会议厅的左右侧是遴选出来的学生代表,多为学生会与狮心会的干部们,坐在两侧高低分明的长阶上,坐姿严谨肃穆沉默地看着大厅最中心方形木栏中的金发女孩。   “我宣布听证会正式开始。”高台上一席黑袍的所罗门庄严地说,“卡梅尔小镇枪击案一事近日在学院内产生了激烈的讨论,正反双方各执一词言辞激烈,就曼蒂·冈萨雷斯是否通敌叛党,勾结党外势力一事,秘党代表方调查组提出了强有力的控诉以及铁证。”   他低头拿起文件说,“其中包括凶器上的指纹、贤者之石的来源、以及枪口入射的角度...七项铁证在近日内已经收集呈堂,而被控诉方迄今为止做出的自我辩护是...无,被控诉方没有进行任何自我辩护!”   会议厅里立刻议论纷纷了起来,但下一刻所罗门外又立刻敲动木锤,“肃静。”   这时,会议厅一侧的调查组站立了起来,说话的是一位年纪轻轻的男士,修身的西服和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流露出了干练和沉静,“所罗门王阁下,被控方保持沉默直到了现在,已经可以视为消极应对法庭了,我建议直接进入最后的问罪流程,尽快将被控方移交到执行部的管控下。”   所罗门王迟疑了数秒,但视线落在木栏中一直保持安静的女孩后,最终还是敲下了木槌,“曼蒂·冈萨雷斯,你承认是自己开枪重伤执行部专员林年吗?”   回答他的是沉默。   “曼蒂·冈萨雷斯,你承认自己隶属于党外势力,并经过党外势力的指示做出此次暗杀行动吗?”   依旧是沉默。   “曼蒂·冈萨雷斯,在此次听证会后你将失去所有辩护权、上诉权,并会移交至执行部审讯室,你的沉默将会让你失去最后的自我辩护机会。”   沉默。   听证会两侧,有人举手了。   所罗门王看了过去,举手的人是学生代表,而在学生代表中这人也是相当有分量的存在,他点了点头示意准允发言。   人群中,狮心会的会长,楚子航站了起来看向木栏后的女孩开口说,“你现在的样子,他会很失望。”   这句话说完后他就不再开口了,安静地看着那个女孩,而那个女孩也依旧保持着沉默,像是死了一样。   楚子航坐下了,不再有任何动静了,而所罗门王扫视整个英灵殿的会议厅,没有人再有发言的意思,其实楚子航这次的举手本该是会被忽略的,但奈何这次听证会太过简短了,简直像是在死刑前的一次简单问话,没有任何辩护的审讯无异于是单方面的制裁...他倒是挺想看见有人站出来提出异议,但自始至终没有任何人为这个女孩说话,而她也没有为自己做出哪怕一个辩护。   就在所罗门王准备抬起木槌敲定时,忽然有人又开口了。   “如果不是你做的,你就说话。”   “肃静,无关者请保持安静。”所罗门王敲动木槌厉声说。   可场内所有人此刻都注视向了说话的人,面色沉重。   木栏后,女孩听见这个声音,微微抬头,看了过去,见到了那个黑发的女孩,对方正在遥遥地看着自己,眼中的情绪复杂地让人惧怕去解读。   直到最后曼蒂·冈萨雷斯只露出了一个难以言喻的笑容,轻轻地摇了摇头,说不清楚是在放弃,还是真正地在最后对自己进行了一次无效的辩护。   所罗门王的木槌也在此刻落定了,做出了最后的宣判,“曼蒂·冈萨雷斯,涉嫌一级谋杀案、践踏党纪党规、勾结党外势力、藐视法庭、态度恶劣情节严重,经审判会裁决,余生永无上诉权、辩护权、不得假释、不得减刑,终身监禁!”   一锤定音。   笔记本电脑屏幕中的画面就此停住了,进度条走到了结尾,画面黯了下去跳出了暂停的提示。   身穿病号服的林年坐在椅子上,他将这份四个月前的录像翻来覆去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了,直到这一次才没有再拖动进度条回到最开始的位置。   他看向一旁坐在床沿边上同样陪伴着的曼施坦因教授问,“终身监禁?”   “位于切尔诺贝利的秘密监狱,你应该知道那个地方,在三个月前她已经被调查组以及执行部的人共同押送上了刑车,经过长度运送在9月20日抵达了目的地,直到今天已经是她服刑的第二个月了。”曼施坦因说。   “终身监禁,不得假释,不得辩护,不得上诉。”林年看着暂停标示旁那预览的虚化的法庭画面轻声说,“这等于给她的余生画上了句号。”   “是省略号,关进了那里并不意味着死亡,她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能在里面忏悔和自我救赎。”   “在一片核辐射区域里进行自我救赎?”林年问,“最关键的是她根本没有做错什么。”   “林年...”曼施坦因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以叹息结尾,伸手摇晃了两下轻轻按住了椅子上林年的肩膀,“...现在已经晚了。”   “不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好吗?曼施坦因教授。”林年避开了曼施坦因的手,盯着屏幕说,“你是她的导师,你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又会做出怎么样的事情...我是受害者,你就连受害者说的话都不相信吗?打伤我的人另有他人,而不是她。”   曼施坦因的眼中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话涌到了喉头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脸色有些异常的红润,死死地压抑住了那一份欲要勃发的情绪,沉闷地说,“我当然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就算证据摆在我的面前我也不愿意相信,我找到过他,拜托施耐德让我见她一面,我问她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她却什么也没有说,什么都没有,你认为她是什么意思?”   变相的默认么...   “那把伯莱塔是她的配枪,而枪上也只有她的指纹,监控录像被提前击坠,没有第三人在场的任何痕迹,而最重要的是...她的言灵。”曼施坦因深吸了口气,“她的言灵并不是在案记录的‘山’,调查组抽取了她的血液进行化验,事实证明她的血统的确超标了...在后续的言灵测试中经过龙文强制性诱导释放出的那个言灵也的确也符合枪击案的细节。”   “戒律。”林年说。   “与党外势力勾结谋害执行部专员,你知道这是什么罪责么?”曼施坦因声音里全是颤抖,那双手也忍不住攥成了拳头,“我让她不要认罪,如果有什么事情我会帮她,但她却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说...她知道自己面临着什么,而她也愿意接受,你知道我跑了多少次执行部,直到被调查组软禁吗?但她都把这一切置若罔闻了...我想帮她...我真的想帮她...但我帮不到...”   林年闭上了眼睛,似乎能感受到曼施坦因那股无奈到愤怒的崩溃情绪,曼蒂是他的学生,他多么想相信曼蒂是无罪的,但他的信任却屡次的被不争的事实给踏碎了,在这四个月里强行让他接受了这个痛苦的现实...他的学生就是杀人凶手,而他一直以来的坚持就像是玩笑一样被揉碎在了那一片片无言的沉默里。   林年现在算是清楚就算自己是真相的唯一一个人,可他的话语权也已经微乎其微了,审判已经落定了,人也被送到了关押地,如果说一个人被抬进了棺材里还算不上死亡的话,那如今写着曼蒂·冈萨雷斯的这口棺材已经封入了土里,想要将她刨出来想要逾越的山峰却是一重接一重。   “我明白了。”林年说,“这件事从长计议。”   曼施坦因看向林年,什么都没说出来,他只以为林年之前为曼蒂的辩解不过是想要隐瞒事实,帮助那个女孩脱罪,因为他是了解林年的,这个男孩有些时候将友谊和情分看得比什么都重。   “这件事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牵扯了很多事情。”林年没有跟曼施坦因进行争论了,“我需要时间来整理一下思绪。”   “这四个月里发生了许多事情,可能你需要一些时间来慢慢接受,但在这段时间里你的姐姐从没有停下来看过你...我觉得你应该花更多时间跟她谈一谈。”曼施坦因垂着头说,“我希望你能想开一些,起码因为你暂时没有大碍,她没有真正伤害到任何人,才没有被党规直接清洗出局,而是终身监禁...”   “不,有人受伤了,而且伤势很严重,不过不是我。”林年说。   “谁...?”   “没什么...”许久后林年缓缓摇头,“我现在有些累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曼施坦因点了点头,起身离开了,走出病房时带上了大门,只留下了林年一个人坐在房间里。   他合上眼,眼前再度浮现起了记忆中的那一幕,那个女孩最后的嘶吼声的含义终于也浮现而起了。   在最后一刻她不是想求救,而是想要提醒林年。   那一枪要瞄准的根本不是她,而是林年。   亦或者说林年身后的那个人。   “叶列娜,你还在吗?”林年轻声呼唤道。   可病房里没有人回应他,窗帘被风吹起,冻彻心扉的雪花飘入其中,校园外冰封千里。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二章:四个月   “康乃馨啊,怎么想都是康乃馨啊!”   “不如玫瑰啊,康乃馨颜色太杂了,玫瑰更纯粹一些。”   “你是要去表白吗?还在乎纯粹那为什么不送马蹄莲?”   “人家才醒过来你就送白的,是盼后遗症复发么?而且玫瑰是会长选的,你有意见跟会长说啊。”   “嘘小声点,到了。”   特护大楼三层的走廊上,一群狮心会的学员脚步渐渐慢了下来,在他们身边的玻璃墙后面是一片康复训练用的场地,在里面能看见健身车、综合训练器材以及训练用阶梯等等各式各样的康复器材零散地放在角落。   混血种也是人,是人就会不可避免地受伤,在于危险混血种和龙族的战场中,总有不幸儿会因为战斗留下一些创伤,想要恢复到正常生活自然就需要一个地方进行长时间的康复训练,学院的人工AI诺玛的信息库里也准备着成百上千套具有针对性的康复计划进行调用。   在训练场地中,狮心会的学员们很快就找到了他们今天准备探访的病人,那个正在单杠上缓慢起落的人影,在看见他的时候每个人都下意识愣了一下,视线慢慢挪移到了下方不是这家伙没穿裤子,而是在他的身下双腿缠绕着足有大腿粗的铁链,铁链的尽头还挂着三块磨盘大小的杠铃片。   整个训练场地中只有这么一个人,在寂静中不断地重复着这噩梦般的训练动作。杠铃片在铁链的拉扯下随着人影在单杠上的起落不断升起又触地,发出清晰的脆响声,汗水从毛孔里安静地渗透出,打湿了那身白色的病号服贴紧久病初愈的消瘦体魄,浸湿衣衫下露出的每一根肌肉纤维都有着钢铁般的色泽。   有脚步声离近单杠了,此时他做着的引体向上拉过了单杠,身形微微停顿了一下,在脚步声停稳后才慢慢舒展肌肉落了下来,双手松开了单杠,沉重的杠铃片重叠落在了地板上砰的一声。   他赤脚踩在了上面撩起脖子上搭着的围巾擦了把脸转身看向站在背后的黑发男孩,一身墨绿色校服的对方也静静地看着他,谁都没先开口,互相审视的目光里居然带着一些陌生,像是第一次见面一样。   “康复训练?”最后还是楚子航先说话了,他低头看着林年脚下踩着的三块淡灰色的杠铃片,颜色斑驳不均应该添加了别的什么金属,实际的沉重感应该超过了它的视觉效果。   “你睡了四个月。”他又看向还穿着白色病号服的瘦弱男孩,对这种超量的训练进行了合理性的质疑。   “也幸亏只是四个月,还能在最后的档口享受一下寒假的感觉。”林年呼出了口气,看向了楚子航,“好久不见。”   插一句,【 app 】真心不错,值得装个,竟然安卓苹果手机都支持!   “对我来说不算太久,在病房里偶尔可以见到你一次。”楚子航说。   还是那个熟悉的话题杀手,本质上还是没什么区别,四个月的间隔还不足以让以前的关系生疏,林年抬起手锤了一下楚子航的肩膀,回馈的手感让他捏了捏手指若有所思地看了对方一眼,而对方也回望着他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来。   “我想我应该错过了期末考试,学院不会让我重修所有课程吧?”林年弯腰解下了腿上缠绕着的铁链,卡塞尔学院早在圣诞节的前两周就放假了,再等半个星期又得开学了。   “可能会补考,但对你来说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在楚子航身后一众狮心会的学员也走进了训练场地,林年看向了为首的捧着九十九朵鲜红玫瑰的维乐娃,又扫了一眼其他所有人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他现在算是狮心会的半个成员,被照例探病也是正常情况。   “曼蒂的事情”   “现在不说这个。”林年摆了摆手打断了楚子航的话,走到了一旁的黑皮座椅上,拿起了功能饮料喝了一小口拧上了盖子,“听说这几个月学校里变了很多?”   “没有什么变化,上次之后没再出过太大的事情或者意外。”楚子航也走到了林年边上坐下了,其余一众狮心会学员都只能在旁边候着没有半点怨言,林年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在这群人中除了兰斯洛特、维乐娃和苏茜这样的熟人之外,他还看到了不少生面孔。能跟着楚子航来这里的人多半在现在的狮心会里都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如今多出了这么多不熟悉的人,只能说明在这四个月里狮心会发生了一些人员变动,原本的那些健美先生们也退居二线了,转而替换上的则是面前这一批新生力量。   只有位子坐牢靠了才会换班底,能见到这一幕只能说明楚子航在狮心会的椅子算是把稳了,虽然不知道这四个月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林年上论坛时也经常见到将狮心会会长和学生会主席拿来当对仗的帖子,不乏一些吹捧和溢美的个帖到处飞舞,点开里面全是骂战和口水仗。   但好歹来说就现在来看,楚子航这个狮心会会长算是实至名归了,且不谈狮心会班底的问题,就连楚子航本身其实也多多少少发生了一些变化。   “你以前不像是戴美瞳的人。”林年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看向楚子航。   “隐形眼镜,两个月前进入执行部体检时被警告视力下降严重,应该跟我看书的光线环境不当有关,执行部提议我进行激光矫正手术,但我拒绝了。”楚子航侧开了眼眸。   “为什么拒绝?怕主刀医师手抖吗?”林年淡笑着问。   楚子航没接这个问题,而是另起了一个话题,“听说你在醒来后第一个要求面见了曼施坦因教授。”   “不算,最开始见到的应该是我姐,我醒的时候她也在场。”林年说,“听说她经常在那里一坐就是一整天。”   “最长时间是48小时没有合眼,护士不得不悄悄在她的水里掺了半片抑制中枢神经系统的镇定剂才能让她休息一会儿。后来富山雅史教员对她进行了一次心理疏导,来看你的频率才渐渐稳定、正常了起来,不然你还没有出问题,她就先出问题了。”楚子航点头。   “没事就好。”林年也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后又说,“你不会怪我吧?”   “什么?”   “小镇里面的事情。”   “你是指送我们出去的事么。”楚子航理解了林年的意思,摇了摇头淡淡地说,“任务已经完成了,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如果任务失败我不怪你也有人会将责任推到你的头上。但最后任务成功了,你所做的一切行动都有你自己的理由,小小的瑕疵并不影响最后大局的定夺。”   “你就不好奇最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不好奇。”楚子航说,“执行部已经将这件事封存入档案库里了。”   “恺撒那边呢?”   “也保持了沉默,他不是喜欢争论这些的人,我们都只在乎结果。”   林年轻轻嗯了一声,事情到了这一步就算还有留有好奇心也得悄悄掐灭了,小镇里的事情涉及到的疑点实在是太多了,在卡塞尔学院来看这件事大有可能涉及到党外势力的试探和进攻,就算封存到‘S’级的安全权限也并不稀奇。可这件事大抵还没完,听证会算是一次小结,因为没有更多线索留给他们挖掘了,而现在的四个月后他醒了,说不定有些人又会以此为由头重新掀起这件事来。   两人之间的对话又陷入了断点,他们总是这样,有话题就聊,风风火火地聊完一个话题后就安静下来,直到找到下一个话题继续。当然也可能他们嘴边是有话题的,但只是没法将这个话题圆润地抛出来,总得找一个引导话题的契机才能自然而然地继续聊下去。   在一旁的单杠那边传来了响声,楚子航扭头看了过去,发现是几个狮心会的学员在那里试图搬动那三块灰色的杠铃片,搬倒是成功搬起来了,只是双手托住两片就涨得有些面红耳赤,血管似乎都要爆掉了,加上第三片直接被压倒在了地上,被人连忙扶起来后发现流鼻血了,仰着头急匆匆地问其他人要纸巾。   在止鼻血的时候那几个学员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长椅上的林年,这三块玩意儿加上铁链挂在腿上能做引体向上啊,而且你管这叫康复训练?自杀训练都比这温柔一些吧。   “里面加了金属锇粉末和一些装备部混合的人造重金属,他们听我说我康复训练需要负重就弄出来了这玩意儿。”林年拍了拍手随口解释,“要点死力气才能搬得动,拿来拖着玩儿倒是挺适合不过的。”   解释着的同时,其他的狮心会学员也注意到了这有趣的插曲,纷纷跑了过去围着那三块金属片试了起来,就连女生里的维乐娃也尝试着搬了一下,最后只勉强抬起了两片。大部分人也都只搬得动两块,也只有以兰斯洛特为首的为数不多的两三个体力过人的汉子,可以咬住牙扛起三块做几个深蹲,但做完之后汗水都跟不要钱似的流像是跑了一场马拉松一样疲累。   每个人在试完之后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林年的方向,满脸见了鬼的样子。   “去试试?”林年想了想,转头看向楚子航朝向那边扬了扬首示意。   楚子航看了他一眼,见到对方只是笑着看着自己,也没说什么,点头后起身走了过去。   其他人看见楚子航过来都被调动了兴趣挪开了位置,三块杠铃片上的铁链被捡开后楚子航伸手从最底下一块抠起,站桩稳健从腿到腰发力在一声轻响中将杠铃片抬了起来,举过了胸前感受了数十秒的重量后再将杠铃片放了下去。   一旁的学员们都忍不住啧啧称赞出了声,楚子航从发力到放下没有任何绷劲的迹象,就连脸色都没有充一点血,跟之前三个用死力气抗起杠铃片的学员的差距高下立判,而且很明显他还没有用出全力。   林年看见他放下杠铃片的样子也缓缓颔首,算是明白了些什么,但也没有去刻意明说。   “一个100公斤左右?”楚子航放下杠铃片后看向林年。   “差不多。”林年说。   “那的确要体力优势的人才能搬得动。”楚子航走回了椅子边,低头注视着林年病号服下瘦弱的身体,四个月的营养液和流食让他的肌肉产生了严重的废用性萎缩,虽然有定期进行电疗和针灸,但这种肌肉萎缩还是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可现在林年的样子完全不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甚至楚子航有种错觉四个月一觉醒来后对方比以前更加难测了。   如果说以前的林年是一汪肉眼可见的熊熊火炉,那现在坐在椅子上的男孩身体里藏着一座死火山,外表看来死气沉沉,但内里却是流淌着千度的灼热岩浆,只等待它在时间的沉淀过后彻底活过来,天雷勾动底火的喷发瞬间才是真正举世瞩目的盛状时刻。   “没什么问题吗?”楚子航问。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看起来这个四个月大家都没闲着,都察觉到了危机感啊。”林年双手轻轻贴在大腿上看着楚子航等人,“我猜在你积极活动的期间,恺撒那边应该也有些不小的动静吧?”   “那件事之后他回校整合了学生会最后的所有力量,在安排好一切事务后主动申请离校了一段时间,在近期考试之前才回来。听说是回意大利了一趟,但回来之后感觉他整个人也不同了。”站在楚子航身后的兰斯洛特走上前了几步说。   “现在学生会和狮心会算是暂时休战了,竞争意味没有以前强了,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情。”维乐娃看向林年说。   “都是好事情。”林年拍了拍手看向楚子航,“你现在一直都住在诺顿馆了?”   “很多事情需要处理,住在学生宿舍有些不方便。”楚子航回答。   “有时间还是可以回来玩一玩,聊聊天,交流一下,不然那么大个寝室空着怪无聊的。”   “知道了。”楚子航也微微颔首明白了林年话里的意思,“你也要注意抓紧时间养好身体,调整好状态除了关心你的人,其他人也在等着你出院。”   说完这句话后他向林年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了。   在简单的道别后,以他为首带着念念不舍的维乐娃和一群狮心会学员转身离去。   在长椅上林年坐在那里目送着所有人离开,只等训练场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时,再悄然咀嚼了一遍楚子航离别前的话。   “还有其他人么真是很难让他们死心啊。”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三章:残红   加护病房正式开放探病的第一天,除了狮心会以外,学生会、执行部乃至教授团都来到了特护大楼进行了探访,鲜花和水果将整个加护病房簇拥成了一间水果花店,大概整个卡塞尔学院一整个月的花果店营销额全都在这里了,推开门乍一看还以为走错了地方,进了水果鲜花的批发市场。   作为学生会的代表兼主席,恺撒·加图索送了林年一个首饰,是一根挂着十字架的项链,不是奢饰品牌货,而是某位不知名的匠人手工雕刻出来的艺术品。用某种生物的骨头雕出了一个小巧玲珑的十字架,在十字架上又有十二位门徒的头像浮雕,戴着这根项链的林年无异于就是耶稣了,耶稣受难3天后复活,算是一个小有寓意的礼物。   虽然恺撒直言不讳卖不了多少钱,但林年也没有感觉到可惜,反倒是十分感谢对方的这份心意,随口问到恺撒这几个月消失回老家做了什么,对方也只是轻轻笑了笑摇头没有回答他,见这个情况林年也干脆没有多问了。   后一轮以执行部为代表探访团倒是感觉不是来探病的,而是来送终的,每人都身穿一袭万年不变的黑风衣,像是除了这件衣服外他们就找不到其他日常便装了,躺在床上的林年瞅着这群人一直在思考如果把他们身上的风衣撩起来能不能从里面发现上好膛的枪来。   以施耐德部长为首,几个与卡梅尔小镇相关的教官、专员都向林年鞠躬致谢了,虽然当时林年挂牌的是任务的首席执行官,处理小镇异常算是他分内的事情,但负伤在床上躺四个月也让这件事性质变了不少,可以说没他这个四个月,面前这些人也没可能有机会鞠这一躬。   施耐德教官写申请,上学期期末考试全免,成绩通通挂‘A’,这一整个学期全科目算满分,顺带实习课和战争实践课这两项独立的课程也将是满分。   大概能获得这个殊荣的大一学员大概林年也算是头一个,按历史意义来看应该能被放在玻璃框里裱起来让以后的新生以此为榜样。   其实就卡梅尔小镇最后的战绩来看,一口气救下了四千余人包括所有同伴,这种伪装换国家也得给个一等功,现在只给了一个GPA.4.0真不算过分,林年还没开口问奖金的事情,在一群肃穆的敬礼和鞠躬中问我这心脏挨一枪能换多少美金委实有些不合适...   进病房出病房的人纷纷攘攘,这还是被医院特别限制过的访问名单,如果要真在整个学院里挂号排队探病,大概名额能被黄牛炒出天价,或者一口气排到大二开学去。   可就现在来看林年的病情也并不能让他躺这么久,苏醒过后他也只进行过了几次全身体检,在沉睡的这段时间内他的体态特征几乎已经被分析透彻了,就连一点点小小的肠胃不调都被记录在案。   就这零零总总十几次全方位体检下来,林年的身体情况在无法避免的肌肉萎缩外,除了“健康”几乎找不到另外的形容词,这也让不少医生直呼见了鬼了。   至于林年近期在康复训练中表现出的就算对于‘S’级来说也优异得过分的血统,校方也没能给出一个十分明确的答复,只能进行粗略的采血进行研究,可就这几天的进度来看大概率研究不出什么问题来。   如果林年的血统出现了异常,那么就不存在现在的病房探访了,冲进这个屋子的全该是全副武装的士兵,以防他随时可能出现死侍化的状态。   可问题就出在林年的血统现在实在太稳定了...稳定得有些吓人和不正常,但在稳定之中又带着研究员们难以理解的强劲,硬要举个例子,现在林年身上出现的异状简直就像是在观摩可控核裂变技术一样令人震惊和难以理解。   毫无疑问他已经跃过了临界血限,而且不再是曾经那样只逾越了几步,现在就算他回首过往甚至都可能看不见那条刺目的红线了,独自行走在黑色的泥潭上却又不沾寸缕颜色,愈行愈远。   在秘党的历史上并不是没有发现过这种例子,所以林年的情况没有被大张旗鼓地宣传,而是彻底封锁了下来,所有人都在翘首以盼当他重新站回巅峰时又该是哪样一种景观...同时那枚消失在林年身体中的贤者之石子弹也正式被研究部记入了谜题中,重新开始钻研贤者之石之于混血种的各种可能性。   对此一切林年都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只是任由学院主张着接下来的事宜,他像是在等待着,可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在等待什么,直到在傍晚时,一个本该来到他面前,却意外迟到了的人出现。   —   —   卡塞尔学院孤山远处的旷野上夕阳渐沉,不同于曼哈顿悬日为人带来的崇高感,在荒芜的大地上上升或降落的红日总是显得很大,大得让人涌起孤独感,为它衬托的背景只有无边的天和无垠的地,落向地面的太阳像是睡进了大地的巨大墓坑,尔后从坟墓中升起的,是它孤旷的乱梦颠倒。   “一个能够升起月亮的身体,必然驮住了无数次日落。”老人穿着银灰色的西装内衬佛罗伦萨白衣,踩着跟自己同样迟暮的夕阳站在加护病房前,原本准备敲响门板的手指也随着病房中南海的这句话停下了。   “您留下的这句话我很喜欢。”百叶窗边注视着远处斜阳落幕的林年轻轻把手抽了回来,转身看向了门口的昂热。   昂热双手揣在了西裤的兜里遥遥看着他轻轻颔首,“抱歉耽误了一些时间,我本该早一些到的。”   加护病房里除了等待着他到来的林年外空无一人,就连24小时看护的林弦也暂时离开了这里。   这场对话本该发生得更早一些,但不知为何直到现在才开始。   “去忙什么了?”林年走了过来。   “工作上的事情,一些不得不处理的小麻烦,我一直不喜欢校董会的人,他们就像市侩的商人总想着在蝇头寡利上用自己磨练几十年的话术说出一朵花来。”昂热揣着手走到了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了,伸手轻轻按了按床榻,“但不得不承认,这所学院如果失去了他们又无法正常地运转,所以总需要百忙之中多抽出一些精力在他们身上,让他们觉得自己受到了重视,才会收起一些乖戾。”   林年走到了他的面前坐在了床上看着这个银发的老人,“听证会的事情是校董会插手了么?”   “就算不是校董会也总会有这么一场听证会,各项证据都导向了你的师姐是开枪射杀你的凶手,当时在影厅中的只有你们两个人,当时赶往小镇的执行部的成员最近的距离你们也有三百米左右,而在这个距离有人亲口承认感受到了‘言灵·戒律’的发动,而中心位置正是你们两人的所在地。”昂热从桌上拿过了一把水果刀,轻轻削起了一颗苹果,刀锋缓慢地磨过果皮响起沙沙的琐屑声音。   “人证、物证俱在,而且当事人也没有做出任何自我辩护,这宗案件很难翻案。况且在滨海城市那一次,自诩为‘皇帝’的党外势力头目公开宣告了自己的存在,而校董会从那次以后也一直怀疑学院里有内鬼,你师姐在这种情况下又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现在的情况在某种角度来看是必然发生的。”   “事情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复杂。”林年说。   “这种事情就没有不复杂的。”昂热说,“最关键的是你需要将复杂的事情简单化,才能将你的动机合理化,如果没有合理动机接下来你想做的任何事情都将寸步难行。”   林年抬了抬头发现昂热没有看他,片刻后他又低下了自己的头,手里把玩着一枚硬币,“上次的事情死了多少人?”   “官方给出的数字是353,但实际上应该更多,就算‘梦魇’这个言灵可以将被影响者的体态特征降到最低,但也无法达到‘冬’的水平,四天的时间太久了,混血种或许可以坚持住,但普通人中总有体弱衰老的特例。”   “发动这个言灵的人无论目的是什么,手上都已经沾上血了。”昂热低着头削着苹果,“幕后的主使人没有把人命当做一回事,那从现在开始他的命在我们眼里也不再有意义了,这场残暴的欢愉,终将以残暴终结。”   “控诉曼蒂的是调查组,我听说调查组是校董会那边的人?”林年用牙签插了一块昂热切开的苹果放进了嘴里。   “七位校董都派出了自己的亲信组成了调查组,这件事事关秘党的内部团结,外敌渗透的问题从古至今都被看得比较严重,比较我们曾经因为这种事情吃过很大的亏,跌倒过就知道出血的疼痛,更何况我们一直都在独木桥上行走,下面不是宽敞平地而是万丈深渊。”昂热用刀切进了苹果里,“像这种案子,一个个枪毙可能会有冤假错案,但隔一个枪毙一个一定会有漏网之鱼,校董会的一贯作风你是明白的。”   “但也不意味着我可以接受。”林年说。   “你知道么?调查组到现在还迟迟没有解散的原因。”   “他们没有解散吗,是在想着我死在维生舱里等吃席?”   “吃席?”   “中国的传统习俗,人死了之后会有一场丧席,全村老小,亲朋好友都会来吃上一两筷子代表哀悼。”   “他们大概不会想吃到你的席,他们怕你死了,因为他们还有问题想问你。”昂热将切好的苹果递给了林年。   “什么问题?”林年单手接过切好的苹果,右手牙签一块一块地戳着吃。   “你在卡梅尔小镇里对同伴动了刀子。”   “恺撒他们四个么?杀了他们也不影响什么吧?利用‘蛇’接入‘梦魇’的闯入者死亡之后只会被强行逐出领域,并且伴随着一些轻微的可逆性脑损伤,花点时间就能调养过来。”   “杀了他们这件事不是问题,问题在于你为什么要杀他们,调查组想知道你的动机。”昂热双手交叉在了双腿中间微微佝偻着腰仰视林年,“卡梅尔小镇疑点有很多,比如至今我们没有找到释放言灵的凶手,最初被怀疑的那个危险混血种已经被排除了,那么总得有一个人释放出那个超规格的言灵。但我们最后却没有找到他,而最后干掉他的人是你,可你在做出解释之前就昏迷了,调查组的盘问只能搁置。”   “现在我醒了,被搁置的事务就重新提上议程了。”林年咬着苹果说,“他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他们对恺撒和楚子航进行了催眠,导向问出了最后的实情,在他们口中你像是在领域中一直保持着记忆,从未受到过言灵的影响迷失自我,这也是调查组想盘问的一个疑点。”昂热上下打量了一下林年,“当时你还没有像现在一样。”   “像现在一样?”   “这点暂且不提...从上次滨海城市脱离诺玛监控开始,校董会就怀疑你隐藏了一些事情,他们想借此发挥,对你进行一次盘问。”   “最坏的情况是什么?”林年抬头。   “调查组还在路上你就开始考虑最坏的情况了么?不想着找一些借口糊弄他们一下?”昂热笑了笑。   “没什么,我只是好奇校董会的底气到底有多足,器量到底有多大。”林年低下头,“让他们来找我啊,我保证一句话都不说,从头沉默到尾,他们有种就把我也关进去,如果没种的话就滚远点,少在我面前晃悠。”   “年轻人有脾气是好事。”昂热轻轻摁了一下林年的肩膀,“我大概明白你的想法了。”   林年咬碎了嘴里的苹果,咀嚼出果肉汁水吞咽下去后说,“切尔诺贝利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一所独立于主权国家和联合国的私营监狱,中央监控系统、热红外探测器、计算机管理系统主流的尖端监狱能想到的它都有,占地面积广阔利用墙壁隔绝了内外,对外放出的幌子是核辐射的勘察所和研究所,但实际上那是所有触犯法律和规则的混血种最后的去留底。”昂热淡淡地说。   “秘党全权运营?”   “不尽然,秘党只占了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剩下的部分由一些分布世界各地的混血种家族和集团掌控,这间监狱背后牵扯到的利益很大,算是一块众所周知的肥肉,在虎视眈眈中安稳运营到了今天。”   “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应该有绝对的话语权了。”林年说,“所以这间监狱还是由秘党说了算。”   “秘党是秘党。”昂热摇头,“什么时候你以为秘党一直都是一块铁板了?还是说秘党有着一个绝对上位的人物在领导?秘党沿循的是古老的长老会制度,而长老会又由七个位置组成,五十一的股份由七人分成,每人占据的份额都不同,最大一块在加图索家族的手中,其次是洛朗家族。只有在秘党真正需要强行介入那个庞然大物进行根本性改变时,七支股份才会临时移交到一人手中管理形成绝对控股权。”   “一间监狱能有什么利益可言?”林年问,“靠贪污家属寄过去的烟酒红包盈利么?”   “呵...”昂热笑了一声,低垂的眼眸里掠过了一些阴暗的东西,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悦的事情,但在片刻后他就摇头抬首说,“里面的水比你想象的还要深,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只要进了里面的人就再也出不来了,里面有着一套自洽逻辑的森严规则,想要撬动规则需要的可不仅仅是股份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当事态真正被逼到一定程度时,百分之五十一的控股权也不过是明面上的压力罢了。”   “我大概明白了。”林年吃完了最后一块苹果。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昂热说,“但我希望你记得我之前说过的那句话。”   林年将牙签放到了柜子上拍了拍手,“校长你不觉得校董会的爪子伸得太长了吗?”   昂热没回答这句话,只是看着林年。   “在他们的眼里黑与白其实并没有太大区别了,只有能掌控的和不能掌控的东西。”林年说,“一个人走了,在他们看来不过又是一片冬叶落进了水中,沉浮落入了淤泥里。”   “你真的了解曼蒂·冈萨雷斯这个人么?说不定她从一开始就在对你说谎。”   “我不知道。所以我才会继续纠结这件事情。因为我从来不拿一个人的往事,去怀疑一个人的本质。”   “她是骗过我,说了很多谎,我甚至现在还有些分不清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林年轻声说道,他伸手按在了自己心脏的伤痕上,“可到头来...回忆起从认识师姐到现在,她却是从来没有真正想要伤害我的。”   “一个骗子,可能只会在她死的时候,说的最后一句话会是真心话吧。”昂热说,“或许你也该这么想。”   如果她真的是带着恶意来接近他,那从头到尾,他其实只是自己一个人,没有人真正爱他,除了他自己。   ...可这样他以后还能去相信谁呢,手中的刀子,还是枪膛里的子弹。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林年放下了手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你得先弄清楚这四个月里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以及...失去了什么。”昂热伸手点了点林年的心脏,“这才是你现在该做的。”   林年顿了一下,抬起头看向昂热,可双方的眼眸中相对的只有无言。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四章:血液样本   折刀的刀锋是暗红色的,有些丝丝的血色纹路在深处流淌,昂热握着折刀的刀柄右手的手背鼓起青筋,一点一点地在手中紧扣的软肉上滑过,直到将那完整的一瓣给切了下来了,随着血红色落地,房间里响起了一声难以压抑的低吼声。   “这就受不了了么。”昂热轻轻将刀刃上的鲜红印子甩干净,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刀扎进了它的肉里面,再扭转刀尖猛地狠辣一翘。   波一声,软木塞子被一股巧力给挽了出来,飞到了天花板上弹射了六十度角准准地砸在了沙发前副校长面前茶几上的空酒杯里。   “1882年的波特酒,红酒中的加强酒,22度酒精,在酿造之前加入了高度白兰地,所以口感会微甜。”昂热将折刀收回了袖口中,单手握着用草纸包裹着的红酒瓶,走向了茶几,在茶几上放着两个空玻璃杯和几罐...可口可乐。   “由于水分蒸发,虽然酒庄定期会往木桶里添加新酒,但木桶陈年的茶色波特也会随着陈年越来越浓缩,而19世纪陈年至今的波特酒浓郁到几乎无法直接饮用,如果想真正品味他最极致的风味,就应该冒着破坏红酒的风味也得加一些东西来进行调和...介意吗?”昂热伸手向其中一罐的时候看向沙发尽头里缩着的,用眼睛死死瞪住他的副校长绅士地询问。   “我说我介意,并且十分希望你能滚出我的副校长办公室...真的用滚着出去的那种,你会让我如愿以偿地看见你那身定制西装沾上我地板上的披萨油吗?”副校长目不转睛地瞪住昂热,像是冬眠被吵醒的狗熊,爪子在沙发上按出一道又一道沟壑。   “如果这是你的临终遗言的话,说不定我会挑没人的时候,在你的坟墓前滚上那么两圈,算是对故去老友的缅怀。”昂热点了点头抠开了面前可乐的拉环,将里面暗褐色的液体倒入了红酒杯里。   “去你的吧!我看见你带着好酒来我的钟楼时就知道你没揣好意!”副校长暴跳起来伸手抓起面前空杯子里的软木塞丢向了昂热,即使他投掷软木塞的速度犹如甲子园里全垒打飞出的棒球。   但他忘了在茶几对面的大概是全世界最棒的接球手了,手指轻轻一抬就食指和中指就简单夹住了那颗软木塞,在往可乐里倒入了适当的醇香红酒后又将软木塞塞了回去以免里面的宝贵液体挥发过多,“脾气别这么大,你的肥胖程度已经可以让你罹患高血压和心脏病等一系列混血种可能一辈子都绝缘的病症,你现在去体检多半能查出三高来。”   “就算我没有因为体重得高血压,你再来这里转悠两圈,我估计没有也得有了!”沙发上的老牛仔终于坐正了,冷冷地看了昂热一眼,然后拍了拍自己的有些肥胖的肚皮犟嘴道,“而且这不叫肥胖...这叫丰腴,我记得中国隋唐时期就以丰腴为美!”   “那是皇帝选妃的审美,只能说当时的皇帝喜欢丰满一些的美人,皇帝的审美从某种角度上代表了最高级的选美潮流。就像是现在的巴黎时装秀一样,真正的时尚和潮流永远都是上层阶级的人掌控风向,而皇帝在那时就是金字塔顶端的存在,他喜欢的永远都是最好的,金字塔下端的阶级只需要跟着盲从就行了。”昂热单手揣着口袋,端着三分之一满的红酒杯低头看着沙发里的老友,“而且丰腴美多半是形容美人的,你现在只能算肥胖。”   “你的专业是历史系,我是炼金学,文理有别我吵不过你。你特地来我这里一趟不会就只是为了开一瓶好酒嘲讽我吧?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还是由衷地希望你能滚出我的办公室。”副校长盯着昂热手里的红酒,嗅着空气里那甜香的酒味感觉自己的口腔止不住地分泌唾液,活像一个瞅着树顶上蜂巢的狗熊。   “如果你没有大放厥词说那个男孩可以醒过来你就戒酒一辈子,那么现在我很乐意也帮你倒上一杯好酒...你现在的窘境是你自找的。”昂热坐在了沙发上,微微摇晃着杯中的酒液,“现在整个学校都知道他们的副校长是一个不专业的炼金学大师了,如果你还希望背上一个‘不诚信’成为‘不专业且不诚信的炼金学大师’的话,我可以帮你倒一杯。”   “拉倒。”副校长愤愤地说,“这件事根本就不能成为赌注!那小子作弊了!”   “何谈作弊,炼金子弹卡在左心室肌肉前侧的医学录像和手术实况我那里还有备份,他是实打实地被贤者之石命中了,并且也假性脑死亡持续昏迷了四个月,但他就是忽然醒过来了,你总不可能说他睡四个月就是为了骗你大放狂言然后戒酒一年?”   “他...他奶奶的。”副校长表情快扭曲地变成麻花了。   “这是一件好事情,‘S’级失而复得,并且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每个教授和校董会的成员都该长舒一口气,你现在的表现才当真像是勾结党外势力的叛徒,巴不得‘S’级死快点。”昂热斜眼看着副校长。   “...如果勾结党外势力能让我喝一杯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背叛一点点信仰。”副校长伸手拿过一罐可乐抠开,仰起脖子就吹了半罐,他也只能用滑过嘴角的褐色饮料来顶替曾经每日每夜陪他入睡的那些好伙伴了。   “对于贤者之石成功命中目标,目标死而复生的事例,作为炼金大师的你有什么特别的见解吗?”昂热问。   “见解?我的见解就是受了那种致命伤,他的精神和灵魂早该被纯粹的‘第五元素’给摧毁了,**承载着精神,但凡被红药液击穿**,精神就会承受到以点辐面的巨大创伤,更何况这次子弹都直接打进他的心脏碎在了里面...这根本就不是对着湖面投石了,这压根就是陨石把湖都给掀了!然后他居然只是睡了四个月就醒了!”副校长说到这里又说不出话来了,不断地摇头喝着可乐,嘟哝着匪夷所思,不可置信一类的词。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炼制贤者之石的是三代种的龙族骨骸,提炼出来的东西缺欠纯度?”昂热提出异议。   的子弹和6.35mm的子弹打穿你脑门效果会不一样吗?”副校长歪头看着昂热。   “都是死。”昂热说,“只不过留下的洞口大小不同。”   “bingo.”副校长抱着可乐缩回了自己的沙发,“所以说外行人就是外行人,贤者之石这种东西可不在乎纯度如何,但凡提炼成功成为了固态的‘红液体’,它就已经成为了凶器了,凶器这种东西造成的结果都是相同的,只是过程略微会有差距,比如匕首和百炼刀切断手腕的结果都是切断手腕,只是切下过程中的快慢不同,匕首需要慢慢剁砍,而百炼刀只需要沉气凝神后一次挥斩!”   “贤者之石已经洞穿了那孩子的精神,所以只留下了结果。”昂热理解了副校长的意思,“都是子弹穿头而过,只是留下的大小不一样,但我刚才却在跟你讨论如果用更大的子弹留下更大的洞效果会不会不一样。”   “你再蠢一点我就有机会继续趁着科普的时候骂你几句了。”副校长叹了口气,“你知道以前有不少漂亮美人就算装蠢也想我多跟他们讲几句性感的炼金学逗她们开心吗?”   “可现在被洞穿精神的那男孩还活着,并且没有任何的不适感,这才是你一直纠结的缘由。”昂热无视了副校长的吐槽说,“历史上有被贤者之石洞穿后尚且存活的案例吗?”   “没有,被洞穿即意味着死亡,**和精神有本质上的区别,**被切断,如果细胞活性够强可以断肢重续,但精神不行,每个个体的精神都是脆弱的,被撕裂可能就需要数年乃至数十年的时间养伤,伤筋动骨一百天,而伤神则是以年计算。”副校长思考了一下说,“贤者之石命中而不死的例子多半是在命中**的前一刻,被硬性的死亡物质给挡下了,贤者之石无法对没有精神的物质造成伤害...”   “而被贤者之石确切实际命中精神而不死的例子也有,但那都是次代种乃至龙王的目标,贤者之石命中但却难以洞穿,就像湖面投石只能带起一片片涟漪或者汹涌巨浪,但一定时间后浪潮总会平息...”   昂热抿了一口酒若有所思地说,“龙王的精神强度足以抵挡贤者之石吗?”   “这就得看贤者之石的纯度了,也就是子弹的口径,三代种提炼出来的贤者之石最多给龙王打一个脑震荡,次代种的话应该可以重创,致命伤的话或许能一击必杀,而同级别的龙王骨骸里提炼出的贤者之石...这个不谈了,我们还从来没有真正杀死过一只龙王。”副校长瞅着桌上的红酒说,“但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只要开枪的时机够好,三代种的贤者之石也是有机会击毙龙王级别的敌人的。”   “如果开枪时机不够好呢?”   “就当挠个痒痒咯,如果让一个顶尖的狙击手开这一枪,就算打不死龙王,也能让他规规矩矩地沉眠一段时间吧?”   “这样么。”昂热点了点头,“那你怎么看林年的事情?”   “......?”副校长把视线从红酒上挪移开了,看向了昂热。   “你什么意思...”他顿了一下,微微坐了回去倚靠在了沙发上,“这孩子可是你自己挑选的人,你不会告诉我你现在开始怀疑他是潜伏进我们中你的龙王了吧?”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昂热摇了摇头,“我只是很好奇你怎么看待这件事?”   “我怎么看待?我不是说了吗,匪夷所思,难以置信,骇人听闻,以及我**,我不能接受。”副校长沉痛地说,看来比起‘S’级死而复生,他还是更惦记一年禁酒的事情。   “根据加护病房那边的康复训练记录,他现在的身体状态很棒。”昂热说,“似乎在经历一次鬼门关后,他又重新获得了一些东西...用中文的一个词来形容应该就是:破而后立。”   “怎么个说法?”副校长眯了眯眼。   “还记得瓦特阿尔海姆里装备部为我建造的热身器材吗?”   “机枪自杀房间和闪电侠跑步机那些玩意儿?”副校长哦了一下想起了好像有这么一回事儿。   “给你看个东西。”昂热从西裤兜里摸出了手机按了几下后放在了茶几上推了过去。   副校长凑近后发现手机上正放着一个视频,视频里是一个巨大的游泳池...不,说是游泳池它更像是一个冲浪池,就像水上乐园里的人工造浪泳池,在泳池的尽头一股又一股的激流不断打过来,功率大概是造浪机器的几十倍。   而在视频的泳池中,正有一个身影不断地顶着浪潮游动着,像是逆流而上的鲟鱼一样,无穷的阻力和大浪完全无法将他推走,一股又一股的冲刷都被他机械式的摆臂给撕开。   “装备部制定的体能测试设施,之前准备在他上一次测试时使用,但中途放弃了,现在重新启用了。”   “‘S’级那小子?”副校长盯着视频中水里模糊的身影问。   “康复训练三天后的他”昂热说。   “三天?”   “三天,这三天他只接受过最基础的肌肉电流治疗以及针灸按摩,饮食方面也很克制地选择了正常热量和营养的指定套餐,以免虚不受补。”   “康复训练不应该是手握着扶梯学走路吗?我没看出这个正在玩激流勇进的家伙哪里虚了。”副校长摇头,“我年轻时大概都没他现在猛吧?好歹我们大家都是‘S’级,凭什么他那么生猛?他从小吃鲨鱼长大的吗?”   “很难说,毕竟他是滨海城市长大的。”昂热耸肩。   “...别扯淡。”副校长挠了挠头,“这怎么看都很异常吧?就他现在应该是躺在床上一日三餐靠他姐姐嚼烂了喂他,而不是蹦蹦跳跳去陪那群装备部的疯子玩耍!我现在都开始有些怀疑这家伙是不是龙王变的了,要不我们现在就动手把他逮起来切片研究一下?”   “你的戒律对他无效吧?”昂热问。   “不清楚,‘戒律’现在最大捕捉了千余名学生,均分出去的力量很多,如果单独捕捉一个人,效果会成百倍上升。”副校长耸肩,“要不你把他带过来,我把蜡烛吹了就压他一个人试试?”   “这会被当作挑衅和蓄意不良吧?他大概率得砍了你。”   “这么暴躁?那算了,我还想多活一段时间,大家都是‘S’级没必要互相找不自在。”老牛仔立马窝沙发上又给自己开了一罐可乐。   “你不好奇这四个月里他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吗?他现在的情况调查组和校董会可是好奇得要死,如果不是我这边的干涉,他们已经迫不及待地去找上门了。”昂热抬头看向副校长。   “听说验血的结果很正常?没有出现死侍化的倾向,精神状态经过富山雅史鉴定也比较正常,只是有些小焦虑和信任危机,既然如此我们还担心什么,就不能单纯地把他当做破而后立了吗?”副校长说。   “破而后立这个词经常用在武侠小说里。”昂热说,“但你知道这不是武侠小说,所有问题都是有原因的。”   “那你觉得原因是什么?”   “这我不是来找你了么?”昂热从兜里掏出了一根石英管,里面满是石油一般漆黑的粘稠液体,“我希望你这个老朋友能用专业知识为我分析一下他的情况。”   看见那石英管,副校长忽然坐直了,面色渐渐平静了下来,望着那毫不透光的泥泞,眼眸中掠过了惊异和警惕的情绪:“别告诉我他现在血管里流动的都是这种东西...他上报的采血样本全被你替换了?这种石油一样的见鬼东西根本不可能是所谓的‘验血正常’吧?”   昂热怔了一下,然后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石英管,立刻把它放到了茶几上重新摩挲口袋,“哦,拿错了,抱歉,这根就是石油...”   副校长眉毛几乎要扬到天花板上去了,脏话涌到了嘴边,但还没骂出来注意力瞬间就被昂热随后从另一侧口袋里摸出的石英管给吸引住了,所有话语都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在昂热手中的石英管里流动的是红水晶一般的瑰丽液体,不住地向上冒着轻巧的白色气泡,像是流动的液体带着的每一丝光泽都充满了诱惑,让人几乎用视线就能感受到它的醇厚和...美味。   “这才是他的血液样本。”昂热将石英管举起,头顶的白光灯透过试管在茶几上映下了鲜红斑斓的美丽光影。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五章:蚕食   “你确定这次你没有又把鸡尾酒跟血液样本搞混?”   副校长办公室里,老牛仔压低了一下自己的帽子凑近了那根试管一边观察一边发出啧啧称奇的声音,“乖乖...这哪里能是血液样本啊,这简直就是艺术品啊,我上次去鸡尾酒餐厅要的那杯树莓汁调酒就是这个颜色吧?”   昂热轻轻摇晃试管,光晕打在副校长的脸上像是叶脉切开的斑驳红光,“比动脉血的颜色要淡,但却更通透鲜艳,简直就像是...”   “贤者之石的液态版。”副校长一把夺过了昂热手里的试管贴近脸细细地观察,甚至还是靠近鼻尖嗅了嗅,如果不是面前还有人他甚至还会舔上那么一舔。   “我记得你把暴血的文献交给他了?”副校长问。   “半年前的事情了,在他去日本之前他应该就已经初步掌控了。”   “精通暴血技巧的混血种的血液样本是怎么样的你应该是知道的。”副校长说,“现在他的血管里流动的都是这东西?”   “正常流出的鲜血会比这稍红一些,但在空气里静置超过半小时后就会呈现出这种状态。”校长说,“所以我才说他醒来之后身上发生的变化是有原因的,我认为原因的答案就在他突变的血液中。”   “越是不稳定的血统呈现在血液上也会给人一种失控感。”副校长放下手中的试管看向桌上另一根里的纯黑色石油,“所以我之前才会把那玩意儿当成他的血液...那些几乎暴走的死侍身体里流的东西跟石油已经没什么区别了,甚至还具有极强的腐蚀性。”   “但这玩意儿。”副校长又举起手里的试管给昂热看,“这玩意儿我觉得跟‘失控’两个字完全沾不上边...但他也跟正常沾不上一点关系,如果一个人的血管里流动的都是树莓汁调和的红水晶鸡尾酒,我不会觉得他很安全,反倒是感觉很惊悚...感觉只要给他点一把火,他就会彻底成为一个炸药桶!”   “那就干脆点一把火。”昂热伸手拿过了血液样本,又从桌上拿起了石油的试管,拇指轻轻敲开了后者的盖子。   “你想怎么做?把他们放进一个容器里进行反应?这种实验你以前做过吗,会爆炸吗?我可不想在我的办公室里进行危险的化学实验!”副校长后仰在沙发上就差滚到沙发后面去避难了。   “我有把握。”昂热注视着血液样本的试管,拇指轻轻一翘打开了盖子,原本准备翻去沙发后避难的副校长停住了,他抽动了一下鼻子茫然回头。   因为整个房间内不知何时悄然弥漫起了一股酒香味,一个醇厚至极的酒香味,比起所谓的陈年波特酒要浓郁数倍,却又不会齁甜得让人反胃,那是恰到好处的酒精与香气的结合,能轻而易举地勾动所有嗜酒者的馋虫和神经。   “...你确定你真的没有把鸡尾酒和血液样本搞错?”副校长悄然翻了回来,靠近了茶几死死盯住了昂热手里的血液样本,“如果你没有搞错,那一定就是我的鼻子搞错了什么。”   那股醇香的酒味是从试管里传出的,一时间气味甚至压过了玻璃杯里尚未喝完的波特酒,19世纪的沉淀和酿造现在在一个男孩的血液面前居然沦为了笑话,这是许多酿酒大师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昂热盯着面前老友那股酒瘾上头的样子,伸手到试管口处轻轻挥了挥,微风带着气味瞬间拥抱了副校长的脸颊,他瞬时间整个人都眯起了眼睛,像是醉鬼一样深吸口气伸手就要去拿昂热手里的试管。   昂热轻轻后退了一步,扬手避开了副校长抓过来的手,“所以你闻到的是酒味。”   “屁话,这么香的陈年罗曼尼康帝的气味你闻不到?这么多年红酒你白喝了?”副校长意识了过来自己在做什么,收回了手咳嗽了两声抓起可乐喝了一口掩饰刚才的失态。   “除了桌上的波特的香甜外,我几乎闻不到任何其他酒味。”昂热看着副校长认真地说,“你知道的,我的嗅觉一直很灵敏,可以光靠嗅觉分辨一桌数十种葡萄酒的品牌。”   “见鬼了,你真想让我接受就只有我一个人闻得到这股气味?”副校长挑眉。   “不...我只是想说明一个事实,我没有闻到第二种酒的气味。”昂热淡淡地说,“虽然我喜欢品鉴名酒,但却不意味着我嗜酒如命,相比起酒我更喜欢雪茄...所以我现在闻到的充斥满这个房间的气味是土味、木香味、可可味以及一点点的焦糖气息,典型的帕塔加斯雪茄的气味。”   “等等...你的意思是...”副校长瞬间明白过来昂热想表达什么了,一下子坐直了,看向昂热手里的试管目光不再有着眷念和执着,而是充满了低低的惊骇和悚然。   “这种东西是会诱惑人的。”昂热轻轻用拇指堵住了石英管的管口阻止了溢散出来的香气,“一个人最喜欢什么东西...它就会成为那件东西,并且竭尽全力地去展示自己的妖娆,诱惑闻到它的人接近它,品尝它。”   “一份血液两个人闻到不同的气味,这种情况只有三种解释。”昂热说,“第一种解释是我们两个人的嗅觉构造不同,有科学解释男性和女性的嗅觉系统是有差异的,男性对一些特定的气味并不敏感,对气味的识别就会不同,所以有些气味无法闻出来,一些东西女性闻起来像是橙子,男性就会闻见雪碧味...”   “你是拐着弯说我是女人吗?”   “只是举例而已,但我们两人都是男性,并且嗅觉没有太大差异,毕竟我们都喜欢同样的事物,好酒、雪茄、以及女人。”昂热说,“所以第一种解释排除。第二种解释则是物质本身的问题,气味本身是由分子运动产生的,而它的气味则是因为血液本身的构成而具有我们无法理解的麻醉性,就像是中国云南地区的人经常会误食毒菇菌类产生幻觉,这些血液的气味也让我们产生幻觉了,你闻到的是好酒,而我闻到的是雪茄。”   “要我来帮你补充一下第三种解释吗?”副校长低声说,昂热也缓缓颔首不再继续说话了。   “第三种解释...这玩意儿是活的。”副校长凝视那瑰丽诱人的血液,“它主动释放了某种能影响生物神经中枢的精神力量参合在气味分子中,引导出了我们内心最深处的渴求...我刚才伸手是想抓住它把它喝下去,我是喜欢好酒,但还没喜欢到失控的地步。”   “你一向是没有什么意志力的人。”昂热说,“但在没有意志力的人群中你又是最能顽抗执着的那一批,可就连你都做出了下意识的抢夺动作。”   “第一批接触那小子血液的人现在在哪里?”副校长忽然抬头看向昂热,可对方却没说话,只是盯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好吧,不意外,那么他们身上发生了什么?”   “看实验结果你就知道了。”昂热轻轻抬起了拇指,那股气味再度出现了,但这次副校长却是坐定了眼神都没有出现一丝动摇,握住试管的昂热也是如此,倾斜着另一边试管里漆黑的石油倒了几珠进入了血液样本中。   黑色石油在滴入红宝石液体似的血液中时不出意料地出现了墨水滴入牛奶时的现象,漆黑的颜色瞬间在血液样本表面扩散开了,由于密度问题石油漂浮在了血液表面没有下沉,但在不到数秒的时间内,那些漆黑的颜色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稀释变淡了,直到完全消失不见...而那瑰丽的血液却诡异得没有变色半分,甚至连颜色深度都没有增加一丁点。   “水位增加了。”副校长说,“但血液本质好像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同化。”昂热说。   “不...我觉得用蚕食来形容更好。”副校长摇头伸手拿向试管,这次昂热没有阻止他任由他把两根试管都拿了过去。   副校长摇晃了一下手中试管,将血液摇匀后反着倒了几滴到石油中去,三滴血液进入石油瞬间下沉到了地步,大量的石油堆压着那薄薄的一层血液颜色分明。可在屏息等待数秒后,之前的情况果然再次发生了,与鲜亮血液接触的石油开始逐渐变色、变淡,但渐渐渗透入底层的红色里增加体量,再而继续向上辐射浸没,直到半分钟后...副校长手中出现了两管一模一样的瑰丽血液。   “火。”副校长说。   昂热掏出一根火柴划燃递给了他,副校长接过后拇指一弹,燃烧的火柴飞起精准地落入试管中,石油瞬间燃烧了起来,空气里逐渐弥漫起了一股醇厚的异香味。   “轻油?”副校长看着燃烧着血红色火焰的试管内部问。   “嗯。”昂热点了点头。   “这下问题大条了啊。”副校长放轻声音,“调查组的人知道这件事吗?”   “暂时不知道,诺玛的信息记录暂时被我替换了。”   “这件事他们最好一直都不知道。”副校长抬头看向昂热,“你应该知道这是基因层面上出现了问题吧?一般人...就算是混血种,‘S’级混血种,血液都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说实话这已经趋近于恐怖片的范畴了...有人作死喝下过这些东西吗?”   “第一批测试血液的一个冒失的研究员,在采血过程中虽然能发现异状但却闻不到气味,他是第一个直接接触血液的人,死得很惨,我们发现的时候他的内脏已经消失一大半了,全部变成了你现在手里拿着的那种东西,整个人腹腔像是被水灌满的皮球,就算没人去戳爆,等那层皮下脂肪被同化后整个人也会直接炸开。”   “但这玩意儿吞噬不了无机物。”副校长看着完好无损的石英体说,“石油是有机物所以被同化了,也难怪你没有用水来进行实验。你确定你找到那个男孩时是在中国的滨海城市里,而不是某个不为人知的古墓里?”   “我不做那种疯子做的事情,你觉得我会将一只尚未苏醒的龙王带回来赡养吗?”   “你会在发现他的第一时间往墓里塞一颗核弹,走出墓穴后引爆时顺手点根雪茄。”副校长拿起一管可乐堵住试管顶部熄灭了里面的火焰,“以前他的血液样本还有吗?”   “有的,但跟现在有着天壤之别,以前他的血液样本跟你我没什么区别。”   “那就是之后一段时间出的问题了...贤者之石?”副校长想起了昂热来这里时抛出来的第一个问题,“你认为是贤者之石引发了这种现象?我记得那颗贤者之石构成的子弹在击碎他的胸骨后崩溃了,碎裂在了他的腹腔里消失不见了。”   “贤者之石是由龙族的尸骸提炼出来的,算是高浓缩的龙血结晶,所以按理来说是易溶于血的。”昂热说,“但历史上可没有目标被贤者之石击中后反而变得更加可怕的例子。”   “贤者之石可以算作是由物质为载体的精神子弹,它的外壳并不会导致混血种出现这种状态。”副校长立刻否决了昂热的推论,“如果渴饮龙族的鲜血可以变强,那现在秘党里应该只有一个家族,嗜龙血者领导的贝奥武夫家族,那群人就是会给初生婴儿喂龙血结晶的疯子,但他们得到了什么?在临界血限周围荡秋千的不稳定血统和后天形成的不可逆龙化现象?龙血从来都不是什么万能药,你是知道这一点的。”   “那就是精神上的问题了。”昂热说。   “贤者之石击中了他,却给他带来了这种变化。”副校长微微眯眼看向昂热,“怎么给了我有种子弹从未真正击中过他,而是洞穿了别的什么东西的感觉?而那个东西从头到尾都一直在抑制着这个小怪物,在贤者之石击破...或者是强行沉眠它之后,小怪物真正的特性就开始显露出来了。”   “像是一枪子弹打破了一个封印。”昂热总结。   “封印?对...封印,这个形容很贴切。”   “......”   “...可需要封印的从来都不是什么良善的东西啊,我的老朋友。”副校长注视着昂热,将两管试剂中的其中一管递还了过去,“我希望你接下来准备要做的事情有你自己的把握。”   “我会的。”昂热看向副校长手中留下的那管石油转化而成的鲜亮血液,“你要留一支掺着可乐喝吗?”   “我有几个猜想想试试,毕竟这玩意儿太具有研究价值了,自从尼古拉斯的手稿被我搞丢之后,就没什么东西能引起我的职业兴趣了...直到这玩意儿出现。”副校长塞好试管摇了摇盯着里面旋转的液体说。   “不管发生了什么,他现在正处于一个很微妙的状态。”昂热轻声说,“试想一下心脏泵动的、血管流窜的都是这种东西,他整个人又该是哪种状态?”   “我记得我们之前讨论过他是被你教会暴血的对吧?”副校长忽然问,“那你说...是暴血提炼后的龙血毒一点,还是他的血毒一点?如果试管里的东西具有蚕食和同化性,在蚕食暴血提炼的龙血后能永久保持它的力量吗?”   “......”昂热只是试想了一下就刹住了自己的思维,就像是爱因斯坦发现质能方程时一样,那一瞬间他的脑海中就盛开了不远未来那照亮整个世界的曙光...光与热,希望与毁灭,繁荣和荒芜。   “他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副校长最终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暴血被纯血龙族曾称为成(封)神之路。”昂热没有回答副校长这个问题,自顾自地说着,抬头看向了它,“可这条路在无论是混血种还是龙族看来都是禁忌的,无法走通的一条道路,就像是登天的巴比伦塔...那是因为混血种的血统终究有人类的一部分,就像是一块面包渣,你可以把它撕碎,但你无法把它碾压至无。”   副校长听完这席话后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试管,大概猜到了昂热接下来要说什么。   “但如果你能从基因方面同化它呢...?”昂热低声说,“将餐盘里的面包渣替换成血淋淋的鲜肉?”   “怎么搞得好像那小子以后要生吃龙王似的。”副校长笑了笑,但笑得有些尴尬和发涩,末了之后他又安静了下去,冷不丁地说,   “会好吃吗?”   昂热没有回答他,只是注视着试管中的瑰红鲜血里那沉浮的白色气泡,晃晃悠悠地逆游而上,在接触空气的瞬间爆碎开,像是炸起了一朵绚烂的微花。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六章:回廊 长长的黑色走廊上,巨大的立柱支撑了天与地,一根接着一根排到远处的尽头去,立柱外的冰原似是女人垂垂老矣时崩裂干枯的皮肤,白色一片上浅色的裂纹划出一道又一道峡谷,偶尔吹过的风带着冰粒滑下,在悠长地坠落后才能砸入谷底流过的暗河。 在走廊上林年站在立柱一旁,左手轻轻地扶着冰凉的柱子,眺望着这片无垠的雪原,夹雪的冷风吹过他的脸庞带了几丝白皑到了他的发丝中。 三根铁链依次拴在他的左臂、右臂和左腿上,锁链有臂粗沉重如山,长度一直延伸到走廊深处不可视的尽头黑暗里。 曾经林年是来过这里的,第一次来时他得到了‘刹那’,第二次则是学会了‘时间零’,每一次这里都会有一个金发的女孩在这里闹腾,穿着那身白色的病号服不怕冷似的到处跑来跑去,活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她也本来就没长大过,按照外表来看她顶多就十三四岁的模样,嫩得能掐出水,只是她每次出场都带着西伯利亚的寒冷气流,像是将她面皮下那稚嫩的水波给一一锁住了,连带着锁住的还有她的自由和人生。 林年从来都没有把金发女孩当做过虚假的、不存在的。 毕竟她实在太活灵活现了,有着自己的性格,兴趣,乃至有些顽劣和乖戾,但也正是因为这些无处不在的细节才塑造出了这么一个人,林年也一直将她当做了一个人来看,而并非是鬼神之类的怪诞。 尽管她的身上有很多谜题,可现在林年似乎都得不到解答了,她消失不见了。 走在空旷的走廊上,林年每一次扬手和迈步都会拖动着身上的铁链哗哗作响,如果是以前锁链的另一边总会有一股难以想象的力量将他压倒在地,往后拽去,像是扒住俄尔普斯妻子脸颊的白色手臂一样,要把他扯进背后的无底深渊里。 但今天,林年感觉很轻松,意外地轻松。没有任何的力量跟他角力,也没有任何的恐惧从大脑皮层下泛起,他行走在走廊中像是在瞻仰巴特隆神庙的旅人一样,整个世界就只有他和神庙外那瓷青永不流动的天空。 “叶列娜。” 林年不是第一次喊金发女孩的名字了,他的声音在走廊中传得很远,但却没有回声,这代表着前路还很漫长,他只能拖着铁链一直向前走,走一段距离喊上那么一声,希望有人能忽然蹦出来叫嚷着:吵吵啥呢? 可走廊里一直都是那么静,静得能从铁链摩挲地面的声音里听出石面被划得开裂,风雪在男孩的头发上融化成水,再被风一吹又结成冰晶。 这条走廊就像是走不到尽头一样,而林年要找的人也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在这个世界上一样,这个世界上找不到任何可以证明那个金发女孩存在过的痕迹,除了林年和少许人的记忆,可记忆这种东西总是脆弱的,如果有一天就连他们都遗忘这个女孩了,那还有什么证明过她真的存在过,而不是某些人一时兴起不切实际的幻想呢? 林年停住了脚步,因为他发现前面右侧的墙壁上有一扇门,铁青色的,上面用红色的油漆漆着008的编号,还挂着一把沉重的大锁...这种门他曾经是见过的,金发女孩打开过给他看,后面并非真实存在着又一个空间,而是一段记忆。 金发女孩会藏在里面吗? 林年拖着锁链走了过去,站在了门前伸手轻轻地碰了一下锁,没想到门锁立马就应声而开了,他在微微推开门后,门缝里竟然潮水般涌来了人声,在彻底推开门后一片宽阔的大厅和人群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地方,门后竟然是他曾经待过的孤儿院。 这里是一所孤儿院的大厅,一群半大的孩子们聚集在一起围成了一个圈,兴奋得面红耳赤,挥舞着手臂蹦蹦跳跳大声喊着加油,在人群中间似乎有更大的杂音,林年走到了人群边上借着身高优势往里面看,发现里面居然是两个小孩子在打架。 打架的两个孩子一个稍大一些,一个稍小一些,大的大概12、3岁的样子,小的只有7、8岁,身高差距挺大的,体格也十分悬殊,小的正被压在下面一顿胖揍,大的边打边骂骂咧咧着什么,情绪也是激动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每一拳都往身下孩子的脸上招呼。 在看见挨揍小孩子的第一眼,林年就想起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在孤儿院他还小的时候,他可并不像以后那么‘优异’,相反的他还是劣等的一批次,家长们来孤儿院挑选合适的孩子回家时,三六九等里他就占最下等,属于在人堆里一塞谁都注意不到他,也不会喜欢上他的那种类型。 而在孤儿院孩子们之间也是有阶级差异的,阶级的划分自然也是由孩子本身的天赋外在条件决定的,漂亮的、健康的、高的、苗条的、聪明的...优秀的孩子只和优秀的孩子一起玩,会看不起不起眼的孩子。 虽然大家彼此都是被遗弃的孤儿,但谁说在孤儿中就不允许存在更下等批次的残渣呢,只要存在比自己劣等的残渣,那么他们就总能在这些人身上找到一些自我安慰,告诉自己我不是最差的,比我更差的还大有人在,从而获得自信,充满希望面对接下来的新一天...所以从孤儿院出来的孩子大多要么极端凶狠,像是狼崽子,要么将胆小懦弱刻在了骨子里,自我保护意识强烈。 畸形且错误的观念,但却在极容易滋生的环境里放肆生长。 那么自己这次挨揍是为了什么来着? 林年看着被一拳拳胖揍的小林年回忆着...好像是因为揍自己这家伙没被一对阔气夫妻选上,中午午餐他又刚好排队在他前面把最后一块奶油面包给领了,对方强势地想命令他分一半面包,但他没给一口就把面包吃完了...然后就挨揍了。 小孩子的事情...很难分清楚对错。 林年看着挨了不下五拳的弱小版自己,伸手轻轻的摸了摸嘴唇...他在回忆这件事情最后是怎么解决的,七八岁时候的事情太过古早了,就算是他也不怎么记得清了。毕竟他也并非会把所有事情都清楚地记在脑袋里,有些不需要的垃圾文件早就随着海水冲上沙滩抹平了痕迹...这种为了一块面包打架的小事自然他也没必要去刻意记住。 回忆不起来,但看着挨揍的自己,林年多半会觉得有些丧气和沮丧,他瞅着那个鼻青脸肿的小男孩轻轻叹了口气忍不住小声说,“起来啊。” 没人能听得见他说话,因为他在这片记忆里完全就是一个看客,改变不了任何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就算硬是去改变,改变过后的记忆也只会是一场剪辑编辑过的自我安慰小电影,没有任何实际用处。 这场胜负悬殊的架很快就进行到了末尾,就连旁观的林年都准备转身离开了,可就在这时他身边忽然跑过去了一个金色的影子! 林年余光瞥见对方的时候,立刻就伸手想抓住她的肩膀,但却抓了个空直接从那影子中穿过了。他马上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去,只见到那个熟悉的金发女孩匆匆地挤过了人群,冲到人群中“啪”一下就把幼小版自己身上的那个大男孩给推翻到了地上! 大男孩被推得有些懵,重重摔在地上跌了个七荤八素一时间还没爬得起来,一旁的金发女孩就一言不发地把地上挨打的小林年给扶了起来,见施暴的大男孩颤颤巍巍站起来时,过去就是一脚踹对方屁股墩上,让他跌了个跟头又趴地上了。 围观群众骤然响起哗然和捧腹大笑声,林年则是愣神地看着自己被金发女孩扶了起来,关心地拍干净了身上的灰尘,又检查脸上的伤势,路过地上男孩时又给对方屁股补了一脚,还怂恿小林年也补了一脚...然后围观的孩子们笑得更厉害了,远处也传来了孤儿院老师们的喊声,一群人才化作鸟雀散去了。 林年被散开的孩子逼着下意识后退了几步,退到了门槛边,再一后退就走出了这片记忆回到了那空旷的巨大走廊上,面前的大门也“轰”一声关闭了。 他在门前站了很久,看着上面的编号想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嘴角扯了扯,转身走向了走廊的更深处。 不到一会儿时间在前面果然有着另一扇铁门,青铜色的,门上用红漆写着011的编号,也挂着一把沉重的大锁。 林年伸手轻轻在上面砰了一下,大锁果然应声落下砸在了地上,大门也悄然打开了。 门后还是那所孤儿院,只不过时间飞跃到了林年11、2岁的时候,他一个人坐在草坪上的角落看着远处一群人在打篮球玩,破旧的篮筐和不知道几手的篮球以及一群精力无处发泄的孩子们组在一起就等于这片孤儿院里最为无忧无虑的一段时光,然而想加入这片美好的时光也是需要资格的。 小时的孤僻和认生让他在孤儿院里一直都没有什么朋友,像篮球这种需要复数个人一起交涉的游戏,虽然他一直都很向往但也仅仅只能是向往。那年他们在电视上看到姚明进入休斯顿火箭打NBA,于是每个男孩的梦想都成为了篮球明星,希望自己有一天能被球探发现,带出这个孤儿院有着崭新的生活。 林年也不例外,逐渐进入青春期后他的发育开始变快,不再像以前一样孱弱了,不少孩子欺负人都不敢挑他了,事实证明每次他们挑衅林年都会把铁饭碗往他们嘴里塞,手塞不进去就用踩的,总得磕掉那些恶霸几颗牙齿。 但变强、变优秀并不代表能受欢迎,相反等待林年的就是孤立,没有人愿意跟他一起玩,越是孤僻就越是被疏离,恶性循环,他那段时间也总是一个人发呆坐在草坪角落里,自己脑袋中幻想着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比如其实他是有父母的,而他的父母因为身怀拯救世界的任务才不得不抛下他,在某天时机恰当的时候就会有一个女人,或者是一对夫妻,开着漂亮的好车停在孤儿院外面,被所有人瞩目着踏进来。向来有些势利眼的院长亲自接待慰问他们,把一个个孩子像是展宝一样拉出来展示,而不合群的他这时就刚好被忽略了,一个人坐在草坪的角落里冷眼看着他们。 夫妻看了所有孩子之后都只是微笑说他不是我们要找的孩子,然后在偶然一瞥中看见了草坪角落里的那个男孩,悄然地走到了他的面前蹲下伸手揉他的头发说,孩子你觉不觉得我们长得很像? 而那时林年也不会惊喜半分,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直到他们喜极而泣地要去拥抱他,说你就是我们要找的孩子,我们找了那么久终于找到你了...然后在整个孤儿院的注视下阐明他其实不是没人要的,而是迫于原因才暂时离开了他,现在他们终于回来接自己的孩子了。 然后孤儿院里所有的人都惊掉下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院长磕磕巴巴说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接你们的孩子走啊?那对男女就说:我们不急的,先让孩子冷静适应一下,接受现实愿意跟我们走后我们才带走他,之后我们会天天来看他的直到他接受我们! 这样每天就有一辆好车固定停在孤儿院门口,那对显阔的夫妻都会站在门口依偎着看着他,于是那些一直鼓励他的孩子就会开始讨好他了,主动问:林年,你要不要来打篮球?这时他就勉强地点了点头加入那群孩子的篮球中,一展自己看NBA比赛,自个儿一个人练出来的大好技术,所有人都会开始佩服他,说他的篮球技术真好,以前没跟你一起玩真是太可惜了... 啪一声,篮球入筐了。 草坪角落里的男孩恍然抬起了头,看见破旧的篮球场上,几个男孩把进球得分的那个人簇拥起来为他欢呼...草坪上依旧还是他一个人,孤儿院门口也没有什么好车,大门前也没有什么依偎着帮他撑腰的男女夫妻。 林年站在阶梯上静静地望着那个墙角的男孩,闭上眼睛轻轻笑了一下...因为他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还是啪的一声,不过不是篮球入框,而是篮球砸在了发呆男孩的脑袋上。 男孩正想发怒扭头过去就看见一个金发的女孩穿着一身篮球队衣插着腰看着他,“光看干什么?只是看着就能上篮得分了吗?” 阶梯上的林年偏着头看着这一幕里和自己的记忆有些许偏差的金发的女孩嘴角忍不住挂起了一丝淡淡的无奈苦笑,而墙角的那个男孩自然也被金发女孩伸手就拉住了胳膊,硬扯着他跑向了篮球场。 那群篮球场的男孩见到他们两人,听见他们的要求时都露出了迟疑的表情,但在金发女孩叉腰露出不爽的冷淡表情后,那群男孩又都害怕了...他们其实都是悄悄喜欢着这个女孩的,于是只能顺了她的心意,带着她身后的那个男孩一起玩耍。 林年看到了这里就已经转身离去了,背后的篮球场里传来了进球声,欢呼声,和女孩的笑声...可能还有男孩的笑声,只是太淡了,听不大清楚。 — 他又回到了那条巨大的走廊上,继续沿着巨柱和幽深的道路前行,他再度遇到了那些一个又一个的青铜铁门,每一扇门上都用大锁挂着,用红漆刷着编号。 他一扇扇地打开,每一扇里面都是曾经过往的记忆,一幕又一幕,像是展示架上的琉璃球,里面升腾的是如白烟般的美好。 他打架犯了错误,金发女孩就冲到他面前,拦着院长和老师辩解,你们不能体罚他,他还小,而且主要错则不在他...要罚就罚我吧,怪我没有管好他!院长说你算他什么人?为什么要罚你?她说,我是他姐姐,认的!但也是姐姐!他叫我一声姐姐我就认他做一辈子弟弟,弟弟做错了事情当然就该找姐姐来负责咯! 院长黑着脸说,那么你们就一起受罚吧,全都不准吃晚饭滚去大厅罚站,然后他们就罚站了一整晚,她给男孩讲了一整晚的故事,有说有笑的,甚至吵到院长探出头骂他们,让他们滚回去睡觉别在那儿开故事会了! 他过生日,其他人都忘记了,也不在乎,但金发女孩却没有忘记,那天她一天都没有出现,但在晚上的时候她忽然就一蹦一跳地从孤儿院外回来了,手里还捧着个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个12寸生日蛋糕。整个孤儿院的孩子都兴奋地过来分蛋糕,大家其实并不在乎谁过生日,他们只在乎有蛋糕吃,于是在她的指示下一起合唱了一首生日快乐给了林年,给林年过了第一个生日。 事后院长知道这件事以为她去偷了东西,大骂了她一顿,在带她出去查之后才发现她一个女孩子居然偷偷去工地搬了一天砖...院长一怒之下想要举报那黑心工地的工头,但却被她阻止了,理由是如果这么做的话,就不会再有人会愿意聘她打临时工了,我弟弟下一个生日她就不能偷偷溜出去打工买蛋糕了...院长气得不轻,大骂你还想还有下一次?金发女孩就瞪着他什么都不说,最后这件事情还是不了了之了... ... 太多,太多记忆在门后被打开了。 林年一扇门一扇门地看了过去,走廊像是没有尽头一样,往前走总能再发现一扇新的门,里面的主角总是自己和金发女孩,故事都是生活中的琐屑片段,有些略显悲伤,但却在冰层下回起一股暖意,像是寒天雪地里钻出了一朵花儿来,那些鲜艳的颜色叫做温情。 终于林年的脚步停下了在了一扇铁门前,这扇门不同于其他红漆的编号,而是画了一个笑脸,里面可能是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才会做上这样的标识。 林年伸开手拉开了门,看向里面时忽然怔住了。 里面是一间小屋,在小屋的餐厅里,一个男孩呆呆地坐在那里,看着远处的大门。 他想起了这一幕的记忆,但还是放轻脚步走了进去。在重新经历了一遍记忆里的过往后,他才从铁门中退了出来。 他一个人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沉默了很久,像是在思考什么。 于是他不再向前走了,而是往回走。 他朝着自己身上锁链连接的黑暗深处主动走去了...这是他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因为屡次的经验都告诉他,在他身上锁链的尽头困着一只择人而噬的怪物,迫不及待地要将他拉拽到最深处扒皮抽筋喝干每一滴血液。 可他急迫地想去验证什么,于是再没有了顾虑,一往无前。 今天也的确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没有吼叫,没有恐怖,立柱外的风雪一直吹,裂谷里暗河流动。 林年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走到了尽头,黑暗深渊的尽头。 他站住了脚步,身上的锁链都向着上方延去,在他的面前有一根与立柱般同样高大,却粗壮数倍的青铜巨柱,柱上的雕花如蜿蜒的蛇群一般妖娆蛊惑,时代的痕迹在柱面上留下了斑驳的印记,让人想起的亘古洪荒的大地,或许在那时,就有这么一根通天巨柱屹立在大地上,托着天与地。 他身上锁链的尽头正是连接在青铜巨柱上方的。 林年抬头去看,看见了巨柱上被锁链捆绑住的那道纤细、美丽的身影。 三道锁链互相连接着她与他的手臂、腿脚,像是解不开的因缘一般缠绕着互相。 只是今天,铜柱上的她沉睡着,不再有力气咆哮天地了,安静地垂着头,任由那头璀璨的金发被引力牵引着下坠,发丝后的眼眸轻轻阖着,像是在做一个甜美的梦。 有些疑问,在现在终于得到了解答。 在他身后长长的走廊,每一间屋子都是上锁的宝藏,可守护宝藏的恶龙睡着了,他这才有机会去窥伺了里面的那些东西。 每一处记忆都是真实却又虚妄的,它们的确发生过在这个世界上。 但在真实的世界里,出现在林年面前的永远都是另一个人,那个人有着一席黑发而并非金发,名字叫林弦而并非叶列娜。 青铜巨柱上的女孩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才悄悄地将那些记忆上锁了起来,不想别人看见她篡改过的那些美丽梦境,起码在那些梦境里,陪在林年身边的一直都是她...为那个男孩扫清一切,给予他关怀的也是她...真正能拥抱给予他爱意的,也是她...全是她,而不是另外一个就连头发颜色都跟她不同的人。 可事实上她却做不到,她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这些故事发生,像一个毫无关联的旁观者、 她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在自己的世界里,独自一人将那些记忆里的女主角换成自己,然后将它们锁起来,或许在无人的时候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幻想着如果这一切能成为真实。 “如果你在扮演一个坏人,为什么又想要成为那个最爱我的人?”他看着她轻声问道。 空旷黑暗的走廊上,没有人回答他,冰原上的花朵在风中摇曳,垂下腰来亲吻雪地的面颊。 — — 病房中,林年睁开了眼睛,扭头看向了窗外的卡塞尔学院,月亮高高地挂在古堡尖上像是漆黑天上的一轮白太阳,明亮的光芒从屋檐泼落在窗台上折射出清冷的光。 在他身边的坐椅上黑发的女孩正悄悄打着盹,环抱着双手闭低垂着脑袋阖眼小憩着。 他抬头看去昏暗病房里的钟表,现在已经是凌晨五点了,窗外的天空依旧黑暗一片,特护医院中也寂静得能听见走廊深处开水房内水滴落到地面的清脆声响。 可能是林年坐起的声音太大了,也可能是冬风呜呜吹着窗户太显凄厉,椅子上的林弦忽然醒了,浑身轻轻颤动了一下,又立刻放慢的自己的动作,小心翼翼地偏头看向床上...然后这才发现害怕吵醒的男孩早已经坐靠在床头前侧头盯着她了。 “醒了?”林弦见到男孩的样子轻轻舒了口气,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嗯...做了个梦。” “噩梦吗?混血种做噩梦难道不是在梦里刷刷刷地砍死妖魔鬼怪吗?”林弦笑了一下低声说。 “不是噩梦,只是梦见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以前的事情?你是说在国内的事情么。” “更早一些,在孤儿院的时候。” “那个时候啊...”林弦轻轻靠在了椅子上,伸手抚摸着床榻柔软的被子,“熬过来也很不容易呢...” “还记得我挨打的时候吗?” “噗呲...我以为你以后都不会提那些事情了呢,谁又知道在学校里风光无限的‘S’级帅哥,在孤儿院里会被那群混小子按在地上揍呢?”林弦忍俊不禁地摇了摇头,注视着昏暗病房中天花板上的圈圈花纹。 “那时候你帮我出气没少被院长骂。”林年说,“你以前一直都那么帮我。” “你是我弟,我不帮你帮谁?等其他人来帮你吗?”林弦偏头看着他,“如果我都不帮你的话可能就没人帮你了啊...你会被欺负到死的。” “不过为什么?”林年说,“为什么那时候你那么偏袒我?” “偏袒?”林弦坐在椅子上敲着腿抱着自己的膝盖仰头像是在回忆着曾经的点点滴滴,“在我的印象里你可一直都比那些孩子懂事得多,虽然闷了点,但你心思一直都很好,我那时候才会那么喜欢你...事实证明我是对的,你以前很懂事,之后也一直都很懂事。别人说我坏话你还帮我揍他们呢,之前孤儿院里不是有个混小子喜欢我,硬要牵我的手要我做他女朋友吗?我不肯,他就要来抓我的手,你当时扑上去差点把那家伙牙齿都打断了,还差点把自己的鞋子塞他嗓子眼里了...” “......”林年低笑了一下像是想起了这茬事,“没觉得忽然有一天会不那么喜欢我这个弟弟了吗?” “你别提,还真有。”林弦挑眉。 “哦?什么时候?我把别人东西碰坏了之后你帮我赔钱的那次?” “你怎么一下子就想到那件事了...那倒不至于,只是一面鱼缸玻璃罢了...”林弦笑着摇了摇头,望着窗外的夜色安静了很久后才说,“你还记得那时候我在外面打工回来得总是很晚吧?” “嗯,晚上十一点左右到家。” “那次我回来得更晚了一些,店里面加班缺人手,有人请假,我只能帮忙顶夜班,所以凌晨三点到家的。”林弦右手托着腮,“我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很黑了,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回我们家的那条路又黑,我其实有点害怕的...但没办法,害怕就不回家了吗?还是得回,一路上都战战兢兢的,心里就忍不住嘀咕,嘿,如果要是家里面没那个要上学的臭小子,我就不用打这么晚的工了!” 林年淡淡地笑了一下没有说话,林弦继续讲,“但在我回家走到楼底下的时候,我发现屋子里灯还亮着...我就更生气了,寻思着我不回家你就熬通宵是吧?于是就更加想把你丢掉不管了,气冲冲地就上楼了准备好好骂你一顿...然后啊,然后我就打开门就发现你什么都没干,没有看闲书,也没有看电视,屋子里就点了厨房那盏灯,你就一个人坐在餐厅里的餐桌前等着我,面前放了杯牛奶...” “当时我问你在干什么你说你在等我,那时候我还没手机,所以你也没法找到我,我不准你晚上出去,你就只能在家里干等着我回来...十二点冲的牛奶,三点都已经冷了,面上都结了层膜了,还准备热给我喝,我当时气就消了。” “然后啊...然后我都准备喝了那杯牛奶回屋睡觉了,这个时候你忽然冷不丁地冲着我说:姐,你要是什么时候觉得过得真的太累了,你就也给我冲一杯牛奶吧...你悄悄往里面加点东西,我肯定喝。”林弦低声轻笑着说。 林年嘴角咧了咧,没说出什么来,就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林弦一边笑着一边摇头,“我还能说什么呢?你都那么说了...我还能怎么样?把你丢掉?所以我一直照顾着你这个小鬼头是有道理的啊...如果我都不照顾你了,那么这个世界上还会有谁照顾你呢?” 病房静了很长一会儿,直到最后,林弦才忍不住笑出了声,摆头把那股气氛试图丢掉,转移了话题,“不说以前的事情了...你在梦里最后你梦到了什么?” “梦到了一些很好的事情。”林年缓缓抬起了头望向窗外的月辉,“我梦到了这个世界上其实是有很多人爱我的...爱得争先恐后...只是我从来没有察觉到而已。”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七章:宿敌   诺顿馆三楼办公室的门被敲开了,走进来的是苏茜,今天的她没有穿校服而是搭配着一身通勤套,小西装外套内衬蓝色的露锁骨衬衫,下身是亮色的浅咖啡色休闲裤,手捧着一叠文件推门走了进来抬头就看见了实木大桌后审核着文件的楚子航。   天已经乍亮了,现在已经是寒假最后的倒计时,圣诞节过后一月出头一些时候就会迎来开学日,但现在好歹也算是在假期内,诺顿馆二楼的住宿房间里狮心会的干部们都还在休息,但他们的会长已经早起处理了个把小时文件,任何人看了都不得不佩服一声敬业尽责。   “前几个月的时候暗调社团里的支持率还是百分之三十左右,直到今天一路涨到百分之八十九不是没有道理的。”苏茜将文件放到了楚子航两侧的文件堆上说,“学生会的主席看见这一幕的话大概会羞愧得无地自容吧?”   “不会,因为在这个时间点他应该在瑜伽房内养气。”楚子航细细地审核着手中的文件,在动笔修改了几处不合理的小问题后盖章放到了已处理的堆叠中。   在抽出下一份文件前,他抬头看了眼苏茜今天的装扮,察觉到他的视线,苏茜也微微站直了一些右手搭住左手手腕上的腕表问,“怎么了?”   “你是没睡还是早起了?”   “我今早五点起的床。”苏茜抬手轻轻撩过了耳畔的发丝。   “挺早的。”楚子航淡淡地说。   “”苏茜偏了偏头没说什么。   “学生会的那群人的风气也已经在逐渐改变了,如果说以前我们还能调侃他们是罗马澡堂里的健美先生,那么现在他们已经开始过渡向斗兽场上磨牙利爪的斗士了。”楚子航揭过又一张文件,“四个月前的那件事带给所有人的影响都很大,现在无论是狮心会还是学生会,内部里的风气都在潜移默化地改变,你也是知道里面的原因的。”   “无力感。”苏茜低声说,“在那个小镇里那群自诩为卡塞尔学院未来精英的十八个学员第一次感受到了无力感。”   “我们那次其实什么都没做到,最后只是靠另外一个人单独解决的。”楚子航说,“说得好听一些我们依靠了与生俱来的血统为后续的执行官争取了一定的情报,但说得难听一些,我们进去之后只是多逛了几圈,什么都没做,然后就被赶了出来。”   苏茜对楚子航的话不可置否,自家的会长说话像刀子这几个月来她大概也是清楚了,没有什么蜿蜒婉转的美化修饰,只有造句直拙不加润色的事实,而事实往往也是最难听的,最刺人的。   也难怪被提拔为副会长的兰斯洛特会不断提醒楚子航在公众面前少说多做,在演讲和煽动上楚子航跟恺撒根本没有可比性,后者是天生的领导者,天生的演说家,而楚子航却是天生的执行者,比起统领他更像是一群狮子的头狮,他的优势只在于实干型就比如一个月前他应执行部的征调独立完成的那次任务一样。   “现在狮心会和学生会两个社团以外的风评偏向于我们,在‘S’级大病初愈后我们的风评持续走高,不少人看好我们未来的发展,摇摆不定的次精英学员也开始向我们递出入会申请了,近期可能会加办一场入会考核。”苏茜说。   “这些事情你和兰斯洛特做主就可以了。”楚子航点了点头,“但不要掉以轻心,学生会依旧是一个很难缠的敌人。”   “你之前提到了恺撒·加图索现在的时间点正在‘养气’?”苏茜顿了一下看向窗外漫过床沿的枝丫,下面是诺顿馆外的花园草坪,这个时间点无论是这里还是整个学院都没有多少人活动,很难想象那位以奢靡放纵作风的贵公子会这么早起。   “西西里岛是意大利黑手党的起源地,黑手党依靠保护费和垄断企业发家,后涉及军火和商路,但他们最古老的行业你知道是什么么?”楚子航问。   广个告,我最近在用的看书app,【 app 】书源多,书籍全,更新快!   “刺杀?”苏茜回答。   “每个黑恶性质的组织当到达一定结构时总会与其他组织发生冲突,在现在的时代正面火拼的局面已经结束了准确地说是早在几十年前就结束了,黑手党家族解决矛盾其实从不靠比谁的枪支弹药多,而是比谁下手更狠和更隐秘一些,也就是所谓的斩首活动。”楚子航在文件上盖下章,“我调查过黑手党历往的冲突事件,发现每次事件的结尾并非是一方踏平了另一方的据点类似的火拼事件,更多的是刺杀和清洗敌方首脑家族优先的暗杀行动所以能衡量一个黑手党是否强大并非是他的人数和军火,而是他的暗杀手段和底蕴。”   “而西西里的加图索家一直是黑手党中的龙头,得罪了加图索家族的家族总会在一晚上的时间解散掉。”楚子航说,“这代表着他们在某方面占据着绝对的优势,拥有者牢固不可动摇的地位。”   “恺撒回去了意大利很长一段时间。”苏茜忽然说。   “看来是有所得。”楚子航轻轻点头,“这几个月每个人都没有闲着,上次的事件让每个人都看到了自己的不足,恺撒是个很骄傲的人,他很高傲但却不代表着他目空一切,这恰好是他最大的优点之一,他有足够的自信让自己站在高位,当他的自信受挫时他不会跌落到低处,而是会迸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向更高处攀登,去看更远的风景。”   “很高的评价,我以为你不是那种会关心敌人是什么样的人。”   “他好像把我当成了不可多得的敌人。”楚子航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林年之前让我注册了论坛账号,上面的人叫我们为宿敌?好像是这个词。所以在我了解他的时候,他也在尝试了解我,就在昨天的时候,他还邀请我今天私下见他一面。”   “他亲自邀请的吗?”苏茜略微蹙眉。   “在探病回来之后,我们私下见了一面,讨论了一些事情。”楚子航点头,“他应该是知道了点什么,所以想向我借阅一样社团档案室里的东西。”   “档案室里的东西?”   “狮心会里的东西。”楚子航说,“我一直在考虑这件事,无论如何今天我就会做出选择。”   “你是狮心会的会长,你有权对社团里的所有东西进行合理的分配将一些重要的东西借给社团敌人的首领?听起来也挺合理的。”苏茜轻声说,“我最近好像听说学生会也正式向执行部申请了征调专员职位,如果没有意外,这项申请通过的话,学生会以后历届的主席也会成为执行部征调的对象他这是在跟你竞争。”   楚子航没有应声,他听得出面前的女孩的潜台词是让他拒绝,能让恺撒·加图索亲自开口借阅的东西肯定不是简单的。如果一旦让对方得到了什么,可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狮心会和学生会之间的平衡将出现一定程度的逆转。   “再如何竞争,我们的出发点都是一样的。”楚子航放下了手中的笔,“起码就近期来看,学院里的风气将会进入蓄势的阶段,但所有的蓄势都是为了以后更大的冲突做的准备。”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醒来吗?”   “可能吧。”楚子航给了模糊的回答。   苏茜缓缓颔首,“只要他在的日子里,大家都会很拼,并且一定程度上戒骄戒躁,这对于所有人来说都不失是一件好事。现在学院里很多人都好奇他的身体状况究竟如何,论坛上的帖子已经吵翻天了,说是‘S’级重伤后已经不如从前了,这类言论已经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了,论坛官方并没有制止而是放任发展”   “他现在究竟如何,他会自己告诉所有人的。”楚子航放下了笔,轻声说,“现在急的人不该是他,而是另一群对他抱有很高期望的人。”   “校董会?”   楚子航没有说话,房间内接下来只响起了笔锋触及文件的沙沙声。   苏茜站了一会儿也准备转身离开了,走到门前时背后的楚子航忽然说,“你今天的穿着”   苏茜站定了脚步伸手抚着门把手,扭头看向了楚子航等待着对方的下言。   “扣子挪了。”楚子航审视了她一下,抬手点了点腹部的位置,“这里。”   苏茜低头看了一眼发现小腹那里的一颗扣子果然扣挪了,由于西裤束腰高的缘故褶皱着衬衫,她也就一直没有察觉到。   “多谢。”她顿了一下说。   说罢后就转身低头走出了门外,顺手带上了门。   房间内的楚子航看着她离开后,坐在原地安静了几秒,耳边响起了窗外的鸟鸣声,再慢慢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了面前的文件上   在门外背靠着大门听着重新响起的沙沙声,女孩忍不住低笑了一声摇头扣回了衬衫的扣子,走向了不远处的楼梯。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八章:高危言灵   303寝室的大门被打开了,林年才往里跨了一步就没忍住往后缩了一下退出来了。   扑面而来的股浓郁油炸食品的味道属实让他这个吃了几天诺玛的营养套餐,见到微辣都算破戒的健康男孩没承受得住,照面就像是被毒气弹糊脸一样推了个踉跄差些摔地上了。   他站稳,再定睛往里面看,寝室的窗帘被严严实实地拉上了,还加了一层银色的遮光布,整个室内暗无天日唯一的光源是过道桌上摆着的笔记本电脑,连着长长的线拖到床位的上铺。   在那里带着耳机眼圈和环境融为一体的结实汉子正露着膀子,双手伸在外面抓着PS3的手柄啪啪啪地按着。   “芬格尔?”林年叫了一声,用的是疑问句,因为他没敢轻易认人。   他印象里的芬格尔络腮胡好像没这位仁兄那么浓密,如果说以前芬格尔留着的是颇具文艺气息的渣男胡的话,现在这家伙已经快直逼遇到星期五之前的鲁滨逊·克鲁索了。   上铺的海岛遇难版芬格尔没应他的话,双眼如炬般盯着屏幕上移动的人物,手中的枪械连连喷火不断,耳机里回馈的枪声震耳欲聋,也难怪听不见喊声了。   林年站得远角度问题刚好能瞥到电脑屏幕一眼,发现屏幕绿油油的,到处都是诡异的生物和不断呼啸而过的能量旋风,跟他一起并肩作战的还有老熟人“绘梨衣のPSN”。   四个月过去了,两人俨然已经从最初的磨合期渡过成为了如今的好战友了,绘梨衣操纵的角色跳一下,芬格尔就立马就懂得扑身开护盾掩护,绘梨衣再跳两下芬格尔就马上火力支援,跳三下就支援弹药枪支...全程不需要语音沟通,这家伙已经被调教成了一只黑道公主养的好狗了。   《德军总部2009》,这是他们玩的游戏的名字,应该是最近上线的游戏,林年听都没听过,但看画面和表现力就知道是最新一批次的游戏了。   这两人联机破关中,打的难度好像还是噩梦级别的,开枪都没有准心,但如今这两人已经如鱼得水,对付可怕凶狠的敌人起来从善如流,看起来这个四个月里没少一起通宵过。   林年尝试着又喊了两声芬格尔,但对方依旧没听见,门口的他只能叹了口气,把手上拎着的包给放下了,整理了一下袖子看了一眼昏暗室内的情况心里打了个底。   一个响指被打响了。   刺目的光芒从窗外照射进来,整个屋子霎时间就被阳光灌满了!   上铺的芬格尔瞬间惨叫一声,感觉眼前升起了一轮太阳刺瞎了他的狗眼,往后猛地一躺滚了两圈,用力揉着生疼的眼睛,直到两眼流泪逐渐从白茫茫恢复过来后,才忽地一下子坐了起来,探出身子出床栏外盯向下面桌上的屏幕。   果不其然,噩梦级别难度下只是简单的一个发呆,芬格尔的人物就瞬间挂掉了,黑道公主承受压力瞬间翻倍,在人物翻飞躲避开枪的同时不忘连打五个问号,像是在对着怪兽二号表示不满。   “WHO啊WHO啊?有没有公德心啊?”芬格尔揉着眼睛大声嚷嚷着,扭头四顾,在看清寝室里发生什么之后霎时间住口了。   窗户外阳光的照耀下,原本被快餐外卖口袋和盒子堆满的寝室如今清洁一新,所有装着鸡骨头和油脂的餐后垃圾都从寝室里消失不见了,书柜前翻倒在地上的书全被捡了起来塞了回去。   就连原本油乎乎的地下还被洒了一泼水简单拖了一遭,没地方放置堆叠在下铺床上的衣服也正被阳台上的始作俑者捧在一起递出阳台外...   “别!别!别!我就这些衣服了!丢了就得裸奔了!”芬格尔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瞬间惨呼三个别,从床上爬起来就要制止自己师弟的鲁莽行动。   走廊外路过的三个夹着书本的哥们儿听见动静往303寝室里瞥了一眼,正好看见一个五大三粗的壮硕裸男试图从上铺翻下来,那结实的屁股和不可描述的景观,让他们嘴里咬着的可乐吸管瞬间喷出一大片发出了剧烈的咳嗽。   芬格尔猛然转头发现门外视奸自己的几个家伙,那几个男生见裸奔猛汉盯住了自己,像是被饥渴难耐(大概一词多义)的猛兽注视住了一样,吓得差点贴到墙壁上去。   芬格尔一个虎扑就跳下了上铺,完美落地...然后踩到地上拖地留下的积水,一个四仰八叉躺在了地上,屁股对门,门外的小男生哪里见过这番生龙活虎的阵仗,纷纷尖叫...哦不,惨叫着跑路了。   “一会儿楼下会有人上来查寝,按照混查的习惯来的应该是女生。”林年的脸出现在了芬格尔的眼中,正捧着那堆衣服面无表情地正站在他的脑袋前,低头看着地上裸奔的这条汉子。   “师弟...你出院了啊?”芬格尔龇牙咧嘴地看着林年咧开嘴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我大概知道为什么楚师兄要搬去诺顿馆了,如果再不搬大概狮心会的社员们每天都能在自己会长身上闻到一股辣翅的味道。”林年从衣服堆里找了一条沙滩裤给这家伙,“我知道你有裸睡的习惯,但不知道你有裸身打游戏的习惯。”   “最近刚培养的,裸身打游戏轻装上阵容易集中注意力。”芬格尔抓住沙滩裤就跳起来开始往身上套,因为他已经听见走廊外又有脚步声了...他们这栋寝室大楼可是男女混层住的,幸亏刚才路过的是几个哥们儿,要是姐们儿的话他大概现在已经上论坛了。   “师弟,你出院了啊?”芬格尔在穿好裤衩子后看着站在自己床铺前,打量着这充满了时间痕迹和味道的床单思考的林年再度问了一遍,“我之前还想去看你,结果没排得上号被赶回来了,我还以为你病得多严重呢。”   “你以为我病成什么模样了?”林年伸手扯起了一角床单看着明显颜色变深的痕迹寻思着比起洗床单,或许一把火把这张床上的所有床上用品烧了更快捷一些。   事实证明在一个多人寝室里,如果你超过一个星期离开了你的床位,那你回来的时候你的床铺大概率就不属于你自己的了,而是会被各种不明物体堆积从而变得不再适宜居住。   “一觉睡了四个月,再怎么也得肌肉萎缩吧?就像是海绵宝宝里的干尸妈妈一样。”芬格尔上下打量着林年,“但看起来师弟你现在还只是海绵宝宝级别的,没到干尸妈妈的程度。”   林年瞥了一眼自己毛衣下露出一截的手腕,粗细程度的确远远不如以前了,食指和拇指都可以轻轻环绕手腕一圈,足以见得他的确消瘦了许多。   “诺玛准你出院吗?还是说你是回来拿东西的?”芬格尔翻身坐在了桌前啪啪啪一阵按动游戏手柄,回复问号打了一大堆的绘梨衣。   “基本体检都已经做完了,复检也查了几次,校长那边的意思是没什么大碍我就可以直接出院,但平时还是得继续保持康复训练,以确保可以无缝对接马上就要开始的下半学期的课程。”林年把床单扯了下来轻轻闻了闻,然后立马拿开掉,确定这玩意儿不能要了。   “意思是你每天还得去健身房咯?你会舍得办卡吗?”   “这倒是不用,装备部送了我一样东西。”林年转身撩起了自己背后的衣服给芬格尔看,在有些骨感的后背上有着几块银色的贴片,极具科技感和美感。   芬格尔手欠摸了摸,林年立马向前走了两步回头瞪了他一眼,他才收手抱歉地尴尬一笑,“这啥玩意儿?生物殖装吗?装备部真把这玩意儿搞出来了?”   “可以释放脉冲电流的刺激脊髓神经的电极啦,这种玩意儿在我全身还有不少,会在二十四小时内以一个固定的频率和时间段放出低电流刺激我的神经和肌肉。”林年把床单扯下来塞进了垃圾桶里,“再根据诺玛调配的营养膳食表,平时多加康复运动,那群营养师预计我大概会在两个月内恢复巅峰状态。”   “没留下什么暗伤或者后遗症吗?”芬格尔放下手柄细细看了看林年。   “应该没有。”   “确定?”   “...你不会拿这事儿开盘了吧?”   “我靠,我会拿兄弟开玩笑吗?”芬格尔怒视林年一眼,然后站了起来给了他一个熊抱,还拍了拍他的后背...这股热情感倒是让林年有些无所适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没什么后遗症...就是瘦了很多,补充热量碳水蛋白就能恢复正常体重。”林年把芬格尔的那堆衣服丢到了楚子航的床上,在准备离开的时候发现里面有一张各位喜庆的鲜艳红布,轻轻扯出来看了一眼发现上面绣的是“师弟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出院大吉”。   ...蛮傻缺的,但可惜没机会送出去,因为芬格尔连医院门都进不了。   “副校长说你大概率会变成脑瘫...我是说变成植物人。其实所有人都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就算醒来后也会变成《警察故事2》里面只会阿巴阿巴的反派,虽然不会说话,但特能打,成龙差点都被他给干翻了。”芬格尔穿着裤衩子关掉了PS晃动鼠标圈圈点点着,“但就现在师弟你的康复水准看来某些人可能要禁酒一年咯。”   “这四个月你就一直在寝室里打游戏吗?”   “总得有人代替你帮你哄妹子高兴吧?”芬格尔抖了抖眉毛,“这四个月里我可不是什么都没干,起码你的樱花妹我可是帮你稳住了,很多时候我都冒充你上游戏装高冷不说话,带她飞,她打完游戏都得甜甜地发一句‘年哥哥下次见’,我有次骗他说:你年哥哥有些想你了,要不我们互换照片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变化?她二话不说就拍了张照片过来,还是巫女服顶着个小黄皮鸭子,可把我的大叔心萌得不要不要的...差点就想去医院拔你氧气管了,满脑子彼可取而代之。”   林年又默默地把红布给塞回去了...四个月没见这家伙贱还是跟以前一样贱。   “那我的照片呢...你发的哪张?”   “我办事你放心,我专门去论坛上找到了你的后援会讨论组,潜伏进去后在精品栏里扒拉了两张你的帅照下来,都是精修补光过的,帅得像匹马,发给了你的日本黑道公主岂不是直接就把她拿下了吗!”   “......”   重新铺新床单的林年有那么一瞬间想把芬格尔也给送进维生舱里躺上一段时间。   “好说歹说瞒下来了,不然你神隐四个月,再好脾气的妹妹关系都得跟你冷疏掉了,但有你的好师兄在怎么也不可能让师弟这辈子打光棍,多么漂亮的女孩啊我肯定得给你稳住。”芬格尔大力拍林年的肩膀。   “就你的水平打游戏能冒充我?”几句话的功夫,林年就被眉飞色舞的芬格尔感染了一些,也渐渐找回了以前跟芬格尔住一起时候的白烂感觉,随口吐槽了起来。   “你这就小看我的智慧了,也小看人类的智慧了。”芬格尔摇头,“这个世界上有种东西叫辅助瞄准...”   “开了?”   “开了。”芬格尔叹气,“反正我都是冒充你在玩,你打游戏开了跟没开有什么区别吗?那些被我锁了的枪下亡魂只要算到你头上我就不必背负死全家的骂名了...”   “...因为我没有全家可以死?”   “不...师弟...别这样,我的意思是反正你亲自上场对面也会骂你开挂,我只是帮你挨骂了,我锁他们头,就等于你亲自上场爆了他们脑袋,四舍五入一下就是我没有开挂,我只是帮你代打了!”   好像有点道理?   林年驻足思考了一下,感觉好像没什么不对的。   “也就只有开了的时候能骗骗人小姑娘是大号上号了,不然就我的枪技卯足了劲儿也得被认为是二号次货。”芬格尔摇头叹息,“有些时候不得不服气啊...想撩妹还是得枪够刚啊!”   “你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林年边往被子里塞棉絮边问。   “没有...就正常打游戏正常帮你撩妹啊。”芬格尔理所当然地说。   我...”林年哑住了,片刻后还是陷入了沉默说不出话来。   “她寒假还约你去日本玩,但你还在维生舱里躺着,我又是个见光死,所以就给推到暑假去了...你暑假记得去看看人家,要不然再这么下去我觉得你不用去找她,她都要翘家坐飞机来学校找你了!”芬格尔搭住林年肩膀给他竖了个大拇指,意思大概是哥们儿够意思吧?   林年只想把鞋塞到这个猪头三的嘴巴里,很显然这满脑子美女的油腻师兄一直搞错了什么,觉得PS3对面的黑道公主是他的网恋对象...   师弟躺进病房,自然要由师兄来守护师弟的爱情,于是冒名顶替版的怪兽一号就出场了,芬格尔这架势简直是势不把黑道公主搞到离家出走找林年奔现不罢休。   “我不想说你什么了...我会自己跟她解释的。”林年把被子铺好后说。   “我又好心做错事了吗...”芬格尔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有些尴尬。   “没什么...小事情...”   “唉...四个月,师弟你一直躺特护病房里,我就想帮你干点什么。”芬格尔挠头,“出了那档子事情你大概也不舒服...我不想看见我唯一的室友回来后就苦着个脸,跟世界末日一样,我冒充你打游戏起码你回来还能有个纯真善良的女孩跟你聊天...”   “你是想说师姐的事情么。”林年坐在了床榻边上。   “你还叫她师姐啊?”芬格尔问。   “...叫师姐也好,不叫也罢。”林年看下窗外大好的阳光,“事情已经发生了,这件事比你们想象得还要复杂...是的,那几天死了不少人,也总有人要为那些无辜的亡魂买单!但可笑的是如今为之负责的人并非是真正主谋一切的凶手,而是一把被推出来的刀子...她有责任,但却不该承担所有责任,真正该为那三百多条人们赎罪的是递出她这把刀子的人。”   “那你准备怎么做?”芬格尔问。   “......”   林年没有回答芬格尔这个问题,沉默了一会儿只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想聊这些了。   芬格尔见他这副模样也没说什么了,长叹口气坐在椅子上四仰八叉地伸了个懒腰,“其实师弟这四个月里发生的也不只有坏事情,也有许多好事!”   “比如?”   “比如你的好兄弟,狮心会的现任会长已经开始声名鹊起了。”芬格尔单手在键盘上滚了一圈,扒拉开了守夜人论坛的一些帖子。   林年扫了一眼,这些帖子的标题各不相同,但却高频率地出现着几个词,言灵、狮心会以及楚子航,他粗略地扫过一条帖子,发现有一条直白的标题叫做《超A级血统?论高危言灵的恐怖性》,顿时抬头看了一眼芬格尔。   “个把月前的你亲爱的楚师兄...你们平级我是不了解为什么你要叫他师兄...反正楚子航被执行部临时征调去了一次外勤任务,在佛罗里达的南部海滩,那里是比基尼和沙滩排球的圣地,但在某一段时间里沙滩边上出现了大量的溺亡事件,执行部收到了这个消息怀疑是人为作案,就拉了一只通勤小队便衣去潜伏,楚子航就在小队的人员列表中。”   “你管这叫好事?”林年抬头看向他。   “事情不是好事...但发生了一些好事...应该算是好事?”芬格尔挠了挠脸颊。   “他是大一新生,战争实践课已经结束了,为什么会让他去完成这个任务?”林年注意力转到这些帖子上皱眉问。   “狮心会向来有一个传统,那就是只要继任了会长,坐上了那个位置你的名字就会出现在执行部的临时专员名单上,成为执行部随时可以征调的专员。”芬格尔解释,“楚子航的导师你应该知道是谁吧?”   “...施耐德部长。”林年明白了。   “事实证明佛罗里达海滩的连续死亡事件的确是危险混血种所谓...与其说是危险混血种,不如说是‘死侍’了,目标人物受到了不知名的血统污染堕化成了‘死侍’,由于近水的缘故生长出了鳃和蹼,一直潜伏在海滩一处悬崖山洞里持续作案。”芬格尔说,“我给你看个视频。”   林年看着芬格尔退出论坛点开了一个他熟悉的国内论坛,帖子上面的标题写着《我靠!什么是超能力?这就是超能力!》,点进去后一楼就是一个视频。   视频全程只有十几秒的样子,点进去后是一片漆黑的沙滩,忽然远处的山石丛生的地方亮起了一个人形的小太阳,光线和冲击波从海下升起,整个近沙滩周遭的海平面都被一股力量抬了起来,礁石破碎成了数十块飞上天空,在片刻后冲击波和海浪抵达海岸边,爆响声和风压随后抵达将摄像的手机打歪了,视频结束。   “你猜猜发生了什么?”芬格尔重复播放了一遍视频,暂停在了光芒乍起的瞬间,那光亮毫无疑问就是一个人形,像是人类忽然变异放射出了太阳光线一样。   “‘炽’?”林年说,“不...不对,‘炽’只会释放强光,就连热度都十分有限。”   “师弟你《言灵学》学得怎么样?”   “我没有去期末考,但我拿的成绩应该是‘A’,和半年前预读的时候一样。”   “我以前《言灵学》拿的也是‘A’,这样的话我们就好沟通了。你是知道的,在言灵周期表中大多数言灵都从属于四大君主之下,根据权能不同分配在地、火、风、水四个大系里,序列号越高越不稳定,89到101为危险言灵,序列号102到112为高危言灵,序列号113及以上为绝密言灵。”芬格尔说。   “越高级的言灵越难以掌控,并且拥有上下级的进阶关系,譬如你的‘言灵·刹那’的上位言灵就是‘言灵·时间零’,恺撒·加图索的‘镰鼬’上位言灵正是‘吸血镰’,例子还有很多,‘阴流’和‘风王之瞳’,‘钥匙’和‘戒律’,‘无尘之地’与‘凝胶’,‘催眠’与‘王之侍’,以及...”   “以及77号言灵‘炽’和序列89的高危言灵‘君焰’。”林年说,“已经确定了吗?”   “...差不多吧。”芬格尔耸了耸肩,“各项表现完全符合‘君焰’的特征,当时的情况应该是楚子航在海滩遇见了敌人,在齐腰深的海面上战斗,环境不利的情况下他被拉到了水里面摁住了手脚,在临界点时他第一次爆发出了君焰,甚至舍弃了咏唱。事后执行部发现了死侍的尸体,像是近距离吃了一发凝固汽油弹,全身碳化了被冲击波撕碎成了五块以上,最后只找到了三块尸体,剩下的都被海浪冲刷回大海里了。”   “执行部那边怎么说?”   “没怎么说,事后针对楚子航重新进行了一次血统稳定测试,现在他还坐在诺顿馆的会长办公室里,就代表着他没给自己惹上麻烦。”芬格尔说,“‘君焰’这个言灵的位置很微妙,他属于高危言灵却又在门槛的边缘上,还算不上像是‘烛龙’那种点燃就能把卡塞尔学院炸平的级别...现在学院的态度的暂且观望,并且会考虑多让楚子航进入执行部活动,根据他的表现再做后续安排。”   “...现在学院里不少人也都叫他超‘A’级混血种,因为在那次之后他的血统就出现了那么一丁点的状况。”芬格尔扒开守夜人论坛点开了一个帖子,帖子里是一张学院里的街拍照,楚子航路过奥丁广场的照片,那侧眸露出的淡金色简直是白天里行走的路灯,“在那次死侍围剿任务回来后,执行部的人就发现他的黄金瞳关不上了。平常的混血种都是可以自由点亮黄金瞳的,并且开启还需要消耗体力和精神,他却只能全天二十四小时保持着黄金瞳常亮的状态。”   “没有后遗症吗?”   “暂时没有发现,但现在他在学校里的风头很盛,不少话题都是围绕着他和学生会主席展开的。”芬格尔说,“不少人想看他们两边再打上那么一架...超A级混血种对阵加图索家的继承人,我都想开盘玩一波票了。”   “血统失控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我估计得找时间跟他好好聊一聊。”林年摇头盯着屏幕里的楚子航轻声说,“虽然我早有预料他会这么做,但却没想到他会这么着急...”   是卡梅尔小镇那次的事件给他带来了刺激么...毕竟那时候的情况谁落到头上都不会太好受。   但林年很清楚一点,那就是外表美丽的事物在暗中都标上了价码,尤其是力量这种蛊惑人心的权能...楚子航的确自控能力一直很强,但他接触到的那些东西也并非是自控能力强能一言带过的。   “那你打算怎么做?”芬格尔问。   “找他聊聊,他现在还在诺顿馆吗?”林年起身准备离开寝室。   “应该没有。”芬格尔挑了挑眉,“我有小道消息说,今天我们的楚会长独自出门了,身边没有任何狮心会的干部陪伴...”   “你哪儿来的小道消息,你找人跟踪他了吗?”林年古怪地看了芬格尔一眼。   “在你睡大觉醒来之前,他可是我们新闻部的大肥羊啊,新闻爆点全靠他身上薅...”芬格尔‘腼腆’地笑了笑,“但接下来的日子重心还是得转到师弟你的身上了。”   腼腆...见鬼的腼腆,林年披上外套看着芬格尔的样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人在哪儿?”   “这么急?才回来就要走吗...他应该是去一家咖啡厅了,顺带一提,他今天可是以私人的身份去跟某个人见面约会哦。”   “...?”林年穿外套的动作顿了一下。   楚子航跟人私下约会?这种事情他算是铁树开花头一次见。   虽然他要找对方的事情很急,但似乎也没急到打扰楚会长万年难得一遇的桃花上。   “但很可惜对象不是女生,如果是女生的话那他恰好就有你喜欢的金发属性了...”芬格尔遗憾地说出下言。   “男生...金发?”林年顿了一下反应了过来,微微扬眉,“他...?他们两个聚在一起是要干什么?”   “鬼知道呢,互相交流学习资料?”芬格尔随口说。   林年顿了一下像是联想到了什么,也没再跟他闲扯淡了,风风火火地就冲出了寝室。   寝室里的芬格尔见他这模样瘪嘴耸了耸肩,又伸手点开了PS3,大冬天的光着膀子继续准备打游戏,窗外一阵冷风吹过来让他打了个哆嗦,感觉裤衩里有些凉意,这才想起自己好像里面没穿东西,下意识低头拉开裤衩检查了一下。   “咳咳...学生会查...”门口恰好也响起了女生的声音,芬格尔抬头看去,手里还拉着裤衩就跟门口查寝的两个女孩子对上了目光。   “......”   “误会...真误会...草,别走啊,别啊,师妹,真误会啊!”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九章:交易   CHUN·COFFEE的玻璃门被推开了,门顶挂过铃铛响起了清脆悦耳的铃声在空旷的店面里回荡,店内没有响起女学员充当的服务员甜美的欢迎光临声,只播放着普契尼《蝴蝶夫人》的咏叹调。   楚子航走进了店内首先看见的就是那棵贯穿了整个店内空间,蔓延到二楼的常青树,上面圣诞节时特地挂的饰物还尚未取下,包括整个咖啡店都还笼罩在一股红白暖色的圣诞气氛里,鹿角和装饰花环到处可见,就连圣诞打折的招牌都还躺在角落没有撤去。   “你很准时。”二楼的木栏边上,响起了男人的声音。   楚子航抬头去看,看见了坐在座椅上端着一杯咖啡的金发男人,咖啡店里开了热空调的缘故,他只穿了一件海蓝色的衬衫,卷起袖子露出了线条分明的手臂,手腕上戴着一块复杂的潜水表,白光落在他的身侧,整个人根本没有往日那股盛气凌人的感觉,反倒是显得格外随和。   楚子航没有立刻去应答他,在对方的注视中提着手中的纸袋子一路从左侧的楼梯走上,再经过了对方的桌位坐在了对面,而已坐下他的面前就已经提前静放着一杯热腾腾的美式咖啡,白色托盘上放着一条白糖和一条奶精。   “不知道你的口味,就没有擅自给你加东西。”恺撒轻微抬头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更舒服一些。   “你把店员全部赶出去了吗?很像是你的风格。”楚子航没有动面前的咖啡,规规矩矩坐着看着对面的恺撒说。   “我暂时给咖啡店里的员工和老板放了一天的假,你进来时也应该看到玻璃门上挂着的歇业了,在我们离开之前不会有任何人会误入打扰到我们。咖啡是我亲手做的,不是速溶,味道我很有自信,再不喝的话凉了口感会稍微次一些。”恺撒将咖啡杯递到了嘴边轻轻喝了一口,注视着楼下打在落地窗边木桌上的浅浅阳光。   “有些时候我一直以为你的外在是装出来的,但经过上一次的事情后,我逐渐发现你的确是个表里如一的人。”他说,“这应该算是我们第一次正式私下见面。”   “如果不算自由一日的那次,那这是第一次。”   恺撒手指轻轻敲在了桌上,顿了一下无奈笑着说,“你的确是个表里如一的人...我也才从来都不喜欢你。”   “这算是宣战发言吗?”楚子航看着那双海蓝色的眼眸问。   “在狮心会的人眼里,所有事情都要通过打打杀杀来决定胜负?”恺撒轻轻躺在了椅子上跟他对视,“我以为在新的会长走马上任之后狮心会会有所改变,但现在看来改变的从来都不是狮心会,而是坐上狮心会椅子的人。”   楚子航没有对这句话做出应答。   “那是我想要的东西?”恺撒静了一会儿后忽然问。   “是的。”楚子航看了一眼脚边的纸口袋,在里面装着一叠精心包裹好的文件。   “其实最开始我以为你会拒绝我。”恺撒调转目光看向了楚子航。   “为什么?我又没有拒绝的理由。”楚子航说。   “没有拒绝的理由?”   恺撒怔了一下,片刻后在对方平静的表情里找到了这句话的答案...的确楚子航没有拒绝的理由,恺撒站在学生会主席的位置,向狮心会借阅一些档案室里的资料,楚子航如果拒绝就需要理由。   如果理由是狮心会和学生会是敌对关系不允借阅,那岂不是显得太不成熟,如果是因为担心借阅的资料会让学生会超过狮心会从而拒绝的话,那又不是显得狮心会太过怯懦了?   楚子航不喜欢恺撒,但这成为不了他拒绝恺撒的理由,因为他只是不喜欢这个人,而不是讨厌。既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他也没有忙到完全抽不出时间见这一面,那么他就来了,如约出现在了这里。   很简单的思维,也是特别楚子航的思维。   “所以这只是一次私底下的学术交流会?并不意味着狮心会和学生会以后的关系会为此走好?”恺撒颇有深意地问。   “狮心会从来没有把学生会当做过敌人,行驶在公路上的汽车不会因为有人试图超车就会去暴躁行驶,这是特别危险且幼稚的行为。”楚子航平静地说。   “可你们始终也没有减速过,而那些试图超车的那些人总会自己翻车在路上。”恺撒理解了楚子航的比喻,也为之淡笑了一声,“能看看东西吗?”   楚子航将纸口袋提到了桌面上放下了,恺撒接过口袋后表情从慵懒逐渐变得严谨认真起来了,他轻缓地从里面取出了一份羊皮卷,都是古英文,古希伯来文和拉丁文手写的,卷面泛黄模糊不清,配着一些早期的塔罗牌图案,显得神秘气息十足。   “在中世纪一部羊皮卷可以换一座庄园,富豪们以拥有羊皮卷的数量为豪,将其收藏在了城堡最深处的机关密室内,就连黄金和名画都没有他们珍藏的那些待遇。而狮心会的档案室、图书馆里却收藏着数以百、千计的羊皮卷,在羊皮卷上记录的也并非是淫词艳语,而是真正埋没在历史里的秘辛...有关龙族的秘辛。所以你们才会被一直称为秘党真正接班人,坐拥着底蕴的你们拥有着历史和前辈留下来的遗馈。”恺撒轻轻抚摸羊皮卷上的痕迹,“所有的东西都在这里了么?”   “那要看你指的是什么的‘所有’。”楚子航说。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恺撒放下了羊皮卷直视楚子航的眼睛,“那天晚上你看见的东西,我同样也看见了...那个划破天空的黑色痕迹。”   楚子航微微抬首直视恺撒,“这件事你没有跟其他人说过?”   “没有。”恺撒说,“这不也正是你掩藏着的来到这里的原因吗?”   楚子航一言不发,咖啡杯中不起波澜倒映着那双从一开始便从未熄灭过的黄金瞳,而恺撒也凛然不惧地注视着这双眼睛...但在一段时间后他又摇头了,“放心吧,我并不会以此要挟你,我的自尊不会做出这种事情。这件事超乎在狮心会和学生会的竞争之外,我也并不会想跟他交恶。”   “可能他也从来没有在乎过这件事的泄露。”楚子航说。   “可有人在乎便足够了。”恺撒低笑着摇头。   “如果你认为这并非是学术交流,你带给了我有价值的东西,那么相反,我也会给予你同等价值的东西。”他的语气逐渐变淡了,“加图索家的图书馆很大,为此家族里的那群老家伙在苏格兰西海岸赫布里底群岛上修建了一个庄园专门储藏那些东西,那里面总会有你们狮心会也没有的、且愿意获得的东西,只要你们开口。”   “有机会的话,我会告知你的。”楚子航没有拒绝恺撒,因为他在研究羊皮卷时的确发现缺失了一些重要信息,并非有关于技术的核心,而是对技术诞生时期的历史溯源。如果这些部分可以在加图索家的图书馆找到,他也并不介意借阅一下,尝试弄清楚一些更古早的历史真相。   ...两人对视了一眼,果然所谓的学术交流在他们之间是不该存在的,有些事情还是算作交易来得好,两人都会比较轻松一些。   “在狮心会里你们称它为什么?”恺撒端起咖啡后仰着看着纸口袋里更多的羊皮卷。   “血统精炼技术。”楚子航说,“并非由狮心会创造,而是复原了羊皮卷中记录下来的信息,最终组成了这项技术,由于信息缺失,这项技术并未能完全复原,所以它在现在有着另一个名字...”   “暴血。”他说。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章:交流   “在曾经的古老狮心会看来,混血种的脑海中同时存在着人类属性和龙族属性的两个精神。”   插播一个app: 完美复刻追书神器旧版本可换源的APP—— 。   “精神?”   “暴血偏向于唯心论,物质是依赖于精神存在的,物的本原是一,一产生出二,从一和二产生出无穷的数;从数产生出点,从点产生出线,从线产生出面,从面产生出体,从体产生出感觉所及的一切形体,产生出四种‘元素’:水、火、土、风。这四种‘元素’以各种不同的方式互相转化,于是创造出有生命的、有精神的、球形的世界。”   “毕达哥拉斯学派的唯心主义思想。”恺撒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看向楚子航,“大一的《炼金基础学》讲到过翠玉录,也剖析过精神对物质世界的影响,提到过一些毕达哥拉斯学派的想法。”   楚子航缓缓点头继续说:“他们认为“灵魂”是永恒的“客观存在”,“灵魂”可以进入肉体,给人以生命;“灵魂”也可以离开肉体,使人死去。灵魂的暴戾则代表肉体将富有野性,灵魂的怯懦将为肉体带来虚弱。”   “你之前提到了混血种拥有人类属性和龙族属性两种精神。”恺撒说,“我猜暴血的重点应该就在这句话上了?”   “在混血种的两个性格中,往往总是人类的性格占优势,因为基因比例更高。只有特殊的群体才能在保留主人格的同时,又对主人格进行压制,从而释放出第二人格。”楚子航不可置否,继续平静地讲解,“在第二个人格、灵魂被释放出来时,这时候不仅仅是精神发生变化,龙类基因也像是能感应到这种变化似的开始活跃!身体里属于龙类的各种隐藏特征都被活化,龙类基因开始修改人类基因,这也是‘暴血’的理论基础。”   “我听说过优秀的拳击手在训练的时候会刻意地弱化自己的人类意识,而他们的训练员也会不断地催眠他们是一只野兽、猛虎,要撕碎擂台另一角的敌人,这种做法涉及到一些心理学和催眠学,往往得到的收益也是有效但却格外模糊的。”恺撒展开了一张羊皮卷,暂时无法解读文字的他只能欣赏那些插画,画卷上有血画的人类影子在地上四足行走着,背部增生出骨翼和尾巴,比起血统精炼技术的卷宗,更像是洛夫克拉夫特小说里的插图,充满了诡谲和难以言喻的恐怖气息。   “暴血的极致是什么?成为纯血龙族一样的东西?”恺撒问。   “不,人类是永远无法通过暴血达到龙族的地步。”楚子航摇头,“根据文献里记载,暴血这条路走到最后等待混血种的不是封王封神,而是成为死侍。”   “死侍?”恺撒的目光稍稍停顿了一下。   “龙族的基因是极具不可逆性的。”楚子航说,“当暴血开始时混血种就像是坐在了一个速降滑道上,可能最开始时滑道的角度趋于平缓,但越往后面角度越发倾陡时等待混血种的只有失控一个结局。”   “有例子吗。”   “这些卷宗里没有,但我在狮心会的其他文献上找到过类似的例子。”楚子航点头,“1946年时轰动英国一时的‘月光杀人案’,听起来很有《名侦探柯南》剧集标题的意思,但实际却凶残更多。”   “名侦探柯南?”恺撒忽然又听到了生词,忍不住摁了摁额头,“我只听过福尔摩斯和金田一。”   “一部日本的动画片,在全亚洲都很火你没有看过吗?”楚子航停下了讲解为之多看了恺撒几眼,像是在打量什么奇怪的生物。   “没有,我很少看动画片,除了偶尔陪女生去看迪士尼的公主电影。”   “没想到学生会的主席是个动画只看随时都可能唱起来的迪士尼公主题材的男人。”楚子航淡淡地说。   恺撒挑眉感觉到了一丝嘲讽和挑衅,但对方的脸上有没有流露出半点这种意思,让他有脾气没地方发,只能闷在那里默默地把《名侦探柯南》给记下了,今天回去抽空就花一晚上把他补完!   如果楚子航知道了恺撒现在的想法估计嘲讽味道会更浓,但他还是很快地就把思路重新转回到了正题上继续讲解,“‘月光杀人案’发生在美国南部的阿肯色洲,1946年上半年,在阿肯色的一些小镇里发生了两个男婴和三个女婴被杀,他们都是在满月的那天晚上被谋杀。警方一直未能破获这起案件,因为这是典型的混血种作案。”   “凶手在当时作案猖獗,但手法和反追踪意识却格外的强悍,吸引了那时秘党的执行部注意,派出了一名当时的执行部里最为精英的王牌专员进行解决。但可惜的是在一个星期后那位王牌专员就消失不见了,秘党也意识到了凶手可能是相当危险的混血种,在丢掉王牌后他们感觉受到了挑衅于是动用了就连现在看来都不可小觑的力量持续跟进解决。”楚子航说,“而在档案中最后解决这件事的专员你我都很熟悉他的名字叫:希尔伯特·让·昂热。”   “校长?”恺撒微微扬首。   “那时的校长才68岁虽说用‘才’这个字形容似乎有些古怪,但比起现在,那时的他还依旧算是在实力的巅峰时期,只身一人赶往了阿肯色洲,在第二个晚上就确定了凶手的行踪,当天夜晚爆发了一场战斗,将凶手用断掉的车轨钉死在了火车的铁轨上然而在执行部去收尸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情。”楚子航说,“被钉死的凶手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第一次派出去的王牌专员。”   “”恺撒没说话保持聆听的状态。   “昂热校长当时立刻被秘党指控背负上了一级谋杀罪,但事实证明这件事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因为尸体化验结果显示被钉死在铁轨上的那位王牌专员不知为何血统已经劣化到了一个不可挽回的地步。他的鲜血在死亡后暴露空气半小时内就变成了漆黑的石油色,并且具有一定的硝化甘油性质,触碰到新鲜的生物血液就会发生剧烈的侵蚀反应。这种现象秘党只在一种东西身上发现过,也就是死侍。”楚子航淡淡地说,“后来这件事秘党花了很大功夫进行全局复盘,在一个星期后才彻底弄清楚了始末,阿肯色洲的‘月光杀人案’的真正凶手的确是一位‘B’级混血种堕落成的死侍,在被诱导出了嗜血基因才在那一个洲内流蹿开始连续作案。”   “可谁也没有料到,其实当时被派出的那位王牌专员本身的情况并不好,他的血统本就已经在危险的边缘了,在接触并且杀死凶手后他成功固然成功解决了对方。但因为那一次战斗的激烈程度异常导致成为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在那一个夜晚的时间内也彻底失控成为了下一个凶手,步入了才被自己猎杀的死侍的后尘直到最后被昂热校长钉死在了铁轨上。”   “这算什么,屠龙者终成恶龙么。”恺撒低声说。   “秘党在那位专员的私人物品中整理出了不少古文献和笔记本,里面的内容也正是暴血相关的资料,事实证明他能在短短数年内一跃而成当时执行部最顶级的王牌专员付出了不少东西,觉悟、血统以及他的生命。”楚子航说,“暴血的次数过多是会对混血种产生巨大的影响,当时秘党的档案记叙里也提到了,那位专员越到后期的任务精神越发不稳定,形式特征也从最先的求稳求牢变得粗暴狂躁,甚至还当众释放过言灵炸死了他的敌人。为此他也背上了不少处分和警告,可由于他的功绩缘故一直没有被追责和调查,直到最后真正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   “并且还值得一提的是,那次任务行动中昂热校长是以导师的身份送他上路的。”楚子航说,“那位王牌专员是卡塞尔学院建校的第一批学生,以优异的成绩加入了狮心会,昂热校长亲自收他为学生教导他一切,而最后,也是昂热校长亲手把自己昔日的学生钉死在了铁轨上让他被火车碾过。”   恺撒轻轻抽了口气,脑海中浮现起了那一幕的画面,巨大的冷色月亮挂在火车站的上方,嘶吼挣扎的死侍挣扎着爬到铁轨上,背后那位记忆中想来和蔼的老人脸上沾着血,将手中的半截铁轨深深地扎入了对方的胸膛中,看着对方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上瞳孔一点一点的涣散。或许在最后火车碾过时对方会回忆起一些作为人类时的记忆,迷茫地叫上一声‘老师’?回答他的是无言的沉默和注目,随后就是汽笛声、轰隆声,呼啸而过的火车头和飞扬的暗红血液   “暴血是要付出代价的,这并非是一项可以被自由传阅的知识,用一些人的话来说,这是在利用自己的灵魂与魔鬼做交易。”楚子航凝视恺撒,“这项技术被封存在狮心会档案室的最深处是有理由的,那件事情之后血统精炼技术就彻底被狮心会深藏了,知道他存在的人少之又少,可能昂热校长知道,也可能秘党更高处的人了解过可就现在来看真正掌控这项技术的人在整个卡塞尔学院里恐怕不会超过一只手的数量。”   “他算一个?”   “”楚子航沉默了一会儿,缓缓点头,这件事直到现在已经没有隐瞒的意义了,恺撒本就算半个知情人,对方发现所有事实也只是时间问题。   “我记得他曾经在校长的授意下拜访过一次狮心会那是他在入学之前唯一一次接触狮心会。”恺撒说,“应该就是那一次他接触到了这个东西所以他是在校长的授意下学习暴血技术的?为什么?在有一次亲手送自己学生上路的过去后,他还会将这些东西送到下一个学生手中。”   “可能是因为与众不同吧。”楚子航看着已经冷掉的咖啡,望着里面倒影的白色吊灯说,“他是万众瞩目的‘S’级,可能校长相信他才会将这份技术托付给他,在人类混血种的历史上所谓‘S’级这种东西注定就是要背负一些责任的,想要驼起一座巍峨的山峰,首先就得需要一双得以擎天的臂膀。”   “那你呢?你深挖暴血技术又是为了什么?”恺撒看向楚子航那恒亮的黄金瞳。   “我有我自己的理由。”楚子航轻轻抬头看着那双眼眸说,“每个人都有向前走的理由,我们从不驻足或者回头,因为后面其实什么也没有。那你呢,恺撒·加图索,支撑你走下去的理由又是什么?”   恺撒坐在椅子上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向楚子航两者之间尽是无言,但彼此的脸上都写满了觉悟他们都有自己的理由,但却不会与彼此分享,而这些理由往往都是过往划出的伤口,狮虎独狼从来都是独自舔舐伤口,而并非成群报团取暖。   “想要学习暴血技术可能你会走很多弯路,学生会的文献不如狮心会齐全,如果有条件我希望你能通知加图索家的人送予一些辅助研究用的资料。”楚子航说,“但恐怕你不会将这件事告诉除了你我以外的第三个人吧?”   “那些老东西如果知道我贸然接触这些东西可能会疯掉吧?”恺撒坐躺在轻轻伸手将羊皮卷合上了,塞进了纸口袋中,淡淡地说,“今天你提供的情报很有用,如果这是一次交易,那么我很满意交易的结果。”   “出于交易和社团竞争对手的角度,我会劝诫你接下来的路坎坷难行。”楚子航说,“但出于我们都是卡塞尔学院的学生,有着未来共同的目标,我会提醒你,想要走这条路其实有一定的捷径。”   “捷径?”   “一本笔记本,详细分析了羊皮卷上暴血的很多细节,有些地方甚至严谨地超乎了想象,甚至填补出了羊皮卷缺失的部分。按照笔记本上的经验汇总进行系统学习,大概率能将学习暴血时可能出现的失控可能压到最低,甚至接近于无。”   “狮心会里前人留下的遗馈?”   “笔记很新,是近半年留下的。”楚子航看着面前的咖啡杯说。   这半年内唯一接触过这些羊皮卷的人大概只有一个恺撒顿时就知道笔记是谁留下的了。   “他把那些东西都翻译出来了,然后选择了留给你吗?”恺撒看向楚子航的黄金瞳,“难怪你的进度会那么快。”   “但也留下了安全隐患。”楚子航微微低垂眼眸,“笔记本上大致翻译了羊皮卷的所有内容,甚至引申出了个人的见解,都是他的一些经验,这本笔记本也并非由他一个人独立完成的,上面的字体明显出自于两个人之手,一个是他,还有一个字体略显娟秀像是出自女性之笔。在翻译暴血期间能看出她出力很大,我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得来的那些知识,在正常翻译狮心会的羊皮卷之间,她还在字里行间留下了不少个人的见解,以及对缺失文献的补缺,也正因为这样这个笔记本的完成度才会到达史无前例的高度吧。”   “林年跟一个女生合作解读过暴血么,这岂不是意味着这所学院里又多了一个掌控这项技术的人?”恺撒微微挑眉,但片刻后他还是摇了摇头放弃了思考无用的事情,“你只带来了羊皮卷,没有带来笔记本,看起来我是没有机会跟你一样走捷径了。”   “有人说过最短的捷径就是绕远路。”楚子航平淡地说,“如果只追求‘结果’,人就会想方设法地抄近路,很难看清真正的真实,从而付出一些代价,所以我也付出了应有的代价,希望你能引以为戒。羊皮卷的从属权在于狮心会,而我坐的位置有资格临时调动这些文献,但笔记本却是属于他的,如果你想要借阅,可以去找他,我相信他不会拒绝你的。”   “他把笔记本单独留给了你,很明显是对你寄予了众望,东升的太阳只会照亮最高的山巅,而后才是普照大地。”恺撒说,“可能我没有这个福分了,我也不会去奢求这个福分,有现在桌子上这些东西对于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哪里的话?”他说,“在你眼里我从来都是这么小气的人吗?”   第三个人的声音出现在了桌面上,恺撒和楚子航同时全身紧绷,一本牛皮的笔记本被一只手拍在了桌面上缓缓推向了桌中心,在一旁一张椅子不知何时被搬到了桌前,毫无征兆出现的男孩正坐在那里好整以暇地看着左右两人。   “继续聊啊。”林年分别看了一眼他们,“当我不存在就是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一章:旅游 “将灵魂出卖给魔鬼并不可耻,可耻的是没能卖到一个好价钱。” 淳咖啡的二楼,林年慢慢搅动着杯里的咖啡,那是全新的一杯,楚子航面前的咖啡已经冷透了,原本林年想要加热之后将就着喝,但却被恺撒阻止了,理由是咖啡永远不能被重热,比起破坏原本的美感,不然倒掉重新再邂逅一次更美的体验。 桌上放着牛皮带扣的笔记本,装着羊皮卷的纸口袋被放到了林年的脚边,东西就安安静静地落在那里,但谁都知道今天如果林年不松口,谁也带不走它。 “她那时候还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林年说,“任何轻易得来的东西,首先会改变一个人对自身的认知,会产生一种自己禀赋超强的错觉,认为这一切都是自己值得拥有的。” “然而,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轻易得来的,尤其是这种东西。”他把手放到了笔记本上,轻轻抚摸皮革的纹路。 “什么时候到的?”恺撒扭头看向楼下的玻璃门,门框上的迎客铃铛果然被取下了,放在了落地窗前的桌面上,他进来时没有带一点风声,起码在他出声之前没有任何人察觉到了他的踪迹。 恺撒不喜欢多想,但他总是忍不住,混血种并不是超人,他们只是强于数倍普通人的异类...也仅仅是异类。 他们会受伤,会流血,他们的骨骼密度与血压高于普通人类,代表着他们的身体素质很强,但却始终强不过动能武器和锋锐的刀子,如果行走在路上被狙击枪打中了胸膛,他们一样会死,被高速驶过的轿车正面撞击,他们还是会死...混血种始终没有超出人类的范畴,这也是为什么直到今天混血种也一直隐藏在人类的文明之下,没有喧宾夺主地举起义旗。 可就现在看来,混血种中还是有异类存在的,譬如现在坐在他们身边的这个男孩。 从特护病房醒来后时间没有超过一个星期,他就已经能在学院里四处游荡了,这也是出院之后恺撒和楚子航第一次见到他,而对方只是坐在他们两个身边他们就出现了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完全就是一种本能,对危险事物回避的本能,就像是一座冰山从你身边飘过,你窥见了下面黑暗无底的影子,揣测藏在水下的将是如何磅礴的画面,光是想到那一幕你就忍不住轻轻地打了个哆嗦,被敬畏充满全身。 身边这个男孩跟以前已经有很大的不同了...具体不同在哪里,恺撒和楚子航说不出来,只觉得对方忽然出现的一瞬间,他们脖子上的汗毛都像触电了一样竖起了,心脏泵动都情不自禁地进行了加速。 “听说你们在讨论有趣的东西,我马上就来了。”林年喝了口咖啡,抿了一下那股苦味,不留痕迹地咂了一下舌头放下了杯子,“我以为你们会打起来,但没想到相谈甚欢?” “如果你没有出现的话,我们之间的气氛大概会更融洽一些。”恺撒低头看了眼林年脚边的纸口袋。 “凡事都是有代价的。”林年扭头看向了楚子航,跟那双锃亮的黄金瞳对视上了,“当代价超过偿还能力时,就会发生我一直都不想看见的那些事。” 楚子航避开了林年的视线...这是很罕见的事情,林年的眼眸是暗褐色的,趋近于浅黑,没有任何黄金瞳的迹象,但却就这么简单地将这双学院里无论是谁都会退避三分的的眼眸给硬生生逼开了。 “说说吧,也算是给你们彼此提一个醒。”林年对着楚子航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眸。 楚子航沉默了一下,然后开口了,讲起了他在这四个月中经历的那些事情。 ...在这个四个月里他有很长一段时间将自己锁在了狮心会的档案室里,在光线晦暗唯有蜡烛照明的地方尝试着笔记本与羊皮卷中的血统精炼技巧。 档案室沉重的大门几乎将里外彻底隔断,因为他清楚一旦自己失控,身处到处都是人的学院里极可能伤害到其他人,所以为了别人的安全,他选择了将自己置身到与世隔绝的密室里。 高强度的实验和略微急功近利的心态一度让他的血统处于失控边缘,得亏执行部临时征调了他进行外勤任务,敲开了档案室的大门,他才没有真正彻底迷失在羊皮卷和笔记本的知识中。 他从未想过在任务执行中继续进行暴血的实验,但恰好意外总是不期而至,在正常的巡逻和撒网中,作为敌人的凶残死侍不知为何恰好就盯上了他,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将他拖进了水中。 在水中他几乎处于无法呼吸,无法挣扎的状态,对溺亡的恐惧和对生的执着,让他进行了一次最为危险的暴血尝试...很显然他成功了,在那一刻他觉得浸没自己的海水是冰冷的,冷得像是一场汹涌的冻雨,让他的血液一寸一寸地冷了下去,在冷到最低点时,血脉最深处的悲哀唤醒了他的记忆,让他想起了那一晚的台风夜。 寒冷的人总是会追寻太阳,因为他们渴求温暖。可没有人能拥抱楚子航,所以楚子航选择了拥抱自己。 言灵·君焰,这个力量在那一刻爆发了,所有龙文的咏唱都被省略了,压缩到了极致在水下爆发了出来,浓缩为了一个与“破”字相仿的音节,800度的高温和冲击波瞬间将缠绕着自己的死侍轰成了碎片,但代价也是他彻底昏迷了过去被执行部的人发现在海滩上,幸亏没有被海浪给卷走。 在醒来后他的身上就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后遗症,也正是他现在身上出现的状况——永不熄灭的黄金瞳。 “在没有彻底掌控暴血技巧之前,强行该写血统就会造成不可逆的后果。”林年直视着楚子航的黄金瞳说,“就像是螺旋向下的滑道,你才只是刚起步,就直接翻出了滑道外面落到了下几层的滑道上,跨越了一大截距离的代价就是失控!这也是为什么我希望你做好准备才接触这些东西的理由。” 楚子航没有应答,因为这件事的确是他冒进了,可那又能如何呢,如果他那时候不选择强行暴血唤醒言灵,后果就不会是黄金瞳失控,而是直接成为死侍的口粮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林年瞥了他一眼,“但我觉得我说的一点错都没有,因为死侍这种东西拥有着一个共性,那便是慕强,他们受到纯血龙族的统御只是因为他们渴望强者的血液,而当时尝试暴血多次的你血管中的血液已经带有毒性了,那些毒性对于死侍来说完全就是诱剂一样的东西。下次如果还遇见类似死侍的敌人找不到在哪里,我建议你割开你的手腕放血,不出半分钟他就会主动找上你。” 恺撒微微扬眉,看向了楚子航,他似乎又学到了一个没什么卵用的知识...这种把戏大概只有对自己实力绝对自信的人才能玩出来吧?不然在面对死侍这种危险东西之前就先割腕放血,等人家冲出来了你多半也得因为失血的缘故战力下降了。 “暴血这个技巧不能滥用,这是我的观点。”林年看了两人一眼,“因为我本身就是它的使用者,知道它会为我们带来什么,而又会带走我们的什么。” “他也让你出现失控症状了吗?”恺撒环抱起手仰躺在椅子上看着林年问。 “...有段时间让我有些狂躁。”林年说。 “其他呢?” “......”林年盯了恺撒一眼没说出话来。 日本黑道上金盆洗手的老将劝诫年轻人时总会伸出少了几根手指的手掌,或者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疤,才能给人带来震撼感和劝诫感...楚子航为暴血付出了黄金瞳失控的代价,但林年呢?真正意义上作为年轻一代暴血的先驱者,他似乎从未为暴血付出什么代价? 如果真这么想的话,那就太过于大错特错了。 林年的沉默并非是因为他找不到暴血的确切副作用来警告两人,而是暴血出现在他身上的代价实在是太过特殊了,特殊到他难以启齿说出口。 在躺了四个月醒来后他发现自己身上出现了一些难以明喻的症状,除了血统异常和身体素质诡异飙高之外,他在前段时间尝试进行过一次浅度暴血...然而就是那次暴血让他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他在浅度暴血之后忽然就没法退出这个危险的血统精炼状态。 这是一种格外诡异的现象...硬要用比喻来形容,那就是他打开了灯的开关,然后回头就发现墙壁上的开关不见了...这也意味着一个匪夷所思的事实正发生在林年的身上。 他从一度暴血后,直到现在,二十四小时都维持着浅度暴血的状态。 没有铁鳞增生的现象,也没有黄金瞳的外在表露,但身体素质和血统的确进行了一次弧线的飞跃,并且不再有跌落的水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刹那’并没有因此被遗忘掉,反倒是‘时间零’被牢牢地刻在了他的脑袋里随时都可以进行切换使用。 如果他从浅度暴血开始继续推进暴血深度,直到完全一度暴血,这是否代表着他以后的血统将会完全稳固在暴血巅峰的时刻? 林年在出现这个想法后脑海中涌起的不是喜意,而是一阵阵恶寒和悚然。 ...倘若他某一天真正遇到了危机,将暴血一口气推到了二度甚至三度,那时他的血统无限接近纯血龙族,在斩杀敌人后却无法将血统回退到正常水准的情况,那时是否意味着他跨越了那道门槛的一瞬间就彻底成为了...新的龙族呢? 暴血被称为坠入深渊的滑梯,现在表现在林年身上的却像是登向天门的神道,两者都没有回头路可言,而谁也不知道当这条路走完迎接他的是什么。 这也导致了最近林年硬生生止住了继续尝试暴血的念头,他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就连传授他暴血技巧的昂热他都没有进行告知,只能一个人独自摸索利弊,同时也对“暴血”这个字眼的高度敏感。 在察觉到恺撒和楚子航这次会见的主题后,毫不犹豫就插手进了其中,这两人都是有资格也有能力独自接触到这个技巧的,他无法阻止也势必要进行一定的插手,起码要保证他们不会像自己一样出现真正无法逆转的恶状。 “笔记本我会留在这里,并且在我来之前我也在上面留下了很多新的东西,但我有一个要求。”林年将手从笔记本上挪开了,“血统精炼技术不允许你们任何人以任何形式外传,我不想又第四个人知道这个技巧,从而因为它做出了无法后悔的事。” “有一种女巫结社秘传黑巫术的感觉。”恺撒看着笔记本的封面由衷地说。 “你没有说错,这就是黑巫术。”林年平静地说,“暴血的来源比你们想象的还要远,它并非完全是由狮心会创建的,狮心会的成员只是将它从历史上还原出来了,这个技巧真要追溯起来甚至可能比秘党的历史还要久远,出自谁人之手也是个解不开的谜团...但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个情报。” “真正的纯血龙族是知道血统精炼技术的。”他扫视了楚子航和恺撒一眼,“他们将‘暴血’称之为‘封神之路’,而踏上‘封神之路’的人将是他们的死敌,两者相遇,必有一亡。” “封神之路...”恺撒和楚子航花了一定时间消化了这个词,片刻后前者微微抬头,“也就是说,暴血的拥有者一旦跟龙族相遇就是不死不休的场面?” “很大可能是这也,但也有特殊情况。”林年颔首继续解释,既然他出现在了这里,就有必要把所有情报告知给两人,“在我调查图书馆禁书室的一段时间里我发现在很古老的一段时期,在龙族之中是有着‘长老会’存在的。” “像是秘党的长老会么。”恺撒一瞬间想起了卡塞尔学院那群藏在幕后的校董们,包括他自己的叔叔,弗罗斯特·加图索,那群人正是以秘党掌权人的身份存在在台后。 “总会有一群真正权高望重的领头人物在编织着世界的秩序,人类时代是如此,秘党时代也是如此,而龙族时代...也是如此。”林年说,“封神之路绝不被允许正是‘长老会’的决策,而拥护‘长老会’的龙类将会视掌控暴血的混血种为死敌,而另一群将‘长老会’置若罔闻的龙类则并不在意。” “那以后就得看运气了,不过对于混血种来说无论是哪种龙类都是我们的死敌吧?”恺撒轻声说,“遇见之后总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根本无法互相理解。” “可这些情报我总得提前告诉你们,别告诉我站在了临界线边上,你们会忍住不一脚踩过去。”林年淡淡地说。 “看起来今天别有收获。”恺撒轻轻将笔记本拿到了自己的面前,又看向楚子航,“需要我手抄一份给你吗?” “尽可能不要留下备份,这种东西真正到了必要时刻再口口相传就是了。”林年说。 恺撒多看了林年一眼,就算林年没有透露出他自己的情况,但恺撒也悄然闻到了一股对方对暴血这个技巧淡淡的排斥感。 “你们如果有什么不解的地方,直接找上门问我,如果我有时间会给你们解答。”林年说,“不要逞强,我不想下一次任务砍掉的是你们的脑袋。” 恺撒和楚子航没有说出,难道他们就没有反杀的可能吗?这种玩笑话如果是其他人倒是说得出口,可面对林年...以这个男孩为厮杀对象,他们真没把握变成死侍黑化强三倍后能从对方手里逃掉... “言尽于此。”林年将只喝了一口的咖啡推开了,恺撒忍不住瞅了他的杯子一眼又看了眼楚子航的杯子...这两个家伙好像都不是喜欢喝咖啡的主,他亲手现磨的咖啡全给白瞎了,也不知道学院里有多少崇拜学生会主席的学员想要一起共进咖啡又憾而没有机会。 “哦,对了,以及近期我建议你们不要进行暴血技巧的学习。”林年提醒道。 “你没有时间?”恺撒问。 “我会在明天最迟后天离开学院一趟。” “这个时候离开?”楚子航看了一眼林年衣衫下骨感的一圈锁骨,“你的身体...” “不是执行部的公事,你可以理解为一次旅游采风,目的地是波涛菲诺,一个很美的地方。”林年摇头,“昂热校长会全程陪同我一起出游,我们订的还是头等舱的机票。” “...波涛菲诺么?那里的确很美,也是我的故乡。”喝咖啡的恺撒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扭头看向窗外隐约的飞雪,安静了一会儿后开口,“可这个季节应该还没到时候吧?” 楚子航还没有到理解恺撒的意思,但林年却已经是轻轻点头了,“临时秘书紧急召开,封好的书面文件和诺玛的传讯已经在昨晚发到我的这里了,可能是有一些话已经按捺不住想要当面质询我了吧。” “可以多问一句是哪位校董行使了他的权利么?” “弗罗斯特·加图索校董。” “这是第一次有卡塞尔学院里在读的学生被校董会亲自召见。”恺撒顿了一下,似乎是预料到什么要发生一般,嘴角藏着淡淡的笑意向林年举了举咖啡杯,“到时候替我向我叔叔问好。” “会的。” “不会出什么事情吗?”楚子航看向林年低声问。 “一定会的。”出乎他的意料的是,林年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但出事的人具体是谁,我就不大清楚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二章:候机 翌日,卡塞尔学院,临时机场。 现在的天还很早,白雾氤氲,空旷的跑道上两只迷路的红松鼠争夺着一颗翻滚的松果。 昂热站在跑道的边上看了一眼怀表,又回头眺望着学院的方向,在半山腰上白色的塔尖藏在青溶溶的树海里,黑色的城堡黏黏地融化在在烟树迷离中...满眼看去都是浩浩荡荡的雾,濛濛的乳白色,听着风声像是在甲板上望海,每一次张望都是在寻找靠岸的灯塔。 ...伊利诺伊州冬天的早晨总是这么雾里朦胧的。 跑道边缘闪亮的信号灯外是无垠的旷野,再往远处看就能遥遥地见到天边芝加哥城的黑色影子模糊地藏在云下。就连带着城市喧嚣的风长途跋涉吹到这里都会在途中遗落掉嘈杂和纷扰,最后来到这片旷野里的只有寂静和孤旷。 卡塞尔学院在交通这方面上做到了真正的与世隔绝,像是一个孤独的堡垒,唯一经过这里的是cc1000次快车的火车轨道,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公路的痕迹。如果有人想要徒步来到这里得从芝加哥城出发,沿着轨道持续走个两天两夜基本才能看见山顶学院的塔尖,大概这也是为什么互联网上基本看不见这所学院的曝光照片。 叮咚。 雾气里响起了手机来信的声音,然后忽然又安静了下去,过了十几秒后又是叮咚一声,如此反复。 昂热收回了眺望的视线,转头看向跑道的正中央,在那里坐着一个背着单肩包的男孩,双手抱着个手机有搭没一搭地按着屏幕,时不时打哈欠看向前方跑道的尽头。 在等待这件事上林年一直没什么耐心,可这并不能说明他是一个没有耐心的人,只能说没有遇见他能抱以耐心的事情。譬如等待手机对面的女孩回复消息,他就特别有耐心,每次在深夜闲聊的时候他总是等待信息等到半睡着了,消息提示音一弹出来又立马撑开眼睛鼓捣起屏幕。 “我昨天跟陈雯雯逛街买了一件新裙子,超漂亮!但可惜只有一条,我让给她了,我真该试穿的时候照下来给你看看。” 和着消息的配图是一个穿白碎花裙子的女孩,不过脸被马赛克涂画了,但看身形应该是陈雯雯,涂画脸倒是有点像是掩耳盗铃的举动...不过谁又愿意跟男生聊天的时候出现其他女孩的照片呢? “你穿应该也好看。”没什么跟女生聊天天赋的林年只能这么干巴巴地回,可也就是这么一句不合格的称赞也让对面正在输入了很久,问她做什么抠字抠那么久,立刻又把抠好的字全部删了,说她在上晚自习,得注意别被班主任逮到了。 “我路过篮球场的时候,那群男生每次都要就起哄耍帅扣篮...可惜你不在学校了,不然不盖得他们喘不过气?” “离篮球场远一点,那群人挺缺德的,经常把篮球丢到路过的女生脚边让她们帮忙丢过来。”林年打字回复。 “这还好吧?丢篮球回去也不影响什么。” “很多女生都不好意思动作做大了,丢的力气就会很轻,篮球滚不了多远,那些男生就有机会小跑过来捡球的同时搭话了。”林年解释。 “...你以前也这么做过?” “看别人做过。” “那他成功搭上话了吗?” “差不多吧,他把篮球丢过去砸那女生的脑袋上了,亲自背她去了医务室,后来也聊上了尝试着交往了一段时间。” “那我想被你砸。” “......”林年挠了挠头,自从睡醒后重新跟小天女聊天起来,渐渐聊多了后这女孩是不是越来越大胆了一些? “寒假我其实想飞去美国找你的,但你又在进行论文答辩的准备,所以就没来,现在你有空了,干脆邀请我去你那边玩呗?我想逛逛你们学院。” “让我约你吗?学校里的时候你可是出了名的难约。” “不试试怎么知道约不约得出来呢?本姑娘的确很难约动啊,想让本姑娘千里迢迢飞过去可是要需要资格的,哼哼。” “我们这边寒假快结束了,暑假再说吧,那暑假你要过来芝加哥玩吗?” “女生可不喜欢被提问,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约。” “暑假来芝加哥玩。” “太鲁莽了。” “在芝加哥跟我一起玩好吗?” “你又提问了。” “我想要在芝加哥玩,但没有你的话,玩得不开心。” “嘶——这半年你确定你是去论文答辩不是去骗其他女孩子了吗?怎么忽然这么会说话。”手机那头女孩的脸颊持续升温,趴在晚自习的课桌上好一会儿没起来,不断地摇晃着身体,讲台上的班主任推了推眼镜古怪地瞅了她一眼但没说什么。 “暑假再说吧。”林年轻轻笑了笑...可能是聊天过多的缘故,他也很容易开始跟对面的女孩开一些玩笑了,这不失是一件好事,如果两者聊天起来都战战兢兢,斟酌词句的话是很容易疲累的,如果想成为朋友,那么首先就得脱掉面具。 “你们现在应该还在寒假吧,现在你那边早上六点左右,这么早你就起床了吗?芝加哥今天大雾,注意点安全啊,外国人开车都挺野的!” “要出去办些事情才起这儿早,现在已经在等飞机了,蛮无聊的。”林年看了看白雾缭绕的跑道打字回复。 “等飞机...你要回国还是出国?” “去一趟意大利,有什么要我帮你带的吗?” “咦,要送我礼物吗,买了直接寄给我就行了,别买太贵的,也别告诉买了什么,惊喜才是最重要的!” “看吧。”林年回答,他还想打什么字的时候,忽然抬头看向了跑道的尽头,察觉到了空气流动的异常和白雾之上那逐渐清晰的轰鸣声,随后低头又重新打字说,“我飞机到了。” “旅途愉快啊。”苏晓樯回复,“意大利这个季节应该挺美的吧?多照几张照片给我看看!最好你也出镜在里面,别等我去芝加哥找你的时候都认不出你长什么样子了!” 白雾中巨大的机首探出,双翼斩开雾气,卷动着烟云而出,像是山海经中探首的巨兽,带着轰响声降落在了跑道上,滑轮接触地面机身轻微颤动,由远至近带着呼啸的大风压来。 “老老实实上课吧,晚自习也挺重要的,现在你们那一届都高三了,下半期总复习完就得考试了!”林年坐在跑道上啪啪地打字,不远处的昂热环抱着手走向了他的身后。 远处的巨型客机持续逼近,像是一座山呼啸而来,眼看就要刹不住时,客机逆向火流喷射,一百米的距离硬生生逐渐刹住了,在涡轮引擎的咆哮声中庞大的机头渐渐停在了两人十米外的地方。 机师趴在操纵台上居高临下地瞅着慢慢从地上坐起来的男孩,在他身后昂热带着淡淡的笑容抬手跟他这个老朋友打招呼,他也叼着牙签点了点头竖起了大拇指,不知道是在简单回应还是夸赞昂热有收了一个“好学生”。 登机梯放下,林年背起单肩包准备上飞机时手机又叮咚响了一声,他停下脚步让昂热走到了前面,自己摸出手机瞅了一眼。 “最后跟你说一件事情,你知道吗?人在微笑的时候舌头是顶不到上颚前段那部分突起地方的。” 林年放下手机抬起头,顶起舌头尝试了一下,却发现自己轻松地做到了。 这时手机又叮咚一下响了,他低下头看,发现对面的女孩又说:“骗你的啦,只是想看看你今天份的笑容,毕竟美好的一天都是从微笑开始的嘛!祝你旅游开心呀!” ...皮这一下很高兴是吧? 林年摇了摇头,抬头时却发现在登机梯前,昂热伸手轻轻按着扶梯满脸饶有趣味地看着他...想来他刚才看着手机微笑的样子十分引人注目。 林年瞬间绷紧了脸,放下手机低头匆匆地跑了过去。 “年轻人啊。”昂热在他路过的时候又小声感慨了一句,让他跑路的速度更快了恨不得言灵都一起爆出来,头也不回地扎进了机舱里。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三章:站队   “临走前跟你姐姐道过别吗?”   客机舱内,昂热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喝橙汁的林年问。   “说过了,反应不大,解释的是校董会想要亲自见我一面表彰我在上次任务的功绩,说不定还会颁发一面锦旗给我,我姐说如果真给了就送给她,她挂在寝室墙壁上天天看。”   “但你知道这次校董会召见你的主要原因不是表彰吧?”昂热从小冰箱里取出了酒杯和酒瓶,给自己简单快速地调了一杯气味芬芳的马天尼,还在杯口插上了一片柠檬片,推给林年时却被对方摆手拒绝了。   “不怎么喜欢喝酒,我喝果汁就行了。”   “你这个年纪不喜欢喝酒的男生已经很少了。”昂热笑着将酒杯拿了回来,“那我猜你也不喜欢雪茄或者香烟?”   “我姐说看见我抽烟就打断我一条腿把我丢出去不管我了。”林年说。   “很明显是吓你的,就她对你的关心程度来看就算发现你做了她不喜欢的事情也只会骂你一句吧?”   “然后避着我去房间里偷偷自己掉眼泪?我不喜欢她哭。”林年轻声说,“我们是不是偏题了?”   “如果每次跟一个人在一起都聊严肃的事情,那么往往那个人的形象也会在你的内心里严肃起来,我不想被自己的学生当作是一个严肃的人打上固定的标签。比起老师和校长,我更想当你们的朋友,跟你们聊一些平时的事情。”昂热抿了一口马天尼。   “校长你经常找学生这样聊天吗?”   “不常聊,毕竟身上事情挺多的,可能上午还在学院,下午就到大洋彼岸的俄罗斯了,傍晚从克里姆林宫出来后又得马不停蹄地赶上前往哥伦布大剧院参加音乐汇演。”昂热说,“在闲暇之余我会选择在办公室里泡茶读一会儿书,或者在雨季时去我喜欢的餐厅喝上一杯东西,能让我在百忙之中的闲暇时间里挤出空闲聊天的学生很少,你算一个。”   “我猜恺撒·加图索也算一个?”   “算。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的高中同学楚子航在一段时间后也会去我那里坐一下喝点东西聊会儿天。”昂热说道,“你们都是优秀学生里最优秀的一批,在你们身上我值得投资更多的时间培养。”   “必须自身先拥有价值才能迎来您的投资么校长也是个意外直率的人啊。”林年顿了一下说。   “大爱无疆,对每个学生都一视同仁?这些话听听就是了,我从来没有对外这样表达过,卡塞尔学院就算在全部学员的眼中也是公认的精英制度,我们的使命意味着我们必须需要精英去领导我们解决宿命,每个人都想成为那个人,而我也在期待着那个人找上我,接过我的担子。”昂热说道。   “接过您的担子?”林年喝果汁的动作停下了,把杯子放了下来抬头说,“校长你不会是想退休了吧?”   “怎么,有兴趣接我的班吗?卡塞尔学院校长这个位置虽然忙碌了些许,但却也有很多好处,比如全球直飞的航班永远等着你赶到机场的专车,你怀里的公章可以临时调用十个亿欧元以下的财富,你对外的身份则代表着整个秘党,你的后台就是统领欧洲半个黄金圈的垄断资本集团,富可敌国!”昂热看着林年微笑,“用你故乡的一句话来讲应该就是所谓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一人之下,谁之下?校董会吗?”林年说,“说实话我没多大兴趣当校董会的狗无意冒犯校长您,据我了解卡塞尔学院校长的位置算是校董会的‘代行者’,说难听了就是校董会的狗。但校长你却不同,每个人从来都没有把你当作过校董会的鹰犬,而是看你为卡塞尔学院的校长,看你为希尔伯特·让·昂热。”   “个人魅力?学生们是这样称赞我的,而我从来也不回避这些可能过于溢美的赞赏,因为这是大家给予我的认同。”昂热看着手中过半的马天尼淡笑,“想要坐住这个位置不难,但也绝对不容易,我现在131岁还是132岁?记不大清了中途更改过很多次护照,我都不太记得我真正出生在哪年了。按常理来说我这个年纪的人造应该退位让贤了,找一个信得过的,有能力的后辈接替我,坐在我的位置上继续带领着新生代走下去可我现在还牢牢地坐在这个位置上,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总不会是校长您贪图权力。”林年摇了摇头,“校长你找不到足够资格接任你位置的人吗?”   “”昂热没说话,喝了一口马天尼自顾自地笑了一下,看向舷窗外白厚翻卷的云层。   “历史上我记得出过其他几个‘S’级,他们也没有资格接任校长你的位置吗?还是说他们在屠龙的半路就不幸身亡了?”   “血统可以改变许多事情,但却不能说明一切。”昂热说,“‘S’级也仅仅是‘S’级,我们是混血种,有一半是人,身而为人,总会有七情六欲和网罗牵绊,就像你的网罗牵绊是你的姐姐,是你手机另一头喜欢却没有明说的女孩,也是你曾经篮球场上击掌的师兄有牵绊就会有弱点,当一个人到处都是弱点的时候,他就不再强大了,纵然是‘S’级,也会被拿捏得如同戴上链子的走狗。”   林年顿住了,望向昂热等待着对方的后言。   “卡塞尔学院校长这个位置不是那么容易坐的,梅涅克我的老友故去后我们按照他的想法修建起了这所学院,由我担任了第一任校长的职位,从那时到现在,卡塞尔学院的校长从来没有变过,但其他的东西却变了许多,比如校董会。”昂热说,“权力总是会更迭的,王朝也并非永远兴盛,从顶点走到末路需要的可能就只是一任昏庸无道的暴政君王权威者总是靠不住的,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这样,权力的权杖不会改变,但手握他的人会变,而我一直以来担心的就是这个,事实证明现实离我的担心也越来越近了。”   “校董会里有让校长你不舒服的人了吗?”林年问。   “这种事情不好说,谁也不能保证现在我们屁股下面的椅子里有没有藏着调查组安放的监听器。”昂热微笑着看向林年举杯。   “就算有又能怎么样,弹劾您?”林年也举杯。   “嗯,这十几年来他们无时无刻都想这么做。”昂热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但可惜校董会并非某人的一言堂,想要做到这一点可能还得花费不少功夫,或者找一些值得放到台面上说道的契机比如你这次的事情。”   “我连累到校长了么?”   “不尽然,这次你暴露出的破绽还不至于成为他们扣动扳机的导火索,只能算是堆填火药的一次砝码堆砌。”昂热摆了摆手,“你是我挖掘出来的,你受我的保护活动在秘党中,甚至你的太多信息就连校董会都查不清楚,因为我授命诺玛将你以往的记录清空掉了,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现在你是我这边的人。”   林年眉头轻轻跳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校董会想动我很难,我在这个位置上坐太久了,我不把权力交出来的缘故就是因为担心他们在我离开后会进行一些比较激进的改革,有些时候改革可以带来好事,但人们却总是忽略改革是会流血的,创口过大会引起病变,外敌当患的现在,我们经不起这种战争尚未开始就自损八百的行为。”昂热说,“校董会的一些行为需要得到遏制,而我就是遏制住他们的保险,他们已经看我不舒服很久了,总想拔掉我这根保险打响改革的那一枪。”   听完昂热这句话后,林年微微喘了口气果然话题还是终于揭开了,从很久之前他就一直对校董会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排斥感,而昂热现在也第一次打开天窗将这些事情抖露了出来。   推荐下,【 app 】真心不错,值得书友都装个,安卓苹果手机都支持!   这是在开始引他真正意义上的站队了划分出了昂热派和校董派之间的的沟壑。   “我以为秘党内部一项都是一致向外以屠龙为使命的。”林年斟酌了一下语句开口说,“校董会他们想做什么?引起了校长您的抵制。”   “不是他们想做什么,而是他们正在做什么。”昂热轻声指正,“权柄者看得总是比我们这些人要远,当我们还在思考如何取得战争先机时,他们就已经想好战争结束后城池的瓜分了,这些错误的远见会膨胀起人的野心,从而引发很多难以挽回的错误,甚至对即将开始的战争产生不可逆的后果与龙族的战争对于我来说就是全部,对于背叛者和搅乱者在合适的时候我也不是不能挥下屠刀纠正一下错误。”   “顺带问一句,我不会也是校长您手里屠刀的一把吧?”林年说。   “或许吧。”昂热没有否认,看了他一眼轻轻笑了一下,“其实我以前想过将你培养成接班人的,但后来才发现你身上的羁绊太多了,不适合坐我这个位置,一旦代行者的位置坐了新的屁股,校董会总会千方百计地想办法让这个屁股朝向他们不计后果,不惜代价。”   “我现在对校董会的感官很差。”林年直言不讳地告诉了昂热自己的想法,“这次会议后可能会更差一些。”   “我并不担心这些。”昂热摆了摆手,看着林年的眼眸低笑,“到时候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卡塞尔学院校长这个位置我还会坐很多年,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会一直坐下去,只要我不倒,就不会有人争夺到我手里的这份权力,而也只有我才能毫无顾忌地使用这份权力保住你毕竟我早已经没有所谓的羁绊了。校董会也是知道这一点的,他们无法拿捏住我,所以才会担心我、揣测我。”   “但我不同,在他们看来我身上是有许多弱点的,在无法对校长你下手的情况下,他们就会有选择性地针对我。”林年接上了昂热的话,“因为在他们看来我从进入卡塞尔学院的第一天起,您就已经站在我背后了。”   “如果说您是校董会的代行者那么我就是您的代行者。”他看向昂热说。   “聪明的孩子,我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昂热点头称赞。   “那看起来今天的会议上会发生出格的事情?”   “会的。”昂热看着林年轻笑着说:“一定会的。”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四章:标杆   意大利,波涛菲诺,海湾小镇。   木舟滑行在海湾的近岸口,层层白色的浅薄浮冰被木舟的船头推动着,一整块地向远处慢慢滑去,留下的黑色痕迹像是冰面的创口倒影着小孩顽皮的脸和背后那浅白色的天空。   岸边路过的林年伸出手指轻轻扯下了挡住下颚的白色条纹围巾呼出了一口冷气,隔着很远看了一眼木舟上划桨的父亲与孩子。   “我以为意大利的气候就算是冬天也不会太冷。”   “不尽然,意大利从南到北是温差是很大的。”在他身边换上冬装裹着毛绒围巾的昂热也驻足眺望了那里一会儿,双手揣在西裤裤兜里,看着那在水面上平移的浮冰说,“寒冷时节这里的人总是会这么做,不像是四季温暖的威尼斯,在波涛菲诺总有一段时间水面会结冰,如果不定时处理冰面,出行将会造成很大的不便。”   “每年的校董会都是在这里召开的吗?”林年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矮山上的层层房屋,鹅毛大雪将这些屋子几乎与山融在一起了,在客机飞过天空降落时他甚至都没有发现这座海湾小镇。   “没有一直固定的地方,可能下一次会议召开地就变成帕劳或者爱琴海上的圣托里尼岛了,校董们的身份都很特殊,他们几乎代表了半个秘党,至高会议的选址每次也都很讲究,并非是拍脑袋决定我们下次就在夏威夷的天体海滩包场开会了...但如果你够细心的话应该能猜到波涛菲诺这个地方和校董会有什么关联。”昂热伸出手轻轻地推了一把林年的后背,两人继续走上阶梯朝向矮山上的城镇走去。   “加图索家族?我记得恺撒的叔叔也是校董会的一员...这片区域是属于加图索家族的话事范围。”林年点了点头明白了昂热的意思,“至高会议只会在校董会的权手范围内召开。”   “以往我们会选择山顶上的那处堡垒,看见没有,就在那里山的右侧面靠悬崖的地方。”昂热微微弯身凑到林年身边按住他的肩膀,指向远处似乎与天连接在一起的白色雪巅上,在那里有着一个隆起的圆弧形建筑,只是因为盖满了雪的缘故有些难以发现,但通往那里的蜿蜒盘山路却是帮助林年一眼就找到了它。   “那处堡垒是加图索家族撤厚资修建的,地基深入山体,整体跟托起小镇的整座矮山连在了一起,不折不扣的军事级堡垒设防。看见那片积雪的松树林没有?里面藏着几挺防空炮和雷达装置。海湾的港口也有一艘掩人耳目装饰成渔船的联合动力舰艇,满编随时可以激活的战斧巡航导弹,山的背后还修有一处临时的军事基地,深入山体的军火库里储备着大量军火,如果这处小岛被包围那么敌人至少会遭受至少为期一个月火力反抗。”昂热一一将这处海湾小镇的布局讲解给了林年听。   “强攻几乎是不可能的。”林年总结了一下昂热的意思,“校董会在这里几乎没有敌手。”   “到了一定的位置,财富和权力都只是成为他们保护自身生命的甲壳了,每年都会召开一次校董会议,总会有有心人想趁着七位校董都在的时候做些什么,一旦让他们得逞了,那么整个秘党将迎来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地震。”昂热说,“他们每个人都代表着欧洲一部地区的统治权,经济、军事乃至政权,就比如加图索家族,我们现在踏足的土地属于意大利共和国,实行的两院制,分上议院和下议院,权力者和平民群体共同享有立法和监督行政的权力。如果有一天意大利想通过一项对加图索家族发展有利的决议,那么他就会在上议院或者下议院中被提出,然后进行议案讨论——那时候只会出现一种情况,那就是无论是上议院还是下议院都会在极快的速度下同意通过这项议案迅速推广实行。”   “因为两边都有加图索家族的人。”林年说。   “代表贵族的权力者中加图索家族交友甚广,甚至他们本身就是其中的一员,加图索的部分家族成员可是有不少终身参议员存在的,而在代表平民下议院中又往往离不开黑手党的影子...”   “加图索家族就是黑手党起家的。”林年点头表示理解,“他们一手遮天?”   “一手遮天。”昂热说,“起码在这个国家,他们一手遮天。”   “其他六位校董势力如何?”   “相当,甚至更甚,就比如洛朗家族,统领着欧洲最大的辛迪加集团,国际龙头垄断组织,主要从事矿产业和金融业,整个欧洲所有国家上得了台面的资本家都在这个集团当中,倘若有一天,现在的洛朗家主,伊丽莎白·洛朗说想要原油跌到负数,那么第二天国际原油就会供大于求,市场形成踩踏,原油贬值到不可思议的负值,全世界所有大量购买了原油期货的人都会在一夜之间倾家荡产。”昂热淡淡地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即将见到的这群人就是这个世界的顶端人物,七位这样的人物坐在一起,一次拍案定夺就会影响到整个世界的局势...是不是现在忽然就觉得校董会的人有那么几分重量了?”   “但校长您依然可以能在这群人中自如游走。”   “你们中国有句话叫赤脚的不怕穿鞋的。”昂热笑了笑,“在他们看来我就是赤脚的屠夫,他们手里拿着可以撬动全世界经济的杠杆,但却拿我这个一百三十多岁的老家伙没有办法,他们可以没收我的一切资产,我的房子,我的猎犬,包括我的玛莎拉蒂。他们可以收走我的一切,但唯独收不掉他们最想要的我身上的东西,我的刀和血统,没有了玛莎拉蒂我依然可以靠着奔跑跟上他们踩死油门的轿车,从天窗跳进去割开他们的喉咙。”   “校长您一把年纪了,还能依靠言灵跟轿车比速度吗?”   “长途不行,但短途我还是有些自信的,前提是他们别作弊开方程式赛车逃跑。”   “短途的话想从时间零里逃走大概得坐火箭吧,可那玩意儿也需要点火时间。”   “嗯...我的确没试过跟火箭赛跑过。”昂热忽然陷入了思考,“而且以校董会的财力,置办一台火箭似乎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他们甚至都有属于自己的卫星。”   “...他们拥有的是全世界范围内无可匹敌的财力和权力,而您拥有的却是全世界范围内绝对的武力。”林年淡笑了笑把话题扯回来了,“你们的关系从某种意义上其实是对等的。”   “那你呢林年?你有信心站在跟他们同样的位置进行谈话吗?”昂热看了一眼身旁爬坡的林年问。   “校长你这句话等同于让你自己成为了衡量‘武力’的标杆,你的意思是想要真正放下包袱跟校董会站在同等的高度谈话,就起码得需要先站在你的位置上。”林年忽然低下头避开了街边飞过来的一颗雪球。说话之间他们已经走到了小镇上了,不少穿着棉衣的孩子撒欢地奔跑着,背后跟着吐舌头的猎犬,互相玩着打雪仗的游戏,少许轮胎戴着防滑铁链的汽车驶向矮坡,在小雪中不断鸣着笛切换着灯光。   “你的‘刹那’现在能爬到多少阶了?”昂热抬手接住了一颗飞向自己的雪球,雪花从他身边渐过,他放下手捏了捏积雪看向了不远处街边调皮捣蛋的孩子们。这群戴着熊皮帽子的熊孩子见到老人矫健的身手不由激动地跳了起来,少许几个还唯恐天下不乱地继续弯腰捏起了雪球,想要跟这一老一少两个过路的旅客好好玩上那么一玩。   “什么程度大概才能跟校长你比上那么一比?”林年没有直接回答昂热这个问题,把皮球重新踢了回去。   “这个得因人而异,我并没有真正拥有过‘刹那’这个言灵,我对‘刹那’的理解只限于与友人的切磋,和学生的讨教,这个言灵的层次不同,表现出来的效果也因人而异。”昂热想了想说,“但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你应该是足够了解‘时间零’的吧?”   “用过不少次,大致了解一些。”林年站住了脚步,弯腰捡起了地上的积雪。   昂热也站住停在了他身边,扭头看向了周边不知何时暂停住的雪花街景,脸上有些讶异的色彩...街上裹紧棉衣呼出冷空气的过路人,缓缓爬上矮坡的汽车全都停在了这场飞雪中,矮坡路边餐厅落地窗里靠桌女士手中的咖啡杯热气凝固,窗前调皮孩子们还在弯腰凑雪球,红润的脸蛋上笑意纷呈。   他就这么看着林年把积雪一团团捏了起来,然后啪啪啪几下丢了出去砸在了几个熊孩子的脸蛋上,在这个简单的举动完成后一切又忽然恢复正常!   他们身旁汽车鸣笛声骤起,亮着车灯缓缓驶过,过路人踏出抬起的脚步踩进积雪里,而落地窗前的一众熊孩子也是忽然翻身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满脸糊满了白雪,大眼瞪小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已经可以自由运用了吗?我以为这种技巧需要在你进行血统精炼时才可以使用。”昂热看着这一切似乎有些惊讶,微微颔首说道。   “有些个人原因就不赘述了,校长觉得如何?以一个‘时间零’的老手来看?”   “有些稚嫩,但前途可期。在我的感受里,我可以将1秒切成50份,时间流速能减慢到大概1/50秒左右,你呢?”   “1/40左右吧?可能会慢些,毕竟‘时间零’并不是我的拿手好戏,比起团队协作,我更喜欢将领域压缩到自己一人的程度。”林年拍了拍手,跟昂热一起继续向前爬坡,掠过了那群被雪球砸懵逼的孩子。   “你的‘刹那’现在应该能爬到九阶了?”   “差不多吧。”林年沉吟了一会儿,抬头看向了白雪皑皑的山上,“要不趁这个机会比一比?”   “比什么,短跑吗?”昂热饶有趣味地看了林年一眼,“以前可从来没有人跟我提出赛跑的请求。”   “九阶刹那不过是512倍增益,数据很夸张,但实际增益会因为环境和身体状态出现大量的稀释,但对标一下校长你的时间零,应该相差不会太大?”林年看向昂热问。   “很自信啊。”昂热忍耐不住脸上的笑意了,“现在你才大一,如果等你大四岂不是要搬到我的校长室去住了?”   “说不定大二就可以了呢,又或者...今天?”林年也忍不住笑了。   “年轻人果然心气旺盛啊!”昂热感慨,在他感慨的时候已经跟林年一样开始挽袖子了,热血落在了他们的手臂上几乎瞬息就融化成了雪水又被蒸发成了气体。   就在两人脚步放缓,开始扭动胳膊腿脚热身的时候,一辆银色的轿车悄然停在了他们身旁的路边上,车灯由远光切到近光,快速闪烁了三次后熄灭了。   正准备热身的林年停住了动作,因为他看见身边的昂热也停下了,身上那亦师亦友的感觉变淡了,逐渐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慈祥感?   银色轿车的车标是银色的欢庆女神,就算是对豪车理解有限的林年也知道这个牌子。一辆千万美元级别的好车停在他们的身边应该不是什么巧合,而在这个当口出现这种车就更有些耐人寻味了。   ps:1/5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五章:洛朗   银色轿车的遮阳帘缓缓打开,窗后露出的是年轻女孩的脸,黑色面纱下二十岁的容颜画着三十岁的妆容,给人感觉并非是故作老成,更像是在精致的希腊名家雕塑上着以意大利名画的颜色,搭配以裘皮坎肩与黑色套裙,一切都令这幅画作的名字只能以《贵妇人》为题,黑色眼线里沉淀的全是冰冷和女王的气息。   “嘿...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弗罗斯特校董的确在会议上申讨过卡塞尔学院校长职位的公费报销太过高昂了...可我没想到他居然能绕过另外六位校董,对你进行财务惩戒!让你不得不徒步赶往会议地点!”车窗慢慢降下,戴黑色面纱的女孩侧头看着昂热,对着这个老人冰冷的脸庞慢慢露出了一个宛如车窗上融化的雪花一样的笑容。   “上一次见面还是夏天的时候吧?那时波涛菲诺的阳光还很刺人,不太适合漫步街头,但今天,像是现在一样的雪景,就再合适不过和自己的学生一起散步闲聊一些话题了。”昂热看了一眼落满积雪的街头屋顶,又看向了车窗内对他来说年轻得过分的女孩,脸上稍显意外更多的是慈祥微笑。   “丽莎,我的孩子,看起来我们的确很有缘,能在半路上相遇!”   “不,昂热,有缘的并非是遇见,而是遇见时能恰好相识。”被叫作丽莎的女孩同样带笑回答,两人看起来像是旧识。   林年还在揣测一些东西的时候,身旁的昂热竟然就已经轻轻将他揽到身边,对着窗内的神秘女孩开朗地说,“丽莎,你来得正是时候,快来见一见我最骄傲的学生,林年。”然后他又看向林年介绍起了窗内的女孩,“这位是我故友的独女,伊丽莎白·洛朗。我早就觉得你们两个该见一面了,你们年岁相同应该会有很多共同话题!”   洛朗。   听见这个才耳熟不久的姓氏,林年才将脸从围巾中微微抬起正式了一眼车窗里戴着面纱的华贵女孩,而女孩也在看他,这是两人第一次正眼相视,在昂热帮他们互相介绍之前,两人的视线甚至都没有在对方的脸蛋上停顿过。   “他就是这次弗罗斯特在这场会议上准备的‘主菜’吗?”丽莎看向昂热。   “主菜?”在昂热还没开口之前,林年就先说话了,将丽莎的视线重新引到了自己身上,“原来在校董会的眼中我是这样的定位。”   “没有冒犯的意思,尸位素餐的人看任何可以压榨出油水的东西都为盘中肥肉,而你恰好正是最顶级批次的一列。”丽莎对着林年轻轻点头说。   既没有吞回自己略带冒犯的话语,又悄然将其余校董落去了下乘,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就让林年高看了这个只比自己大一两岁的女孩一眼,论话术来看,这位丽莎小姐已经在洛朗家族的磨练下达到了与她妆容相符合的火候了。   “还是那么能说会道,我的孩子。”昂热似乎也对丽莎的话十分满意,看向女孩的眼中全是父亲注视出落大方的女儿的骄傲。   “我刚才路过时发现有人在欺负打雪仗的小孩,于是就打算过来看看,没想到恶作剧的人居然是昂热你。”丽莎看了一眼远处对着这边指指点点、大呼小叫的孩子们说。   “这其实说来话长...”老男人顿了一下,看向身边的林年耸落了肩上的点点积雪。   “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上车来说,这里离splendid酒店还有一段距离,我可以顺路带带你们两个。”   就如丽莎所说的,林年也注意到了周围人群越来越多往这边聚集的倾向了,虽然波涛菲诺是一处旅游胜地,租赁公司出借的豪车数不胜数,但眼下这辆银色的座驾还是太过高调了,就连租赁公司也根本难以见到,大家都在好奇车主的身份,伸长着脖子试图往遮阳帘的缝隙内瞅。   “那看来在会议前的热身活动大概得取消掉了。”昂热理下袖子略有遗憾地对林年说道。   “机会总是有的,不急于现在,在女孩面前总得给长辈留些面子。”林年礼貌地说。   虽然不知道林年和昂热之间所谓的热身活动是什么,但就丽莎看见的昂热脸上十分微妙的表情,大概就猜得到林年刚才的话应该特别有意思。   司机下车为林年和昂热拉开了车门,出乎林年意料的是昂热选择了副驾驶的位置,而在后座上并非是他想象中的三座或者四座,而是只有独独两个樱桃红色的宽松座位,中间的座位被原木装饰的娱乐中控和自动杯架取代了,一张国际象棋的黑白棋盘放在上面,黑白棋子各分一方摆放有序。   车门自动关闭,上车司机总控就将遮阳帘关闭了,隔绝了外面所有人的视线,车内的声音一下就安静了下来,能听见鞋底踩在红羊毛毯上的细碎声。   昂热坐在副驾驶上后,抬手就越过了司机,在后座才上车的林年诧异的眼中,轻车熟路地按在了关闭隔窗的按钮上。   ...是的,这辆车是根据客户要求定制的,按照车主的要求这辆豪车也有着将驾驶室与后座分开的隔屏,一旦隔屏降下就算两侧发生枪击也不一定能将噪音传递过去。   黑色的挡板缓缓降下了一半,前面才传来了老人松散的声音,“从机场走到这里我也有些累了,果然不服老不行啊,从这里到酒店估计得坐个十来分钟,我暂时休息一下,你们两个随便聊聊吧。”   林年抬头都来不及看见昂热的侧脸,只恍然见到这老家伙嘴角最后的一撇弧度,隔板就将后座完全隔离开了,星空顶之下温黄的灯光照亮着寂静的车内,只有轻微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推背感才能告诉里面的乘客车辆开始正常行驶了。   在邻座,国际象棋的另一边,黑色面纱的女孩也在淡笑着摇头,似乎是有些无奈昂热忽然兴起的乖戾,可对于这位长辈她却难以升起太大的愠怒和怨言,如果是别人这么做大概这辆车早就停下来了,车里的人都得被丢出去,视情况丢远一下沉进冰下面等来年开春时收尸。   黑色水晶高跟鞋,纯黑色掐腰套裙,再加上麦金色长发上的佩饰,就算是林年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孩漂亮得过分,这种魅力完全是普通人无法比拟的,任何见到这位年轻的女孩都得感慨上帝的造物有时是如此的偏心,也只有这种偏心才能捏揉出眼下这种美丽...源于基因上的美,几乎能看着她想象到她家族谱上那一连串令人窒息的美人。   林年不得不承认跟这样的女孩坐在一个独立封闭的空间里会存在心理压力,对于轿车来说这辆车的后排座空间大得让人感到舒适,但在这种时候这里又小得能让他闻见女孩身上独特的香水味,让人想起烟熏、树脂与白色花,最后还有一些淡淡的木香和麝香。   “香水可以让人产生记忆,从这辆车下去后,你如果有一天再闻到这个味道,只会想到此时此景。”先开口打破沉默的是伊丽莎白,她竟然猜到了林年现在的所想,引开了他们之间的第一个话题。   “你是校董之一?”林年问。   “所以你以后在闻见这个香味后,第一个想到的记忆是“校董会”吗?”伊丽莎白扭头隔着黑白的棋盘看着林年问,“这样是不是太过于不解风情了一些?”   ...这个女孩似乎比林年想象的要主动强势一些,说话的语气并不平易近人,但也没那么高高在上,对于拥有七位校董之一身份的她来说已经算是十分平和了。   林年偏头看了她一眼,从上到下地打量,以男人打量女人的视线,最后才开口说道:“漂亮女孩这种东西,我只需要记住一两个就够了。”   伊丽莎白怔了一下多咀嚼了这句话一番,抬头多看了林年一眼。   “你是什么时候被昂热找到的?”她问。   “一年前,准确地来说是去年的年初,为什么你会关心这个?”   “待会儿的会议上我总得知道自己是在帮谁说话。”她回答。   “你和校长的关系好到这种程度了吗?”林年微微侧目。   “校董会并非一块铁板。”伊丽莎白说道。   对此她也只说了这么多,但林年却明白了她的意思,点了点头不再继续问了。   后座里再度陷入了沉默。   安静一片中,林年直视着前座座椅上露出的液晶屏,在上面播放着的是类似证券所红绿线一样的东西,他看不太懂,但一旁的女孩却肯定是了如指掌的,在接上他们之前这个女孩的注意力应该就是放在这些东西上的。   ...倒是让人觉得有些可惜,也情乎合理,这个年纪的女孩坐在这种车上无论为何都大抵高兴不起来,也自然没有兴致去看窗外波涛菲诺的雪景。   二十来岁的校董,甚至可能没有二十岁,十九或者十八?林年之前还一直以为校董会的人都是些需要插氧气管的老怪物。   他扭头去看身旁的伊丽莎白,发现对方的注意力果然放在了液晶屏上,一言不发地注视着走向和数据的变化,空气里依旧弥漫着那股独特的香水味。   他想了想,抬手在身旁的国际象棋上推动了一个棋子往前下了一步。   听见棋声的伊丽莎白扭头看了林年一眼,发现对方年只盯着棋盘看,她顿了一下抬起手随手拨动了一下棋子。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五章:交涉   “我们的目的地是什么地方,山顶的那一处堡垒吗?”   “你在明知故问,如果你的记忆力真的足够记住那一两个女孩,那你也应该记得之前我提到过那个地方。”   “splendid酒店?”   “你看,还是记得的。”   “只是想确定一下。”   “我不喜欢把同样的话说两遍,我父亲跟我说过,如果别人没有认真听你的话,你就没有必要认真跟他说。”   “我可能是耳背,真的没听见。”   “昂热看中的人不会有太大的缺点,就算有,也不可能是耳背。”   “看来你的温柔只限于对比你年长的人释放。”林年在思考后做出决定,推动了自己的棋子,再伸手到棋盘边上。   但在下一刻他伸出的手停顿了一下,又缓缓收了回来放到了膝盖上,他是准备去按计时器,但却发现手边没有计时器   他跟另一个人下棋时总会以国际标准规则为线,判断胜负的方法也格外严谨,所以每一步之后都会去按动计时器,有些时候动作成了习惯就难以纠正了,在过度思考棋局后总会情不自禁地去伸手做同样的动作。   伊丽莎白抬起手落向了棋盘上,在沉默片刻后又收回了手,抬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注视着棋盘的林年,重新伸出手放在了自己的“皇帝”上,在犹豫片刻后,得来了对面男孩的一句话:   “‘有些时候你该放弃就得放弃,这样还能最后得到一些仅存不多的东西。’这句话是我一个朋友告诉我的,原话有出入,但意思大概是这样。”   “仅存不多的东西,最后的尊严吗?”伊丽莎白把皇帝推倒在了棋盘上认负了,“棋下得不错,谁教你的国际象棋?”   “我朋友说她在夏威夷学的,又在学校里教我的。”林年说。   “一个能教出下赢国际冠军学生的老师想必曾经也是国际冠军。”伊丽莎白很明显没有相信林年的话。   “难怪这辆车里会有一张国际象棋的棋盘。”林年并不意外伊丽莎白有一位国际冠军当做老师,对方的身份就算亲自主办一场国际赛都绰绰有余。   “是谁教你的国际象棋?”伊丽莎白将自己这边的棋子复位,“阿纳托利还是卡斯帕罗夫?”   林年看了一眼伊丽莎白,他能从对方的语气听出来少许不适感,即使很淡并且被压抑得很深,但他还是察觉到了,因为对方连自己都没注意将一句话重复了两遍。   看起来在年纪轻轻的表面下还是一个意外要强的女校董,不过这也合乎常理,像这个年纪这个家室就要继承家主之位的女孩来说,平日里的学习强度以及教育环境应该都是世界顶尖的,这种人生来就是要蔑视一切的,忽然被人打败了,就算是在国际象棋这种游戏上也会涌起极度的不适感。   “我说了,一个朋友,在学校里教我的。”林年说,“她教我下了半年的棋。”   “克拉姆尼克、阿南德、博比·费舍尔?”伊丽莎白又猜出了两个名字。   “不用猜了,她的名字没出现在国际比赛的冠军列表上。”林年也将自己的棋子复位了,“如果她真的选择了走国际象棋的道路,而不是卡塞尔学院,那么她现在应该还在环球比赛中。”   “教你国际象棋的真的是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伊丽莎白抬头。   “我说过了,她如果参加了比赛,那么从她进入象棋圈的那一天起,直到今天冠军都会是她的名字,直到她死。”林年淡淡地说,“可现在她没这个机会了。”   伊丽莎白不语,因为林年的话里蕴含着很多种可能,作为校董她知道卡塞尔学院是一个怎么样的地方,里面那些看似是学生的年轻人又有怎样的使命,忽然有一天没办法再握住自己挚爱的东西了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一个人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到最好,就像我下棋永远下不赢教我的那个人。”林年再度推动棋子,而伊丽莎白也迅速地跟棋,他们的时间并不多了,所以这一把棋会是快棋。   “我以为昂热推举的人会是一个比他自己都要骄傲的年轻雄狮。”伊丽莎白搬动棋子,“我在见你之前就已经做好准备讨厌你了,因为年轻人总是会目空一切。”   “你也是年轻人。”   “所以我也目空一切,如果不这样,在校董会上我会吃很大的亏。”   “不骄傲就会得来挑衅和鄙视?”   “远远不止如此,在丛林里示弱则代表着被扑杀,你会被吞得连骨头都不剩下。”   “能透露这次校董会会议召开的议题是什么吗?”   “大多数都是关于你的,你的现在和你的未来。”   “我的未来?”   “在拥有一个昂热的情况下,又出现了一个未来的昂热,校董们总不会希望会重蹈覆辙,他们需要一个可控的未来,他们会压迫你,恐吓你,尔后也会许诺你一些梦寐以求的东西。”   “梦寐以求的东西?”   “特别丰厚的许诺,没有人会不动心,至于是什么,现在不宜讲。你会在会议上见到的,那是最重要的议题之一。”   “你觉得我会因此动心么?”   “很难说,在那项许诺下没有混血种会不动心,虽然我愿意相信昂热的眼光,但我还是很难相信你,洛朗家族要选择一个未来的合作人按理来说会需要经过繁琐的项挑选和考验,你真正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只有昂热知道,以及你自己知道,我们对你来说一无所知,想要建立起信任很难。”   桌上的棋子一个个变少,两人下手很快,几乎不需要思考就对局势做出了判断。   他们早该这样了,在上车的时候开始,就该说这些本应该说的话。   “那如果在校董会给予允诺之前先翻脸了。”   “你不是昂热,你不会翻脸,你有自己的牵绊,而每一位校董都知道你的牵绊是什么,包括我。”   “他们吃定我?”   “不一定,如果非必要他们不会触碰你的底线,在这上面你还有足够的空间游刃有余地进行盘旋。”   “这次会议召开者是加图索家族的校董,你对弗罗斯特·加图索你了解多少?”   “加图索家的代言人,临时校董之一,即使是在长老会里也拥有很大的权力。”   “临时校董?”   “真正的校董是庞贝·加图索,弗罗斯特只是庞贝的弟弟,加图索家的代理家主,由于庞贝·加图索终日漂泊不羁的缘故,常年由他代理加图索家的一切事务。”   “他在校董会的话语权很大吗?”   “每年向卡塞尔学院捐赠资金第一的是加图索家族,第二才是洛朗家族。”   “我听说你们掌控了整个欧洲最大的辛迪加集团,你们没理由”   伊丽莎白打断说:“我从来没有说过洛朗家族的财富逊色于加图索家族。”   “我明白了在之后的校董会议上你会站在我这一边?”林年点头。   “我会站在昂热这一边,这是不可分割的利益关系,我始终会站在加图索家族的对立面。但你也需要自己的立场,没有人会明着站队,所以也不要期盼我会为你说太多话。”   “如果在校董会中拥有一张话语权的排行榜,洛朗家族在第几?”   “不下于第四,不超过第二。”   “中上游水准,话语权很大。”   “你是昂热看中的人,迟早有一天你会代表昂热站到台前,但我个人建议,在你拥有站在台前的资本以及可以交出给我的信任之前,希望你不要太过于奢望在洛朗家族的身上提前得到太多东西。”   “这是交易的原则问题,我明白这个道理。但在这之前我总得知道盟友这边的分量,以及你所能提供帮助的极限。”   “比如?”   “听说洛朗家族是整个欧洲矿产业的真正龙头,那若是让你跨洋扶持一个矿业公司。”   “你知道这根本不算是帮助,而你真正想要的也不是这个。”   “那我听说洛朗家族在切尔诺贝利监狱的控股权很大。”   “昂热告诉你的。”   “是的。”   “原来教你棋的人是曼蒂·冈萨雷斯,被党规清洗的背叛者。”伊丽莎白忽然说道。   然后下一刻她的国王就被吃掉了,棋局败北。   林年抬头看了一眼她,慢慢地把手中的棋子放在了棋盘旁。   “她也会是这场会议的议题之一。”伊丽莎白收回手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校董会还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林年问。   “你觉得呢。”伊丽莎白注视着面前的林年淡淡地问。   这时,在她的身后车门从外面打开了,露出了大理石的雪地,司机站在门外轻轻用手托住门框,等待着她下车。   “这是你第一次会见秘党的权力者们。”伊丽莎白直视林年说,“你的表现意味着洛朗家族今后对你的投资。”   “”回答这个女孩的是林年的不语,他静静地看着女孩走出车门,而在他的背后车门也从外面打开了。   昂热站在车边看着从车内弯腰走出的他微笑着说:“聊得怎么样?”   林年看向昂热轻轻点头,没有说什么,对方也颔首按下了自动关门的开关,伸手扶住了他的背离开停车场走向了远处雪中屹立的建筑。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六章:指控   昂热推开了房间的大门,尽管是白天,长桌上烛台的光还是将他的影子打乱在了墙壁上,而房间里也并不只有他一个人的影子被印了出来,两侧的墙面上连排摇曳着人影的轮廓,或苍老或稚嫩,或中庸朴实或野心勃勃。   走进门的只有昂热一个人,所有人都在看他的身后,但他的身后没有其他人了,在走进房间后他就顺手掩上了大门。   除开永远缺席的一位校董外,房间里剩下的六位校董已经到齐了,包括与陪同昂热一起到酒店的伊丽莎白·洛朗,此时也安静地坐在桌前,面前平放着一个黄铜小铃,烛台照不完全她黑色面纱下美丽的脸,只能映出那双嘴唇似血一样红。   昂热从长桌边走过,所有校董的视线都聚集在他的身上,等到他走到长桌头时也没有人开口吭声,直到他坐下了,在椅子上找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坐好,握过面前摆放的黄铜小铃然后摇晃说:“人到齐了,那么我宣布,校董会紧急会议正式开始,按照传统,召开紧急会议的当位校董应当解释目前刻不容缓的事态以及第一套应急措施方案,那么这次最先发言的就该是...加图索家的庞贝先生发言。”   长桌上寂静一片,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摇铃,但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了昂热右侧桌边顺数第二位的男人身上,可那个男人并不是庞贝·加图索,如果是的话,那么对方现在的面前也不应该规矩地只摆着铜铃,而是一杯调好的爽口青柠酒。   数十秒后,有人摇铃。   “开场笑话并不好笑,昂热,这次的紧急会议是就事论事,而并非刻意针对谁,你应该是知道这一点的。”摇铃的人是捻着佛珠的老人,烛光下几乎看不见他的眼睛,深陷的眼窝里像是藏着一口枯井,任何往里窥伺的视线都是投入井口得不到回应的石子。   “接下来是会打一架,还是发起一场儿戏一样的骂战,又或者我们照常进行紧急会议?我记得上一次的紧急会议是论加勒比海底苏醒的次代种引发的热导弹事件,那一次我们的决断直接关乎美苏双极的崩溃和辐射全世界的核危机...可什么时候紧急会议的开场不是分发文件,而是变成讲笑话了?”身着挺括西装戴着深红手帕的老人摇铃,语气平淡地问。   “但那也是上一次的紧急会议了,在我看来这一次的会议闹得最大也不过是一个学生发发脾气,或者退学,远比不了古巴核危机来得严重,事前说个笑话缓和一下气氛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丽莎摇铃淡淡地说。   “紧急会议还没开始火药味就这么浓了吗?我不喜欢吵架,如果一会儿要吵架我能不能提前离席?”中年男人摇铃且举手问。   “紧急会议应该是有紧急事态发生才准允召开的,校董们的时间并不允许被白白浪费。”校董里最年轻的一位,一个淡金色头发十五六岁相仿的女孩紧绷着脸开口说,在她的身后管家藏在烛光下她的影子里看不见表情和脸色。   昂热坐在长椅上不急不缓地看了一遍每个校董,直到最后,一直没有发言的那位校董才举起了铜铃摇响了。   弗罗斯特·加图索,六位校董中的最后一位,他摇铃然后在安静一片中开口说,“在提出之后所有一切严肃的指控之前,我并不介意听听昂热的笑话,如果他的笑话只止步于此的话,那么笑话的话头就该由我来重新起了。”   所有校董们都沉默了,“指控”这个词是不应该随意出现在这张桌上的,如果在一家公司的股东大会上出现了这个词,那么就代表着接下来是一场没有硝烟的弹劾或架空,而在现在这间屋子里坐着的没有一个人会允许这种矛头对准自己...但凡出现指控,必然会引起一场内部的残酷战争。   “看来弗罗斯特校董有话要说。”昂热点头。   火药是他点起的,但他却像是一个没事人一样坐在那里,甚至还有心思掏出一根蒙特克瑞的雪茄剪了起来,旁边放着半打开的火柴盒,一根火柴从里支了出来随时准备抽出划燃。   “大家应该都知道这次紧急会议的议题是什么,如果议题的内容成立,那么这就将成为一次继校董会成立以来内部最为严肃的指控。”弗罗斯特将一叠足有两指厚文件放到了桌上,摊开,“这项指控或许可以直接进行对长老会代言人的弹劾或权力约束。”   “你应该将弹劾放到后置位,而并非前置位,这样会显得你气势不足,暴露了你真正的目的。”昂热将雪茄咬到了嘴里,划然火柴,点燃,然后深吸了一口进肺里...这个老家伙抽雪茄居然过肺,在古巴只有一些真正的老烟枪会这么做,强烈的尼古丁和烟雾会给人带来巨大的刺激感,而昂热却连脸色都没变一下,幽幽地把烟雾吐了出来,整张脸都迷蒙在了白雾中,“‘将一个底细不明,血统存疑的危险混血种带入了秘党的堡垒中,并任其自由活动造成难以预估的安全隐患。’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就是弗罗斯特校董所谓的指控了吧?”   所有校董都沉默了,在事先来到这里之前他们都得到了一些隐晦的通知,而当议题正在摆出时所有人又都陷入了沉默。   就如弗罗斯特所说的一样,这是一次指控,一次严肃且不容忽视的指控,而指控的对象也特殊到了极致...卡塞尔学院现存的两位‘S’级超级混血种。   对于卡塞尔学院校长,希尔伯特·让·昂热失职的控诉。   对于卡塞尔学院2009级‘S’级学员林年血统的控诉。   “看来你提前得知到了风声”弗罗斯特说。   “很难不知道。”昂热点头,“但这项指控只让我感觉到滑稽...谁还记得上一次年度会议的时候,有人还意图将这个所谓的‘危险混血种’当作秘党的‘面子’推向整个混血种界?”   “我记得这个议题被否决了,4:2的赞同与反对票型。”中年男人摇铃说。   “上一次大家还那么看好他,但这一次,所谓的混血种的未来就忽然变成有人口中的‘危险混血种’了。”昂热笑着说,“骗女人感情的坏男人变卦速度也不会这么快,期间总得有一些铺垫和转折。”   “凡事总是有理由的,看来是有什么事情改变了弗罗斯特校董对那个男孩的看法。”捻佛珠的老人淡淡地说。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昂热只是低笑。   “可若是有实据呢?”弗罗斯特摇铃。   这一次会议的他出奇的冷静,没有因为昂热的态度和挑衅半点恼怒,自始至终他都处于自己的节奏步调中,烛光中明暗分明的面庞阴森地有些可怕,“我承认,曾经的我是误以为昂热看中的人有成为秘党‘面子’的资质,但在后来那个男孩身上出现了一系列惊人的意外后,加图索家族逐渐产生了疑虑,着手进行起了对那个男孩全盘的调查,调查的结果也的确证明了我们的疑虑是正确的,我们查到了一些很有意思,且极具导向性的东西。”   “所以你召开了这次紧急会议?你的预期目的是什么,一场由最高会议拍板的所罗门王式裁决?”昂热淡淡地说,“弗罗斯特校董,你的目的难道真的是想进行一次肃清吗?”   “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正式提议这么做。”弗罗斯特注视着昂热点了点头,“短短一年时间内,在‘林年’这个‘S’级学生身上发生了多少事情我们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而里面的疑点逐渐的堆积到现在已经到了难以掩盖的地步了。我认为总有一天这些事情会积重难返,造成不可预料的决堤,不如就眼下一次执行部的重大失误后进行一次性的清算。”   “清算?最坏的情况是什么,党规处置,铁腕法则,清洗出局?”昂热咬着雪茄直视弗罗斯特...其余的校董都微微抬首面色沉静,昂热在校董会一直呈现的都是老派绅士的做派,可今天的他却是一改曾经的态度在眼下即将提出的事情上变得真正强硬了起来。   “是否会造成这种后果,也正是这次议题的论点,而最后的决策我也希望是由所有校董共同做出的。”弗罗斯特从桌下拿出了一个遥控器,轻轻按下了按钮,在长桌尾部昂热的座位后缓缓降下了一块白色的屏幕。   在黑暗中屏幕上亮着白光播放着一段影像,模糊的彩色却没有声音,只能隐约分辨出那是一处烟雾朦胧的街道,在视频的右上角有着清晰的年月日时间。   这是半年前的一次视频记录,而拍摄地点是日本中心城区的一处街道。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七章:危险血统   那是两个怪物之间的撕咬搏杀,黄金瞳摇曳飘荡在雾气里,随手宣泄的暴戾将周围的一切碾成齑粉,刀与鳞甲的撞击在白雾中绚烂如花,鲜血泼洒在街道上构图出一幅又一幅引起灵魂悚然的地狱绘卷。   白色的鳞片与青黑色的鳞甲交纵在一起,彼此冲撞时撕扯出的刺耳音浪简直像是来自魔鬼的嘶吼,混泥土浇筑的地面甚至无法承受他们的一次踩踏,一道又一道沟壑被利爪和尖刀犁出,每一次刀光掠过都是事物的切断,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他们的冲锋,除了他们恶魔似的彼此。   这是摄像头拍摄下的监控录像,本该保存在日本的公安机关,亦或者在超级计算机辉夜姬的介入删除后,完全封锁在信息库的底部,但由于某种原因,它出现在了这个房间中,供每位校董观看。   并非只是一段监控录像,在录像播完后视频并没有结束,而是以多角度的视角开始轮番播放,商店街口的摄像头、红绿灯上的监控、乃至在厮杀中尚存下来的轿车的行车记录仪...完全杜绝了当事人以‘视频作假’或‘身份无法确认’的借口逃避指控。   各方面,无死角的摄像记录完全将那个男孩鳞甲下狰狞狠厉的脸拍摄了下来,就连虹膜都进行了完整的匹配,确认无疑了两个怪物中其中一个的身份。   卡塞尔学院大一在读生林年,众望所归的‘S’级,也是被誉为未来领导者的超级混血种。   “他的对手是谁?”在第五段重复的视频出现时,中年人摇铃。   “暂且不明,日本分部在这几十年内都属于自治范围内,我们无从得知很多信息。”弗罗斯特暂停了视频,所有人都收回了视线,因为已经没有必要再往下看了,如果这个视频的目的是为了证明里面怪物的身份,那么弗罗斯特已经做到了这一点,几乎没有人会再尝试对这个指控进行辩驳了。   “但能确定的是里面其中一个是我们的人。”少女摇铃,“对此昂热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老家伙还在抽烟,在视频播放的途中他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一次,咬着那根雪茄过肺吞吐着烟雾一脸惬意...弗罗斯特冷冷地将他的行为看在眼里,大概是将之视为了自暴自弃的表现。   “深度龙化现象。”弗罗斯特说,“即使在后来他恢复了正常,但在座的各位都应该知道进行深度龙化过的混血种之后的道路会朝向什么方向发展。而这个视频,也只是证据中的第一个。”   “我很好奇你是从哪里弄到这些视频的。”昂热开口问道。   “加图索家有独立的情报部门,想要获得一些东西并不难,只要我们愿意去深挖,这个视频只是一个开始,我希望你不就现在都已经坐不住了。”弗罗斯特说。   这还只是第一个证据么...昂热看向弗罗斯特若有所思地咬了咬雪茄,大概摸清楚了对方此次为达目的召开会议的决心了。   “深度龙化过的混血种,无一例外都会一路滑入谷底,直到某一天堕落为死侍。”黑西装的老人摇铃,“秘党中太多此类的例子了,不过这些例子都出现在血统低微的混血种身上,可我不明白为什么一个‘S’级混血种会出现深度龙化的情况...昂热我希望你能给出解释,他是你的学生,但在视频中他的眼睛里我看到了堕落的影子,趋于对力量渴求的疯狂!这些特征应该只会出现在死侍的身上,也只能出现在死侍的身上!”   “解释?”由于被直接提问,昂热就没有摇铃了,手指夹下雪茄吐出烟雾到长桌上,任由一缕缕白烟向长桌的尽头飘去,“‘S’级总是与众不同的,做出一些离经叛道的事情值得理解。”   “离经叛道?这是对临界血限的挑衅,‘S’级之所以被评为‘S’级是因为可控性,我们可从未在你的身上见到过这种现象。”少女摇铃。   “在视频中他表现地相当失控,我们有理由认为他已经控制不住暴力之心了,一旦龙类思维占据上风,死侍化只是时间问题。”捻佛珠的老人摇铃。   “‘S’级向来以血统稳定为著,这也是为什么‘S’级如此稀有的原因,危险混血种在切尔诺贝利监狱数不胜数,但我们也从来没有将他们招揽为学员!”黑西装老人摇铃。   “昂热,你似乎并不惊讶你的学生出现这种状况,我从你的眼地里似乎还看见了认为我们这群校董在‘大惊小怪’的情绪。”在桌上摇铃成片之中,丽莎摇铃开口了,暂时让长桌上的摇铃停息了一会儿,“你能为我们解释一下这是为什么吗?”   昂热从铺天盖地的质询开始到结尾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抽了口烟轻轻呼出了烟雾,白烟渐渐沉了下去,缓缓扫过了桌面像是掠过湖面的晨雾,被烛光投下了缥缈黯淡的影子。   每位校董都微微后仰身子面露了不满,但在他们垂首时,却发现自己眼皮底下,那白雾缭绕而过的桌面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纸质文件,昏暗的光线中文件抬头的标题直接牢牢抓住了他们的眼球。   弗罗斯特在拿起文件看见标题时脸色就沉了下去,因为上面的标题里掺杂了“血统精炼技术”这个字眼,在往下翻看后逐渐发现这是一篇针对一项名为“暴血”技术的论文,而论文的撰稿人则是写着希尔伯特·让·昂热的大名。   “这些东西本不该在正式场合流传的,他唯一该存在的地方是阴暗角落中的口述,但迫于有人实在太过于大惊小怪了,为了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和争论,我就提前为各位准备了这份资料。”昂热淡淡地说。   接下来的数十分钟里,房间中陷入了沉默。   每个人都在细细地审视着这份文件,惊讶于撰稿人的异想天开,以及对这项被命名为“暴血”技术的开创者的疯狂而感到震撼。这是违逆血统的登天之路,这也是奔向地狱的黢黑蛇道,可能有人曾经听过类似的想法,但却从未想到过历史上真的有人将他复现出来了,并且一直延续使用到了今天!   校董会的确手眼通天,他们算是这个世界上看得最远、最全面的人,但也却始终并非通晓一切,暴血并不值得他们去专研了解,因为这是屠龙历史上阴暗角落里的杀人技,没有资格也没有理由出现在这群权力者的眼中——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设想过会有人会去釜底抽薪地燃烧自己的血统,将自己推向不可逆的深渊,只为那一瞬间点燃全身的疯狂。   这是属于狮心会机密中的机密,就连加图索家族的图书馆都未曾掌控,而现在昂热第一次正式地将其摆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如果论文属实,经过了大量实验论证的话,这的确能解释视频中他身上出现的状况。”黑西装老人放下文件淡淡地说。   “这项技术很难普及,也不能允许普及,应该烧掉,或者继续尘封在档案室的底部。”捻佛珠的老人在看完文件后做出了评价,“这是旧时代的技术,不应该遗留到新时代。”   “这是只有疯子才会使用的技术!”弗罗斯特在看完文件后冷冷地看向了昂热,“你把这种东西交给了你的学生?”   “战士上战场总需要一剂吗啡绑在裤腿上,而我的学生在玩命的时候自然也需要一剂猛药,或许这就能解释为什么他会以这幅模样出现在视频里了?”昂热指了指背后的白色屏幕淡淡地问。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八章:觐见   “暴血是否安全,是否具有可控性,这一点我相信并不是今天紧急会议上的议题。”昂热视线掠过胸腔渐渐有了起伏的弗罗斯特,扫看了一眼桌上的其余人,“深度龙化现象的确危险,但我不相信诸位长老们没有涉及这个现象的一两项研究,你们不像是会放弃这种力量的人,因为这种力量一旦可控势必会增长你们的权力。”   “我们只是在质疑你‘S’级学生的安全性,如果我记得不错他今年才17岁!提早让他接触这种技术无异于揠苗助长。”黑西装老年人摇铃,直视昂热的眼睛,“正因为我们知道深度龙化意味着什么吗,所以才会这么惊讶你的所作所为。”   “狮心会的同僚和战友们用命踩出了这条路,而我则是准备带着后人继续将这条路踩下去,没有历经风暴哪能见到直面海啸?正因为他是‘S’级,我才会如此看好他,做常人不可及之事,才是他应该做的。”昂热吐出烟雾,“如你所说,这是我的学生,我对于他自然有我的教育方针。”   弗罗斯特没有说话,因为在教育方面,起码校董会还找不出足以替代这个老家伙的人,在同样的‘S’级超级混血种的头衔之前,昂热最常被人提起的后缀是“校长”,作为教育家他的资历是毋庸置疑的,起码至今到他130多岁的教育经历中还尚未出现过能被摆到案上来讽刺警醒的重大失误。   看着手中的暴血文件,弗罗斯特也在沉默中思考了更多的东西,老家伙滴水不漏,早在来之前就做好了一切准备...手中的论文就是其中之一。   这算是对方的一次自证,也算是一次示好,向整个校董会的示好,暴血这项技术固然危险,出现的第一刻就被所有校董排斥和声讨,可又有哪位校董真正将文件丢掉呢?都是悄悄地将其阅读完毕后再开口诉责。   “那我们怎么才能确定他是安全的?他是‘S’级,不是普通的混血种,一旦他出现了问题可能会酿成很大的麻烦。”少女摇铃。   “如果你亲眼见到他就能知道他有多棒以及多安全了,关于这一点,我认为口说无凭。”昂热微笑着拍了拍手。   房间的大门响起了嗞呀声,大门被打开了。   黑色的执行部风衣,一身卡塞尔学院的冬季校服,脖颈上挂着两圈白色的毛巾,17岁男孩以一个完全自然的姿态出现在了欧洲秘党至高长老会的视线之中,那双淡黑色的瞳眸扫过了每一位秘党的脸,里面摇曳着烛光的淡金色和灼灼的人影,每个人在与之对视的瞬间心中都悄然涌起了一种“他记住我了。”的错觉。   “好酷!”少女在与这个男孩四目相对时,情不自禁说出了口。   在她的眼中那个男孩那冷峻又带着分毫稚气的脸庞让人想起了室外早冬的波涛菲诺,第一眼望去是一片冻平的黑色湖面,等到对方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时,才涌起了一股湖面掠鸟般的生气,一股清新和微冷的气息从他的背后和着风雪的味道涌入了封闭的室内,拂起了她耳边的发丝。   如果这是街头的偶遇,那么她十有**会爱上这个男孩,约他坐下来,喝一杯映着雪色天空的温热咖啡,看雪花融化在苦涩但又带有回甜的咖啡液中融化。   “小姐,矜持。”在她身后的管家小声附耳提醒,伸出双手轻轻按压在她被那股冷冽又带着隐隐强势视线激起香肩上。   肩膀上的重量感瞬间带走了女孩刹那间脑海中掠过的幻想,让她想起自己眼下代表的身份和态度,16岁小女生的悸动之心瞬间泼灭了,立刻低头绷紧着脸整理好情绪抬头视线平视前方。   校董会里的中年男人微笑着与门口的男孩颔首致意,却发现对方的视线在他身上径直掠过了,这让他有些沮丧,好像自己没给对方留下什么好印象?另外两位年纪最老的校董轻轻后仰避开了面前的烛光,将半张脸掩入了黑暗中,悄然地透出目光窥伺着这个男孩。丽莎校董微笑着与他问好,而他也只是轻轻颔首表示应答...   而弗罗斯特,男孩从来没有看一眼弗罗斯特。   弗罗斯特盯着这个男孩闭上眼睛微微呼出了口气,脸上带着莫名的烦躁和沉默,这种表情熟悉他的人都特别清楚...尤其是昂热,在每次弗罗斯特见到昂热时脸上总会出现这种表情。   长桌的另一头,昂热忽然发出了一道短促却极为刺耳的低笑声,笑声里的情绪吹动着烛光的火焰越发向屋顶上冲去,同时也惊醒了每一位态度不一的校董,温柔地提醒着他们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眼下正在发生的一幕是‘S’级学生觐见秘党长老会,还是长老会接见‘S’级学生来着?   一个十分有意思的念头出现在了每位校董的脑海里,他们重新看向了男孩时,那股一直以来在整个世界前保持的神秘感有些绷不住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第一次有卡塞尔学院的学生踏足校董会们的至高会议,这间屋子里坐着的任何一个人举手投足就能改变世界的局势,他们本该将以审视案板上的鱼肉的视线去解剖对方...但这个高低的位置在大门被推开的瞬间就调转了。   那走进来的男孩没有带着自己的忠心而尊敬而来,在推开门后他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审视着屋内的所有人,自然而然的...像是在数阅着自己的臣民。   位居高位的人无论出现在哪里,总会在人群的视野中站到一个合适他的位置,他越是隆重而尊贵,他站得越高,人们就越会敬仰,他与你视线接触,崇尚他的会感到荣耀,诋毁他的则是会感到畏惧进而躲避。   这是,与生俱来的血统压制力。   他如约而至莅临了会议现场,然后就像皇帝一样,准备要步入大殿的玄位。   校董们几乎是瞬间就清醒了过来,重新换上了一副冷冷的表情,每个人都悄然紧绷了起来,双手轻轻合十在一起骨节分明的手指缠绕着,气氛一降再降紧压得让人感觉像是在泥潭里抽气,涌进肺部的全是粘稠的泥泞。   毫无疑问...他们受到了血统上的压迫感,可这种感觉从何而来?这个男孩甚至没有点亮自己的黄金瞳,却让那股深入骨髓的骇然和恐惧如烛光一样填满了整个房间,让他们尊敬,让他们退避三舍。   这是不容允许的冒犯,每个人都露出了不同程度的抵抗情绪,像是威严受到了触怒,可这种愤怒又无从涌起,因为对方甚至没有做任何事情...只是那么简单地看了他们一眼。   会因为视线而感到冒犯和侮辱的人,内心往往是自卑和孱弱的...这个男孩踏入这扇大门传达的第一个意思难道就是要让所有校董...敬畏他?   他踏入了屋内,走上了这张高台桌,每走一步,长桌那头的昂热就开口说一句话:   “南北纪念医院,A级危险混血种。”   一张张照片被轻轻丢到桌上,上面是如地震灾后疮痍的冗长走廊,尽头盛放着灰尘中血红色的花朵。   “日本东京。”   第二张照片紧随其后被轻轻滑出,那是源氏重工的仰拍图,几十层楼上的玻璃尽数破碎,由里到外往外涌着浓郁的黑烟和火光。   “芝加哥海港。”   第三张照片,密封的棺材上用中文书写着亘古的诗句,血红色的棺木上的水滴流淌着不详和危机。   “索马里海、中南半岛、雾尼歌剧院...以及卡梅尔小镇。”   一张张照片接二连三被划到了桌上歪歪斜斜地聚在了一起,拢共近十张左右,每一张都代表了一段危机与灾难并存的往事,任何一件事任由照片里的情况发展到最坏都足以波及眼下全世界的秩序和安全。   “拢共8次‘A’级任务,一次‘S’级任务。”   昂热停下了丢滑照片的动作,坐在白色屏幕前右手取下了嘴里的雪茄,夹住雪茄的两根手指在白烟中轻轻虚点了点桌上的照片堆,“一年不到的时间,一个人,一位大一新生,一位‘S’级混血种。”他的脸上露出了满意和淡淡骄傲的笑容,“如各位所愿,现在这个学生正站在你们的面前。”   长桌尽头,男孩落座。   落座的声音并不大,但在每个人耳中却响起了一声嗡响,像是有什么沉重、巨大的东西落下了,宛如撞木打在了青铜的巨钟上。校董们面前的两排烛台由远至近地向着他照射微弱的光芒,那些光线聚集在一起,将他的影子映投在了背后的整张墙壁上。   乍一看,那个影子黑色而摇曳,巨大而宏伟,几乎压迫满了几乎半个房间。   “各位校董好”在久违的沉静后,座椅上的林年抬起了头,仰靠在了椅背前,视线再度一扫而过每个人,轻声说,“我听说你们想见我?”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九章:戏谑   长桌上的照片被传阅到了每个校董的手中,那些都是不可磨灭和隐瞒的功绩,每一幕的疮痍都证明了他兴荣时遭遇的毁灭,有一个男孩带着刀枪和淬火的意志,莅临而至将叛逆者送去他们该有的归宿。   很显然,他在进入屋内的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长桌尾部那白色屏幕上定格的画面,坐在位置上没有人与他攀谈质问,他便直直地望着那个屏幕,注视着上面那青黑与苍白交织缠卷在一起的怪物们,眼中浮现着恍然和思索的光。   “有些印象吗?这是你的粉丝为千方百计为你找来的视频,为了向我们炫耀这些东西,他甚至不惜召开了这次紧急会议,作为视频里的主角你总该说点什么?”昂热坐在长桌尾微笑地看着尽头的林年,一个老师一个学生,居然是长老会的至高会议上最轻松写意的两个人。   “没什么好说的,一次失误而已。”林年说道,他又注意到面前的位置摆放了个铃铛,于是拿起铃铛摆弄了一下,看向周围的人发现大家面前都有个铃铛,但他不太清楚这玩意儿的正确用法,难道摇铃后房间里的黑暗中会有侍者给他端午餐上来?   值得一试,但可惜的是他不是太饿,于是就将铃铛放下了。   “你把深度龙化,嗜血基因一度占据上风的危险情况就这么简单地称为‘失误’吗?”弗罗斯特摇铃,然后看向林年。   “这位是?”林年指向弗罗斯特看向昂热。   “我不能为你公布各位校董的名字,这是规矩,但如果你细心的话还是能从他脸上看出一些你熟悉的痕迹的。”昂热轻轻摊了摊手。   林年扭头看了弗罗斯特两眼,然后摇头,“抱歉,我不喜欢猜名字这种游戏...我只记得值得我记住的人。以及,正面回答一下这位校董先生的质询,可能你误解了我的意思,我说的‘失误’不是指暴血出现的龙化特征,而是指我经验不足没能处理完所有的摄像头,留下了这些证据。”   弗罗斯特的血压微微上涨了一些...其他校董都没说话,但脸上都带着古怪的情绪,他们知道这位‘S’级学员会是一名相当不羁难搞的麻烦,但却没想到麻烦到了这种地步,这说话的方式和姿态简直就是桌上另一个人的翻版!   几道隐晦的目光落到了昂热的身上,抽雪茄的老家伙抬了抬头张望了一下,耸了耸肩,“是的,我教出来的好学生,在他的家乡中国有句古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所以他像我也很正常。”   典型的不准备好好交流说话了,校董们收回了视线,这次会议的议题本来就极具针对性,被针对的一方有所应对也是正常的事情,这下就该看递刀的另一边该准备以什么角度出刀了。   “对于视频里的自己,你真没什么好说的吗?”弗罗斯特再度按下了播放按钮,视频继续播放,各个角度地重演日本街头的那次疯狂厮杀,行车记录仪录下的视频甚至还留存有音频信息,那一次又一次的尖锐爆响和嘶吼声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说什么?我为学院完成了一项间谍潜入行动,在敌人...潜在敌人的超级计算机里植入了病毒,学院觉得当时执行部的奖赏不够现在要追加表彰我吗?”林年欣赏着屏幕上自己的身姿,看了两眼又频频摇头,“说实话...这段视频我很不高兴他出现在了这里,总是会让我回想起以前的不成熟,战斗的技巧太过粗糙了。”   “不必自责,现在的你更加锋锐了,如果再有机会遇见那个敌人,你一定会让他大吃一惊的。但也不要过于自满,勤修不辍才是你们年轻一辈应该做的。”昂热摆了摆手鼓励地说道。   “是的”林年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两人的谈话语气稀松平常,好像谁要是真的把视频里这些东西当回事儿了,那人就是少见多怪没见过世面一样,根本把屏幕里足以把人架上血统裁判所的证据当回事。   “你是从什么时候接触暴血技术的。”中年男人摇铃问道,“你认为这项技术对你有什么不可逆的改变吗?”   “暂时来说没有,我接触暴血的时间并不长,大概只有半年左右。”林年看向那位校董说,“如果深入了解过暴血的话,就能知道这项技术是否危险只在于使用者的精神状态以及自血统稳定性!”   “你认为你的血统稳定性很强?”中年男人继续问。   “只有追逐力量的人才会陷入力量的沼泽,凝视深渊的人才会被拽入深渊。”林年说,“可我并没有追寻力量的理由,如果不是昂热校长找到了我,现在的我应该还在中国的一个二线城市为着高考以及大学的学费发愁...”   “这点我可以证明。”昂热摇铃,微笑地看向林年,“他一直是个**很低的好孩子,完成任务之后大部分的资金都会存起来,而并非用来挥霍,就我所知他银行卡的密码都是他姐姐保管着的。”   “如各位所见,我的‘S’级是诺玛评判出的,也可以说是各位所认可的,我认为驾驭这项技术并不是问题。”林年点头,“但如果我的粉丝实在太担心我的身体状况,我也可以承诺以后不再使用...不过我记得我似乎跟我的后援团团长提到了这件事,那就是别再悄悄收集我的照片和视频就行了,这样会让我感到私生活受到了偷窥,收集我视频的粉丝不知道吗?”   桌上沉默了一会儿,尽头传来了难以遏制的轻笑声,几位校董转头看去就发现昂热正仰着头嘴里叼着雪茄嘴角咧开弧度极大,看起来是林年最后的话戳到了他的笑点,没有当即爆笑如雷应该很为难这位老年人了。   “请注意你的言辞,这份视频是由长老会的一员提供的证据,而并非是你的粉丝。”丽莎摇铃看向林年认真地说。   “对不起,最开始校长说视频是粉丝提供的,所以...”林年看着丽莎表情似乎显得有些意外,道歉道,“对此我感到很抱歉,我收回刚才的话,如果是校董的话,偷窥我的私生活我应该...勉强忍耐一些?嗯,但还是请偷窥力度不要太过度了,这样会让我有些被潜规则的感觉...”   如果副校长带着后援团在会议现场的话,大概那群人会被林年的发言点炸,爆发出海啸般的欢呼声将林年抛向天空...这男孩来这里压根就不是抱着被控诉人的身份来的,他更像是来吵架或者挑衅的,每一句话都带梗和阴阳怪气的味道。   “注意你的身份和发言的谨慎。”弗罗斯特摇铃。   他的神情有些阴沉的可怕,这个男人感觉自己受到了玩弄和挑衅,上位者的骄傲和威严霎时间爆发了出来。   昂热低头剪起了新的雪茄,时不时看弗罗斯特一眼满脸饶有趣味地猜想对方的黄金瞳什么时候会被迫点燃,如果真到了那一步长桌尽头的男孩会不会真的敢点亮黄金瞳反扑回去将对方摁死在桌上?   “够了。”有人看不下去了,摇铃,林年扭头看向了桌边深处那捻佛珠的古稀老人,“这间屋子曾经是僧侣苦修之地,如今我们坐在这里为它赋予了新的意义,可无论如何,争吵、戏谑是不能容许出现在这间房间里,以及这个场合的。‘S’级学生,请明确你的身份和你的处境,对接下来的发言有所斟酌。”   话语十分公正,也十分严肃,苍老的嗓音里藏着真正的权威,终于让人想起这张桌上人们所代表的身份和含义了。   “我在来到这里之前其实就已经有些疑惑了。”在弗罗斯特准备摇铃前,铃声从长桌尽头响起了,林年放下铃铛淡淡地说,“我说话带情绪这件事太正常不过了,因为我有发脾气的理由...不是因为我的年纪,而是就事论事。我为了学院在特护病房躺了四个月,延误了四个月的学习时间和青春,身体留下的后遗症直到现在还未愈合,可我并没有受到任何的嘉奖,甚至执行部的工资都没有打款到位...可我还是没有提出任何异议,但这个时候我去恍然发现自己被架上了控诉台,像一个罪人,但我却不知道我犯了什么罪。”   “你是知道你为什么会坐在这里的原因的。”弗罗斯特摇铃,冷冷地看着这个男孩,“那个小镇中存在的疑点是你怎么也敷衍不过的,即使四个月的沉睡也无法为你开脱,往往人在想要摆脱嫌疑时都会把自己放到受害者的位置博取同情和怜悯。”   “即使这个人才豁出性命救下了四千余条人命?迎接他的也该是‘正义’的审判?”林年若有所思地看向弗罗斯特,“在我家乡评价这种行为的话叫做:端起碗吃肉,放下碗骂娘,可您这还没有放下碗呢,我还在为秘党提供贡献你就骂娘了...这让我想有个好态度真的很难办啊。”   “那你是怎么看这次校董会传讯你的呢?又或者说你是抱着什么态度来到这里的呢?”少女摇铃,墨绿色如猫一般的眼眸注视着林年,“你接下来的发言很重要,会直接改变在座所有校董的态度,请斟酌你的言辞。”   “我这次来主要只是想说一句话,表达我的一个观点。”林年回视着这个比他年纪还稍小一些的少女,“如各位所见,现在我还穿着卡塞尔学院的校服,所以我是站在秘党的这一方,话往大了说,就是秘党对我有‘培育’之恩,在没有脱下这身衣服之前我始终是朝向秘党的...端起碗骂娘的事情我是不会干的,因为我通常在骂娘之前都会把碗给先摔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章:追逐之物 “只有被逼急的人才会摔碗掀桌。”弗罗斯特摇铃冷声说,他将一份文件丢到了桌上,“那你要怎么解释这个?” 文件从桌面一直滑到了林年的手中,他拿起瞥了一眼,发现上面挂着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辆奔驰S500的残骸,通体的车漆被雨水冲刷成了原本的铁灰色,像是有高压水枪在上面喷过一遍,扭曲的金属骨架昭示着它曾经受到过的巨力压迫打击,尤其是天窗甚至都被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留下了刀切过一样的痕迹。 “六月左右,中国那座滨海城市的任务,你受命去调查非法混血种集会,校董会收到了举报说在下飞机后暴力抢夺了执行部后勤人员的轿车,并且野蛮行驶进了绕城高速...随后你竟然消失在了诺玛的监控中足足三个小时!最后出现时已经在距离机场几十公里外的城中心了。”弗罗斯特盯住林年,“这消失的三个小时你做了什么?为什么你开走的那辆轿车会以报废的形式出现在离绕城高速一公里外的荒郊野外里?” 屋内再度陷入了高气压的氛围,所有校董都看着尽头的男孩等待着他的回答,他低头看着文件沉吟了很久、很久,最后才抬头说,“这次那条高速路上的监控录像没录到我吗?你们都不知道我跑哪儿去了?” “如果有的话我就不会问你这个问题了,请不要拖延时间,这是一项十分有力的控诉。”弗罗斯特摇铃沉声说。 “哦,那这样的话,那就是我撞车了。”林年把文件甩回了桌上坦然地说。 “撞车?你在开玩笑吗?” “你有什么证据说我没有撞车?”林年皱眉看向弗罗斯特,“你甚至都没有监控录像,哪儿来的证据反驳我?而且你居然连中国法律常识都不清楚?在你们那里的记录里应该清楚地写着,我的年纪是17岁,还不到合法考驾照的年龄,所以那次暴力行驶我出车祸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这点我可以作证。”在弗罗斯特还没来得及摇铃时,昂热那边的铃声就响了,他咬着雪茄点头,“他的确没到考驾照的年龄!” “昂热,这证明不了什么。”黑西装老人摇铃。 “不,这很能证明什么。”弗罗斯特抬起铃铛,但昂热的铃声又把他压下去了,看向林年抬首问,“林年,你有驾照吗?” “没有。”林年摇铃。 “巧了,因为我也没有。”昂热摇铃。 “校长你也没有?”林年打断了弗罗斯特的摇铃。 “在我那个年代驾照还没有发明出来呢,汽车只是一件玩具,没人去购买玩具还需要开上路证明的。”昂热继续摇铃打断弗罗斯特。 “那么说来校长你无证驾驶一百多年了...期间出过车祸吗?”林年摇铃。 “你没驾照,我没驾照,所以我当然也经常撞车!”昂热摇铃,“这就能解释我车库里为什么总有新的阿斯顿马丁或玛莎拉蒂了!这还得感谢校董会的慷慨。” “为了考虑缩减校董会的开支,校长你有想过考驾照吗?”林年摇铃。 “我这个年龄,恐怕驾考机构不会让我进门吧?”昂热笑着摇铃。 两人互相摇铃,节奏抓得很死,两人都是速度上的高手,在这种频率的摇铃下直到对话结束了弗罗斯特都没能摇出一次完整的铃声,只能听见铃铛响来铃铛响去,夹杂着一个愤怒的男人来回盯着这刻意玩弄规矩的一老一小。 “昂热,注意你们的发言,注意你是在跟什么人说话!”弗罗斯特没有选择摇铃了,而是愤怒地敲动了一次桌面,情绪有些激昂。 “同样,也请您也冷静一下,弗罗斯特校董。”丽莎摇铃,看向弗罗斯特提醒,顿了一下她又说,“以及很抱歉叫了你的名字。” “我认为弗罗斯特校董的质询很有意义,那一次事件的结束时发生了什么事情想必大家都还记得,名为‘皇帝’的党外组织领袖向秘党发出了挑衅,而‘S’级在我们的视野中消失了三个小时,这种行为很反常。”捻佛珠的老人摇铃。 “这个控诉是否过于严重了一些?控诉过当是会挑起内部分崩离析的。”丽萨摇铃反驳道。 “我赞同伊丽莎白校董的话,‘背叛’这个词的分量很重,”少女在斟酌后摇铃。 “可我们还是要考虑这个情况。”黑色西装老人也摇铃面色严峻。 “大家能不能和气一些...”中年男人左看看右看看,摇铃。 铃声来铃声去,整个屋内铃声一片,夹杂着不同的激烈言辞和讨论声。 坐在长桌尽头的林年不再摇铃了,抱着手看着对面的昂热轻轻抬了抬首像是在询问什么,老人也微笑地看着他然后点头表示同意。 — 铃声忽然中断了。 每位校董摇铃的同时都发现手中的铜铃不再发出声音,他们都看向了长桌尽头,在那里铜铃的舌片一一摆放在那个男孩的面前,一字排开。 有铃声摇响了,那是唯二没有被拆卸铃舌的铜铃。 “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林年摇铃后把手里的铃铛放下了,不复之前的戏谑和嘲弄了,淡淡地说道,“如果校董们的议题是我的血统是否存在堕落的倾向,那么我很愿意跟各位聊一聊,让各位给予我一些信任和安心,但如果有人要刻意把话题引到‘背叛’的字眼上,那么在我看来这根本就是一个笑话...毕竟我是否别有二意,各位校董都是清楚的。” “理由呢?”少女摇铃,却才想起自己的铜铃无法发出声音了。 “如果我是敌人打入秘党内部的人,那么刚才我取下的就不是各位铜铃的铃舌了,而是各位校董的脑袋。”林年礼貌地点头,平视所有人。 “就算有希尔伯特·让·昂热,各位的代行者在这里,我们师生二人对立的情况下,我也能取下三个以上校董的脑袋,这对于秘党来说应该是巨大的重创。”他说道,“巨大的力量带来巨大的自由,而绝对的力量带来绝对的自由,如果力量存在一个可以划分的区间,那么我想我应该有正面跟各位校董谈判的资格。” “我做证,他的确有这个资格。”昂热摇铃说。 “你永远无法做到像昂热一样坐在那个位置。”这时,弗罗斯特开口了,不再带着盛怒的火气。眉骨下那淡蓝色的眼眸注视着林年面无表情地说“你知道为什么吗?” 听见这句话,林年缓缓地抬头,看向了弗罗斯特,第一次的他的表情忽然变得缓和了起来,那么的宁静和和谐,桌上的校董们都察觉到了空气里气氛的悄然改变,不经抬头起来看向了这个男孩。 “你说下一句话前最好小心一点。”他开口提醒,语速很慢,很认真。 “只有没有牵挂和弱点的人才能坐在这个位置。”弗罗斯特盯着他的瞳眸说,“而你不是这样的人,你有着你的底线,而总有人可以挖出你底线下藏着的东西...或者说是人。” 尖啸声中气浪吹拂起了弗罗斯特的发丝,风压将他的面庞吹起了阵阵涟漪,他的眼眸依旧注视着前方但原本眺望着林年的视线却被一份文件给隔开了。 在长桌尽头抽着雪茄的老人也不见了,此时正站在弗罗斯特校董的身边手中拿着有一块文件板,在文件板上面插着一段黄铜色的铃舌,细长的铃舌如刀一样深深地插在了文件板中,过半穿透了过去,只差半厘米触碰到座椅上弗罗斯特的额头。 “林年,别真的和校董生气。” 昂热放下了手中文件板,上面手指厚的白纸被没有任何锋锐的钝口铃舌给硬生生穿透了,足以见得抛掷时的速度和力量,完全就是冲着要弗罗斯特的命去的,一旦昂热出手慢一步,铃舌就会穿透这个男人的脑门从后脑勺贯穿过去打穿墙壁飞到屋子外的雪地中在几百米外留下一个坑孔。 “因为他是校董,所以他得到了一次提醒。”林年轻轻放下了抛掷的动作,在他面前一排的铃舌中少了一个,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文件板挪移开后弗罗斯特阴晴不定的脸说,“这次来其实我也只是想阐述一个观点,一个道理。“那就是有些东西是真的碰不得的,谁碰了我就要谁死。我也很欢迎有人找死,因为谁找死,我很乐意成全他,让他后悔自己生下来。” “刚才你的动作已经足够我们把你送进切尔诺贝利的监狱了。”黑西装老人开口,遥遥注视着林年,“你已经证明了你的忠诚,没必要又再度为你的忠诚留下裂缝。” “没什么东西是完美无缺的。”林年坐回座椅面无表情地说,“忠诚只是相对的,你们永远不会完全信任我,你们甚至不能相信彼此,所谓秘党不过是一群携手追名逐利的人,就像垄断龙头的资本。你们之间其实是没有信任可言的,你们只是暂时在一件事情上达成一致,为了共同的利益前进。所以相同的道理,我也不会向你们掏心挠肺地表达忠诚,因为忠诚永远靠不住,靠得住的只有相同的利益。” “你呢?你为之追逐的利益是什么?我听说你很爱钱,你想拥有财富吗?”黑西装老人问。 “如果连世界都难以维持完整,在四大君王苏醒时将会迎来分崩离析的末日,那么我要财富有什么用?”林年声音像是冻结海洋的冰流,声音裂开了那分崩离析的冰层,“我不怕给你们强调学院里的那个人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因为我今天来这里只想告诉你们一件事,一件对你们来说很重要的事:我爱她,就像她爱我。” 每个校董都知道男孩口中的‘她’是谁,因为在每位校董的手中,都有着一份文件,上面记录着那个被男孩藏在卡塞尔学院里的女孩。 “我不知道你们这群老得快要进坟墓,和天天算计权力和世界的人懂不懂什么叫作爱,但我不介意告诉你们,爱一个人不是愿意为她死,而是想方设法地想跟她一起活。”林年说,“如果有什么东西,什么人要阻碍我爱她,那么这个件东西,这个人就得除掉,无论是‘皇帝’还是‘校董会’亦或是王座上的四大君王。” “那四位君主的复苏代表着世界的终结。”丽莎轻声说,她听懂了林年的意思。 “是啊,所以他们挡我的道了。”林年轻轻点头,“那么他们就得死,总有一天会一一被我找出来,然后杀死。”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一章:复苏征兆 “那么现在开始第二个议题。”昂热坐回了自己的座位摇铃,现在会议桌上也只有他和林年手里的铜铃可以正常使用了。 第一个议题如果是针对‘S’级学生的血统和忠诚问题的话,那么这个议题已经可以宣告结束了。 如果单论危险血统的存疑,暴血技巧能将林年身上存在的一切疑点给盖过去,暴血的确会让人存在血统危险,但却并非一朝一夕出现问题的,曾经的狮心会成员们用生命证明了这个情报的可靠性,暴血的隐患的确不容忽视,但在引爆积重难返的后果前却是一个细水长流的过程。 整个过程就像是股市和基金,呈现一段时间的持续上扬飘红,当登到顶端时骤然出现断崖式直线下跌到谷底永无翻身之地。但在这支股票上升到顶点到达那个危险的阈值之前,这支股票都是可以持续给掌股人带来正向收益的,没有人能拒绝这个长期的收益,只要他们能在暴跌前及时抛售。 校董会敢赌吗? 是的,校董会敢赌,他们是世界上最大的赌徒,以人类的命运和世界的末日为赌注,每一次下注都是雅典众神洒下命运的尘屑。无数次的任务让林年证明了他的价值——前所未有的‘S’级!无与伦比的血统!就连昂热在他这个年纪都只能望其项背,这也是昂热自己亲口承认的。 17岁的年龄让林年能在封神之路上走得更远、更久,毕竟就连昂热都没有出现失控的症状,等到林年出现这种现象将会是多少年以后呢?他们不可能因为暴血的风险就放弃林年这个王牌中的王牌。 至于忠诚问题,现在大家都把话说得很清楚了,林年没有留任何的余面将一切都揭开了,校董会内没有所谓的信任可言,就连七位校董都是互相揣测算计的,他们坐在这张桌上课不是为了所谓的人类命运那么宏大的主题,而是切实地想要从命运这个大题目里捞得一些属于自己的利益。 林年的目的从本质上来说是很他们一致的,他成功地(存疑)说服了校董们,让他们相信林年屠龙的决心和意志,就像是昂热一样,所有校董都相信这个男人是为了复仇而存在的,他不存在任何与龙族或者其他组织合作谋取利益的可能,所以校董们能相信他将代行者和一部分权力交给他。 而如今林年也做到了这一点,可以看见在之后秘党中林年的话语权和自由权将会迎来一次暴涨,他正式地提出了以‘棋手’的身份坐在了这张桌子上,以共同利益为目标与秘党的权力者们合谋共进。 这次紧急会议的质询,可能也只是校董想要彻底看清他这个年轻的超级混血种的站队倾向而已?可能在第二个议题提出来前林年还对此抱有些揣测,但当议题被昂热说出口时,这个推论就已经算是彻底坐实了。 “第二个议题,‘尼伯龙根计划’的人选。”昂热拍了拍掌,双手按在桌面上微微前倾看过每一位校董的脸,“请大家放下之前的不愉快,如果说我们之前着眼于当下的纷争才导致了冲突的发生,那么我们现在聊的可是打开未来的钥匙...打开巴比伦之门的钥匙!” 尼伯龙根计划。 林年微微抬首看向昂热,可昂热却没有看他,他又似有所感地看向了丽莎,发现对方已经早早注视着他,双目相触时轻轻颔首印证了他的猜测。 在银色的豪华轿车上,伊丽莎白·洛朗是曾说过的,校董们会允诺他渴望的、梦寐以求的东西,他曾以为是财富或者权力,但却每曾想过,真正梦寐以求的东西永远是制衡所有的关键钥匙。 力量。 而在混血种的世界里,与力量趋同的词也只有一个。 血统。 “在这个议题开始之前,照例我们会有几个问题问你,即使里面的一些问题你之前算是间接回答过了。”昂热摇铃说,“对于屠龙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屠龙是混血种的宿命,是生来肩上的使命——这个理论我认为是站不住脚的。”林年话说到一半骤然转折,而每个校董也只是看着他没有对他违逆党规的言论进行斥责,静待他的下文。 “我们都是人,即使拥有龙族的血统,我们依旧是人,我们生而像人,活而像人,则代表着我们像人类一样思考,而人类...永远都是只为自己而活的生物。”林年淡淡地说,“为了私欲,为了爱一个人,为了得到某样东西,人只会为了自己的目的而去做一件事,这个目的必然是一件实事,如果只为了虚无的信念去屠龙,那么信念迟早会在磨难面前崩碎。能为了家国付出生命的战士们心中的信念是身后的家,他们的儿女生活在那片土地上,所以他们愿为之抛头颅洒热血。而屠龙的信念也亦如此,有人为了荣耀,有人为了财富,而我只是为了活着...简简单单地活着,跟我爱的人一起活下去。” “就算你学业有成,跟爱的人生活在了一起,可能发财赚了一笔钱购置了一间海崖边上漂亮的别墅,你每天站在落地窗前亲吻着爱人的面颊看她醒来,感觉一切都圆满无憾...但总有一天四大君王会苏醒,黑色的皇帝会重登世界的顶端,至时世界毁灭了,你们之前奋斗的一生都将没有意义,你的生活也将会步入难以挽回的深渊。”林年淡淡地说,“所以我要屠龙,如果谁敢让我和我姐住不了大别墅,我就宰了他。” “简单朴实的愿望。”昂热鼓掌赞赏。 “那你应该先把华尔街的金融吸血鬼以及炒房团给宰了。”丽莎说,“就以你现在的工资可不够支付海边别墅的首付。” “我应该先宰的是制定执行部酬薪规则的人,我听执行部的学长们提到过,在执行部里酬薪是按周发的,一次数量不会太多也不会太少,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金额有限就很难存起来总是一不小心就会花光,让人只能去接大量的任务进行凑钱,这样他们就只能给执行部打一辈子工了,但可笑的是大多数人在退休时,被某只死侍干掉之前甚至都凑不齐全额房款。”林年说。 “这你恐怕赖不到房间里的任何一个人身上,执行部的那些规矩是从以前定下来的,制定规则的人现在大概都在坟墓里躺着了。”中年校董有些遗憾地说。 “你直面过的纯血龙类地位最为尊贵的是几代种?”少女校董问。 “次代种。”林年说。 “卡梅尔小镇领域中那位虚幻的‘神祇’。”少女轻轻点头,“我们阅读过你的所有任务报告,说说你直面祂时的感受。” “没什么感受,只是拥有更强力量的生物罢了,我杀了祂,所以领域解除了。”林年说。 “但我们把卡梅尔小镇翻了三遍,掘地三尺没有找到这具次代种的尸体。” “谁知道呢,或许他逃了,龙族可以隐藏进人类社会里,这点我们都是清楚的,历史上有相关的案例,譬如在我昂热校长的第一节‘龙族谱系学’课程时曾就学到过匈奴王阿提拉的故事’,他藏在人类社会中多年,最终苏醒为王咆哮天地,直到最后被毒杀才显现出了龙躯。”林年解释说。 “合理的推测,那么那只三代种呢,芝加哥海港被你终结的那只纯血龙类,在面对她时你又有什么感受。”丽莎问道。 “落后时代的遗民,不值一提。”林年说,“如果是次代种甚至龙王或许才有挑战性一些。” “我欣赏你的狂妄,毕竟你拥有这个资本。”丽莎看向林年微微颔首。 “我也欣赏你,因为我欣赏懂得欣赏我的人。”林年也点头回礼。 “但我们主要想跟你讲述的并非是龙类的可怕,我们想跟你讲的是其他更糟糕的事情...龙族的复苏逐渐加快了,你在中南半岛捡到的四代种即将复苏的卵,在芝加哥海港遇见的三代种,乃至卡梅尔小镇中遇见的‘神祇’...这些都不过是大时代背景里其中一朵的浪潮。”昂热开口继续说,“各种证据和诺玛统计的数据表明,从1991年开始到今天,龙族的复苏开始加快了,呈现出一个足以让人警惕的上升指标,我们有理由相信在下一次的龙类苏醒将会是王座上的某位君主。” 林年骤然皱了皱眉头,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 他记得金发女孩也曾经在他的梦中跟他讲述过类似的预言,只是那时他因为对方身份的存疑而对此不以为然,现在想来他记得叶列娜似乎的确提到过龙王将在近几年苏醒,而最先苏醒的龙王似乎是... “四大君王在历史上已经有数百年没有出现过了,为什么你们会认为是现在?”林年抬起头忽然眼眸中闪烁过一些古怪的情绪,“你们不会发现了什么吧?” 屋内陷入了安静,各位校董在烛光中悄然进行了眼神的相视,都没有说话,最后这股沉默成为了默认,昂热缓缓开口说:“林年,你听说过白帝城吗?” “......” 林年没有回答昂热,只是眉头皱得更深了。 “我们在中国分部的考古队在长江中下游发现了一些东西。”昂热说,“一些陶片和青铜器,至少一千年的历史,蜀文化还没有被中原文化吞没前的东西,考古队根据陶片的花纹以及地理环境推断认为这些有可能是白帝城的遗物...” “白帝城?”林年抬头了眼眸中荡起了不小的波澜,被他直视的昂热也微微点头,“考古队起先是在古玩市场上大量发现了这些东西,由于破损程度太过严重他们被装在鱼兜里散卖,不少人试图买到完整的碎片拼起来发一笔横财但都失败了。也正是这股忽然掀起的热潮引起了我们的关注,我们循着古玩市场一路向上追寻,在长江中上游的地带获得了进一步的突破...在那个地方大家都在热议的正是白帝城的传说。” “你应该知道的在我们混血种的历史上,白帝城曾经的主人有着一个古老的名字...” “诺顿。”林年松开了紧皱的眉头,像是终于放下了什么,或是决定了什么,轻声为昂热说处了那个名字。在念出这个古老的名字时,就像是有人揭开了千年前的棺木,里面吹出的一股阴风,整个长桌上的烛火都为之摇曳黯淡,“青铜与火之王的尊名,在课上您时讲到过,我没有忘记。” “现在我们可能就要找到他了。”昂热淡淡地说。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二章:烽火   青铜与火之王。   不死与强大,愤怒与火焰,大概这是在提到诺顿这个名字时知情人们脑海中浮现出的组词,他们仿佛抬眼就能看见那灰黑色赤红的天空下,滚烫灼红的岩浆在开裂的山峰上流淌而下,暗红色沐浴着黑灰的龙王匍匐在火山口,那灼目的黄金瞳于黑烟中炽亮如日。   “只是提及名字就能感受到力量的龙王啊真正的四大君王,如今终于要向世人展现他的爪牙了吗?”中年男人低声说。   “传说白帝城是由龙王诺顿以火与青铜的御令浇筑而成的,整座城市以城中城的方式存在,真正的白帝城并非如今遗址上的那一座,而是随着诺顿的死亡付之一炬。曾经我们以为他消逝在了历史的洪流中,但现在看来历史不过是水涨船高淹没一切的江水,汇聚成了那条蜿蜒的长流,而白帝城也葬入了它的江底。”昂热说。   “你们找到了四大君王之一的墓地?那他的‘卵’在里面么?”林年低声说,如今的他眼眸里只有森严的冷峻,一股难以言喻的威严从他的身子里升腾而起了,盖过了墙壁上的影子填满了整间房屋。   每一位校董都将他的反应看在了眼里,青铜与火之王的尊名出现时,这个男孩就像是战士听见了号角,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互相碰撞发出战鼓的低鸣。   生来就是要与龙王撕咬的东西。   这可能是不少校董心中浮现起的对这个男孩的评价。   “在民间传说中长江是孕有真龙的,在淤泥之中也有人发现过巨型水兽的骨架,起初是曾在三米深的地下发现了一根海碗粗的白柱,像是人为地进行过打磨光滑没有岁月磨蚀的痕迹。在越挖越深,最后挖到七八米深的时候,所有人都不敢再挖下去了,因为他们发现那是不是什么白珠,而是一根巨大到无以复加的脊椎骨。”昂热说。   “但现在一切都还不确定,我们只是暂时找到了线索,就连白帝城的遗址究竟在何处都难以明了,但他肯定就藏在长江之中,你的专业是《龙族谱系学》,你应该知道定位龙穴的最好方法便是堪舆风水,或许我们也能通过这些技巧定位到白帝城的位置。”   “所谓的‘尼伯龙根计划’就是白帝城的挖掘计划吗?”   “不,‘尼伯龙根计划’与龙王的苏醒息息相关,但却不是代指这件事的代号。”昂热摇头,“其实这个计划并不该这么早被提出来,很多技术还尚且不成熟,但现在长江的线索涨到胸口的水位逐渐给予了所有人窒息感,我们才迫不及待地将你提到了这个位置。”   尼伯龙根,起源于古代北欧的尼福尔海姆,在北欧神话中意指“雾之国”,在混血种的文化中,尼伯龙根是真正属于龙类的巢穴,以精神领域与言灵之力建造的折叠空间,寓意十分深远和复杂。   “这个计划跟我有关。”林年说。   “几乎算是为你量身定做的。”昂热点头,“龙王苏醒,我们自然也得拥有屠龙的武器,而这个计划就是将武器淬火、开刃,进行二次锻造,从本质上将这把武器升华,直到能比肩龙王甚至超过龙王!”   “你们想强化我的血统。”林年瞬间就听懂了昂热的意思,混血种的本质便是血脉,技术的磨炼和技能的学习是无法做到这一点的,真正想要跨越那道门槛还是只能从血统上动手。   “暴血是一种技巧,但他太过危险了,而尼伯龙根计划基本是无害的,技术已经逐渐趋于成熟,糅合了炼金技术和生物技术,用龙血中提纯的血清唤醒混血种体内的龙血,帮助他在大量突破临界血限的同时保有自我意识。”昂热说,“他能进一步提纯你的血统,将一个超级混血种更近一步推到一个全新的位置,你将成为新的龙王!”   林年陷入了沉默,在很长一段时间后他才忽然低笑一声说,“我猜你们在水蛭上得到了许多灵感和技术来源?”   听见水蛭两个字,长桌前的校董们视线都有轻微的变化,而昂热也只是安静地看着林年说,“两项技术有本质上的区别,你是知道这一点的。”   “我知道。”林年点了点头,“但这项技术就算区域成熟也还没有完全成熟吧?不然你们早已经量产所谓的超级混血种了,肯定有什么地方限制了你们。”   “血清的来源。”弗罗斯特开口了,这一次他没有带任何个人情绪地平述了事实,“我们缺少最关键的血清来源,只有从精神湮灭的龙类骨骸内才能提取出血清以及贤者之石,尼伯龙根计划的启动至少需要一只初代种的血清。”   “看来我搞错了主次顺序。”林年顿了一下,轻笑着摇头似是明白了什么,“你们不是要在龙王苏醒之前利用尼伯龙根计划提纯我的血统而是你们想让我杀掉那只龙王,带回他的骨骸从他的骨架内提纯出血清完善尼伯龙根计划!”   “你将是这个计划的参与者,实验者以及先驱者,在技术完成时你将会享有优先使用权。而往往人们也只会记得第一个英雄,也就是第一个得到与龙王相抗衡力量的人。”弗罗斯特看着林年说。   “也就是小白鼠?还是得自己去努力赚开刀钱的小白鼠。”林年理清了一下思绪笑了笑。   “尼伯龙根的炼金技术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比初代种的血清更昂贵,这项计划从秘党建立初就已经起草了,直到今天才略有突破,这是无数代人传承下来的瑰宝,能授予资格者的从都不是什么小白鼠。”这次就连丽莎都开口了,纠正了林年的讽刺。   “无论尼伯龙根计划存不存在,我都会去宰掉可能复苏的龙王,这点你们不用忧心。”林年平静地说,“至于到时候我会不会接受这个计划的强化,这一点再论,在卡塞尔学院里有的是优秀的备选人,狮心会的会长,学生会的主席,都是很好的苗子,他们比我更需要血统的强化。”   “你的血统固然优秀,但却远远没有优秀到能直面真正的龙王。”捻佛珠的老人开口了,深陷的眼窝仿佛吸着光线,幽幽看向林年,“或许你可以咨询一下你的老师,问问他站在疑似龙王的敌人前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没有什么感受。”昂热淡淡地说,“在他出手后,我才意识到我已经濒死了。”   林年扭头看向昂热,这是他第一次知道昂热曾经直面过龙王级别的敌人,可作为超级混血种中的佼佼者,就算是年轻的时候也不应该如此不堪一击。   “次代种以下的龙类和初代种是不一样的概念。”昂热轻轻摇头,“王座上亘古至今从来都只存在着那四位君主,他们在无数次苏醒和无数次沉睡中渡过了人类的历史,他们的来源可以追溯到物种的起源,当你有一天直面他们的时候就会明白我的意思。”   “如果是现在的我遇上四大君王的其中一位,胜算如何?”林年看着昂热问。   推荐下,【 app 】真心不错,值得书友都装个,安卓苹果手机都支持!   “如果你将面对的是全盛时期的四大君王,这就取决于以及你能在那黑暗中独自前行多远的距离了。”昂热看着林年的眼眸回答道。   “看来初代种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强一些。”林年渐渐垂下头低声说。   三代种、次代种他从未放在过眼里,因为他的确有这个资本,可四大君王呢?那代表着地、火、风、水在各个时代拥有者神话和历史的龙王们呢?   林年从未真正跟明确过身份的初代君王动过手,就算是高架路上的那位神祇他也只是堪堪脱身罢了,真正能被冠以“龙王”的东西实力必然跟他以往交手过的所有东西有着翻天覆地的区别。   他们藏在历史之中,藏在神话里,匈奴王阿提拉、秦始皇帝、通古斯大爆炸、天启大爆炸世界每一个角落传颂的神迹都有着他们的影子,他们就是历史,他们就是传说。   光是这股无处不在,无所不能的伟大感,和蛮荒的历史感便已经能将他们的敌人压迫得窒息了   简直就像是在准备与真正的神搏斗,向神挥刀。   “毕竟他们可是注定毁灭世界的君王啊。”校董中的那位中年男人幽幽地说,“次代种和初代种之间有着天壤之别的差距,在那通天的青铜古柱记载的时代里,每一位龙王麾下都有着遮天蔽日,伏脉千里的仆从,所谓尊贵的次代种不过是将军头领一类的人物,真正的‘王’自始至终都只有那四位君主。”   “可我们终究绕不过他们,如果他们代表着人类的历史,那我们就要准备好杀死历史。”黑西装老人沉声道,“只有杀死历史,才能迎来未来。”   “而想要杀死历史我们自然也需要可靠的盟友和致命强悍的刀枪。”少女看向林年。   每一位校董都将视线放在了林年的身上,所有人都在看这个年轻的男孩。宿命、战争、死亡从未有过如此真实地被放在了男孩的身上,而迎着这些沉重的东西他也是没有任何迟疑和负担地抬起了自己的头,那双黑色的眼眸中成排的明亮的烛光悄然摇曳。   “长江上中游的勘测已经逐步开始了,寻找青铜与或之王的任务已经正式立项,接下来秘党会将一切的侧重点放在白帝城遗址的踪迹上,我们计划在一年内获得重大的突破,如果可以最好直接能定位到长江内疑似龙王墓穴的遗址。”昂热说,“在这一年中你将做好随时响应召唤的准备。”   “看起来我们时间紧迫了。”林年没有拒绝,他也清楚为什么唯独只有自己被提见到了这场会议中。   只有真正的超级混血种才有资格莅临王座,觐见尊贵的存在,而最终向他们提起屠刀的人也只能是他们,这场战斗将由他手持火把点燃人类与龙族浩大战争的烽火。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三章:合作   林年站在百叶窗前,伸手拨着百叶窗的叶片,从缝隙中俯视着雪地的停车场里一辆辆豪车启动,加热车身,覆盖在车表上的积雪融化为雪水流淌在地面上,轮胎在雪地里压出车辙慢慢驶下山路。   最引人注意的还是那位骑自行车的中年男人,穿着黄黑色的紧身运动服在雪地里嘿咻嘿咻地登着自行车,根本不像是至高会议的权力者之一,而是误入的山地车协会资深会员,每天主要的话题就是争吵究竟市区路面上究竟是轿车快一些还是山地车快一些。   “我以为这次会议的结局会是不欢而散,但看来你在短短的一年时间里的确从你的老师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伊丽莎白·洛朗出现在了房间内,在她背后是虚掩着的套房大门,门外走廊上空无一人。   所有的校董都离开了,她却留在了这里,像是有什么话要跟林年说。   “与其让人一次又一次地试探底线,不如直接将底线摆在桌上来谈判。”林年抽回了手指,百叶窗合拢了套房内昏暗一片,只留有几道细密的光线照在他的侧脸上,旁边的桌上放着一杯琴酒,似乎在伊丽莎白校董来时他正在独自饮酒。   “原本他们想将曼蒂·冈萨雷斯那个女孩拿到谈判桌上对你进行压迫,但你表现出的绝对让他们临时打消了这个主意,很长一段时间你的师姐都不会被拿上谈判桌了。”伊丽莎白说,“他们原本是想利用第一个议题压迫你在第二个议题中进行让步以及妥协,但最后的结局还是超脱他们的掌控了。”   “其实第二个议题才是这次紧急会议的论点,‘尼伯龙根计划’和白帝城遗址的发现。”林年靠着墙壁轻轻点头,“你之前在车上时说得不错,校董会提出的许诺很诱人,没有多少混血种能在那个计划前把持本心。”   “血统是混血种最赖以为豪的东西,没有之一,我们所得来的权势,财富以及地位都是依仗着血统踩踏着骨骸建出的楼阁。”伊丽莎白说。   “为了完成计划他们不惜让我成为了临时的合作者,看起来校董们对这项计划报以很高的期望,难道他们真的想要将结束龙王时代的委任全数交付在我身上么,难道他们就不怕最后功高盖主吗?”   伊丽莎白看着窗边的林年摇头,“‘尼伯龙根计划’只是一个开始,在候选人的身上成功之后,下一步长老会就会着手进行‘尼伯龙根计划’衍生品的研究了,那时候才是‘尼伯龙根计划’真正启动的时候。”   “衍生品?”   “劣化版血统精炼、强化技术,思路出自于在那个歌剧院你得到的那只水蛭,水蛭的原本功效是赋予使用者全新的血统,类似于一次永久性的换血,可以让一个枯朽的老人重新容光焕发、脱壳新生...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不老药...?”原本是十分庄重严肃的话题,可林年却哑然失笑了出来,他面前的伊丽莎白也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到他笑完、讽刺完。   “龙族的血统存在着很多以目前人类科技无法探明的神秘力量,以他们的血清创造超级混血种不过是大材小用罢了,真正不可估量其价值的技术永远都是可以进行量产化的,劣化版的‘尼伯龙根计划’如若成功,我们将开启新的时代。”伊丽莎白说。   “新的时代?”林年收起了笑容,低头看着蜿蜒山路中疾驰而下的好车,由远至近传来的引擎咆哮震落了山间叶上的片片积雪,“看起来,屠戮所有座上的君主,杀死试图归来的黑色皇帝还不算是你们的最终的目标吗?”   “那是老派秘党的目标,而并非新派秘党。”伊丽莎白坦然地说,黑色面纱下表情淡然,“时代变了,曾经一心屠龙的老人们死得差不多了,革命的火焰这种东西终究是会熄灭的,留下的只有余烬的温热。在日新月异的今天,人类在很多路上走了很远,而其中一条最为振奋人心的路叫做“科学”。”   “远超旧时代的动能武器、核武器、能量武器、天基动武器...一百年前我们在龙族的面前还是孱弱的婴儿,只能凭借着冷兵器和黑火药进行反抗,往往杀死一只四代种都要付出成百上千的人命...但如今不同了,如果遇见四代种在对方尚未发觉之前,两颗由B-2A携带的钻地导弹就能将他送去龙王的英灵殿了,就算他侥幸逃脱也将是重伤,科技的力量已经进步到可以让被时代淘汰的龙族们敬畏的程度了。”伊丽莎白说,“人类在进步,时代在进步,于是渐渐的龙族乃至龙王不再是曾经老人们眼前那座逾越不过的高山了,人的视线总要看得更远,毕竟高山之后还有整片的大海和蓝天。”   “我猜你们一定在私下都开始计算好如何瓜分龙族殆尽之后的世界版图了。”   “加图索家族将会分到最大的一块利益蛋糕,其次是洛朗家族。”伊丽莎白·洛朗直言不讳地说,“未来的一百年终将是...混血种的时代!”   林年轻轻笑了一下,对此不可置否,靠在墙壁上打量着这个异常漂亮的金发女校董,好一会儿后才又开口,“你想要什么,又准备付出什么。”   “‘尼伯龙根计划’起先的候选人并不是你。”伊丽莎白说,“但在洛朗家族以及昂热的主控下,这一年内安排在你身上的功绩值得你挤掉原本的候选人上位,不然第一个被校董会召见的学生将是另外一个人。”   林年没有问那个人是谁,在知道弗罗斯特·加图索是校董会里话语权最大的校董时,他大概就知道很多事情原本的走向了。   “那你又想得到什么?”   “青铜与火之王就算在四大君王之中也是佼佼者,暴戾而恐怖,他的权能足以在平地拔起一座活火山,只要他的时间够多,他甚至可以引爆全世界的火山,令地球重回冰河世纪,无异于间接覆灭了人类文明。”伊丽莎白说,“而我猜没有什么能比掌控这位龙王的骨骸更能代表一位校董在长老会上的权势了。”   林年顿了一下,抬头看着面纱下那双幽幽的眼眸,“...洛朗家族终于想要向加图索家族递出手腕了么?”   “大鱼吃小鱼,当未来龙族被屠灭殆尽时,谁也说不准最大的一只鱼会不会反手吞掉整张桌子。”伊丽莎白说,“我父亲在去世之前说过,加图索家族永远不可能成为盟友,他们之所以能合作是因为他的胃口还不够大,等到他胃口成长到能吞下我们的时候,他们动手的那一刻将会以雷霆万钧之势袭来。”   林年揣摩着面前这个年龄与自己相近女孩更深的心思,但却遗憾地发现对方现在所说的完全符合对方的立场,这就是一场权力相争的游戏,而他也刚好能在这场游戏里起到主导性的作用。   “人不狠站不稳,心不毒难立足。”他下意识念出了这句话。   伊丽莎白愣了一下,她的中文也的确能支撑她听得懂这句话,咀嚼了一下话里的意思认同地点了点头,“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现在白帝城还处于寻找的过程中,挖掘作业也暂时无法起步,现在就开始讨论龙王遗产的划分是否太快了一些?”   “一场战争永远是因为利益发起的,划分天下版图的卷轴本就应该在战争之前被挂在墙壁上天天瞻望。”   “我是没可能与加图索家族合作的,这一点你可以放心。”林年说,“那群人学不会真正的合作,对于他们来说掌控才是最好的合作方式。”   “希望你能在觐见那青铜座上的君王之前考虑清楚骨骸最后的归属地。”伊丽莎白轻轻点头,做了一个道别的礼仪,转身走向了虚掩的大门,“洛朗家族的联系方式将会由昂热送到你的手中,作为你潜在也是选择可能性最大的的合作方,我们会考虑在近期内将见面礼送到你的手中。”   “见面礼?”林年抬头看向她骨干婀娜的背影。   “位于中国你的情人代你掌控的当地矿产业公司。”伊丽莎白停顿了一下,轻轻拉开门时扭头看了一眼林年,黑色面纱下眼眸里蕴着光,“在合作之前我们总得知道你的一些情况...以及你的品味很不错。”   “......”林年都有些不想解释了,任何的解释现在出口都会成为对方眼里的掩饰。   “顺带多问一句,你对那一处矿产业未来的预期是什么?”   “预期?”林年想了想然后说,“第一吧。”   “亚洲的矿业集团龙头么?胃口很大,考虑到现在你的那处矿产业的体量问题,想要达到这个目标可能需要一些时间,但只要经受跨洋业务衔接欧洲这边倒也会容易很多,可还是需要一定的时间...作为一份见面礼可能有些大,但却值得你的价值。”伊丽莎白驻足沉默考虑了片刻后颔首答应了。   林年微微张嘴又闭上了,市里第一这句话有些说不出口了。   “合作愉快,如果没有意外,洛朗家族将是你未来背后最强劲的支持者。”伊丽莎白在出门之前再度侧头回看了窗边的林年一眼,“...昂热看错人的次数很少,而我也相信自己的眼光。”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四章:第二道保险   伊丽莎白离开后,一直坐在套房深处的昂热走了出来,站在了虚掩的大门侧,轻轻拉开了门扉向外探视,无人的走廊上只有窗外的一缕白日斜阳洒进,这间酒店现在终于没有其他人了。   “‘尼伯龙根计划’是一项绝无仅有的馈赠,但看起来你不是太喜欢这项足以令任何人疯狂的礼物。”他将虚掩的门合上了,走到了茶几边坐下,端起了桌上的那杯琴酒浅嘬了一口,分着双腿扭头看着窗边目送着那辆银色轿车驶下山路的林年。   “起风之后是大雪,大雪过后过往将不复存在,所有东西都将被披上一层新衣。”林年轻声说,“我开始怀疑我们为之奔赴目的的纯粹性了。”   “说说看?”   “没什么好说的,可能这也是必然的过程,龙族被屠灭殆尽后混血种必然不可能安居幕后或就地解散,按照我今天所见的秘党们的脾性,最后一只龙王倒下瞬间的轰鸣就是开战时吹响的号角吧?一场由混血种内部展开的战争。”林年说。   “吃下树上的果子,就能成为新的神。”昂热说,“老一辈的秘党们用生命在复苏的龙族手中拖延出了时代进步的时间,大航海时代、第一次工业革命,第二次工业革命,从蒸汽到电气,再到如今的第三次科技革命,人类已经开始探索宇宙了,那是就连龙族都未曾抵达的地方,我们有理由站在空天飞机、宇宙航空站里,位于地球的上方俯视那群古朽的神明。”   老人摇了摇头,“所以如今的校董会才能大胆地去构想龙族历史被彻底终结后新时代的构图,那片美景太过于诱人了,很多人都担心没有命活到那一天,所以‘尼伯龙根计划’出现了,他们想要一位征战者的出现,快速地终结掉座上的君王们,再依靠劣化版的‘尼伯龙根计划’延续自己的生命,直到大船触岸登陆新时代的篇章。”   “就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林年低笑着说,“至时新大陆上的土著会成为什么?新的黑奴吗?”   “没人希望能看到那一幕发生,但我们迟早会面临抉择的。”昂热说,“我希望到那一天时抉择权在你我的手里,就算无法彻底主导整个局面,我们也能拥有说得上话的位置,而想要做到这一点,我们就得在战争中获得足够的功绩。”   “杀掉更多的龙王,掌控更多的遗产,直到拥有与校董会平起平坐的资本。”林年点头。   “洛朗家族如今趋向于与加图索家族对抗,两位校董无论是在高台桌上还是高台桌下,都在暗暗较劲,这种局面是最利于你发展的,如果你在接下来的屠龙战役中表现出了足够的价值,洛朗家族将会无条件地支持你,将你绑上驶向新时代的大船上。”昂热说。   “伊丽莎白,那个女孩心中的图谋不比任何人小,她很聪明,比很多人都聪明。”林年淡淡地说。   “但她也只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女孩,你们之间的年龄差距大概不到三岁吧?这是一个很微妙的年龄,对于你们两个来说都是”昂热笑笑。   “校长,你确定你说的这些话我听得吗?”林年多看了昂热一眼,才想起这个外表温和派绅士的老家伙骨子里其实满是混不吝的流氓气息。   “作为一所大学的校长,我很乐意见得自己的学生趁早成家立业。”昂热耸了耸肩,“在我看来丽莎再适合不过成为婚配的人选了,她的父亲死于一场政治阴谋的空难,作为唯一的子嗣她被架上了家主的位置,这意味着她可能就此失去了自主选择配偶的权力。只要你愿意展现自己去接近她,让她有那么一点喜欢上你,那么她就会觉得你们两人的爱情是纯粹的,不夹杂任何政治联姻的,之后的水到渠成会快到出乎你的意料!”   “我以为你看伊丽莎白像看自己的女儿。”林年上下瞅着昂热,像是第一次任何这个老家伙。   “别这么看我...我可并非是在教导人如何去骗取一个女孩的感情,这些话大概我只会对你说,因为你是我看中的学生,比起让其他道貌岸然的混血种家族子嗣去拱这颗白菜,不如让你先下手得了,我还挺愿意作为你们双方的家长出面上台说几句话,聊一些爱情,聊些青春,聊一些你们以后的美好未来。”昂热淡淡地说道。   “如果丽莎愿意的话,那么和她一起陪嫁的将会是整个洛朗家族,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今天结婚,明天你就能以校董夫婿的资格坐在会议桌上,你摇铃呛声弗罗斯特,甚至还可以用准备好的香槟泼他一脸,他也只能对你吹胡子瞪眼拿你没有半点办法。”   “听起来很有诱惑力。”林年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微微点了点头。   “如果你动心了我有办法安排丽莎再跟你见上几面,但能不能约她出去看电影跟进一步这点就得看你自己了。”昂热挑眉说,“但就这点上我对你很自信,异常的自信,看着现在的你就像在看年轻时的我。”   “不了,我不会抱着目的性去追一个女孩。”林年摇了摇头,“我从来都不会主动去骗女孩感情的。”   “你都是被动骗的,大概那些女孩的家长天天提防有猪拱了他们的白菜,把所有猪都给拦到了院子外面,但却从未想过先动手的会是白菜自己。”昂热微笑着杵了林年一句,“现在有多少个女孩子把心挂到你身上了?两个?三个?大一新生里我记得也有一个拥有两国王室背景的女孩在等着你的答复?”   “校长,你这也搞得我很像一个渣男。”林年在老流氓的揶揄下显得有些狼狈。   “不同意,不拒绝,不负责。”昂热搓了搓手越看林年越面善了,“你真的没有读过学院里‘热队’的那群小伙子专门写我年轻时事迹的《昂热传》吗?”   “喂喂,校长,你什么时候还有个人传记了?”林年更窘迫了。   “你不知道吗?那真是可惜了。”昂热怔了一下,摇头说,“那这个话题就暂时到此为止吧。”   这老家伙是逼着自己去把他的传记读一遍是吧?   “对于白帝城的事情你怎么看?”昂热话锋一转,将话题引到了正事上,林年的表情也为之慢慢转变了,从苦恼和无奈换成了沉默和严谨。   “如果藏在长江中的真的是青铜与火之王的寝宫,那么事情就开始变得麻烦起来了。”林年思考了一会儿说,“在中国就算是秘党们也很难把手插过去吧?更别提什么核弹洗地或者导弹轰炸了。”   “所以校董们才迫切地需要一个伟大屠龙者的出现,长江这个地方很敏感,地域的局限性代表了与龙王发生接触战时我们无法准备过多的重型火力,如果他出现在海域上或者荒漠中,我们还能以军事演习的借口进行一轮战斧导弹的轰炸或者进行小面积的‘核试验’。”昂热点头。   “那执行部里准备怎么安排?”林年问。   “先进行尝试性的下潜寻找确切的白帝城遗址,我们大概会考虑派出探测性言灵的使用者进行挖掘作业,在找到白帝城之前可能没有什么需要你到场的事务,现在的你还在养伤期间,需要一些时间来调理恢复到全盛时期。”昂热说,“以及,对于这次针对疑似四大君王的屠龙任务,我还有一手重要的安排。”   “......”林年没说话,看着昂热静待下文。   “你是这次屠龙战役的第一道保险,也是最重要的一道保险,但如果你失手了我们就需要第二道保险出场。”   “第二道保险?”   “我在中国找到了又一个具有‘S’级潜力的超级混血种。”昂热颔首,“到时候他会作为第二道保险登场。”   “您又找到了一个新的超级混血种?”林年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变化,显得有些意外,大概当时昂热找到他时,那些校董们的感觉就和现在的他差不多。   就连疑似‘A’级血统的学生都值得派出教授团进行考核和审查,更别提‘S’级了,整个秘党都在全世界范围内撒网寻找具有资质的学生,找到‘A’级都得兴奋老长一段时间,但昂热却在短短时间内连续挖出了两个‘S’级,不得不让人怀疑这老家伙的言灵并非是“时间零”而是类似“血系结罗”的某种雷达系言灵。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下一个‘S’级学生将会在你的下一届进入学院,到时候我可能会拜托你成为他的引路人。”昂热点了点头。   “我不知道其他的超级混血种是什么脾气,但如果跟我不对头我可以揍他吗?”林年事先问出了自己最在意的问题,在他看来越是优秀的混血种毛病越多...就像他自己,新的‘S’级想必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主,林年一向不是很跟这种人谈得来。   “这个嘛...”拿着琴酒酒杯的昂热抽出一只手挠了挠眉头,“我觉得你应该没有这个机会吧?”   “他很强?”林年抖了抖眉毛忽然有了一些兴趣。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昂热摇头,“总之你到时候你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五章:禁闭室   啪一声,曼蒂摔在了墙壁上,震得墙壁‘砰’的一声然后摔落在了地上,泥土溅在了她的脸和衣服上。   “呃——”她捂住了自己的腹部,强忍住呕吐的感觉,如果喉咙里面的东西吐了出来,那她今晚上大概就得饿肚子了,刚才吃的那顿饭可是今天最后一顿了。   止住了呕吐感后,她吐出了嘴里的泥土,在周围狱友们的起哄声中皱着小脸重新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囚服沾着的灰尘和土屑。   “还敢起来?”在她的不远处有人瓮声瓮气地低骂了一句,随后是急促的步伐声靠近,一只小腿足有她大腿粗的腿脚踹了过来。   这一次曼蒂学聪明了,不硬碰硬对方了,灵巧地一个下腰躲开了贴脸而过的腿脚,一个翻身正向趴在了地上短促的低吼一声冲了上去,擒抱住了敌人的水桶腰,灵巧地在对方挥手砸击之前绕到了她的背后,右手里偷抓的一把泥土猛地一下就糊进了对方的眼睛里!   在曼蒂的身下,那身高足有两米的女人吼叫出了声,抬手就想把背后的这个毒蛇一样的婊子给抓下来,但却捞了个空,对方早已经双手按住她的脑袋一个翻身跳到了她的面前,一记撩阴腿再跳起来猛击咽喉部位,最后在那壮硕的身躯跪倒时,一记狠辣的膝撞结束了这场争斗。   鲜血泼洒在了泥土的地面,曼蒂面前的女巨人倒地了,而她却没有任何想要庆祝的意思,立马捂住了膝盖一脸纠结地蹦跶了起来,边蹦跶嘴里边喊着疼,大概是对方的鼻骨硌到了她的膝盖囚服下面的软肉都红肿了一大块。   真是作弊!   放风区域的刺耳哨声被吹响了,曼蒂一边抱着脑袋蹲下,一边悄悄地扭动着生疼的膝盖,心里直犯嘀咕。   面前倒下的魁梧女犯人在进监狱之前的言灵应该走的是**强化的路子,类似“青铜御座”和“不动御令”,现在就算失去言灵之后她的肌肉和骨骼密度也是正常混血种的数倍,在互殴的情况下言灵曾是“戒律”的曼蒂不要太吃亏了,但好歹她近身格斗在学院拿的也是‘A’,放倒一个【绿色区域】里只依靠言灵吃饭的野路子混血种也不是太大的问题。   只是现在揍人一时爽,事后的后果却是有些令人头疼了。   围观的囚犯们尽数散开了,哨塔巨大的黑色铁门被打开,里面冲出了一队全副武装到牙齿的狱警队,在他们出现的瞬间,一个领域从狱警队最前面的人身上扩张开来,落到了每个囚犯的身上,每个人瞬间哀嚎出声躺倒在了地上浑身的皮肤下像是有蚯蚓在钻动一样。   言灵·血泉。   包括曼蒂也是受害者之一,她半蹲在地上勉强撑住了血液的躁动和逆流,领域的释放者冲到了她的面前毫不留情地就给了她一警棍,将她打趴在了地上龇牙咧嘴的。   “第几次了?”领域的释放者,狱警队的分队长解除了言灵,防暴头盔下炽热的黄金瞳注视着曼蒂问。   “报告...不知道。”   “我上次说过了,再出现斗殴事件你就得进禁闭室。”   “报告,在这所监狱中没有自卫反击的说法吗?”   又是一警棍砸在了曼蒂的背上,疼得小姑娘闷哼一下,不安分地扭动着身子,想来囚服下的光滑背脊肯定出现了一条红印子。   “A5237犯人,注意你的行为。”分队长透着黑色的防暴头盔注视着地上的曼蒂,“按照你的犯罪历史像你这样的犯人应该被上提到【红色区域】,而并非是【绿色区域】的这里,你也别逼我提出申请把你临时上调过去。你应该是知道在那里的犯人都是过得怎么样的生活。”   地上的曼蒂没吭声,看来也是知道分队长口中【红色区域】的利害,她一旁的狱警队员弯腰检查了地上昏迷的高大女犯人的情况后,抬头看向了分队长微微点头示意没什么大问题,分队长这才示意准备收队。   “至于你。”分队长在收队之前低头看了一眼曼蒂,“这已经是你在来到这里不到半年以来的第十三次斗殴了,为此你需要付出一些代价作为警醒。”   “阿sir别吧?你应该知道那群女强奸犯馋我身子才跟我起冲突的,长得细皮嫩肉,绝代风华也不是我的错啊。”曼蒂苦着个脸说。   “比起禁闭室你更想去一趟忏悔室?”分队长扭头看向曼蒂问。   “不了,禁闭室挺好,就禁闭室吧。”曼蒂立马改口了,从地上麻溜地爬了起来。   “......”分队长没说话,反手就是给了后脑勺曼蒂一棍子砸晕了她,才爬起来的女孩又华丽丽地扑街了,一声都没吭得出来。   “带走。”分队长看了曼蒂一眼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   忏悔室只是分队长提出来吓曼蒂的,真正了解内情的人其实都心知肚明,切尔诺贝利监狱拥有数不胜数的不人道的地方,忏悔室只是其中一个,比之更为严酷的惩戒之处比比皆是,可地上的金发女孩却是怎么也不会被送到那些地方去的。   这个女孩的身份极为特殊,一旦出了什么问题,上面的人一旦问责下来监狱里谁也担不起责任...就算她有一天真的犯了什么大错,她最多也只会被关关禁闭,没有再进一步的惩戒。   “犯事之前真是傍上了一个好男人。”分队长冷冷地看了一眼曼蒂,挥手示意其他人把这个女孩扛上,转身走向了黑色的哨塔。   而另外一个魁梧的女犯人则是被人送去了另一侧,看离开的方向应该是送向了忏悔室,很显然这次斗殴的最大责任已经被推卸到了这个倒霉蛋的身上。   —   —   禁闭室。   漆黑的,没有光源,没有声音,墙壁如迷宫一般凸起菱形的支角,整体看起来不像是监狱的房间,而像是现代的艺术的杰作。   在室内的正中央有一张金属椅子,曼蒂坐在这张椅子上,双手、双脚都被固定住了,就连脖子都被铐在了椅背上,双眼被黑色的布罩住了,浑身上下都没有可以动弹的地方,唯一能做的只有呼吸。   整个房间的墙壁都由最为先进的吸音材料打造,进入这间房间关闭大门后里面的人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胃部消化食物的琐屑声,六面墙体都是用很低声音反射率的材料制成,这意味着就算你大声吼叫也只能听见微如细蚊的声响。   这里的环境超过了安静,达到死寂的程度,只有真正体验过绝对寂静的人,才能知道这种难以名状的恐怖,就算你想要嘶吼发泄,所有的声音都会被这所房间吞噬掉,无法宣泄的恐惧只会让你的恐惧翻倍,直到崩溃。   常人能在这里忍耐的极限时间是半小时,而在监狱中被投入禁闭室的犯人则是二十四小时起步,而这间禁闭室在切尔诺贝利监狱只是【绿色区域】里最为温柔的惩罚,而曼蒂也已经是这里的常客了。   第一次被关在这里,曼蒂几乎也是崩溃的,那种绝对死寂的感觉差些让她疯掉,但逐渐地她找到了排解自己恐惧的方法,那便是跟自己下棋,闭上眼睛后她仿佛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黑白棋盘,只要她将精力放在了棋盘上拨动上面的棋子,现实中的一切也将会过得容易一些。   又一次棋盘重开,曼蒂百无聊赖地跟自己下着棋,这种左手跟右手猜拳的无聊行径她已经做习惯了,可这一次棋盘上的变相却是超乎了她的意料。   她被将死了。   她被自己将死了。   很离谱...就像是对着镜子划拳,结果镜子里的自己赢了一样。   曼蒂一时间没反应得过来发生了什么,但在反应过来后神色就渐渐沉静了下来。   黑暗的禁闭室里不知何时多出了第二个人,也正是那位出色的弈手拨动了棋子战胜了她。   祂悄然站在了她的面前,为她取下了脸上的黑布。   在绝对黑暗的禁闭室里,黄金瞳微亮的光芒照亮了金属座椅上的曼蒂,在她面前站着的人微笑地看着她说,“看起来你在这里过得还不错。”   祂的声音直接传入了曼蒂的耳中,像是以某种力量包裹着,强行进入了她的耳中没有浪费分毫溢散到周围的房间里。   “可能我得重新定义一下‘过得不错’这个词了。”曼蒂叹了口气直视着面前的女人,“三天一顿小打,五天一顿大打,打输了进医护室,打赢了进禁闭室,这种日子不是人过的啊。”   “没有办法,为了计划你必须来到这里一趟。”祂苦笑着说。   “我知道,我知道。”曼蒂叹气,“但心里还是不好受啊,师弟呀,我的师弟呀...三天看不见师弟我心如刀绞啊!”   “觉得委屈了?”   “那是相当的委屈。”   “没事,马上会更委屈。”祂笑道,“接下来可能要拜托你去监狱更深的地方一趟了,现在你待的地方只是绝对安全的【绿色区域】,而你最终的目的地则是最深处的【黑色区域】。”   绿色区域关押的犯人不过是‘C’级甚至‘D’级的混血种,这些小角色曼蒂收拾起来也费不了多大的劲儿,而再往上的橙色区域则是‘B’级与‘A’级居多,开始有了不少放在混血种里也是狠角色的家伙了。紧随其后红色区域则是关押着重大案件相关的危险人物们,清一色的‘A’级,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货,而黑色区域...曼蒂只知道那里关押着的是切尔诺贝利监狱真正的怪物,或者说整个监狱当初也只是为了那些怪物修建起来的。   每一个区域的管辖制度天差地别,越深区域的犯人越是特殊,像是现在曼蒂所待着的【绿色区域】跟外界的普通监狱没什么区别,但听说到了【红色区域】里面的制度就相当匪夷所思了,完全令人想不到监狱还能那样做。   “...师弟现在怎么样,醒了吗?他还好吧?”曼蒂并没有拒绝祂的安排,毕竟从那一枪打在林年身上后,她就明白了接下来自己身上遭遇的一切都是对方的计划,而她也只能顺应这个计划来到了这里,所以比起接下来注定要经历的事情,她更关心监狱之外她无法触及的一些事。   “醒了,他现在很好,从未有这么好过,捣乱的家伙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而他在蛰伏与沉眠之后即将等待他的是青铜与火的试炼!”祂淡笑着说,“你现在所承受的一切苦难,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太子’的王座奠下基石,他注定成为新时代的主人,而你也将是他最忠诚的仆从!”   “但愿吧。”   但愿那时他还记得我。   曼蒂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房间已然一片黑暗,像是从来没有人来过这里。   她轻轻叹了口气,可就连叹息声都被收走了,黑色的死水里不起半点波澜。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六章:暴动   又是一年开学季。   1月20日,卡塞尔学院再度进入了忙碌的学习时节,说是春季开学,可明眼人都能看见钟楼塔尖上还藏着几片未融的积雪,学生会的干部有以此说事想要争取到延迟一个星期开学的机会,但很可惜被院方无情地驳回了。   CC1000次快车照例穿过白雪皑皑的红松林,跨过旷野疾驰到山下,大一学生们在踩着积雪重新踏入校门口后也算是终于脱掉了新生的皮,肩膀和脸蛋上终于看得见一丝沉重的使命感了。   半年以来的课程和实践基本上已经把他们原本固有的三观给击碎得差不多了,现在大家都显得秘党化严重,寒假里几乎每一天都皱紧了眉头盯着窗外的城市思考人类命运这样宏大的主题...这倒算是新生们的常态,等到大一彻底结束进入大二的时候,他们大概才会知道思考过多是会掉头发的,龙王苏醒没等到就得先秃了头。   寒假期间发生了不少有意思的事情,在聚在一起后也免不了讲起了这些有的没的是,比如某位大一的学妹在家乡遇到了疑似混血种的行踪,跟进调查后毅然决然下黑手背后偷袭打晕了对方,结果发现打的是友军把执行部外勤任务的学长给摁住了,局势所迫只能强行加入了该任务,跟学长并肩作战一起成功捣毁了敌人的老巢,将所有坏人绳之以法解决无数良家少女于水火中...   又比如某位学弟寒假在知名遗迹旅游,试图找寻些龙族历史痕迹时,忽然发现了有人兜售疑似炼金物品的东西,跟进调查竟然后竟然查货了一条违法文物交易的商路,当下直接通知执行部大军压境,事后依法缴获文物数十件,炼金物品三样,记大功一件日后加入执行部可期...   这类事情比比皆是,大家在接触龙族文明后就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样,走在路上看谁都像隐藏的危险混血种,看什么东西都像是蒙尘的炼金物品,为之不少人也闹了很多笑话,但也巧之又巧地撞破了许多非法的勾当,一整个寒假跑在枪林弹雨之中倒也过得精彩纷呈。   如此一来新生们对未来进入执行部的日子就更为期盼了,神秘的龙王古墓、凶狠的危险混血种、激动人心的收网围剿...只可惜这些刺激到极点的任务都跟他们这群新生沾不上边——亦或者说跟大多数新生沾不上边。   麻烦事总是会惹上身,这个道理放在林年身上或许再合适不过了,康复训练才刚告一段落后,执行部就跟催命鬼一样通过诺玛一则消息把他请去了部长办公室喝茶,他就连正式行课的机会都没有他就已经坐在了那张熟悉的椅子上,看着办公椅对面男人脸上的金属铁面了。   根据诺玛统计,他算是近一年内进入这个地方次数最多的人,别人打死都不想来的地方他却像是回家一样。   “说吧。”林年心中轻轻叹了口气,坐在椅子上看着面无表情的施耐德,“这次又有什么事?”   “不急,在说正事之前,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施耐德上下打量了一下林年,“你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有意思的问题...身上的电极片已经取掉了,根据医护部的人说现在我的肌肉量和体能已经恢复到往常的**成了,新陈代谢和内脏的各项指标也相对正常,该检查的都检查了一遍,期间甚至还抽空去装备部进行了一次体能测试,玩爆了几挺机枪和跑步机,用他们的话来说现在我也是十挺机枪之力的强者了。”   “也就是说现在是你的全盛时期吗?”施耐德审视着林年已经逐渐恢复正常的体格问。   “部长...你见过我的全盛时期?”林年笑了笑。   “没有,但你可以让我见识一下。”施耐德点头,“最近切尔诺贝利监狱那边出了点问题。”   林年悄然坐直了,脸上的松散也消失不见代为了严肃和警惕,“什么情况?”   “发生了一起暴动,策划者不明,跑了点危险人物出来。”施耐德淡淡地说。   林年眉头缓缓皱紧了,正想说什么,可施耐德却立马开口又说,“不用担心她,她现在应该还在监狱里待得好好的,或者说这次正是托她的福,才能及时堵住缺口没有让暴动发展得更加严重。”   “托她的福?”林年没理解过来施耐德的意思。   “你应该知道了,她真正的言灵是‘戒律’,暴动发生在切尔诺贝利监狱较为深处的腹部区域,属于高危区,从里面跑出来势必会经过她所在的安全区,监狱的管理层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在暴动发生后立刻找到她进行了合作,利用她的言灵进入高危区域镇压了大部分试图越狱的犯人,但可惜还是有几个人逃走了。”   “......”林年忽然不知道做什么反应了。   “你难道希望她成为在逃犯人的一员么?”施耐德似乎看出了林年的心思。   “不,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大概就得亲自去猎杀她了。”林年轻声说,“这次执行部的任务大概就是让我出手去找到这些犯人送他们上路吧?”   “杀不杀随你,监狱的管理层向秘党申请了协助,要求是尽量在不杀死逃犯的情况下将他们带回去。这是一个欠人情的机会,如果你能成功找到这些人把他们压回监狱,说不定你还能有机会跟她见上一次面,毕竟那个监狱里从来都不允许探监,你是知道这一点的。”施耐德淡淡地说。   “这个任务可能会花费我整整半年的时间,学校里的课程怎么办?”林年思考了一下问道。   “大一下半期的课程你是上过一次的,你只需要在期末的时候赶回来考试就行了,你将有整整半年的时间完成这个长期任务,你的言灵太适合不过追捕了,对于那些混血种来说‘时间零’或者‘刹那’的拥有者就像是幽灵一样,随时都可能夺走他们的性命。”   “花半年时间进行一场混血种的猎杀任务?怎么感觉像是在提前培养一个王牌杀手出来,以后校董会想杀谁就直接下任务给我让我抽空跑一趟?”林年笑了笑。   “这一点就看你怎么想了,毕竟任务要求是尽可能留活的,如果你嫌麻烦也可以带死的回来,毕竟他们是被剥夺了人权的危险逃犯,追捕的时候下手重了一点也情有可原,没人会因此对你问责。”   “一共跑了几个?”   “五个人,越狱时是一个团伙,在离开俄罗斯后拆伙跑到了世界各地。”施耐德拿出了档案文件放到了桌上,分别将五张照片推到了林年的面前,“暂时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分别出现过在日本东京、美国洛杉矶、古巴哈瓦那、以及阿富汗战场这四个地方。”   “真是有够天南地北的啊。”林年盯着那五张照片记忆住了上面五个人的外貌,叹了口气,“我猜这次任务背后又有校董会的影子?”   “他们想看看你恢复得如何了,这是一次比较简单的任务,五个‘A’级混血种拿来试刀再适合不过了。”施耐德说。   “那我多嘴问一句,这次为期半年的任务我能多带个人吗?”林年抬头问。   “你想带谁?楚子航?”施耐德皱眉,“这是一次单人任务,对于他我有其他安排,他不像你一样学习过全部大一下半期的课程。”   “不...你误会了,我是想带上我姐。”林年摇头,“她精通的语种比我多,尤其是西语和日语,我想的话一路上带着她挺方便的。”   “......”施耐德抬头看着林年感觉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就如你说的一样只是五个‘A’级混血种罢了。”林年也看着他,像是在述说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没什么难度,有我在,对她来说不过只是一次旅游罢了。”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施耐德依旧注视着他。   5个‘A’级的在逃混血种,能从切尔诺贝利监狱那种地方逃出来,每一个都是危险混血种中最令人闻风丧胆的一批,正常的精英专员追查这些家伙都得做好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准备,但林年却要带上他一直以来最为重要的姐姐?   “我当然知道,我也有我的打算,不然我也不会开口这么要求你了。”林年点头依旧坚持。   “我要考虑一下,这是校董会直派的任务,做出人员调控需要上报审核。”施耐德沉默了一下说,这件事他不可能当场拿主意。   “那就上报校董会进行审核吧,我会耐心等着你的消息。”林年站了起来轻轻颔首后离开了办公室,走之前还特地带上了门。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七章:超级混血种 “你要离开学院半年?” “可能没那么久,但预估是半年,如果快的话,三四个月就回来了。” 百货大楼服装区,楚子航和林年背靠背坐在地上,他们的双手被麻绳捆绑在了一起,脑袋上罩着黑色的口袋,但这并不影响他们聊天。 “什么任务会耽搁半年的时间,我在执行部进行过的两次任务最久的一次不过一个星期。”楚子航问。 “沙滩那次?” “不,是另一次。” “‘A’级任务?” “‘B’级,解决一个走私案,调查和跟踪线索花费了很长时间,实际收网只花费了十分钟不到的时间。” “我这次任务有点特殊。” 安静的百货大楼内‘叮’的一声,在不远处的电梯门缓缓打开了,电梯里面有人往外投出了一颗烟雾弹,白烟迅速弥漫了半层楼,随后数个黑影悄然从电梯中摸索了出来,矮身躲藏在烟雾中缓慢移动。 “下半学期的课程呢。”楚子航问。 “我提前半年入学跟着上一届的大一读过一段时间的课,到时候完成任务回来复习一下应该就能直接考试了。”林年挤着楚子航往后面挪了挪,免得被涌过来的烟雾呛到了。 从烟雾中忽然伸出了一只手抓住了楚子航的肩膀,随后被绑在一起的两人被人拉着强行站了起来,立刻就有人递出刀子为他们解绑,但才解到一半一颗子弹忽然飞出烟雾,伴随着雷鸣般的枪声,一片片弹幕扫射到了白烟中。 血花溅起,林年和楚子航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试图解救他们的人被打翻在了他们身旁,可他们甚至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继续聊自己的事。 “我这次任务会带上我姐一起,所以大概这半年你都找不到我们了。” “为什么?”跟所有听见这个消息的人一样,楚子航也下意识问出了这个问题。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只是想带她出去玩玩而已,校董会公费旅游为什么不去?”林年微微侧躺了一下带着楚子航一起躺在了地上,后脑勺靠后脑勺躲避着交火两群人射得到处乱飞的子弹。 “执行部能找上你的任务一般直接代表着风险,你这是在将她置入你的风险之中。”楚子航说。 “我有这个自信在所有人眼中所谓的风险里保证她的安全,对于我来说这将是一次任务,而对于她来说这只是一场会踏足四个国家的旅游。”林年轻轻摇头。 “你不该有这个自信。” “不...我必须有这个自信。” 楚子航不说话了,陷入了思考,他很清楚林年的性格和做事风格,这个男孩一切的行动都是为了保护身后最重要的人,那么这一次对方的目的也将是如此...而作为朋友的他也只需要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百货大厦里的枪击渐渐结束了,随后抽风机开始运行,白烟渐渐散去露出了地上横七竖八趴了一堆的‘尸体’,身穿着卡塞尔学院的作战服,被弗里嘉子弹击中后走得都很安详,但个别倒霉蛋也是满身红看起来在白烟里吃了不少弹幕,躺在地上完全分不清头脚。 百货大厦的安全通道被打开了,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护生小跑进来,给每个人进行注射,地上躺着的学员们也纷纷幽幽转醒来,四下张望之后看见林年和楚子航依旧被捆在地上不由脸上露出了沮丧的表情,而另一群从各个展柜作为掩体的家伙则是翻身出来举着手里的枪械欢呼出了声音。 “第18次对抗,人质营救失败,恐怖分子组胜利。”角落里一直观察着现场的教官走了出来宣布对抗结果,从安全通道中进来的教员们开始依次将这层楼中模拟百货大厦的布局还原,为下一次模拟对抗做准备。 “什么时候走?” “大概明天,走了就得有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回来了,说不定到时候回来就直接读大二了。” “这件事你跟恺撒说了吗?” “说了,毕竟之后都没时间‘指导’你们了,我警告了他在我不在的时候千万别乱来,现在我也警告你一次,毕竟你是有前科的。”林年轻轻一用力挣断了绑住自己和楚子航手腕的麻绳,正想过来解绳的“恐怖分子”尴尬地收回了手里的匕首。 “我知道轻重。”楚子航站了起来。 “不,我觉得你不知道,所以才会特地再单独警告你一次。”林年回头盯了他一眼。 “......”楚子航对此以沉默回答。 “以及,别让维乐娃她们知道了,那群人要是知道我要走半年,我今晚估计别想回宿舍了,铁定被她们拉到什么欢送聚会上。”林年顿了一下提醒道。 楚子航站起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腕,点了点头,“要注意安全。” “D组的训练也结束了...接下来该特别组了。”教官在记录本上写写画画了一下,抬头看向了林年用力拍了拍手掌,“林年,该你上场了!还是以前的老规矩。D组的胜者组也开始准备,演习将会在十分钟后开始,课题依旧是人质解救。” “教官,继续让他当人质,他说他想再休息一下。”林年点头答应后指了指楚子航,后者顿了一下看向教官,见教官同意后干脆地重新坐在了地上,又被人给绑上了手脚。 他抬头看着林年,林年也正低头看着他,“绝对的力量带来绝对的自由...可有些时候你总得证明给人看你的确配得上绝对的自由。” 他接过了一旁一个学员小跑递过来的防护装备穿在了身上,慢步走向了安全通道,路上顺手摸出两个弹巢往天上轻轻一丢,双手抽出柯尔特1851经典老式左轮一晃就将弹巢稳稳地填了进去,轻轻一甩后拇指捻动弹巢旋转,随手就插进了快速拔枪套里。 不远处那群“恐怖分子”都在做着深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每个人的心脏都在砰砰跳,握住枪柄的手心开始出汗又立刻被手套给吸收掉了。 林年走出了安全通道外待命了,在现场被恢复之后,无关人员相继离开,被装修成百货大厦里楼内再度陷入了死寂。 楚子航坐在过道中央一言不发忠实地扮演着人质,在四周各个角落“恐怖分子”们屏息凝神注意着每一个角落。 ‘S’级会从哪里来?电梯门口封烟推进,还是排气管道突然袭击,总不可能是绕到窗外破窗而入吧? 他们不得不这么紧张,因为‘S’级是唯一一个在模拟对抗上自己一个人就是一支小队的存在,而屡次的战绩也证明了对方拥有这个实力,在无数次人员悬殊的对抗中,往往败北的都是占有优势的一方,而单枪匹马的林年总是赢,至今没有败绩可言... 就在“恐怖分子”疯狂揣测‘S’级计划的时候,安全通道的门被一脚踹飞了...是的,安全通道的大门一口气被踹飞了出去撞翻了远处的一片假人,之后一个黑影紧随其后飞了出来! 所有人没有在乎飞出去的门板,第一时间就调转枪口对准黑影开枪了,弗里嘉子弹爆出的血雾瞬间就笼罩了半空中的黑影,而黑影也十分配合地落地躺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这时开枪的所有人才定睛一看,发现被丢出来的是居然一团懒人沙发? 而在之后抓住了这个间隙的门后等待的人冲了进来,就像狂风席卷入境,这家伙的速度快到难以置信,在肉眼的捕捉中只能看见一道快到模糊的影子,甚至无法分辨是不是人形,那摆臂的呼啸风声让人误以为从身边擦过的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辆引擎咆哮油门踩死的超级跑车! 四秒...不,两秒,两秒不到的时间,安全通道到人质之间整整五十米的距离就被缩短到了零! 在这之前几乎没人会相信有人能不依靠言灵只凭借肉体的速度能在两秒跨越整整五十米的距离,但现在冲进来的这个家伙却是硬生生做到了这一点。 这两秒的时间太快了,“恐怖分子”根本连枪口都无法瞄准这家伙,只有一个反应最快的人提前锁定了人质的方向扫了两枪,可令人感到惊悚的是子弹的确在空中爆出了血花,但对方却依旧没有停下来! ——肉身拦子弹,这两颗子弹在命中之前就提前被打爆了。 坐在地上的楚子航忽然感觉自己被人扛了起来,随后被一股巨力抛了出去飞了,他全程一动不动等待着落地,啪一下摔进了一团柔软的东西里...是那张最先被丢出来的懒人沙发! “集火——”有人高声大吼,可还没吼得出声音就哑住了。 他发现他们的目标已经一个助跑后猛地高高跳了起来,豹子一样跃出一跳到了三米以上几乎需要他们仰望的高度,在空中倒悬着以一个一览无遗的角度俯视了楼层里掩体后的所有人,那双眼眸鹰似的倒映出了每个猎物的脸。 掩体后的六道枪口慢慢支了出来,开始移瞄准向空中的林年,可在他们完成这一系列动作之前快速枪套中的两把左轮手枪被拔出了。 左轮被拔出的一瞬间,两个弹巢里共计十二颗子弹几乎在瞬间倾泻出去了,百货大厦内的所有人只能听见一声震耳欲聋刺耳到极点的爆鸣声,随后六朵血花在各个角落爆开了! 林年一脚踹在天花板上加速落地,半跪着陆后左轮枪甚至被重新插回了枪套中,但里面的弹匣却是被清空了,背后六个倒地声齐响。 他拍了拍手站了起来,刚好站在了楚子航的面前,看着懒人沙发中的男孩轻轻按了按不存在的牛仔帽低笑着说:“怎么样,帅吧?” ...看来有些人被称为“超级混血种”不是没有道理的。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八章:长途   校长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顶上天窗的落叶缝里,一道温和的阳光斜斜地照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大门前的门槛上。   这不是施耐德第一次来校长办公室了,自然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他跨过了门槛站到了屋子里,抬头看向那包裹着整个空间的书架,在数米高的长梯上西装革履的昂热正伸手取出一本书籍,红松鼠在他的肩膀上跃过,攀爬跳动在书架之间,整个屋子都充满了一股宁静的气息。   “校长。”施耐德看着高处的昂热微微颔首。   “施耐德么?我记得我们约定的时间是下午三点,你来早了十分钟。”昂热将书籍上的灰尘掸去,翻开书页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如果打扰到了校长,我可以在这里等十分钟。”   “不,既然来了就坐下吧。”昂热把书插回了书架里。   待到施耐德眨眼时,梯上的老人已经不见了踪影,书籍不知何时被插回了原来的地方,紧接着老人的声音才从二楼的深处缓缓飘来,“想喝点什么?”   施耐德拖着氧气瓶小车缓慢走上了阶梯,看见了在茶叶柜前精心挑选的昂热:“白水就行。”   昂热关上了茶叶柜,带着装茶叶的陶瓷小罐走到了桌边坐下了,为自己冲上了一杯茶,而施耐德的杯子里则是按他的要求上了一杯白开水,热腾腾地冒着水蒸气,穹顶的白光倒影在杯中像是一轮日光,随着水光的涟漪变换着形状。   “白帝城的勘测已经正式开始了,执行部垄断了长江沿岸市面上的所有的陶瓷碎片,在循迹而上后在中上游地段的黑市里发现了大量的古老青铜正在倒卖。”施耐德嘶哑地说,“青铜碎片的数量很大像是从某种庞大的东西上剥落下来的,考古研究组判断年代至少在一千年到两千年以前,传说青铜与火之王的宫殿便是由纯粹的青铜制造的城市,如果水下真的藏着我们要找的东西,那么一旦它被发掘将会是一场足以载入人类史册的巨大发现。”   “同时也是秘党迄今为止最为浩大的一场战争的开幕宣告。”昂热说,“几十年前随着三峡水库的修建,水位上涨,白帝城外城主体被淹没,在外城尚且存在的时候我们当时就进行过实地勘测,却只找到了一座平凡无奇的古城与古人修建的白帝庙,并未找到所谓的龙王的青铜宫殿,所以一直以为青铜城的传说是谬传,就算有也没有在瞿塘峡。可直到今天巨量的青铜又被从长江中打捞了出来,我们又才知道白帝城原来是真实存在的,可现在的水况直接导致遗址发掘难度上升了数十倍,如果这是老天可我们开的玩笑,那这个玩笑可真让人想一拳砸在祂的脸上。”   “倘若白帝城的‘里城’真的存在,那他大概率应该就在外城的附近,我们已经将勘测点可以缩小到瞿塘峡附近的水域中,寻找最符合风水的龙气汇聚之地,毕竟历来龙族寝宫的选址都暗合阴阳风水之象。精通风水的历史系教授已经开始全面停课调回了。”施耐德望着水波沉声说。   “学院的图书馆也暂时停用,所有相关专业的教授近期都在翻查白帝城外城周围的长江地貌和水文图集,如果白帝城周围找不到,就只能将目标放到更上游的地方,毕竟诺顿修建的‘白帝城’与现实的白帝城可能是两座完全不一样的城市,不一定就在瞿塘峡的位置。长江这条大江可以孕育的风水龙脉实在太多、太多了,符合建城的地址星罗棋布,若是想要一步一步勘测过去花费的时间可能需要数年或者更久。”   “阴阳无处不在,风水无处不在可我们拖不起那么长的时间,我有种预感,在一年之内我们必须得到阶段性的突破,起码找到白帝城的入口。”昂热摩挲着茶杯的杯口,注视着杯中如黑渣般覆盖杯底的茶叶,“至于风水上你们的调查陷入了误区,你们应该复原千年前瞿塘峡的地貌图进行风水观测而并非是今日的。”   “以千年前的地貌进行勘测,这样会使本来就缓慢的进程变得更加缓慢。”施耐德低声说。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昂热注视着施耐德铁面下银灰色的眼眸。   “不是我们偶然找到了白帝城,而是白帝城要找上我们了。”施耐德沙哑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阴厉的气息。   “在地震之前群鸟腾飞于空,万兽奔走于林,而在龙王复苏之前往往也有微小的征兆悄然发生着。”昂热轻声说,“我们现在发现这些征兆并不算晚这是好事,只要能在寝宫中的龙王真正复苏之前找到他,我们就能赢下这场战争!”   “如果我们真的找到了白帝城,那下潜的人选将是一个严肃的问题。”施耐德说,“龙王的寝宫不是任何人都有资格踏足的,就算位不见王影,宫殿内也应该存在着数不尽的危险和恐怖。”   “炼金机关、龙侍、亚龙种的嗜血生物在疑似存在纯血龙类的巢穴里永远不缺这些烦人的东西,我曾经只身探索过一次次代种的陵墓,要人命的并非是棺椁中的龙类,而是沿途上各种数不胜数的机关,甚至有些陵墓本身的构造就是置来者于死地的大阵。”昂热点头说,“在人选的方面上一定要慎而又慎。”   “校长没有推荐的人选吗?”施耐德低声问。   “不能轻易拿他冒险。”昂热读懂了施耐德的意思,却是摇头放下了茶杯目光平淡地看向楼下书架上掠过的绯影,“龙王寝宫的下潜需要的技能和知识很多,需要专业的下潜人员进行勘察,就算他是所有人眼中不折不扣的超级混血种,但在水下那种极端环境中他的战斗能力会被约束到最低!”   “如果真的需要他到场,我也会安排他在船上作业,进行安保工作和意外发生后的正面接触战,战场的范围也必须保证在江面之上。”施耐德缓缓点头附和了昂热的看法,白帝城必然深藏在几十米甚至上百米的水下,那种环境存在着巨大的水压和氧气问题,就算是超级混血种在那种情况下能发挥出来的实力也必然十不存一。   “现在最好的打算是在我们发现真正的白帝城时龙王还尚未苏醒,如果能找到他们重生用的‘茧’那么这场战役就不需要付出任何一条生命。”昂热说,“下潜进入龙王寝宫的混血种可以不是血统中最优秀的,但必须是经验和胆识最丰富的。”   “至于这个,我的心里已经有两位人选了。”施耐德说。   “那样最好,在挖掘任务真正开始前提前对他们进行下潜培训,不要过早透露风声,我不希望太大的责任感和使命感压垮他们了。”昂热嘱咐。   距离龙王的宫殿真正被发现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而现在他们能做的也仅仅像是现在一样未雨绸缪,将一切都算进计划里,一位初代种的苏醒值得他们报以全部的精力做好准备,整个秘党也正是为了这种时刻而存在的。   “还有另一件事。”施耐德喝了半口杯中的水润了一下干枯如草的褐色嘴唇。   “有关他的?”昂热为施耐德的茶杯里添水,“我知道那件事,不用管他,试着不要把他当做一个工具,而是把他当做一个男孩。”   “男孩?”施耐德轻轻抬头。   “一个男孩,总会期望着和心爱的女孩一起走遍天下山水。”昂热轻笑着说,“在一路上,他们会遇到艰难险阻,阴谋诡计,而男孩总会披荆斩棘,一往无前。”   末了,他又收起了笑容,迎向施耐德不解的眼眸低声说:“这是必然的过程,一个人想要真正的强大,必将无畏弱点昭示天下,再露以铁腕,震慑宵小,以此归心。”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九章:旅游杂志   “雨伞。”   “check.”   “万能转换插座。”   “check.”   “折叠衣架。”   “check.”   “护照,签证,现金。”   “我快要不会念这个英语单词了!”CC1000次快车的站台上,林年和林弦两个行李箱边叉着腰好一副雄赳赳气昂昂就要踏过鸭绿江的派头,颇有一种上个年代准备北漂打工的年轻人的感觉。   “第一次旅行,东西总得带齐。”林弦笑着把林年头上斜着戴的遮阳帽给扯正了。   “心情不错?”林年低头看着一本杂志,书上封壳用港台娱乐八卦周刊风格的鲜艳艺术字体错位排着两行大字,《情侣旅行即分手?四国游历最该注意的几个事项!》。   杂志名很长,长得能给日本当红的轻小说当书名,可这玩意儿却又的确是一本旅行指南,封面上分割区块的插图分别配着林年此次出行必将到达的四座城市的图片,东京是喷发的富士山,纽约是向海的自由女神像,哈瓦那则是街灯亮起的夜晚街头,而阿富汗…阿富汗是巷战里一个双手举过头顶穿花衬衫AK压枪的黑叔叔…   看起来挺扯的,正常人瞅一眼就能从那秉持着“一寸长,一寸强真理”的杂志名看出这鬼东西不对劲,但林年还是冲着右下角杂志总编署名的“诺玛”这个名字翻开看了几眼,然后意外的发现内容确实一顶一的靠谱。   杂志开篇就为林年和林弦制定了游览四个国家先后顺序,建议他们先到就近的纽约,直接入住位于上东区的Lowell酒店,走几步路就能到博物馆大道和时尚街区,几分钟路程到时代广场,闲得无聊还可以去中央公园喂鸽子…   杂志贴心推荐林年最好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将纽约的事务处理完毕,在繁华的大都会渡过寒冷隆冬后,于三月时节直接奔向机场飞向日本,落地东京的樱坂看初春盛放的樱花。   至于为什么不是去数百棵樱花树栽种的千鸟之渊而是樱坂,杂志给出的理由是虽然樱坂左右只栽种了二三十棵樱花树,但却是神作《CLANNAD》的取景地,而这部动漫刚好也是林年看过的为数不多的动漫之一。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可领!   第一次读到这里的时候,林年都忍不住翻到封面瞅了瞅这杂志总编的名字,诺玛虽然人工智能很高但也没高到这种程度吧?现在大数据已经厉害到可以根据他的浏览记录自动安排行程了吗?这委实让他心里有些不安…   而后杂志的内容还真证明了他的不安是正确的…在日本篇往后翻的地方有几页被标注着18禁,但林年仗着过了1月1日今年虚岁18,十分硬气地翻了进去,发现里面还真推荐了日本特色风俗的项目,上到周边漫画影碟,下到居酒屋酒吧和按摩养身店,事无巨细,罗列整齐,任君采撷。   嘿呀…好家伙!   林年心里直呼好家伙,这玩意儿细节到哪家店的外籍打工女孩最多都罗列了出来,还特别开了个二合一页,把几个有腰有腿颜值在线的小姐姐罗列出来top10!而且top前三的全是明晃晃的金发,三围、特长、兴趣爱好、性格和服务项目都列了个一清二楚,如果撰写这篇文章的是一个人的话,那这家伙必然是一个经验老道且深知不食烟火的“S”级内心那点弯弯绕绕的好色之徒!   “锦带桥分而不和缠缠绵绵式是什么鬼东西…”   “什么?”一旁的林弦听见一旁林年小声的嘀咕撩了一下耳发好奇地凑了过来,“你在看什么东西,这么认真?”   啪一下,林年就把杂志合拢了,面不改色地扭头看向远处说:“啊,车好像来了。”   林弦愣了一下回头过去,身后的林年撕拉一下就把杂志里特定的那几页给撕了下来,内心哀叹诺玛这个学院秘书真是没学好,回去一定要跟校长打打小报告清理一下信息库里的垃圾…然后顺手又把撕下来的部分整整齐齐地叠好揣在了兜里。   “发车好快啊,下次我想去芝加哥玩的时候你也把你的学生证借我呗?”在他身旁林弦垫了垫脚望着远处遥遥传来嗡响声的地方说。   在远处CC1000次快车呼啸着冲出了红松林,卷起几片枯叶贴在流线型的黑色车身上,列车减速缓缓停靠在了月台边上,车门打开林弦一马当先地就把两个行李箱给提进去了,林年连伸手摸箱把手的机会都没有。   两人上了车后把行李箱交给了车上的乘务员,整辆火车上除了他们两人之外没有其他乘客,十分随意地找了一个靠舷窗的位置坐下,乘务员过来询问要什么喝的,林年要来一杯水,而林弦则是点来一杯热可可。   “还在翻那本旅游指南?你又不是第一次出国了吧?我记得你暑假就满世界跑了好多个地方,还照了加勒比海的照片发给我看了。”林弦看着专心研究杂志的林年说。   “那不一样的,任务是任务,旅游是旅游,任务只需要我人到,执行部会给我规划一切行动计划,但旅游不一样,肯定得挑有趣的路线走。”林年认真地看着杂志的“纽约篇”回答。   “但我听说你这次公费旅游是有指标的,路上不也需要定期完成一些任务吗?”林弦把手藏在了黑色毛衣的袖子,捧着稍微有些滚烫的陶瓷杯喝了一口热可可。   “不是特别的麻烦,我拜托了另一群人帮助我沿途的任务,主要时间我们还是自己玩自己的。”   “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这是我们第一次出来旅游?”林弦扭头看向舷窗外一闪而逝影影绰绰的红松林,“以前我们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春游去海边玩沙子了吧,没办法,穷得叮当响,家里最贵的东西就是那根承重了,再远的地方就没钱去了。”   “姐,你当时饿昏了头啊,最穷的时候哪儿有什么承重柱啊,那是桥墩…”   “喂喂喂,我们虽然穷但还没穷到那种境界好吧…我们那时候旅游每次去的都是去海边,毕竟我们的城市就在海边,去海边的次数多到我记不清了。你每次去海边都只堆沙子不下水,我最开始以为你喜欢沙雕,后来才发现你不会游泳。”   “…能不能别提这事儿。”林年表情有些不自然。   “你那时候可爱玩沙子了,因为那时候你只会玩沙子不会游泳…我就想办法潜泳到你身边悄悄把你的游泳圈给取了,让你自己游回来。”林弦喝着热可可歪头瞅着林年笑,“你也不蠢,边挣扎边扯着嗓子喊救命,把救生员都给喊过来了。”   “嗯,我当时看到救生员向我游了过来,我以为他是来救我的,但我没想到他是来把我丢得更远的。”   “我当时跟他说我在教你游泳,让他把你甩远一点我就考虑跟他一起去吃顿饭。”   “哦,怪不得当时他丢我出去的动作感觉像是在掷铁饼…你那纯粹是想淹死我骗保险吧?”   “嘿,不然你怎么学得会游泳?”   “好像有点道理…”林年翻了个白眼,又重新把注意力放到杂志上了,“下午到纽约后第一站先去酒店开房,诺玛已经帮我们预约好了,直接拎包入住就行了,之后再去一趟大都会博物馆。”   “你什么时候对博物馆有兴趣了?”   “不,我只是去见一个人。”林年摇头说。   “博物馆见人?什么时候你纽约还有朋友,男的女的,需要我回避吗?”林弦轻轻挑起那不需要画就秀气漂亮的柳眉。   “女的,谈些正事。”   “我的小男朋友终于忍不住劈腿咯,当着我的面都敢勾搭其他女孩子了,以后还得了不得带回家里来?”林弦伸手捏了捏林年的脸蛋,手感极佳关键是对面还不敢躲。   “那你要一起去不?我也介绍给你认识认识?”林年被揪着脸蛋斜眼看她。   “去啊,为什么不去?我倒是要看看哪个白菜赶拱我家的猪,养了这么久的猪说没就没啊?”林弦笑道。   林年顿了一下,而后摇了摇头,继续闷在那里翻自己的杂志了,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注意掠过千影山湖的舷窗上模糊地倒映着两张同样的浅浅笑颜。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章:理由   CC1000次火车到芝加哥火车站后,一下车一辆黑色高级轿车就在门口等着姐弟二人了,司机为两人打开后备箱将行李塞了进去。   “学院这么气派啊?派这么好的车来接我们?”   “不是学院的车。”林年回答。   林年和林弦从两边钻进了轿车里,座椅加热立刻将他们身上的寒气给祛除掉了,下载了几十个G的液晶屏平板放在中间的娱乐中控设施上为两人到机场的这段路解闷子。   “要是以前我们家沙发有这玩意儿可舒服多了。”林弦感受着浑身暖洋洋的舒适感,扯了扯毛衣的领口露出了一脸惬意的笑容。   “我下次就问问宾利的加热座椅能不能单卖,我给你卖回去放你寝室里。”   “蠢蛋,花那么多钱就买个座椅?”林弦看傻子似的看向林年咯咯地笑。   “你的意思是让我买整辆车?”   “你给我买张电热毯加一张沙发不就好了。”   “好像是有点道理...”   前排上车的司机面无表情,绷着脸,良好的培训让他已经习惯后座的客人说什么他都能保持天塌不惊的心态了,但听见两姐弟的对谈还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他很想说:客人如果你愿意的话吱一声,这张座椅马上给您拆回家,如果你乐意那块液晶板也一起拿走吧...宾利的主人家真不缺这些钱。   但尽管槽意满满,司机还是没吭半句声,启动车辆驶入了车流。   后排的林年和林弦也完全地陷入了旅游的状态,上了车点开屏幕选了一部当红的美剧就开看,饮料架里还自带琴酒,可惜两人都不太喜欢喝酒就没动。   两个小时的车程,才看了一集不到的美剧林弦就悄悄睡着了,后半车程都是直接睡过去的,睡得迷迷糊糊时被林年摇醒了,下车全程都耷拉在林年的身上,挽着他的手打哈欠,也看得出来为了林年通知的今天的旅游小小兴奋了一整个晚上没睡得好。   林年侧头瞅着自家老姐寻思着这女孩也老大小的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春游兴奋到睡不着,他进机场之前瞅着四下无人,想伸手捏对方的脸蛋报复回来,但手还没伸一半就发现自家老姐睁开了眼睛瞪着自己,自己手指敢伸过去铁定得被咬...   过安检,查机票,候机厅等待,期间没出什么岔子,带着哈欠连天的老姐,林年顺利地赶上了飞机,执行部也倒是够意思买的头等舱。   飞机起飞,颠簸,到平稳,舷窗外没过白云,露出云海之上的水洗蓝天,阳光才从窗外照入就被林年拉上窗帘遮挡住了,站在座椅边上眼皮子打架的林弦,林年轻轻叹了口气淡笑了一下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发起了呆。   两个半小时的飞行时间,客机会沿途掠过底特律,宾夕法尼州,最后到临海的纽约...如果记得不错的话,这应该是自家老姐第二次坐飞机?第一次是送自己来芝加哥的时候,一直念叨着可惜中国没有一条直通美国的铁路,不然他们坐火车就行了,一张跨国机票钱可都够她一两个月工资了。   林年躺在座椅上歪着头瞅着过道那边女孩的侧脸,心里情不自禁就想啊,都说长兄如父,这长姐是不是就如妈了呢?可哪家的老妈今年才22,年轻漂亮得冒泡...不过怎么就没人追自己姐呢?   他的要求毕竟也不高嘛,想泡自家老姐楼下单挑打得过他就行了,连自己都干不过还谈什么保护自己老姐呢?   从孤儿院里林弦就死心眼似的护着自己,大学都没读了拿了奖学金就溜达回孤儿院带着他出去找房子住,每天不辞辛苦打工让自己上学,这图什么呢?莫不然是看自己帅气领出来当童养媳养了?   仿佛感应到林年冒犯的脑电波,林弦忽一下就睁开了眼睛,瞅着同样盯着自己的林年,“盯着我那么久...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把我从孤儿院领出来是不是想让我当你的童养媳。”林年诚实地说。   “有那么一点成分在里面但不多,虽然当时你是个好胚子,但没想到胚子能好到今天这个程度。”林弦诚实地说。   “有没有后悔跟我来美国?”林年歪着头看着过道那边同样歪着头的林弦。   “为什么我要后悔?”林弦奇怪地问。   “你将就了我一辈子,从生活到环境,就没想过值不值得么?”   “你说这个我就不困了啊,又进入了姐弟谈心环节了吗?我记得上次你跟我谈心的时候还是你偷偷洗内裤的时候。”   “......”不愧是当姐姐的,一句话瞬间把林年尴尬癌点爆了,别过了脑袋生硬地反击,“你还穿着内衣在客厅里到处走来走去呢,我说你了吗?”   “脑袋别过来,别过来。”林弦打趣地让林年把头扭了过来,“怎么,今天忽然就忧伤了起来?”   “伤春悲秋一下不行么。”   “你有些时候的确挺文青病的,尤其是那个苏晓樯找你的时候,瞬间就一副参透了世间爱情悲欢离合的大彻大悟脸。”林弦中坑地评价道,“但无论你怎么伤感,怎么文艺,我都忘不了你初三的时候你回家跑我面前开口就是一句:‘姐,好多女生给我课桌里塞饮料,我是不是长得特帅?’那副臭牛逼的样子。”   “......”林年沉默了。   “至于值不值得被我这么养着的这件事情...你养过小狗吧?”林弦挑了挑眉。   “没有...”林年面无表情地说,“除了孤儿院以外,我从小到大跟你一起住的...孤儿院里你有些时候都要偷摸到我床上跟我一起睡,还打着手电筒看漫画。”   “你没养过但我养过啊。”林弦笑着说,“小狗这种东西你只要对他好,他就会对你好,那种喜欢是毫无杂质的,纯粹的喜欢。就算你最开始不喜欢他,之后也会渐渐地被他的纯粹打动的。”   “你骂我是狗。”林年面无表情地看着林弦。   “骂就骂了,你还想咬我吗?”林弦舒坦地躺平了,微笑着闭上眼睛,“不过以前还是小狗狗,需要我护着,但现在狗狗长大咯,我也就舒坦一点了,没必要每天帮你挡石头了。以后谁欺负我,我就拍拍你后脑勺,指着他说,就他欺负我!揍他!然后你就冲上去把他一顿猛揍,回来邀功似地说,我干得不错吧姐?我就说干得不错!走,我们一起去派出所投案自首,你说好嘞,但我们还得商量一下谁是主谋这件事情...”   “你每天都在想些什么?”林年苦笑着说。   “那我问你,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林弦笑着反问。   “需要啊。”   “错啦,臭弟弟,爱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林弦轻轻舒了口气说,“如果我知道我为什么爱你,那我可能就不爱你了。如果我不知道为什么爱你,那我岂不是一辈子都找不到不爱你的理由了么?”   “挺不讲理的回答。”   “爱如果还需要讲理吗?”   “......”   “怎么,以后要有人欺负我,你不帮我欺负回去?”   “那可能你以后没那个机会被别人欺负了。”林年说。   “嚯嚯嚯...”林弦忽然发出一顿怪笑,然后戴上了眼罩蜷缩在了椅子里,小声嘟哝着,   “唉...看来真是长大了呀,连姐姐都敢撩咯...”   说罢后她就真的睡着了,不再发出声音,注视着她的视线也微微垂下了,窗帘后的舷窗外飞机驶过云层拨开云雾飞向遥远处波光粼粼的海天一线。   ps:在弄林年人设图,约插画,今天暂时写两章过渡一下。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一章:博物馆 客机落地纽约拉瓜迪亚机场,小睡睡醒的林弦重新精神焕发了起来,下飞机后正好又是个大晴天,登机梯面朝的法拉盛海湾深蓝的海面吹来海风带着一点湿闲的气味,看着遥远处波光粼粼的海面瞬间就给人一种牛奶杯打翻了的感觉,从桌上流淌而出的全是舒适的温暖。 下飞机,进候机大厅取了自己旅行箱,一出机场大厅挽着林年胳膊的林弦就注意到了不远处人来人往的公路边上聚集着一群人,有路人也有摄影师,好像在围观着什么,凑近了一些才发现那里停着一辆银白色的罗尔斯·罗伊斯。 车标在阳光下锃亮耀眼,四门加长型款式,豪华得让人觉得不真切,每一扇车窗都贴了防窥膜里面拉着黑色的遮光帘,甚至车头车尾牌照都没有上,所有人都在八卦着这辆车究竟是在机场等谁,难道是两个伯格之一或是其他大腕来纽约办事么? 林弦只是瞅了一眼就没想继续看了,而他身旁的林年也瞅了一眼,然后就往里面开始钻,挤开人群后伸脑袋确定了一下这辆车的款式,的确是他印象里的那辆,只不过现在门边多了两三个拍照的纽约女孩,头顶着太阳镜提着包包对着镜头展示腰线。 “你也要照一张?”林弦看着林年打趣问。 “看跟谁照,跟车照没意思,跟你照有意思。”林年瘪了瘪嘴说。 “这么好的车都不喜欢?”林弦笑。 “百米加速跑得还没我快...”林年显得有些兴趣缺缺。 但他还是拉着林弦走到了银色轿车的旁边,那三个纽约女孩见到林弦和林年过来有些意外,但注意到两个人那超乎水准的颜值后,都主动地让开了两个位置要跟他们合照一张。 林年走到在门边被一左一右的女孩搭住肩膀,无奈也只能转身对着镜头竖起剪刀手,而林弦也竖剪刀手在他脑袋后面应付了一张照片,然后拉开了车门开始往里面钻。一旁的几个纽约女孩都呆住了,寻思大家在外面蹭蹭就算了,你这直接上手往里面进是不是有些不合礼数了? 但想象中车主的怒斥声并没有传出来,两姐弟上车后就顺手把门给关掉了阻隔了外面的嘈杂和视线,前座的黑色电子隔板缓缓打开露出了驾驶室,驾驶座上西装革履的年轻司机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男孩和女孩,在主要确定了林年的身份后,微微颔首说,“小姐已经等候多时了。” “那带路。”林年点了点头。 卡塞尔学院当然不会安排八位数的豪车来接专员,执行部虽然有钱但却从不会在这种地方上挥霍,所以无论是在芝加哥的宾利还是现在这台星空顶的好车,都是另有人特地为林年和林弦安排的,只为了能在落地后尽快第一时间见到她。 随后电子隔板升起,车外路边的一群人只能在点火的引擎声中纷纷后退避开了驶动的银色轿车,呆呆地看着驶入车流离开机场的车尾灯...几个摄影师都开始有些后悔没有多抓拍几张刚才进入轿车的男孩和女孩,成功拍到合照的倒是忍不住把照片调出来准备认一下那年轻得过分的男女孩到底是谁。 结果一打开相机他们就莫名发现刚才拍的照片被清空了...一张都没剩下。 — 银色轿车在驾驶一段时间后也逐渐进入了纽约的城区,拉瓜迪亚机场位于皇后区,算是纽约五区之中面积最大的区域了,而面积的广阔也自然代表着繁华与贫富差距大。电影《蜘蛛侠》里的超级英雄小蜘蛛也是皇后区长大的,自嘲皇后区地广人多的缘故穷人也显得特别多,布鲁克林倒也是经常被拿来跟皇后区对标,有些大城市看轻小城市人的意思了,只不过在纽约这种歧视更加严重了。 这一辆好车开在路上倒也是一路畅通无阻,林弦轻轻拉开了一角遮光帘向外看,这辆车无论到哪儿都是所以人眼中的焦点,路边上拍照的频率就没有停过,更有意思的是路口的一个片警在看见轿车没上牌照后立马就要上摩托出警,一旁的老片警上去就把这个愣头青给按住了,大呼小叫着一顿骂... 看来这辆车是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车主并不想太招摇这次见面,车内乘客的信息都会被隐藏得很死,不过能做到这一步的车主又会是谁呢?林年什么时候认识这种人了? 冗长的车程不算乏味缓慢,这辆车开在路上就没其他车敢超车或者别车的,反而是司机尝试超车前面的车看一眼反光镜直接就降速右打方向盘了避让了,这倒是让他们的行程压缩了一半不止,很快就到了预定的Lowell酒店。 车一停下就有酒店侍者来开车门,根本没林年和林弦动手的需要,他们甚至都不用下车,侍者十分贴心地告知他们两人身份信息已经提前录入完毕了,只需要拎包入住就行了,如果现在还有其他事情的话可以先去处理了,过后再回来酒店也没什么问题。 林弦想说我们没什么事情,但林年却是伸手示意制止了她,她这才想起林年说来纽约前要见一个人。交付了行李后轿车再一刻不停地继续出发,而这次的车程也更短了,不到十分钟就抵达了他们的目的地——大都会博物馆。 林年和林弦下车,背后司机安静地站在车门旁全程等候,林弦看了看司机又看了看林年问,“要不我在车里面等着?” “不无聊吗?” “倒也不怎么无聊,好歹还有PAD玩免费的饮料喝。” “进去到处逛逛吧,来了博物馆不看一看实在有些说不过去,而且我也只是跟那个人随便聊两句而已,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事情。”林年轻轻推着林弦的背,一起走向了博物馆的大门随口说。 “约你在博物馆见面的女孩子啊...很难搞定哟,老弟你好好发挥吧,那我就到处瞎逛一会儿,不给你添乱了。”林弦拍了拍林年。 在两人进入博物馆后,发现大厅里人流稀少...或者说除了他们之外根本没有任何其他人的影子,很显然大都会博物馆今天闭馆了,只接待寥寥几位早有预定的客人。 新哥特式的结构、巨大的柯林斯式石柱、精致的墙边雕塑和宽敞的拱门乍一看倒是显得空旷无比,但不少入口却都被布好了红线拦上了。在林年两人走进来后,大厅深处立刻响起了仓促响亮的脚步声,一个像是博物馆经理西装打扮的中年男人就匆匆赶来了,看了一眼林弦又看了一眼林年,看到后者时眼睛明显亮了一下确定了目标,靠了过来伸出手抄起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就开始打招呼,“你好,你好...请问是林先生是吧?” “我是,说英语就好。”听着这带着一股闽南口音的普通话,林年勉强分辨出了对方是在跟自己问好,伸手跟他握了握,又偏头看向了身旁的女孩,示意对方自己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林小姐。” “林太太好,林太太好。”中年男人又握林弦的手切成了英语热情地打招呼,但抬头却发现林弦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他,一旁的林年也在翻白眼,这才意识到自己闹笑话了,额头留了一滴冷汗微微吸了口气,“不好意思...我弄错什么了吗?” “我姐姐。”林年解释。 “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看两位太过般配了...抱歉,抱歉,我不乱说话了。”经理瞧见自己越扯越乱,汗水差点都打湿后背了,他可是知道面前这两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男女孩身后的背景,就凭刚才那几句误会他就得丢饭碗了。 “没什么,我要见的人已经在里面了吧?”林年摇了摇头,反正他和林弦也不是第一次被误会了,这种事情笑笑就过了。 “洛朗小姐已经在原始展区等你了,请问是一起过去还是?”经理看着两人试探地问。 “她应该只想见我一个人吧?你找人带我姐姐去随便逛一逛吧。”林年点头说。 “那样最好。”经理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答案,暗中松了口气,马上拿起传呼机通知后台调一个博物馆解说员过来,做完一切后转身走向了一个入口撤掉了红线,抬手请林年跟上他的脚步。 “在这儿等一会儿就行了,一会儿我就去其他展区找你。”林年看向林弦点了点头说。 “不急,我还是第一次参观纽约的博物馆呢,到处玩玩挺有意思的,旅游嘛,就是到处逛逛走走。”林弦耸了耸肩,“倒是你,还不快去吗?佳人有约啊。” “知道了。”林年摆了摆手,没再跟林弦唠叨了,揣着手跟上了远处耐心等待的经理。 而在原地,林弦驻足等待了一小会儿后也听到了响亮的高跟鞋声传来,扭头看去发现另一个入口里走来了一个穿着白色西装身材娇小的女孩,就算穿着高跟鞋也掩盖不了她那足以让任何男孩宠爱心泛滥的身高,小脸上一本正经地走到了林弦面前鞠了个躬,“林弦小姐是吧?” “对,我是。” “那请这边来,今天的博物馆只为贵宾开放,请问您在来到本博物馆之前有没有事先了解过一些知识呢?对哪片展区会更感兴趣一点?” “原始艺术?我猜,我比较喜欢探究古老历史前的一些问题,只不过很可惜那边应该有人了,那就退而求其次去看看中世纪艺术吧,听说那段时间也留下了许多有趣的故事。”林弦微笑着说。 “好的,那请跟我来。”娇小的女孩也微笑着走在了前面带路,而在她身后林弦也是到处扭头东张西望地看着这对她来说比较新鲜的一切。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二章:合作   整个博物馆是一幢大厦,占地8公顷,只有故宫博物院的九分之一大小,但展出面积却是意外的很大,收藏的藏物也几乎涵盖了世界各地的宝藏,如果真要一件一件介绍起来,恐怕得花上不下一个月的时间才能结束这场文化的盛宴。   林年和中年经理正在路过中央区,在这儿林立着几尊雕像,经理也绝不浪费自己在客人面前表现的机会,边带路边见缝插针地解说,“看见最中心那金色的狩猎女神的雕像了吗?在1892年的时候她可还不在这里,而是被放置在了曼哈顿的高点上,在维多利亚时期的美国一尊**像,就算是狩猎女神也是被认为有伤风化的,每每有母亲带着孩子离开时,都会捂住孩子的眼睛或者匆匆离开...而相反,一些老绅士们则是会在家中拿起望远镜拉进自己和女神的距离细细地品鉴那每一寸美好...”   一路走一路介绍,从雕像到盔甲,从佛像到名画,经理边介绍边擦汗,因为他注意到身边的大贵宾似乎对这些艺术品并没有什么兴趣,越说到最后他的话也越来越少了。   在抵达了原始艺术展区的楼层后,经理就只站在了楼层口没有进去,远远眺望着温黄灯光小展厅内深处雪白的背影,角度问题难以见到站立在那里的女孩的脸庞,他的脸上也忍不住出现了遗憾的表情。   林年在看见那个背影的瞬间就基本认出了对方的身份,迈步走了进去,而他背后的经理也识趣地悄悄退走了。   小展厅内安静无比,林年走到了穿着开背黑礼服女孩的身后,对方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他,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面前的藏物。   并非是画作亦或是琉璃器,放在黑礼服女孩面前的是一口巨大的石棺,上面雕刻法老的人像,张开的双臂后长出了羽翼丰满的翅膀,双足为尖利的勾爪,这本该是放在埃及展区内的展物却被博物馆搬到了现在的小展厅里,只因为这个女孩说她想要在相对封闭一些的空间里感受藏物。   “古埃及时期的法老之所以能施以暴政不被忤逆,是有个中原因的。现代对金字塔的解读是暴政和统治,可其实他们只解读对了一半,在那古老的岁月里法老被看作为神的化神,而只有神的居所才能成为法老的沉眠之地...而凡人又如何去修建神的陵墓呢?”黑礼服少女伸手轻轻抚摸过禁止触碰的石棺上的雕刻痕迹,   “法老们都是古老的龙族啊,统治着卑微的人类,以浩瀚之力将巨物拔地而起,成为人类眼中神的代行者,洒血于狮鹰诞生以龙血亚种镇守陵墓,巩固统治权千万年。事到如今,秘党也没有停下对世界上残存的金字塔进行探索,调查证明在全球的荒漠、雨林乃至大海中依旧存在着数不胜数的金字塔,埃及的统治时代太过传奇和神话了,我们有理由相信某一座金字塔里正沉睡着一位昔日的君主,等待着我们冒犯他森严的陵墓。”   “可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如今白帝城遗址近在眼前,可能秘党们没什么机会再将精力投入金字塔的挖掘了,毕竟如果在短时间内发现了两位君主的行踪,这对秘党乃至整个人类来看都不是一件好事情。”林年站在了少女的身边。   “人无分身乏术,直面一只龙王就已经给整个秘党带来不小的压力了。”伊丽莎白·洛朗轻声说,“首次与龙王展开正面战争无论是对于你还是对于秘党来说都是第一次,我们现在手中的底牌并不多,科技的确是一个有力的武器,但这把武器到现在为止还在打磨调试,核弹的确可以杀死爆炸中心的一切生物,但那也只是最终的手段,我们无法说服你们国家往临近三峡大坝的地方动用核武器。”   “已经确定白帝城的位置了吗?”   “近期昂热又收拢了一个大范围,确定了瞿塘峡以上的流域没有青铜碎片的痕迹,缩小范围后的确碎片出自白帝山附近,计划暂定为‘夔门计划’,搜索范围将从瞿塘峡一路到三峡大坝。”   “一直到三峡大坝?那这的确是一个绕不开的问题...别说核武器了,这次在长江准备的屠龙战役对于秘党来说压力也不是一般的大吧?一旦在与龙王对战时引发的骚乱太大,将会引起不可估量的巨大后果,要知道在我们国家一切对于三峡大坝的军事行为都会被认定为核打击,一旦确定军事行为方等待你们的就是毫不留情的核打击...”林年淡淡地说。   “我们只能期望找到的白帝城内龙王还在‘茧’中沉睡,如果非必要最好不展开任何战争行为。”伊丽莎白说。   “我一直有一个问题,为什么秘党将龙族的事情对国家方面三缄其口?”   “如果我回答这是混血种自己的历史遗留问题,不需要其他人插手你会相信么?”伊丽莎白扭头看向林年。   “不会。”林年淡淡地说。   “那你已经有自己的答案了。”她转头回去。   “...不愿意跟大国分享龙族的财富么?”林年幽幽地说,“如果国家的力量插手进入龙族战争,那么无异于是将这块蛋糕明晃晃地放在了整个世界的面前,到时候全世界任何一个势力都会想要冲进来抢夺一块奶油蛋糕...这是秘党无法接受的,也是混血种们无法接受的,你们宁愿接受屠龙失败,也不愿意接受屠龙后的战果被人瓜分。”   什么害怕惊动世界,害怕世人无法接受,害怕引起恐慌都是虚伪的...世界对龙族的接受程度必然比想象中的要强,一旦龙族的机密被泄露,在国家高层迅速接受过后,屠龙这件事将成为未来十年全世界范围的大热题,每个国家都会将战略计划调整到龙族文明的探索上,五年时间,不,最多三年时间,秘党迄今为止所积累的底蕴将会瞬间被国家的力量超过...至时秘党再无所谓的神秘性和高贵性。   “混血种都是潜在的利益既得者,独享龙族文明的遗产混血种才能成为新世界的主人,所以大家才会恪守龙族文明不容泄露的铁则。”林年轻叹,“原本你们拥有更好的解决方式,龙王苏醒也将不是一个火烧眉毛的问题,但你们却执意将全世界拖到崩溃的边缘上跳舞,这真的值得吗?”   “值不值得永远不是你我说了算的,看来你是一个喜欢独立思考的人,而并非一把纯粹的刀子。”伊丽莎白说,“我希望你能将这份换位思考的能力继续保持下去,以后需要你动脑子的时候还很多。”   林年漠然地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口说,“我要的东西呢?”   “大海捞针这种事情急不来的,你是第一个执行部的专员出门执行任务却有校董会的资源进行支持,所以请骄傲一些,并且耐心一些,洛朗家族的情报组织会在近期给你在逃犯的确切情报,还是说你连出手都不愿意了,想要我们帮你解决掉在逃犯送到你的面前?”   “这就不用了,我会自己动手,毕竟定期的任务汇报很麻烦,我总不能自己编一个动手过程上传上去。”   “洛朗家族的生意很广,这次任务是你主动开口寻求帮助,那么我们就会帮你到底,剩下三个国家都会有等你的接头人,所有的事务也会帮你安排到底,你如果当这是一次旅游,那么在洛朗家族的帮助下这就是一次旅游。”伊丽莎白双手轻轻握着黑色的小包看着面前的石棺说,“中国那边的矿业合作在近期内也会陆续展开,我调查过那家矿业集团的背景,白手起家,路子从黑到白,没有什么特别的势力支持,如果你不介意洛朗家族会派出代表介入集团的管理层进行一些调控。”   “最后一个问题。”林年说。   “‘皇帝’的行踪么?”伊丽莎白说,“即使我们从曼蒂·冈萨雷斯过往的一点一滴开始调查,也没有找到这个人个踪迹,无论这个人是谁,祂对自身的隐藏做到了可以想象的极限,没人听说过祂,也没人看见过祂。我们只能勉强将一些可能与他相关的重大事件跟他联系在一起,进行逻辑推导和举例求证,要想要真正推论祂的身份是个长期的工作,而你就是其中的关键。我们尝试恢复过诺玛删除掉的你过往的那些经历,在那段经历中我们完全没有发现有特别的势力对你进行过关注,反倒是昂热安排的招生办的那些专员都被我们一一挖掘出来了。”   “祂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如果不尽快处理,我怀疑‘夔门计划’的白帝城探索中祂会出手,龙王的‘茧’对于任何一个混血种势力都是难以拒绝的诱惑,而‘皇帝’自然也不会例外,我有预感祂所求的东西更多。”林年低声说。   “你认为‘皇帝’真的会上钩吗?如果祂的像你描述的那样诡秘,应该看得出你这次的‘旅行’是在对祂的一次撩拨和挑衅,祂未必会真的对你们动手。从你从芝加哥出发到现在,我们的探子只发现了加图索家族和另外几位校董派出的人。”伊丽莎白问。   “不用管那些人,按计划行事就可以了,二十四个小时不间断在我们两人的身边进行跟踪,四个国家为期半年的‘旅行’,在‘皇帝’眼中这已经算是蔑视般的挑衅了,当祂忍不住出手的一刻就是我们收网的时候,无论捉到大鱼小鱼都是一次队祂的有力回击。”林年平静地说道。   “那我劝你这半年里任何时候都不要疏忽大意,作为你的合作方,我不想看到在真正的大计划开始之前,你因为失去了什么而导致心态失衡,影响了我们的长线布局。”伊丽莎白微微摇头。   “我会注意的。”林年说。   “那在离开博物馆后你们准备去什么地方?”   “吃点东西,为了来见你,我们下飞机后还没有吃午餐。”林年上下打量了一下伊丽莎白,“在我们坐飞机飞跃大洲的时候,你已经用餐完毕了吧,逛了两圈博物馆都算是消食了。”   “并没有”伊丽莎白看了这男孩一眼说。   “那一会儿顺便跟我们一起去吃顿饭吗?”林年随口问。   “你舍得让你的姐姐见我?”伊丽莎白没有拒绝,而是反问,“在你之前看来校董会可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每时每刻都把刀子对准了你姐姐的后背威慑你。”   “既然是合作方就要以诚相待,在我们中国饭桌文化是最为出色的文化之一,可能我们现在是合作方,吃完一顿饭后我们就成为了真正的朋友。”林年转身走向了展厅的出口。   “可能没有这个机会了,在离开这里后我还有飞机,欧盟那边还要我处理一些事情。”伊丽莎白看着他的背影说。   “推了就是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我不也把任务的繁琐细节推给你了吗?”林年转头白了她一眼,“其实我说我是来旅行的...我是真的想出来旅行,你敢说你大老远坐飞机跑纽约一趟就不想干点工作之外的事情么?”   “我不是你。”伊丽莎白淡淡地说。   “别告诉我你一辈子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操劳那些花花绿绿的线条了。”林年头也不回地说,“像你这样的女孩,总有许多比你现在做的工作更有意义的,真正值得你去做的事情等着你。”   “比如。”   “我也懒得举例子了...总之能让自己笑一笑的事情,那就是更有意义的事情。”林年摆了摆手没再回头了,走向了展厅外。   站在石棺前的伊丽莎白没有回答他,整个人被笼罩在温黄的光晕中,默默地看着这个男孩离开了展厅,宽阔走廊里回荡着健快的脚步声,像是奔着什么人而去,等待着一次诺达展厅中偶然的相逢。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三章:圣母与圣婴 “《圣母与圣婴》,公元1300年左右的作品,右意大利著名艺术家杜西欧的一幅版画,画上面的颜色除了蛋彩(用蛋清代油调和的油彩)外都是黄金,描绘了圣母玛利亚怀抱耶稣的场景。2004年11月,美国纽约大都会博物馆花4500万美元从一个私人收藏家手里将这幅名画购入” 白西装的娇小女解说员站在红绳前,望着三米外墙壁上黑白的画作,“这幅画是大都会博物馆的镇馆之宝之一,另外与之齐名的三项分别是希腊欧弗洛尼奥斯陶瓶、《舞蹈教室》和《神奈川冲浪里》。” “《神奈川冲浪里》的真迹居然在这里?”林弦微微侧下头看向女解说员,她的身高放在女生里虽然算不上特别高,但在这个娇小的女孩面前却也算是标准的“男友身高”了。 “花了大价钱购入,就跟这幅《圣母与圣婴》一样,想从海外收购名画只有依靠足够的财力,而大都会博物馆应该算得上是美国博物馆里财力最丰厚的一个了,因为这家博物馆并不依靠大半投入国防科研的国家财力,而是依靠着背后的财团和股东...这间博物馆是私有制而并非公有,在1870年由一群银行家、商人、艺术家提议建造。”解说员轻笑着说,“如果您看上了这幅画,尝试着出一个让博物馆真正心动的价格,说不定今天晚上这幅画的真迹就会挂在您的酒店房间了。” “我不喜欢它,太过冷漠,有些淡薄寡情的冰冷气息。比起黑白的版画,我更喜欢拉斐尔的油画版本,更富有温暖的气息和宁静的感觉,秩序、温情以及永恒的爱...还有那个冬宫为她准备的画框!”林弦闭上眼睛微笑,“我还记得那幅画里圣婴注视着圣书的场景,低垂的眼眸里全是仁爱世人的温柔。” “因为他注定成长为神明的代行者,成为人类的新神。”解说员点头,“那幅油画放在冬宫的展厅里,曾经属于过沙皇,但现在只能在俄罗斯统治下的圣彼得堡里见到了,不过如果您喜欢的话,也总是有办法弄到手的,这个世界对于拥有权柄的人就像圣母慈爱圣婴一般格外的温柔。” “你在说什么?”林弦睁开眼睛奇怪地看了解说员一眼,“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可不是什么拥有权力的人,只是我的弟弟认识一些厉害的人,我顺路过来玩玩罢了,别说冬宫了,就连这幅画我平时大概都没机会看到吧?” “会有定期展出时间的,只要愿意付博物馆的门票钱,倒也不至于完全看不到,只是没机会以这个距离观赏罢了。”解说员笑了笑说。 “可能没机会再来了,接下来半年得全世界去旅游呢。”林弦摇头说。 “旅游?那可真是好事情,像您这个年纪的女孩就该多去看看不一样的风光,最好身边还陪着最爱的人。” “你可真会说话。” “一直如此,不是吗?” “加油努力工作吧,解说得真的很棒,是当解说员的料子,说不定干久一些博物馆经理的位置就该你来坐了!”林弦轻轻拍了拍解说员的肩膀鼓励道。 “借您吉言了。”解说员微微鞠躬,过后她又看了看手上的腕表,对了一下时间后说,“看来时间快到了,我也该先行离开了,希望您之后的旅途一路平安愉快。” “谢谢。”林弦微微点头,看着解说员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离开了,一身笔挺的白西装将那娇小的身躯衬托出了两米的气场,步子坚定得毫不像是博物馆的解说员,反倒是像登台发表独立宣言的权力者。 在解说员才离开过后,林年就恰到好处地出现了,远远地就看见了站在红绳前的林弦,加快步子走了过来,左右张望了一下,“你一个人?” “解说员刚走,是个很可爱的女孩,能说会道,给我科普了许多冷知识。”林弦自然地挽住了林年的手跟他走向离开博物馆的方向,“我们聊了很多,如果有机会再来这里的话,我可以推荐你跟她见一面,你会喜欢上她的。” “不用了,我不太喜欢博物馆,里面陈列的都是过去的历史,历史就留给对历史足够有兴趣的人去欣赏吧。”林年说。 “可我记得你在学院里就读的可是历史系。”林弦忍俊不禁地说,“被校长听见你这句话真的不会骂你吗?” “前提是他能听见,我可不觉得校长会无聊到大计划不去准备,而是来监视自己的学生旅游。”林年摇头,“我的事情处理完了,你饿了吗?出去吃点东西吧。” “去哪里吃?” “时代广场?中央公园?随便你挑吧。” “听着都觉得贵,走去唐人街吧,那里的东西便宜,还有正宗的中餐可以吃,学校里的左宗棠鸡可把我吃郁闷了...” “吃那玩意儿还不如吃猪肘子,起码中国菜里也有猪肘子,德国厨子做肘子的技术倒也不比我们老家差到哪里去...” 林年和林弦随意地聊着逛出了展区,回到了大厅门前,经理和几个高层人员早已经站在那里了,两人还以为这群人在专门等候他们送行心里觉得有些夸张了,但在走近后才发现这些人其实是正围着什么人不断擦汗赔笑着。 林年走过去才看见几个人面前站着的正是伊丽莎白·洛朗,一身露背的黑礼服将那气质绷得就像只黑天鹅,麦金色的长发披散在背上显得皮肤像是阳光最盛世流淌出来的雪白色。 她在看到林年和林弦走过来后,视线先是放到了林弦的身上,细细地注视了一下这个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女孩一会儿,再重新看向林年,迈步走来了一段距离,她身前的博物馆高层立刻躲开了,生怕拦住了这位体量远超体格的女祖宗的路。 “我考虑了一下,今天下午的事情的确不急,我也确实有些饿了。”伊丽莎白对林弦微微颔首示意后,看向林年说。 挽住林年的林弦在看到伊丽莎白的第一时间就松手了,听完走来的女孩的开场白,又细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品相可以打九分的女孩后,她顿时愉快得有些眉飞色舞了起来,但矜持和优秀的表情管理学让她瞬间就安静了下来,转而露出的是温柔到不能再温柔的微笑,“这位是就是林年你说的不可多得的女性朋友吧?” “......”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 “伊丽莎白·洛朗。”伊丽莎白伸出手跟林弦轻轻握了握算是认识了,“你就是林年的姐姐吧,经常听他提起你,看起来你们的感情和他说的一样深厚。” “哪里的话,林年跟你说起过我吗?那我就不自我介绍了。”林弦微笑说,“林年之前邀请你吃饭了吗?” “邀请了,我考虑了一下,他说的一些话的确有道理。”伊丽莎白点头说。 “那为什么第一次拒绝了?” 林年顿了一下,伊丽莎白也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林弦,愣了一下,“...什么?” “我说为什么第一次拒绝了?”林弦耐心地重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我...”伊丽莎白足以推算股市和世界经济浮动走向大脑里根本没有预料到自己会摊上这个问题,盯着面前这个漂亮的黑发女孩忽然被杵住了。 一向自信果断的话术也难得出现了卡顿...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前这女孩一句话就给她整不自信了。 “咳咳...”林年咳嗽了两声有些窘迫。 “我下午有其他事情,但后来事情推掉了,没事做当然就有时间了。”伊丽莎白解释说...其实这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解释什么,但就是被这个姐姐系的女孩忽然这么一问,抬头看着对方澄净又认真的黑色眸子,家族培养的话术和傲气瞬间就没了,像是被家长问话的小女生一样。 “那真是太好不过了,公事什么时候忙都可以,但一起吃饭的机会肯定少之又少。”林弦终于又笑了,“洛朗小姐这个年纪可别操劳过度了啊,也要留意一下身边人的关心,不要太冷漠了,但能后知后觉也总是好事。” “嗯...是啊。”洛朗小姐点了点头应和道,但莫名又感觉好像不对劲。 “走去吃点什么?”林年缓和了一下气氛...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缓和什么气氛。 “我订了一家餐厅,三人位,现在坐车过去时候正好,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同行。”伊丽莎白开口说。 “那我们得借着吃饭的机会在路上好好聊聊了。”林弦轻轻伸手抚住了洛朗小姐的后背,手掌触碰到了那冰滑的背脊。 洛朗小姐原本想要向前一步避开,但却莫名发现自己的肌肤被外人接触却没有涌起不适感,古怪地看了一眼身旁的林弦,鼻音应和了一声后就被这女孩给带着走向了博物馆外,由外人(后面的林年)来看这两人只在一瞬间就成为了一对完美契合的好姐妹。 林年愣愣地看着马上手都要挽上的两个女孩,一时间心里呆愕无比。 老姐,是你约女孩吃饭还是我约女孩吃饭?而且你这上手速度也太快了吧? 不知为何,有点吃味,但却不知道在吃谁的味...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四章:东河畔 很少有人知道灯火林立的纽约中,在横架东河车流不息的布鲁克林大桥下,路边上有着一座小小的精致花园。 大概是昨晚的群星从海天一线的远方坠下后,汇入了蜿蜒的海滨河道,有心的花园主人将它们一颗颗打捞起,点缀在了花园里的一颗颗矮树上,一到傍晚这里便是灯火阑珊,但由于天气的缘故,今晚花园树上光秃秃的枝丫上除了星光外还挂满了别的东西——纽约傍晚墨蓝色的天空。 林弦蹲在光影氤氲的淡黄色花卉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花瓣,花卉里的小灯照亮了她的脸,花园无处不在的微弱灯光又在地上画出了她无穷无尽的影子,重叠在地上像是独独盛开的花瓣...这里没有别的,只有天与城市与女孩。不,是天与女孩与城市,从花园中餐桌前的林年的角度看去,女孩蹲着的地方是在天与城市中间的。 水墨蓝的天空,和中间美丽女孩的背影,黑色的城市,似是有人刻意地把不可告人的美好悄悄地藏在了两者之间,就像这个同样藏在嘈杂城市里的花园一样。 “很少跟她这么出来过?”披着一件黑色镂空棉披肩的伊丽莎白躺坐在白椅上,黑色晚礼服下的白皙长腿轻轻交叠着,细黑高跟悬在脚侧一动不动,目光同样凝望着远处女孩的背影。 “为什么这么问?”林年收回视线,低头继续用袖子里带的掷刀修着指甲。 “别忘了你的任务履历在校董会是有备案的,每个校董都迫切地想知道你每天做了什么,去了哪里,在记录中你总是单独行动,接触最多的人是执行部的后勤部。” 林年摆了摆手没说话,似乎是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 “其实很多人都在暗中思考过你前进的动力。”伊丽莎白没有看他,双眸倒映的全是河对面灯火辉煌的纽约城。 “我的前进动力?”她身边的男孩偏了偏头。 “对于昂热来说,复仇是支撑他每天从床上起来的动力,对于弗拉梅尔来说,则是烈酒和女人,对于恺撒·加图索来说,可能就是家族的荣耀。”她把双手收拢在披肩里御着东河吹来的阵阵海风,发丝在耳畔边飘舞。 “其他的我大概不敢说,但就恺撒而言,你可能误会了一些什么,他的前进动力一定不是什么家族荣耀,早上六点钟的闹铃他只会因为有考试或者party提前醒来,而属于家族荣耀的闹铃可能就要设到傍晚去了。”林年淡笑着说。 “那就当我误会了吧,可我并不想纠正这个错误,该纠正这个错误的是弗罗斯特·加图索,比起恺撒·加图索,我对你前进的动力更感兴趣。” 花园中“The River Cafe”店里的侍者推开玻璃门走进了花园,手里端着托盘垂首穿过星光与花卉走来,将两杯热饮分别放在了桌上,伊丽莎白取了其中一杯无糖的黑咖啡,另外一杯卡布奇诺则是放在了林年面前。 “总有什么驱使着你为秘党卖命,出生入死的任务,危险的龙类,残暴的死侍,不会有人心甘情愿为了所谓的‘使命’和‘荣耀’冲锋,毕竟‘使命’和‘荣耀’这种东西是可以解读为他是为了‘尊严’和‘名声’的。”伊丽莎白轻抿了一口黑咖啡感受着舌尖绽放的苦味,“那你又是为了什么待在秘党的,被架上‘S’级以后捧起的‘尊严’?还是为了人群所崇拜的‘名声’?当然也可能是‘财富’或者‘权力’,你的过往导致了你很容易对两个东西产生欲望。” “我记得以前有人问过我类似的话,但我不是太记得究竟是谁问的了。”林年把卡布奇诺上的拉花搅拌成了漩涡的样子,“这个问题的本身价值我不做评价,我只想问对于校董们来说难道我不是作为他们手里的一把‘刀’,指哪儿砍哪儿,学院让我打谁我就打谁就足够了吗?” “足够但也不够。” “又好又坏是吧?”林年喝了口东西笑了笑。 “不掺杂校董利益和秘党立场,我只是个人好奇像你这样的人,每天是什么驱使着你从床上爬起来的。”伊丽莎白说。 “我这人很简单的。”林年扭头看向远处东湖上缓缓驶过的游艇,“真的特别简单,没什么弯弯绕绕和苦大仇深,每天上上班,执行部打打卡,要我弄死谁我就弄死谁,龙王来了我就干龙王...然后保持着这样的生活一直下去就行了。” “...平静而一成不变的生活?” “是平稳而一成不变的生活。”林年随口纠正,“在一年前这是我的梦想,而现在我的梦想达成了,她不用每天起早贪黑地往外跑,而是有时间坐在图书馆里学习自己喜欢的东西,想买什么咬咬牙就可以买,不至于每次路过的时候都得转头看着我假装跟我聊天回避视线,我能感觉到她在这所学院里过得很开心...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轻松,这是我做梦都想看到的。” “我是个没什么追求抱负的人,用我们老家的话来骂我就是没出息。”林年偏头看向伊丽莎白,“安于现状,不求上进的废物说的就是我。我很怕麻烦的,所以我在任务里通常下手都蛮狠的,不了解我的人都说我是个杀胚,但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只是想早点下班回学院打游戏...留那些坏人一条活路就得一直在我耳边哔哔哔哔一些有的没的,如果我直接手起刀落,咔一下,人头落地,我就可以直接打道回府了,其他的自然有后勤部的人来处理。” “很独特的自我剖析。”伊丽莎白听完了林年的话,想了想点头评价。 “我又不是什么日漫里的救世主角色,或者龙傲天一流的小说人物,你看我什么时候主动为了什么劳什子‘力量’和‘救世’奔波过吗?”林年坐躺在椅子上抱着咖啡杯取暖,“我只是个想跟老姐一起找个地方衣食无忧、混吃等死下去的没抱负没理想的大学生罢了,请以后别乱加那么多光环到我头上。” “果然每一个‘S’级都有自己不同的地方。”伊丽莎白淡淡地说。 “如果你愿意把我这种称为不同的话,我倒也没什么好说的。” “如果是其他人拥有你的血统,他们大概会成为主流需求的‘救世主’一类的角色,那么校董会就可以利用正义感去压迫他们了,让他们做一些可能他们自己都意识不到是错误的事情,来为我们校董会谋得利益。”伊丽莎白说,“但像你这样的人是最麻烦的...你们这种人很自私,为了自己而活,所以你们能活得很自由很开心。如果我们要去抨击你的自私,可往往事实又证明在遇见了需要你们牺牲的灾难时,你们这群人又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 林年笑了笑,对此不置可否。 “不过也好,对你了解深一些后,我觉得像你这样的人,在利益的纠纷和权力的交纵前是很能拎得清自己的位置的,不会因为那些因素而迷失了自己的道路,作为一个合作方你的确是十分合格且让人安心的。”伊丽莎白点头,“当然前提是这都得建立在你一切说辞没有说谎的情况下。” “那我的合作方呢?伊丽莎白·洛朗小姐你呢?”林年右手握拳轻轻抵住侧脸,拇指伸出抚住下颚看向身边可以与夜下纽约的繁华美景相媲美的女孩问,“作为校董,你每天从床上爬起来的动力是什么...是为了家族的荣誉?” 伊丽莎白看了他一眼,说了一句法语,语速为正常偏快,林年并没有听懂她的意思,只能听见一句优美绕口的语言顺着海风飘走了。 “什么意思?”他问。 “去他妈的家族荣誉。”伊丽莎白把沾到暗红嘴唇边的发丝撩开到了耳畔,望着东河上刮过的海风说。 还的确是优美的语言,林年喝了口卡布奇诺想,他放下杯后又随口调侃道:“怎么,不想当辛迪加集团的首脑吗?要知道每天在你手指缝中流动的财富可是足够买下我们眼前的半个纽约城。” 加图索家族算得上校董会内第一的财阀了,而洛朗家族则是拥有完全不属于加图索家族的财富,现在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个女孩身价还不夸张地说可以站在整个欧洲的前三。 “怎么,你想要我的家产?”伊丽莎白侧头看向林年。 “想要啊,为什么不想要。”林年自然而然地回答。 “那好啊。”伊丽莎白点头,把自己的右手放在了桌上,缓缓递到了林年的手边,白皙骨节分明的手背像是白玉雕的艺术品,在花园的灯光下透着光仿佛能看清里面血管里流淌的暗红血液。 “娶我。”她说。 在林年的注视下,她依旧望着东河,“只要你答应‘好’,我们今天晚上就可以拿到戒指,明天婚礼在法国的庄园举行,我会邀请少部分人,而你也可以邀请你的亲友,中午举行婚礼一直到傍晚,然后我们上床,按照双方的习俗后天早上我就改名叫林太太了。” “然后我接手你全部的产业,成为洛朗家族新的家主?”林年问。 “如果你现在愿意的话。”伊丽莎白说。 随后她发现身边的男孩居然沉默了,花园树下的餐桌只能听见布鲁克林大桥上川流不息的车鸣声,顿了好一会儿她才扭头看向他眼眸中的情绪有些耐人寻味,“你在想什么?真的有在认真考虑吗?” “是啊,我在想如果我现在真的牵住你的手答应你的话,是不是就得神作了。”林年散漫地说。 “我不会反悔的。”听见这句话,伊丽莎白居然轻笑了出来,为着她一撇露出的自然笑容,整个花园都为之明亮了些许,“前提是你有胆子娶我的话。” “是有胆子娶你和你身后的一切吧。”林年微笑着看着她的侧颜,那一身黑色总让人联想起同色盛放的玫瑰,荆棘与花瓣层层叠叠包裹住里面柔软的花蕊。 “娶一个女人难道不就是娶她的整个人生吗?”伊丽莎白轻轻拨动发丝好整以暇地看着林年,“如果你只想娶我一个人的话,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一些吧?” “我想也是。”林年笑了笑,“我想我还没有那个魅力单独把你从那个大家族里单独拎走。” 伊丽莎白上下细细看了林年一遍,收回了桌上的手放到膝盖前,轻笑出了声,“差一点,真的只差一点...” 林年没有搭话,摆了摆手也笑,两人看着东河上漫游而过的游艇只是笑,笑得各有意味,各有甜苦。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五章:旅行的早晨   第455章 旅行的早晨   第二天一早,林年是从Lwell的套房大床上醒来的。   他睁开眼睛轻轻抖动了一下耳朵,酒店米色装潢的屋子里静悄悄的,一切保持着昨天的布局,靠墙的玻璃小桌上放着昨晚喝到一半的果酒饮料,一旁窗帘下有淡淡的光洒在地板上,不刺眼,反倒显得有些灰蒙蒙的,为房间增添了一丝暗色,连带着一大清早的心情一起。   他轻轻侧了一下身子仰躺在了大床上,注视着昏暗的房间天花板,良久之后轻轻舒了口气,一把扯开了被子,慢慢坐起身来穿着薄黑的睡衣走到了窗帘前。   还没拉开窗户他就听见了外面那细密的雨声,很静很静,像是梦里听见的枕头里棉絮互相挤压发出的声响,一把拉开了窗帘,映入眼帘的大厦蓝色玻璃幕墙果然倒影着雨天的纽约,高楼下的路上车流不息,遥远处飘来的警笛声呜咽着回荡在这座大厦构成的丛林之中。   他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一眼,现在的时间是早上七点二十,算上入睡的时间,他一共睡了八个小时,完美的睡眠时间.值得一提的是在那八个小时里睡着后的世界就像死了一样黑沉沉一片,也不知道是根本没有做梦还是梦见了一望无垠的黑色海洋。   除了看时间之外,锁屏界面还提示他有一条新短信,没有设置密码的缘故只在锁屏界面他就读完了那条短信,发信人的名字是LizLiz?   他愣了一下,不是在思考这个人是谁,而是在想为什么自己会留这个备注,在略作回忆后他才渐渐想起昨晚发生的一些事情。   他们是在布鲁克林大桥下的那家花园餐厅用餐的,用餐的过程很愉快,没有想象中所谓的拘谨,话题都聊得很日常,重点聊的是过去的事情,伊丽莎白在伊顿公学和皇家美术学院上学时的一些故事,一些好看的帅哥和美女在校园里纠缠难分的趣事。   没什么屠龙愿景,也没什么阴谋布局,在偏于日常的事情上伊丽莎白说了很多,与她接话最多的倒不是见过几面知根知底的林年,而是初次见面的林弦,两个女孩聊天的频率和应和轻笑的次数高得惊人,总有一种再给她们几天时间就能发展成无话不谈的闺蜜的程度。   这么说起来林弦似乎在卡塞尔学院里关系也挺吃得开的,不谈跟上了年纪的教授和导师们相处融洽,那些经常去心理部进行心理咨询的女孩们也尤其喜欢向林弦一对一进行对谈,引得富山雅史教员时常抱怨工作里最大的红利都被抢了,但谁都看得出他只是在看玩笑,倒是巴不得林弦工作水平更高一些,帮他分担更多点压力。   桥下用完餐后他们三人还没有第一时间散了,而是由林弦提议选择开车去了唐人街,伊丽莎白还真没有到那种地方去过,被林弦和林年带着到处乱逛,吃地摊,买各种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儿,全部被林弦挂在了伊丽莎白的身上,使得那身晚礼服最后变成了十分具有拼接精神的后现代艺术。   最有意思的是伊丽莎白期间还被领进了一家旗袍店试了试衣服,买了一身黑色带金玫瑰的旗袍,还让林年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照片应该还存在相册里没删,当时拍照时林年心底就寻思着以后手机肯定得设置密码了,不然哪天被芬格尔翻到还了得,按照他的性子当天论坛的热搜估计都得被顶爆。   哦对就是在拍照的时候他们互相交换的手机号码,Liz就是那个时候键入的,就连林弦的手机里也留了她的号码,在离开时那个提着旗袍和大包小包东西的女孩只留下了一句:有什么事情就打那个电话,二十四小时都能打通。然后就上了银色的罗尔斯·罗伊斯离开了。   这应该算是跟这位年轻的女校董成为了暂时的朋友?   看着短信里Liz的备注,林年发了老一会儿的呆,最后还是轻轻摇了摇头把这个想法丢了个干净   信任这种东西给得太多就会变得廉价,他已经吃过很多次亏了,以后很难再轻易地相信别人了。   手机上伊丽莎白发来的短信是在今早五点的时候,那时他还没有醒,按照他的习惯睡觉手机都是开的静音,除非执行部打入紧急电话才会震动吵醒他。短信的内容很简短,属于扫一眼就能看完的类型,上面是一个地名和一个时间。   地点是纽约里的一个位置,离酒店有些距离但也算不上太远,至于时间正是今天,看来那边已经打点好了一切,就等着他过去了。   他扫了一眼记住了内容后删掉了这条短信,驻足在窗前站了一会儿,呆呆眺望了阴天纽约繁忙的街道一会儿,随后听见了房门外有脚步声和窸窣的玻璃碰撞声,才从晨起发呆的状态下退了出来,顺手扯上了半边窗帘。   推开卧室门就是套房的客厅,洗漱穿搭完走出来的林年一眼就看见了大门前正摆出体操动作的女孩,白T恤加蓝色修身牛仔裤线条绷得优美笔直,两只手分别一只手端一个银制的餐盘,左腿单脚站立着保持平衡,长得晃人的右腿正试图伸脚过去把客厅大门给带上。   “干嘛呢。”林年瞅了一眼她。   “如你所见,关门。”林弦抽空回头看了他一眼,右脚轻轻一用力就把门给推去关上了,优雅落地脸上隐约有些骄傲,似乎很满意自己身体的柔韧性没被卡塞尔学院的伙食给吃没,以及孤儿院里学的那几手体操还没落下。   “几点起的?”林年走到了靠落地窗的餐桌前坐下了,窗户打开了一条缝有些飞雨进来,空气蛮潮湿的,能闻到大城市拥挤不堪的的繁忙味儿。   不得不说,在所有人都忙得脚不沾地的工作日里,能自个儿坐在高处不急不缓地吃早饭的确是一件很嘚瑟很享受的事情,爽感程度恰似星期一别人上课你不上课,可以让心情一下就放缓下来。   “总之比你早,我们住一起的时候哪次起床我不比你早?”林弦把餐盘放到了林年的面前,坐到了对面,“不起得早我怎么照顾你?等你起床给我冲牛奶煮鸡蛋吃?”   林年想了想发现自己无话反驳,像小天女,他能早起准备好早餐,再在床头盯着她规规矩矩的睡颜发一会儿呆,再抽空读一会儿文学小说,最后在对方醒来时说一句酝酿了一个小时的开场白。   但换在林弦这儿,就只有对方腾腾腾跑到他房间里一手扯他被子,一脚踹住他屁股使劲儿的剧本了.每个人生来都会被另一个人照顾,直到自己成长到可以照顾其他人,可在曾经一直照顾你的那个人面前,你不管成长再多永远都只有被扯被子踹屁股叫起床的份儿,像是刻在了骨子里一样,是动物不可逆反的习性。   “酒店早餐是免费的,自助形式,我下去得早,餐厅里还没多少人,东西随便拿,都是新鲜出炉的,要是去晚了估计你就只有面包皮吃咯。”林弦两根手指捡起一块烤好的吐司慢悠悠地说,“蛮方便的,换以前我得跑两条街外面去给你买包子稀饭,要是你还没起我就还得去倒一趟垃圾。”   “辛苦啦。”林年说。   “没诚意。”林弦偏了偏头。   “那要什么诚意?像小孩哄父母一样亲你一口吗?”林年用餐刀戳着自己的洒着糖粉和蜂蜜的草莓华夫饼,抬眼瞅着这没个正型的女孩。   “也不是不行,只要你拉得下脸。”林弦乐了,伸手捂住自己的T恤的领口,向前桌上探了探身子,贴近林年那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左脸颊,“听说弟弟给亲的地方,姐姐会多一个酒窝。”   林年微微后仰抬手就按在了自己老姐的脸上,白皙的脸蛋肉都从指缝里溢了出来,被摁住的林弦看着老弟生无可恋的表情“噗呲”一下笑出声了,坐躺回了椅子上笑得前俯后仰,洁白的光脚丫随着发笑的频率乱晃,差些把椅子带翻往后摔在地上,还是林年跨过桌下踩了一脚她的脚背,她才稳稳地重新坐了回来。   “弟弟这种东西就是拿来调戏的,无论年纪大小,只要你还没有女朋友我就能调戏得心安理得。”林弦光脚踩着林年的膝盖,舒服地翘着椅子,咬着半片吐司望着天花板。   “等我老了,我期待比我更老几岁的你是怎么调戏我的,把我的假牙藏起来吗?”林年白了她一眼。在别的人眼里林弦知性、懂礼节,十分有气场,但在两姐弟私底下这女孩就是个作精,照顾着他又拿他取乐。   “今天你不工作吗?”林弦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和高楼玻璃幕墙上折射的五光十色问。 w.   “没那么多工作,就算有也是顺带的。”林年慢条斯理地切着自己的华夫饼,“诺玛推荐的杂志上列出了纽约很多有趣的地方可以去玩,但就今天的天气来看不适合户外玩耍,雨天适合室内活动更多一些。”   “室内活动?你是指百老汇大道去看音乐剧吗?听说纽约的百老汇剧院很有名啊。”   “不,我们去更有意思的地方,但在这之前得提前去一趟时代广场买点东西。”林年上下打量了一下林弦。   “看什么?在思考你姐姐我穿什么衣服好看吗?”林弦眯眼问。   “什么衣服穿在你身上都显得好看。”林年摇头,“我只是在想怎么让你不好看一点。”   “难咯。”   “倒也是.”   “你下午准备去哪儿?那地方很乱吗?”林弦读出了林年话里的意思。   “谈不上吧,只是有些开放。”林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挠了挠脸颊,“到时候你就清楚了。”   ()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六章:horsepower   纽约时间,下午一点,小雨转多云。   “wele to hoepower, what i do for 诱?”(欢迎来到马力车行,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吗?)   车行的自动玻璃门无声滑开了,汽车展厅的前台,白色西装革履的车行经纪人放下了手里的咖啡,停止了与前台的短发女孩调情,轻轻整理了一下领口转身昂首阔步而去,脸上露出了感染力极强的微笑,看向不远处迎面而来踏入车行的年轻得过分的华裔男女孩。   在第一个照面上,经纪人就迅速打量完毕了两人的外貌和穿着,首先是一流顶级的相貌无论是男还是女,随便挑一个放到时代广场的大屏幕上播放都没有任何违和感但两人从头到脚的P日mark和superdry有些令人遗憾,是个减分项。   虽说这两个品牌都是一流的亲民穿搭,但被顾客穿到“ hoepower车行”就有些不合适了,作为小众高端的私人定制车行,往日光临这里的顾客都是明星和rap歌手一类的人,他们在来之前都会提前做好头发,戴上不管什么品牌和定位总之先镶他妈一百八十颗钻的豪表(事实证明,他们的确都喜欢这么做),在踏进车行的瞬间就给人一种不差钱的主力顾客的感觉,同时也期待能拥有更好的招待和看重。   但就在经纪人的面前,这对年轻男女孩低调得有些过分,无论男女手腕和胸口前上都没有戴任何金银钻类的佩饰,看不见任何奢饰品的痕迹,并不太像真正具有购买力的主流顾客。   但那又如何呢?要知道hoepower的格言是:没有无用客户,只有潜在客户。   他们总是将每一个客户都当做主流客户,奉行的道理是就算你只是一个身价不超过十万的堪萨斯州农民,他们也会把你忽悠到拿祖宅和土地抵押给银行贷款买上一辆三十五万的中后置V8发动机的法拉利458 Italia。   没有穷鬼客人,只有不能从客人身上榨出油水的垃圾车行,在hoepower的老板眼中每一位客人都是他们的潜在用户,值得用最好的精神面貌去对待!   在走进hoepower纯白色简约装修的宽敞一楼展厅后,林弦四处望了望,看见了展台上聚光灯打着的各种色彩鲜艳的跑车和轿车,转头看向林年挑眉问:“开放?刺激?”   “看看这个,您的左手边,奔驰SLR迈凯轮,5.4升V8发动机,带机械增压器,在6500转动时发出最大功率626马力。”经纪人走到林弦身旁圆形展台旁,伸手抚过低矮野兽的线条嘴角轻轻啧了一下,笑着看向她,“亚呔灰,黑内饰,敞篷,红拉线风火轮再加上人见人爱的运动红鲨鱼腮,这种满配置的迈凯伦售价只需要30万美元,难道还不够刺激吗?”   “那开放呢?”林弦忍不住也笑了笑。   “开放?”经纪人被这年轻女孩的笑容迷了一下眼睛,回过神来后笑得恨不得把后槽牙露出来,一个小跳步跃过了红色的礼宾线,走上台轻轻抠开了车门,车门由蝴蝶翅膀似的向上展开露出了副驾驶座,“相信我,任何一个男士坐上了您的车,都会变得开放起来。”   “ry.”林弦耸了耸肩笑着摇头,又看向林年,“怎么想着来这里?”   “来了自然就是要开一辆走啊。”林年视线没有落在经纪人身旁的迈凯伦上,而是张望着展厅里的其他豪车。   就如之前所说,这是一家私人的高端车行,在这里你很难找到一辆低于二十万美元的车,每一辆车都是跑车系列,为纽约真正的富人和玩车一族带来极致的视觉和体验盛宴。在白色的巨大展厅里最次的车都是保时捷911,往上走法拉利W M6、兰博基尼Gallador每一辆车都是为了运动和赛道而生。   “开一辆走?我还以为你第一个小目标是在芝加哥买房。”   “是啊。”林年到处看了看头也没回地答应道,“我又没说我要买,我只是说我要开一辆走。”   “咳咳,这位客人,在纽约,想开车离开车行是当然是要刷卡的,喔,现金当然也可以,我们店里面支持任何转账方式除了暴力和子弹!”经纪人尴尬地咳嗽了一下,不失幽默地开了个玩笑   最近几年豪车逐渐发展起来后,不少违法分子都把目标从银行上转移到豪车店里了,毕竟真正的顶级豪车一辆就是几十万上百万美元,开个几辆踩踩油门就走可比提着现金袋子被警察的子弹追着狂奔简单多了。   “没准备抢你们。”林年瞥了经纪人一眼嘀咕了一句。   “那样最好。”经纪人也完全当林年在说笑了,打着哈哈从展台上下来了,丢下林弦走向了不远处的男孩几番谈话他已经基本看出来了,这次如果存在主力消费的话,做决定的一定是这个男孩,他接下来只需要应酬这个男孩就行了。   “这次准备逛一下什么品牌的车?布加迪还是法拉利?只要你想得到,我们都能给你提供,现在我们在看的只是第一层的展厅,再往上几层都是我们车行的,每一层根据不同顾客的需求提供,除了跑车外,房车、SUV以及保姆车我们都有现车。各大品牌都跟我们有合作,如果你需要我们也可以直接跃过4S店跟该品牌联系进行订车,甚至可以让您直接与该品牌的区域负责人对话并且提出要求。”经纪人挑眉看着身边的年轻男孩,   “比如上次一位球星来我们店订了一辆拉法很抱歉我不能透露他的信息,但他当时特别提出的要求就是需要法拉利车队的冠军在他的引擎上签名!我们hoepower主动跟法拉利联系搞定了这个要求,没有多收这位球星一分钱”   “所以呢?”林年停在了一辆玛莎拉蒂GT的敞篷款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这辆车,但这辆车拖住他脚步的时间也不过短短几秒。   见到林年不为这些豪车所动的模样,经纪人挑了挑眉继续说,“我想说的是,您能找到我们店很显然是有人介绍来的,我们店主打的其实并不是豪车的多样性,毕竟想要什么车在到处的店内都能买到,我们车行主打的是服务,服务!可以满足各位客人的各种挑剔、古怪的要求!就是不知道您的预算是多少当然,请不要误会,我们车行从来没有因为暂且的预算而改变对客人态度的坏毛病,我只是想根据您的预算来为您推荐更多适合您的好车!”   林年又停在了一辆德国产奥迪面前问,“最高时速多少?”   “中置420马力V10发动机,时速316km/h,3.5秒的加速时间,回火可以炸哭路边吃冰淇淋的小朋友,开上她任何地方都可以是您个人的专属赛道。”经纪人揉了揉手掌后对着漆黑低矮的跑车轻轻摊开介绍。   可只是听见“3.5秒”这个关键词,林年立刻就摇头了,张望着看向别处,“有没有更快一些的?”   “更快一些的?看来是一位对速度格外挑剔的客人啊。”经纪人眼前一亮,不怕客人问百公里加速,就怕客人问价格,问价格的多半都是对预算抱有担心,而张口就问百公里和各种配置的才是真正不缺钱的主儿。   也难怪之前在玛莎拉蒂GT前看都不怎么看就直接走了,3秒俱乐部的好车都嫌慢,09款需要近5秒才能到达百公里的GT肯定不入法眼了。但的3.5秒加速在展厅里已经算名列前茅的了,无论是小牛还是加利福利亚加速时间都略慢于,想要拿下这位年轻的富二代,看起来得需要一些真正的好货了。   “来,请两位这边走,楼上还有VIP展厅,可能在那里才能找到您喜欢的伴侣。”经纪人左手揣着口袋,右手示意向远处的电梯面露微笑。   林年站在原地等到林弦走到身边才一起慢步向电梯,后者偏头说,“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这一年里你每天都忙着跑任务,还没来得及去考驾照吧?”   “如果需要驾驶证才能购买跑车的话,所有汽车经销商就得联名申请更改掉这条法律因为这条法律严重妨碍到了他们赚钱,打击了社会里他们的一切潜在客户。”林年说。   “但我有预感你晚上一些会开着你准备带走的车上路,进行一些危险活动。”林弦瞅着他说。   “我听说纽约查驾照查得挺严的。”林年摆了摆手,牵着林弦走进了电梯,扭头看向她笑了笑,“要不我不开了,换你来把车开走?”   “你说的啊。”林弦非但没有拒绝,而是兴致勃勃地指了林年一下,“不许反悔。”   “不,我怕反悔的人是你。”林年笑着摇头,“你不是一直担心好奇我平时在执行部跑的都是什么些任务,做的都是什么事情吗?择日不如撞日,这次我就带你去体验一下我平时都是干什么活儿的。”   “那我肯定干得比你好!富山雅史教员不止一次说,以我的干练程度早该进执行部了。”林弦笑。   “那就试试看,走着瞧咯。”林年也笑。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七章:One:1   VIP电梯直达五楼,电梯门打开后黑暗一片,但凭借林年的视力还是看清了黑暗中一些如猛兽般盘踞的影子,空气里一股淡淡的汽油味,并不浓厚,更多的是人为洒满的麝香和咖啡豆的气味,看来能进入这里的人多半都富有闲情逸致,一边欣赏着“美人”一边泡煮咖啡畅谈人生。   “稍等一下,请别走出电梯以免磕碰到什么了。”车行经纪人嘱咐一句后快步走出,轻车熟路地走到了一个角落拉下了电闸,随着咔嘭声的回荡,电流穿过电子元件加热钨丝的滋滋声响起。   在林年和林弦的头顶一盏方形长灯亮起,过后五米外再亮起第二盏,随后第三盏,逐步驱散楼层里的黑暗,而在光芒之下,那些沉睡的猛兽也露出了狰狞的模样,熄灭的大灯和光亮的车漆折射着白灯,弧形尾翼上的花纹和贴图全是速度和奖杯的气息。   经纪人走到了离电梯门口最近的一辆亮黄色流线型跑车旁,看向走出电梯的两人大声说,“兰博基尼Mu日elago,线条圆滑,名字取于中世纪一头连战数场而不死的斗牛的名字,兰博基尼的董事会主席在西班牙斗牛史上找到了它,以此命名这只猛兽!”   “V12发动机,百米3.2秒,如果你想在赛道上成为一道光,那么她亮黄色的配色完全符合你的要求。”经纪人打开了跑车的前置引擎盖看着迷人的内部结构啧啧道,“同时这也是我的Dreamar,只可惜我的老板是位男士还有些秃头,择偶性别卡得很死,可能我这辈子都没什么机会了。”   “有没有更快一些的?”林年打量了一下这辆车后,就直接扭头看向另外一边排排摆过去的豪车们了。   “您只想追求速度吗?”经纪人摸着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的下颚打量着林年,“我以为像您这个年纪的男士在挑选车辆上都会以外观为主,毕竟买跑车的客户多半都很看重拉风和回头率。”   “我对外观没什么所谓,主要是需要一辆好车办事,如果你这里有方程赛车,说不定我倒是会直接买下来。”林年说。   “办什么事情需要跑车,洽谈业务以你这个年纪是不是太过幼小了一些,而且想买业务车应该左转奔驰的梅赛德斯系列吧?办什么事情需要越快越好,抢银行吗?”当然,这席话经纪人只是想了想,说出口的话又是另外一套。   “既然这辆不喜欢我们就看下一辆,hoepower的宗旨是一切为了客户着想!”经纪人关上了引擎盖,走向了不远处的一辆车,同时回头看向背后跟着的林年眉飞色舞地说,“您知道为什么Mu日elago会是我的dreamar吗?因为我做梦都只敢做这么大啦,这个楼层里的其他好货可是我做梦都不敢想的。”   他停在了一辆满是白色带有骚气尾翼的车前,看向林年,伸手轻轻拍了拍车头,“GT-R,东瀛战神,为赛道而生,百秒加速只需要7秒!”   “这玩意儿我见过。”林年偏头看了一下这辆既视感很强的车,“或者说,我这次来就是想找找看有没有能超过这辆车的跑车。”   “以GT-R作为起跑线标准?客人,您可真是大气非凡啊!”经纪人舔了舔嘴唇苦笑,没把‘您可真是赶着去投胎啊’这句话说得出口,“不瞒您说,2秒俱乐部的跑车也就那么些个了,您买车难道是纯粹为了上赛道吗?起速只是一个开始,更重要的是后续对车辆的把控技术啊,就算起速再快过弯失误也是会翻车的。”   “接着介绍其他的吧。”林年摇了摇头打断了经纪人的话。   经纪人挠了挠头没辙也只能挨个地跟林年讲过去,保时捷911GT2、拉法、甚至布加迪威龙都看了,最后林年还是不满意。   经纪人讲得唇干舌燥,直摇头,“说实话客人,您到底要用车去做什么?如果是跑赛道的话,之前我们看的那辆布加迪就已经绰绰有余了。”   “我需要起速快,最高时速够快的车。”林年说,“以及,够贵,时间问题我没法找到真正满足我需求的车,所以只有够贵的超级跑车才能够成为我准备去的那个地方的入场券。”   够贵   经纪人心说我去这哪家的公子哥买车眼光这么离谱,上百万甚至千万的车任何人都是冲着外观和牌子去的,哪儿会有人像这位一样,要求够快够贵,是想在赛道上靠车价贵死其他车手吗,你一转弯后面的人就得刹车生怕亲着你的屁股赔得倾家荡产?   “那辆车呢?我看那辆车就挺不错的。”林年指了指车行最深处的一辆车。   经纪人扭头看了过去,在确定林年指的车后一下子就乐了,不再说一些劝阻的话了,带着林年就往深处走,“客人我事先说明啊,这辆车是非卖品,看看就可以了,想买的话可能有些困难。”   “价格问题?”   “不,不是价格问题,您看这辆车摆的地方就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了嘛。”经纪人带着林年二人在两侧豪车的簇拥下缓缓走到了楼层的尽头,在那里有着一个三层阶梯拢起的圆形展台,在展台上呈放着一辆被黑色纳米车布盖着的车,而这辆车居然还被一个防弹级别的玻璃箱装在了里面,四周四根金属柱子卡死了搬动玻璃心的途径,柱上的液晶板投射着红外线连接了无声报警系统。   从车的线条和高长度来看毫无疑问是一辆跑车,可究竟什么车会被摆在这个位置俯览这个楼层里其他所有的一线豪车?   “你们找了一个防弹玻璃柜装他,又多此一举给他盖上了黑色的车布?我能问一下是为什么吗?”林年站在了展台前,看向经纪人问。   “因为他不能被曝光。”经纪人耸肩,“这是车主的要求。”   “这辆车已经被卖出去了?”   “不这辆车从出生开始就决定了他的主人,一位富可敌国的中东王子,在他14岁的时候就有3架私人飞机,7辆布加迪威龙至于为什么是七辆,因为前六辆都被报废掉了,他每次跟我们订车的时候都会抱怨他的狮子又踩凹了他的引擎盖。”经纪人耸肩,“那是一个真正的顶流富豪,下飞机时候的舷梯都是镀金,会为了自己的鹰隼包下一列航班,真正的不差钱的主儿,而刚好这个主儿又对跑车极为感兴趣小时候他就在玩布加迪、保时捷、西尔贝一流的大玩具。”   “但在长大之后他觉得如果自己有的东西别人也有就无异于落了下乘,于是他就选择了私人定制的路线,他知道我们是纽约关系网最好的车行,于是找到了我们让我们帮他联系上了瑞典的一个小众跑车制造厂那家制造厂听了他的要求后委婉表示可能他们当下的技术达不到那位王子的要求,而王子则是很愉快地说既然是技术问题,那我就投资你们的技术吧,直到你们的技术达到能满足我的要求为止谁能拒绝这个任性的要求?没人能拒绝,于是在受到中东王子的注资后,那家瑞典超跑制造厂真就打破了技术限制,制造出了这么一辆前所未有的跑车。”   “跑车的名字?”林年偏头看向经纪人。   “没有官方的名字,这辆车是为了那位中东王子诞生的,命名权也只在那位王子手中我记得那位王子好像提到过他的取名异象叫什么来着?”经纪人挠了挠头,“他说他要的跑车必须是世界上的第一,真正的超级跑车,超级中的超级,在赛道或者路面上也是永远排在第一位所以这辆车以后有名字了大概就叫作One?再加上那家瑞典制造厂的名字的话,这辆车应该就叫作柯尼塞格one:1!”   “价格呢?”林年对经纪人的描述终于起了一点兴趣了。   “我说过了,这辆车很难估价,因为她压根就没有上市!这是独家定制的超级跑车,那位中东王子成功争夺到了王储的位置,志向从玩乐上转为了治理工作,所以这辆超级跑车才有机会寄放到我们这里作为镇店之宝,每年她的保险钱都够买下底楼展厅里的一些跑车了。”经纪人苦笑着说,“甚至瑞典的跑车制造厂还跟那位中东王子签署了合同,未来五年之内,市面上都不会允许有与她相同款型的车出现,所以在2014年以前这辆车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全球一台!顶流中的顶流。”   “说说他在路上的表现?”   经纪人五指轻轻抓了嘴唇一下咂舌出了声音,将飞吻丢向了防弹玻璃柜里的超级跑车,“超级跑车内性能里的皇帝,如果这部超级跑车以后有其他量产的版本,那么那些量产车也永远比不上现在我们面前的她,百米加速只需要1.9秒,最高时速460km/h,真正意义上的超跑皇帝。”   “姐,东西。”林年看向林弦。   林弦从包里摸出了一张卡片,随手飞了过去,林年伸手在微微后仰躲避的经纪人耳边夹住了旋转而来的卡片,递给了他,“我记得你之前问过我预算,现在我可以回答你没有预算,如果真要盘预算的话我大概开不走这里任何一辆车,因为我每个月还得还我在中国买下那栋烂尾楼的房贷,如果我未来要买车,大概也只会买5万美元以内的买菜车。”   5万美元在我们这里大概就只够选配20寸轮毂和哑光漆面的钱呐,最多再搭您一个颜色鲜艳的制动卡钳,年轻又抠门的客人哟   经纪人接过卡片心里暗自嘀咕了几句,见过打肿脸充胖子的,也见过色厉内茬的,但却从来没见过这么实诚一来就自报家门每月还背房贷的客人hoepower再厉害也不能骗客人去卖肾来买法拉利吧?更别说柯尼塞格这种因为价格才小众到极致的超级跑车了,算上他的肾一起都不够换个轮胎。   但在他低头细细地过目了一遍卡片后,神情怔住了,抬头看向林年时眼里满是匪夷所思,在他身旁林年抱着手打量着防弹玻璃柜里黑布下藏着的猛兽身躯说,“你说我开这辆车在纽约城里踩死油门能追到我想抓的猎物吗?”   “我觉得您一定是在开玩笑。”经纪人摸出手机盯着名片拨打起了一个电话随口应付着林年,想要快速求证一些事情。   林年就站在那里等着经纪人打通这个电话,在对方脸色进行了精彩纷呈的迪士尼式表演,勉强挂断了电话抬头面色诡异地看向自己时又说,“那如果我没开玩笑呢?”   经纪人哽了一下,说:“那我只能劝纽约交警的车都是清一色的布加迪威龙,今晚才可能看到您的尾灯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八章:赛车手   不是天空变黑了,而是纽约逐渐变亮了。   一把把灯火点起,将整个城市的白天都照成了黑夜,从高处眺望整座城市,一切都像是密密麻麻的白色光点拼凑而成的,各种绚烂的、不同的光芒互相挤压、堆砌在黑暗中,构成了那世界金融中心那延绵到天际线尽头像是群星倒灌在了地上,分不清何处是天空,何处是大地。   彩色的霓虹从天上落到了地下,架在了城市的道路寰宇之中,车辆川流不息织出一片又一片炫目的光,其中有一个光点最为出众,不断地在城市间进行超越,在光带的脉络中不断地向上、向上,独树一帜地昂首前行。   柯尼塞格One:1,这是那辆在城市的虹桥中逆流而上的野兽的名字,经纪人理解的One是世界第一的意思,但其实他真正的含义并非如此。   柯尼塞格将其取名为One:1是因为她诞生时,制造厂就意识到这是迄今为止世界上第一台功率抵达1000千瓦的合法公路车型,足足1341马力,在大部分为碳纤维材质的构造下,使得她的重量也仅有1341KG,重量与马力相符,才得来了One:1的名字。   极具冲击性的银黑双色漆面,侧门的凹槽内里涂着醒目的橙色,他本应该在2014年正式出现在市面上,但由于某种原因,他的原初版概念车提前出现在了这座城市里。   这辆车生来就是为了速度而生的,如果数值无法给人直观的感受,那么当她从你身边飞驰而过数百米后,你才能听见她排气的咆哮时,你大概就能知道她诞生在这个世界的意义了。   如果法拉利代表着“跃马”、兰博基尼代表“公牛”,那么在看到这辆车正脸那黑色的双眸时,大概只会想到一种东西,那就是冲动择人而噬的怪兽,暴躁行驶在路上随时都有可能连皮带肉咬上你一口。   现在是午夜十一点,黑白相间的柯尼塞格从纽约上城区的曼哈顿一路驶向下城区的布鲁克林,这辆超级跑车无论走到哪儿都是纽约城路上的焦点,街头上拍照的手机闪光灯就没有停下过,就连偶然遇到的一辆布加迪威航都一脚油门上来并列着举出手机拍照,并且高呼让车主来一脚地板油听听排气声浪   还好中东王子性格低调,给这辆超级跑车贴了防窥膜,不然明早车主就得上遍各个八卦周刊的头条。   在柯尼塞格车内,屏蔽了路边上的闪光灯和喧哗,林弦正专心地驾驶着这辆投资过亿的超级跑车是的,开车的人是她,轰地板油的也是她,之前街道路面一脚油门不小心踩飞到100时速的也是她。   很显然,林弦的驾车经验很有限,开过的车仅限于驾校的车和一辆车贷没还完的雪佛兰,而她的第三辆车直接就跃进到了柯尼塞格,跨度很大,但也特别的人生赢家全世界只有一辆的超级跑车,据说车主都没摸过方向盘,结果直接给这个大女孩上手了。   林弦上车的第一时间不是感受开“黄金战车”的尊享感,而是在找这玩意儿钥匙插孔在哪里,并且直言嫌弃座位有些硬,坐起来腰不舒服,不如她开的上一辆雪佛兰科沃兹,也不知道其他超跑爱好者们知道了作何感想。   按理来说hoepower车行压根不可能放这辆镇店之宝出门的,经纪人也从未想过这冷不丁上门的两兄妹会挑中这辆车,可一切的疑问都被那张卡片上的电话解决了。   直到电话结束,经纪人都不清楚电话那头的人是谁,只知道对方的权财已经超乎了他的想象,在得知林年需求这辆车后,没有选择报价而是直接联系了柯尼塞格的车主,也就是那位中东王储电话那头的人居然跟那位中东王储有着长期的合作关系?   在提出这个要求后,王储当即一拍脑袋说,哦,我自己都忘记了我在纽约还放着这么一台车了,那台车还在啊?你要用?拿去开吧,随便开多久,记得定期保养就行了,完事儿了记得给我拍几张照片录个视频,最近公务繁忙没时间玩车,看看飙车照片算是过个干瘾了。   然后这辆车就被从防弹玻璃柜里抬出来了,八抬大轿送到了车行楼下,在揭开黑布的时候亲至而来招待林年的车行老板像是看黄花闺女出价,把车钥匙拍在林年手中嘴里喊着:你要对她好一些啊!   语气感觉像极了泪眼婆娑的老父亲直到这位老父亲见林年顺手就把车钥匙丢林弦手里后,他就知道自己的宝贝闺女大概遇人不淑了,但这时候也已经晚了。   挑车,选中,开上路,全程一分钱没有花,不需要过户,也不需要上牌照,因为这辆车本来就有纽约的牌照!简直完美符合林年选车的预期,而他本身牌照在警局备过案的特殊性又让他今晚准备从事的追捕活动方便了不少。   是的,追捕。   之所以林年在hoepower里挑车如此挑剔并不是他真的嗜车如命,亦或是拜金主义发作,而是他今晚需要一辆真正的狠货才能极大地便利他进行对危险混血种追捕的任务。   “Dini·Die色l,38岁,白人,十狱(切尔诺贝利监狱)编号:A3092,服刑时常年徘徊在红色区域与橙色区域之间,八十八年的有期徒刑,血统级别是‘A’,红色区域监狱区长评价该犯人性格像是改了引擎的美式肌肉车,红色区域中为数不多的,富有传统和守旧的义气的硬汉呵,有意思的评价。”   副驾驶上,林年低头翻着PAD上诺玛在线传输的资料,看着上面那肌肉光头的照片不知道第多少次翻着这些资料,“逃狱时身高一米八五,体重一百九十斤,从脑袋到脚底板全是锻炼过的肌肉,精通徒手格斗、冷兵器格斗、射击技巧、以及汽车改造和赛车技巧。”   “汽车改造,赛车技巧?能被执行部单独写进技能精通里的项目应该都不简单吧?”林弦双手搭在方向盘上视线从路况上抽出看了一眼林年手里的PAD,“你的任务目标是一个飙车手?为什么飙车手会被抓进你们混血种的监狱?”   “剧透一下,是大师级的赛车技巧和汽车改造,地下赛车手出身,从事过偷汽油、抢金库、抢车等一系列违法犯罪活动,而这家伙最疯狂的一笔活儿就是开着一辆背着航空飞机引擎和小型EMP的肌肉车冲进俄罗斯的隐秘基地抢核潜艇。”   “啊?抢核潜艇?他疯了吧?”   “不只是他一个人,意图抢核潜艇的是一整个恐怖组织,高效、尖端以及冷血,想理由核威慑来重新清洗世界格局,这个Dini只是这个恐怖组织递出去的一把刀罢了。”   “一个地下赛车手混到给恐怖分子打工抢核潜艇的程度,我不知道该说他天赋异禀,还是世界太魔幻了。”林弦伸手捏了捏鼻梁苦笑,“你们混血种的世界未免也太疯狂了吧?”   “疯狂是疯狂,但大部分的疯狂都会迎来疯狂的结局而并非圆满,他的最后一次疯狂只成功了一半,他的家人不,具体来说应该是一群往日的兄弟阻止了恐怖组织的活动,最后那艘核潜艇被热追踪导弹给炸毁了,宣告了恐怖组织的计划失败,他也被俄罗斯当局捕获了。”   “据说他为恐怖组织效力的缘故是对方绑架了他的私生子,在效力过程中没有故意伤害任何一个民众或是警员,但很遗憾的是他虽然抢核潜艇失败了,但在之前步骤中的抢核弹发射密码却成功了,俄罗斯那边的秘党组织决定不接受他的任何辩解,直接将他移交到了切尔诺贝利监狱里,由于性质恶劣的缘故判了八十八年有期徒刑,不得假释,不得上诉。”林年划着PAD给林弦介绍着今天晚上的任务目标,也是这次旅行的第一个任务目标,   “纽约曾经是他待过数十年的地方,他的爱人,他的朋友都在这里,所以逃狱之后也很大可能回到这里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就在昨天深夜,有人在布鲁克林区的街道上看见了他作为招牌的道奇战马改装车,车窗玻璃后面的人也正是他。”   “一个有情有义的汉子,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穷凶极恶,平时面对这些有自己苦衷的犯人时你是怎么做的,公事公办还是看情况网开一面?”林弦好奇地问。   “这个得看情况,这个犯人的言灵很特殊,而他对自身言灵的开发程度也达到了一个相当高的水准,这导致了他战斗力一般,但却异常难抓,尤其是在深入城市这种复杂地形的情况下倒也难怪执行部会把这个任务交给我,就算是我想抓他也得需要一些外力帮助。”林年看了一眼自己所坐的超级跑车内部,“外力”的意思不言而喻,“至于我今晚能不能对他网开一面,这得看他想不想跟我交流,如果愿意交流我还是很好说话的,只会打断他的腿脚保证无威胁后带回去听候发落,如果是不好说话的类型,想直接抄家伙动手,那么我只能让他暂时说不出话了。”   “很酷的台词,执行部除了教你们追捕犯人之外还会额外教你们这些耍帅的话吗?”林弦挑了一下自己漂亮的柳眉扭头看向林年。   “这应该算是个人天赋。”林年滑动着PAD,抬头看了一眼远处横跨东河金光熠熠的布鲁克林大桥说,“你不是一直说想看看你弟弟在执行部里耍帅的样子吗?刚好名单上的这家伙并不算太过凶恶的一类犯人,今晚大概见不了太多血,倒是很适合让你也参与进来体验一下执行部的外勤日常。关于他的更多情报和关系网路上我会跟你解释,这次行动我是专员,由我制定计划,你辅助我的行动就行了。”   “哇哦,弟弟终于有机会在姐姐面前嘚瑟了,那我一定要擦亮眼睛看看我家小帅哥是怎么把犯人绳之以法的。”林弦一脚油门下去,柯尼塞格原地起跃冲过红绿灯发出了让路人们纷纷欢呼高潮的引擎咆哮声,冲向了远处的大桥入口。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九章:地下赛车   布鲁克林下城区,素有混乱和罪恶为代名词的城区,曼哈顿岛东南边上,以枪击、帮派暴力等敏感词汇为名,1980年代到1990年代的犯罪率达到了巅峰,几乎一个片区可以涵盖整个纽约城80%的犯罪现象,算得上是一处水深火热的大熔炉,直到09年的今天才得以改善了治安和环境,但在个别的角落犯罪和狂欢依旧在悄然进行着。   柯尼塞格开始慢速行驶在街头,尾灯在夜色里留下暗红游移的弧线,街边不少的黑人兄弟都扎堆在一起或蹲或靠在墙壁前,对着这辆超级跑车吹口哨,偶尔也有醉酒的女人倚靠在路边提着酒瓶对着驾驶位的方向丢飞吻,丢到忍不住弯腰继续呕吐才得以停止那迷离的视线。   “现在我们正在往黑人区行驶,你要追捕的犯人不是白人吗?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出现?”林弦放慢驾驶速度的同时也在往车外张望。   “看这里的街道环境不就知道了么,虽然近几年治安逐渐好起来了,但有些东西曾经烂到过骨子里,之后就算长出了新肉你也能闻见曾经那股味道。”林年按动中控按钮降下了窗户,手肘跨了出去扭头看向外面的街头。   比起大厦林立的曼哈顿区,布鲁克林这边倒是住宅显得多一些,路边的墙壁上也有着十分街头风的涂鸦,到处都是嘻哈风格的贴纸,时不时见到几个戴着兜帽的滑板少年在路边翻着板,瞥见车灯后都夹起滑板愣住在原地看着这只误入黑区的猛兽驶过街头。   在柯尼塞格的后方响起了滑板滚轮的摩擦声,林年微微收了收手,门外出现了一个戴着兜帽的黑人小姑娘,脸上贴着OK绷嘴里咬着口香糖,滑着滑板跟在低速缓行的跑车旁,上下打量了一下林年和主驾驶的林弦(林弦看见后也微笑地向她摆动手指),点了点头说,“车不错啊!”   “有人说过你搭讪的技巧很坏么?这就跟你搭讪一个女人的开场白是:美女,你一个人吗。一样烂俗。”林年躺坐在座椅上看着这个大概只有14、5岁的女孩。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搭讪,就不能让我吃点性别红利吗,大叔?”黑人小姑娘翻了个漂亮的白眼,扒拉着车窗踩着滑板跟着跑车一起前进,“我直说吧,能让我进这辆车拍个照吗?我想拿去学校里炫耀。”   “很遗憾,不能,这辆车今晚可能会出现在一些不应该出现的地方,所以如果你高调地表示这辆车是你‘表哥’或者‘堂姐’的,你很可能会给自己引来麻烦,据我所知纽约的警察对黑人的出警力度一直很大,虽然你还未成年但也一定不想落得个被调查的记录。”林年摇头说。   广个告,我最近在用的小说app,【 app 】安卓苹果手机都支持!   “切。”黑人小姑娘瘪了瘪嘴,“那我祝你在三个街区后被人赶下车开走你的好车。”   “三个街区后?为什么是三个街区后?”开车的林弦开口问。   “因为三个街区后就是血帮的地盘啦。”黑人小姑娘快速做了个翻板动作稳稳站住,望着街道远处路灯失修较为黑暗的区域,“在那里发生什么事情都有可能,你这辆好车开过去就是狼入虎口咯,我还想在你们被丢下车之前钻进去合张照,看来现在是不可能了。”   “我们这次来就是特地来找他们的。”   “你想不开吗?带着这么辣的妞儿开这么好的车去帮派的地盘?”黑人小姑娘瞅着这个好看的男孩心里寻思这家伙是不是脑袋不好使,“你要是嫌钱多嫌扭棒可以做做慈善便宜一下我,可比便宜那些到处贩卖毒品的人渣好多了。”   “我在找一个人,听过‘多米尼克·迪赛尔’的名字没有?”林年看了一眼远处的黑暗但隐约传来噪音的街区,“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他应该在纽约很出名。”   “为什么我要回答你这的问题?”黑人小姑娘嚼着口香糖问。   “是你先找上我们搭讪的。”   “这不公平,你甚至没让我上手。”   “年纪轻轻哪儿学那么多稀奇古怪的话。”   “在这片地方生活如果不快点长大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下的啦。”黑人小姑娘对着路灯吹了个大大的泡泡。   “拿去买口香糖吃。”主驾驶上,林弦笑着弹出了几枚1美元硬币,而黑人小姑娘也立刻吹炸了嘴里的泡泡身手敏捷地都抓住了,看起来玩滑板的确摔出了好反应。   “你刚才在问多姆老大的事情吗?我听过他,但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但好像他被条子抓进去已经几年了,你们来错了时候,说不定在联邦监狱里才能找到他。”黑人小姑娘边说边低头数着硬币。   “多姆老大?”林年问,“你认识他而且叫他老大?”   “只是听说过,那些自以为很出名的人都会顺嘴提起这个名字,起码我记得提到过他的人每个人都是这么叫他的,混帮派的人都说他够义气,无论走到哪儿那些人都当他是兄弟,可以给他卖命但很可惜这个年头讲义气的人没什么好结果。”小姑娘踩在滑板上对着路灯打量着手里的硬币说,“道听途说来的,看着这几枚硬币的面子上就跟你们多说几句,多姆老大以前是因为赛车出名的,听说也是因为赛车进去的,他进去的时候我才十岁不到嘞,我猜你们来找他也是因为赛车的事情?”   “赛车?”   “三个街区外,那群帮派的人最近晚上都在搞地下赛车,盘口开得很大,吸引了不少人去。”黑人小姑娘说,“你们开这车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吧,别装了。”   “你觉得是那就是吧,我只是想找那个多米尼克试试赛车技术,但现在看起来是没这个机会了。”林年说,“说不定那群帮派分子里也有几个会玩车的可以给我们解解闷?”   “那你们胆子真够大的,倒也可以试着去血帮那群人那儿玩玩,最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地下比赛玩得很厉害,有点不怕条子的意思了,每晚都会在纽约城里开上几圈,奖金也设立得很夸张,零头都够我买几块最新的板子了,要不是我没车我都想去参加了。”黑人小姑娘低头继续翻着板,“你这辆车应该没个二十万买不下来吧?跑得快技术好的话的确可以试试,说不定真能把那些车开得不怎么样,还喜欢在街区里装老大的毒瘤们干翻!”   林年偏头看了一眼林弦,眼里的意思不言而喻,非法地下赛车,大额奖金,帮派组织,这些信息串联在一起完全符合他们追查的犯人出现的要素,看起来洛朗家族的情报机构真不是吃素的,当真这么短的时间内就锁定了确切的地点。   “都已经是逃犯了,还玩地下赛车筹钱吗?是不是显得太过规矩一些了。”林弦说。   “谁知道呢,如果他资料里的性格分析符合的话,那么像是这种有着自己规矩和底线的人倒也的确干得出这种事情来而且以他的言灵本来就是跟赛车分不开家的吧?上了赛车就连我都很难抓到他,在地下赛车里赚跑路钱就跟拿麻袋抢钱一样没有难度,抢的是帮派分子的钱就更没有心理压力了。”林年淡淡地说。   “他的言灵真有这么厉害?不是跟你一样憋不出个波来吗?”林弦好奇地问。   “我以前就跟你说过了,不是一定要憋出波来才厉害的”林年已经无力吐槽自己老姐对言灵的固有印象了,可能下次让她见识了楚子航的言灵,就会一口咬定那男孩是赛亚人转世吧?   “那下次你跟有波的人打一架我就知道你们到底谁厉害了。”林弦也不跟自己的好弟弟讲道理,只是笑,心里憋着使坏儿埋汰对方。   “不跟你扯了之前有人告诉了我们一个地点让我们去这里一趟,你知道这是在布鲁克林的哪儿吗?”林年不想吐槽自己老姐了,拿出了手机在上面打出了伊丽莎白短信发给自己的那个地点给车外的小姑娘看。   “‘布鲁克林潮热’?那不就是地下赛车的聚集点么,我说了啊,三个街区外,直线开就是了,听到哪儿音乐声最大,街坊邻居又不敢骂娘的地方就是了。那里很扎眼的,车和人多的是,你开过去一眼就能找到了。”黑人小姑娘眺望着远处说,“十二点钟他们估计就要开始了吧?现在你们过去还有时间报名。”   “谢了。”林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发现时间不是太够了,但在这之前他也是抽空对这女孩儿又多说了一句,“今晚早点回家,别在街头乱逛了,小心出车祸。”   “呸,哪儿有你这么咒人的。”   林年没再说什么了,向黑人小姑娘点了点头就示意了一下林弦,随后一脚油门压下去,黑人小姑娘只感觉耳边轰鸣一片,身边的黑白跑车像是点火爆炸了一样瞬间就飞了出去,震动感和风压直接让她一屁股墩坐在马路牙子上,龇牙咧嘴地看着远处消失的尾灯双耳嗡嗡,“我靠误判了,这车每个四五十万拿不下来吧?”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章:布鲁克林潮热   那是位于天桥之下一栋矮楼前的空地,深夜时分却又人满为患,从街上往里看去说是人山人海都不为过,放眼望去全是一排又一排五颜六色的改装肌肉车和跑车,扎着头巾穿着T恤的玩车一族们擦着脸上的机油调试着引擎组件,衣着火辣小麦色皮肤的墨西哥裔美女们倚靠在引擎盖前轻轻抱着右腿的膝盖,左手高举着随着音乐和人声摇摆。   西语主场的《Danza Kuduro》从架在一辆黑色越野顶部的外放喇叭里播出,音浪一圈又一圈席卷向周遭整个周边街区,也正是这歌声成功地将街上的那辆黑白色猛兽吸引了过来,不用三个街区,只跑了一个街区他们就跟着嘈杂声定位到了这边来。   林年降下车窗看向不远处空地里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倒是有些意外这么扰民难道不被街坊邻居骂么?随后又低头发现了路上随处可见碎掉都被玻璃瓶,又看看路对面的居民楼,反应了过来这里的居民也不是没抗议过,但效果有限,迫于帮派分子的威慑力又不太敢报警,大概已经基本已经习惯了每晚都得闹到凌晨一两点停息了。   “血帮,蓝帮,还有一些其他有色人种的帮派,看起来这地下赛车聚会受众很广百无禁忌啊。”林年扫了几眼人群之中一些人身上袖口下露出的纹身,在来布鲁克林之前他通过诺玛做了一些本地风土人情调查工作,很快就区分出了几大类的人群,“除了帮派分子之外也有一些富家子弟玩票的,以及纯粹以赛车为生的人,人群很杂,水很浑,如果我是逃犯我大概也有胆子来这里捞一笔。”   “以你的美色,如果你当逃犯不应该是找一个漂亮的小姐姐让她收留你吗?如果换我我肯定收留你。”林弦搭着方向盘也伸着脖子看着空地那边,抬手指了指最深处的一个地方,“Blazing Brooklyn,我们要找的地方。”   林年低头看了看,顺着林弦指的方向果然看见了那个酒吧的招牌,亮红色的led配上火焰的纹路,招牌后面还真放了两个汽油桶点着木材烧起熊熊的火焰,火光照亮下面走动的人群,地上全是织乱的人影。   “接下来怎么办?我们要演戏参加地下赛车然后慢慢寻找犯人的蛛丝马迹吗?”林弦看起来有些跃跃欲试,平时一直在心理部工作,经常听着专员或者学员的心事,其中不少涉及到执行部的任务以及各种打打杀杀,她心底也一直对这些满是“007”氛围的外勤工作充满了好奇和期待。   “我该扮演什么角色,你的女朋友还是你的妻子?”林弦尽量让自己认真一些,第一次跟自己弟弟合作处理执行部的工作,她打心底的又想过瘾又不想给林年添麻烦。   “我觉得你还是演我的姐姐比较合适。”林年上下看了看林弦说。   “意思就是本色出演吗,倒也好,如果让我当众啃你我还不是太习惯...虽然也是为了秘党的屠龙大业啦。”林弦说到后面似乎想到了那个画面,忍不住笑了出来,笑过了后收拾了一下情绪和面部表情问,“所以接下来怎么做,直接开进去报名吗?会不会显得有些招摇,犯人会立刻注意到我们的吧?”   “有些时候做最自然的事情反而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你就当今晚我就是带你来飙车玩的。”林年说,“挂空挡,踩一脚油门。”   “好的,林专员。”林弦一脸认真地说。   街道上安静停在天桥阴影下的超级跑车原本没有几个人注意到,随后骤然响起炸耳的引擎咆哮声,像是整个地面都被掀飞了起来盖在了音乐声和嘈杂声的脑门上,矮楼前的宽敞空地里无论是拿着扳手修车的街头赛车手,还是端着啤酒杯路过的美女都下意识轻轻低了一下头,条件反射地看向声源地。   天桥的黑暗之下,黑白双色的柯尼塞格One:1点亮了头灯,缓缓驶出,在露面的瞬间不少嗜车如命的街头赛车手都骂了一句粗口,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巾,在万众瞩目之中,这辆超级跑车不偏不倚地驶向空地告知了所有人他的来意。   空地前的每个人都自觉地让开了路,两侧停着的改装车和跑车们也起火倒挡退了几步怕刮蹭到这个一看就不好惹的可怕吞金兽,他们认不出车型,但柯尼塞格的车标还是认得出来的,能挂这个车标的除非是水车,不然动则上百万美金。   人流都聚集到了柯尼塞格的左右侧低头看着驾驶座和副驾驶上坐着的到底是什么人,大多数人在看见驾驶座上的林弦后都是一愣,男士一副我不能接受的样子,而女士则是清一色的艳羡,看向副驾驶时又涌起思绪思考这辆车的主人到底是谁,最后还是宁可杀错不可放过地对着那位小帅哥抛媚眼和身材wink。   “兄弟,车不错,来比赛的?”一个扎着红色头巾脸型略圆带着一丝酷意的白种年轻人,跟在了低档行驶的柯尼塞格旁,弯腰低头凑到窗边双手搭着车顶拍了拍,开口跟副驾驶上的林年搭话。   “这里有主办方吗?还是说有话事的人。”林年自然不介意跟这种送上门的桥梁说上几句话,看对方的红头巾大概可以猜出是血帮的人。   “当然有主办方,话事的人也是主办方的人,你们是从什么地方听到比赛的?”血帮的年轻白人问。   “总不会是警察那里。”林年没有用黑话来称呼警方,因为他压根不需要这些黑话来包装自己。   “条子可不会开这么好的车来钓鱼执法,把他们警局扣的车全部卖了也难买你四个轮胎。”血帮年轻人吹了声口哨,在一旁围观的人群听见这话后都忍不住笑出了声,因为对方说的是大实话。   “那我就不瞎扯其他东西了,我们该怎么参加比赛?”林年随口问。   “你参加比赛还是你马子参加比赛?”血帮年轻人抬头示意了一下驾驶座上的林弦。   “那是我姐姐。”林年侧头看了他一眼。   “Opps.”   看着向她微笑打招呼的林弦,血帮年轻人轻轻拉了拉额头上的红头巾致歉,看起来倒也挺规矩的,“你应该不是为了奖金来的吧?纯粹找刺激的话倒也无所谓,最近这圈子人都玩得挺大的,但你应该不会因为钱的事情退步。规矩很简单,一辆车一个人,车上带不带其他人是你自己的事情,你要学拉力赛副驾驶带个领航员都无所谓,但如果是两个人都想参加就得需要两台车,同时交两份报名费。”   “现在我该直接找主办方么?”   “酒吧里报名,见到柜台后面的大美女记得管好眼睛哦,虽然看起来不像但那的确就是主办方,在你之前已经有不少人乱看乱说话被丢出去了,主办方那帮子人可不管你开的什么车。”血帮年轻人指了指布鲁克林潮热的招牌。   “谢了。”林年点了点头。   “车不错,应该算是这里出现过的最好的车了,希望上赛道也能保持他的风度。”血帮年轻人后退了几步右手轻轻锤了锤胸口又指了一下这辆超级跑车。   “这里的人挺热情的。”驾驶座上林弦扫着周围的人群。   “对于能掏出油水的有钱人,任何人都会这么热情。”林年摇头说,“地下赛车可从来不是什么友谊赛,你开的车越好就代表着你越有价值,见车如见人,他们不是给我们面子,而是给这辆车面子。”   “难怪你说出来办事得开辆好车。”林弦看着前面自动分开的道路,“这样的确能省很多事情,不过就现在的话犯人也一定注意到我们了吧?”   “十有**吧,我刚才扫了一圈没看见可疑人物。”林年随意张望着周边,“可能藏在了某个角落,在比赛之前都不会露面,毕竟从切尔诺贝利监狱逃出来的家伙们都应该清楚咬在他们屁股后面的是什么人...不同于其他危险混血种,他们是知道秘党存在的,在反追踪意识上会比平常的犯人出色数倍。”   “一会儿比赛的时候他露面了该怎么做?直接开场截停他?”   “他露面的时候就是他被拘捕的时候,如果我愿意他根本上不了车...除非他从一开始就坐在车里。”林年说,“这种可能性很大,毕竟那样才能完美发挥出他言灵的效果。”   聊着计划,柯尼塞格停在了酒吧的门口处,熄火拉起手刹,副驾驶车门旋转而开,林年先下车关上车门再绕到驾驶座打开车门,伸手牵住里面伸出来的手,左手微微挡住车顶以免撞头,随后一只修长没有丝毫掩盖的白皙长腿踩了出来,白色的运动鞋落地站稳,随后一站而出的是穿着热裤和短黑T恤为3月的早春提前带来6月炎热的**美人。   不少男性同胞无论人种瞬间就被从柯尼塞格主驾驶位出来的这个年轻女孩给吸引住了,真正的美丽是无论人种和国籍共同的,口哨声此起彼伏,由于主场并不属于任何一方,也没有哪边的人有更加逾越的举动,都只适当地起着哄。   林弦站在了林年身边,压了压头顶上新戴起的帽子,完全没有怯场的意思脸上的微笑里满是从容,毕竟就算是在心理部工作,在卡塞尔学院待久了的女孩都会有一些见惯大场面的定力,这种场面对她来说也不过是旅游散心换环境体验风土人情罢了。   林年随手关上了车门,甚至不用锁车,就牵着林弦直接走进了酒吧,背后一群人见到两人消失在酒吧里后略有遗憾,但也立马转移目标蜂拥围来,贴近这辆超级跑车恨不得眼睛长在车盖上去,一个个拿起了手机开始轮番坐引擎盖拍照留念了...毕竟靓女帅哥常见,但这种珍惜版跑车可就见一次少一次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一章:侧写   酒吧内饰并不张扬,木制吧台,暗红色调的打光,反倒是显得有些像民谣似的清吧...这倒是有些不符合开在布鲁克林黑人区的酒吧风格,没有私密的隔间,整个酒吧的主空间里零散放着桌椅和茶几,客人们三五成群坐在一起拎着酒瓶子聊天,少见耍酒疯的混蛋,喝多了的大多都在角落挺尸或者被搬到外面丢出去了。   驻店演唱的歌手也并非重金属死亡摇滚风,一身白色演唱服双臂并排吊着三两根衣带倒是有些猫王的风格,但唱的却是Bob Seger的《Old Time Rock and Roll》,看得出来店主奉行的是老经典永远不过时的理念。   林年走到了木质柜台前,拉了一张空椅子到身边给林弦坐下,吧台后穿着蓝色吊带衫露着一小截深麦色皮肤的黑发女招待正专心致志地擦着杯子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林年还没说话,身边的林弦就突然伸手撞了撞他的胳膊,示意他看过去。   在黑发女招待正对着的酒柜台上放着一个老旧的相片框,里面放着一张有些年头的照片,是几个人凑在酒吧前的一张露天的圆桌上拍摄的。那天的阳光很好照在了每个人的脸上,带着微笑和融洽,像是定格住了一个大家庭最美好的一刻,每个人都手拉着手坐着饭前祷告,而里面最引人瞩目的便是祷告中心的男人。   光头,肌肉男,白衬衫,一脸沉稳又富有领导模样的硬汉脸...毫无疑问就是他们这次要找的人,只不过这张照片里的这位硬汉比起入狱照要年轻很多,眼里也没有凶狠全是对待家人的柔情和珍惜。   撞大运了?   林年和林弦对视了一眼,看起来洛朗家族的情报机构的确有够给力的,一个地址就直接给他们捅到犯人以前的老窝里来的,根据情报来看他们追查的目标在被抓入切尔诺贝利监狱之前是有一个“家庭”的,来自天南地北的兄弟姐妹,过命交情的兄弟,而面前的这个背对着他们的黑发女人应该也是其中之一。   林年捡了桌上两个空杯子,手指轻轻夹了一下,撞击杯壁发出响声,这才将擦着杯子出神的黑发女人思绪重新带回了酒吧里,她放下了杯子呼了口气转身走到了吧台前双手撑住台面看向林年和林弦,看清两人时不免为两人的气质和外貌愣神了一下,但也只是分秒时间就回过神来面色自如地问,“想喝点什么?”   “温牛奶不加糖,给他的。”林弦微笑地看着这位长相明显偏墨西哥裔的女人,半举起手摆动了一下手指,指向一旁的林年。   “来布鲁克林最混乱的酒吧只点一杯牛奶?”黑发女人闻言后先不管两人的身份,饶有趣味地看了一眼林年,“我猜他还未成年?”   “实岁17,虚岁18,晃岁18,毛20,四舍五入21,已经到了喝酒年龄了。”林年说。   “噗呲。”黑发女人笑出了声音,连带着笑出声音的还有一旁的林弦,两个女人对视了一眼,黑发女人先开口问,“亲弟弟?”   “弟弟。”林弦笑着点了点头,“但没有血缘关系。”   “有没有血缘关系并不重要。”黑发女人摆了摆手摇头淡笑着说,“你应该很清楚一点,你不会因为血缘的问题多爱他或者少爱他一点,因为无论怎么样你都是爱他一样多的,不会多一点也不会少一点,家人这种东西从来都是这样的。”   “林弦。”林弦听完这句话后主动伸出了手,“你很懂家人这个词啊!”   “Letty·Rodriguez.”黑发女人握住了林弦的手,“重视家人的人无论走到哪儿都能被一眼看出来,比如你。朋友都叫我莱蒂,你想喝点什么?我请客。”   有些时候女人的友谊就是这么莫名其妙,林年坐在一旁不想说话,扭头看着酒吧里纷纷攘攘的客人,目光里藏着淡淡的锋锐。   “麻烦要一杯无酒精饮料,一会儿还要开车。”林弦收回手笑说。   几分钟时间,莱迪就将一杯无糖热牛奶和鲜红色的饮料放到了桌上,“牛奶和一杯Sugar Rush,甘甜,清淡,水果风味,不含酒精,很适合女性饮用。”   林年盯着面前的牛奶,沉默了片刻后还是选择了端起来喝了一口,一旁酒吧里的人见到他手里的东西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露出了有意思的笑容,但看到莱蒂在跟他们交谈后都知趣地没去起哄嘲笑。   “所以,你们两姐弟在晚上十一点钟...十一点半,来这个地方只是为了喝一杯吗?是散步迷路了?”莱蒂坐在了椅子上看着吧台前的两人挑眉问。   “不,我们是来参加比赛的。”林弦喝了一口饮料说。   “哇哦,看不出来你也是喜欢玩车那类型的女人?”莱蒂看着林弦脸上挂满了笑意,对她来说没什么比发现一个才认识谈得来的友人居然有共同爱好更好的事情了,“你是从哪里得知这里有比赛的消息的?”   “朋友告诉我们的,说如果想找刺激的话就在晚上午夜时分来一个叫布鲁克林潮热的酒吧。”林年喝着热牛奶说。   “那我劝你离你那个朋友远一点,他大概是羡慕嫉妒你们姐妹的感情,想要让你们其中一人出车祸进医院。”莱蒂摇了摇头说,“这里的确有地下赛车赛事,但却不欢迎有人抱着玩玩的心态来参加...你看外面那群人你也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来这里的都是狠角色,硬菜,如果你们不是在这片地盘,在其他地方遇到这些人,大概他们会把你们的裤子都一起抢走。”   “如果不是抱着玩一玩的心态来的呢?听说这里的奖金设立得很大。”林年擦了擦嘴角沾到的牛奶抬头看向这个墨西哥女人,“外面的人说你是这里赛事的主办方,想报名的话得你点头。”   “报名?17岁的男孩考到驾照了吗?而且很遗憾的是就算你有驾照了也不代表真正能踏足‘赛车’的地盘,尤其是‘地下赛车’。”莱蒂笑着看着林年,“先抛开比赛,小弟弟你信不信我们两人开同样的车,在一个街区的距离内我就能让你看不见我的车尾灯?要知道赛车可不是踩踩油门就能赢的。”   “关于这一点,我不得不为我的弟弟说两句话了,我们的确是抱着赛车的目的来的。”林弦推了推喝到一半的饮料说,“我们的车就停在外面,围着的人最多的那辆,你可以去看看,大概就能明白我们的意思了。”   “一辆好车,俊男靓女,午夜时分来酒吧...这可不是什么追车片的电影情节。”莱蒂摆了摆手。   “不如出去先看一看我们的车,再进来说话?”林弦没有解释,只是笑着偏了偏头示意莱蒂出门。   “......”莱蒂注视了林弦几秒,随后笑着摇头站了起来,走向了酒吧外,倒真是准备被好好地惊艳一下。   莱蒂走出去后,林弦扭头看向林年,发现林年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相框,在看向柜台前,果然那里放着的相框已经不翼而飞了。   “你怎么看?”林年看了几眼相框后递给林弦。   “这个莱蒂跟我们要找的那个犯人关系应该很亲近。”林弦从林年手中拿过了相框,拇指轻轻滑过擦得一尘不染的相框,看着相片里面围成一圈的人,“你看相片里的座位,她坐在犯人的身边,从他们保持的社交距离来看两者关系不是亲人就是情侣关系。在刚才聊天的时候提到‘家人’时她不少细微的动作表现出了孤独感和怅然感,在以前她应该习惯身边有一个人,而这个人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这个给我的感觉,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应该是爱人更多一些...真正的爱人。”   “她之前一直都在看照片睹物思人,难道也没有见过犯人么?”林年问。   “不...我倾向于她是见过犯人的,就在短期之内。”林弦摇头说,“我见过思恋故人的病人,在很长一段时间的分离后从开始的强烈思恋必然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冲淡,就算依旧挂在心上也不会在意到能在聊天中失神,或者进行频繁的睹物思人...她的这种情况只会出现在近期见过面,或者通过话的人身上。”   “有意思的判断...”林年看了眼林弦,心里莫名觉得自己老姐还真是干这行的料,起码从细节上分析线索比他厉害多了。   “其实我还有另一些感觉。”林弦摸着相框闭上了眼睛轻轻地将手放在了吧台上,抚摸着木制吧台的纹路,“如果我是她,她也经常待在这个酒吧的话,那么她会常常坐在...就在柜台里她刚才坐的那个位置,为什么她会坐在那里...因为在她的记忆里吧台后总有着另一个人在做着什么事情...她会为这个人准备酒...是的,烈酒,最好是威士忌或者伏特加,调好酒后叫他来喝...他会坐在...你现在的位置,这个位置是最好的聊天位置...他们会聊天...说什么呢...她很伤感...那么他一定说了一些很不好的事情...像是...”   “我不会留在这里太久,我会离开这里,我需要你的帮助,莱蒂。”她睁眼说道,只是语气像极了另外一个人。   林年侧头看着林弦的模样微微怔住了...因为女孩现在表现出的这个状态他曾经是见过的,在另一个女孩身上...叶列娜的身上,光是站在一个环境里就能根据捕捉到的所有细节,推导出曾经发生在这里的事情,甚至还原出一些接近的对话,这种能力似乎被称为...“侧写”?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二章:潮热   “他们找上门来了。”女人说。   “早晚的事情,在我离开那里的时候我就已经料到有这一天了。”   “我去帮你解决掉他们,这里是我们的地盘。”   “是你们的地盘,不是我们。”   “多姆别这样。”   黑色的道奇战马停在昏暗的小巷中,远处酒吧的喧嚣隐约从小巷高处旋转的排气扇里传出,偶尔有老鼠从积水中淌过,泛起涟漪的水面上倒影着挡风玻璃后硬汉的侧脸以及车窗前低着头双手搭在车顶上的女人。   “我该走了。”车里的男人双手轻轻搭着方向盘看向小巷外地上的火光轻声说。   “你这次走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米娅和布莱恩听说你逃出来了都在找你。”   “告诉我你没有跟他们说我的事情。”   “我没有出了什么事情,家人一起解决,这不是我们当初说好的么?不要什么事情都自己来担。”   “不这次不同。”男人摇头,“这次我不能拖你们下水,你们不知道我面临的敌人究竟是什么我也不想让你们知道这些事情,你们只需要离远一点,最好别跟我扯上关系就行了那群家伙的鼻子比鬣狗还灵敏,能在很远的地方闻见我事实证明他们也找来了,速度比我想象的还要快。”   “多姆,你不能一个人扛这件事情。”她低声说,“你根本没有错。”   “他们不会听,所以我也不会说。”男人伸出了手,但在微微摇头后又收手回去,像是害怕什么,“我看到了那辆车上的两个人我能感受到他们其中一个人给我带来的危险感,这是我在之前追捕我的那群人身上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这已经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我相信我的直觉,因为这救过我很多次。”   “你的直觉告诉你这次你能成功离开吗?”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次绝对不能把你们再扯进来了,其实我一开始就不该来找你的但我会尽量解决接下来的事情的。”   “这里是纽约,你的主场,可就连你都觉得勉强吗?”   “我有预感,那对男女里有一个是那群家伙中的佼佼者精英中的精英,所以我不能向你保证什么,我只能尝试做到最好。”   “让我试一试。”   她顿了很久,开口说,“如果不行你就走,我不会乱来的,你知道这一点的。”   “不要对他们动手。”男人说,“千万不要,记住这一点,他们不是普通人,就跟我一样。”   “我知道。”她深吸口气,“之前几次比赛的资金够吗?不够我那里还有,这些年多少有一些积蓄,虽然不多,但也应该能让你在路上轻松一些。”   “让你自己轻松一些就行了。”男人摇头,“你和布莱恩他们能平稳安全地过下去,对我来说胜过一切但我的后半段人生将会独自上路。”   —   酒吧上的铃铛响了,坐在吧台前的林年和林弦中止了谈话,扭头看了过去。   “见鬼,门口那辆是你们的车吗?柯尼塞格?什么型号的,我在市面上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类型的”莱蒂从酒吧门外回来,看着望着好整以暇坐在吧台前望着的林年和林弦,脸上挂着见猎心喜的笑容。   如果说今晚因为赛车聚集到这里的人多少都有点爱车的毛病,那么莱蒂这批人的毛病就是癌症级别的,无药可救,在路上看到好车就走不动道,甚至会萌生起重操旧业干他妈一票的想法。   “没有正式的名字,全世界独一辆,手工打造,属于概念车的批次。”林年双腿踩着高脚的酒吧椅,双手捧着牛奶看着莱蒂,“时速百公里只需要1.9秒,改造尾翼和碳纤维的车身更适合急速过弯,难道这辆车还够不上这次赛事的门票吗?”   广个告,我最近在用的追书app,【 app 】缓存看书,离线朗读!   “完全够了,但一辆猛兽总需要一个经验丰富的驯兽师,你们两人任何一人看起来都不像是能驾驭得住那美人的样子。”莱蒂站在门口打量着林年和林弦笑着摇头,“我真不知道你们是从哪里搞到的这辆车,如果再找个几年,你们喝东西的功夫我已经把你们的车撬走了可惜我已经洗手不干了。”   “这辆车是朋友借给我们玩的非常有权势的朋友。至于谁开这辆车,只要开得够快就行了,在速度这方面上,我没有输给任何人过。”林年把玩着喝空的牛奶杯抬头看了一眼莱蒂。   “可我们比赛的赛道可不是正轨的赛道,虽然你们的车很棒,可在这次的赛道上完全占不到便宜。”莱蒂提醒,“我们比赛的地点不是什么赛场跑圈,而是纽约这座城市!”   “跑城市赛道?”   “酒吧外的街道上开始,从布鲁克林出发,穿行威廉斯堡桥,途经纽约大学,帝国大厦,再到大都会博物馆,哥伦比亚大学,再从布朗克斯高速公路下到白石桥绕回布鲁克林,最后上中央高速路一路回到起点。”莱蒂重新走进了吧台,看了一眼柜台上的相框伸手轻轻摆正了一下它的位置,重新坐在了椅子上看向两人,“路线会输入车载GPS里,因为会有既定线路堵车的可能,所以允许抄近道,但不能偏离路线两个街区以外,路上被警察拦下不允许透露任何有关比赛的消息,除非你准备得罪纽约城里的所有帮派分子。”   “很激烈的竞争,城市赛道意味着随时都会出现极端的情况很有挑战性,我们想加入。”林年点头说。   “算了吧。”莱蒂顿了一下,淡笑着摇头,“我不知道你们是为了什么而来的,但一定不会是为了奖金,我见过很多人,那些人里嗜钱如命的人占了很大一部分,我知道对财富拥有渴望的人的眼睛是什么样的但在你们的眼睛里我看不到任何的渴求。既然如此,我也不希望看见你们为了一时的刺激把命搭进去。”   “没得谈?”林年问。   “没得谈,我不希望我刚认识的朋友死在路上,你们开的车太好了,你们背后的势力可能会给我们这群灰色地带的人带来麻烦,而我们也并不想招惹麻烦。”莱蒂摊了摊手,遗憾地看向林弦,“你们有辆真正的好车,我不希望这辆车毁在了路上,这是我对好车最后的执着了你们真的没有必要参加地下赛车,听我的劝回去吧。”   “好言难劝想死鬼啊。”林弦笑了笑低头咬着吸管。   “你说你看出了我们不是为了奖金来的,那你从我们眼睛里看到了其他什么?”林年咀嚼着莱蒂之前说的话,轻轻抚摸着杯壁。   “Nothihing.”莱蒂笑了笑说,“我在你们的眼里也找不到对赛车的热情,我在你们的眼里看不到任何东西。”   “不,你的确看到了什么。”林年摇头放下了牛奶杯,将牛奶杯在桌上滑到了莱蒂的面前,脸上的表情也终于开始沉静起来了,不复之前的轻松,“所以你刚才出门看车的时候才会顺便通知你的同伙有麻烦找上门来了。”   酒吧内嘈杂依旧,歌台上的“猫王”的高音飙过,曲调持续走高达到歌曲的高潮,可另一侧的吧台前却静得能听见玻璃杯里气泡浮起又碎裂的声响。   “”   莱蒂抬头看向林年,林弦坐在原地没动,喝着自己的无酒精饮料,而一旁的林年也只是双手抱着拳垂在面前看着他,神情平和得就像没事人一样,仿佛刚才说话的不是自己。   “嘿”莱蒂拿过一个杯子擦拭了起来,看了一眼林年又看了一眼林弦,脸上的笑容也缓缓消失了,眼里掠过了一道莫名的情绪,“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们刚才是一直坐在这里的。”   “莱蒂是吧?比起比赛,其实你背后的相框我更有兴趣,里面那个坐在你旁边的男人是你的谁?我猜是丈夫?”林年靠近了吧台指了指莱蒂身后的相框,“你出去的时间有些久啊,难道是去见他了?可我在进来的时候怎么没见到外面有这号人物?”   “可能是你看漏了。”   “不,我的记忆很好,只要是瞥到的就一定不会忽略。”林年摇头,“你很在意他?他今天晚上在这里吗?”   “那就不关你的事了。”莱蒂擦着杯子轻轻摇头,脸上的笑意终于消失干净了,呼了口气,“我猜得不错,你们今晚不是来比赛也不是来喝酒的。”   “如果没聊崩的话,我们的确是来比赛的。”林年点头说,“但你比我想的还要聪明,一辆好车,俊男靓女,午夜时分来酒吧这可的确什么追车片的电影情节,是刑侦片,你也是知道这一点就如你所说的一样,我们不为奖金而来,不为赛车而来,总是为了其他什么而来的,你的心里也是清楚的,所以才那么急着拒绝我们参加比赛的请求。”   “那我可能要请两位出去了。”莱蒂没有再接林年的话了,将擦干净的杯子放到了桌上,语气逐渐转冷了。   在林年和林弦的身后,不知何时主场台上的歌手不再演唱了,酒吧里忽然陷入安静,而他们气氛逐渐冷淡的谈话也不可免地吸引到了其他喝酒的人,纷纷看向了吧台这边注意起了这里即将发生什么。   “实话实说吧,莱蒂。”林年也并没有理会酒吧里的氛围,不再做虚伪的客套了,直视这个女人的眼睛,“他在哪里?就在酒吧外吗?让他束手就擒的话可能我会把他完整地押送回去。”   林弦轻轻吹了声口哨,低头看着自己地面没参与这场谈话了,因为她大概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完整”这个词果然触碰到了那条底线,成功挑动了吧台后这个女人的神经,她沉默了几秒后瞬间就起身靠近了吧台,抽手从酒吧下面抽出了一把M92手枪,拇指拨开保险拉动枪膛猛地把枪口顶到了吧台前林年的额头上。   林年没有躲开也没有行动,但在他身边,低着头的林弦在莱蒂拔枪抵过来的瞬间就将自己手里的酒杯撞碎在了吧台的边角上,抓着玻璃抵到了莱蒂的脖子上。   这时莱蒂的余光看见这个一直温柔知性的女孩脸上不再带着之前的笑容了,取而代之的是冷静,冷静到让人感觉有些可怕,玻璃碎片准而又准地抵着她脖颈的动脉,她拔枪想要林年的命,那么林弦也做好了要她命的准备,只要她敢进一步动作,这个女孩就敢把玻璃碎片插进她的动脉血管里。   莱蒂的拔枪和酒杯的碎裂就像是一个信号,就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酒吧里其他喝酒的人们都统一选择了站队,掏出了身上藏着的手枪瞄准向了吧台前的男孩和女孩,枪械上膛和保险打开的机械声在整个空间内络绎不绝地响起。   “再说一遍那个词,再他妈把那个词说一遍?”莱蒂无视了脖颈上的危机,拇指将击锤掰动了下去一字一句地说。   “哪个词?”林年偏头,枪口也跟着他移动,他看着莱蒂淡淡地说,“完整?”   莱蒂拇指瞬间就放在了扳机上,枪口往前顶了一下,却是没有开火,她脖子上被压住的酒杯碎片也往里轻轻递了一点,破开了她的皮肤流出血液。   在她的注视下,林年也坐在原地动都不动,就那么看着他,脸上的表情说不清到底是平静还是无声的嘲讽。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三章:多米尼克   “非要搞到这种地步吗?”最先开口打破僵局的是林弦,她手里捏着的玻璃碎片就像手术刀一样平稳,放在莱蒂的脖子上。   卡塞尔学院里大多数人都知道林弦是在心理部工作,平时最经常做的事情就是“话疗”,绝没有一个人能猜得到,林弦除了心理学以外还精通解剖学和生理学,虽然这两门学科都是医学的基础学科,但很显然她在这上面的天赋异禀,上手解剖的机会也相对多了起来,对于人体的构造自然是比别人清楚许多...也相对冷血许多。   并不是说医学生杀人很简单,而是冷静的医学生杀人会相对简单,而林弦,这个女孩在有关自己弟弟的事情上简直太冷静不过了。   无论林年是执行部的王牌,还是‘S’级混血种,面对这种情况有恃无恐,但在莱蒂动手的一刻,她还是比林年先动了,谁都没有质疑她下死手的心,所以背后大多数的枪口也都是对准这个女孩的。   “僵局?不...我不怎么觉得,我开枪,他脑袋开花,你划烂我的颈动脉,你被打成筛子,一条命换两条命,很划算的买卖。”莱蒂盯住林年说。   “你觉得这样就能救多米尼克一命吗?除了我们之外还有许多人在找他,就算你们开枪,等待他的也不会是逍遥法外,而是更多更严酷的猎杀...相信我,那时候的手段会比现在凶狠百倍。”林弦平静地说。   林年如果死在了布鲁克林的一个酒吧会怎么样?   虽然这是不大可能的事情,但如果真的发生了,恐怕整个秘党都会瞬间把矛头朝向纽约,到时候别说犯人逃亡了,能活着离开美国境内都算他福大命大,跟犯人有关联的所有关系,有一条算一条家门都会在某一天的早晨被穿着黑风衣的人敲开。   “现在来处理他的人是我,你应该感到幸运。”林年看着莱蒂说,“如果你能劝他束手就擒,我能保证他完整地回到监狱里去。”   “继续当替罪羊?他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他做了哪些事情,为了什么事情进去的,到底造成了哪些后果他自己最清楚,没有人能保证在行差踏错的时候不会误伤到任何人,无辜的民众也是性命,即使他最后纠正了大的错误,沿路上伤害到的那些人和事也不会消失掉。”林年淡淡地说。   “离开这里,要不然就不要离开了。”莱蒂下达了最后的通牒。   “你可以开枪试试。”林年双肘靠在了吧台上,往前凑了一下抵住枪口让莱蒂稍微后退了半步,“你应该知道如果我死在了这里,等待他的是将会是什么后果...他没有被暴力追捕的原因是他在逃狱的路上暂时没有造成什么伤亡,所以我才会心平气和地坐在这里,而不是把你按在吧台上拿刀架住你的脖子逼他出来。”   “如果做得到的话,你可以试试。”   “你确定吗?”这句话出口后,林年就抬手往吧台上放上了一件东西,木台响起了沉重的响声。   那是一把修长带有菊花纹刀鞘的长刀,质感冰冷坚硬,黑色的刀鞘折射着酒吧内的氛围灯,刀柄上缠着增加摩擦力的黑色刀布,刀布底下透出半点像是某种文字的繁奥花纹。   没人看出林年从哪里提出这把刀的,他分明就是空手坐在吧台前的,但这把长刀却实实在在地被放在了莱蒂的面前当作了威胁。   “......”莱蒂余光盯住面前吧台上的长刀,心中有些泛冷...果然这个看起来还是个孩子的男孩跟他是一样的,都不是普通人,拥有着奇异的常人难以理解的力量。   “试一下吧。”林年抬起手抓住了顶住额头的枪管,这个动作使得他背后再度响起了枪械摩擦的声响,许多人都情不自禁上前了一步或按下了击锤,盯着林年下一步的动作。   “姐,你不是问过我能不能躲子弹吗?今天想不想看一下?”林年抓着枪管扭头看向林弦。   “一定要今天吗?开枪之后场面会很难看吧?”林弦用左手轻轻蹭了蹭脸颊,看了看周围的情况。   “总要有一点火星来触发接下来的混乱,在混乱的情况下我更放得开完成任务一些。”林年伸出了另一只手,轻轻地抓住了莱蒂握枪的手腕,手指放在了她扣着扳机的指头上,双眼盯着这个女人的眼睛,“要我帮你一把下定你的决心吗?”   莱蒂看着林年的眼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眼底越来越压抑不住的情绪即将破框而出,而她放在扳机上的手指也开始微微地向下移动...   林年就这么看着她,面无表情,一旦枪响,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对方先动的手,之后的任务报告就很好写了,他处理这个任务的手段也可以干脆暴力很多。   整个酒吧死寂一片,能听见招牌上汽油桶里柴火燃烧爆裂出的响声,酒吧的门口也逐渐站满了人,纷纷看着这个局面一言不发,手里摸着衬衫、T恤下腰间插着的枪柄。   就像是电影到达了**的部分,所有的声音都成为了一条无限向前延长的线,当那条线触及到最终的尽头时,那一身枪响将在直线上带起惊天的波澜。   “好了,够了。”酒吧的大门前响起了一个男人沉闷雄浑的声音。   酒吧前的人群被分开了,连带着的是一片哗然,像是看见坟墓里的死人重新走在了街头上。在分开的道路上,一个穿着黑色T恤衫的高大男人走进了酒吧,锃亮的光头下写满了硬汉两个字,眼眸中全是沉稳和冷静,看着僵持的三方说,“都放下手里的东西。”   林年缓缓扭头看向了那个男人,视线从上到下扫过,“Dominic·Diesel?”   “我就在这里。”男人说。   “Shi...多姆!”莱蒂看见男人走进了酒吧,忍不住直接叫出了声。   她的反应是正常的,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离开了那辆道奇,男人就是危险的,只要一刻在车上他一刻就是自由的,可现在对方居然离开了车出现在了敌人面前。   就连林年都很惊讶这个男人的做法,不知道该说是果敢和鲁莽,对方的言灵只有在车上才可能从他手里逃脱,一旦离开了车,他如果想的话,现在就可以瞬间把对方的脑袋削飞在地上,没有任何的难度可言。   “莱蒂,可以逃跑并不代表着自由...这些事情我迟早会遇上的,只是时间问题。”多姆走到了吧台前林弦的身边,俯视着女孩手中抵住莱蒂脖颈的玻璃碎片,伸出手指轻轻地碰在了碎片上,看向了一旁的林年。   林年抬起手指将额头前的枪管拨开了,林弦也往后退了一步,将手里带血的玻璃碎片移开,吧台前的四个人的态度都很微妙,不知道算不算开战之前的片刻凝静。   “你知道你离开你的车,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林年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个头巨大的男人。   “一场绝对不利于我的硬碰硬?你很自信,也很危险,是我见过的‘专员’里最危险的一个。”多姆也拉过来一张椅子坐下了。   “你去过那个监狱,所以也应该知道追你的这些人背后代表着什么,你应该知道你是逃不掉的,就和你说的一样,逃跑并不代表自由,因为那是总有一天时效会到期的东西。”   多姆左手搭在了吧台上,隔在林弦和林年的中间,看着面前这个半大的男孩,伸手向莱蒂要了一杯烈酒。一瓶威士忌入手后,他又捡来了之前莱蒂擦着的空杯子给林年倒上了一杯推了过去,“就算下了车,我也不一定会输...我从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了,如果有必要你会对这里所有的人动手,并且最后站着的也绝对是你。”   “但你还是下车过来了,为了她?”林年看了一眼莱蒂。   “你跟那些专员都不一样。”多姆淡淡地说,“如果有必要你会利用她逼我出来,而我一定也会如你所愿地站在你面前,所以不如在她受到伤害前先站出来,这样对两边都好看一些,你不用做恶人,她也不用受伤。”   林年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毕竟以往的任务证明他的确会这么做,虽然最后莱蒂不会死,但苦头总会吃上一些。   “你准备怎么做?把酒吧清空跟我打一架,还是就着现在的局面带着这些乌合之众一起对付我?”林年看着这条硬汉微微抬首。   “你小子骂谁...”此话一出,立刻有个搞不清楚状况暴躁血帮分子向前踏步要拿枪抵林年脑袋了,可他话都没说完,吧台前的林年就一把抓住了面前横放的长刀刀柄,头也不回抽身甩出一道缺月似的刀弧,转手挽刀一甩,刀镡轻撞刀鞘入鞘。   太快了,谁都没有反应过来拔刀和纳鞘就结束了,甚至没人看清了长刀的刀刃,血帮分子手里的半截枪身和握枪的手指头已经掉在了地上。   他正要惨叫出声却愕然发现嘴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团擦酒杯的抹布,只能弯腰跪在地上捂住手额间青筋狂跳发出呜咽声。   “无关者就不要介入了,身上不干净以后自然会有人来管你们,但不要逼我现在就来管你们,等着你们的后果可能会严重很多。”林年从刀柄上挪开了手淡淡地说。   现在这个硬汉坐在了他面前,他反而不着急了...起码对付拿自由当做赌注走进了这间酒吧赢得了他的尊重。   “你知道我的能力...也就是你们称为‘言灵’的那种东西。”多姆说,“你也应该清楚我没了车但依旧有着跟你对抗的本事,所以可以的话我也不希望情况变得很难看,误伤到其他人。”   林年偏了偏头没有反驳他,对方知道他很危险,但可惜不知道他危险到了哪种程度,看起来这个男人见过的混血种还是太少了,他自身的‘A’级血统的确站在了混血种的上层,拥有自己的骄傲是正常的,但很遗憾的是对于混血种真正的顶部存在他们还是闻所未闻。   ...起码换做恺撒和楚子航,都不敢在这个距离说能跟林年对抗,而是考虑怎么死得好看一些,就是这么残酷,那两人已经算是真正的天才和精英了,可在希尔伯特·让·昂热都承认的实至名归的超级混血种的面前他们完全无法形成战斗力,双方的距离好似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更不要说其他的混血种了。   “你不想误伤其他人的想法很好,所以我也愿意在动手之前听听你的解决方案,但如果说你想用聊天的方式让我打消抓捕你的想法就省省吧。”林年喝了口烈酒,被辣得皱了皱眉头,放下了酒杯推开了。   “今晚我们之间总会有一场决斗,输的人躺下,赢的人离开。”多姆点头承认了这个避不开的事实,可他也没有立刻动手,而是举起威士忌的酒瓶灌了一大口,重重地放下酒瓶在木台上,看向面前的男孩淡淡地说,“但我提议用另一种形式解决我们之间的矛盾...一个在这里最被接受的方式,你敢吗?秘党的鬣犬之王?”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四章:凤头百灵 CarForCar. LifeForLife. 街头规矩,地下赛车,以命相搏,成王败寇。 炫亮的车灯将整个街道照得亮如白昼,道路的两侧被人群围满了,女人、男人、汹涌的荷尔蒙随着因为欢呼跳动而溢出瓶口的酒液一起喧嚣在夜色中,音响内播放着让人心脏加速的音乐,每一波音浪都带着人声将引擎预热的咆哮托向夜空的更高处。 “我算是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选一辆跑得快的车了,不然还真赢不了这些家伙啊...”主驾驶位上,林弦扒在车窗边瞅着那一排的肌肉改装车,当真改得连妈都不认识了,地板油仿佛每一脚都踩进了油门里,引擎撕心裂肺地嘶吼着发出振聋发聩的响声。 宽敞的街道从左到右依次排开着五辆亮着头灯的赛车,处于同一起跑线上,道奇挑战者、福特眼镜蛇、蝰蛇以及道奇战马和那辆跟其他车辆画风都不大相同的柯尼塞格One:1。 除开这辆超级跑车,其余四辆车都是非法改装车,从头到尾零件基本都不是原厂的,有些恨不得都把车框给一起改了,只是刷阶都是不入门的,从头到尾改写ECU,彻头彻尾调校动力系统才是这群地下赛车手的作风。 激光干扰器、深色车窗、排气系统、尾翼、空气导流槽、氮气加速系统...能想到的都改了个遍,就连发动机盖都采用了全碳纤维材质减轻重量,除了车标以外整体基本上都像是忒修斯之船了,说不清楚这辆车到底该是继续叫以前的名字,还是该有一个全新的名字。 参加了这场地下比赛的人除了林弦和林年外有四位不要命的选手,血帮里推出的赛车代表,蓝帮推出的赛车代表,以及一位靠地下赛车赖以为生的老街头赛车手,最后则是提议这场比赛决定一切的布鲁克林潮热酒吧真正的主人,多米尼克·迪赛尔。 多米尼克在酒吧里提议用“街头的方式”解决指的并不是拎着扳手或者铁棍互敲,而是赛车...对的,赛车,这群疯子喜欢用赛车说话。 多米尼克的出生正是街头赛车手,以他为中心聚集的这批人也都是赛车狂热者,一言不合就飙车,输的人输所有,如果蔑视胜负结果就会被整个街头看不起,在整个纽约将失去任何立足之地。 一场赛车定输赢,原规则不变,依旧是从布鲁克林出发在曼哈顿绕一个大圈上高速路回到起点,只有一位赢家,只有一个1st,其余的都是输家,将会输掉带来的十万美金报名费...大概这也是为什么这场地下赛车炒得如此火热却只有寥寥四个参与者的原因。 除开奖金的胜负,这场比赛还存在着另一个私人的赌注,这是执行部王牌专员与切尔诺贝利监狱逃犯之间的赌注,这个赌注无关金钱,而是压上了名为“自由”的沉重筹码。 “你平时给执行部跑任务的时候也是这么任性吗?”林弦躺在驾驶座上调整了一下坐姿,掰了掰窗外的后视镜。 “只限这次。”林年胳膊肘靠在窗沿上视线跃过林弦看向临靠着的那辆道奇战马,黑色的车身引擎盖上两条白色的粗线,在他身上每一处都写满了美式肌肉车的美感,驾驶座上的更是完美符合这辆车气质的光头硬汉,右手随意地搭在车窗外轻轻按住车门,左右扭头扫视了一眼自己的竞争对手。 在道奇战马右侧的三辆车,两辆车的赛车手是被帮派控制的傀儡,为了金钱而来,虽然有些实力但也有限,毕竟为了金钱赛车的人和为了人生而赛车的人是完全无法摆在同一水平上较量的,相比之下唯一能入眼的倒是改装版蝰蛇上的那个街头赛车手。 但很可惜的是今晚他们的对手,道奇战马里的多米尼克和柯尼塞格里的林年姐弟都不是正常人,这场比赛势必没有他们的表现时刻。 多米尼克缓缓把视线转到了自己身边的柯尼塞格上,在看到驾驶座上的女孩时略微思考了几秒,而后靠近了车窗边,指了指驾驶座上的林弦,看向副驾驶的林年问,“你准备让她来开车?” “我喝了酒,不能开车,你忘了么你倒给我的威士忌。”林年脑袋探过了驾驶位,凑到窗边大声回答,林弦看着从自己双腿上支过去的这个男孩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结果换来了一个白眼。 “你和我都是一个类型的人,那点酒根本不算什么,你是知道这一点的。”多米尼克单手抓着方向盘淡笑着看着前方的道路。 “我听说你在入狱之前靠抢汽油和汽车为生?” “小镇上的人需要汽油才能讨生活,总有人得脏手。”多米尼克摇头。 “汽车的事情?” “有人招惹了我们自然得付出代价。”多米尼克看向林年,“你也是这种类型的人,我看得出来,所以你应该能理解我们的所作所为。” “但你不该祸及他人,你最后一次的活儿在当接暴力抢劫核弹密码箱的时候利用黑客组织的科技摧毁了整个纽约市的交通,很多人无辜死于车祸。”林年说。 “我知道,但我不后悔。”多米尼克看着那个男孩沉静的双眸点头,“对此我从来不会做出任何狡辩,我不会觉得自己无罪,我也不会后悔,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并且会做得更好。” “那你应该知道后果是什么了。” “被你们盯上我从来不觉得是无妄之灾。”多米尼克伸手轻轻锤了一下胸膛,这个硬汉看向林年咧开嘴角露出了一个由心笑容,“我也很高兴找上门来的人能愿意遵守街头的规则,我生于赛道,我也希望终于赛道,如果你能在赛道上打败我,那我愿赌服输,不再奢求不该奢求的东西了。” 他轻轻踩动油门,身下的肌肉车引擎咆哮着回应他内心汹涌的情绪,车灯如刀般劈开街道深处的黑暗,反光镜里光头硬汉的眼眸里全是昂扬的激情和猛兽般的求胜欲。 赛车的一生最终由赛车结束,而并非是刀枪与血,这简直再符合不过他的梦想了,就算未来的自由可能折在这决定命运的一次赛车上他也毫不后悔,而是感激上天为他带来的这位追猎人是如此的通情达理,愿意尊重他的选择和人生信条。 无论输赢,在林年在酒吧中答应他以赛车为胜负条件时,这个半大的男孩就已经得到了他的尊重,将他放到了同等的台面上相对。 柯尼塞格上,林年没再跟这个男人说话了,坐回了副驾驶,对着后视镜整理起了被林弦揉乱的头发,“看起来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愿意承担后果。” “你这是准备放他一马么?”林弦抓着方向盘的手轻轻捏了捏,看着街道外拿着红色丝绸慢慢走向路面中心的墨西哥美女说,“虽然你老姐我开车很厉害,但比起这些以此为生的人还是有一些距离的...” “不,你正常开车就行了,我会在赛道上把他抓下车。”林年说。 “你大可以之前就把他抓住的,现在非要跟他比一场,岂不是有些小题大做,还是说你真的准备放他一马?”林弦好奇地问。 “他一定会被我带走的,我一向都是公事公办。”林年摇头,“至于为什么非要比赛...他的言灵能让他在车上展现出百分之一千的实力,但他居然敢自己主动下车走到我的面前,如果我直接当面把他逮捕了,岂不是有种我怕他上车的感觉?” 林弦歪了歪头,花了几秒钟的时间理清了这句话,“噢,是‘S’级王牌专员奇怪的自尊心和骄傲在作怪...” “而且你之前不是说了吗?想开这辆车玩玩,这次旅行任务也是其中的一部分,当然也要让你好好体验一下了。”林年瞥了林弦一眼说。 “豁?想让你老姐我打退堂鼓,看我的笑话?那你这臭弟弟真是想多了!”知弟莫如姐,林弦一眼就看出了林年这家伙蔫儿坏的心思,“今天我这车就真开了,但会不会开翻就不关我的事了啊,我们姐弟就车祸双双把家还...如果有幸活下来就下辈子一起打工还修车费。” “你尽管开车,办法由你弟弟我来想。” 这时拿着红色丝绸的墨西哥美女也走到了街道中间,林弦和林年跳转过头去发现那人正是莱蒂,此时站在露面中心迎着五辆车,视线停留在道奇战马里双手放在方向盘上的男人脸上数十秒,最后猛地抬起了手里的红丝绸指向了一侧的三辆改装车,“你们准备好了么?家人吗?” “安全第一,比赛其次。”她将红丝绸对向了多米尼克,慢慢扬起手臂,陷入了安静,这时就连街道两边围绕着开盘赌注的人群也屏息寂静了下来, 整个街道上只能听见油门下引擎轰鸣蓄势待发的吼叫。 最后她骤然挥下手臂大喊,“出发吧!” 引擎瞬间点燃,档位变动,五辆车中的道奇战马的车头像是跃马一般轰然扬起,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噪音,以一骑绝尘之势冲出了车列,朝向着街道深处冲去! 柯尼塞格紧跟其后油门踩下的瞬间,1.9秒百公里的提速再加上弹射起步,瞬间让这辆车融入了后面车辆的白色车灯中成为了一道如流梭的光影跟上了前面的道奇战马! 驾驶座上,林弦骤然发出了让街道两侧男人们荷尔蒙激增的尖叫声,在欢愉中踩死了油门紧握方向盘,双眼发出兴奋到极致的亮光,而在她身旁林年却是从副驾驶里坐直起来向前探身,盯住了前面超出四五个车身位的道奇战马上开始出现的异状。 无数带着隐约光芒的红色线条开始从道奇战马的车窗内攀爬而出,在引擎声下那高亢的咏唱声带着一个领域飞速扩散逐渐包裹了整辆赛车的全身! 言灵·凤头百灵。 当言灵完全展开的时候,那辆道奇战马之上再不复单调的黑白配色,而是由血管般赤红的鲜红线条布满,一道又一道构出妖冶繁茂的血腥花纹。 整辆车此时就像活过来了一样!拥有了蓬勃如火的生命,引擎每一次的响起都像是一只真正的猛兽在进行低吼呼吸,在扬起的车头轰然落下时,前轮触地爆发出了一股惊人的力量,整辆车以数十倍的速度将柯尼塞格直接丢到了身后冲向了远方!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五章:全城大封锁 “他的车会发光!” 这大概是林弦对“凤头百灵”这个言灵的第一直感,那就是这光头的车居然会发光!红色的血线像是给那辆黑白配色的道奇战马纹了个身一样,即使瞬间提速将他们的距离拉开了百米,在漆黑的街区里那鲜红的光影轮廓也扎眼无比。 在柯尼塞格背后车灯直射而来,三辆改装车气势汹汹地跟着他们的屁股而来,虽然他们已经尽力魔改了各种引擎和配件,但在一个开挂一个壕无人性的选手面前,还是显得无力了许多。 林弦此时也注意到了自己落后了,远处的道奇战马简直是该叫做道奇疯马,就现在表现出来的速度百公里加速绝对在1.5秒以内。 她立刻麻利地换档,踩死了油门,强烈的推背感将她按在了驾驶座上,而一旁的林年则是胆子大到离谱地把头伸出了车窗外迎着狂风眺望远处的血红车影...可能林弦听不见引擎下的龙文咏唱,但在林年这个超级混血种的耳中,对龙文敏感到极致的他简直是听见了狂风中有人在用嘶吼声吟唱一首狂放的歌曲! 毫无疑问那辆道奇战马已经受到言灵的影响了,现在那辆车已经真正地拥有了生命,而赋予它生命的人自然也是言灵的发动者,多米尼克·迪赛尔。 “跟上去!”林年迎着大风高吼。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呀!” 柯尼塞格一脚油门到底,这辆超级跑车终于也不甘寂寞地发出了镇过身后三辆改装车齐鸣的引擎高啸声,仪表盘瞬间压到右侧发出了警告似的血红。 林弦还顺手一拍还顺带把车内的氛围灯给点开了,暗蓝色的光芒从各个角落升起,同时车载DJ自动打开,全音量拉满播放起了《F.W.T.B》这首为飙车而生的燥热歌曲! 引擎声,音乐声,像是激浪一样随着柯尼塞格冲过街道带起的疾风平推向夜色里的整个街区,街边的餐厅橱窗后的玻璃杯甚至都为之摇动晃倒。 时速瞬间点爆到了300公里每小时,在这种路段上开出这种时速简直就是疯了,可今晚但凡参加这场地下赛车的人多少都沾点疯气,就连前面道奇战马都没想到背后的柯尼塞格居然如此快就咬了上来,那利刃一样的雪白车灯直直砍在了他的车尾上,从后视镜里看去,超级跑车呼啸中像是怪物一样快速贴近就要狠狠地咬上他一口。 三个街区的距离到通往曼哈顿的大桥,不知为何,今晚这三个街区的路上的路灯尽数都熄灭了,路面漆黑到了极致,唯有狂飙的五辆赛车带来了尖锐的光芒,像是在黑色的泥沼内闷头冲撞前行。 柯尼塞格的副驾驶上,林年在喧嚣之中向后无声地伸手抓住了后座上平放长刀的刀柄,一寸一寸从刀鞘中抽出了绽放着冷光的菊一文字则宗,右手伸出窗外按在了柯尼塞格倾斜的车顶上,双眸盯住逐渐接近的道奇战马车尾。 他在等一个机会,一个雷霆般动手的机会。 他很清楚“凤头百灵”这个言灵的效果,所以他出手的机会并不多,以他的速度足够在冲出柯尼塞格的瞬间同步跟上两辆车的极速,甚至以肉身的跑速超过前面的道奇战马...但这并不能结束这场比赛,“凤头百灵”这个言灵的效果太过特殊了,特殊到就连他都没把握一次出手机会就将对方彻底结束掉。 所以他要等一个机会,一个真正完美的机会。 柯尼塞格与道奇战马在赛道上一路狂飙,很快远处就是在黑夜中挂着群星般璀璨光芒的威廉斯堡桥,照亮着周边的一切,桥上寂静一片没有任何车辆来往,桥下海水流淌船辆驶来又驶去能听见螺旋桨扰动水流的声响。 “前面还有一段直路,继续加速。”林年命令。 林弦毫不犹豫照做,在街区中柯尼塞格的车速疯了似的继续上升,直到突破350公里每小时,林年让她踩油门她就踩油门,她完全将自己和这辆车托付给了身边的男孩,在这个速度下引擎的嘶吼声已经接近怪物了,风啸声如刀一样一遍又一遍刮过车身,整辆车子弹一样不偏不倚地撞向道奇战马的车尾! 此时道奇战马也意识到了背后这两人的疯子举动,这种情况要是两辆车撞在一起,只是稍微的追尾就会导致平衡破裂,车辆侧滑暴力翻滚出去撞在街边的建筑上变成一团废铁,驾驶室里的任何东西都别想完整的出去。 所以现在他做出的决定也是继续提速,肌肉车上血管一样的线条里某种物质开始加速流动,红光越发地明亮,速度开始直线拔升、拔升,几乎是在分秒内到达了另外一个层次,尾部喷射出火焰将柯尼塞格继续甩开了! “再加速,给我一个距离。”林年低喊,“距离下一个弯道还有十秒钟时间,还来得...” 就在这个瞬间,林年猛然扭头看向了斜前方的街区的一个街口,在那里的黑暗中似乎藏着几道阴影。 同一时间,雪箭似的白色车灯从数个路口刺进街道上,红蓝色的光芒亮起,刺耳的警铃声填满了整个街区,红蓝的光芒照亮了黑暗中两侧街道建筑的墙壁,黑暗中不下数十台警车同时点亮了车灯,在它们的车身上“NYPD”四个白漆的大字显眼无比! 这是一场埋伏,一场早有预谋的埋伏,并非针对林年或者他追捕的犯人,而是针对布鲁克林的整个飙车党! 为了筹集资金,布鲁克林潮热酒吧之前几次以纽约为赛道的城市飙车实在太过扎眼了,如今也成功地挑衅来了纽约警局全方位进行围剿抓捕,这三条街区上的路灯熄灭也并不是故障失修,而是因为这场精心策划的围堵绞杀! 数辆警车猛地踩下油门向封死道路,逼迫后面的飙车党减速停下,但他们根本错估了第一辆而来的赛车的速度,他们还没开进露面上,道奇战马就抢先一步在包围圈形成之前就冲了出去,开向了不远处的大桥。 警车上的纽约警局警长瞠目结舌地看着那飞驰而过的血色车影,他甚至没看清那辆车的车型,扭头车尾灯马上都要看不见了! “漏了一辆!把剩下的全都给我拦住!”警长拿起传呼机大吼。 而这时时速达到了360公里每小时的柯尼塞格也从远处飞也似的冲了过来,那速度看得所有人都头皮发麻,最关键的是直到封锁即将完成,失去了通过的空间时,那辆超级跑车也完全没有要减速的意思! “撞过去!”在柯尼塞格上林年闭上了眼睛说。 林弦果然不带任何犹豫的,一脚继续闷下油门,双手死死抓住了方向盘,嘴角甚至扬起了极度亢奋的笑容,看向前面即将横满街道的NYPD警车! 就在路面上两辆开向路中心的警车车头即将凑在一起堵死最后的道路时,柯尼塞格副驾驶上的林年睁眼了,赤金色的黄金瞳如熔岩般流淌。 五阶刹那,32倍速增益。 在警车内所有警员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一道模糊的鬼影从柯尼塞格的车窗翻了出去,跟在了360公里时速的超级跑车边,进而又以一个匪夷所思的加速度超过了这辆跑车,瞬间冲到了那即将合拢封闭道路的两辆警车前! 两辆警车在下一刻立刻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到了一般在地上径直横移出去了,轮胎摩擦在地面发出酸牙的尖锐声,车内的警员死死抓住车把手面如纸色,他们身边的车玻璃和前面的车灯在受力的瞬间爆碎成渣,警车的车头直接凹陷了下去,引擎盖都猛地飞了起来挡住了所有视线。 两辆车组成的封锁线被迫开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档,柯尼塞格飞驰而过刚好从那个空档中穿过,而那个因为速度模糊不清的身影也如烟一样被跑车撞散在了路边警车的车灯中消失不见了。 见鬼了! 所有纽约警察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完全无法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 而在后面那三辆改装车看见破开的封锁线,如蒙大赦一般加速依次通过了,如果不是前面柯尼塞格开道他们大概在这里就得被拦下了。 “什么情况?刚才什么东西撞了我们?”有人狂吼。 有个机灵的警员从车上跳下,低头冲到了引擎盖冒烟的两辆警车其中一辆前低头看了一下,表情更他妈见鬼了,因为他在车头上看见了一个清晰的...脚印?! 路边眼睁睁看着五辆车全部跑了,警车里的NYPD局长当即拿着传呼机就吼了一句跟上去,随后所有警车拉响警铃,调转车头猛踩油门开始冲向了大桥的方向。 这场伏击战还没有结束,不仅是布鲁克林,在曼哈顿的城中NYPD的警力早已经遍布各地了,对方这么做毫无疑问就是冲进了他们的大本营,难道今天晚上他们还能让这些不要命的疯子跑了? 而在进入纽约城后,真正的追逐战才即将开始,那将是“刹那”与“时间零”和“百头凤灵”之间在速度上的真正角逐,而他们的观众将是整个曼哈顿。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六章:Deja Vu 威廉斯堡桥,道奇战马从黑暗的街区中鱼跃而出,像是破水的箭一样带着红光穿梭进了路面,紧跟在他后面的是亮着白色大灯的柯尼塞格。 双方的时速已经接近了380公里每小时,现在这个速度与周边的路人擦身而过带起的风流就足以将人带进马路里,狂风从四面八方挤压向柯尼塞格,这辆超级跑车车身被降到了最低,以免下流空气将这辆车带向失衡翻车的结局。 过了大桥就将进入曼哈顿上城区,即便是在十二点之后曼哈顿中的车流也并没有减少太多,露面上行驶的车辆依旧繁多,在冲过威廉斯堡桥后道奇战马和柯尼塞格同时减速。 进入曼哈顿的下东区后街道上陆陆续续出现了民用车辆,在两辆车速拉满的赛车面前这些车的相对速度好若静止,开始像是红白机上的赛车游戏一样,不断地对这些迎面而来的车辆进行躲避,又保证着自己的速度不下于一百五十公里的时速。 城市的灯火洒满柯尼塞格的车身,林弦微微矮身聚精会神地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路面上,完全没有任何精力分神。在她身边回到车中的林年一直回头观察着后面的街道,那些成群闪着红蓝警灯的警车距离他们还有很长一段距离,那三辆改装赛车也远远吊在他们身后。 而前面的道奇战马在进入城市街道后完全没有受限的感觉,更像是如鱼得水起来了,每一次甩尾都那么畅意自如,每一次提速都那么自信大胆,引擎一放一松就跟呼吸一样往肺部注入速度的空气,进而更加放肆地在冗杂的路面上见缝插针地超车轰动油门在噪音中昂头前行! “这是打娘胎里就开始练挂挡踩离合了吧!”林弦看着远处逐渐拉开距离的道奇战马见鬼地拍了一下方向盘。 地下赛车并不是完全拼谁的引擎更好,在真正的赛车手手中就算是一部老款临近报废的桑塔纳,只要比赛环境是复杂的路面拥有上限很高的操作空间,他就能将那些数十倍百倍贵于他的改装车给干废掉! “前面马上就是一个红绿灯十字路口,九十度的急弯,那是个机会。”林年调动车载GPS,液晶屏上淡黄色的指路标识在远处画出了一个凌厉的直角,没有任何周旋的余地,想要过这个弯必然需要减速。 “我不觉得他会减速。”林弦望着远处道奇战马的车顶说。 果不其然,在接近红绿灯十字路口后,道奇战马根本没有减速的迹象,150公里的速度甚至还多踩了一脚油门往160提上去了,整个车辆渐渐行驶离开了路中心,开始向左驾驶靠向了路边的护栏,在即将靠近十字路口前,忽然点踩刹车打死方向盘,整个车身与路面骤然形成了直角开始侧滑前进,在地上甩出了一个夸张的弧线,于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中漂移过弯,最后猛打方向盘回正了车身一脚油门就向前飙回了更高的速度。 “150公里过直角弯,有没有搞错?”就算心里早有预料,但看到这一幕,听着那牙酸的过弯声林弦还是忍不住重拍了一下方向盘惊叫出了声。 “降车速。”林年呼了口气,开始做好动真格的准备了,一旦在这里减速过弯他们大概会被甩得后车灯都看不见。 “我不!” 然而出乎林年意料的是,一旁的林弦直接反抗了他这个执行专员的命令,反而一脚油门把车速也提到了一百六十公里,抓着方向盘开始靠向道路左侧。 “喂喂喂,别乱来啊。”表情冷酷肃杀的林年瞬间被自家老姐的冲动给弄破防了,伸手就抓住了车把手眉头飞起扭头瞪向这个女孩,“降低车速!我有办法跟上他!” “我不!”时速到达170门槛,林弦深吸口气,猛地一拍车载DJ,歌曲跳转,开始播放了一首耳熟能详的飙车神曲,《Deja Vu》。 前奏通过柯尼塞格左右上下立体环绕音响开始震动,林年疯狂后仰紧贴住了座椅,看向前方瞳孔的黄金瞳点亮到了极致,随时准备带着身旁的女孩跳车跑路,然后骨肉按柯尼塞格猛地一个甩弯差些把林年按到了车玻璃上,余光只能看见旁边的女司机死死抓住方向盘,眼睛放光一样从车窗外观察着前面的路面。 要撞要撞要撞要撞。 “撞不了!你姐我单手漂移有证的!” “狗屁!我上次就说了没这玩意儿,你科目二考了三次才过!” 心跳如雷,车载DJ歌曲直接原地高潮,柯尼塞格撞歪了一条护栏尾翼直接崩飞了半条,在响彻整条公路的刹车声中开始侧滑入弯。 十字路口红灯鲜艳刺眼,无数准备起速过路的车见到这飘移出来的大玩意儿都瞬间心跳停止死死踩住了刹车脑袋差些撞在方向盘上,目送着这玩意儿同样准备以150公里过弯! 副驾驶上林年睁大眼睛强忍住了没发出声音,他直面三代种,手刃死侍从来开始都结束一副司马脸,现在如果坐自己老姐的车惨叫出了声音,接下来的一辈子这件事都会沦为笑柄的! 柯尼塞格即将开始过弯,林弦疯狂回打方向盘,与路面呈直角的柯尼塞格开始摆正车身,但很显然她对漂移的收尾并不熟练,这种过弯只能是专业的赛车手经过无数次训练才能完成的,她只是才开始打横车身,整个车辆就开始疯狂颤动即将失衡要往路边拐撞过去! 林弦差点都想高呼完蛋,但一旁的林年却直接吼了出来,“油门踩死!” 此时此刻,林年已经爬出了柯尼塞格外,迎着大风左手单手钓在了车门上,右手中的菊一文字则宗飒然抽刀出鞘,猛地刺进了水泥地面!整个车辆的动能瞬间被施加在了刀刃上,一连串的火星从接触口上迸射而出,那抓住刀柄的手臂肌肉异常巨化将T恤的袖口撑得裂开了口子,注视着路面的黄金瞳炽热无比,龙血加速沸腾,另一侧柯尼塞格半个车身被一股巨力压得倾斜飞了起来,整个失控的超级跑车被他一人一刀居然硬生生地给稳住了! “好样的!老弟!”林弦根本没时间去想现在林年手臂承受的力量有多么恐怖,因为她只听见了林年让她继续加速! 柯尼塞格高速直角过弯,一路火花带闪电,在地上画出了一个弧线的沟壑,在巨力一推下倾斜飞起的另一侧车身轰然落地,底盘在地上撞击出了点点火花,落稳后油门直接踩死时速直飙200公里! 在前面道奇战马上,光头硬汉看了一眼后视镜,注意到了车门挂着一人一刀暴力过弯的柯尼塞格差点眼睛都瞪出来了,甚至忍不住回头从后车窗投去视线,满脸“你妈的,车还能这样开?”的表情,换任何一个人敢用单臂力量稳住超级跑车过弯,在触力的瞬间整个身体都会被撕裂吧,车门上挂着的那个男孩身体和那把日本刀是航空合金做的吗? 可就在这个时候,多米尼克忽然扭头回去,看向了前面的街口,在那里几辆警车从四通八达的路口中行驶了出来,在轰足油门后几乎跟飞驰而来的他并排向前行驶了。 “这里是NYPD,停车,靠边,接受检查!不然等待你的是法律的严惩!”两侧的警车上,扩音喇叭里响起了严厉的警告声,呼啸着传遍整条街道。 多米尼克看都不看两边的警车,以他的时速根本不需要担心被美式截停,他双手按在方向盘上,目光紧盯着远处下一个路口,在那里的地上被丢着数十层铁荆棘。 道奇战马轰动油门,超过了两侧的警车直接碾向了铁荆棘,在所有警员屏息凝神之中,这辆肌肉车在接近铁荆棘时忽然整个车身都下沉了,底盘几乎擦住了地面,附着满车身的红色血线里的红光开始飞速流动,整个肌肉车内的零件部位开始悄然发生移位和变形...在驶入铁荆棘的前一刻,红光骤然大放整辆猛地向上弹射了起来!整辆车就像运动员立定跳远一样从铁荆棘上飞跃而过! 每个NYPD的警员都傻眼了,仰头目送着飞起来的血红色道奇战马避开了扑了足有数十米远的铁荆棘,落在了安全的路面上继续向前飞驰而去! “他...他跳起来了?”路边的辅警呆呆地看向身边的老警员问。 “...他跳起来了。”老警员点头复述了一遍刚才自己看到的离谱画面。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七章:追车战   在道奇战马飞跃而过后,柯尼塞格紧跟其后咬来,而这时不仅是铁荆棘,之前尚未升起的路障都一同设好了,数十米的扎胎荆棘再加上深入地下的铁柱,这些固定的路障才是真正棘手的玩意儿。   林年一直没有动真格带柯尼塞格在路上狂飙起来就是因为这些原因,在长段驾驶的路面上单体加速永远比群体加速有用,更能灵活处理极端场景,如果现在他使用的是时间零加速,那么面对这些死物路障他们也不得不猛踩刹车被逼停下来浪费很多时间。   林年挂在柯尼塞格的门边上,将刀鞘丢到了脚下,踩住刀鞘在路面上像是雪橇一样滑行,在接近路障的瞬间刹那再启,一道刺眼夺目的刀光扫过,音爆声和可怕的风压横扫而开,将地上的铁荆棘吹飞到了两侧,坚硬的路障也被削断了被柯尼塞格直接撞飞了出去。   “厉害啊老弟!以后我的副驾驶永远都是你的了!”林弦拍动着方向盘雪白的脖颈上有些不自然的潮红。   卡塞尔学院所有人都是疯子加奇葩,就算是心理部的辅员必然也有让人瞠目结舌的一面,无论她是不是混血种...很显然林弦就是一个完美的例子,谁又让林年在开车之前夸海口说尽管开车办法他来想呢?   通过了路障范围,两侧的街景逐渐繁华,路面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多了,道奇战马和柯尼塞格咆哮的引擎简直就像是全力高吼向我看齐的疯子,路边无数道惊呼都被呼啸的风声和车声抛高到了夜空里,燃烧的高楼大厦屹立在夜空之下,玻璃幕墙上倒影着赛车们飞驰而过的绚烂光影,在暴力行驶中他们很快就要去到曼哈顿的中心,去到整个纽约真正的中心地带了。   “前面的交通是密集区域,应该不可能设有路障了,准备动真格了,一口气超过他!”挂在车外抓住刀鞘和长刀的林年此时的心跳也逐渐开始加速了,燥热的音乐和速度让他的情绪也逐渐沸腾了起来,言灵之力酝酿在了他的周身,黄金瞳之下仿佛游动着赤色的龙影即将跃海而出。   轰鸣声骤然响起,林年兀然回头过去,看见了柯尼塞格之后的远处爆出了火光和浓烟,在浓烟之中两辆改装车歪歪斜斜地冲了出来,背后跟上了几辆警车,噪作的枪声压过了警笛声接连响起。   “后面交上火了?”林弦抽空看了一眼后视镜问。   NYPD拦不住开了挂的道奇战马和柯尼塞格,但那三辆改装车却还是能为难住的,可问题就出在其中两辆改装车上坐着的可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帮派分子,在即将被美式截停时他们毫不犹豫地掏出了车内储物格里的枪械开始还击。   其中一辆蓝帮的改装车已经报废了,在他开火击中一名警员时,两侧的警车毫不犹豫向他开火了,一枪打中了驾驶员,车辆瞬间失控翻滚成了一团火球...还好设置路障的区域人员已经提前清空了没有造成平民伤亡,但这一个开始也直接点燃了飙车火并的导火线。   “减速。”林年看着后窗外不断跟警方开火的两辆改装车对林弦说,“前面无关平民很多,不能让他们这么闹过去,先让他领先一段路我们后面再追上去。”   林弦点了点头,松开油门轻点刹车开始降速,柯尼塞格很快就跌破了一百的时速,这时后面的两辆改装车也迅速贴近了过来,甚至开枪对准柯尼塞格开火了,想拉他一起垫背挡住警察...在NYPD出现的瞬间他们基本就已经不对这次地下比赛抱有任何期望了,比起奖金他们更像逃脱这次追捕,自然无所不用其极了。   林年第三次翻出车外了,这次直接踩在了柯尼塞格的车顶上,驾驶座的林弦身旁的副驾驶位上陡然从上往下刺入了半道锋锐的刀刃,惊得握着方向盘的她扭头看了一下,心里低念乖乖,这一刀下去修车费大概又得十几万美刀起步了...   在车顶林年抓住菊一文字则宗的刀柄固定身形,背风看着后面这两辆改装车,而那改装车里的驾驶员也是一脸震撼地看着站在超级跑车车顶上的那个男孩,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而接下来,林年就用实际行动回答了他们。   抽出菊一文字则宗,林年直接起跃跳向了其中一辆福特眼镜蛇,在空中跃过数十米的距离后,猛地落在了他的引擎盖上,几乎整个人趴在了挡风玻璃上。   驾驶员感受到了整个车辆的剧烈晃动,抬头就看见了几乎贴在挡风玻璃上的那对赤金色的怪物瞳孔,心脏像是被人攥紧了一样,牙关紧咬表情绷紧肾上腺素狂飙,崩溃咆哮着抽出手枪就想打爆车外的这个东西。   而车外的男孩却是双手一撑灵活地翻到了福特眼镜蛇的车顶,驾驶员看不到他后立刻惶恐地把枪口对准了头上疯狂开枪,车顶霎时间就被开了好几个大窟窿。   可下一刻,一把刀刃猛然穿透车顶插在了他的面前制止了他的反击,吓得他全力向后仰压在座椅上。   刀刃慢慢横移切开了一道巨大的豁口,烈风从口外吹入带来了喧嚣和噪音,驾驶员深吸口气做好了翻车的准备想要猛打方向盘把车顶上的东西甩下去...可在这之前一只手却骤然从车顶的口子里伸了下来!抓住了他的方向盘猛地一提,将整个方向盘都扯飞了出去!   “我艹!”跟福特眼镜蛇齐头并进的另一辆改装车里,驾驶员伸长了脖子看着邻车消失的方向盘眼睛都要瞪出眼眶了,吓得他猛地踩下油门不要命了提速赶紧逃跑。   驾驶座上驾驶员两手空空,呆滞地看着没了方向盘的驾驶座,有些回不过神,下一刻扯飞方向盘的那只手再度进入车内,这次直接扯住了他这个驾驶员的后领,将他整个人也一起提了出去!狂风吹在了驾驶员的脸上,他视线里只占满了那近在咫尺的赤金双眸,满脑子空白只顾着惨叫了,随后就被丢了出去撞在了路边的塑料水桶中掀起大片水花。   失去掌控的福特眼镜蛇在一个打滑后侧翻滚倒,车顶的林年在车辆翻滚的瞬间双腿弯曲再爆发力量,踩凹了车顶的同时全力跃了出去!   在半空中林年扬起了双手,身上的白T恤被大风灌入抖动不断,在这一瞬间他进入了刹那,一切骤然开始变得缓慢,视线如鹰隼般锁定住了前方意图加速逃跑的最后一辆改装车,他在半空中猛地将手里的菊一文字则宗掷甩了出去!   菊一文字则宗瞬间突破音障响起了爆鸣声,箭一样贯穿了那辆改装车的后车窗,刺穿了驾驶员的肩膀,再扎穿了他放在刹车上的脚背,强迫他将刹车踩到了底部!   改装车急停失控开始在公路上剧烈翻滚摔出火花,从空中飞过来的林年整个人躺平化作了一道标枪,抓住了一个完美的时机从正在翻滚的改装车车窗内滑入,顺道伸手抓住了菊一文字则宗的刀柄,从改装车的另一道车窗滑出,刚好双脚踩在了地面,顺势半蹲而下低头,头顶上的改装车余势不止地继续翻滚飞向了前方。   而这时半蹲在马路上的林年也是再度抬头,燃烧着黄金瞳向前加速爆冲,以远超超级跑车起速的恐怖速度跟了上去,一个起跳踩在了前面翻滚赛车的车顶上,再借力跳跃起了数米高飞了出去,最前方早已经等待好的柯尼塞格立刻一个短急刹拉近距离,正正好好让对方重新踩在了柯尼塞格的车顶,一刀再刺进车顶稳住了身形,驾驶座内的女孩瞬间发出了欢呼雀跃的尖叫声。   “加速!”林年大吼。   背后的路面被两辆报废的改装车堵死了,警车车队无奈只能停在了远处,站在柯尼塞格车顶上的林年抬头看向前面,现在路面上只剩下唯一的竞争者了,那就是远处即将消失在车流中的血红道奇战马。   在更远的方向,一个巨大的建筑物直插天际,在黑夜中屹立着闪烁着数不胜数的白色光点。   帝国大厦。   看到这个纽约的地标级建筑物,整个赛程就已经到了一半了,再前面就是时代广场了,一旦到达了交通为患的闹市区再想加速拉近距离基本就是痴人说梦了。   “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你都尽管开车!”林年侧身探头在车窗边上,对着驾驶座上的林弦吼道。   林弦花了几秒钟的时间从呼啸的风声中分辨出了他的话,随后用力地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更加兴奋了。   翻回到柯尼塞格车顶上,林年半蹲了下去,单手抓住了刺入车内的菊一文字则宗,低下头的黑色碎发被大风吹得飘扬舞动,身上的白衣服紧贴住胸膛,衣服的下摆颤动着露出的腹部肌肉开始火热发烫了起来,如果有红外监测体温的仪器扫过,将会发现柯尼塞格上简直站着一个火红的人形发热源!   言灵·时间零。   圆形的领域从奔驰的柯尼塞格车顶上骤然弹开,笼罩向了四面八方,而也是这一瞬间,在所有路人的眼中,原本路上飞驰的白色影子忽然消失不见了!整辆车的车身在某一个瞬间被拉长成了模糊的光梭融化在了白茫茫一片中。   而在他们肉眼视线难以捕捉的遥远处,一道像是柳絮融于风中的白影,已经飘飘忽忽地藏在了街灯之中向着远方鬼魅飞去!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八章:吸血雀(二合一)   道奇战马排气管喷吐出血红色的火焰,远处帝国大厦宛如黑夜中伫立的巨人,每一步靠近都是向着他伟岸的阴影中深藏,夜晚的纽约街头依旧车水马龙,战马车身上的血红线路稍微黯淡了些许,但却依旧没有完全消失。   街道上偶尔路过的行人在看见那血红散发着微光的车都情不自禁地掏出手机拍照,但也只当这辆改装车自带外部LED氛围灯,没往光怪陆离的方向去想。   车内的多米尼克看了一眼后视镜,已经找不到警车或者柯尼塞格的影子了,不由按动了一下旋转牌照架的按钮,前后侧被警方通缉的牌照立刻置换成了假号码,接下来他只需要平稳地驾驶过后半段赛程就宣告结束了。   多米尼克望向窗外的繁华夜景和车水马龙,不由想起了在外滩以及荒郊野外逃亡的日子,生存的需求和背后的追兵带来的双重压力让那时的他离死就只有一线距离,但他还是成功回来了,回到了这个熟悉的纽约。   切尔诺贝利监狱的逃亡算是一次意外,一次阴差阳错的意外,但起码上天给了他这个机会,一个渴求自由的机会。秘党的专员都是狠茬子,虽然这些家伙下手狠厉毒辣,但在诺言上却格外地恪守比如对方说要打断你三根肋骨就绝对不会少上那么一根   他莫名地对那个男孩有自信,自己如果能赢下这场比赛对方就绝对不会妨碍自己离开。   但前提是他能赢下这场比赛。   多米尼克左右扭动脖颈活动了一下胫骨和肌肉,双手搭在了方向盘上深吸了口气慢慢呼出,在他抓住方向盘的手背上血红色的纹路开始亮起光芒,接下来的半程比赛他不打算放松警惕。   玩地下赛车这行的人都知道,在冲过终点之前什么离谱的事情都可能发生。   推荐下,【 app 】真心不错,值得装个,毕竟书源多,书籍全,更新快!   比如忽然出现了一把直直刺入驾驶室的长刀。   道奇战马陡然减速,轮胎摩擦地面烧起刺鼻的味道,而在赛车一旁那辆幽灵般无声出现的柯尼塞格也踩下了刹车一起减速,两辆车并排在一起,中间维系着两辆车的是一把修长的利刃,刀尖直穿车门从多米尼克的肋下穿过刺进了身体里。   多米尼克低头看了一眼腰侧的刀刃,再抬起头看向车窗外,柯尼塞格的副驾驶上那双灼热的黄金瞳正静静地凝视着他,驾驶座上的女孩也时不时扭头看上她一眼,眼睛里说不出是怜悯还是可惜。   什么时候的事情?   柯尼塞格出现得根本毫无征兆,没有引擎声也没有烧胎声,当她出现的瞬间刀子就已经插进多米尼克的身体里了,简直像是幽灵的刺杀。   林年扭头看向一米外车窗内的多米尼克,“这场比赛其实从一开始就决定了胜负。”   两辆车以时速六十公里的速度开向了远处高耸的帝国大厦,路面上其他的车都主动避开了这两辆并排着的车,不为了战马面子也得给柯尼塞格一个面子,谁也不想磕碰到这辆一碰毁人生的豪车。   驾驶座上多米尼克摸了摸腰侧的血迹,维持着车速,他能感受到对方的刀刃只差几厘米就能挑到自己心脏了,但也很可惜,就差这么几厘米对方的话就真的成真了。   “这是一次警告,现在一起停车你还能留一条命。”林年握着刀柄说。   多米尼克没有说话,摸了摸腰间的血迹,看向了林年又看向了远处的帝国大厦再前面就是世界的十字路口,时代广场了,只要穿过那里他基本就宣告胜利了,但可惜只差一步。   他深吸口气缓缓垂下了头,在这条通往帝国大厦的直线公路上慢速前行,一言不发。   “你从监狱里逃出来已经享受够了足够的自由了,见到了你想见的人,了却了原本的遗憾,现在你是时候该放下对自由的贪婪跟我回去了。”男孩的话被风载着飘入多米尼克的耳朵。   “不不。”多米尼克开口了,他缓缓地抬起了头,眼眸中黄金瞳摇曳,“有人给了我追逐自由的机会,我就会抓住,无论代价是什么,只要我抓到了,那我就值得拥有这份自由。”   “有人给了你机会?谁给了你机会?”林年陡然抬头,意识到了这个男人似乎知道一些什么事情。   切尔诺贝利监狱暴动并非是意外,而是人为因素导致的,这一点执行部部长施耐德并没有隐瞒他,只是他的任务并非是调查这件事,所以他没有着手跟进这件事。可现在追查犯人中忽然摸到了这件事的线索,不代表他可以完全置之不理,很自然地就被吸引到了注意想要顺着这个线头跟下去。   “啊看起来我话太多了。”多米尼克抬起头笑了笑看向林年,而他的样子却完全不像是腰侧中刀的重伤模样,脸上的血色反倒是逐渐浓郁了起来。   林年皱眉了起来感受到了这个男人身上极具上升的体温,黄金瞳越发亮眼,与此同时道奇战马的引擎也开始了低沉的轰鸣,红色的光晕开始刺眼夺目了起来,将整个赛车照成了血色的火球。   菊一文字则宗的这一刀由于某种原因并没有真正伤到这个男人。   “停车,最后的警告。”林年冷声说。   多米尼克现在看起来是要真正开始拼命了,接下来会造成什么后果谁也不清楚,虽然这个男人身上出现了监狱暴动始作俑者的线索,但以林年的性格并不会因为线索而放这家伙一马,答应飙车决胜负已经是他做出的最大退让了。   如果对方不愿收手那么他也不介意直接下狠手直接宰了他带一具尸体回去虽然切尔诺贝利监狱尽量要活的犯人,但抓捕过程中出一些意外也不是不能接受是吧?   “你知道我不会停车的,最后一程路了,为什么不好好把比赛进行到底呢?”多米尼克扭头看向林年,此时他的脸上已经布满红色的血线了不,这哪里是血线,这根本就是真实的血管,攀爬在他的皮肤上向外凸出纹路,在其中赤红的鲜血高速流淌。   林年不再犹豫了,递刀切入多米尼克的体内,再猛地往上横切过去撕向心脏,可就在这时菊一文字则宗的刀锋居然在对方体内撞到了一个坚硬的阻隔物,硬生生挡住了切去心脏的刀路!   “秘党的鬣狗。”   这时,多米尼克扭头看向了微微蹙眉的林年喊话,脸上带着一丝意味难明的淡笑,“接下来我要为自由而战了,如果能杀得掉我的话那就来杀我吧我知道我做的一切会付出代价,而我愿意承受这些代价,这是我一直都在重复的话,即使在这条路上诞生了罪孽,我也会吃下所有苦果,成为唯一的噬罪者因为我并不是为自己而活的,我还为其他人而活!”   “”   十分感人肺腑的发言,可回答他的只有车内男孩冰冷如刀的目光。   “不能理解和接受吗?”多米尼克轻轻颔首,转头看向了前方,“那就这样吧,让一切的结果说话。”   龙化的护心笼内骨骼?   林年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可能,但瞬间又掐灭了,因为多米尼克身上没有任何龙化的迹象,对方虽然是犯人但血统却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一个稳定的水准。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了。   对方的言灵从现在才终于开始释放出了它最原始的力量。   —   —   凤头百灵拥有这个名讳的主要原因是这种鸟类的头部羽毛的奇异,但很少有人知道凤头百灵有着另外的一个名字,这个名字比起它的外表更适合它吸血雀。   在加拉帕哥斯群岛的沿海有着许多海鸟,而吸血雀第一次进入人类的视野也是因为这些海鸟,他们认为吸血雀与海鸟是存在共生关系的,它们帮助海鸟寻找身上的寄生虫,并以之为食,这是一种良善的共生关系。   可在很长一段时间后,人类再度返回此地却发现加拉帕哥斯群岛的海鸟数量减少了三分之一甚至更多,在沿海部分能发现腐烂的信天翁尸体,而死因都是外部创伤感染。   原本生物调查组以为是同类之间的争食和抢夺配偶权导致了这一幕的发生,但在偶然的一次实地调查中他们才发现了海鸟数量锐减,奇异死亡的真相吸血雀是直接导致海鸟死亡的凶手。   是的,为了捕食虫类,进化出锋利喙部的吸血雀在其他鸟类身上寻找寄生虫的过程中,难免会划破、啄破皮肉导致对方流血,而后一段时间它们逐渐发现,似乎自己共生者身上的血液比虫子更加美味。于是,它们在时间的推移中潜移默化地进化出这种吸血的习惯。   首先,吸血雀会找到一只倒霉的海鸟,然后停在它身上不停地啄,直到有血流出来,其他的吸血雀就在它后面排队等着轮流分享美味,将在追逐之中将海鸟身上的伤口越发扩大,直到到达了危险的程度,海鸟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就会面临创口感染以及失血过多的危险从而死亡。   这些小家伙以血为生,在尝到血腥后终于一发不可收拾。   而凤头百灵这个言灵,也并非是代表着“灵巧”或者“速度”,他真正的含义其实是绝对利己性的“共生”,而往往这种现象有着另一个词来形容也就是“寄生”。   —   粗壮的血管仿佛有了生命一般以侵蚀般的速度向整个道奇战马的车身蔓延,这一次它不再满足只是如花纹般附着在车身上,而是意图将整个赛车都包裹起来,从车框到大灯再到高速旋转的车轮!   在林年的眼中,驾驶室中的那个男人仿佛“长”在了座椅之中,大量的血管成为了他与这辆赛车的媒介,将他真正地与这辆美式肌肉车联系了起来,从某种意义上融为了一体!而菊一文字则宗切到的坚硬物体也自然是这辆构成这辆肌肉车的物质之一金属。   道奇战马在完成言灵覆盖之前猛地打过方向盘撞向了柯尼塞格,还好林弦反应够快抓紧了方向盘将车稳住了,她愣了一下后立马回打方向盘反手撞了回去,将道奇战马也撞得歪了一下路线!   林年赶在血管攀爬到菊一文字则宗之前将刀从道奇战马里抽了出来,他并不清楚“凤头百灵”能否对炼金古刀造成寄生效果,他也并不想拿这把暂时用得最顺手的好刀赌一下,于是干脆地就抽刀断掉了两辆车之间的联系。   在道奇战马的车窗即将被血管蔓延遮挡之前,驾驶座里的多米尼克还有空看了林年一眼笑着说,“你们的听歌品味差了一些,如果有空可以找我来借CD,有些时候飙车跟好歌是不分家的。”   车窗完全被遮蔽,可下一刻,轰鸣的音乐声从这辆通体血红色亮光的赛车三百六十度各个角落宣泄了出来,街头上停放着的所有汽车车窗都在同一时间爆碎掉了,音浪扫过的街道上的所有橱窗和玻璃也纷纷破碎掉洒满地面!   音浪就像横风一样撞在了柯尼塞格的侧车身上,林弦明显感受到了车轮打滑,死抓着方向盘稳住了没有被这音响给轰飞出去,但两只耳朵都被震得嗡嗡响,用看怪物的猎奇眼神看向这辆好像全身装满了音响的血红赛车!   “拉开距离!”林年大吼了一声,但还是迟了一步,已经完成异化的道奇战马上弹射出了数道手臂粗细的血管缠住了柯尼塞格,坐在副驾驶行动空间有限的林年只能抖出袖中的掷刀切断了一两根冲着窗口射进来的血管,其余血管还是将柯尼塞格死死捆住了,两辆车被重新联系在了一起!   “《We Own It》,这就是你的品味吗倒也还不错,希望你跟它唱得一样不害怕死亡”听着近在咫尺狂躁不羁的音乐声,林年看着远处越来越近的帝国大厦说。   这家伙居然要带着他们撞帝国大厦!   道奇战马加速,这次他的速度直接从60公里的时速飙升到了300公里不,在短短两三秒就已经冲破300公里到达了400公里一直往500公里冲去!柯尼塞格上林弦只能死死地踩住刹车,在路面上留下漆黑冒烟的胎印,无论怎么打方向盘挣扎都无济于事,在远处黑暗的庞大建筑越来越近,像是坚硬宽阔的山壁一样屹立着,等待着两辆车猛地撞上去!   “这家伙疯了!想跟我们同归于尽吗?”林弦踩死刹车扭头看向窗外的血红车影大喊。   “不我大概猜到他想干什么了。”林年说,“你绕路开去时代广场,我一会儿就到!”   “什么?你要干什么?”林弦扭头看向林年大声问,“我根本挣不开”   她话还没说完就发现副驾驶上的林年消失不见了,在两辆车辆的中间,一道刀光落下将所有坚韧如铁的血管斩开了,大量的鲜血泼洒在了地面上!   道奇战马发出一声如猛兽般的吼叫声,难以分出是人类的嘶吼还是引擎的轰鸣,在底盘大幅度下沉后就着接近600公里的时速将车头抬起,猛地一个起跃跳了起来!   被斩断联系后柯尼塞格刹车制动终于起了效果,猛然减速下来开始在路面上打旋,巨大的动能让整辆超级跑车就像螺旋桨一样狂躁,但林年却是抓住时机一脚踹在了车屁股上强行将车给停下了,借着踹车的力量跳向了远处飞跃向帝国大厦的道奇战马。   灯火辉煌的帝国大厦的玻璃幕墙中,倒影着飞驰而来的血色战马,在它的身后瞬然出现了半空中持刀的男孩,手中的菊一文字则宗一刀切下,泼出如瀑的刀光,暴跳而来一刀砍中了道奇战马的车顶!   巨量的鲜血喷洒而起,在血管之下竟然还有一层白色的骨殖物再是钢铁的车顶,但这并不妨碍林年以绝对的力量一刀劈开了整个顶棚,暴露出了车辆此时的内部,但随之入眼的景观几乎已经不是一辆车的内饰了,而是一个生物的内脏,到处都是血淋淋一片,唯有驾驶座上被白色的骨殖物层层包裹保护着,尖锐的钢铁笼网缠绕在各个地方,林年根本无法进入。   他只来得及看一眼里面的情况,被切开的顶棚就已经修复完毕了,这个言灵在寄生外物的情况下还能拥有绝对掌控外物的能力,还好多米尼克是一个赛车手而不是一个飞行员或者坦克驾驶员,不然才有的林年头疼的   飞跃而去的道奇战马四轮硬生生拍在了帝国大厦的墙壁上,将大面积的墙面砸裂出了纹痕,血色的轮胎爆出白色的尖刺扎入墙面开始旋转,在车身两侧血管缓缓褪去露出了两根金属排气管,在轰鸣声中血色的火焰从排气管中喷吐而出,巨大的力量将整辆车压在了墙壁上,随着轮胎的旋转带着整辆车垂直在墙壁上开始飙行爬升!   是的,这辆车可以在垂直的墙壁上行驶!将林年从车顶上震落后,凤头百灵这个言灵被催发到了极致,那血管内流动的红色血液也逐渐出现了暗蓝色宛如火焰般的光芒氮气加速!这辆道奇战马是装有氮气加速系统的,而凤头百灵也毫无疑问将氮气瓶一同寄生侵蚀了!   在墙壁上飙车的道奇战马速度不减反增,比起路面上更加暴躁了,600公里每小时、700公里每小时、800公里每小时200米每秒,在不断地加速中,从远方来看只能看见一个血红色的光影宛如电梯一般从帝国大厦的底部不断地上升、上升直冲云霄!   帝国大厦底部,林年抬头看了一眼像是飞上天了的赛车,略微后退了一步。   下一刻,刹那从7阶起步。   他一脚踩裂了地面原地起跳三楼高的高度,踏在了玻璃幕墙上,与此同时在他的皮肤表层上出现了剑盾似的黑色物质那是鳞片!漆黑的龙鳞悄然无声地钻破出来舒展开呼吸新鲜的空气。   在林年踩中玻璃幕墙碎裂的瞬间以此动力为踏板,爆发出了远超过道奇战马的速度开始向大厦顶端冲刺而去,沿途而过带起了剧烈的空气激波,路面上偶然抬头的路人只能模糊地看到有帝国大厦前好似下起了一阵小雨可那不是雨,那是折射着纽约曼哈顿夜晚的光芒,沿途被巨力震碎的玻璃幕墙碎片!   高速带来的撕裂感和压力尽数都被鳞片抵消,七阶刹那下,林年几乎在数秒内直线追上了道奇战马,两者同一时间飞过了帝国大厦的顶端,这一瞬间整个视线瞬间就空旷了。   整个世界都出现在了面前,火光一直延绵到天际线的尽头,在三百八十一米的高空中林年几乎俯瞰了整个灯火辉煌的纽约城市。他飞跃在高空中像是黑色的枭鸟,手中的长刀切裂着空气,右脚踩中了帝国大厦的塔尖,借力爆发跃下,一刀斩向了半空中的道奇战马!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九章:愠火   柯尼塞格一个甩尾停在了帝国大厦后前的街道上,街道旁的路人为这暴躁的驾驶连连发出惊呼,在看清路面上停下的超级跑车后又纷纷欢喜地举起照片拍照,林弦才探出头向天空张望了两下,发现周遭围过来的人群后立马伸出手用力摆了摆大声喊道,“全都闪开!闪开!这里不安全!”   然而她的举动根本无济于事,在来到帝国大厦的街区后人流量瞬间就激增了数倍,街上的行人一看见有热闹就尽数聚集了过来,怎么赶都赶不走。   林弦正拉开车门想要驱散人群,但结果抬头就看见了天空中的两道黑影,随之而落的是巨量的玻璃碎片!她赶紧一脚油门轰起引擎,噪音吓得周围的围观群众后退数步,柯尼塞格一个原地甩尾旋转进而将这群人逼到了更远的地方。   而后,玻璃碎片如雨般坠下,砸在了地面,柯尼塞格的车窗也仿佛被暴雨冲洗一般噼噼啪啪一片响是的这辆车的全车窗都是防弹玻璃级别的,中东土豪既然都挥斥万金修一个大玩具了,自然也不会在自己的人身安全工作上省钱。   最先落地的是两团巨物,一团直接被重力牵引着拍扁在了地上,另一团则是借着帝国大厦的墙面减速,最终重重落在地面上砸得马路凹陷腾起烟雾。   在路面上所有路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那两截废车上时,一个黑影悄然从帝国大厦的阴影中落地,那正是林年。   现场几乎快要被围起来了,他也没法正大光明地落地,只能悄然藏进了无人注意到的角落,一边看着前面围堵的人群,一边低头拍了拍有些因为摩擦起热有些发黑的运动鞋鞋面,装备部出品,硅基石英砂织物,耐磨耐热,只是外层的涂漆很容易被刮蹭掉感觉跑不了几次又得重新回去上漆了。   在感觉尘埃落定后,车内的林弦这才有功夫看清这两团巨物竟然是被一刀砍成两半的道奇战马,其中一半已经落地拍扁成了壳子,血水从铁框架上缓缓淌下,而另一半被血管包裹着的则是连带着引擎的前半截车头,横截面露出了里面血红色和苍白骨殖物的一幕。   林弦看见这一幕就心呼糟糕,这玩意儿要是在帝国大厦的门口被人照下来了,明天大概就得顺势直接上时代周刊首页。   她抠开车门往外面钻,右手顺带就抓住了储物箱里的一把执行部为林年准备的左轮手枪,走到车外对着天空就是一枪,巨大的枪响声简直像是爆炸一样产生了震耳欲聋的音浪,所有人群都被这一枪吓得条件反射蹲了下去,再看到林弦把枪口对准他们之后,立马尖叫声四起,人群一哄而散!   “嘶”林弦开枪完后立刻把左轮丢在了地上,她的双手虎口血红一片被震裂出了伤口,感觉手腕部分也轻微扭伤了,尽管她做好了承受后坐力的准备,但却从未想过这左轮的后坐力会像是出车祸一样可怕毫无疑问这玩意儿是装备部特地给林年调试过的魔改玩具!   可这时她也顾不上手疼了,扭头看向那只剩下半截的道奇战马,结果意外地发现那辆车里令人作呕的血红骨殖物竟然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摸ve.”就在这时她耳边忽然响起了男人的沉闷声音,她扭头就看见了浑身鲜血伤痕累累的高大硬汉向自己这边冲了过来,并且高高扬起了手臂!   林弦一惊但却没有任何慌乱,立刻就摆出在卡塞尔学院里学的女子防身术的架势说是女子防身术,但其实它真正的名字叫做以色列马伽术,是教职工的选修课,从那所学院出去的人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总都得会两招轻松制服大汉的把戏吧?   但紧随其后,男人扬起的手臂甚至还没接触到林弦,就被三道带着尖啸声而来的冷光穿透了,巨大的动能带着他的身子一偏,差些摔倒在了地上。   那是三把掷刀,分别钉穿了男人的手掌、小臂和胳膊,一瞬间就废掉了这个男人的右手!   “迪赛尔!”在背后混乱的人群中,有人大喊男人的名字,因为剧痛低嚎的多米尼克扭头过去就看见提着菊一文字则宗走出人群的男孩,混乱的人群中那双灼热的黄金瞳跨越了距离望着他。   “看看你的周围!”浑身浴血的多米尼克捂住手臂转身后退了几步,大喊着扭头环绕四周。   林年也看向了周围,现在的街道上到处都是往远处奔跑的人群,不乏举着手机往这边开始摄像的胆大年轻人。   翻越了帝国大厦,他们已经来到这座城市真正繁华的商业圈了,在之前被NYPD封锁驱散过的道路上,他们的超人类举动还可以因为车速过快难以被拍下清晰画面而被秘党掩盖过去。   但从这里开始,他们现在的一举一动全都会被无数个摄像头和眼睛记录下来,一旦林年当街动用言灵做了惊世骇俗的事情,比如凭空消失砍下对方脑袋的举动,就有可能彻底将混血种暴露在公众的眼前。   多米尼克后退数步,巧妙地借着林弦做掩体拉开距离,他不敢抓这个女孩做人质,因为他知道自己但凡敢生起半点类似的心思,五十米外的那个男孩的刀就会跨越空间切断他的手脚脖颈,毫不顾忌周遭的目光。   当后退到了一定距离后,他猛地转身扎进了背后车门大开的柯尼塞格中,车门迅速关闭,成功夺下了这辆超级跑车!   就在下一刻,路面上发出了一声爆响,柯尼塞格的车窗上骤然爆出了一个大孔!坚韧的防弹玻璃被一把掷刀给洞穿了,进而险而又险地贴着驾驶座上低头点火的男人的后脑勺飞过,从另一边的防弹车窗继续穿透了出去,直至射进了三十米外的水泥路中齐根没入!   刚才的爆响是掷刀突破音障的声音吗?   这个念头浮起让车内多米尼克狠狠地出了一把冷汗,也没想着林年这一手会不会被其他人拍下来之前飙车时这个男孩可能还有留手,但在他刚才做出威胁到林弦的动作之后,对方就彻底狠下心开始下死手了!   车外那灼热的黄金瞳释放出了潮水般的压力,随着两者距离的缩短逐渐淹没起了驾驶室内的男人,在心跳加速和窒息感中,多米尼克抓住了方向盘,一脚踩在了油门上,柯尼塞格弹射起步,速度瞬间提满,转向朝着远处的大路继续飞驰而去,勉强在崩溃之前逃出了黄金瞳的精神威压范围内!   此时的林年也收回了目光,快步到了林弦的身边,看了一眼她的手腕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左轮,低身把枪捡了起来说,“接下来的路换我开车。”   “但我们车都没了啊。”林弦看着远处只剩下尾灯的柯尼塞格苦笑出了声,“我不该下车的”   “你做得没错,如果不下车用枪驱散人群,那家伙的言灵被人拍下来了事情会很那处理。”林年摇头安慰,“接下来追上去就好了他被我砍到致命伤了,已经跑不远了,追上他只是时间问题。”   “怎么追?坐地铁吗?那是作弊吧”   林弦这时候还想着规则,他们一路上虽然打得火热,还被NYPD围追堵截,但好像都是遵守着规则玩的,就连路线都没怎么偏移。   “找一辆车就好了。”林年带着林弦穿过了人群跑向了街边,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了远处一辆停着一辆保时捷911,小跑过去后走到车窗前低头看了看里面,发现驾驶座和副驾驶上坐着两个戴帽子看似富二代的白人年轻人。   “你们,下车。”林年把左轮一把拍在了车窗上命令道。   “刚才那边发生什么了?我好像听见了爆炸声。”副驾驶上的白人年轻人对此根本不以为意,探头张望了一下远处帝国大厦坠车的方向。   驾驶座上的小伙子倒是挑了挑眉看了一眼林年手里的左轮跟旁边的朋友吐槽说,“怎么每次街上发生点车祸混乱都有人借机想来一次零元抢购?”说完他又看向车窗外的林年,把车窗降下来了一点调笑地问,“小朋友,你上一次开枪是在什么时候?”   林年抓起左轮枪对天就是一枪,震耳欲聋的枪声瞬间把保时捷里的两个年轻人吓得一缩头,差些藏进了座椅下面,抬手缓缓推开盖在脸上的帽子,惊疑不定地看着这男孩手里的家伙,寻思猜想这玩意儿到底是手枪还是微型航炮。   “我猜是三秒前的时候。”林年低头回答了这个小伙子刚才的问题。   “收到。”车门弹射而开。   保时捷车门瞬间易主了,两个小伙子乖乖站在了车边看着林年坐进了驾驶位,林弦倒也是省时间直接从他身前钻进了车内,坐到了副驾驶位上。   广个告,【 app 】真心不错,值得装个,毕竟书源多,书籍全,更新快!   林年按下无钥匙启动按钮,保时捷911点火发动,在他身边林弦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你没有驾照诶,真的会开车吗?我一直以为你都是在开玩笑”   “你们能不能把我的手机还给我等等,你说什么?”车主探头过来正想谈判一下争取一些权益,一来就听见了林弦提起驾照的事情,见鬼地看向了驾驶座上的男孩。   “你不会还想把这车完整地要回去吧?”林年看了他一眼,伸手从纳物格里摸出手机从车窗口丢了出去,一脚踩在了油门上,保时捷911飞驰而出,只留下了拿着手机的年轻人在原地在风中独自凌乱。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章:永固化   柯尼塞格飞驰在布朗克斯高速公路上,血红的线条密布整个车身,凤头百灵的言灵效果此时正低缓地运作在这辆超级跑车上,为他带来了数倍于以前的动力。   车辆上的仪表盘压到了底部,500公里每小时的时速在无限速高速上简直像是即将起飞的喷气式飞机,排气管不断冲出血红色的火焰。   驾驶室中,血管连接全身各处的多米尼克轻轻按住自己的腹部,在那里有着一道几乎切开了他半个腰部的狰狞刀伤。   在帝国大厦巅峰处交错的瞬间,道奇战马被那个男孩一刀劈开了,骨殖物、钢铁、血肉都没法阻止那把炼金古刀的锋锐,刀刃狠辣而准确地斩中了藏在驾驶位上的他。   被言灵同化的赛车被切开他并不会受伤,因为赛车是外物而非他的本体,在正常情况下赛车被言灵侵蚀自由组装后的抗冲击能力几乎是防弹材料的数倍,他甚至有自信正面吃下一发军用RPG冲破火焰和烟雾继续行驶。   但在那个男孩面前,在那把叫菊一文字则宗的刀面前,凤头百灵孱弱得就像纸糊的一样,只需要一刀就重伤了他这个言灵的释放者。   “还有一段距离。”   多米尼克踩住油门,脸色因为失血而显得有些苍白了,如果是全盛时期他能将身下这辆超级跑车开得飞起来,但现在他由于重伤也仅仅只能维持五百公里每小时的时速了。   可即使是这样以他的速度也足够在很快的时间内跑完这条高速,抵达回布鲁克林的白石桥了,这条路是笔直的直线,纽约的赛车党最爱的赛道,在这上面他可以彻底放松心神跑上一会儿的直线休息一下。   在河畔的远处,布鲁克林的街区亮着灯火,有那么一瞬间,多米尼克似乎都感觉自己看到了潮热酒吧的那栋楼房。   只要能回到那个地方,只要能回到那个地方的话   柯尼塞格油门继续踩死,呼啸而过带起飓风和血迹。   压榨着自己的血统和超级跑车的性能,多米尼克几乎比飞还快的速度开完了高速路,在远处下高速路的分叉路尽头,白石桥静静地架在河上,带着宁静而温暖的光芒照亮着桥下流动的水面。   柯尼塞格开始减速驶向了下高速的路口,但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感受到了一股风吹过了身边,就像是阴暗的气流划过了耳畔。   他扭头去看却什么也没看到,但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莫名让他觉得很糟糕腹部的伤口又疼痛了起来,他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按住伤口以免里面的肠子滑出来,脑子里有些浑噩了难以聚精会神去思考这种感觉究竟意味着什么。   柯尼塞格下了高速,直线向远处的白石桥奔行而去,过了白石桥就算是正式回到了布鲁克林的范围。在那里算是他真正的家,道路的情况了如指掌真正的闭着眼睛都能开到潮热酒吧,只要过了桥基本就是他赢了   可这时有白光从后车窗照入了,握着方向盘的多米尼克顿然抬起了头看向后视镜,在柯尼塞格的后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辆保时捷911简直就像凭空出现在他身后的一样!   而这时,他也像是终于意识了什么似的,缓缓扭头看向了远处的白石桥   是的,刚才他的身边的确有东西路过了,轻松超越了时速500的超级跑车,在前面的地方等待着他了。   在桥中心的地方站着一个男孩,手里提着一把修长的带鞘长刀,远远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到来。   “呼嗬”多米尼克深吸了口气,像是要将超级跑车油箱内燃烧的汽油味尽数抽进自己的肺部,右手从腹部的伤口挪开,亲吻了一下胸前的十字架挂坠,再牢牢把控住了方向盘。   自由的代价是昂贵的,但他从来都不是为了自己谋得自由,而是为了其他那些更重要的人。   每个人都有难言的苦衷,而他也并不打算将自己的苦衷向陌生的秘党鬣狗赘述了,即使这股害人的觉悟会让对方觉得无意义、莫名其妙。   没有停车!只有油门踩死!无视一切!向着遥远的布鲁克林疾驰而去!   柯尼塞格没有减速,他最后一次将凤头百灵催发到了极致!如果能活下来,他再去娓娓道来一切吧!   这次超级跑车上的血管的附着没有只限于车辆本身了,而是疯狂地向四周探了出去,将周遭下高速沿路上的钢铁护栏撕扯了下来包裹在了柯尼塞格的车身上!大量的铁皮开始加固这辆超级跑车,数百米的钢铁护栏尽数被侵蚀同化,在加剧车身重量的同时车速非但没有降低反而继续向上攀升了起来他已经是在豁出命去搏了。   林年抓着菊一文字则宗望着远处高速驶来的柯尼塞格,微微回转了刀身放在了腰间做好了拔刀的起手式。   他已经基本摸清楚凤头百灵这个言灵的极限了,在了解猎物的所有底蕴后,自然也可以进行最后一次致命的撕咬了。   桥上的林年向前踏出一步,然后俯身,悠长地进行呼吸。他浑身上下的皮肤开始长出细密的铁鳞,这些龙鳞已经逐渐开始随着这个男孩的意志自如地消失和出现了,血管中奔流得如红水晶般妖冶的血液开始将龙化的基因吞噬、分解最终占为己有。   一度暴血·永固化。   目视。   他睁开了眼睛,赤金色的黄金瞳内全是钢铁折光般冰冷,倒映着那亮着血红车灯冲来的钢铁怪物。   吐纳。   他呼出了白色的灼热气息,就像密封热量的瓦瓮破开了一道口子。   鲤口之切。   他的拇指抵住了刀镡,渐渐将菊一文字宗推出了刀鞘,露出了一寸锐光。   护栏与柯尼塞格组成的钢铁怪冲向了林年,浑身散发着血色的雾气,像是准备逃脱牢笼的负伤野兽,对着守门人发出危险不羁的怒吼。   拔付。   在时速500公里以上的巨大怪物与林年相撞的瞬间,他拔刀了。   刀刃很快,快过了声音,所以整个过程其实是无声的,致命的刀锋带着白光,静得像是海水上泼出的一席月光,照在了面前男人的身上。   切下。   整个白石桥上的挂灯都为之熄灭了,足以照亮水面与天空的刀光一闪而过,然后一切才恢复了光明。   飓风强扫而去,音爆紧随其后横扫整座白石桥!桥下的海水先像是被一只大手拂过,随后袭来的强风和音浪将水面震起溅跃的水花,荡出了一圈肉眼可视的波澜向着远处横推而去!   柯尼塞格冲向前去,空中解体,一刀两半,从中断开,一左一右撞在了白石桥的两侧翻滚数米高最后摔落了桥下的海水中弹起数十米高的水花。   在桥下两侧的水中分开两半的超级跑车缓缓沉入水底不断冒起繁密的气泡,只留下暗红的车顶微微闪烁之后熄灭了。   在白石桥前,保时捷911姗姗来迟,一连串急刹车的噪音后,林弦一下车就看见了桥中心骇人的景象。在那里男孩持着刀右手维持着出刀的动作,左手里死死抓住了那个因为失血过多,言灵过载而昏死过去的光头男人。   可这些都不是关键,最关键的是那个男孩的模样。   在她的眼中男孩的身上那些黑色的龙鳞还尚未褪去,铺盖在他的身上的龙鳞像是黑色的甲胄,抓住刀柄的黑色手掌挤压着迸射出细密的火花   就连那张漂亮的脸庞上多了一分令人窒息的肃杀,没了以往相处时的柔和和温顺,略微低垂的黄金瞳中只有威慑难藏。   插一句,【 app 】真心不错,值得装个,毕竟可以缓存看书,离线朗读!   林弦只是愣了几秒就赶紧冲到了林年的面前,在林年还没来得及后退开口时,就双手抓住了他的肩膀上下打量了一下,又看了看被撞断护栏的桥面,深深吐了口气开始围着他转了起来,“见鬼你真把那辆车劈开了?没受伤吧?没扭伤到哪里吧?”   “没有真没有,我去,别摸我屁股!”林年的肃杀瞬间就绷不住了。   他还以为自己这幅模样震撼到了林弦,没想到自家老姐一上来就直接往他屁股上招呼真是个女流氓!   “我只是想看看你长尾巴没有,听说小龙人都有尾巴。”林弦伸手敲了敲林年脖子上的龙鳞,但下一刻她就发现这些鳞片如退潮般收缩进了皮肤下。   “你还想有尾巴?准备剁下来吃尾巴肉吗?”林年转头瞪了这个女孩一样,却发现对方看着恢复正常的自己脸上居然一脸遗憾真是亲姐啊,巴不得自己老弟真正变成小龙人?   两三句插科打诨就把原本严肃的气氛给搞混了,林弦在一顿“骚扰”确定林年没擦着碰着哪儿后,才放心地低头看向林年手里提着的浴血硬汉,“死了?”   “没有,但也去了半条命,以他的血统应该能撑久一些?”林年扯碎了自己的衣服下摆露出了腹部的肌肉,扭头就看见林弦一脸古怪地看着他,“干嘛?”   “你想秀腹肌就撩衣服,不用这么刻意,T恤撕了还得重新买”   “再贵也不如救一条人命,监狱那边可是要活的。”林年不想吐槽了,蹲下把硬汉腰部可以看见肠子的伤口给堵住了。   “接下来怎么办?”   “带他回去我有点事情想问他。”林年看着白石桥远处布鲁克林街区里由远至近而来的车灯说。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一章:暴动伊始   没钱上大学的我只能去屠龙了沉吟至今第四百七十一章:暴动伊始引擎的轰鸣声,挂档的摩擦声,轮胎的尖啸声所有的声音都在他的脑袋里翻滚,汗水从额头上缓缓躺下,眼睛紧闭着就像强迫看着一场挥之不去的噩梦。   赛车手终有一天会死在赛道上,这是地下赛车中的一个诅咒,油箱里燃烧着的不仅是次高级汽油,而是赛车手的鲜血,赛车将他们的生命真正压榨完时,便是灵魂回归那向着远方不归的岔道驶去的时候。   可真正的赛车手也往往不会拒绝这条不归路,他们只在乎在冲向尽头时创造的速度能否再一次超越他们的极限,超脱向真正的自由在抵达遥远的彼岸之前,他们总是会情不自禁地扭头看向车窗外看那人生中记忆犹新的风景。   父母的陪伴,遇见最爱的女人,结实一帮出生入死的兄弟,渡过人生最辉煌的时刻,最终一切的美好成为了恐怖组织手中的砝码,不得不背弃一切走上不归路,坠入极北凛冬的地狱之中。   “所以一切都值得吗?”穿着囚服的金发女孩盘腿坐在监狱最终的大门口前,炽亮的黄金瞳注视着浑身是伤,鲜血淋漓的多米尼克问。   “永远值得。”多米尼克回答她,“我不后悔选择这条路。”   “那就过去吧。”金发女孩点头。   “为什么帮我?”   “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是一类人。”   他凝视了金发女孩很久,发现对方只是低着头看着地面,双手轻轻掰着自己的脚丫在笑,像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出去了就不要回来了。”金发女孩开口,从她身边跑过的多米尼克说,“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机会赎罪的。”   在她身后,奔向远方的男人没有为之停下脚步,身形越行越远。   然后画面骤然割裂,浮现出了夜空下的白石桥,桥上赤金色的光芒像是海潮般要将他吞噬,眼底流淌的熔岩,让人想起火山黑烟之中择人而噬的怒龙。   —   —   “嗬!”床榻上,光头男人猛地坐了起来,剧烈的呼吸中像是要将胸口里废旧的风箱抽得散架,所有的气流涌入肺部将胸口高高抬了起来,他猛地呼出一口气,开始向手脚并用后退直到后脑勺撞到墙板响起砰的一声。   床榻尽头的房门之外,有人听见了里面的动静走了过来,门缝地下逐渐靠近了阴影,床上多米尼克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伸手按住了床板想要站起来,但腹部的疼痛却瞬间让他倒吸了口冷气。   剧痛强行将他的狂躁压下了,坐在了床板前捂住疼痛的腹腰剧烈呼吸了起来,掀开身前盖着的被子低头看了一眼,整个腰部都被白色的纱布裹得严严实实的只是睡了一觉他肾就没了?   房门打开了,走进来的人让多米尼克微微后仰脑门,不自觉又撞在了床板上砰的一声,进了房间顺手带上房门的林年瞥了他一眼说,“你再折腾一下你肠子就得抖出来了,用肠线给你缝合的愈合后不会留疤,但如果你再这么动下去大概就得用实线给你再缝一次了。”   多米尼克目不转睛地看着林年走到了床边拉来一张椅子反着桌下,双手趴在了椅背上枕下颚看着他,一个男人一个男孩就这么在一片寂静中互相凝视着,百叶窗外的酒吧空地上燃烧着汽油桶,火光从叶缝里照在他们的背上的和侧脸上,眼眸里要多深情有多深情好像串台了。   “刀伤,贯腰而过,切到了肠子,但好在没伤到肾脏,所以你不用担心起床少了一颗肾什么的。最大的感染问题现在应该已经不用担心了,看起来你也对得起你‘A’级混血种的名头。外伤可能要修复个把个月,但你的手臂就可能需要半年时间了,希望你在监狱里面能单手捡肥皂。”林年随口给检视着手臂和腰伤的多米尼克讲解了情况,还顺带说了个冷笑话。   “看起来是我输了。”多米尼克说了一句废话,但从某些角度来看这句废话也算是一种认负的承认,在这句话出口后他终于卸下了一口气,眼中少了许多沉重的东西。   “你当然输了,抢我的车的确是个好主意,但你最后犯了个错误,你不应该利用钢铁加固跑车的外壳,那辆超级跑车大部分都是由碳纤维车壳打造的,碳纤维轻于钢但硬度和抗拉程度却是远超钢铁,你就应该保持超级跑车的轻量化,继续利用动能加速度去拉车速尝试着一头撞死我。”林年随口说道。   “以前的经历告诉我,永远不要和胜者争论道理,不然你也不会是败者了。”多米尼克躺在床板上轻轻按着伤口,抬头看向林年,“为什么要救我?”   “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   “先说说假话。”   “看来是想一起听,不愧是混街头的,有够贪婪。”林年说,“假话是监狱方想要活的犯人,在将这个任务派到我头上时千叮咛万嘱咐最好拿活的人回去,因为每一个犯人都是监狱的‘固有财产’,我很不喜欢这句话,像是在物化生命。”   “看来你不太了解那个鬼地方。”多米尼克躺着眯了眯眼,视线开始打量周围的布局这是他再熟悉不过的自己的房间了,看起来他们现在在潮热酒吧,这么多年了这间屋子居然也还保持着一样的布局。   “我是不了解我也不想了解,有些事情知道多了只是给自己徒增烦恼。”林年说,“至于真话是我觉得你还有利用价值,想从你嘴巴里掏出点有用的情报。”   “情报?我不觉得我有你想要的情报。”多米尼克呼了口气调整自己的呼吸,看了一眼林年的身边没有见到那把坚固到足以砍断钢铁怪物的炼金古刀看起来这个男孩并没有把下了车的他当回事儿,独自走进这间屋子时就已经对接下来的情势抱有了绝对的掌控权。   “切尔诺贝利监狱一共跑了五个逃犯,我的工作是把他们带回去”   “你如果是想从我这里得到其他五个逃犯的信息吗?很可惜我只能告诉你我们对他们完全不了解你大概以为他们是我的同伙,我们一起组队逃出监狱的?”   “难道不是吗?”林年微微抬首,“我不觉得你只凭借一个人就可以翻出那个地方,那里再怎么说也是关押混血种最大的监狱,想要单打独斗从那里逃出来,恐怕你得需要在拉斯维加斯连赢二十八次猜单反的运气吧?”   “我是一个人逃出来的,事实就是如此。”多米尼克说。   “你隐瞒了东西。”林年半张脸埋在了手弯里平淡地看着这个男人,“而你接下来也会告诉我你隐瞒了什么你在赛车的时候对我说过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说有人给了你追逐自由的机会,而你也抓住了这个机会所以逃出了那个监狱。”   “看起来我开车的时候真的话太多了。”多米尼克微微抬头靠着床板呼了口气,“我觉得我就算将那件事如实告诉你你也不会相信我。”   “有人帮助了你逃狱,我需要知道那个人是谁。”林年淡淡地说。   “一个女孩。”   “女孩?”   “金发的女人。”   林年忽然把脸从手弯里抬起了一些,然后又放了下去,“继续说下去先从暴动发生的时候讲起。”   多米尼克看了他一眼轻轻摇头,“如果你认为我知道监狱暴乱的内情的话,那你就想错了,我只是暴乱中运气比较不错的一个罢了在切尔诺贝利监狱每一个犯人都会定期注射一种灰质物,那种灰质物会压制我们的力量和言灵。”   “灰质物?具体是什么成分的,可以压制混血种的血统?”林年陡然皱了皱眉打断了多米尼克的话。   “也许是尖端实验室的人工合成造物?也许是自然界的提取物?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毕竟那应该算是监狱最大的秘密了吧,那群人就是依靠那种灰质物控制所有犯人,剥夺了犯人们的血统像是正常囚犯一样圈养。”多米尼克说。   “但在有一天的下午,不知为何一场意外发生了,放风时间有人发生了冲突,原本只是肢体互殴,但在忽然之间有人释放出了言灵于是整个监狱都炸锅了,像是连锁反应一样,每个人都发现自己的力量都开始了复苏,血统和言灵开始回到了我们身上,再然后暴动自然而然就发生了。”   “我的运气不错,在第一批暴动中跟着大部队从我们的区域下到了其他区域,刚好又找到了一辆囚车不少囚犯都上了我的车,在逃脱的时候我也需要他们制造混乱和对付狱警,那些狱警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动起手来丝毫不弱于我们,在一路上险象环生,死了不少人,最后由我开车到了监狱最边缘的防线然而在那里我们又经受了又一轮新的镇压。”   “我们遇到了一个特殊的囚犯跟我们一样的囚犯,她坐在了监狱最后的大门口,大门打开着背后就是自由。”多米尼克伸手按捏住了鼻梁,“她对我们释放了一个很可怕的言灵,范围几乎辐射当时整个外围区域,那个言灵在一瞬间就将所有范围内的囚犯的力量都戴上了枷锁了,在没有言灵的力量下我们失去了几乎七成的战斗力,很快就糟到了后面赶来的狱警的血腥镇压。”   “言灵·戒律。”林年忽然说。   多米尼克闻声抬头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一下,“这是那个言灵的名字?”   “我猜这个言灵的释放者是一个女人也就是你刚才说的金发的女人。”林年垂下了眼睛。   “你认识她?”多米尼克从林年低垂的眼眸中看见了一丝莫名的情绪。   “我当然认识她。”林年说,“但你说她放了你一马,为什么?总不见得是看你帅,你应该不是她的菜,我记得她说过她喜欢的类型,黑发,帅气,体型匀称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那种。”   多米尼克抬头看了看林年,心说你自己报你的社会安全号得了但他还是犹豫了一下只取关键信息讲解,“她说她认得我。”   “她说他认得你?她怎么会认得你”林年怔了一下,“她原话是怎么说的?”   “用当时她的原话来说是:我好像认得你诶,你是不是就是那个被Pao绑架了跟前妻和刚满月的孩子,被逼无奈去抢核弹密码的倒霉蛋?”多米尼克顿了一下说。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二章:下一站   多米尼克将遇见金发女人的事情完完整整地说了一遍,坐在椅子上的林年安静地听完了。   在讲述结束后,他现在基本可以确定这个男人当真是单枪匹马逃离切尔诺贝利监狱的了,可能另外四个人存在着同伙逃脱的可能,但多米尼克却真真的是一个例外,他是一个就连监狱方都想不到的例外。   他逃出那个地方运气几乎占了九成,能逃出生天全靠守在大门前的那个女孩放海了,“戒律”在当时暂时撤销了对他的压制,他才能倚靠着“凤头百灵”这个言灵冲出重围杀出了监狱外面,找到了另外的代步工具一路狂飙离开了那一处地狱。   “到最后她都守在了大门口,没有想着跟你一起离开,逃出去?”林年问。   “她被关押在绿色区域,因为犯的罪行比较轻吧,在跟狱方合作后应该也可以大幅度减刑以她的年纪并没有必要去搏一个亡命天涯。”多米尼克低声说。   林年听在耳中闭上眼睛没有说什么,“执行部的档案说你以前为恐怖组织效力,也是因为这件事你才被关进监狱的。”   “他们绑架了我的家人。”多米尼克看向闭眼的林年,“他们调查过我,知道我的言灵很适合路面作案,而核弹密码的运输路线正是繁华拥堵的城市,密码箱放在一辆坚不可摧的车上,可在我的面前却永远不存在所谓的‘坚不可摧’的载具我是他们当时最好的选择,但我没有理由帮助他们,所以他们给了我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现在你被带走的家人最后怎么样了?”   “都不在了。”多米尼克声音有些低沉,垂下的眼眸里盯着百叶窗外燃烧的汽油桶,“我的任务失败了,那个恐怖组织的首领做出的决定自然是销毁无用的工具。”   “如果她提到了pao那么这个组织的这种作风的确是我所熟悉的样子。”林年摸了摸心脏的位置轻声说。   “你知道这个组织?”多米尼克抬头看向林年,眼眸中掠过了一丝愕然和藏得很深的复仇焰火,“他们现在在哪里?还存在这个世界上吗?秘党后来没有把他们连根挖出?”   “我在找他们。”林年偏头看向百叶窗外夜景里远处楼房高大的黑影,“这个组织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里面牵扯到的力量很多,想要拔起他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那我希望你有朝一日能做到这一点,能在我老死之前,将里面的人一个不漏送到监狱里。”多米尼克低沉地说,“在里面我会亲自找他们算账的,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就从那个叫pao的侏儒女人开始。”   “会有这么一天的。”林年淡淡地说,“我也很高兴你没有提放你一马的事情,你应该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无论你是自愿还是另有隐情,在协助恐怖分子时你都是全心全意去做了那些危害他其他人性命的事。”   “我说过许多次了,我不后悔我做过的那些事情。”多米尼克摇头低声说着,扭头看向了床头柜上的一个相框,在上面圆桌前手拉手坐着一桌人闭眼祈祷着,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   “为了重要的人,我宁愿犯下那些罪孽而那些真正爱我的人,不会因为我是什么,做了什么而改变对我的态度,就像你身边的那个女孩一样,或许有一天我也希望你永远不需要面对那一天,那时如果你需要为她做一些违背你底线的事情,你大概也会和我一样毫不犹豫地去做,因为你为了保护那个人而付出代价无论任何的代价!”他扭头看向林年缓缓说,“你和我其实是一样的人。”   说完后,这个光头硬汉忽然顿住了,忽然想起这句话好像之前也有人对自己说过而那个人也说自己跟对方是一类人。   林年并不知道面前的男人陷入了怎样的思考,他现在还在将自己设身处地地往对方构想的情景里套,但也只是一瞬间他就得出了应有的答案,但他也没有为此对这个男人多了一分谅解,从椅子上径直站了起来转身走向门口,“每个人都有珍视的东西,你我都不例外,是那种会为了一个人豁出一切的人。”   “如果真遇上了这种事情,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抉择和做法,你的做法是抛弃原则承受罪孽和代价而我的做法是变强变得足够强大,绝不让自己陷入这种两难的情况。”他回头看了一眼多米尼克,“或许其他人也有其他的做法,但大多数都是会为之付出代价的,他们往往也应该做好了承受代价的准备,即使代价是他们的自由或者生命。”   多米尼克不再说话了像是默认了这个道理,背靠着床头看着林年打开门走了出去,在门后他现在所爱的女人也正飞奔而来,只为了抓住为数不多的温存时间。   —   —   布鲁克林潮热酒吧外,林弦坐在长椅边上抬头看着纽约的夜空,今晚没什么星星,只能看见远处曼哈顿岛上的探照灯照在云层里,偶尔有红色的防撞灯划过云层,仿佛能听见驶过的飞机涡轮喷射的巨大呼啸声。   在她的背后林年慢步走来绕到了长椅前坐在了旁边,她这才把视线收了回来看向身边的男孩问,“问题解决完了?”   “差不多吧。”林年拿过了放在林弦双腿上的菊一文字则宗,把它竖靠在了长椅边上,“昨晚够有意思吗?”   多米尼克在昏迷时是夜晚,醒来时也是夜晚,这是因为他因为失血过多和重伤的缘故在屋子里睡了几乎整整一天,输血和手术都是医生上门进行的,林年没有把他带去正规的医院,因为这家伙的脸早已经上了NYPD的通缉名单了,他也懒得再进行一次秘党和警局的繁琐交接手续。   一天的时间过去了,布鲁克林潮热酒吧的所有非法分子也都被NYPD肃清了,还好林年出事了秘党的相关证件才保证了酒吧的主人莱蒂没被一起带走,但在他离开后接受盘查倒也是必不可免的事情。   “昨晚?够刺激,够开放,就是有些费手。”   听见林年的话,林弦只是伸出了手,在火光下她的手掌心还绷着绷带,下面全是摩擦出的血泡和伤痕,手腕部分因为贸然使用了那把装备部改造过的左轮手枪也有些挫伤,近期大概是用不了太大力气了。   “你开车就好了,没必要往外蹦,出了事情我会处理的。”   林年伸手捏了捏林弦的手,后者吃痛缩了回去,感觉吃亏了气不过又伸出手掐了一下他的脸报复,“平时你在执行部都玩得那么刺激?”   “这算是第一次没有后援,没有指挥的个人任务,很多因素掺杂在里面弄得有些乱糟糟的,但好歹结果不错,人抓到了也没带回去一具尸体。”林年任由自己老姐掐脸蛋,有些模糊不清地说,“NYPD提前清空了大桥到帝国大厦前的街区,街道上的目击者暂时可控,虽然还是引起了一些喧哗,但都能利用老方法隐瞒过去。”   “整个西方国家的舆论大部分都是掌控在秘党手中的,只要资金够他们就能封死一切不希望传出去的东西,这是资本的力量。只要没有决定性的证据,或者在成千上万个人眼前释放光热系言灵什么的,只是一两条手机拍的视频是没法掀起太大波澜的现在你上网搜索昨晚的事情,只要涉及到关键词搜索到的永远都是0条相关,任何讨论相关话题的帖子和论坛都会404,被资本把玩的互联网会像是孤岛一样隔开每个人的交流没有交流舆论又如何掀起?”   “真是只手遮天啊。”林弦哼哼,但眼里还是有点忧愁,“我们才把资本借给我们的车给开进河里了,你说资本会不会让我们给他们打一辈子白工”   “应该不会吧?”林年挠了挠眉毛,“看在我的面子上,那位中东王储应该不会计较这件事?”   “那希望你的面子够大了要不我把你打包送给丽莎陪睡几晚,让她在中东王储面前给你美言两句?”林弦侧头打量着林年揣测着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我觉得不行。”林年立马摇头。   “那你总不会让我把自己打包送给中东王储吧?”林弦瞪大眼睛看着他。   “把我打包的箱子上扎蝴蝶结还是中国结?”林年一下就躺在了椅子上放弃反抗了。   “开玩笑,你舍不得我我还舍不得你嘞。”林弦啪一下就伸手按在了林年毫不设防的肚子上,后者立刻往前一缩,脑袋就被抱住了开揉,“这么能打,又那么帅,开车还能带我玩漂移,哪儿能找你那么宝藏的好弟弟?”   “不用找,你已经有一个了。”林年废老大劲儿把脑袋拔了出来,感觉自己满鼻子都是女孩身上柚子、柠檬的香水味,“我以前怎么没看出你那么疯,正常女孩在飙车的环节就已经怕得双手离开方向盘捂住眼睛了吧?”   “疯子弟弟就有疯子姐姐,你都那么疯了,如果我不疯一点,在别人面前我好意思说我是你姐姐吗?”林弦歪头看着面前的男孩,“而且在卡塞尔学院里接受熏陶的可不止你的一个,我们教职工可是也有定期考核和培训的,我也算半个混血种世界的人了。”   “我没忘记这一茬,所以才敢带你出来的。”林年摇头说。   就林弦冲出柯尼塞格拿左轮枪驱散人群的动作来看,她就早已经算是彻底接受自己是混血种一方人的事实了,而且这种胆气和决断力也是正常女孩所没有的如果说卡塞尔学院里是朵朵奇葩开,那么这个女孩大概也成为其中一朵靓丽的奇葩了。   “还有胆子跟我继续旅游下去吗?”林年双手撑着身下的座椅偏头问她。   “who怕who啊,这才哪儿到哪儿?飙车完了是不是就追飞机跳伞了?”林弦舒坦地靠着林年的手臂坐躺在椅子上,“你以前在孤儿院里不就做梦要带着我去浪迹天涯吗?现在你的梦想得逞了,你姐姐我也一定奉陪到底。”   “不急,现在这里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可以在纽约好好休息上一段时间了,执行部两个月后来收押犯人的时候我们再去下一个地方不迟。”林年也侧身背靠着林弦,后脑勺跟她碰在了一起坐躺在长条木椅上。   “两个月后?我以为明天执行部的人就得来了。”   “两个月后还是明天有什么区别么?”林年说,“反正对我们来说意义区别不大就是了,结果最终都是一样的,只是时间问题。”   “他跟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能让你这个在执行部外都名声外噪的冷面杀手网开半面?”林弦侧了侧头看着林年的侧脸好奇地问。   “没什么,只是他的过去和他抱的信念让我想到了其他的一些事。”林年看着远处汽油桶里摇曳的金色火苗说道。   “如果你觉得是正确的,那就相信去吧。”林弦微笑了一下说,“我觉得我弟弟认为是对的事情一定不会是错的,因为你是我教出来的,我知道你的性格和决断,你一定会在一些取舍和判断前做出正确的选择。”   “不说这些了”林年摆了摆头,“两个月后下一站你想去哪儿?哈瓦那去试试雪茄和红酒还是去阿富汗学一学如何土制一把实用的AK-47?”   “我对阿富汗和哈瓦那都没什么兴趣不如下一站我们去东京?”   “为什么是东京?”   “因为你的女朋友在东京啊。”   “啥?”林年一下子坐直了,才营造的姐弟情深的氛围瞬间消失一空,扭头就看向了林弦,表情仿佛惊视着顽皮孩子的黑人司机。   “我说你女朋友在东京啊,你的网恋女友。”林弦瞅着他说道。   “你别乱说话啊!”林年这下终于坐不住了,“你可别凭空污我清白,什么网恋女友?我跟苏晓樯根本就没有在网恋,而她现在应该在准备高考吧,怎么可能去东京?”   “什么苏晓樯呃,你跟苏晓樯还在联系?”林弦古怪地看着林年,忽然心中通悟生起感慨唏嘘道:   “年年啊我的海皇”   “海皇个屁。”林年敏锐地察觉到这个词不是什么好词,“日本?网恋?你到底在说什么,谁告诉你这些事情的?”   “就那个叫杉什么梨衣的女孩子,上杉哦上杉绘梨衣。”林弦抬了抬头终于想起了,“芬格尔发给过我她的照片,我还让他替我向她问好,自我介绍过我是你的姐姐你别说那女孩真挺漂亮的,你看女孩子的眼光倒也挺刁的,这点随我。”   “你还跟她问过好?什么时候的事情?”林年顿然感觉不妙了起来。   “你睡大觉的那四个月”林弦说,“你师兄一直从旁侧击你的一些习惯和爱好什么的,我觉得不对劲问他才知道他暂时帮你跟你的网恋女友聊着天,都是帮她问的。”   “然后你都回答了?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林弦挠了挠脸颊一副根本不是没什么的表情,大概是看林年的反应知道自己误会了什么,但还是准备一错再错地说,“这次去东京你不顺便见见人家?”   “我”林年噎住了,因为他真不知道芬格尔那家伙冒充他的时候到底在psn上跟那个爱穿巫女服和黄皮鸭子的女孩说了些什么,在那个女孩眼中他们的关系又到了哪一步妈的,芬格尔这个贱人,总有一天得剁了他!   “反正我倒是觉得她挺期待跟你见面的,嘿,没有什么女孩不期待跟我的弟弟见面。”林弦耸肩说。   “你巴不得我死是吧?”林年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跟林弦解释上杉绘梨衣这个女孩的特殊性了不过说来万一真让蛇岐八家误会他对这个女孩有意思,总不会让他这个超级混血种代表秘党跟日本分部的小怪兽联姻吧?   突然,林年不知为何脑海里忽然浮现起了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简直就是冷不丁钻出来的毒蛇一样咬了他一口。   “咋了”林弦看林年一脸惊悚的模样好奇地追问道。   追车战没吓到,现在这孩子怎么就自己把自己吓成了这幅模样呢?   “没什么”林年摇头努力把这个想法丢出去了,“我们能不能下一站不去东京”   “春天不去东京难道冬天去吗?”林弦乐了,“我还等着你的网恋小女友带我们去看樱花旅游呢。”   你真就巴不得你弟弟死是吧   林年满肚子牢骚发不出来,只能呆呆地看着长椅上晃着双脚的女孩不断地发出愉快的笑声,最后只能长长叹了口气。   东京就东京吧怎么绕一圈又回去那个地方了。   不过现在的他再去东京的话,有些情况现在也不同往日了。   在汽油桶的火焰照不亮的黑暗中,林年垂在长椅边上的手掌缓缓捏紧了几分轻轻摩挲着,在手心中,细小的黑色剑盾鳞片悄然摩擦发出了金铁交戈的轻响,像是金戈铁马藏于掌寸中微不可闻地嘶叫着。   他在那里似乎也还有一笔烂账没有跟一些人算清呢。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三章:交接   “叶胜,你说‘S’级会是什么样子的?会不会跟校长一样?”   “跟校长一样?亚纪,在你心目中‘S’级都是上百岁的老人吗?”   灰狗巴士穿行在布鲁克林的街头小巷中,三月的阳光从淡绿色的窗户外照入,酒德亚纪手弯里靠着一束花,用红掌夹杂着少许焰心黄的鹤望兰装饰着,鲜艳的花簇搭在她白色缀花连衣裙的肩膀上,花枝从半开的窗户透出去迎着着巴士慢速行驶吹来的微风摇曳。   几撮黑色的发丝撩过花瓣被风贴在她的下颚上有些发痒,她挠了挠脸颊后对着淡绿镜子的反光仔细地一一将发丝捡开了,不经意地又看见玻璃倒影中,邻座的大男孩正微笑着偏头看着她的背影,穿过布鲁克林楼房的斜斜阳光照在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显得高挺鼻梁下的眼窝略显微深,黑色的眼眸里全是温柔和一些其他理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怎么了?”叶胜看向一直对着窗户外发怔的酒德亚纪问。   “没什么。”酒德亚纪理好了头发坐正了咳嗽了一下,将怀里的花束挽正了一些,可还是阻止不了花枝向窗外伸去,花瓣受了震被风吹得簌簌乱飞,落到街道上打着旋搂不住的满溢温暖春色。   “我从来没有见过‘S’级真人,但还是在论坛里看见过他照片的,我刚才的意思是他的性格会不会像校长一样,让人感觉温和又难以接近?”酒德亚纪余光看着街道外奔跑而过的黑人小男孩,在布鲁克林鲜艳的绘墙前玩着滑板和篮球。   “我见过他一次,但也仅仅是一面之缘,并没有说上多少话。”叶胜伸手略微按住巴士的扶手,感受着座位的轻微颤动,收集网里的零碎物件互相碰撞在一起,在空荡的灰狗巴士里发出琐屑的声音。   “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是说,你看到他的第一眼觉得他是什么样的人。每个人见到一个新的事物的时候都会有第一感觉吧?他给你带来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晒过的白T恤?”叶胜想了想说。   “白T恤?”   “我的老家在重庆,中国的一个繁华的城市,大楼多半都有些拥挤,层层叠叠的,我偶尔走过狭小的巷子里时抬头就能看见那些高高的居民楼,往外搭着晾衣杆,上面挂着白色的T恤或衬衫,晒在大楼之间落下的太阳里,有些透明但很干净,一眼就能透过白色布料看见后面蓝天的那种的干净,抽抽鼻子就能闻到上面洗衣粉味道似的,风一吹它就向后撩起露出下面水洗一样的天空。”叶胜说。   “你的意思是他给你的感觉是‘干净’?”酒德亚纪闭上眼睛舒服地晒着太阳,视线里全是金色一片,像是在蒙蒙的光亮里看见了叶胜描述的那一幕。   “很纯粹,干净,根本不像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可事实证明,他在这个行当里做过的事情又远远超过了我们的想象。”叶胜点点头,“但这并不影响我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这样,因为往往干净的东西都很容易染上其他颜色,也会有很多人愿意在他的身上留下他们想要的颜色”   “那我呢?你对我的第一印象是什么?”亚纪睁开了眼睛看向叶胜。   叶胜看着侧着头靠在座椅枕上的女孩,光线斜斜地从她耳畔掠过黏在她有些婴儿肥的脸颊上,像是老虎的胡须,这个距离他还能听见女孩淡淡的鼻息声,就像某种猫科动物在打呼噜。他只是稍微走了一会儿神,就发现这个女孩的脸蛋有些泛红,像是被阳光烤的,也像是被视线烧的,连忙侧开头露出了一个笑容,“你给我的印象?我们第一次见是在游泳课的时候吧?你扑腾在泳池里别人游完的时候你才到三分之二所以你给我印象应该是鸭子吧?”   “鸭子?”亚纪抬了抬头。   “那种努力游也只能游得很慢的笨鸭子,两只脚在水面下踩水努力滑”叶胜双手在面前轻轻摆动了一下模仿鸭子滑水的动作。   亚纪左脸颊鼓了一下,但似乎觉得这个反应太过孩子气了,又赶紧把那口气憋了回去,“你想知道你给我的第一印象是什么吗?”   “嗯不会飞的超人?”   “不,是孔雀,每次游完一千米都要开屏的那种。”   叶胜想了想然后噗呲一下笑出了声,躺在座椅上,“开屏是要求偶的啊,难道我是那种看见女生就求偶的人吗?”   “我只记得那时候你每天都在糗我,跟我秀你的肱二头肌,那能不能算是你只对我开屏咯?”亚纪侧着头看着他。   “孔雀开屏可不止是为了求偶,还有自保!”叶胜严肃地说,“你还记得我一直跟教官抱怨说能不能换个搭档,害怕以后下水被你害死了?那就是我在自保!”   亚纪脸色一下就僵住了,抬起手就往叶胜脸上按,叶胜一个后仰就避开了,仗着肩宽臂长的优势伸手就按住这腿短手也不长的日本女孩的额头,支起身子笑着看着她嚷嚷,“花!花!别把花给抖散完了,一会儿还得送给‘S’级的呢。”   玩闹了一阵子,谁也没讨得到好,但叶胜腰部还是被重重垂了两下,哎哟着倒在了椅子上,亚纪这才泄气了重写坐了回去还是有些气呼呼的,但倒映着高光的晴天的眼底深处依旧透着笑意。   任务交接在即他们都没有太过紧张,因为所有人都有着一样的共识,那就是眼下他们两人身上的这个任务是完完全全的闲差,基本和公费旅游挂钩,时间又是这么好的3月,纽约的外滩上浪涛舒缓,樱花、水族馆以及片片的金色油菜他们都有时间去一一逛个遍。   可他们同时也都知道未来一年内这种闲散出游的机会可能是最后一次了,如果现在不闹以后可能就没得闹了,一天二十四小时超过一半时间都得在漆黑的水底下训练了,可能也正是考虑到心态和情绪问题,执行部才会安排他们来布鲁克林进行一次近乎无害的犯人交接闲差。   “天气真好啊,温度也适宜,这么好的出差机会可能是最后一次了。”叶胜伸了个懒腰抱着后脑勺看着窗外的街景。   “但回去之后就得去教官那里报道了,也不知道为期一整年的潜水训练究竟是为什么准备的,难道学院发现了什么大东西吗?”亚纪抱着花束问。   “不好说,我在论坛上听说最近学院里的图书馆闭馆了,不少历史系的教授也都停课了,联系在一起有些耐人寻味,倒是很大可能学院真的发现了什么,但却不能百分百确定情报的可靠性,现在还在研究论证中。”叶胜思考着说。   “如果发现大东西的话也应该叫上‘S’级吧?可这次交接犯人后他不会跟我们一起回本部?”   “他不跟我们一起回去,执行部那边的意思是他还有其他工作需要忙,交接这个犯人只是他任务的其中一环。”   “诶?真辛苦啊。”亚纪轻声感叹,“是在大范围内追捕多个犯人吗?这次交接的犯人血统还被诺玛评成了‘A’级,这种难度的任务换我们只要完成一个就可以休假整整一个月还要多了吧?还有不少酬金”   “执行部里说‘S’级完成任务后的奖金是正常专员的2倍到2.5倍,所以休假时间也会相对缩短,甚至有些时候还会跳过部规无缝衔接下一个任务,施耐德部长对此的解释是两个任务是承接的上下线索,算是并作一个任务,‘S’级那边面对审查员也照本宣科地背书没人拿他们有办法,用我们家乡的话来说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叶胜小声说。   插一句,【 app 】真心不错,值得装个,竟然安卓苹果手机都支持!   “真是黑暗啊,感觉那个男孩一定很适合我的国家,那种高强度工作下一定能很快出人头地吧?”亚纪轻轻抚了一下花束里的鹤望兰,“但不会很累吗?他睡了四个月,才醒来后又天天面对生死离别心理压力会很大吧?他今年才17岁,我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高中的游泳队里思考着怎么给学校获得一枚金牌。”   “所以执行部为了他的心理健康派了一名心理部的教员一步不离地跟着他,全天随时进行心理疏导有意思的是,这个心理部的教员跟他很熟。”   “他们是朋友?”   “不,更熟,他们是姐弟。”叶胜低笑着说,“这对组合在执行部里传了不少有意思的小道消息有时间我跟你细说,总之贼有趣,但是否经得起考究推敲可能你就得亲自问问那个男孩了。”   “嘿,我可不想给人家带去困扰。”亚纪低头说,“你最好也别去八卦啦,‘S’级揍你一顿可没人会管你。”   “他是个挺讲理的人起码他跟他一起出过任务的执行部专员是这么说的,就像那次我跟雷蒙德聊天的时候,他说在加勒比海的那次”叶胜正兴致勃勃地想说些什么,但声音却忽然被炸雷一样的响声打断了,他和亚纪都条件反射地抬起了头,伸手摸到了碎花衬衫下腰间藏着的枪套。   炸响声结束后并没有响起进一步令人不安的枪声,而是引擎的咆哮,叶胜起身走向了灰狗巴士的另一侧窗户,而亚纪则是抱着花束侧头到窗户边向后看,还没伸出头就立刻缩了回来,一道狂风带着轰响声在她面前刷去,就像刀子一样沿着灰狗巴士的窗沿割了过去   那是两道车影,车速起码在两百公里以上布鲁克林的街区里居然开到这种时速,这飙车党疯了吗?   亚纪正这么想着,一旁的叶胜却慢慢把头从窗户外伸了回来,扭头看向她挑眉,“我们好像要到了。”   —   —   灰狗巴士停在了布鲁克林潮热的空地前,早在巴士之前就已经有两辆肌肉车停在那里了,叶胜和亚纪刚下车,就看见了从肌肉车里下来的两个男人具体来说是一个男人和一个男孩,下车就走到了酒吧前的一张圆桌上拿起冻过的汽水,互相用瓶底敲了一下瓶口,在气泡涌出来之前塞进嘴里将里面的冰冷液体一饮而尽。   “我觉得是我赢了。”男孩丢下喝空的玻璃瓶说。   “不,你慢了我足足五分之一个车身,一半车头,是我赢了。”光头男人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了笑容,“你在最后的时候氮气加速过早了,大概快了零点五秒的样子,这是经验问题对距离估算把控的不够,即使速度够快也不能忽略细节,反而在细节上更要处理得从善如流,这样才能真正赢下比赛。”   “啧。”林年从裤兜里掏出了一小叠现钞丢在了圆桌上,“就当是学费了。”   “那这两个月你学费教的可不算少。”多米尼克没有去拿这现钞,坐靠在圆桌上吹着酒瓶,余光瞥到远处灰狗巴士上下来的男女时,脸上的笑意缓缓褪去了一些,“今天就是时候了?”   “是时候了。”林年点了点头,“昨天通知的那边,今天才来人,算是很慢了。”   “两个月的时间够了。”多米尼克摇了摇头重新带起了一丝淡笑,把汽水瓶放在了桌面上,“能有这两个月处理完身后的事情我还得谢谢你。”   “谢过了就不用谢了,反正我也需要有人教我到底该怎么开车。”林年扭头看向不远处的两辆道奇和福特的肌肉车,之前他们才开着这辆车在纽约里横冲直闯了一回,甩得NYPD北都找不到了。   “就论车技上你学得很快。”多米尼克由衷说道,“你很聪明,教过的事情不会需要再提醒你第二次,你也很少会紧张,只是有些时候判断会出现失误,但这都是小问题,经验会帮你弥补这点不足,如果你生在街头,你将是一个不下于我的赛车手。”   “不下于你,就不能超过你吗?”   “想在赛车上超过我,除非你用言灵作弊,不然这辈子都没机会的。”多米尼克笑出了声音。   在这个时候穿着花衬衫短裤的叶胜和捧着一束花,一身清凉连衣裙的酒德亚纪也来到了两人的面前,他们观察了一下这两个男人,都分别认出了他们的身份,脸上有些惊奇交接犯人的仪式虽然会很轻松,但委实不应该轻松到这种程度,为什么猎手和猎物居然会在一张桌子前交谈甚欢?   “卡塞尔学院执行部的助理专员,叶胜,编号08203118,这是我的搭档酒德亚纪,巴士上是负责押运的司机,我们三人将联合进行这一次的罪犯押送。”叶胜看着林年,又抽空看了一眼他身边毫不在意地坐着喝汽水的硬汉心里莫名有些犯嘀咕总不会‘S’级被策反这种乐透中奖概率的事情会落在他头上吧?要是对方忽然对自己这边动手,他们还真没把握活着逃出三步以外的距离。   “林年,大一年级学生,我们见过一面,我对你有印象。”林年伸出手跟叶胜握了握,再看向酒德亚纪伸出了手,但那个女孩居然抢先一步弯腰鞠躬了,满口初次见面,请多指教,看起来蛮紧张的样子说起来他好像才是辈分小的一个,这两位前辈给他弯腰鞠躬算是什么?   “这是给您的花。”酒德亚纪把花递给了林年脸上有些紧张。   “见面还送花?这种待遇我以为只有校长有,他就算每次度假归来下机场的时候都会有学生准时给他接机送花,总是搞得路人以为他是明星追着要拍照。”林年把花放在了身旁笑着弯腰从圆桌底下的阴凉里拖出了一箱汽水,“学长学姐喝东西吗?”   “我要一瓶,谢谢。”亚纪正想婉拒,一旁的叶胜倒是不客气,低头捡了两瓶出来,正想找起子,林年伸手轻轻抓住铁瓶盖一用力就帮他揪开了,两个对弯折起的铁盖子随手丢到了桌上晃荡作响。   “多谢。”叶胜被这过人的握力怔了一下,反手把打开的汽水递给了亚纪。   “执行部那边要人很急吗?”林年重新打开了一瓶汽水。   “不急,但监狱那边催得挺急的,走失了五个犯人对他们来说无时无刻都是对于安保性的一种挑衅和质疑,在这之前那边从来没有发生过安全事故,一次也没有,他们很想挽回自己的颜面。”叶胜是从执行部那边知道这次交接任务的一些详情的,自然地搭上了林年的话。   “两个月时间帮他们找一个犯人够意思了,而且篓子本来就是他们闯出来的,我们这边帮忙善后只是情分问题。”林年说。   “但好歹秘党也拥有着那边监狱的绝对控股权啊,每年过半的犯人都是我们输送过去的。”叶胜对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只能报以苦笑,他又有什么办法呢,监狱方的那些人又能有什么办法呢?现在追捕犯人的主力就林年一个,又不敢催得太紧或者威胁压迫什么的,急还不是只有老老实实候着这个大爷旅游的时候顺带给你捞几个人回来。   “上次忘了跟你道谢,小镇里那次,你做得挺不错的,令人印象深刻。”林年扬了扬汽水瓶。   “哪里的话,应该是我们感谢你,如果不是你小镇上所有的人都得完蛋。”叶胜摆了摆手,“任务完成之后我也想和执行部的团队一起来探访慰问的,但可惜没排得上号进不去加护病房,买的水果都只能被亚纪一个人偷偷吃掉了。”   “我哪有吃那么多?”亚纪扭头反驳。   “下潜训练那段时间教练说你变胖那回事你忘记了么,你想减肥控制热量就按着我的水果猛吃。”   “下潜训练?”林年听见这个词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看着随地就斗嘴起来的这对年轻男女顺口提了一句话。   “是的我们在执行部专门攻克水下作业,算是潜水组的后备专员吧。”亚纪立刻颔首解释。   “我是记得有这么一个小组为什么部长会派你们来进行交接工作?”林年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两人。   “最近我们被派到一个长期的下潜任务了,大概以后每天有一半时间在水底下,严差之前总得都有一个闲差调节专员情绪,这算是执行部的老规矩了”叶胜解释说。   “其他潜水组的成员也一样吗?”   “不好像听说就我们两个被选中了,可能执行部那边又在某个沉船区或者海湾口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以前的套路就是这样的了,发现了疑似龙族文明的遗址就立刻封锁现场,然后开始下潜员培训,情况确定地差不多的时候任务文件就得发到我们脸上了。”叶胜算是执行任务经验比较丰富的了,随口就把执行部里一些情况解释出来了。   “你的言灵我记得好像是‘蛇’?”林年看向叶胜。   叶胜看了眼一旁的多米尼克,见到林年没有在意这男人后,也才点头回答,“是的。”   “很适合水下工作的言灵,那酒德学姐呢?”   “‘流’,可以控制区域液态物体的流向,但在激流的情况下很难起到作用”亚纪说,“辅助性言灵,在静态下潜时有用,但在水下战斗时基本就没什么用处了,稍微大一些的水流都能阻扰我的言灵效果”   “还行吧。”林年对此没有多做评价,视线仔细地在两人脸上打量了一圈,而叶胜亚纪也注意到了林年不一样的目光略微站直了,在执行部里传得沸沸扬扬的“超级混血种“面前他们也很难有什么前辈的架子,反而局促显得更多。   毕竟谣言和传说是会将一个人塑起金身的,现在任何进了执行部的新人不超过一周就得被王牌专员的传奇履历给洗脑,从而要么变成‘S’级的死忠粉,要么在成为死忠粉的路上,少有被激起竞争的念头那根本就不是拿来攀登的高山,完全就是用来膜拜的塑像了,大概林年现在在执行部里就已经被吹成了这幅模样。   “什么时候开始进行下潜训练?”林年随口问。   “回去之后修整一个月再出发。”   “地点呢?”   “这个”亚纪迟疑了一下,看向了叶胜,后者也是立刻站出来为她挡住了这个麻烦的话题,抱歉地说,“这个大概得保密,执行部的规矩大家都是知道的。”   “明白。”林年心里大概也有了底没有继续追问了,“人你们带走吧,路上按规矩办事就行,他不会给你们制造麻烦的,如果遇到麻烦了说不定你们还能让他帮你们一把,毕竟是在车上”   多米尼克摆了摆手,站了起来,他回头看了一眼潮热酒吧没看到什么东西,呆愣了几秒后轻轻地笑了一下直爽地扭头走向了亚纪和叶胜。   “能好奇多问一句你下一步准备做什么吗?”叶胜给多米尼克戴上了一副宽大的黑色手铐,在手铐合拢时内部忽然刺出了针头扎入手腕的静脉血管,多米尼克却也是见怪不怪地感受着熟悉的药剂涌入自己的体内,缓缓在血液中发生着化学作用。   “下一步?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身边的酒德学姐是日本人?”林年抬手示意了一下酒德亚纪,虽然他们之前一直都是用中文交流的,但他从太多细节上还是能轻松看出这个女孩的出身。   得到了酒德亚纪点头承认后,他又说,“本家的派过来的交换生还是其他什么?”   “本家?”酒德亚纪似乎不太理解这个词,解释道,“我是在乡下就读女子高中时直接收到学院的入学通知书的”   “那你很幸运,没有被日本分部招揽进去。”林年听后点了点头。   “下一站准备去日本?”叶胜算是听明白了林年的意思,表情有些古怪,“日本分部那边的话情况不太好吧?”   “上次去过一次,这次再去一次而已,一来二去就习惯了,上次过去的时候那边的人也挺热情的,这次我想看看他们还能不能继续那么热情地招待我。”林年淡笑着说。   “注意安全。”叶胜是知道日本分部那边的零星情况的,但要去那个龙潭虎穴的地方又是‘S’级,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但过了一茬后他又像是想起什么的,“我记得你这次任务身边还有一位心理部的辅员”   “在里面给人做心理辅导呢,她也跟我一起去。”林年回头看了眼酒吧,“下午的飞机,直飞东京。”   “这个季节去东京,看来是有所准备的啊。”叶胜算是明白了些什么,羡慕地看向林年笑着说。   “玩玩而已,等你下次任务结束了,一起去玩都可以。”林年递出汽水瓶跟叶胜碰了一下,对方一饮而尽后把瓶子放在了桌上,“那也是下次再说了。”   “做你们该做的事情吧,我觉得以后我们还会有机会再见面的你也是。”林年对着叶胜和亚纪点了点头,再看向他们身边戴着黑色沉重手铐的多米尼克。   叶胜听了林年的话后微微一顿,再轻轻颔首,在他们身旁的多米尼克也完全没有任何低落的情绪,淡笑着看着林年点头。   在简单的道别后,林年看着叶胜和亚纪带着那条硬汉上了外表是灰狗巴士,实则是囚犯押送车的大车,在车门关闭紧缩后,司机向着他这边点头打了个招呼就发动引擎离开了   几分钟后,林年身后的酒吧里林弦才走了出来,拖着大小两个旅游箱子,看了一眼外面空荡荡的空地和太阳底下桌上坐着独自和汽水的林年开口问,“他走了?”   “走了。”林年捡了一瓶汽水起来扯开盖子放在了身旁,“我们也该走了。”   林弦捡起汽水喝了口,晒着太阳舒服地眯了眯眼睛,“差不多吧,是时候了,她现在也睡着了,大概醒来后也能接受现实了吧,毕竟已经有足足两个月进行心理疏导和缓冲了。”   两个月的时间,他们在纽约几乎能玩的都玩了个遍,在这之外还跟潮热酒吧的这群人打成了一片,起码林年和林弦就从那个光头硬汉上好好地学了一下什么叫车技。   在这段时间里,林年也逐渐摸索了一下另外一些技能的窍门,也算是慢慢地找到了门路,但这些技能在实战表现时有些过于惊世骇俗了,他也在考虑什么时候才能正大光明地将他们拿到台面上了本部大概不行了,校董会那边一直盯着他,但如果去日本的话那些探子应该就很难自如地刺进赖了吧?   那么在接下来日本的一段时间,应该就是他能自由发挥的阶段了上次去东京有些想做的事情没做到,这一次他倒是想将那些疯狂的念头一一付诸于行动。   “去日本后先准备做什么?”林弦跳下了桌子,走向太阳晒得发亮的街道,抬手遮住阳光转身边后退边看着下桌慢慢走来的林年笑着大声问。   “樱花,秋叶原,温泉?你想先做什么?”   “我无所谓啊,反正跟你在一起哪里都是玩啊。”   “那我也无所谓咯,走到哪儿算哪儿,听说大阪的清汤鳗鱼饭味道很不错,要不别去东京了先去大阪?”   “但我们飞机票是东京诶,改签?”   “到了东京再坐电车去大阪,沿途上的风景才是旅游的意义啊。”   “一个人坐电车是枯燥,两个人就是旅游了吗?老弟你好会撩人啊。”   “总不能让我骑自行车带你去?”   “用你的言灵300时速的自行车吗?会起飞吧!”   “飞就飞咯,谁怕谁啊。”男孩漫不经心地说,嘴角带笑。   “飞就飞咯,谁怕谁啊!”她重复了男孩的语气,也笑。   飞就飞咯。   午后纽约的机场内,一辆客机于跑道起飞,奔向蔚蓝的海洋和水洗的晴空,整个3月都是高音的、干净的,散发着温暖的气息。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四章:接机 白石隆浩,男,35岁,九起杀人案相关凶手,‘a’级混血种,言灵·鬼魂,可以削弱自己的存在感,以此才能无数次逃避专员的追捕,总体战斗力并不高,但胜在狡猾和心狠手辣,人性对他来说已经是沉在泥潭底部的白花花瓣,妄图伸手捞它的人都已经溺死在其中了。 好女色,性格阴沉,3年前被捕,后于切尔诺贝利监狱逃脱,沿途杀害囚犯十名,狱警三名,后在切尔诺贝利到东京的沿途中疑有四起他杀死亡案件与他有关,最后出没地点是东京的世田谷区,疑似有关西方向逃窜的可能...呵,是再次作案被蛇岐八家的干部察觉到了么? “你在看什么?笑成这样?”在林年身旁忽然有人问道。 “看youtube的舞蹈区”林年下意识将手中的pad偏朝向自己的方向随口胡诌了个借口。 他不想才翻到的一些过往案件现场照片露了出去,执行部发来的这些历史文件都是高清版本的,惨死在出租屋或野外的那些受害者尸体每个角度都被拍得丝毫毕现,死时身上还有令人作呕的虐待痕迹,正常人可看不得这些。 “喔,怪不得笑得那么开心。”客机的头等舱,林弦手拿着一本《日本旅游一百问》,时不时看过道旁的林年一眼。 “你知道吗?其实很多人来日本主要不是因为樱花来的,在国内或者纽约、华盛顿都有著名的樱花景点,不少人嘴里说着是为了樱花来的,但其实他们想要的只是“日本樱花”的那种氛围!” “说得那么头头是道...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林年低头快速地划过pad上的图片和信息,目光扫描仪似的扫过,快速将所有的情报记忆了下来。 “像那种半壶水响叮当看了一本《日本风俗大全》就到处跟人侃日本女孩有多开放的家伙?”林弦躺在座椅上双手高举着杂志。 “你以前没来过日本吧?”林年在做完一切后把pad锁上了。 “没有,所以我对日本的印象还只停留在东京塔、樱花树和富士山上,哦对了,还有神户牛肉,我以前有一段时间特别想试试看听古典乐长大的牛身上的肉跟其他有什么不同。”林弦说。 “好吃的确是好吃,但也好吃的有限,看料理人的技艺,日本料理讲究还原食材最原本的风味我挺受不了这一点的,大概是小时候吃你炒的蛋炒饭吃多了的缘故。” “这关我蛋炒饭什么事?” “我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林年将pad放进了旅行包里,看向林弦叹了口气,“但有一段时间里我总觉得家里其实并不穷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林弦投去疑惑的目光,他们家难道还有不穷的时候?是什么给了这个男孩这种错觉? “因为我总觉得家里的盐巴味精不要钱,你往蛋炒饭里放都是按半袋半袋地放,能齁死个人,但我吃久了也吃习惯了,以后吃其他东西都感觉没什么味道了。”林年吐出舌头指了指,“医生说这是永久性味觉伤害,可以评伤残证的。” “呸呸呸,吃个蛋炒饭你还能吃出伤残证明来。”林弦陡然感觉自己厨艺受到了质疑,气得牙痒痒把手里的杂志往没良心的小东西身上丢。 “不吃出伤残证明怎么赖你一辈子呢?我还想再吃几十年你炒的蛋炒饭啊。”林年笑着抬手接住了杂志,上面正翻到的是名古屋城,拍摄的角度来看那座德川家引以为豪的白色城堡半边藏在开枝的樱花之中,城堡更远的地方是山坡和菜花,黄与粉与白相呼应在蓝天之下构图堪称完美。 “东京下地之后先去大阪?坐新干线去吗?”林弦托着腮靠在座椅扶手上隔着过道,看着盯着杂志的林年。 “现代的年轻人挺多旅游都是乘坐新干线的,东京直达大阪,电车上还会有许多好看的高中女生坐在座椅上打盹小憩。”林年合上了杂志,“不过下飞机后我们还是先跟地头蛇打打交道,之后的行程大抵会方便很多。” “地头蛇?” “卡塞尔学院日本分部,一个看似是正规株式会社,但实则是黑道大家族的巨无霸组织,势力辐射整个日本,在日本很多事情他们说了算。” “黑道?”林弦脑袋枕在了座椅上,“那种身上纹身,赤裸上身手提砍刀污言秽语的人吗?” “纹身不错,但赤裸上身、砍刀和污言秽语,你确定不是把陈浩南的《古惑仔》串进去了吗?”林年摇摇头,“日本那边的黑道蛮正规的,或许底层大多数还是跟你描述的一样乱,但起码日本分部那边算是严谨的大组织,你可以脑补意大利黑手党,《教父》看过吧?蛇岐八家的大家长橘政宗大概就是那种形象的人物,坐在榻榻米铺的大房间内深处,跪坐在字画前武士俑一般森严的真正大人物。” “听起来很难让人安心啊。”林弦想了想那个画面叹气,“我们不能不跟他们扯上关系吗?我们旅游我们的,他们当他们的黑道。” “没那么可怕,我在那边还算吃得开,大家都会给我几分面子。”如果换平常的话,林年并不会这么说话,但为了安慰林弦,他也只能这么说了,“而且我猜我们来日本的事情,本家那边早已经接到风声了,踏进别人的地盘受到别人的管辖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我不是担心安不安全,我是担心你跟他们在一起学坏了啊。”林弦长长叹了口气,“我甚至都怀疑你身上其实偷偷背着我纹身了,不然为什么都不愿意跟我一起洗澡了?” “你好好说话别开黄腔啊。”林年陡然警觉,左扭右扭头等舱内其他乘客都拉上了帘子也不知道听没听到这句话 “调戏不得啊?”林弦笑着躺下了,“一会儿会有人来接机吗?就像我们去纽约一样,大宾利虽然买不起,但偶尔坐坐还是舒服的,资本主义的罪恶啊...” “以蛇岐八家的速度,大概我们过海关他们就会发现我们吧,最多等拿完行李出机场就得被拦下,那群日本人都有些偏执狂,肯定得拉一张日程单给我们,到时候你要不开心那我们就自己去玩自己的,不用管他们。”林年说,“有胆子他们就追杀我们,你不正想试试跟我一起亡命天涯的感觉么,在日本的春天里奔跑在樱花的长道躲避黑道的追杀,还有比这更亡命天涯的剧情吗?” “感觉很酷。”林弦想了想那个画面由衷感慨,“但你是昂热校长的学生,他们想跟你翻脸恐怕有点困难吧,甩脸子大概他们也只会接着,想让他们追杀我们,你大概得炸了他们的大本营?” “哼...我又不是没这么干过。”林年哼哼了两句扭头看向舷窗外逐渐靠近的云层,气流震动客机,空乘提示飞机开始降落限制走动...他们马上就要降落东京羽田机场了。 正常降落,正常滑行,飞机平安无事地停稳,登机梯拼接完毕后密闭的舱门打开,林年和林弦排队下机,走出机舱的瞬间就被大好的阳光给洒了一脸。 整个世界都是高音的、明亮的,遥远处机场大厅嚷嚷的人声被带着花瓣和干净空气的微风带到身边,他们对视了一眼,眼里都是被太阳晒得发白的睫毛和脸蛋,从头顶一直暖到了脚趾,风一吹又透心的舒爽。 日本,东京,羽田机场。 从登机梯下车林年和林弦坐上了滴滴驶来的摆渡车,两人抱着旅行包坐在了最后一排肩并肩地看着地上他们双腿在阳光底下的影子,什么话都没说,眯着眼等待着屁股下的摆渡车在宽阔的机场里慢悠悠地开向大厅...他们就真像是一对真正的情侣旅客一样在一场好太阳中散漫悠哉地进入了这个国家。 直到进入大厅后,林年的表情才开始逐渐平缓下来了,时不时张望着沿路上举着牌子接机的人,到现在为止还没发生毁气氛的事情,没有突然杀入的劳斯莱斯,或者成群结队的黑衣男人...直到这里还没有蛇岐八家的影子出现,难道他们入境的事情本家真的不知情? 不过细细想来这似乎也并不是什么特别令人震惊的事情,毕竟蛇岐八家就算势力广阔也不代表他们能有无限的精力监视整个国家,现在也不是什么特别时期,各个关口卡得也并不是很死,他跟林弦悄悄入境不被发现倒也正常——他其实本是这么想的,知道一旁的林弦忽然惊奇地发出了声音: “咦?那个牌子上写的是不是我们的名字?” 林年愣了一下,顺着林弦指的方向看过去,在过道两侧接机人群的中后侧有一个高举着的牌子,牌子上用油性笔写着两个名字。 “林年と林弦” “写地还挺周正的...”林弦点评说,踮起脚还是看不见举牌人的人影。 由于举牌子人的身高问题,站在过道中的林年和林弦就只看得见一个牌子看不见那人的脑袋,前面的威猛大哥们将后面举牌子的那个可怜家伙挡得严严实实,像是肉夹馍一样把他卡在了里面,隔着老远似乎都能感受到那种被挤得扭曲变形的痛苦感。 “日本分部的人?”林弦指了指那牌子,“我们要不要理他?” “有我的名字正常,但为什么会有你的名字?”林年说,“执行部的任务档案是诺玛加密过的,随行人员不可能被泄露,他们知道我的行踪实属正常,但知道你的就有些奇怪了。” “那怎么办?让他继续这么站着?” 林年摩挲着下巴盯着那块牌子说:“如果是蛇岐八家的人为什么只派一个来接我们?这不是那群日本人的性格,不把羽田机场一封了派辆车来,摆两边仪仗队,再开瓶香槟不符合他们的风格。” “那就是你日本的其他朋友?你跟谁说了你要来日本玩么?”林弦耸肩。 “我能跟谁说?我在日本哪儿有什么...朋...友。”林年说话说一半卡壳了,因为他反应过来他在日本好像还真有个“朋友”。 “你等等...”林年伸手让林弦后退了一点,左看看右看看,在过道人少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原地蹦了一下跳了起来,往举牌子那里扫了一眼。 ...然后就让他扫到了一撮红色的呆毛,在上面还压着一只黄皮鸭子。 “啊...” 林年落地,然后林弦就发现这男孩的表情精彩了起来...而这个时候,举牌子的红头发女孩还在费力地被人群挤得转圈圈,双手还努力地高举着那块牌子。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五章:浪迹天涯   林年是把女孩儿从人群里“拎”出来的,睡了四个月,又好吃好喝复健了一段时间后,青春期男孩的身高从一米七五直奔一米八,拎一个一米七出头的女孩出人群不要太容易。   感觉像是盲盒开箱,垃圾里淘金子,林年随手一捞,一个出落大方,漂亮干净得让人想起雨后神社里红白巫女的女孩就被拎到了空旷的地方来。   女孩今天出门还真穿的是巫女服,肌襦袢,白色的和服内衣和外衣,宽松的鲜艳绯袴垂到露着洁净脚背的红纽草鞋前,长长的暗红色头发用白色的檀纸包着,麻线扎紧,头上顶着个黄皮鸭子给这个一米七出头在日本分明算是高妹的女孩蒙上了一层稚气未脱的感觉。   “我找到你了。”   这是女孩在被拎出来后写在笔记本上递给林年看的第一句话。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我找到你了。”林年伸手给这个女孩整理了一下衣领和肩衣的褶皱,但这对已经被挤成油条的女孩来说还是杯水车薪,被长时间拧麻花后这女孩全身上下都是皱巴巴的,他都能想到被人挤人时包裹在汗味中女孩小脸紧皱的痛苦一幕了。   “老弟,过来一下。”林弦忽然把林年拖开了,跟着红发女孩隔了一段距离,附耳在林年身边一边小声说话一边打量着不远处这女孩,“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这就是你说的那个”   “上杉绘梨衣,我们应该算是朋友。”林年顿了一下说。   “未成年吧?”林弦也顿了一下。   “跟我一样大,17岁问这个干什么?”   “她穿这身衣服来接机?喜欢玩osplay吗?”   “不,她其实从某种意义上算神社的巫女,正儿八经的那种,还会跳神乐舞。”   “那她为什么不说话,要写字?这是最近日本流行的新游戏还是说巫女也有‘闭口禅’这种修炼?”   “没,她只是因为某种原因不能说话,但她其实还是能说话的而且声音很好听你就当她生病了吧,暂时只能写字交流所以你到底想问什么?”   “没什么,给你把把关。”林弦拍了拍林年后背,然后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笑容,“正牌巫女工作日了抛下神社自个儿来机场给我弟弟接机?嘿,不错真不错!”   不错个鬼啊,而且还强调了一遍。   林年瞪着自己的老姐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后走到了伸手理着自己发梢的绘梨衣前缓声下来,“你一个人来的?”   绘梨衣放弃了把挤翘毛的头发给梳下来,看着林年安安静静地点头问好,稀稀疏疏地写道,“M2说你今天要来日本。”   “M2?”林年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M2应该是摸nster 2号的意思,脸上抽了抽下意识就想摸出手机给这个M2打个电话,质问对方是怎么知道他的行踪的,执行部都没多少人知道他什么时候到哪里,什么时候离开,这家伙怎么跟在自己身上装了摄像头一样,客机是那班什么时候落地都清楚?   林年抓了抓头发,看着面前的女孩,如果他记得不错的话她应该是常年被软禁在源氏重工那个别有洞天的楼层中的,外面的世界一切都对她来说很陌生,接机这个词可能是最近才在互联网上学到的,一路上跑过来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那双红纽草鞋都跑得有些崩线了,应该走了不少冤枉路也不知道沿途写了多少字,问了多少路,最后才找到了正确的地方。   这一路过来她与之交谈过的人,可能比她上半辈子加起来的都还多,但她还是这么耐心地问过来了,只想自己不要去错了地方,误了点,找不到她想找的那个人了。   林年伸手拿下了她头顶的橡皮鸭子这女孩出门的时候总会带一两件自己的玩具,像是需要有人陪着她一样,虽然爱翘家,但在翘家的时候身边也总会期望有熟悉的东西陪着,这应该也算是一种变相的不安吧   可她就算不安也要来见你,几个小时的等待在看到你的时候就烟消云散了,眼睛里都带着光,你又怎么能一点都不感动呢。   推荐下,【 app 】真心不错,值得装个,毕竟可以缓存看书,离线朗读!   林年盯着绘梨衣,最后很久才苦笑着伸手扯住了她袖口把她带到了林弦的面前,“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姐姐你的M2应该也跟你说过她了吧?”   “你跟我说过你的姐姐。”绘梨衣说。   “我什么时候说过?”   “两个月前。”   “两个月前我还在”林年正想说那时候自己还在睡大觉,但突然想起好像还有个芬格尔冒充他跟绘梨衣打了四个月游戏的设定,忽然住口了随后有些不自然点头,“哦,是的,我好像是说过,但你们从来没见过,这次刚好见一面。”   “姐姐好。”绘梨衣看向林弦写字问候。   “姐姐?”林弦一下子就乐了,一旁林年想说什么,但她却抢先开口把对方的话给憋回去了,“对,就叫姐姐,我一直想有个妹妹,但可惜只有个臭弟弟你是叫上杉绘梨衣吧?我能直接叫你绘梨衣吗?”   绘梨衣点了点头看起来并不太在意称谓上的细节,看了看林弦又看了看林年写字,“姐姐跟摸nster长得一样。”   呀?   林弦心说你这孩子怎么这样,我才想夸你你怎么转口就骂姐姐长得像怪兽呢?   “摸nster是在说我。”林年看林弦眼神奇怪立刻插嘴解释。   林弦这才恍然大悟点了点头,伸手帮绘梨衣整理了一下全身上下的衣服,捋顺畅后才伸手轻轻我挽住了这个女孩的胳膊微笑说,“绘梨衣是特地来准备带我们在东京玩的吗?”   “我跟哥哥说我去成田机场找男网友了,他们找来这里应该还要一段时间。所以,应该有时间玩。”   林年看见笔记本上的话眉毛都要飞起来了,许久没有骂脏话的他心中一个“草”字升了起来,那个打拳皇都会老实守规矩不选疯八、大蛇的上杉家主人呢,怎么不见了?   这女孩什么时候学会撒谎了,而且还撒得那么精妙,专门在诱导性发言里加了一个“男网友”的大前提要是源家家主看到这条便签会当场疯掉吧?   “你出来没跟家里人说吗?”林弦读出了绘梨衣话里的意思有些讶异。   “没有,哥哥不喜欢我出来。”绘梨衣回答。标准的绘梨衣强调,顺从得让人感觉安心,问她什么她就回答什么,说话只说真实。   “好了,暂时不说这个了,要走的话我们先离开这里吧。”林年立刻打断了林弦进一步的提问,在看见对方询问式的眼神后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示意里面的情况有些复杂,伸手跟林弦一起一左一右牵住了绘梨衣的手腕。   但这时绘梨衣却忽然挣脱了他们的手,在笔记本上写,“我去拿东西。”   写完后就跑向了远处的一个拐角消失不见了,两人正对视的时候那女孩就已经拖着一个小型的银色行李箱往这边跑回来了。   “换洗的衣服和梳子牙刷。”她在笔记本上不急不缓地解释,“M2说你们会在日本待很长时间,准备去大阪和樱坂,还有居酒屋和歌舞伎町一番街。”   这个瞬间林年终于反应过来那本操蛋的《情侣旅行即分手?四国游历最该注意的几个事项!》是谁编写的了也只有编写那本杂志的人才能如此精准地确定他的行程时间!   那个该死的废柴是新闻部,而编写这种东西正是新闻部的活儿!   “你东西都准备好了?”林年说实话看着绘梨衣好整以暇的冷静模样有些傻住了如今能让他傻眼的事情真的不多了,砍个三代种对方开个二阶段,他都只会冷笑说:就这?但现在这个状况委实严重了更多敢问上杉家主您这是来接机还是真准备跟男网友一起远走高飞的啊?   “那我们准备去哪儿?”林弦拎了拎上杉家主的行李箱别说,还挺沉的。   “反正先离开这里”林年挠了挠后脑勺他感觉头都大了!   今天蛇岐八家的人的确没来接机,这是因为现在本家的人手应该已经铺遍离市区68公里以外千叶县里的成田机场了吧?大规模地毯式寻找意图千里送的上杉家主见鬼,在发现机场没人之后他们应该很快就会意识到绘梨衣的小把戏了,到时候肯定得最快速度杀到这边来。   源家家主要是发现所谓的男网友就是他会有什么反应?先礼貌寒暄然后再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其他的不说,林年从见到源家家主第一天起就知道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不是个好东西,多少沾点妹控属性,这种人在情绪亢奋的时候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而且上杉家主从来都没有离家这么远过吧?曾经她也离家出走过,但大概最远距离不过到银座,眼下的羽田机场已经离东京都16公里远了,在这里都能看见多摩川河口上的港船,对于这个女孩来说这些距离已经不亚于一次长途旅行了,而现在跟林年相遇则是意味着这场旅行才正准备真正的开始。   林年想说什么,但低头看见绘梨衣也在看着她,眼神很安静,但在深处带着些微小情绪似乎有些担心,她能担心什么?他大概猜得到对方在担心什么,所以他想说的话怎么也没说出口。   “我们有麻烦了?”林弦看向林年小声问。   “现在我们有两个选择。”林年低头看着牵着的绘梨衣叹气,“要么把她送回去,要么”   “我选第二个。”林弦毫不犹豫地说。   “彳亍。”林年点了点头怎么感觉一点都不意外呢?   他长长叹了口气,最后抬起头牵起绘梨衣就走向了行李箱托运的方向,转头对着自己老姐翻了个白眼“日本,东京,樱花,黑道,追杀那我们最好现在就做好准备开始准备浪迹天涯吧!”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六章:向冷酷的兄长发起背叛   没钱上大学的我只能去屠龙了沉吟至今第四百七十六章:向冷酷的兄长发起背叛下午两点二十分钟,羽田机场。   候机大厅以及验票队伍中的人群都被玻璃门外刺耳的刹车声吸引过去了目光,阳光大好的机场忽然被黑色的阴影给遮蔽了。那是一只漆黑的奔驰车队,在近乎蛮横的冲撞驾驶后横七竖八刹在了机场出入的路口上,将所有的出路都堵死了。   路边上拉客准备离开的计程车里司机摇下窗户伸出脑袋准备大声咒骂,但在看见那些黑西装的暴徒们后硬生生又把情绪吞了回去,伸出的脑袋也被按了进去老老实实趴在方向盘上,任由窗外的人冷厉的视线扫过副驾驶和后排,惊吓得客人噤若寒蝉后,在没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后就只轻轻点了点头留下一句:“不好意思,打扰了”,再毫不拖泥带水地抽身离开走向下一部计程车。   不少眼尖的路人注意到了这些暴徒在伸手拦车或检查时手腕下露出的斑斓纹身,瞬间就清醒过来这些人不可能是日本公干人员,而是黑帮,大数量有组织有秩序的黑帮。   只在数分钟之内,这些黑帮就完成了机场的封锁,没有人任何人可以出入,人墙之前每个人接近都会遭受到森严的注视和压力。   火红色的09最新款CaliforniaT刹断了路边长出的黄色小花,在花瓣零落中急停在了候机大厅的门口,副驾驶上的男人甚至没有去开车门直接翻身就跃过了车门站在了地上,在两侧车前后黑西装的暴徒们快速地封锁了机场的所有出口,镇压掉了准备举起警棍的安保人员,伸手将他们按在墙上时摁住了腰间西装下突起的一块以示威胁,也不知道下面藏着的是枪还是刀棍。   机场大厅内骚乱一片,但却不至于到混乱的程度,毕竟还没有特别出格的事情发生。   这些黑西装的暴徒们在封锁出入口后没有动刀动枪对任何人的人身安全进行威胁好歹现在是法治社会,而且还是在是光天化日之下,不少人都不太敢信这些家伙会做太出格的事情,他们相信这些人达成了目的后自然会离开,而至于达成目的的过程中哪个倒霉蛋会被针对这就不是他们所关心的   玻璃大门被推开了,为首走进来的是一个披着黑风衣的年轻男人,25岁左右的年龄,内里穿着西装外套与白衬衫,灰色的领带仓藏在外套里,身高足有一米八出头,气势却在三米往上。   带着保安小队着急着往外走的机场保安队长只抬头看了一眼这个年轻男人,跟对方对上视线后就瞬间狠狠低下头,感觉眼睛发酸到疼痛不再敢看第二眼了,脑子里甚至都有些隐隐刺痛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样痛苦。   出入境口的女审查员满脸紧张地看着与暴徒僵持着的机场卫队,又看向那些气势完全碾压卫队的黑道暴徒们,手颤颤巍巍地拿起了报警电话,可还没来得及拨通远处就响起了一声爆喝,是有暴徒看见她的动作了抬手就呵斥她把东西放下。   “找人。”暴徒中为首年轻男人的轻轻抬手制止了身后躁动的人群,在简单吩咐一句后就走向了远处的出入境口。   卫队的保安队长想拦住年轻男人,但才抬手瞬间就被年轻男人身后的两个满脸写着“我不是什么好人”的家伙给死死按住了肩膀,其中最凶恶的那个家伙还隐晦地向他撩起了西装外套,露出了下面黑色的聚乙烯枪柄,枪片上贴着银色的骷髅,从磨损痕迹来看是没少在火拼现场穿梭过。   这群家伙是来真的。   这个念头瞬间就从四十多岁的保安队长脑海中浮现起了,随之涌起的是畏惧和退意,就现在来看着对方人多势众,而且也没做什么威胁到机场旅客的事情,那么他们现在以退为进控制对方的情绪也应该算是尽职尽责地完成工作吧?   保安队长被摁住了,在他之后的卫队成员们自然也没了声息,僵硬地站在原地按着腰间的警棍没敢轻举妄动,只待着风衣年轻男人径直走到了出入境口,伸手拿过了女审查员手中的电话,然后将连接另一头的电话线给扯断了,在扯断弹出零件的瞬间女审查员还为之惊吓地发出了微不可闻的尖叫,又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   扯完电线后年轻男人把电话反扣在了柜台上,又从风衣的内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轻轻地放在了冰冷的大理石柜面上推到了女审查员的面前问,“今天之内你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女审查员低头看了看照片,上面是一个暗红头发穿着巫女的女孩,年纪在18到19岁左右,没有化妆但却漂亮得让人心动。   “没有,我没有见过这个女孩。”女审查员迟疑了一下,抬起头在对上年轻男人的一瞥视线后立刻又垂下摇头如拨浪鼓,双手死死按住起伏过大的胸口希望自己不要因为紧张窒息而昏过去。   一旁入境口柜台上的男女都面色僵硬地看着这边,年轻男人转头看了一圈,又看向了女审查员,伸手拿起照片给另外几个柜台前的审查员过目,“你们有没有见过这个人,如果她还在机场内的某个地方,我们找到她后就会自行离开,不会给各位带来任何麻烦。”   “我”其中一个男审查员张口了,但他又立刻低头闭上了嘴,感觉四周安静得要死时,才缓缓抬头发现远处女审查员前的年轻男人正远远地凝视着自己,目光压迫感像是没过胸口的水一样让他难以呼吸。   “我不想惹麻烦,在事情闹大之前你们自己权衡利弊。”年轻男人也不想跟这些人解释自己和照片里的女孩的关系了,真实的关系说出来这群人倒更不会相信,觉得他是在撒谎,毕竟两人的发色千差万别,这么解释的话可能更会让他们觉得自己这群人要对这个女孩图谋不轨。   还是没有人说话,年轻男人开始觉得有些烦躁了,他抬手,远处人群中一个风衣敞开露出里面半边斑斓锁骨,恶鬼一样的男人就立刻丢开了面前的保安队长,踏步过来朝着之前开口的男审查员走了过去,不由分说抓住对方的领口就从柜台里拖了出来横着按在了地上,皮鞋踩住他的脸颊略微用力。   “开口就是想说,想说不如就直接说了,反正你也开了当怂逼的口子,不如就干脆把这个怂逼当了,大家都乐得轻松。”恶鬼一样的男人弯腰轻轻用力碾着男审查员的脸唾沫星子都差点飞到对方的脸上了,而这个倒霉的审查员现在恐惧得浑身都在抖,嘴唇苍白都颤着话都说不利索了,“我我我是我是知道,她知道”   “谁知道?”   “她熏小熏知道她接待过那个哑巴女孩”   “他妈的会不会说话”恶鬼一样的男人突然就一脚踹在了男审查员的肚子上,看着蜷缩得跟虾一样的男人低声发出了咒骂,“真他妈是个怂逼你全家都是哑巴。”   男审查员至到现在也想不清明明最配合帮忙指认了知情人,为什么反倒是自己要挨这么一下,纵然委屈他也只能捂着嘴蜷在一块不敢发出任何动静。   “你见过她。”黑风衣的年轻男人重新又把照片放在了柜台上,看着面前被叫做“熏”的女审查员淡淡地问,“我知道你第一遍不说的理由,所以我很欣赏你,但我希望第二遍你能让我更欣赏你,而不是为难所有人。”   “我你你们想对她干什么?”二十四岁跟面前这个年轻男人几乎同岁的女审查员熏有些磕磕巴巴地开口问道,即使害怕到了极点她也在努力地跟这些坏人进行周旋   其实在面前年轻男人第一次拍出照片时,她看见照片里的人影一下子就想起了上午时候的那段回忆,那是以个穿着巫女服怀里揣着一个黄皮鸭子还拖着个银色行李箱的红发女孩找上了她,十分生涩地用笔记本写字问路。   女孩语言障碍的缘故让她印象很深刻,在看见这张照片的瞬间她就想起了有这么一回事,她还记得她微笑地问这个女孩要去做什么?对方虽然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但笔记本上留下的却是越于纸上的兴奋和高兴,说是要去找她最好的朋友了。   “我们只是想找到她,她是我们的人,请你不要让我为难,我不想做出一些偏激的事情。”年轻男人盯住熏说,“我能看出你现在在拖延时间,如果是因为她还在机场内,你想给她躲藏的时间,那我可以告诉你你做的事情没有任何意义,我们会直到找到她才离开。而如果她是已经离开机场了,你想给她拖延更久的逃跑时间”   年轻男人话说到这里就住口了,看向了一旁恶鬼一样的男人,对方轻轻点头就走向了熏的柜台。   “我说我说”熏终于忍不住了,在那只粗糙的大手抓住自己后领之前小声求饶,“她在半小时前离开了,跟另外一对从纽约而来的亚裔男女一起走了”   “亚裔男女,其中一个人的长相是不是这样的。”年轻男人有掏出了一张照片递过去,熏看了一眼后,缩回头不停地点头确认是的。   在年轻男人身边的男人看了一眼照片上的男孩,瞬间脸色就抽了抽抬头说,“少主真是他?他为什么会”   年轻男人摆了摆手示意他噤声,收回两张照片后又问,“你知道他们准备去哪里吗?”   “我不知道。”   “你现在说话时的心率和最开始时说谎没见过她时达到了一样的峰值,不管你信不信我可以知道你在撒谎,我重申一遍,我没有太多时间在这里逗留了。”年轻男人伸手按住了熏的肩膀强行让她看向了自己的眼睛。   熏想逃开对方的视线但却做不到,在四目相对时,那双蝎子似的眼眸终于刺破了这个女孩的逞强:“对不起对不起她说她她要跟朋友一起去大阪看樱花”   在得到想要的消息后,年轻男人立刻收回了手,轻轻点头低声道了一句,造成工作不便的麻烦了真是抱歉,转头就走向了大厅,但在离开前又多看了一眼地上蜷缩着的男人。   ‘“真他妈是个软骨头”一旁他的凶狠狗腿子立刻会意走上前去又给了一脚,转头看向柜台后的熏,在对方兀然站直发抖中说了一句跟男人同样的致歉话后,转身冷着脸唾了地上的男人一口组里骂骂咧咧地快步跟上了前面的年轻人男人。   机场内响起了一声尖锐的手吹口哨声,站满出入口的暴徒立刻转身撤去,所有黑色的影子像是退潮一样消失露出了窗外明亮的阳光,在柜台后瘫软跪坐的熏的注视下,那个不怒自威的年轻男人终于推开了遥远大厅的玻璃门离开了。   —   出了机场大厅后,源稚生翻身跳进了跑车的副驾驶,驾驶座上一直保持着车辆随时可以出发的樱开口说,“我们的动作有些大了,警视厅的人会在五分钟内赶到。”   “夜叉,让乌鸦留下几个人,删除机场内的安保摄像,联系辉夜姬屏蔽掉我们来时路上的监控,我们的这次封锁就不会留下太多痕迹。”源稚生伸手拦住了车外路过的凶恶男人吩咐道。   “是,少主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那个站台的女人说绘梨衣小姐已经离开机场半小时了,半小时的时间够他们进入市区了吧?”夜叉低身在车门旁。   “从她的话里来听,绘梨衣透露了消息要跟那个人一起去大阪,可能这个消息是故意放给我们的烟雾弹,毕竟之前才有成田机场扑空的事情,但大阪那边我们也不能不布防,通知人看管住所有高速路口严查通行车辆,大家长有灵绝不能让绘梨衣被带到东京以外的地方。”源稚生冷声地说。   “他的目的是什么?会不会对绘梨衣小姐不利?”夜叉低身说,“以他的言灵,恐怕我们追捕的人员就算追上了一时间也恐怕”   “我会亲自监督这次追捕。”源稚生深吸口气,看向挡风玻璃外被太阳晒得发白反光的公路,眼里全身莫名的烦躁。   “是。”夜叉不再多说了,立刻离开跑车旁跑向了远处奔驰的车队。   “情况还在掌控之中。”驾驶座上,樱握着方向盘说。   “直到现在,半小时足够他们到最近的新干线站台了,但我觉得他们多半不会走新干线,那里到处都是摄像头,辉夜姬很容易就能通过面相匹配找到她们。高速公路和山野小路才是他们该考虑的地方,那家伙这次来日本没有和本家进行过任何报备,本部那边也没有半点风声传出他在刻意回避着什么,不想让我们找上他。”源稚生说,“我要知道他想做什么,以及为什么会想绑架走绘梨衣。”   “大家长的意思是这次事件定义为绑架吗?”樱微微抬头看向后视镜里男人藏着低沉情绪的眼眸。   “是的”源稚生说,“绘梨衣不是没有离家出走过,但最远的距离也只限于东京内,可这次我觉得她会走更远,日本可以不大,但有必要的时候又可以大到令人绝望,如果她真的离开了东京就等于事态完全脱离了我们的掌控,一旦绘梨衣出了什么事情谁也担不起责任。”   “要通知辉夜姬方面进行悬红吗?找人的话底层的那些人比我们在行。”   “大家长在考虑这方面的事情,但我说应该等一段时间看情况考虑。”源稚生沉默之后点头说,“可无论如何,这次对方都做得太过了,他们是知道绘梨衣代表着什么,但却依旧选择这么做,这就代表了没有把本家放在眼里,我们必须摆出处相应的态度进行回应。”   “还是大家长的意思?”   “是的。”源稚生呼了口气,扭头看向缓缓撤离的奔驰车队,示意樱可以先行离开这里了,他们甚至都能听到极远处警视厅车队的警铃声了。   “可我们都知道这次上杉家主离开是自发的”樱轻声说,“她留下便签诱导我们去了成田机场,期间甚至还买了通往成田机场线路的地铁票但却没有上车,我们跟着她留下的线索一路到了机场才发现被耍了真是难以置信。”   “是啊,真是难以置信。”源稚生顿了一下,轻声说,从后视镜里樱能看见这个男人眼角中流露出了一丝无奈兄长的无奈,“我其实到现在都不想相信这是她能做出来的事情。”   “感觉就像是妹妹忽然学坏了。”樱说。   “你以前有过妹妹么?”源稚生怔了一下扭头看向樱。   “没有。”樱摇头,“可绘梨衣小姐这次无论如何都做得太过了没有将您放在第一位,考虑离开后会影响的后果”   “不过真是长大了啊。”忽然的,樱没来由地说了这么一句话,有些感慨,但下一刻又反应过来自己的情绪流露,立刻收拾起了情绪无声观察一旁少主的表情。   一个女孩总是会长大的,而长大的契机也总是因为遇见了一个合适的男孩。   今天的一切事情都是有预谋的!从打开淋浴间的喷头和灯,悄悄溜走开始,再到留下的误导便签和一大堆错误线索如果说往常上杉家主离家出走都是抱着立刻被蛇岐八家的人找到的准备,那么这一次她是真正打心底里不想被源稚生给抓回去,才那么尽心尽力地伪装了出行的一切痕迹!   从“我出去玩一会儿就回来。”   到现在的“麻烦哥哥不要来找我了我怕怪兽误会”   痛心!   这是一次背叛!   来自上杉家主的,向冷酷的兄长发起的背叛,令人痛心的程度远远超过当面怒斥“你不要管我了!我已经长大了”这种叛逆行为。一项冷面少于的上杉家主就连叛逆都来得那么风风火火为了这次叛逆她甚至看了一个星期几百集的《柯南》锻炼反侦察能力!   叛逆期的女孩从现在开始已然把自己的在外面认识的野男人放在了最高处,将家里操心劳神的兄长丢到垃圾堆里弃之不顾了!   这个结论樱没说出口,但她身旁的源稚生却是完全悟到了这种难以言喻的悲伤。   来自兄长的悲伤!   恰似一走神就丢了自家养了十九年的小香猪,只恨不得飞车而去杀了拐卖者和拐卖者全家。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七章:生孩子 “池袋,秋叶原,新宿,银座还有涩谷,我们先去哪个地方玩?”林弦把视线从东京的地图上挪开,抬起头看向前面的男女孩,手轻轻推了推自己的太阳帽问。 在地图上几个超级大站被红色的圈圈画出来了,都是最经典的游客区,来到日本东京不得不去体验的几个地方,林弦早在出发之前就做好了一切的工作,势必要在东京这个充满浪漫色彩的城市好好尽兴。 “要不先去新宿?”林年扯着绘梨衣巫女服宽松的袖子扭头问。 “我都可以。”笔记本上绘梨衣写道。 他们正行走在羽田空港临靠的大田区街头,从机场离开后他们并没有火急火燎地往新干线或者地铁钻,而是打了一个出租车到了就近的城区里下车。 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绘梨衣扭头看着四周的街景,这是她离开源氏重工最远的一次,她以前从来没有走到过这种人烟相对稀少的地方,在她的印象里整个世界都应该是熙熙攘攘的,像是冗杂堆砌如山的宝石堆,里面藏着致命的毒蛇。 可在现在,他们所处的环境忽然就闲静下来了,工作日的缘故,宽敞空旷的街道没有什么人,偶尔能看见住宅区里卷发的太太在阳台上晒被子,两者视线相交时对方还会带着善意的笑容举手打招呼。 街边偶尔往外伸着一两条抽芽的小树枝丫,太阳晒在树枝上在地上投下随风摇曳的影子,他们行走的矮坡小路上全是阳光的痕迹,自行车按着铃“布灵布灵”的从身边驶过,很快就消失的坡道了另一层尽头。 他们路过了一所初中,隔着高高的铁网可以向里看到不少穿着校服的男生女生们在做体操,绘梨衣为之驻足了一会儿,林年和林弦也停在她的身边往里看,后者轻轻用胳膊肘顶了一下前者说,“你以前做操的时候也是这么傻乎乎的,没有什么舞蹈细胞,好一会儿我还担心你走正步会同手同脚。” 林年白了她一眼,又看向看的入神的绘梨衣问,“话说绘梨衣,你一直生活在源氏重工里,从来没有被送出去读过书吗?还是以前惹过什么麻烦被送回来了。” “我从来没有上过学。”绘梨衣回答。 “9乘9等于多少?”林弦忽然说。 “18。” “常威你还说你不会武功!”林弦伸手捻了捻绘梨衣头上一根翘起的红毛。 “哥哥教的这些,还有其他的东西。”绘梨衣写道。 “她还有个哥哥?”林弦看向林年。 “没有血缘关系。”林年伸手摸了摸绘梨衣的头发,但忽然又感觉自己好像有些冒犯了,想收手时发现女孩脸上并没有不舒服的表情,只是认真地看着那些做体操的初中男女孩们,在察觉到脑袋后面的手停住拿开后,还往后靠了靠又把后脑勺贴到了男孩的手上。 林年轻轻把她往前推了推,示意她靠过去一些,贴近铁丝网边望着那群孩子整齐地坐着同样的动作,暗红色的瞳眸里洋溢着的全是对新鲜的好奇和感兴趣。 “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也不应该连学都不给她上吧?18、9岁的女孩居然连课都没上过...这样怎么可能健康成长?”林弦看着不远处绘梨衣的背影小声说,在她看来一个人的一生里教育是必不可少的,可以说一个人的三观正是在教育的环境中逐渐培养起来的。 “是不敢教育。”林年说,“如果你知道她在蛇岐八家的地位以及代表的意义,应该就能理解为什么她无法获得正常的教育了,就算是私教也不行。” “比你还特殊?”林弦瞬间就明白了林年话里的意思。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的。”林年点头,“教育会培养一个人的三观这点是不错,可谁又能保证她建立起的三观不会有害于自己呢?世界上最锋利的刀不需要拥有自己的三观,她只需要是一把刀就行了,驱之如臂,用之无碍...一切都源于成年人们的贪婪和自私。” “怎么想都不对。”林弦走进到了铁丝网前,伸手轻轻扒在上面,看着体操做完开始在树荫下嬉戏打闹的孩子们,“她不应该成为任何人手里的工具,她就只是她自己。” 绘梨衣将一切都听在耳中,但却没有发表自己的看点,眼中全是毫不在意,走来的林年也将她的反应看在了眼中,轻轻摇头,“但现在暂且也只能这样了,或者这对她来说并不公平,19年如一日这么过来,她也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 “错的就是错的,变不成对的。”林弦说,“如果遇见错的就要纠正,尽管过程中会遇到不适和恐慌,我们谁也不能保证纠正过后的未来一定美好,但病态的过去总该被憎恶遗弃,这个道理你和我在孤儿院里应该早就清楚了。” “病态的安逸和不确定的未来吗?”林年伸手抠住铁丝网,看着中学里的阳光和美好青春,“当初你要带我走的时候,我的确也担心过,迟疑过。” “但你还是抓住了我的手啊。”林弦说,“因为我们彼此拥有足够的信任。” “可绘梨衣又能信任谁呢?”林年说,“不是所有的人都像我们两个一样啊。” “你可以让她信任你啊。”林弦扭头看向绘梨衣笑了笑说,“绘梨衣你呢?你信任你身旁这个小帅哥吗?” 绘梨衣听见了自己的名字,将注意力放在了林弦身上又看了看林年,写道,“monster不是坏人。” “她说你不是坏人诶。”林弦指了指绘梨衣笑着看向林年。 “我的确不是坏人。”林年说,“我跟她算是朋友,而我也只会做朋友应该做的事情。” “就没有考虑更进一步?我觉得你们很适合。”林弦偏头,以她的视角来看眼中男孩和女孩站在一起,无论是身高颜值和气质都显得格外搭对,都是平静宁和地让人觉得心安。 “更进一步?”林年想了想,忽然就低笑出了声音,“你是说男女朋友关系么,你真的是这么想的,而不是开玩笑?” “我跟monster一起,最强。”绘梨衣写道,大概意思是游戏里搭配最强,一个打了十几年游戏最大娱乐就是游戏机的女孩跟一个人形外挂一起联机当然最强,在psn论坛里早就有讨论他们是疑为开挂开黑的狗情侣的帖子了。 “退一万步说,我们之间真的有可能,日本分部那边也是不会同意的,蛇岐八家会疯掉的。”林年说,“我的血统和她的血统太过危险了,我们之间诞生的子嗣极有可能是死侍,一出生就会杀死母体,也就是绘梨衣本身,蛇岐八家无法承受这个代价。” 绘梨衣骤然转头盯住了林年,拿起笔记本刷刷刷写了一行字,举起来给林年看。 “monster想生小孩?” “举个例子,举个例子。”林年伸手按下了绘梨衣的笔记本无奈地说,“你哥哥还教过你这些知识吗?” “从电视上学到的。” “我下次见到源稚生得好好跟他讨论一下你影碟片的选择问题了。”林年很明显是误会了什么。 “那你愿意跟他生小孩吗?”林弦忽然探头过来冷不丁地问。 “你在瞎说什么。”林年伸手就按住了林弦的脸把她的脑袋推了回去,然后回头过去就看见笔记本已经被端在了红发女孩的面前了。 “可以啊。” “她说可以诶,老弟,这算不算直球告白了?”林弦指着笔记本笑着看向林年。 “前提是她知道生小孩的意义。”林年瞪了她一眼。 “每个女孩都可以生小孩,白鹤会把小孩送给女孩想要给的人。”林年看着绘梨衣写下的这后一句话,无奈地轻叹了口气,伸出手顿了一下还是按在了女孩的脑袋上,“我猜也是电视上学的?” “哥哥教我的。” “那你哥哥可真是纯情的大善人,我现在严重怀疑你哥哥是处男。” “什么是处男?” “处男就是你哥哥。” “哥哥是处男?” “是的,这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下次遇见后你问你的哥哥是不是处男,他肯定也会高兴且骄傲的告诉你他是的。”林年点头。 “她哥哥真是处男?”林弦附耳小声问。 “不好说,他哥哥有个叫樱的女秘书,特别好看,我其实觉得他们之间有点问题。”林年嘴唇微动回答,“反正如果绘梨衣这么问他的话,他的表情应该会很精彩。”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八章:自行车 最后林弦和林年还是敲定了第一站去东京的涉谷,在地图上涉谷区就在他们正北的方向,没有去大阪的原因是如果准备长途旅行的话,绘梨衣这身衣服太不适合穿出门。 蛇岐八家现在大概满世界地找走丢的上杉家主,林年和林弦打定主意要带着绘梨衣翘家玩了,就势必不能太过张扬,起码这一身标志性的巫女服得换,就算是在cos文化的发源地日本,穿一身巫女服上街也太过招摇了。 尤其是那头暗红色的长发加上姣好的面容和气质,就算是在路人较少的大田区一路走去都吸引了不少目光。如果不是日本文化不兴拍别人照片的话,估计他们的动态早就被路人实时上传上了互联网,辉夜姬找到他们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从大田区到涉谷,他们原本是准备骑自行车去的,既然是旅游就要有旅游的亚子,做出租车林弦嫌贵还不能享受沿路的风景,结果就提倡自行车这个绿色环保的出行方式,可随之而来的也出现了一个问题...绘梨衣不会骑自行车。 这个女孩虽然知道自行车是什么,但却从没真正上手过,林年刷了卡塞尔学院的学生证(这东西能当信用卡使)买了三辆家用自行车,准备上路的时候就看见绘梨衣翻身骑在了自行车上...然后直挺挺地九十度翻倒在地上,一脸怔怔地看着自行车上的他不知道做错了什么。 自行车难道不是坐上去就能带着跑吗? “不...这玩意儿不是摩托车,而且我觉得你大概也骑不来摩托。”林年帮绘梨衣把自行车给扶正了,“慢慢来,保持平衡,脚下一点一点地踩,让自行车带着你走。” 绘梨衣点了点头,然后林年松开手。 啪。 跟自行车一起九十度躺在地上的绘梨衣抬头看着林年有话说不出。 “嗯...”林年蹲了下来,看着地上躺得乖巧的女孩也有些话说不出口。 林弦骑车到了两人身边,低头看着地上巫女服都被沾上不少灰尘的女孩叹了口气,“现在临时学自行车好像也来不及了,干脆你载她吧。” “也行。”林年把自行车连带着绘梨衣一起扶了起来,扛着摔了两次都有些掉漆的自行车走进了商家,过了一会儿后一个人走了出来。 “退掉了?”林弦挑眉。 “退掉了,老板很好说话。”林年点了点头。 林弦伸长脖子看向自行车店里,只见到一个上了年纪但却风韵犹存的欧巴桑趴在柜子上支出半个身子,面带宠溺微笑向着林年摆动手指告别。 “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绘梨衣蹲在地上看着刚才自行车摔倒的地方,在笔记本上写道。 “不是你做错了,是你的哥哥做错了,没给你学自行车的机会。”林年走到了蹲着的绘梨衣背后,伸手就把维持着蹲姿的女孩整个抱了起来,放在了自己的自行车后座上。 他翻身上了车,踩动踏板就往前骑去,后座上的绘梨衣摇晃了一下身子,下意识就抱住了靠前的男孩腰部,感受到了风吹到脸侧带动暗红的发丝飞舞,沿路上的风景开始往后倒退,地上自行车和两人的影子被阳光斜斜地拖拽在后面,像是他们连影子都一起甩下了一样。 “其实有很多精彩的东西你都没接触过,游戏只是其中之一而已。”林年骑着车微微侧头抽空跟背后的女孩说,“如果你想见识一下,作为朋友我也愿意带你去体验一次...没有人应该天天待在那间屋子里。” 绘梨衣顿了一下,然后在林年的背后划了几下,大概是写下了一个“好”。 “先去涉谷区给她换一套衣服,然后好好shopping一下,我在国内眼馋很久需要海外代购才能买回来的东西了,终于让我逮到机会可以没有中间商赚差价了!”林弦撸起袖子哼哼着说。 “换完衣服呢?直接去新宿还是哪里?” “去迪士尼乐园吧!就在千叶县那边,换好衣服后一路过去,中途用手机订酒店和买票...今天奢侈一把,买VIP免排队的票,我做主!”林弦大手一挥说。 林年瞅了她一眼心里寻思你做主刷的不还是我的卡吗?不过他倒也没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迪士尼乐园那种地方本来就拥挤,全世界就那么几家迪士尼乐园,国内的人想玩要么去香港省要么出国。迪士尼中当属东京迪士尼和芝加哥迪士尼最出名,主要是日本这边讲究一个代入感,所以无论是演员还是整体旅客氛围都特别好,慕名而来东京迪士尼的旅客数不胜数,往往一个项目就得排队排两三个小时。 “花销方面今天就暂时别心疼了吧,毕竟带着人家女孩子呢。”林弦笑着说。 “知道啦。”林年摆了摆手,给身后这个女孩花钱他倒也不怎么心疼...说来也怪,这个世界上能正大光明让他掏腰包的人应该少得可怜,就连小天女享受过的最佳待遇都只是一个三块五毛钱的甜筒。 可能在这个世界上能肆无忌惮从他腰包里掏油水出来,他还心甘情愿的就只有自己的姐姐了吧...可为什么现在换到绘梨衣这里,他就莫名地感觉出出血也无所谓了呢? 林年回头看了一眼抱着自己腰的女孩,女孩也抬头望着他,似乎是在询问怎么了。 ...反正总不会是自己喜欢上对方就是了,这个女孩虽然漂亮,但发色他却不怎么喜欢,也不是说红色不漂亮,只是他更喜欢其他颜色...他难道纯粹是自己看这个女孩面善? 林年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个答案,只能轻轻叹了口气选择性遗忘了这件事,“骑快点吧,这边离港区还是有些近了,说不定撞大运一下子撞到本家的人了,如果他们不蠢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到空港了吧?” “哪儿有这么巧,东京很大的啊,想偶遇到我们,那他们的运气都足够去中彩票了。”林弦骑着骑着忽然就放开了双手举了起来拥抱太阳,一旁的绘梨衣呆呆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为什么我感觉现在就算下一个街口就撞见本家的人我也不会感到奇怪呢...”林年骑着自行车向前,在路过下一个街口时真的扭头看了一眼右侧,不过最右侧那边的路面上只横着一辆快递货运的大卡车。 “哪儿有那么准啦。”林弦双手握住了车把手也看了一眼那辆货车,又白了林年一脸,“你真当你姐是开光嘴吗?” “反正这种话少说准没错。”林年嘟哝了一句,加速踏板向前冲去了。 “等等我啊。” — — “还没有解决好吗?”法拉利的副驾驶上,源稚生看向车外小跑过来的夜叉问。 “没有...听前面的较近说大田区这一整片区都好像堵车了,快递公司今天派邮给每一家支持过他们的用户家里送食用油和鸡蛋一口气出动了全公司的货运车,大概有几十辆的样子暂时造成了区域性的交通堵塞,港区一路到新宿的路上交通都瘫痪了。”夜叉低声说。 大田区的街道上,法拉利和奔驰的车队一线排开,在他们的左右前三侧不远处都堵死了同一家快递公司的货车,货车上不断地搬运下来货物由快递小哥提给住宅门前满脸笑容的欧巴桑们,整个街道都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我们一到机场回去的路就被堵死了?会不会有些巧?”源稚生看着这一幕略微皱眉。 他感觉事情没这么简单,在针对阻拦本家寻找绘梨衣的事务上,一切的巧合都必然是早有预谋...可他们也一时间找不出证据,就算堵死了大田区的快递公司是受人驱使的,他们也没法对一家快递公司下手,多半现在开始调查最后也难以查出什么蛛丝马迹来,反而会白费功夫。 “难道这件事的背后还有其他力量在作祟么...目的是什么?只为了帮助本部的‘S’级带走绘梨衣?他们想做什么?”源稚生一言不发地思考着之后可能遇到的麻烦。 “辉夜姬查证了一下,确实在三天前那家快递公司就发出了回馈用户的预告,时间也是定的现在,应该没太大问题。”夜叉看着脸色不太好看的少主低声说。 “现在想快速回去,只能骑自行车了。”樱扭头看向左侧不远处的货车,货车底下有自行车的轮胎驶过,伴随着清脆的铃铛声。 源稚生也扭头看了一眼,还从货车的底盘下看到后一辆的自行车后座上坐着的女孩的双腿,悠然地晃荡在半空中,稍纵即逝就掠过了,这不由让他想起了绘梨衣。但现在整个车队都被无处不在的大货车卡死在了这里,就算面前的货车开走了,车队向前走不了多远又得被新的货车赌住...别说搜查整个东京了,他们就连及时返程都做不到! “弃车?”樱问。 “徒步回去时间更久。”源稚生否决了这个提议。 “直升机?” “这里没有可供停泊的地方。”源稚生摇头。 “要不少主我也给你们整一辆自行车?”夜叉想了想冒头提议。 源稚生扭头就看向了这个说话不过脑袋的莽汉子,身旁的樱立刻代替他呵斥,“蠢货!” “すみません(对不起)!”夜叉立刻站直了低头大声道歉。 “一辆怎么够?是想让我坐在少主的后座吗?”樱紧随其后冷冷地质问道。 “不敢!对不起!是两辆,我知道了!”夜叉立马低头,小跑着离开了。 源稚生微微转头看向了身旁的樱,却发现这个女孩又面无表情地握着方向盘看向前面堵塞的道路了,“自行车?” “总比堵在这里好,大家长也不会愿意看见我们在这里浪费时间,绘梨衣小姐现在可能已经登上离开东京的新干线了。”樱点了点头。 “...那就自行车吧。”源稚生沉默许久后微微点头靠在了后座上。 一旁的樱轻轻捏了捏方向盘,依旧目视前方,薄樱色的嘴唇波澜不兴,但眼眸中却折射着春季的阳光。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九章:皇帝不急   “黑皮裤,皮质抹胸,虽然显腿长,但感觉有些不适合三无风的女孩,又不是在拍《罪恶之城》换!”   “黑色裹身裙加半场手套,还差一个LV的挎包真是奥黛丽赫本再世啊,离完美还原就差发色和一个头冠了但可惜你不是金发换!”   “牛仔短裤、露脐T恤、短高跟?有点变形金刚里杀人好腰的感觉了,但可惜三无少女真不适合走性感风,这才三厘米高跟就有些踩不住了,更别提走路了换!”   “低胸装鹅毛裙,让我想起了我当初练天鹅舞的那段时间,真是等比例放大的美丽,果然身材好的女孩穿什么都好看但还是不符合气质,换!”   涩谷,购物大楼,服装楼层。   在落地镜旁,无数个服装盒子层层叠叠地堆起像是小山,几个戴着服装店胸牌的店员小姑娘在镜子前不断地跑前跑后,手里抱着一堆又一堆的衣服,忙得落不着脚,偶尔撞到一起或挡道了路,又是满口的“すみません(su 迷 ma 色n)”。   店外不少路过的购物大楼旅客都驻足站在外面屏息凝神地望着服装店内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在两侧一字排开的服装架中间,沙发椅上林弦优哉自在地翘着腿坐着,面前的茶几上放着冰薄荷水,在她身旁林年坐在一个小凳子上时不时扭头看向店外注意情况。   落地镜被打开了,在镜子后面是换衣间,暗红色长发的女孩再度从里面走了出来,这次她穿的是黑色的西装外套内衬贴身的胸衣,原本容易被人忽视的胸口被挤得鼓鼓的,弄得她也时不时低头去看像是有些窒息的感觉。   店外的路人游客们在看见女孩走出的瞬间都异口同声地发出了称赞和低低的呼声,那是对美的赞赏,黑色的西装外套给原本三无的女孩增添了一股生人勿进的冷淡,低胸装又再多加了一丝魅惑感,在冷漠中浮起诱惑让不少男士猛地心动了几下,微微深呼吸了一次压下了想走出人群去搭讪的欲望。   每一次、每一次的换装都是那么让人满意,让人惊艳,这个模特一样美得让人驻足往返的红发女孩每一次进入落地镜后的换衣间都会带来别一样的美,而这也都赖于沙发座椅上那个黑发女孩刁钻的审美和衣品选择。   “莫妮卡·贝鲁奇的冷欲风嗯,冷是够冷了,但欲差一点,大波浪和大红口红果然是标配啊换!”林弦看了一眼风格百变的绘梨衣先是微笑地点了点头,但最后又不知多少次地摇头了。   “姐差不多得了。”林年嘴里咬着吸管忍不住往杯子里吐泡泡他已经无聊到一种境界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全部冷板凳坐在原地,不停地看着变装秀只觉得眼睛都快被那些一个接一个的布料给晃花了,在枯燥等待的同时还得抽空注意周边的情况,以免疑似蛇岐八家的人突然出现。   “什么叫差不多得了,看女孩子换装是一种享受啊,你看绘梨衣不也乐在其中吗?”只花了不到半天时间,林弦跟那个女孩就已经达到了直呼姓名的程度了。   林年不得不佩服林弦那谜一样的同行交友能力,之前的伊丽莎白也是一样的,几次对谈就被这个女孩拿捏下了兴趣点,随后穷追猛攻直到知己互称,恨不得上厕所也小手牵一起去。   在落地镜前,绘梨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久久没说话她也从来都不说话,但那双暗红色的眼眸中却毫不掩饰地露出了小鹿一般的欣喜在这之前除了游戏以外,已经很难从其他事情上看到这个女孩的喜悦了,现在换装游戏倒是有机会成为她新的兴趣。   感觉以后源稚生有的麻烦咯,林年咬着吸管看着绘梨衣心里想着,源家少主天天奔波在外完成执行局任务的同时,下班还得抽空跑百货大楼给自己的妹妹买衣服,买错了尺寸号码还得受妹妹白眼啧啧啧,想想都是够惨的。   “别光是我点评啊,你觉得怎么样?好看吗?这次我们挑选衣服可是你出钱啊,来点作用啊老弟。”林弦伸手揉了揉一旁坐在矮凳子上林年的脑袋。   “我觉得都还行啊,都好看。”林年回答他是打心底里这么觉得的,主要是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上杉家主血统优异,连带着的基因和外貌的先天条件也远超常人,在混血种之中也算是佼佼者,不谈那一头惹人注目的暗红长发,光是那一米七三左右的身高在日本的女性中就算是独树一帜,往街上一站无论穿什么都足够吸引百分百的回头率,更别提现在在搭配大师林弦的手上花式开出不一样的春天来,路过店面的任何男性只看一眼就走不动道了,开始在外面的人群后拥挤排队观赏这不可多得的美景。   “怎么那么敷衍呢?女孩漂亮你不应该高兴和自豪吗?”林弦翘着腿微笑地看着在落地镜前不断转圈的绘梨衣问。   “自豪?我有什么可自豪的。”   “你看你周围。”   林年应声扭头看向四周,只看见了店外围了一圈驻足欣赏绘梨衣换装的路人,“看什么?”   “那些男生都在看你啊。”林弦悠然地说,“视线恨不得吃了你,因为你坐在这里他们就知道这个女孩再怎么美丽都不会属于他们了,所谓名花有主就是这个道理你想想你会让他们去搭讪绘梨衣吗?”   “不是这种说法好吗,你在偷换概念啊。”林年叹气。   “哪儿有的事情。”林弦耸肩,“不过你都承认女孩好看了,为什么不表现出一些占有欲?这样也算是对人家女孩美貌的认可啊,佛系得向圣人一样以后可得跟圣人的姻缘一样注孤生哦!”   “我们只是朋友啦。”林年托腮喝着冰薄荷水看着绘梨衣的背影说,而对方也在透过落地镜的倒影悄悄观察他,两者视线碰到一起时,她还对着镜子比了个土气的剪刀手,似乎在她的概念中这是唯一一个po色了。   “嗯那试试那套。”林弦想了想,转头看向路过的店员小姑娘,“把白色那套拿给她试试!”   店员小姑娘立马点头一叠声答应,转身就小跑到了衣服堆中,好不容易找到之后急匆匆走到了绘梨衣的身边拎着她走进了落地镜后的换衣间里。   “你怎么那么懂衣服啊,以前你衣柜里也没多少衣服啊?”林年叹气。   “唉,你姐姐以前穷啊,只有穷的人才会研究那么多搭配,有钱的人一般都是不在乎这些的。”林弦也叹气,“最关键是家里已经有你一个男人了,我还费尽心思浪费钱去买什么衣服穿搭呢?就算我不穿衣服你还是一样地喜欢我,所以我也从来不浪费那些钱,随便过过眼瘾就行了。”   末了,说罢后她又看向另外两三个店员吩咐,“把刚才这个女孩试过的全部包起来,我们都要了。”   “你这算不算代偿行为?”林年歪头看着林弦问,“以前没得到的喜悦,留下的遗憾,全部都在一个与你相近的人身上补完?”   “这什么说法?”   “现在的富一代总会放款给富二代让他们在学院里挥金如土、叱咤风云,因为富一代们曾经年少时家境窘迫,在成年后才慢慢积累原始财富,三四十岁时走向人生巅峰。可那时候他们却也不再拥有青春了,于是他们就开始生孩子练小号,把自己的孩子看作年轻时的自己,在他们身上倾注财富和权势,看他们挥霍钱财时就像在看年轻版本的自己风光无限从而获得别样的快感。”林年分析说道。   “不错嘛,看来学院里的心理课没睡大觉啊。”林弦笑得眯起了眼。   “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遗憾和目的可劲地祸害她,但如果你是想让我动心的话,恐怕你得失望了。”林年耸肩,“我说过,绘梨衣是我的朋友,我们有相同的兴趣爱好,仅限于此,而且她的三观问题和家庭问题也让我不会想对她下手姐啊,我才17岁,没那么急着谈恋爱,这可真是皇帝不急”   后面半句话没说出口,吞下去了,林年瞅着久违露出了小虎牙的林弦,老老实实地举起双手表示投降,在嘴巴前拉了个拉链表示闭嘴。   这时落地镜也再度打开了,里面的女孩走了出来,引起了店外的一阵骚动,而这次路人游客们的称赞低呼声而已是以往来看最大的一次,每个人眼中都倒影着相同的美好,被那份纯白的美丽给感染了,心动澎湃。   落地镜中走出的红发女孩不再走黑色的冷漠风了,这次她一改前状换上了雪白色的长裙,那是一件公主裙,白得惊心动魄又露出了雪白的肩膀和背后绝大多数细腻的皮肤,光滑的背部被店内的白炽灯照得像是能折射光芒,只是视线去看就能感受到手指从上面滑过的柔顺感。   在女孩颀长的脖颈下还戴着一串小小的珍珠项链修饰着骨感的锁骨,深红色的长发披散在白裙之后与整体的白色形成了对比感整个人就像是从童话里走出来一样美丽!   “怎么样?”林弦挑眉看向林年。   “很好看,算是所有衣服里面最好看的一套了。”林年直言不讳地说。   “没心动?”   “没心动我只是带上杉家主出来玩的,以朋友的身份,不会动心的啊,老姐我发现你很容易在奇怪的方面上使劲啊,之前跟伊丽莎白吃饭的时候也是,一直猛问对方有没有过前男友,择偶标准是什么我还没奔三呢。”   “还没动心?”林弦眯了眯眼,“别怪我祭出终极绝招啊。”   林年挠了挠头一脸郁闷,只觉得这女孩又得犯病了,人前端庄人后发癫算是常态了。   “知弟莫如姐啊,小年,你可别拿你的择偶观来挑战你姐姐对你的知根知底。”林弦悠然提醒道。   “别发疯了,赶紧换衣服吧,换完还得去迪士尼乐园呢。”林年并不在意林弦的威胁,摆了摆手随口应付。   “那衣服就先试到这里了,我的终极绝招得换个地方使,保证你服服帖帖的。”林弦忽然站了起来,走向不断转圈试图让裙摆飞扬起来的绘梨衣微笑着说,“果然女孩子就该在合适的年龄拥有各种各样讨人喜欢的衣服啊,这是女孩们的特权啊!全部衣服都给我包下来。”   林年微微叹了口气,看向一旁拿着笔记本眼睛都要算出蚊香圈的女店员,“都包下来吧。”   “全全部?”女店员小心翼翼地问,之前绘梨衣试的衣服可都是不同品牌的大牌货,光是一件的价格就得往二三十万日元往上走,算之前一个小时内换得衣服一起,全部包下估计得几百万日元了。   “两套,以我姐姐的尺寸再选一套。”林年丢出纯黑色的学生证双手揣兜,“叫嚷着合适年龄的女孩好像忘了自己也在何时年龄。”   “好样的小伙子!”   不远的路人们几个中年男人看着男孩豪爽的模样忍不住拍手夸赞大概是在他的身上找到了曾经与心爱女孩逛街却囊中羞涩的记忆,曾经的窘迫在那张黑卡随手递出时骤然得到了释放。   林年递完卡后看向林弦,发现这家伙正在绘梨衣的耳边嘀嘀咕咕什么,日语还挺流畅的,绘梨衣一边听一边点头,最后愣愣地看向林年像是决定什么似的,用力颔首几下。   然后他就见着她和一旁的林弦一起对着自己竖大拇指然后调转方向狠狠往地下戳大概意思是准备把他拿下?   拿下自己?   林年摇头叹气,走向收银台,不想嘲笑自家姐姐的痴心妄想远在天边的小天女努力了几年都没做到的事情就凭你们两个就想完成?真不是弟弟看不起你们   “谁看不起谁还说不一定呢。”林弦眯眼瞅着林年心里默默地想着,右手揽着绘梨衣的胳膊已经开始一肚子坏水起来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章:公主 午后的阳光很适合打盹,林年正坐在一家面对高收入人群的宰客美容店外的板凳上无聊地晒太阳,背靠着落地玻璃半只脚踩在阳光里,后脑勺靠在玻璃上眯着眼睛打量着过路的路人们,以他坐着的位置远眺望可以看见远处迪士尼的城堡和上面在阳光下飘动的小红旗,阳光下乐园之内的喧哗声都被融化在了光线中被风一吹就远远地飘来了这边。 ...如果不是林弦执着于在去迪士尼之前一定要来这里一趟,林年是怎么都不可能会坐在美容店这种地方的,在他看来美容店都是一些三四十岁打扮花枝招展的欧巴桑,用以自己超过年轻女孩十几年的阅历哄骗她们的体内沉睡着难以言喻的力量,需要美容店中的技师们手持剪刀、美甲刮刀以及清洁***等仪式用品进行唤醒...可他已经足够风华正茂,英俊潇洒了,还需要这些花里胡哨的做什么? 可林弦回答他的是,女孩子没有足够漂亮,只有更加漂亮,起码要漂亮到让你这个臭小子折下腰涎着脸来帮我拎包,嘘寒问暖。 这家店开在东京以冬的千叶县的美容店听说在整个日本业界都很有名,凭借抢下了迪士尼附近人流量最大的店面就可以看出了,店内的装修没有得陇望蜀,千篇一律,店主别有匠心选择了走中国风,看起来也是知道日本的历史远不够从古朝代就开始“浓妆淡抹”、“懒起画蛾眉”的中国沉淀得要久,所以整家美容店一改正常的西式风格,转为了用灵活活动画着水墨画的移动屏风作为空间分割,佐以清新的嫩竹代替盆栽和多肉点缀环境,古色古香的书法字画张贴在墙上,就连护栏都是选取的海南特产的降香黄花梨木雕了祥云和镂空玫瑰。 说来女孩子这种东西真是麻烦,补水护理,去角质,光子美白,睫毛熨烫,手部保养,等离子烫发...要多麻烦有多麻烦,老板娘当时拎着林弦和绘梨衣进店的时候,在店门口谢绝了男士入内,又拍着胸脯跟林年保证出来后肯定给你换一个姐姐和女朋友,林年当时也笑说哪儿能啊,如果你真给我换了一个姐姐和女朋友,我当下就把你的店给拆了,不带二话的... 玩笑话过后他还真就被店主给拦在了门外,送了他一个小板凳和小矮桌,桌上放着柠檬水和几个冷吃小食,美其名曰送的,一坐就是一个小时起步,盯着街上的人来人往和大好阳光干瞪眼。 在他身后店里面一个小时里全都是走动来走动去的员工,全穿着定制的精致旗袍,开衩下露出的大腿线条笔直优美,在不断的小跑中轻轻摇曳着雪白的肉浪,每个人脸上都挂满了严肃,不像是在给客人端茶送水递美容蛋,而是在首相府官邸里接待风韵犹存的撒切尔夫人。 可能是林年的错觉,他总感觉来了日本后无论走到哪家店,这些店员都像是招待起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一样,满口欢迎光临再加上敬语没有停下来过,整个店的员工都会停下手中的事情竭诚为你服务,暖心得让人有些不适。 难道这就是日本独有的服务精神吗?在听说日本服务业领先世界十年,现在这么一看还真不是乱吹牛的...他漫无边际地想着,晒着太阳轻轻地捻着手指,感觉着美好的时光在指尖中流淌过去。 可能是真的有些无聊加困乏的缘故他真的在这片阳光里打盹睡了过去,最近很长一段时间晚上睡觉时候都是无梦到天亮,但这一会儿的小憩他居然还梦到了点什么,好像是梦见了一条晒在阳光下的铁轨,一路跟着金色的光芒铺到了天边尽头,有些像童话故事里通往神国的天路,他跟一个女孩不断地在铁轨上走着,边走边聊着一些有的没的话,时而俏皮,时而脱线,时而又带着伤感,但更多的是对道路尽头美好的祈愿,说那里是春暖花开的地方,说那里一年四季都有着幸福和美好,说他们能永远一起生活在一起抛开身后的冰冷和雪原。 在阳光下女孩是金色的,皮肤,睫毛乃至那头长发,身上穿着被同样照成金色的白色公主裙,笼罩在了阳光里,镀了一层朦胧的金辉赋予了圣洁和神圣,淡金色的斜刘海那么的纯粹让人想起了秋天被阳光粉刷的麦浪,跟着微风俯首又抬头,涟漪一片片荡过让人心旷神怡... 林年看着那个女孩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有些睡眼惺忪,揉了揉眼角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做梦还是回到了现实,可无论是梦里还是现实,他都站在一片阳光中,身边有这么一个金色的女孩,开心活泼地站在那里眺望远方。 “说点什么啊。”林年身边,林弦蹲着拿着手机照了一张照片,咔擦声彻底把林年带回了现实。 他腾一下站起来了,目不转睛地看向阳光里站着远眺迪士尼城堡方向的绘梨衣,女孩露出的后背上淡金色的长发的末梢被烫得波浪的弧度,随意地披着裸背上被风吹着露出下面的白皙,侧脸上眼影也带着金色晨星一样的微光,颊边有着一些似绯似金的颜色修饰...原本还稍显拘束的乡下巫女脱胎换骨了,从那巫女服的躯壳中重新诞生的是金色的端丽公主,与世间一切的美好挂钩,与世间所有的不洁远离。 在美容店的门外,所有的员工都整齐地站了出来,以欧巴桑店长带头微笑着鼓掌,看着阳光下的“上杉公主”满脸唏嘘感慨,仿佛是在欣赏举全国之力造就出来的不世奇观,她们在今天完美诠释了美容对女性的重要性,那个原本散漫不经意的男孩此刻兀然站起的呆鹅样子不正是对她们丰功伟绩最好的赞誉和佐证了吗? “您的眼光果然没有错,虽然之前的红发很适合这个女孩的气质,但金发又重新给她带来了一丝不可侵犯的圣洁感,为她的沉默和端丽带来了一次全方位的升华,她只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用做,已经能完美将这妆容和服饰的美丽从内而外地展现出来了,阳光就是她的舞台灯,她今天会惊艳每一个看到她的人!”欧巴桑店长走到了林弦的身边忍不住夸赞。 “每一个女孩都是有一千张脸的,我只是善于挖掘出了她其中的一种美,而这种美也正好是我弟弟最喜欢的样子。”林弦从地上站起身来也轻轻鼓掌,脸上带着骄傲的笑容。 “在蒙哥马利的妆容的波西米亚金色烫染的挑选上,我感觉客人您并不像是外行人,难道以前您也从事过相关的行内工作吗?”店长越看阳光下的绘梨衣越是满意,忍不住多嘴一句问道。 “不,我没有学过,我只是恰好知道我弟弟的喜爱偏好罢了,而且平时我有在网上七七八八看过很多东西,化妆就是其中一类,毕竟每个女孩子都看过这些东西,我只不过看得比较认真罢了。”林弦耸肩。 “那为何您也不一起做个烫染呢?刚才在店里除了做一个简单的修容外,所有时间你都放在指导上了,我觉得波西米亚金适合这个女孩的同时必然也适合您啊,您的内在潜力再加上言行举止的大方和端庄可能在化妆结束后呈现出来的美丽会完全不输于她啊。”店长疑惑地问。 “金发什么的我不适合啊,我也不喜欢,没有染发的意向。”林弦拿过桌上喝了一半的柠檬水咬住吸管,伸手卷了卷自己的发梢,“我黑发就行了,那个臭小子也不敢不喜欢我,这叫恃宠而骄。” “做姐姐的就是要想着弟弟好啊,我吃点苦无所谓,可他却永远值得拥有最好的。”林弦轻笑着说,“分辨好的,祛除坏的,这不正是做姐姐的我一直的工作吗?现在如此,今后也会这样。” “您可真是一个开明博识的姐姐大人(あねうえ)。”店长对林弦微微颔首,然后走向了阳光中四目相对的男孩和女孩。 “请问您还满意吗?如果不满意的话,我们还有其他的方案可供选择,但也相对需要一些时间。”店长走到了林年的身边,陪在他身边站在一起带笑地看着阳光里的绘梨衣。 “已经很好了...嗯...已经很好了。”林年怔了很久才回过了神,收起了有些僭越的目光,看向了别处只是这次转移目光并非是漫不经心,而是显得有些慌乱和不知所以...完全的被美惊艳到的小男生态,离一见钟情大概只差一步之遥,亦或者其实已经完全陷入了金色公主的裙摆之下了? 这一切都被店长看在眼里,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显了,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让她收敛了骄傲,垂首礼貌地建议说,“在美容美妆后我们还有定妆后的摄影服务,将这最美的一幕永远留下来。” 林年看向门口站成一排行注目礼的店员里,果然有个留着颇有艺术家气息海藻头的家伙拿着单反相机摆弄着,他也勉强的点了点头没有拒绝留影的提议。 “请站过去,站到主干道的边上,以远处的迪士尼城堡为背影。”海藻头摄像师走了过来微笑着说。 林年走到了绘梨衣的身边,在靠近这个女孩金色的发丝撩到他的肩膀时,他整个人都有些不自然了起来...这是头一次他在这个女孩的身边感觉到不自在——令人心底冒芽抽枝的不自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缓慢钻破心坎的泥土露了出来,成长的过程中让人痒痒的,有些想逃开。 他轻轻呼了口气,压下了这种奇怪的感觉,看向敬职敬业趴在了地上仰拍的摄像师,又看向了远处坐在小板凳上喝着他的柠檬水得意地给他竖起大拇指的林弦,无奈地按照摄像师的指示挽住了绘梨衣的手腕,两人迎着阳光对着镜头...土气地比出了一个剪刀手。 咔擦。 照片定格,阳光下男孩和女孩脸上都带着笑容,头顶是绿茵和蓝天,远处城堡的尖尖儿若隐若现,红色彩旗随风飘扬。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一章:游园 时逢下午,东京迪士尼乐园门口排队的人依旧爆满,在检票大门外的路边上栽种着几棵樱花树开得正当浪漫,不少游客都在下面拍照留念,检票口前还放着几个广告牌支架,上面映着樱花大道和迪士尼城堡,似乎最近在举行樱花庆典,所以每天人员都是现在一样爆满机会没有空闲的时间。 林年带着绘梨衣和林弦打车到了乐园门口,才一下车没走两步一群幼稚园春游的孩子就围了过来,叫嚷着要跟公主拍照,大概是把绘梨衣当做迪士尼在逃公主了,热情氛围吸引来了不少人,弄得两人有些不知所措。 甚至那群小鬼头中还有个感觉色色的圆脸小屁孩一只问着绘梨衣敢不敢吃青椒,还想跟绘梨衣一起约会,问高兴了还要即兴表演一下他自创的大象舞...只不过马上就被赶来的幼稚园老师在脑袋上揍了一个大包直呼道歉把他给拖走了,看得两人是一愣一愣的。 不过这样感觉也好,虽然现在在优哉游哉地准备去逛迪士尼,但严格来说他们可是蛇岐八家的在逃犯,整个黑道估计现在都在全日本寻找他们,总得需要进行一些伪装,暗红色长发太过具有辨识性了,大概只有在涩谷和新宿街头才能有其他撞色的发色。 现在绘梨衣给染成了亮眼的金色虽然吸睛反而更多了,但林年却能保证就是源稚生路过他们面前第一眼看见绘梨衣都不敢认这是他自己的妹妹。而且染发也是暂时的,大不了以后再染回去就行了,绘梨衣倒是为着自己的新发色感觉蛮新鲜挺开心的,事主都没意见,其他人还能又什么异议呢? Cosplay的误会解除后,三人才从包围圈中脱身向着检票口走去,由于林弦订购了东京迪士尼的尊享导览服务,他们倒是没有花长时间去排长龙一样的队伍,在电话联系工作人员后,就被早已等待的导游接从VIP通道里带向乐园中。 有意思的是在进检票口的时候,他们还是免不了被工作人员连番盘查,不是觉得他们像非法分子,而是误以为绘梨衣穿着的公主裙是不是在cosplay某位迪士尼的公主,因为按照迪士尼的规章制度游客是不能私自扮演游园角色的。 当下妆容打扮的绘梨衣被拦住倒也是合情合理的,在离开巫女服的束缚后,女孩最为青春闪亮的一面从茧中孕育出来了,那头染成金色的长发配公主裙简直不要比公主还要公主,动人心魄的妆容和颜值配上阳光吹拂的润泽肌肤,一眼扫去大概真以为是哪个童话故事里的女主角走了出来。 林弦在跟工作人员耐心解释了很久后才勉强解除了误会,只不过工作人员在放行的时候又连番打量了绘梨衣和她身边的林年几次,最后思考了一下递出了两张红色印着一个“奖”字的硬壳纸券作为弥补,但也没具体说奖券是用来做什么的,就匆匆放行去招待下一批客人了。 在“欢迎光临”的包裹中,他们成功进入了迪士尼乐园,整个世界瞬间就进入了动画之中,花坛之中粉色的玫瑰一簇接一簇盛放着,几乎每个游客脑袋上都顶着一个装饰的米老鼠发箍,手里拿着米奇头造型的甜品,红白石砖铺的路边上花坛园艺里随处可见动物的雕像和玩偶摆放着。 他们正对着的不远处就是迪士尼的主城堡,很难想象一座城市里居然会有这种童话中的高大建筑,绘梨衣抬头望着城堡的眼睛里都几乎闪耀着比阳光还要强烈的光芒,整个人走路都有些垫脚尖能感受到皮肤下克制不住涌出的愉快和兴奋情绪。 进迪士尼的第一件事不是去体验各种项目或者找花车游行,而是被林弦拖着两人去了迪士尼的商业街,一头就扎进了装饰店里,给每人挑选了一个发箍,明明从来都没来过迪士尼乐园却侃侃而谈着不戴着氛围发箍的迪士尼游是不完整的! 从装饰店出来后林年脑袋上多了个米奇的魔术师帽子款发箍,而绘梨衣的则是金光闪闪的米妮万圣节款发箍,林弦精挑细选后选了一个奇奇蒂蒂的粉色头箍,戴上之后忍不住自顾自在镜子前咔擦咔擦拍了好几张照片。 戴着发箍,三人才探头探脑地开始打开地图往游园项目里钻了,第一个选定的项目就是过山车,一路迎着太阳小跑过去路上还见到了白雪公主里的毒皇后真人扮演者,优雅地走在花坛边上屁股后面跟了一群人。 有意思的是毒皇后在看见绘梨衣后都愣了一秒以为是同行见同行,还走了过来准备唠两句,但又看见绘梨衣身边牵着袖口的林年后才反应过来这两人是游客,优雅又不是尴尬地笑了两声后就主动过来求合影了...真人演员主动跟客人求合影倒也是头一次,对绘梨衣全程和蔼得像个亲妈,哪儿有动画里的恶毒继母的样子... 合影过后毒皇后还十分符合人设高贵优雅地点评了一下绘梨衣的装扮才离开了,绘梨衣却是一脸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还是林弦帮忙翻译了一下,说人家皇后称赞你长得比她的继女还漂亮,但比起她来还是差了一点点... 毒皇后的继女自然就是白雪公主了(皇后日常diss白雪公主),在知道毒皇后的原话后,林年能感觉到绘梨衣的高兴程度又达到了一个巅峰,掏出笔记本就开始写写画画,举给林年看,上面写着:我还能见到白雪公主吗? 林年一叠声答应能,然后才想起这女孩阅片无数,迪士尼的动画必然也是一部不落地看下了,白雪公主之流的肯定是她的心头爱...哪个女孩子童年接触迪士尼公主后没有一个公主梦?今天绘梨衣倒是狠狠地满足了一把当公主的美梦,看起来带她来迪士尼是个正确的选择。 越往迪士尼乐园里面逛,绘梨衣的兴奋程度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跃,原定的是去到过山车,不过才走到一半他们就又坐了一次旋转木马,VIP免排队直接就从特殊通道进了项目,绘梨衣还强行让林年跟她坐了同一个木马,工作人员拦都拦不住。 林年见公主大人执意要跟他一起坐,只能尝试再三要求,还递出尊享导览的票根,工作人员这才勉强同意了这个要求,然后林年才在眼睛冒光的绘梨衣注视下一起坐到了旋转木马上,全程都在笔记本上夸赞说“monster好厉害。” 林年寻思厉害的又不是我,是尊享导览票的面子啊,可他觉得跟公主解释不清楚这个道理也只能作罢默默承认了自己很厉害,很有面子的事实。 然后从旋转木马下来后她就开始无意识死死箍住林年的手臂了,一边走一边到处张望,看见什么感兴趣的就马上指过去踮着脚示意让林年带她一起过去。 林弦也是在一旁拿着个冰淇淋一边舔一边笑眯眯地跟着他们身后,脸上笑容比阳光还温暖。 花了好一会儿,在迪士尼乐园里他们逛逛走走停停,又买吃的又买喝的,一路上走到哪儿都是哪儿的焦点,无论是匹诺曹、唐老鸭一类的卡通人物,还是公主、王子们的真人演员,在看见绘梨衣后都很乐意主动来合影。 她们都会异口同声地赞美女孩的妆容和服饰,奉若天人一般进行溢美,甚至还即兴起来围着女孩和男孩表演一段歌舞剧,氛围好到了超乎想象的程度。 那时的阳光很好,乐园也很棒,各种帅气漂亮的真人公主王子围着樱花树下的男孩和女孩转着圈唱着排练好的歌舞,无数观众都站在边上羡慕地看着他们,圈中坐在地上花一样的女孩仰头看着樱花枝丫后稀疏的蓝色天空,又看向身边的男孩脸上的笑容大概比以前加起来还多。 最后晃荡了整整一个小时,他们才走到了原定的过山车项目前,这个项目在东迪里算是比较刺激的了,游客会坐在矿车上翻越轨道,有时还会来一个三百六十度大回旋,整个项目里都是游客们的尖叫,走到这里时绘梨衣还以为到了什么不好的地方,用力拽着林年的手腕视线里有些不知所以。 “过山车而已,很好玩的了,这里的过山车还算一般,真要刺激的得改天去迪士尼海洋公园玩,如果说这边是儿童乐园,那边就算是成年乐园了,还有啤酒卖。”林弦安慰着绘梨衣,然后把两人往快速通道里推,自个儿往后面退。 “你不来吗?”林年察觉到了林弦开始犯坏水儿了,眯眼询问。 “我害怕啊,你姐姐我一直胆子都很小的,不像绘梨衣一样很有勇气。”林弦佯装擦眼泪看着不远处翻过的矿车拍了拍小心脏显示出害怕的样子。 你开柯尼塞格一百六十公里时速过弯,你跟我说你害怕坐儿童乐园的过山车?林年一副我不信的模样瞅着“娇弱”的自家姐姐。 “过山车这种东西就是要男女一起坐啊,心脏会噗通噗通加快的,多一个人就没意思了。”林弦见林年不解风情,气闷地上前去就是佯装一脚过去,林年只能带着绘梨衣小跑进了快速通道里... “臭小子...”林弦收回腿站在通道外抱着手哼哼了两句,在阳光底下晒着倒是觉得嘴唇有些干,之前吃了不少零食却忘记买水了,伸手散了散风显得有些热又开始扭头寻找哪儿可以庇荫。 这时,忽然又有人拍了拍她的背,她回头看去发现是一个小矮人的卡通演员,戴着玩偶装扮站在她身后伸手递给她一颗苹果。 在不远处剩下六个小矮人和白雪公主都在一起,给周围的游客发放着新鲜的苹果,不少孩子都在围着白雪公主转圈让她唱歌,而白雪也只是咯咯地笑又低下身子跟孩子们聊天。 “谢谢,真是帮大忙了。”林弦拿过苹果擦了擦,一口啃了下去,汁水饱满可口,再抬头就见着小矮人一晃一摇地走开了,她也没怎么多想,扭头继续啃着这来之不易的苹果,抱着手探头瞅着又一辆往轨道上爬的矿车,想看看里面是不是坐着绘梨衣和林年。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二章:后台 七个小矮人中的“万事通”戴正着自己的头套吹着口哨走出员工厕所,在迪士尼乐园内为了保证游客的观感,每个卡通人物都有自己的性格和习惯,而他们的扮演者也需要完全还原这些特点,不然就得扣工资。 ...毕竟众所周知公主和卡通人物都是不需要上厕所的,所以他们想方便的时候也得专门挑角落的员工厕所,但凡被入戏太深的小朋友看见唐老鸭把自己的脑袋取下来了,留下了一辈子的阴影家长们可是足以状告迪士尼乐园上法庭的。 在离开了员工厕所后,“万事通”一副轻松地走向了过山车的门口准备回去大部队里,但还没走几步他就忽然刹住了脚步,整个玩偶都凝固在了原地呆愕地看着不远处的又一个“万事通”迎面走了过来。 这奇怪的一幕,让不少路人都注意到了这一点,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这古怪的一幕,两个“万事通”都僵持在原地,好像照镜子一样你看我我看你,动作几乎都一模一样像是在表演什么即兴节目一样。 发现开始陆陆续续有人围了过来,正版的“万事通”心里咯噔一下,心说什么情况?即兴节目?园内没通知啊!他瞅着不远处的小矮人看了老一会儿,双方都一动不动,像是雕像一样凝固在了原地,大概对方也跟自己一样感到了震惊? 他扮演的“万事通”虽然是小矮人的老大,但究其所以也只是四五线的卡通人物,游客们看白雪公主都是奔着公主来的,谁奔着七个小矮人来啊,怎么可能有所谓突发的“真假小矮人”即兴节目? 正版“万事通”尝试性地往左移了一步,然后他就发现对面的盗版“万事通”也跟着往左移了一步,他忽然跳了一下,对面也跳了,这个举动逗地游客们哈哈大笑。玩偶皮套里流着冷汗的演员只能继续按着正常的反应演下去,开始靠近那个盗版“万事通”,对方也向着自己走来,动作神态一模一样... “右边那个小矮人是真的,它更矮一些!”游客中的一个孩子忽然跳起来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指住右边的盗版“万事通”惊呼。 这下大家才发现的确右边的小矮人是更矮了许多,如果说左边的小矮人一米六的话,右边的小矮人就只有一米四到一米五了,只是两者隔着的距离的缘故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这个高度误差。 在小孩冒出这么一句真假分辨后,稍矮一点的“万事通”忽地就跳起转身指中了那个孩子,然后竖起了大拇指,大概意思是夸赞他聪明?然后一个小跑就跑向了手足无措的正版“万事通”,扬起了双手揍在了对方的身上。 “坏了,我成替身了!” 正版“万事通”心中一突,随后立刻被盗版“万事通”穷追猛打,又不敢还手,在工作时互殴的话必然是得被园方开除的,更恶劣点的大概还得被告上法庭,他只能还原动画效果抱着头狼狈逃串,被矮小一些的小矮人追着打。 直到最后,他被逼到了人群的角落,就在束手无策要开口质问对方到底要干什么的时候,那个小矮人居然拥抱了一下他一下,他呆愕了一下子,僵硬地也拥抱了回去,然后就发现盗版“万事通”揽着他的肩膀跟其他游客挥手打招呼。 游客们掌声如雷,盗版“万事通”走到了刚才指认真伪的小孩面前拍了拍他的头以示鼓励,又从正版“万事通”的篮子里拿了一棵苹果递给他以示嘉奖,好像这就是一场奇怪的即兴节目一样。 过后,在正版“万事通”茫然之中,盗版“万事通”一巴掌拍在了正版的屁股上,指了指远处的白雪公主和其他六个小矮人,大概意思是场子留给你了,你继续发挥我先溜了,最后正版“万事通”就只能呆呆地看着这个盗版的自己溜达着跑向了员工休息室。 — 盗版“万事通”进入员工休息室,观察四下无人后锁上了门,取下了头套露出了里面满头汗水的娇小女人,那张脸上并没有因为炎热而露出太多情绪,耳边戴着耳麦开口说,“没露馅吧?” “没露馅,即兴表演地很棒,万事通小姐,有没有考虑下岗后来迪士尼乐园再就业?演小矮人这方面上你是专业的。”耳麦中响起了一个中性的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些调笑,似乎刚才游园里发生的一切都被她看在了眼里。 “我有理由怀疑你在恶意中伤我的身高,如果是的话我会向上面进行投诉。”paco脱掉了小矮人的戏服从里面灵巧地跳了出来,一丝不挂的娇小身材上到处都是爽身粉的白色痕迹,她熟练地从员工的抽屉里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帽子和员工服换上了。 “就为了这点事情向‘皇帝’投诉?别吧,我们这么久的交情了难道就不能善意地跟你开些玩笑?”中性的声音散漫地说。 “做好你的职责,wonderpus,虽然上次的事情你做得很好,但也不是你现在消极怠工的理由。”paco对着镜子调整帽子的帽檐确定自己不会被有心人认出来。 “我们都不容易好吧,你鞍前马后为太子准备完美的东京旅游行,又穿玩偶服给娘娘送苹果解渴,我也老老实实地趴在城堡顶上晒太阳,随时观察有没有人会对太子一行人图谋不轨,今天我们都成了货真价实的丫鬟了,端茶倒水什么都做。”wonderpus嚼着口香糖说,“如果换往常的话我应该在叙利亚或者阿富汗爆头玩呢,现在我却在迪士尼乐园晒太阳,还好出门之前我带了一瓶防晒霜,不然这一趟回去就得变成丑小鸭了。” “时刻注意太子一行人的状况,有什么情况及时汇报给我。”paco按住耳麦调频在公共频道开始进行发号施令,“苹果只能暂时解渴,她想要的是水,过山车全过程五分钟,我需要在五分钟之内看到你们在她不起疑心的情况下解决这个问题。” “roger,五分钟后免费的冷饮摊会从118区推到过山车门的口。” “roger,正在清空118区到过山车的线路。” “roger,冷饮已经搬上了游园车正在运输过程中。” ... 耳麦中,无数个声音兀然响起,井然有序,丝毫不乱。 在公共频道里赫然隐藏着一整个私人的团队,在迪士尼乐园中不知何时已经有了一个上百人的服务团队正隐藏在其中,他们无不都是被斥巨资买通的人手,或明面的演员,或摊位上贩卖零食的摊主,甚至还有伪装成游客的样子,随时随地接受总台机的调令,满足一切应情况发生的要求。 “注意让你的人不要太过于接近娘娘了,装得自然一些,就算是在过山车上太子也在时刻注意着她的位置呢,如果太子想的话可以瞬间到达她的身边。”wonderpus提醒道。 “冷饮摊是会沿路推过来,不少人都会饮用上面的东西,不会引起太子的疑心。”paco淡淡地说,“只要不是抱着做坏事的心做事,很难真正地会引起他的察觉,毕竟我们真的没有做坏事。”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们好像还从来没有对“她”进行过统一称呼呢,我记得我一直叫的是娘娘,你也一直用‘她’来代替,曼蒂那小姑娘叫的好像是‘大家伙’,我一直觉得这样各加各的感觉有些怪怪的,而且‘皇帝’那边对‘她’的态度到底怎么样我也一直不太清楚。”wonderpus忽然说。 “你不用在意‘她’的称呼,也不要进行刻意地打探‘她’的消息,做好你自己的工作就行了。”paco冷冷地回答。 “当丫鬟吗?好的好的。”wonderpus叹了口气,“天,中国话里的“伴君如伴虎”这句话我倒是理解到什么意思了,这虎根本就是春老虎啊...” “别废话了,监视好四周的情况,有可疑人物出现第一时间汇报,如果对方做出了任何危险举动就地击毙不用请示。”paco淡淡地说,“虽然日本分部拦下了不少校董会的探子,但还是有一部分跟在他们的身边,这群人动机不比我们纯粹到哪里去,很难能猜到他们究竟会做出些什么事。” “总之就是在他们干坏事前提前阻拦呗,不让他们出现在太子的视线里。”wonderpus说,“保证这次旅游开心美满嘛...这不就是我们现在一直在做的事吗?” “当然,也可以适当地有一些戏剧性,用于增强回忆感。”paco顿了一下说。 “回忆感么...”城堡的顶端,阳光之下wonderpus轻轻调转了狙击枪的枪镜,看向了过山车最高点的轨道,矿车飞速而过上面的男孩和女孩的身姿一闪而逝,只能看见空气中留下的金色尾痕,“你觉得‘皇帝’的打算真的有效吗?总感觉这次计划有些儿戏...” “这是祂的命令,所以必须有效。”paco说,“祂的每一部行动都是自有深意的,我们并不需要去揣摩,只需要实施就行了。” “因为我们每次揣摩都会失败是吗...”wonderpus轻轻叹息,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再说话了,调转枪镜看向了过山车的门口,在那里黑发的女孩正啃着苹果小跑向冷饮摊,手忙脚乱地端起三杯饮品赶向过山车的出口。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三章:奖券   从过山车下车后,绘梨衣还为着第一次做这种刺激的项目感到余韵未消,硬是拖拽着林年又陪她坐了一次,在想坐第三次的时候被林年给婉拒了,理由是一直让林弦等着不太好。   林弦倒也表示自己丝毫没有意见,还分享给他们准备好的冷饮,喝完后绘梨衣的注意力立刻就被过山车外发苹果的白雪公主和小矮人们吸引了过去,终于放弃了坐第三次过山车的想法,端着冷饮就小跑过去了跟白雪公主展示自己的公主裙了。   “又是金发,又是过山车,你到底想干什么?”林年坐在余荫的长椅上抱着冷饮看向身旁的林弦问。   “你姐姐能有什么坏心思呢?我只是觉得有意思罢了。”林弦咬着冷饮吸管抬头望着树枝分割的蓝色晴天,“还是说你觉得金发限定版本的绘梨衣不好看?”   “好看是好看”林年勉为其难承认了这个女孩在林弦的精心改造后的确成为了踏入他好球区的类型,他也是个人,特别还是个男孩,拥有自己的择偶观和WindosXP系统,而金发这个小爱好也是知道的人为数不多的小癖好林弦刚好就是最早知道这个小秘密的人,对绘梨衣的打扮才如此得心应手。   “好看不就行了?”林弦哼哼道,“以前知道你喜欢金发我一直以为你喜欢欧美风的外国人,但直到后来我才知道你不是崇洋媚外,而只是单纯的喜欢金发罢了,是个女孩只要是金发你都会下意识给对方加上三分!”   “啧。”林年很不爽地啧了一声,因为内心最阴暗的小秘密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戳破了,总觉得有些羞耻感,低下头的脸侧有些红,不知道是被太阳晒得还是自然的晕色。   “但喜欢金发也不是什么错啦,中国人还人均白毛控呢,我只是有些好奇你为什么会特别喜欢金发这个发色,难道是因为你从你路明非那里毛到的第一张DVD是金发天”   “住口。”林年拿起一颗小矮人发给自己的苹果塞林弦的嘴里了。   林弦咬了一口嚼吧嚼吧才能继续说话,“好吧好吧,我就不在这么童话氛围的世界里说一些成年人的东西了,不过你能给我解释一下你喜欢金发的原因吗?做姐姐的我真的有些好奇”   “原因?”林年看着远处跟白雪公主一起坐在花坛前,看着小矮人手牵手跳踢踏舞的白裙绘梨衣陷入了沉默,自己为什么会喜欢金发这个事情他还真没认真想过。   “这就好像是为什么冲国人天生白毛控一样是个无解的问题。”林年顿了一下说。   “不啊,我们喜欢白发是因为在化里白发意味着长寿和睿智,意味着纯洁和冷静,白发也能让人想起白雪,而白雪一样的女子则代表了冷淡和高高在上,没人不喜欢触不可及的高岭之花。”林弦说,“而且最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受日本ACG文化的影响,在动漫制作中会用发色来区分每个女角色,不同的性格则是被赋予不同的发色,而那些受欢迎的三无角色,像是漫画《anglebeats》和《犬夜叉》的神乐,都被赋予了白发的发色,观众们爱屋及乌自然就养成了白发控的习惯了。”   “我怎么不知道你居然还是个ACG文化爱好者!”林年有些意外。   “我总得知道自己老弟在中二时期到底在沉迷什么,你那时候拿竹刀上天台冷酷着脸低喊“奥义·苍龙破”和“冥道残月破”的次数可真不少”   “别念了。”林年仰头靠在了椅子上感觉自己在被逐渐扒光了。   “没事,杀生丸比犬夜叉帅多了,你姐姐看了《犬夜叉》之后也是杀殿粉。”林弦安慰着说道,“而且你的气质也像杀生丸也比像犬夜叉得多,抽空去染个白毛就更像了。”   “我不喜欢白毛。”林年叹气。   “那意思是你想染成黄毛咯?也是金色的。”林弦偏头盯着林年似乎是在思考这孩子染金发后会是什么样子的。   “我还没喜欢金发到那种程度,我喜欢色图不代表我想变成色图啊!”林年辩解。   “所以你为什么那么喜欢金发?是因为金发显得更加性感一点?毕竟金发天国里不少大姐姐身材都一顶一的棒。”   “不我。”林年想反驳但又找不到反驳的点,因为他当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金发似乎从很久开始,孤儿院时他就对金发有一种迷之执着,那时候还没有小天女送的DVD播放器和从路明非手里毛的金发天国呢那时候为什么自己就喜欢上金发了呢,孤儿院里分明没有人是金发。   “可能是金发代表着阳光吗?温暖,美好的东西。”想了很久,林年最后才给出了一个这样的解释,“当时我在孤儿院里挺缺爱的。”   “因为缺爱所以向往阳光一样的女孩给你带来温暖吗?”林弦点了点头看向阳光下的绘梨衣,“倒也挺合理的。”   “嗯。”林年点了点头,没说话了,似乎就着这个话题真的细细想了下去,追溯自己喜欢上金发的源头,但终其所以还是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总觉得自己对金发的执念好像是从很久以前某一刻就开始了,像是一颗种子一样扎在了他的脑海中,直到岁月漫长后的今天,开枝落叶余荫满地。   安静思考了好一会儿,一旁的林弦才开口唤醒了他,“绘梨衣好像在让我们过去。”   林年抬头看了过去,发现跟白雪公主站在一起的绘梨衣正挥手向他招呼着,手里似乎还抓着一张红色的什么东西。他们从长椅上站起来走近了过去,才发现那是之前进园时工作人员发的奖券,林年给了绘梨衣一张自己留了一张暂时没找到什么用处。   “请问这张奖券是你们的吗?”在白雪公主和绘梨衣的身边,有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经理,日本人,年纪大概四十往上,戴着一个圆框眼镜双手交叠在身前礼貌地问询向他走来的林年。   “是的,怎么了?”林年摸出了自己怀里的红色奖券疑惑地问。   “我们已经找两位找了很久了请问你们在今天之内还准备兑换这张奖券吗?如果需要另外挑日子的话我们还得跟园方进行进一步的商量。”经理说。   “兑换什么?”林年愣住了。   随后,经理花了五分钟给林年解释这张奖券意味着什么这玩意儿居然是迪士尼创办周年纪念日活动的大奖!   据经理说在一个月前迪士尼进行过一次线上抽奖活动,地址是在东京迪士尼的官方网页仅限购买了三年以上的年卡用户参与抽奖,三等奖是迪士尼限定的等身米老鼠雕像,二等奖是三年的免费年卡,而一等奖就厉害了,一等奖并非实质性的物品奖励,而是一次机会,一次给迪士尼忠实消费者圆梦的机会,可以让抽到大奖的消费者亲身扮演迪士尼亲自为他们设计的架空的公主和王子身份。   一般想要胜任这个工作需要经过各种严格的培训,但只要有这两张奖券就可以随性体验一次王子和公主的日常生活,行走在迪士尼中所有的玩偶和公主都会来跟扮演公主王子的消费者互动,并且帮衬着他们完善人设,感受一把成为迪士尼人物的感觉。   林年听着经理侃侃而谈莫名感觉好像有些不对劲东京迪士尼的超级大奖就这?让消费者免费给你们打一天的白工?资本家对情怀利用率简直高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能让消费者笑着帮他们赚钱还得诚心感谢他们给了这个机会但还是耐不住一旁的绘梨衣眼睛越听越亮,时不时扭头看向林年,就差把公主性子给写到脸上了。   “今天是抽奖券最开始约好兑现的日子,两位最先设定的公主和王子的设定已经给所有的工作人员背熟了,在迪士尼宇宙中这两位公主王子是所有人都认识的朋友,你们身份显贵,统治着大陆上数一数二的传奇王国,是外贸和多元文化世界文明,就连毒皇后都会对你们和言善目,每个人都对两位尊敬有佳整个经历下来保证能给两位带来最尊享的体验!”经理微笑着说。   “”林年听后只感觉有些头皮发麻,他是来看公主和王子的,不是想变成公主和王子啊!   他随后立马委婉地解释这抽奖券是你们一个工作人员给我们的,不是我们抽奖得来的,你们可能找错人了。但经理又摇头说,我们只认抽奖券,抽奖券是谁的超级大奖就是谁的,除非有人举报你们偷了他们的东西,但到现在迪士尼官方还没收到奖券遗失的申诉,所以超级大奖只能是两位的,而且我看您身边的女士不也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当今天迪士尼里最美丽的公主了吗?   话都说到这份了,绘梨衣都差举起小本子说我可以是公主了,林年也只能在捧腹憋笑的林弦注视下硬着头皮兑现了这两张来路不正的奖券,带着绘梨衣跟着经理走向远处的员工换衣室了。   期间他还眯着眼睛看着周围,试图寻找之前给他这两张抽奖券的工作人员这件事情里必然有诈,有人满肚子坏水地挖了一个放在他面前,他跳也是跳也不是的大坑!   一路走到园内一个角落进入了员工换衣室后,他们也发现这小小的换衣室里已然有一批专业的团队正在翘首以盼着他们的到来,每个人的眼神都是那么的如狼似虎,看见林年和绘梨衣出现,骤然就扑了上来热情程度堪比恶狗扑食。   如果不是林年的菊一文字则宗和行李箱一起寄放在迪士尼乐园的物品托管处的话,他大概吓得刀都拔出来了,但现在也只能被迫地被这群专业人士扒衣擦粉他抽空瞥眼看向走向另一边女间的绘梨衣,女孩的脸上高兴的劲头根本就没断过,自己也只能长长叹了口气,认命地躺平了任这群虎狼采撷。   这个时候,一旁微笑围观的经理兜内忽然震动了起来,他怔了一下摸出了怀里的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接通放在了耳边,电话那头几句话的功夫他脸上的笑容就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是古怪和凝重,扭头走出了换衣间顺手关上了门。   “你再说一遍你刚才说什么?”经理离开换衣间后走到石板路的树荫底下才提起声音问道。   电话那头也在停顿几秒后重复了之前的话,“乐园外来了一群奔驰车队,上面下来了好多感觉身份不是太好的人,他们他们好像想要进园!”   “什么叫身份不是太好?为什么奔驰车队上下来的人身份会不好?”经理由于不在现场没能理解到电话那头的意思,但接下来对面的一句话就瞬间让他冷汗出了一身。   “检票的工作人员说在那些人里很多人身上看见了纹身”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四章:团建   没钱上大学的我只能去屠龙了沉吟至今第四百八十四章:团建东京迪士尼乐园的门口出现了一幅奇怪的场景,一群身穿黑色西装凶神恶煞的男人们正整齐地排队在检票口外,队伍排起两条长龙在他们的身边所有的普通游客都被那股无形的压力逼到了角落路边远远地行着注目礼。   检票口的工作人员一脸窘迫尴尬地站在原地,看着面前黑西装内打领带的年轻男人,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对方就那么无视着他远远地看着检票口后的乐园内部,眼眸锐利得有些吓人似乎是在找寻什么东西。   路边上的游客们都纷纷小声地讨论着这群人来路,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远处的奔驰车队,就那么堂而皇之地丢在路面上,几个看起来就凶恶得吓人的男人抱着手臂站在那里,大概连交警路过想要过去开罚单都得咽口口水掂量一下这群横货好不好惹。   不一会儿,迪士尼内部一辆游园车晃晃悠悠地看了过来,听闻在检票口附近后,上面跳下了擦着汗水的经理,整理了一下西装的口子快步朝着大门这边走来,在看到经理的瞬间,检票口的工作人员才终于如释负重地喘了口气,立刻转身迎了上去。   “经理他们说他们要进园”工作人员立刻凑到了经理的面前小声说,“客人们都被吓跑了不敢排队,这样下去很影响园方正常营业啊”   “报警了吗?”   “报了啊警视厅那边问我们发生了什么。”   “你怎么说的?”经理悄悄张望着检票口外那清一色的漆黑,每一个男人脸上都写满了不好惹和冷肃,看一眼都像是被刀子刮过眼球一样难受。   “我说有一群人来了迪士尼乐园,那边又说是什么人,我说是穿黑西装的人,他们问黑西装不能进迪士尼乐园吗?我就哑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工作人员呐呐地说道。   “这”经理也哑住了,因为迪士尼当真没有不准穿西装的人进入游园的规矩,毕竟迪士尼动画里没什么公主或者王子穿黑西装出场。   “他们当真什么出格的事情都没做?”经理不死心地问。   “什么都没做,下车就过来排队,才走过来原本排队的游客们就自动让开了,他们甚至还说不必让,让那些游客自己排自己的队,但没用,最后就剩下他们排那儿了,他们不离开其他的游客也都不敢过来排队进园”   “告诉警视厅他妨碍我们正常营业,我们可是在东京拉动了很大一部分经济盘的,警视厅不敢不理我们!”经理思考过后十分硬气地说道。   东京迪士尼算得上是当地的大产业了,由第三方公司开发运营,公司背景黑白两道痛吃还真没怕过什么事情。   “可问题就在这里啊他们说他们买了票啊!”工作人员哭笑不得地说。   “什什么?”经理呆住了。   “他们出示了他们的购票记录,全部都是官网订的正规票,可以出示有效凭证的我们也一时间傻眼了,香子她们说看到了几个人身上的纹身猜他们是黑道,所以我们才不敢做主放他们进去的,只能找您解决了”   经理听完后人有点麻,心说你们解决不了把事情推给我我未必也能解决得了,这种场面当班的老资历里谁又遇见过呢,一群黑道人物开奔驰车队来逛迪士尼乐园?难道里面有位大人物是迪士尼的资深粉,不好意思一个人来玩才斥巨资带小弟们保驾护航欣赏东迪的樱花庆典?   “他们那边十分钟前已经开始催了,似乎有些不耐烦,手续证件全部齐全的,让他们出示社保卡他们也能出示什么都是齐全的,我们没理由不放人家进园啊。”工作人员低声说道,“主要是如果叫警视厅来的话对我们园内的影响也不好啊,如果被倒打一耙说我们迪士尼歧视部分人群的话,大概还得被网上舆论攻击讹诈上一大笔钱!”   经理听完后头皮更麻了,斜眼看着这员工心想你是那群黑西装里的人反串来的吧,怎么这么熟练,后续结果和施压方法都给人想好了!而在他看来工作人员也只是无辜地张大着眼睛看着他,一副纯良朴实为东家着想的好员工范儿。   “我去交涉试试看不行的话只能继续上报园方了。”经理头皮麻了又硬,低着头走向了检票口,深吸了口气后抬头看向了长龙队伍里排着的第一个人一个帅气到他有些意外的年轻人!   “您好您好,我是今天的迪士尼乐园的主管经理,小坂正雄。”经理脸上堆着笑,轻轻弯腰试探过后打开了检票口的门走到了这个年轻男人的面前伸出手。   “源氏重工代表方,源稚生。”年轻男人伸手跟经理轻握了一下,“请问园方沟通完毕了吗?今天我们公司团建而已,地点恰好定在了贵园内,想要享受一下遗失童年的趣味,不想成为别人的焦点。”   “源氏重工我好像听见过这家会社,只是贵社团建选这种地方吗?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啊?”经理讪笑着擦汗,抬头看向后面长龙队伍里凶神恶煞的男人们,其中有一个晒着太阳的家伙因为太热的缘故还扯开了领口露出了里面猛虎下山吞恶鬼的斑斓纹身,要多张扬有多张扬,要多炫酷有多炫酷,全部扒开露出来大概能瞬间吓哭一个班的幼稚园小朋友   见鬼的,这种狠角色的童年都该是在沾满血的刀子和打空膛的手枪上度过的吧?我们迪士尼乐园哪儿有你们遗失的童年?你们团建不该是去那种可以搂着酥胸半露的陪酒女在温泉里边泡边大口喝清酒的地方吗?   “您的公司员工扎堆在这儿对我们的这边的影响有些不太好”心里有槽不敢吐的经理只能苦笑着委婉表示黑道人群在迪士尼乐园内显得有些风格不搭,会吓坏小朋友的。   “那就放行让我们进去吧,进去之后我们就会分散开了,不会给贵园添麻烦的。”源稚生淡淡地说。   经理心说这让你们进去了还了得,分散开不就整个乐园里都是凶神恶煞的黑道了吗?我们迪士尼还办不办了,吓哭的小朋友你哄啊,吃到的投诉你解决啊?你知道每天多吃一个投诉没法解决我这个经理要扣多少工资吗?   但到了嘴上他的态度却是更加委婉了,“这个可能我们要跟上面沟通一下,各位的情况委实有些特殊,希望各位能理解一下,到其他地方耐心等待一下我们。”   “我们从正规渠道买了票,没有违反游园的任何规矩,没有自带食物和任何危险物品,你却要赶你的客人走?”源稚生抬头直视经理的双眸,刀子一样的视线扎住了对方的心脏让那西装下的身躯紧绷了起来,血液感觉都流淌不自然了,呼吸紧张。   “真是抱歉!但不是这样的这位客人,我们这边真的有我们的难处”经理立马鞠躬道歉,但感觉身上的视线并没有离去,反而变多了,所有黑衣人都冷冷地看着他似乎需要他给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马上一人从奔驰后备箱里上拿一把刀出来给他剁吧剁吧喂园内的米老鼠了   该死的,就算是“源氏重工”这么好听的公司名字也更改不了你们就是一群黑道的现实啊!   但现在经理怕的不是黑道,而是怕这群黑道给你钻法律空子啊!这群家伙都明摆着没安好心来,估计刀枪和装尸体的袋子都放在奔驰后备箱里吧但他却发现自己压根找不到理由拒绝他们入园!   “我不想听什么难处,如果你不能解决这件事,就让你的上级来解决。”源稚生说,“或者你现在给你的上级一通电话就可以解决这件事了。”   “好好好好!这件事情的确超出了我的权责了,麻烦各位就在这里等待一下。”一听源稚生主动要求他往上面甩锅,原本焦头烂额的经理立刻如蒙大赦一般摸出了手机转身离开检票口打电话,像极了之前不敢拿主意的工作人员。   源稚生面无表情地看着经理离开的背影什么出格的举动都没做,在他身后所有的执行局专员都按照之前的指示将一切危险物品放在了车中。   迪士尼乐园这个地方很特殊,算得上是全东京最为透明的地方之一了,不少眼睛无时无刻都盯着这里,诱tub的视频制作者、海外的博主、乃至日本当地的电视台采访组这里不比得羽田机场一样可以由他们进行封闭式快速封锁,在这里一切只能走正常流程,就算是日本混血种之王的蛇岐八家也只能老老实实地等待着园方放人进园。   检票口处源稚生身后的樱此时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在侧身应答几句后挂断电话,微微探到前面源稚生身边附耳压低声音说,“本家已经在联系迪士尼相关的管理层了,迪士尼背后的第三方运营公司曾经跟橘家有过合作关系,丸山建造所在迪士尼乐园兴建时参与了大量设计风格超前建筑的建造,里面搭过的线现在应该还可以动用,进园应该只是时间问题。”   “让丸山建造所那边尽快搭线,我们现在抢的就是时间。”源稚生说。   “如果绘梨衣小姐不在里面”   “她一定在。”源稚生摇头打断了樱,“辉夜姬通过面部匹配系统在互联网上一家中式美容店的网站上发现了她的照片很显然是他们认为绘梨衣的发色太过于鲜艳了,需要染发进行伪装,但没想到美容店的老板会将绘梨衣和他的合照私自放在官网上作为宣传,从而被辉夜姬检测到了。而在美容店的附近最显眼的地方只能是这里了如果绘梨衣离家出走是为了玩,那么她必然不可能错过迪士尼乐园毕竟她以前要求过很多次让我带她来这里。”   “”   樱没有问你有没有带绘梨衣小姐来过这么煞风景的话,因为如果源稚生每次都能满足绘梨衣的那些愿望的话,那个女孩也不会有这次离家出走了。   在沉默了一会儿后,樱前面站着的源稚生忽然又说话了,“我其实答应过她。”   樱抬头看向这个男人的背影,许久后才迎来了下一句话,“但我每次都没有时间,所以没做到所以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情,我会觉得都是我的责任。”   “绘梨衣小姐不会有事情的。”樱轻声说道,前面的源稚生也只是微微颔首,她语毕后也不在说话了,后退一步站直了身子,抬头看向不远处接完电话后,回头看向检票口这边满脸呆愕和不可置信的经理。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五章:苏丹王子和萨拉玛公主 “我尊贵而善良的苏丹王子,您的王国居于沙漠绿洲,拥有黄金铸造的宫殿,国民富足安康,军队无坚不摧、忠心耿耿。生命之神垂帘,您拥有沙漠最大的绿洲,无论飞禽走兽都受您的庇护,听从您的号令,您挖掘出的钻石闪耀无比,镶嵌于王座之上衬显您的威严。可由于爱情之神的捉弄,你的爱人,美丽的萨拉玛公主受到了巫师的嫉妒,夺走了她的声音,而善良忠于爱情的苏丹王子您,甘愿为了公主抛下你的王国,与之一起踏上寻回那动人歌喉的旅途...” 换衣间,所有的工作人员都老老实实地站成一排,在最前方一个穿着大红色丞相服的演员正激情地朗诵着视线准备好的台词,在他面前林年和绘梨衣已经换上了那一身带着一股浓厚的迪士尼阿拉伯风的装束了,白帽子,鲜艳披肩和镶金丝边的无袖外套,下面一条腰带都是金镶玉的葫芦裤,脚踩白色的尖头鞋。 这身打扮让林年觉得迪士尼的定位大概是朝着中东挖石油的土豪去的,你听这背景故事不也直接架空到沙漠了吗? 苏丹王子这名字味儿太冲了,身份背景倒是没念全名,这大概也算是迪士尼的特色了,君不见吻醒了白雪公主的白马王子就叫白马王子,白雪公主叫白雪,那白马公主总不能叫白马吧? 但林年还是莫名觉得自己这位苏丹王子在起草人设的时候后缀大概率应该是“穆罕默德”... 林年心里槽魂涌动不谈,身旁的绘梨衣倒是显得开心至极,不断地偷偷扭头在一旁的镜子里打量自己的新形象,蓝色的抹胸,过肩挂的镶金丝边蓝皮肤,阔腿的天蓝裤子边缝上每隔五厘米一颗红宝石,头上戴着镀金镶鸽子蛋钻的冠冕,形象倒是接近迪士尼批发公主里的茉莉公主。 按故事背景来讲林年这个中东王子是靠挖钻石发家的,大概迎亲的时候也是靠鸽子蛋大小的钻石直接给萨拉玛公主拿下...没有女人能拒绝钻石,公主也不例外,就算知道钻石是无良资本家营销产物,但这种布灵布灵闪闪放光的东西谁又不爱呢? 而且迪士尼这边知道绘梨衣没法开口的小毛病后还临时改编了剧本,给她快速加上了一段被巫师夺走声音的小剧情,更为角色增加了一丝悲情戏码...但怎么看都像是抄袭人鱼公主的。 “我们该做什么?”林年戴正了一下自己的白色包头巾,别了一下腰间镀金镶他妈一百零八颗水钻的阿拉伯弯刀,虽然土气是土气了一点,但好歹够豪,迪士尼王子里应该就没有比他更豪的了,这么一想他也好受了一下,穷惯了,忽然当一把富人的感觉也是蛮不错的 咦...这么越来越感觉自己被迪士尼给拿捏住了呢? “不用做什么,按着我们设定好的路线,一路走过去,角色的性格就是客人你们自己的性格,沿途上你们会依次遇到白雪公主和灰姑娘、睡美人,米妮和米奇、高飞、梅莉达公主和尤金...一路上每一位公主都会与你们有不同的互动,你们只需要按着他们的指引做就行了,完全没有难度,如果中途遇到花车游行你们可以招收让他们停下,他们看见你们后都会主动带上你们一起。”丞相演员耐心讲解道。 “如果沿途上遇到有客人要求合照,你们可以同意也可以拒绝,但拒绝的话一定要是“正义在呼唤我们!”亦或者“喔,抱歉,我们与XXX公主还有一场茶会,作为公主王子守时的美德可是必要的呢。”这种委婉又不失礼貌的台词!” 绘梨衣仔细地听着不断地点头,丞相演员还仔细地给两人科普了如果遇到客人呕吐、不舒服时需要对总机说的“暗号”,以及时刻要保持热情和微笑,入戏也是最重要的,在踏出这扇门后你们就不再是游客了,而是苏丹王子和萨拉玛公主,别人问你们一些涉及现代的问题你们可以直接选择回答不知道,没听过,因为在你们的时期是没有电子设备的... 在零零总总说了十几条规矩后,丞相演员才拍了拍手结束了这次公主王子的辅导课,打开了员工换衣间的大门向着外面的阳光弯腰揽手,“现在就请尊贵的苏丹王子,牵上您的美丽的萨拉玛公主不要松手,准备好一齐踏上这美好的行程吧!” 林年和绘梨衣对视了一眼,牵住了手,在肌肤相触时林年有些不适应,但看见女孩满眼都是阳光和乐园时,不适感也缓缓地降了下来,轻轻握了一下手中女孩滑嫩白皙的手背,呼了口气跟她一起走向了门外的阳光里,站进了那早已等待好的观众们的视野中。 — “roger,公主和王子出场了。” “roger,安排‘路人’聚集到他们的行动路线上去,按照计划利用从众效应,带动周围游客的注意到两位全新的公主和王子身上,今天的迪士尼乐园无论他们走到哪里,他们都必须成为焦点。” “roger,移动饮品摊位已经开始按照既定路线行动了,观众正在吸引向指定路线。” ... 耳麦中一切计划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paco坐在临时充当调控总台的换衣间里时刻注意着每一条小组线路的汇报,整个迪士尼的局势在她脑海中缓慢变动着,不需要电脑她整个人就像是中控台一样将乐园中的情势完全掌控在了手中。 其实这也算是大材小用了,paco以往的任务和计划都是施行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的,随时一颗流弹和一次轰炸都可能打破整个局面,比起那种极端的控场需求,在迪士尼乐园内统筹着一个百余人的小组对他来说算是在度假了。 “蛇岐八家的人入园了。”在这个时候,耳麦中私密频道里wonderpus的声音响起了,语气带着一丝郑重和严肃,“我看到了双胞胎里的哥哥。” “确定是他吗?” “十之八九吧,没敢用狙击镜瞄准他,像他这样的超级混血种就跟太子一样,我一瞄准他们大概就能反应过来我藏在哪里了。” paco说,“进园的人数?” “六十三个,大概已经跟园方沟通完毕了,明明我们还刻意卡了他们一手,现在这么大规模的进园居然没有还是被限制住,蛇岐八家的能量在日本真是不可小觑啊...” “毕竟这里是别人的主场,想要在规矩之内办一些事情还是很简单的。”paco淡淡地说,“调控后备人员进场,分流蛇岐八家的专员,尽量别让他们太快找到目标。” “你知道这也只能暂时拖延吧?他们迟早会发现人群焦点里的其中一对迪士尼公主和王子就是他们要找的人。需要临时改变他们的路线吗?” “不需要,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这还在我的计划之中。”paco说,“没有我的批准你的手就永远不要放在扳机上。” “可以,但我也希望你知道你在做什么。”wonderpus说,“毕竟现在蛇岐八家的人对黑道公主的执念可不下于被抢了蜂蜜的狗熊啊...什么事情可能都做得出来。” “那就要看王子表演了。”paco平静地说,“毕竟每一场歌舞剧中总得有反派登场,公主和王子经过磨练才能修成正果的。” “让公主的哥哥当反派是不是有些太残忍了?”wonderpus啧道,“又被抢妹又要被当反派打,我替黑道少主感到人间不值得啊。” “少说废话,冈萨雷斯走了以后你要成为第二个话痨吗?” “你这么说007知道了会哭的啦,我倒是挺喜欢那女孩儿的。” “我不喜欢。现在你只需要观察好源家家主的位置就行了,时刻向我汇报。” “收到,收到。”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六章:茶话会 “人有些多。” 人流之中,源稚生侧身错开了一个头顶上绑着粉色应援人鱼公主头带的微胖男人,扭头看向周身的人潮人海,在进园之前黑帮群聚着气场压迫力足够惊人时没那么多人敢接近他们,但现在一旦分散开始寻找目标后,他们就一下子感受到了迪士尼乐园的火爆。 “东京迪士尼的人流量是仅次于新宿和涩谷十字路口的,现在又是樱花旺季,人的确会有些多。”樱跟在了源稚生的身后,虽然拥挤程度还没达到摩肩接踵,但这来来往往的人流量也足够他们应接不暇了,每秒擦肩而过的人群达到了两位数。 东京迪士尼占地201公顷,四通八达,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在人海里找到特定的两人几乎难于登天,根本无法进行组织性搜索,只能将人手分散到各个区域进行概率性偶遇,现在源稚生和樱被堵在了乐园正中心的花园之中。 空旷的中央花园现在满眼都是人,人工湖里倒影的都是一张张不同的脸,他们原本想过桥去向地图右上角的“卡通城”,但走到人工湖的桥前才发现过桥都需要排队,桥上似乎被堵死了,对面的人想过来,这边的人想过去,双方卡在中间一口一个“不好意思”和“借过一下”,结果就是数分钟过去了人流动都没动一下。 源稚生和樱被卡在中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总有种被液压机器碾在里面的感觉,无论前面还是后面都在努力地挤压着他们,要把他们给榨出汁水来,而在拥挤数分钟后,桥上的交通并没有缓解,反而最中心还隐约开始传来了吵架的声音...源稚生这才开始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 从进园开始他就有一种错觉,那就是无论他们走到哪儿都像是台风眼一眼吸引着一堆人群包裹着他们,走到哪儿挤到哪儿可以压住了他们前进的速度,以现在这种蜗牛似的速度搜查,大概天黑的时候都难以摸到绘梨衣的裙边。 “可能有人在刻意针对我们。”源稚生低声说。 “针对本家?”樱的神色也缓缓沉了下来,她也还记得之前在港区往市中心赶来的路上,那些异常的堵车现象和刻意跟车队过不去的红绿灯,一次两次可以当作意外解释,但阻碍感接二连三地袭来就很明显有问题了。 “无论针对我们的是谁,他们都不想我们找到绘梨衣,我不觉得是本部出的手,如果是本部出手应该会跟隐晦高明一些,可这群人似乎根本不怕让我们知道有人在跟我们作对,甚至有一些将我们的思维往本部那边引火的意思。” “第三方势力?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樱说。 “在不能明确这股力量背后推手的意图和动机前,他们可能对绘梨衣做出任何事情。”源稚生沉声说道,人群中不断上升的温度也让他眼底的情绪有些按捺不住了。 “如果找到绘梨衣小姐后,她身边的那个男孩执意要在这里动手怎么办?” “那就跟他动手,公众情况下我们都不可能动用言灵,这是秘党的公知,除此之外就是纯粹的力量和技术的比拼了。”源稚生说,“我跟他交过手,在这方面上我对他来说算是碾压,不使用言灵的情况下他不是我的对手。” “可那是接近一年前的事情了...” “一年的时间足够他成长很多,但也不能让他换一个物种。”源稚生轻轻摇头无视了这个问题,“只要我在视线里看见了他,今天他就跑不了。” “可我们得想办法先从这里离开,如果真的存在一股势力阻挠我们的前进,那么阻挠的力度越大就代表着我们越接近目标了。”樱看了一眼桥边随着时间流逝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开始围堵住桥前桥后的人群,伸手搭在了一旁红色的桥栏边上,“我可以走水路。” “不必,我来处理。” 源稚生余光看着周围刻意往他这边挤来的人群,伸手轻轻放在了面前一个男人的后背上,在他身后的樱明显听见了风衣衬衫下响起的骨骼爆鸣声,随后一股巨力猛地从源稚生手中爆发了出来,整个桥面上被一股巨力推动着将多余的人群挤压了出去,有的甚至从桥边上被挤得翻到了水里...水的深度不过一米深倒也不会导致溺亡意外发生。 一条道路豁然被打开了,源稚生立刻迈动步子抓住空隙从人群中穿过,樱紧步跟在了她的身后,过桥之后,他和樱立刻就从之前无处不在的拥挤中脱身了,四周的人群果然开始稀疏了很多,快步走过开始加快了脚步,一路上视线飞速向四周扫看寻找目标。 — “paco,paco,源家家主过桥了...见鬼这家伙力气怎么那么大?几十个人都能被他推开。他正在往太子的路线上赶,我们得想办法拦住他。”wonderpus在无线频道中快速警告。 “距离。” “大概三百米的样子...这群家伙真是撞大运了” “上杉家主那边什么情况?”paco问。 “在跟几个公主开茶会。” “什么?” “字面意思。”wonderpus说,“他们在开茶会。” — “我觉得想要抓住一位王子的心,需要用最善良的真心却感动他,美丽固然是我们的武器,但善良和品德才是最重要的。”露天草坪上的茶几前,白雪公主优雅地拿起茶杯遮住了嘴唇微笑着说。 “不,抓住一位王子,最重要的是吻,只有真爱之吻才能将王子与公主真正地捆绑在一起。”睡美人提出了不一样的见解,“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三个都有一个刻骨铭心的吻对我们的爱情进行奠基。” “不,其实我跟王子的爱情是起源于水晶鞋的,大家都知道我的故事。”灰姑娘耸耸肩说,“但我同意爱洛公主的看法,真爱之吻是爱情中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只有真正充满爱意的吻才能破解邪恶和巫术,将王子跟我们永远地连接到一起。” “你呢,萨拉玛公主,你赞同谁的观点?品德还是水晶鞋,亦或是真爱之吻?”白雪公主看向茶几的另一侧,坐得规规矩矩的金发女孩问。 金发公主正是绘梨衣,而她为什么会坐在这里跟另外三位公主喝茶,这个还真是说来话长。 在离开换衣间后,林年和林弦这对公主王子就算是正式被迪士尼乐园推送到游客的面前,萨拉玛公主和苏丹王子的形象曝光在群众的面前,瞬间就得到了热烈地追捧。 ...无他,绘梨衣和林年在迪士尼精心化妆后简直不要太还原所谓的“公主王子”人设了。 其实这一点也出乎了幕后paco的意料,她似乎低估了林年和绘梨衣在化妆打扮后对公众的吸引力,本来混血种这种东西就是男帅女美的品种,在刻意打扮后颜值基本超过了整个迪士尼乐园公主王子们的水平线,进入了从动画里走出来的层次——尽管根本没人看过两人主演的那部不存在的动画。 打扮成沙漠公主的绘梨衣基本算是牵着所有的男性游客的脚在走了,而林年则是负责了女性游客的关注,两人一走到大庭广众之下立马就被手机的摄像头围追堵截了,像是行走的台风眼一样完全成为了大众的焦点。 而绘梨衣也是保持了一概的兴奋感,每一个跟她搭话的游客她都会认真地用小本本写下自己想说的话跟这些陌生人聊天,她从前从来没有被这么多人关注过,眼下跟她交流的这群人也全都是抱着赞扬和追捧的心态而来的,让这个女孩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体验。 “公主殿下,你真的说不了话了吗。” “我说话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公主殿下,你身边的王子好帅啊,你们是一对的吗?” “是的。” “公主殿下,你怎么那么好看啊!” “我不知道。” 左一个公主殿下,右一个公主殿下,差些快把绘梨衣给捧上天了,虽然她的确值得这些赞美,林年一直跟在她的身后,帮他拦开一些不方便回答的问题,再满足一下游客们的古怪愿望。 “王子能将公主用公主抱的姿势抱起来吗?” “...能。” “王子能跟公主拥抱一下吗?” “......” “王子能半跪亲吻公主手背吗?” 各种令人难以言喻的要求一个接一个提出,林年和绘梨衣也只能硬着头皮(主要是前者,后者倒是乐在其中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完成了,一张张甜蜜到像是新婚照一样的照片被拍进了手机里,大有可能还得被po到迪士尼官方的各种帖子论坛上。 不断地满足游客的提议,一路走一路拍照,直最后他们又发现,只要他们存在,这群颜值至上的观众们都得被他们带着跑,白雪公主一流的扮演者一下子就失宠了...没法,他们也只能带着沿途遇到的几个公主和卡通人物一起玩,直到演变成了现在这幅场面。 在草坪之外,无数观众都兴致盎然地坐在原地欣赏着这一出平时都难以见到的表演,漂亮到令人流连忘返的不知名金发公主和白雪公主、灰姑娘、睡美人三位傻白甜姐妹齐聚一堂开茶话会,唐老爷和高飞负责给她们端茶送水,站在一旁像是保镖一样。 至于茶话会的话题...傻白甜三公主聚集在一起话题除了王子之外还能有其他什么呢?如果是花木兰,艾莎,梅莉达,莫安娜女权四剑客的话,大概话题就得变成如何摆脱男人了。 金发的绘梨衣公主...哦不,是萨拉玛公主在听见三位傻白甜公主的问题后,认真思考,最后在笔记本上写道,“我认为真爱之吻最重要。” “看来真爱之吻才是最能抓住王子真心的。”灰姑娘见绘梨衣赞同了这个观点满意地点头。 “可你也要知道谁才是你真正的王子。”白雪公主放下茶杯提醒道,“真正的王子是会让你开心的人,一心只会想着让你好的人!他英俊潇洒,性格温柔体贴,面对剥夺你自由的坏人时胆敢抽出宝剑守护你,那一定是一个你陪伴在他身边能让你感到快乐愉悦的人,那才是你真正的真命天子!” “在你身边有这样一个人吗?可以让你快乐开心,你愿意跟他一直在一起的男人。”灰姑娘问。 绘梨衣低头拿本子,写,“有。” “那你也是肯定希望那位王子能通过真爱之吻来解除你缄默的诅咒吧?”睡美人伸手轻轻放在了绘梨衣的手背上心疼地说道。 绘梨衣扭头看看不远处空地上正在和米妮和米奇一起跟一群幼稚园小孩互动的林年,十分入戏地点了点头。 “可你还是对真爱之吻的流程不太熟悉不是吗?”白雪公主微笑地说。 绘梨衣点了点头诚实地写道,“我没有过真爱之吻。” “我们这里刚好有两位公主对真爱之吻很有经验。”灰姑娘伸手轻轻示意着白雪公主和睡美人,笑着向绘梨衣说道,“或许她们可以教你如何得到王子的真爱之吻!你想学吗,萨拉玛公主?” 绘梨衣眼睛缓缓亮了起来,写道,“想学!” — “......” “少主,怎么了,发现什么了吗?” “不,只是莫名地觉得有些不舒服。”源稚生扭头看向周围,在不远处模糊能看到一群人围在草坪前,大概是在看什么表演秀。 他转过头来表情有些严肃,略带不安地说道,“我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那边人很多的样子,要不要过去看一下,以绘梨衣小姐的性子很喜欢往热闹的地方去。”樱看向草坪那边聚集的人群提议道。 “去看看吧。”源稚生点点头说。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七章:沉睡魔咒 “王子殿下,王子殿下,为什么你那么英俊潇洒,气质迷人?” 这我哪儿知道,说天生的会不会有些太打击小朋友的自信了? “多吃菠菜和青椒就行了。” 幼稚园的小朋友一齐发出了惊叹声,似乎面前的王子殿下说出的是屠掉恶龙的光辉历史。 “王子殿下,您是怎么找到那么漂亮的公主的?” 好问题,不是我找上公主的,而是公主找上我的,第一次亮相就拆了半座大楼,一下子就击中了本王子的芳心,觉得互相都是同类。 但在小朋友面前肯定不能这么说,所以王子殿下只能现编一个故事:“那是一个晴空万里的日子...” 东一个问题,西一个问题,林年周围围了一大群孩子,大人们都在远处可劲地拍照,其中女孩居多一口一个“かっこいい”(kakkoii),如果不是林年穿着苏丹王子的戏服,这群人大概都得上来要line账号了。 迪士尼乐园是小孩的乐园,也是大人的圆梦之地,但很明显拥有纯粹童心的小孩们更加拥有代入感,跟林年互动时带着羞涩的大胆,每一个问题都质朴无比,笨拙程度如同问超人能不能打赢河马,可爱又童趣。 很热闹,但林年委实不太喜欢这种游戏,但无奈绘梨衣喜欢,他扭头看了一眼草坪上还在继续的茶话会,无法只能继续耐着性子四处张望想要看看有没有人少一点的地方偷溜过去休息一下。 然而他却不经意间注意到了小朋友堆最外围的地方,一个黑色短发穿着格子裙和白成山的小女孩规规矩矩地坐在一张长椅上,遥遥地茫然注视着这边,双目看起来有些无神,但脸上却写满了羡慕和无奈。 林年远远看了她一会儿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起身走向了那张长椅的地方,在那个女孩的身边停下了,低头看着依旧呆呆望着前方的女孩猜到了她天生有些残疾,也难怪没有朋友跟她一起玩耍,到了迪士尼都只能一个人坐在椅子上自己玩了。 在听见人声嘈杂逐渐包裹自己后,目盲的黑发小女孩忽然就有些紧张起来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随后她又感觉到了自己身边有人坐下了,开口问她的名字,她一下子就听出了这正是人群中那位王子殿下的声音,紧张得小脸涨红绷紧,回答说她的名字叫Poka。 看这个女孩的样子,平时也没少受欺负,头发的边角被人为恶意地剪得有些参差不齐,张嘴说话有颗牙还是空缺的比起换牙更像是被人拔掉了,身上还有些没有好的淤青,大概是摔下过楼梯。 林年跟她聊了一会儿,问她学校生活怎么样,平时有没有朋友,目盲小女孩的回答很让人暖心,总是把自己身上的糟糕事情归到自己残疾的原因上,但有脑子的人都听得出校园欺凌的真相。小孩子里几个做贼心虚的女孩子也转身悄悄跑路了,大概是害怕继续下去被认出来,以后估计也得收敛自己的霸凌行为了。 林年看着这个女孩说着那些有些难过心酸的事情,视线却情不自禁地时不时放在了远处那个背对自己的金发女孩身上...他忽然也有些理解为什么源稚生不愿意将绘梨衣带出那个小小的房间了。 尽管蛇岐八家家大业大拥有足够的威慑力,但也总会难以将每件事做到尽善尽美,于公于私,源稚生大概都不想把绘梨衣带到外面的环境接受教育吧,就连一个普通的残疾女孩都会受到霸凌,更不要提小怪物一样的女孩了。 排斥、孤立、诋毁,有些时候集体的排他性远比肉体上的霸凌更为伤人,源稚生如果真的把绘梨衣当做妹妹了,不可能不会担心这些事情的。 可一刀切,就将绘梨衣的交际圈彻底扼杀掉真的算是好事情么,这件事到底谁对谁错林年也说不太准,只是他的潜意识告诉他有些东西或许可以改变,但总要一些人做下决心,并且付出相应的代价。 ...还是先从身边做起吧,交际圈这种东西本来就是慢慢扩展的,如果说绘梨衣以前除了源稚生这个哥哥外没有其他朋友了,那么现在他大概算是女孩真正认同的第一个朋友了,或者还要算上一个曼蒂·冈萨雷斯?但那个女孩短时间内也是没机会出现了。 做朋友的...总得做到朋友该尽的义务,他也只需要做对得起女孩和对得起自己的事情。 林年心中略微叹息了一下,正想继续跟身旁的女孩互动,但前面的人群却忽然自动分开了,从里面小跑出了提着裙子的白雪公主,边跑边朝向着长椅这边的林年焦急地喊道,“苏丹王子,苏丹王子在吗?” “我在。”林年看见白雪公主这副模样心中突得一下,顿感不妙,立马站了起来迎上去低声问,“怎么了?” “萨拉玛公主出事了。” 出事了? 林年陡然戒备了起来,抬头看向四周的人群,伸手下意识按到了腰间的弯刀上,快步走向了草坪之前茶话会的方向,可这个时候,跟在他身边的白雪公主又立刻紧接下文,“萨拉玛公主不知为什么昏倒了!” “昏倒?”林年顿了一下眉头皱了起来,他原本还以为本家的人找到绘梨衣了,但昏倒又是个什么情况?难道是血统失控了?不应该啊,绘梨衣虽然血统存在危险性,但只要没有无限制地使用她的言灵,血统比例就能稳定在可控的范围内,源氏重工里那些定期洗血的精密设备可不是购置来好看的。 “她不小心被针刺了一下,忽然就晕倒在草坪上了,我们怎么叫都叫不起来,爱洛(睡美人)说她以前有经验,一定要找一位英俊潇洒的王子来才能唤醒萨拉玛公主!”白雪公主在林年身后伤心地擦着眼角不存在的眼泪哽咽道。 “...?”林年一下子就站定了,回头看向白雪公主,眼里写满了你在逗我? 你当我没看过睡美人是吧?被针刺昏,要真爱之吻唤醒的桥段谁还能不知道? 是的,没错,没人不知道这个桥段... 所以林年下一刻就发现周围的迪士尼游客们在听见白雪公主的话后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亢奋了起来,无数尖叫声隐约压抑着发出,超过半数的人预感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即兴表演,开始从裤兜里摸出了手机打开了录像功能... “你在搞我是吧...”林年这下算是反应过来了,脸色一变一下子就凑近了白雪公主低声问。 “苏丹王子,不是我昏迷了,是萨拉玛公主昏迷了,我的心中已经有白马王子了。”白雪公主伸手轻轻推开了林年,侧开头手指轻轻抵住下嘴唇。 心里有白马王子了那你就别脸红啊,我靠!林年深吸了口气,后退拉开了跟白雪公主的距离。 他感觉到自己被暗算了,头皮发麻地把视线从面前这个作精公主身上移开,从逐渐分开的人群中走向了草坪...果不其然就看见了阳光下草坪上认认真真躺着的金发公主,青草随着微风亲吻着她的脸颊,两只手臂放在身前双手轻轻重叠着,脸上带着一丝恬静和期待。 草坪那么绿,阳光那么好,女孩那么美,即将发生的故事那么棒...但女孩你真的知道你究竟在期待什么吗? 林年瞪着草坪外站着的满脸焦急模样的睡美人和灰姑娘,寻思这傻白甜三公主到底教了绘梨衣什么...其实他大概是猜到接下来这些公主想要干什么的,但他不愿意接受! “我以前也陷入过这种麻烦,但王子殿下的真爱之吻救了我...可我们现在哪里去找一个王子啊?”睡美人坐倒在了草坪边上悲哀地低声说道。 “王子啊,王子,你究竟在哪里,何时能出现啊?如果你不出现,她就会这么一直睡下去啊。”灰姑娘抚在了睡美人的大腿上...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人群中的林年。 “苏丹王子,你说怎么办啊?我们在哪里才能找到一个英俊潇洒,全心全意爱着萨拉玛公主的王子,用真爱之吻将她身上的魔咒解除啊?”白雪公主鬼魂一样从林年身边冒头忧伤地问。 ...你照我身份证号念得了,林年瞪着她有槽吐不出。 “其实我可以!”游客群中有人一脸严肃地举手,然后瞬间就被一旁的同行朋友按住了,边揍边骂,“人家郎情妾意、天作之合,哪儿轮得到你这个王八蛋来捣乱?” 就在林年大眼瞪这群公主小眼的时候,白雪公主又悄悄凑到了他耳边随口解释,“借位亲吻就行了,剧本要求,搏一个气氛而已。” 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林年感觉自己被赶鸭子上架了,他站在原地仰头望天做了十几秒的心理准备,才低头下来做出了决定,但这时候他却发现就在自己思考的过程中,人群中居然有一个黑色的人影跑得比自己还快,直接走向了草坪上的绘梨衣公主! 我去,皇帝不急太监急,敢问兄台你哪位? “等等,你给我站住...!”林年下意识就喊了出来,迈步就走了过去,而那个黑色人影听见他的声音后也是回头看了过来,两人的视线瞬间就对在了一起。 “...你?!” “你...?!”源稚生看着一身阿拉伯王子打扮的男孩愣了一下,然后才认出了这家伙是谁,又看了看草坪上“昏睡”的绘梨衣,终于反应过来了这个场面的含义,眼神立马就冷锐了起来。 “你...离我公主远一点!”林年抬手指住源稚生,没想好大庭广众之下这么称呼对方,只能下意识喊了出来后续的台词。 “你的公主?”源稚生眉头抬得更高了。 “我...”林年被源稚生这么一盯,忽然语塞了。 因为他在这一刻,忽然感受到了某种超脱于蛇岐八家家主,亦或是执行局局长的压迫感——来自兄长的愤怒! 在地上的绘梨衣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睁开眼睛,抬起脑袋瞅了一眼,看见近在咫尺扭头望着不远处林年的源稚生后,立马腾一下就从地上爬了起来了! 源稚生听见草坪上的动静转头回来一看,地上的女孩消失不见了,身边又忽然飞过去一阵风,再转头就看见“昏迷”的萨拉玛公主提着裤子一溜小跑就冲向了远处的王子殿下,边跑还边掏出小本子写道: “monster快跑,哥哥来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八章:追击&反击 “所有专员,向‘卡通城’集合,发现目标,重复一遍发现目标。” 人群中,樱奋力地扒开了人群挤向最前面,虽然她的血统并没有强到如源稚生一样可以自如地进入所谓的“龙骨状态”,但近战天赋的‘A’级血统也足够她一把扯下汽车车门了,在人流中向前涌动的速度犹如披荆斩棘一般快速,直接从准备逃窜的林年和绘梨衣身旁杀了出来,直扑绘梨衣想要来一出偷人。 林年反应极快立刻拉了一把才冲到自己面前的绘梨衣把她抱到了怀里,身手矫健的女忍者直接扑空了,往前踉跄几步时脚下还被人群之中一只伸出来的腿恶意绊了一下,她余光扫过去只看见伸腿的是一个黑发女孩,正吃着冰淇淋双眼望天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樱失去平衡向前摔去,但她也丝毫不乱地单手撑地一个前翻就稳住了身形,回头就是一记高鞭腿踢向了林年的脑门,但落脚的触感却像是一脚踹进了铁钳里被卡住了一样。 林年单手接住樱足以踹飞壮汉数米远的踢击,脚下甚至动都没动半步,右手紧扣住了樱的脚腕一用力像是丢布娃娃一样将这个成年女性给甩向了远处跑来的源稚生。 源稚生大可以闪避开飞过来的樱,直接冲向林年和绘梨衣进行追赶,但他还是选择了抬手接住了樱,在周边游客们的一阵哗然和惊叹声中把女孩完整地放了下来。 ...没有人恐慌,可能是由于这套动作太过华丽了,华丽得有些不像是打架,才惹得游客们怀疑这是精心准备好的表演,迪士尼乐园即兴表演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坏人抢劫公主被王子解决也算是大家习以为常的老剧本了。 “抱歉,我碍手碍脚了。”樱落地后立刻低声致歉,源稚生微微摇头抬步就冲向了远处已经跑远的男孩女孩了。 “布丁!布丁!”林年一边跑一边在人群里大喊了起来,没人听得懂这位王子在叫什么,可之前绊倒樱的黑发女孩却是明悟了这个暗号,因为这个暗号是以前自己教给林年的,晚上他们在孤儿院冰箱里偷嘴的时候,如果有起夜的员工见着了放风的人就负责喊这个暗号。 林弦狠狠一口咬下冰淇淋,被冻得打了个摆子,随手把剩下半个的冰淇淋塞到了身旁一个小孩子的手中,撒开腿就跟着林年的背后开跑,没跑多远就发现林年绘梨衣没影儿了!这两个混血种的速度岂是她能比的,跑起来跟腾云驾雾似的,愣得她牙痒痒寻思这坏小子有了公主忘了姐上。 再扭头一看,源稚生也以飞一样的速度杀过来了,在远处的各个路口人流里也开始出现了黑衣的本家执行局专员,目光锁定了她这个莫名其妙跟着林年跑起来的路人,看起来是猜到了她跟林年有什么联系。 “坏了!”林弦左看看右看看准备找出路,眼看着源稚生就要冲她面前了,忽然她背后响起了一阵欢快的鸣笛声,一辆游园车冲破人群一个甩尾就刹到了她的跟前,驾驶座上的林年抓着方向盘回头看向路上的林弦喊,“没时间解释了,快上车!” “好嘞。”林弦一个箭步伸手抓住了后排上绘梨衣伸出的手跃上了车内,后面的源稚生直接隔着三米远起跳,极强的身体素质让他在一瞬之间跨越了这段距离,抬手就抓住了游园车的顶棚,双脚踩在了车尾上,巨大的力道甚至让游园车前头都翘了起来! 绘梨衣立刻抓住了栏杆和身旁的林弦帮她稳住了身形没从游园车里摔出去,再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兄长大人,眼睛里闪过了一丝着急的情绪。 “他上车了!”看见面前的源稚生,林弦惊叫了起来,抬脚就踹了过去。 源稚生还在跟绘梨衣对视,胸口忽然就挨了这么一脚,但他动也没动胸口只留下了一个鞋印,抬手就抓住了林弦的脚腕看向她微微皱眉,似乎是在思考这个女孩是谁,可手上还没来得及用力,游园车里林年就飞也似的冲了过来,一脚补在了他的胸膛上! 源稚生沉了口气没有躲,而是准备硬吃这一脚,然后再跟这个男孩近身战在两个回合以内制服他!贸然跟他进行短兵交接在他看来是对方做的最愚蠢的一件事,无异于将这次逃亡缩短到了结局。 ...可就在他的胸膛发出闷响的瞬间,他才终于知道了现在的情况好像有些不对劲了。 在胸口受到重击时,源稚生感觉自己心脏停跳了那么一瞬,气一下子喘不上来了,只感觉两眼发黑。 这是一种他从来都没有体验过的感觉...不,他好像是有过这种经历的,还记得那是一次在全速行驶的高铁顶棚上追击犯人,在厮杀到最激烈时,那个犯人选择跳下高铁求生,而他也毫不犹豫跟着跳了下去,犯人摔死在了地上,而他则是撞断了一棵树,那一次碎掉了他四五根肋骨,撞击的那一刹那的感觉大概就跟现在一模一样。 他抓住的游园车栏杆直接被巨力冲断了,另一只抓住林弦右脚的手也下意识松开,因为如果不松手林弦多半会被他带飞出去,或者直接右腿会被扯断...也还好他松了手因为在他双眼发黑的时候,林年已经把腰间的弯刀拔出来了,这玩意儿虽然是塑料包铁,但没开封的刃口压强也是足够的,以一定速度切下去倒也不一定砍不断钢铁。 源稚生和那根扯断掉的栏杆一齐飞了出去,落地后翻滚数圈,停稳时他捂住胸口尝试着爬起来...但却失败了,一屁股坐在原地闷了数十秒的气没缓过来,人有点发愣,剧烈咳嗽了几声才勉强站了起来。 这时他的身后也响起了鸣笛声,又一辆游园车朝他开了过来,开车的人是樱正按着喇叭提醒他,在游园车错身而过时,他伸出手抓住了上面的栏杆上了车,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樱踩着油门从后视镜里看着座位上捂住胸口的源稚生快速问,“受伤了吗?” “...一会儿就好。”源稚生没像往常一样随口回答小伤,因为他这一下真是被踹懵了,整个人气到现在才堪堪匀了过来,一开始的心态从正常转变为了警惕...他感觉自己根本不是在追捕以前接触过的那个本部的‘S’级男孩了,而是在追逐一只人形态的纯血龙类,就刚才那一脚的力度就算是他提前做好准备也不一定能接下来! “他有些不对劲。”源稚生说。 “本部‘S’级么?”樱看着源稚生胸口微微凹陷的地方心迅速沉了下去,这才是一个罩面源稚生就差些重伤了,他们现在到底在追捕什么? “一会儿其他人不要近身插手追捕工作,你们只需要负责包围和控制周围的人群。”源稚生深吸了口气感觉肺部火辣辣的疼痛冷声说。 “是。前面人有些多,可能开得会有些抖,请坐稳。”樱一脚踩下油门,高按喇叭之中向着远处的游园车疾驰而去。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九章:正义决战 两辆游园车在迪士尼乐园内高速行驶,前面驾车的是林年、林弦和绘梨衣三人,而后面的则是源稚生和樱,两辆游园车你追我赶,几乎在人满为患的园内踩死了油门。而在他们前进的道路上游客不知为何早就分道站在了两遍,对着飞驰而来的游园车指指点点着,脸上带着惊奇和兴奋的表情。 “有人在疏散游客群,在给我们开道。”林弦脑袋弹出去看向远处的道路惊喜地说。 “应该是本家的人?但这样最好不过了。”林年抓着方向盘,开始猛打,挂挡、刹车,油门,笨重的游园车在以人为夹道的弯路上甩出了个飘移,整个车身都在倾斜,林弦立马站在了翘起的那边增加重量以免整个车辆侧翻了。 在纽约待的那两个月林年也没全拿来游山玩水了,起码他也跟地下赛车的家伙们玩了很长一段时间,又有地下赛车的皇帝多米尼克作为陪练,基本上把开车的一些技巧和理论完全学到了手,现在开车也算是半个精通级别了,就算是游园车也能开出拉力赛的感觉来。 后面的樱作为源稚生的御用秘书开快车一流,开游园车自然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紧紧地咬在了林年的后面怎么都被甩不掉,但当着无数游客的面,源稚生也没法跳下车发挥出自己顶级混血种的水准,奔跑速度超过游园车直接冲上去进行缉拿什么的,只能耐心地等着这场游园车追逐战落幕。 “再这样下去只会没完没了的。”林年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里同样飘移过弯引起一群游客欢呼的游园车,“他们的目标是绘梨衣,姐,你先想办法出迪士尼,我们在之前约定的地方碰头。” “那你们呢?”林弦接过了林年的驾驶位,看着走向一旁游园车过道的林年问。 “他们的目标是绘梨衣,绘梨衣到哪儿他们到哪儿,我想办法跟绘梨衣一起逃开他们的视线。”林年走到了游园车最后一排站在了绘梨衣的身边低头看向远处游园车上同样凝视着自己这边的源稚生,“不解决掉他我们今天很难走掉。” “解决掉?这里人多眼杂啊。”林弦说。 “另一种意义上的解决掉,我们都清楚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可能大打出手,但总有一边需要一次华丽的退场。”林年说,“你那边也注意一些,他们虽然不会把主要精力放你身上,但还是会意思一下跟你一段距离,我相信你的车技,你开快些很容易就能甩开他们了。” “打败恶龙,拯救公主,我看好你老弟!”林弦挥舞了一下拳头轻点刹车,然后看着林年带着绘梨衣跳下了游园车,再一踩油门疾驰而去。 在后面的游园车上,源稚生看见跳下车的男女孩直接一头扎进了旁侧的人群中,也立刻从车上跳了下去示意樱继续跟着前面的游园车,自己则是跟着冲进了人堆里朝着林年他们逃遁的方向赶去。 失去了游园车的对比,他也敢逐渐放开自己的速度了,十几秒的时间就看见了朝向加勒比海盗项目入口冲去的两人,一个箭步就跟着赶冲了过去,进门后周围的墙壁和装饰都变成了做旧的斑驳模样,墙上挂着仿煤油灯的橘色电灯,人群的最前方橘黄的灯光下林年正在带着绘梨衣翻过排队闸口。 过了排队闸口就是一条室内流通向室外的的小河,一艘十几米的载人木船漂泊在上面等着客人排队进入,只要上了这艘小船就代表着加勒比海盗项目正式开始了,小船会带着乘客跟史派罗船长一起进入一场紧张刺激的冒险...所谓的冒险大概也就是激流勇进再加上电影场景还原观光的戏码。 林年才帮绘梨衣翻过了闸口,自己想要跳过去时后腿立马被分开人群猛扑上来的源稚生扯住了,半空中失去平衡摔了下来,下巴磕在了闸口的木门上,周围的游客看见这一幕都发出了感同身受的痛呼声。 趴在地上的源稚生想顺着林年的脚腕抓上去,躺地上的林年一提脚就把脚腕从对方手里抽了出来,再一脚踹向那张好比木村拓哉的帅脸,但被源稚生提前预判双手架住了,整个人也被一股巨大的力量踹地在地上旋转着滑出了数米远! 感觉到双手发麻的源稚生这才肯定了这个男孩已经跟第一次见的时候完全不同了,这种随意倾泻出来的暴躁的力量跟他都几乎不相上下了,如果他猜得不错的话,这个男孩的身体素质在一年的时间赶上了他! 炼金技术?血统强化技术?非法药剂? 各种想法在源稚生脑海中腾起,同时又跟林年带走绘梨衣的目的挂上了钩,他没办法不这么想,在执行局待久了,见到任何事情都会往坏的一方面想,更何况林年对绘梨衣来说是最重要的,唯一的朋友,但对他来说这个男孩不过是本部的鹰犬,秘党的走狗,两者之间根本没有什么靠得住的情谊关系。 林年从地上爬了起来灵活地翻过了闸门,源稚生也甩了甩发麻的双手,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冲刺过去一脚踹飞了木闸门,在木屑飞舞中起跃跳在了向着小河前进的木船尾部! 木船上的零星坐着的客都发出了惊呼,在木船前面的座位上十几个客人都一脸茫然且惊讶地看着后面站得老高的两个男人,一个打扮得跟乐园里的王子一模一样,另一个则是一身黑衣俨然大反派的做派。 而在更前面已经驶入激流中的上一艘满载木船上的游客则都是通通回头想看后面发生了什么,黑暗的通道立马就吞噬了他们把他们带进了项目的旅程中。 “在我们中国有句话叫作: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林年站在木船密集的座位上,看向源稚生低声说。 “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源稚生也站在了座位上面,隔着几米的距离看着林年沉声问。 “不就是要抢公主吗?”林年抽出了腰间塑料包铁的弯刀,看向源稚生冷声说,“从带着她逃离你的监狱时,我就做好了面对这一切的准备了!没有人能拆散我们,就算是你,觊觎苏丹王国,萨拉玛公主的邪恶兄长啊...” 源稚生脸色剧烈抽搐了一下,林年后面这句话是用日语说的,字正腔圆的东京口音,声音极大满脸的肃穆和正义,周围的人群都为之发出了惊呼声,不少女孩捂住了嘴看向那位英俊潇洒的年轻王子发出尖叫。 他明白林年在做什么...这个男孩把接下来他们即将发生的冲突给合理化了。 但为之他也必须要相应作出回复... 源稚生呼了口气,站直在开始驶向黑暗洞口的木船尾部,伸出手取下了路过一旁挂在墙上装饰用的包铁海盗弯刀,直视林年用日语冷冷地说道:“你们向往的自由可能为你的王国带来灾难,那就做好觉悟吧...苏丹王子!” “......”林年没绷住,嘴角抽了一下,可能是笑了,在念出这句台词后可能是越来越靠近洞口的缘故,源稚生脸都慢慢黑了下来嘴唇紧闭,眼神里几乎能开动物园了。 然而这一切都让游客观众们更加兴奋了,以为是幸运地赶上了一出绝世好剧,在对峙的同时这两人似乎还在说些什么,但由于对白都是中文,没多少人能听明白内容,但这并不妨碍游客们觉得两者之间硝烟弥漫!不仅是船上的客人,就连两边闸口后面的排队的游客都开始拿出手机兴奋紧张地拍摄起了这紧张的一幕。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章:刀术之争 那是王子与恶徒的决斗,赌上了自己的信念和所爱之人,他们的刀上淬以正义锻造的钢刃,忽明忽暗的灯光照亮着他们眼中的愤怒如狮虎般的凶猛。 人工制造的浪涛拍动,王子藏刀于后跨越数米的距离,精准地踩在了脚下那些数不胜数的座椅之上,手中弯刀轻如薄纸光如流水,向前劈出了“戚家刀法”中的拔刀式...古法抗倭刀法,曾经林年在少年宫内与多位上门挑战的剑术大家论战时略有涉猎,进修卡塞尔学院时冷兵器课程上找到了完整的刀法图谱,彻底完善了这门刀术。 戚家刀中的拔刀有别于日本剑道的拔刀之法,蓄刀势于脚下反手握刀,握住刀柄反手上撩类似拔剑的动作,同时向前小踏一步贴近杀伤距离。 林年抓住视觉变暗的一瞬间动手,一气呵成,动作极快,在昏暗的激流隧道中,耳边一直响起幕后加勒比海盗音乐和解说,再加上无处不在的浪涛激流声,完美地藏住了出刀的刀鸣。 在黑暗中两把弯刀撞在了一起,整个小船向下沉浮两侧弹起浪花,船上的游客都发出了惊叫声,亮光乍起,林年和源稚生已经贴近在了一起,他们几乎在同时出手,在靠近到一定距离时又同时防住了对方的刀击,刀面上震回的力度让虎口发麻,一时间谁也没有讨到好处。 进攻拔刀被防,林年一刻不停借着弯刀受震的反弹下摆回旋转刀一圈,下劈而去,刀势沉重急狠带着无与伦比的砍杀力道,就算是塑料包铁的弯刀一旦砍中人也会皮开肉绽脱臼骨折, 源稚生沉气,双腿扎实在木船上,无论是哪里的刀术、剑术,在近身搏斗上下盘永远是基础,他向脚下的木船借力扎根,手中画出了一条线,速度快到正常人的肉眼难以捕捉,划出的刀风就像一面墙一样将林年的进攻挡住了。 小船再颠簸,虽然两人手中的武器都不是致命的古刀,但那股交接的力量却是实打实的超级混血种级别的伟力,这两次快短狠的对招也让林年对源稚生这个蛇岐八家最强有了一个清楚的认知...这是一个身体素质可能跟他不相上下的狠角色,无愧于本家最强和超级混血种的名讳。 “不管多少次,我还是想再说一遍,日本真是个盛产怪物的地方。”林年后退数步,视线没有往下落,但每一步都踩在了座椅之上,最后翻转手腕反握刀,向下斜指源稚生胸前的水月。 “如果在你的口中我是怪物,那你又是什么东西?”被叫做怪物,源稚生并没有愤怒或者感受到侮辱,站在木船上缓缓将刀举过了头顶,刀刃向天,左手轻轻拖住了刀背,双腿站住了两排座椅分开,目光从刀锋上划过切向远处的林年,身上黑色的风衣在昏黄的灯光中被风流吹起。 林年瞬间就认出了这个男人采取的回击刀法,“柳生新阴流”中的智罗天,选取这个流派作为刀术对决毫无疑问是正确的选择,新阴流剑术并非杀人剑,主要的出剑目的是夺取对方的武器,尽量让双方保证平安无事,套用中国古文化的精粹就是所谓的:不战而屈人之兵。 “我无意跟本家作对,来东京是有学院的公务在身,绘梨衣的事情只是意外罢了。”林年读懂了源稚生刀势中内涵的意思,也终于愿意跟这个男人正常交流一下了。 “绘梨衣离家的时间太长了,这件事也不是我能做决定的。”源稚生说。 “没得谈?”林年问。 回答他的是源稚生前进三步的逼迫,这个男人终于认真起来了,每踏出一步都像是海浪催倒而来,那股魄人心魂,海潮般的威慑力尽数压在了林年身上,稍微倾泻出去的压力都让之后的十几名游客感到呼吸不畅,尽全力后仰睁大眼睛看向那个鬼神一样的黑衣剑客。 林年踏前然后以“柳生新阴流”的進前杀贼式出刀,刀身顺斩而下的同时左手一同压在了刀背上,以通天巨峰般的强硬回击了面前压来的海啸浪涛。但源稚生在迫近的瞬间又将一切的刀势回卷了,强迫前进的林年首先出刀砍来,以刀锋接住刀锋,左手拖住刀镡前的刀背为杠杆,握刀的右手猛地用力将那股斩下的巨力挑飞到了天上! 林年空门打开水月毕露,源稚生一改刀势,以“心形刀流”形意刀术中的“蛇腹剑”卷上,刺剑快且狠,破开的风啸能感受到刀刃上灌注的力量。 这个时候林年已经来不及用手中的弯刀回防了,他直接以惊雷般的速度踢出谭腿,上撩踹在了源稚生的手腕上强迫这一击从他的肩膀上方擦过,他主修的是八极拳,拳法也有腿法之练,但在主攻方面上还是以手臂做器来的狠厉,所以林年在半米的距离内开始贴身加速,屈起扬起的手臂,直接一记凶猛的肘心顶震向了源稚生的心口! 源稚生直接进入了龙骨状态,肘心顶撞在了一片坚硬无比的骨骼上,源稚生整个人震动往后退了不到半步就稳住了...他早已经做好了跟打一场硬架的准备了,能让他进入龙骨状态的人在日本真的很少,这种状态基本都是用来应对突发情况,要扛起或者砸破钢铁级别的重物的,用来对人完全就是蓄意杀人。 林年听见了源稚生身上的骨骼爆响毫不意外,右手中的弯刀像是棒子似砸向了源稚生的脖颈大动脉,走的是天真正传香取神道流中的棒术,从戚家刀法走到日本剑道的棒术毫无阻隔感,而源稚生也瞬间拐刀架在了脖颈上,取了同样是神道流中的水月小太刀的架防... “学得挺杂的啊。”林年忍不住说。 “这句话该我说。”源稚生皱着眉头说道。 以前他跟林年有过一次交手,知道这男孩似乎日本剑道术都略懂一些,但没想到居然能在实战中将这些剑术融会贯通,知道什么时候取哪种剑术最得当...行家跟行家过手只需要一招或者一个步伐的细节就能看出对方的水平,而在林年身上源稚生居然看到了一个少年有成的剑术大家风范。 记得这个男孩的档案里写着的是在少年宫学的剑术,难道是日本某个古流派的前辈遗留在中国选择了传承衣钵吗? 似乎看出了源稚生的疑惑,林年也不介意解释说道,“在本部的图书馆里收藏了很多日本和中国的古剑流派,我有兴趣就多看了几本,没事瞎练练对这些招式倒也熟悉得很。” 只是瞎练练就能练到这种程度吗? 源稚生没有惊讶也没有反驳林年的话,因为他知道在剑术上的确是有那么一些天才的,而他也就是这群天才中最拔剑的,当初蛇岐八家派去教他剑道的名家没有一个在跟他共处一室超过一个时辰后没有动收徒的心,只是身为源家家主他的身份不允许他成为某个流派的弟子罢了——他只能是名家之后的下一个名家,博百家之长的正宗大家。 林年再进,源稚生也进,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动用超规格的实力,开始完全以刀术对战。两人对日本刀术都极为熟悉,其中一个在少年宫内受过成百上千位剑道大家的打磨和挑战,而另一个则是经过正宗流派的名师淬炼出来的名刀,在对垒之上极其精彩。 如果有真正的刀术行家在船上一定会发现在黑暗中一次又一次的对刀中,两人的刀术都在分秒之中进行变化。 上一刻林年还在走柳生新阴流的防御刀术,格挡住了源稚生的心形刀的虎豹双咬。 下一刻,林年转为攻势时就直接从八极门中的春秋大刀数跳起爆砍源稚生的喉咙了,而源稚生也能瞬间利用“无刀取”去别林年大开大阔落刀的手腕。 这个时候林年又会放弃刀势,直接利用八极崩·铁山靠撞开意图夺刀的源稚生拉开距离,在对方双脚还在找落点的时候,屈刀于腰潜身避过头顶折射来的灯光没入黑暗,在浪涛和阴流中居合起手,一刀破开溅跃到船上的水花,如同剪开柳叶的春风一样切向源稚生的腹腰! 在所有人惊呼之中,源稚生站稳,拔刀对拔刀,以一个快到难以置信的速度完成了目视、呼吸、鲤口之切到拔付和切下的过程,他对拔刀的熟练程度完全不下于林年,甚至超过了林年,居合下不知多少亡魂被那两把尚未带来身边的炼金古刀所超度!锈迹斑斑的海盗弯刀快如闪电一样击中了袭来的波斯弯刀中部,撞开刀锋的同时回旋身体肘击撞下,林年那边踏步而来的凌厉转身肘也刚好撞了过来,震在一起骨骼发出的爆鸣嘎吱声带动巨力差些把脚下的木船给扬了。 但下一秒,船头的十几个目瞪口呆的观众整齐地发出了欢呼和尖叫声,像是过足了眼瘾,在他们现在经过的地方四周都是液晶屏幕,上面播放着大海的浪涛和海盗的海战,最经典的《he is a pirate》随着环绕音响震动在光影交错的观景隧道之中,为源稚生和林年不分上下的对决配着激昂的背景音乐。 两人都是走的剑术的路子,但也并不能因为源稚生接受过名家指导的次数的多少缘故来判定他的剑术修为会强过林年。毕竟剑术这种东西无论招式和理念嚼得有多烂,最后还是得真正上兵器进行对决。 但就现在来看,本部最强和本家最强在近身搏斗之上几乎不分伯仲,两人的身体素质刻意压在一定程度时表现出来的水准几乎完全相同! “又一个...皇?”源稚生看着沉身藏在黑暗中继续向自己冲来的林年,刹那间心中划过了这个念头。 一个真正属于本部的,年轻的“皇”,希尔伯特·让·昂热到底对这个男孩做了什么,才能让他在一年的时间里成长到了这种地步。如果说第一次林年来到日本,源稚生对之报以的态度是观望和谨慎,那么现在的林年足够他将态度上升到警惕和慎重了。 剑术精通、近战精通、懂得利用环境战斗,心境沉稳狠厉...这个男孩已经真正意义上地开始可以威胁到蛇岐八家了,成为昂热第二这个玩笑话本家里说得多了,却没想到在一年后的今天鬼故事居然真的快要变成现实了。 可无论如何,就算林年现在真的逼近了昂热,实力深不可测到了源稚生也得掂量的地步,今天这场架都得分个高下结果,绘梨衣必须被留在东京不能让这个男孩带走,这个男孩越危险,他带走绘梨衣给本家带来的刺激就越严重,不亚于本部对本家跨洋进行的一次挑衅和打压。 念头在一瞬之间划过,源稚生凝神看向黑暗中冲出的身影准备应敌,但在看清对方的脸时他手中即将斩出的“冲绳古武道”中的“鹤取童子”被硬生生打住了。刀势偏离目标,准备啄向敌人双眼致盲的右手也立马触电一样抽了回来,只因为从黑暗中踏进光线下的不是林年,而是一身天蓝色公主服的绘梨衣!正手中持着波斯弯刀毅然决然地斩向了源稚生!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一章:结局   挂着骷髅旗的海盗船停泊在隧道外的人工湖上,在人工湖旁的路桥上,不少游客拿着相机对这艘高度还原《加勒比海盗》里“黑珍珠号”的海盗船进行拍摄。   据说东京迪士尼花了大价钱请来了电影道具设计师、美术渲染师以及CG制作室的工作人员,才完美地还原了这个项目的一切布景。   这里也是加勒比海盗项目最后一段路,每有一艘木船从黑漆漆的观景隧道里驶出,黑珍珠号上打扮成Jak Sparrow的演员就会探头出来翘起兰花指开始表演,台词倒是可以直接动用船上准备好的套路配音,再加上迪士尼化妆技巧一项值得称赞,演出的效果倒也没得说。   而这次也不例外,甲板上的Jak Sparrow船长算好五分钟一班船的时间,从小马扎上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再优哉游哉翘着手指走到了船边,审视了一下隧道出口处飘出来的小木船咳嗽了一下准备开始对嘴型,可在定睛一看看清楚后整个人都愣在那里了,任由着背景的台词开始念,而他的嘴巴却张开着动也不动。   小木船上正在发生一场激烈的战斗,一对迪士尼公主王子正在跟一个全身穿得漆黑的男人进行击剑对决?三人都手持着弯刀,在木船上打得激烈无比,你来我往,不仅是Jak Sparrow船长,就连岸边围观着这边的路人们都惊呆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源稚生左右开弓,双手各握一把墙上抽下来的海贼弯刀,跟不远处站在萨拉玛公主身边的苏丹王子大眼瞪小眼,而苏丹王子也无惧这个恶人的“威胁”,正气凛然地回视过去,在身后木船前部的女性游客们纷纷捂住心脏做陶醉样。   带着妹妹打哥哥,你还是个人?   源稚生原本还以为这个男孩会很男人地跟自己进行刀术上的对决,大家血统反正看起来都差不多,夯大力比剑术谁赢谁带走绘梨衣公平公正,但你这打到一半忽然就把绘梨衣一起拉过来并肩子上是个什么道理?   林年对此的回答是耸了耸肩,大概意思是绘梨衣主动要帮忙的,你总不能让我把她按回去?如果这是一场表演的话,公主助拳王子暴打邪恶兄长十分合情合理不是吗?   “你的哥哥不是什么好人,我们一起上!”林年看向绘梨衣认真地说。   绘梨衣拿着自己的波斯弯刀没空写字,但也是认真地点了点头,表示对林年的提议赞同,又转头看向源稚生一脸平淡,像是看陌生人一样可源稚生还是能从那双暗红的眼眸中看出压抑不住的雀跃和兴奋。   你有种。   源稚生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林年没有说任何话,摆出了二天一流的起手式。   绘梨衣踏步出刀,由于她的公主着装是波斯长裤而并非裙子,所以就算踩着木船的座位行动也显得灵巧无比,出刀的方式稍显稚嫩,只能模糊看出一点日本刀术的影子,但不明显,很显然就算平时接触过,学过一两手,在实战里也只能照猫画虎用出来。   毕竟平时绘梨衣要是真正出手,都是利用“审判”这个大杀器,刀术对她来说的确算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可在现在这个时候,她还是努力地照猫画虎学着林年和源稚生的招式加入了这场战斗。   源稚生睁大眼睛看着绘梨衣以一招之前林年用过的“北辰一刀流”中的“樱花放神”,一刀凌厉的切落颇有“心形刀流”中观摩狮虎扑咬参悟的“狮子示现”的风采,用在绘梨衣身上少了一分凌厉和凶狠,多了一分春樱坠落似的美的残缺。   这一刀破绽很大,属于破釜沉舟的劈斩,一旦被抓住空缺就会被切中腹腰割断肠子而亡,而在源稚生这个刀术大师眼中,绘梨衣这一刀“樱花放神”虽然很美,但委实破绽大到不堪入目。可他又能怎么办呢?反击切开绘梨衣的肠子?别开玩笑了,他连挡的力气都不敢用大了,还得吃下“樱花放神”的一半力气免得硬抗震到绘梨衣了。   源稚生双刀夹过头顶硬吃下这一刀,在瞬间他就知道自己失误了,虽然绘梨衣在本家中一直都是受到保护的角色,但她也是一个混血种,一个完全不下于‘S’级的超级混血种,身体素质在必要的时候可以扛起一辆小型汽车!   这一刀像是被巨大的落石砸到一样直接把源稚生身形砍歪了,手中两把海贼短刀都崩出了裂痕,绘梨衣一刀得手立马扑身下去趴在了座椅上。   “你死到临头了!”在她身后林年大喊一声飞起过来一脚踹在了他的肚子上,把他直接踹飞出了木船!   源稚生跌落水面,重新上浮时立马就看见带着绘梨衣往黑珍珠号楼梯上爬的林年,他立刻游了过去扯住了绳子楼梯往上爬,才探出头两把合力落下的波斯弯刀就往他头上砸了过来!   源稚生双手一按船舷,皇级别的力量爆发了出来,带动自己的身体翻身而上避开波斯弯刀的同时脚踩在了两把交叠在一起的刀面上。   林年放手刀柄跳起就是一记空中转身三连踢过去,源稚生一一拍下,一脚踩在了横置着的波斯弯刀上,弯刀旋转弹起被他抓在了手中,同时稳稳站在了船舷边上源稚生的左侧,而在右侧绘梨衣也爬了上去,两人一左一右对源稚生形成了夹击之势。   “绘梨衣!”源稚生扭头看向身旁的绘梨衣低声喊道,声音中满是认真和严肃。   “任何让你感到不快的事情你都可以拒绝,不要因为他是你的谁而百般顺从,你要有分辨好坏的能力。”林年看向绘梨衣立刻开口说。   “她分辨不清好坏。”源稚生冷冷地说。   “你就能分辨出好坏了吗?在这个世界上谁又能知道什么一定是好,什么一定是坏呢?为什么不给她试错的机会,让她自己选择?”林年同样放冷了声音看向面前这个男人,“有些时候过度的保护不见得是正确的,当有一天你判断失误给她带去错误的好坏时,不仅她会受到伤害,你也会为此后悔终身的。”   “”源稚生没有说话,他注视着面前男孩的眼眸,想从中看出卑劣的虚伪,但他只看到了纯粹一片,那双眼睛就像是打开的窗户一样如一地流露着他真实的情绪。   然后他选择了进攻,而这次他的刀势从防御剑术转为了彻彻底底的进攻,如果说之前都是跟林年进行剑术的比拼,那么现在这一刻比拼就该进阶为厮杀了。   心意流·四番八相·释迦转轮   心意流中为数不多的双手剑术,船舷上源稚生挥刀如轮一般画出了佛相中佛轮一般金色的圆,那是午后的阳光照在刀刃上折射出的光辉,可在他身后绘梨衣大步向前一脚踹在了他的腿弯上,就算是龙骨状态源稚生也为之一个踉跄,却硬撑住没有理背后的女孩,双刀轮向了林年。   林年不闪不避,也出刀,在他的刀法划出斜月花瓣时,源稚生猛然抬头看向这个男孩的眼睛,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场景。   心意流·四番八相·白莲夺胎   绝传刀术,心意流派·四番八相,林年居然用出了秘传的古武剑术。   源稚生惊讶并非惊讶于对方刀术的厉害,这种剑术说白了只是对于剑技上一些精妙技巧的汇总和表现,他惊讶是惊讶在林年居然学过心意流·四番八相这种在日本本土剑术界都是不传秘传的绝技剑术。   少年宫?   不可能,以对方对剑道的掌控绝对不可能只是少年宫那么简单,这种秘术压根就没有在书卷上以剑谱的方式存在过,都是一代古武刀术宗师在诀别之时口口相传,在传人真正掌控的一刻才会咽下最后一口气撒手人寰,回归尘土但林年能从少年宫学到这种剑术?   如果事实正是如此,那源稚生只能认为这个男孩往昔成长的幕后,必然有一个手眼通天的可怕人物安排操纵着这个男孩学习吸纳一切顶尖一流的技艺,只为培养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皇”!   “释迦转轮”对“白莲夺胎”,两种刀术都是杀伐进攻势,除非有人改手,不然就是两败俱伤的场面。船上的Jak Sparrow已经看呆了被刀势的煞气逼到了船舱角落,而远隔着几十米远的湖边上,观众们感受不到那股危险,只为了那对刀的真实感不断地喝彩鼓掌。   就在林年和源稚生互相要砍到对方身上时,绘梨衣再度有了动作,她跳起就是一记满分的漂亮踢腿,踹在了源稚生的后背上,源稚生刀势受到外力不攻自破飞向了林年,林年也没趁着这个机会一刀捅穿源稚生喉咙什么的,而是就地一蹲矮身任由这个男人从头顶飞了过去。   源稚生单手撑住船舷,然后落地站正,两把波斯弯刀的合击立刻就逼到了他的脸前,林年和绘梨衣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合剑。由绘梨衣主攻,她每一次出刀,林年都会紧随其后贴紧她的刀线斩出蕴合真正刀法的杀伤性攻击,每一次源稚生想反击,绘梨衣都主动挡刀让他进无可进只能后退。   绘梨衣和林年配合得天衣无缝,源稚生被逼得一步步往后挪移,直到逼上了黑珍珠号船首的斜桅,在斜桅上源稚生每后退一步,湖边的观众们都会兴奋至极地鼓掌和叫好,看着王子和公主一步步把坏蛋逼到绝境斜桅的尽头。   源稚生站在斜桅的末端,背后就是巨大的人工湖,他抬头看着面前一前一后并立的林年和绘梨衣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和无奈。   真正的主攻手一直都是绘梨衣源稚生根本没法做出有效的还击,只能被林年不断地击破、击破,再击破,就连海盗弯刀都被劈飞了一把,剩下的一把也裂痕满布到达了临界线。   海盗船外都是游客,无数的手机对准着这边,闪光灯和录像功能无处不在,就连电视台在迪士尼乐园采访的摄影团队都在往这边赶,看来是不想错过这一幕经典的迪士尼情景剧大家都把这一幕当成了表演,而作为表演,很显然现在故事也走到结局了。   源稚生看向绘梨衣,没有说什么,但眼中全是询问的神情,他和绘梨衣相处的时间是最久的,这一眼的凝望大概也只有女孩能读懂他的意思。   而女孩也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终于有空在笔记本上写些东西了,递给了自己的兄长看,“我想跟林年一起去玩。”   源稚生轻轻呼了口气,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可能像是想要苦笑,但在林年的面前他却不能流露出半点这类情绪,只能面无表情地抬头望向这个得到了自己妹妹信任的该死的男孩。   “你知道该怎么做。”林年站在离源稚生半米外的地方说。   “这件事还没完。”源稚生看着他说。   “我当然知道。”林年说,“我只是带她出去玩,又不是要永远从你身边抢走她,你也不用咬得那么紧你不能陪她玩,总不能赶走真正想陪她的朋友吧?”   源稚生对此不可置否,林年随手一扯绘梨衣将身后的女孩在半空中转出了一道弧线落在了他的面前,绘梨衣一道刺击刺向源稚生的胸膛,源稚生抬刀格挡,也就是这一下海盗弯刀终于寿终正寝了,或者说就算之前的打斗刻意收力了,它能扛到了现在也是一个奇迹。   弯刀破碎成渣,绘梨衣下蹲,林年跳起一刀砍在了源稚生的身上,把他整个人劈飞了出去,从高高的斜桅上往下坠落,湖边的观众们陡然发出了震天响的叫好声。   坠落的源稚生面无表情地抬头看向高处,只见到斜桅的尽头,林年和绘梨衣站在一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而后者忽然抬头到了前者的面前拥吻在了一起!   “?”源稚生原本的无奈和释然的表情瞬间崩盘了,但在更多的情绪爆发出来之前他就跌落了水里视线被水波给阻隔了,耳边满是岸上朦胧的欢呼声和口哨声。   斜桅上,林年看着跟自己借位拥吻,脸和脸还有整整一拳距离的绘梨衣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看来对于之前分辨好坏的话题我真该重新考虑一下说辞了那些傻白甜公主到底教了你什么?”   绘梨衣什么也没说,扭头看向斜桅下水花片片眼中全是自己兄长落汤鸡一样的倒影,做了一个隐约可以看出是道歉的口型,又志得意满地跟林年一起朝向岸边的游客们鞠躬,跑下了斜桅后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眼中。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二章:短发的女孩   “3月25日,大阪府警本部宣发推行安全手册,计划于4月25日前完成对都市圈地铁、电车等人群的安全防范意识教育,加强普法、知法、懂法宣传,严厉打击一切不法分子犯罪行为,为国民的生命财产安全进行有力的保障。”   “我们大阪府警视厅,郑重向全日本市民保证,会在两个月内针对吹田市、丰中市的四起恶性案件做出巨大的突破!还请全体市民对我们大阪府警视厅给予最大的信任、配合以及帮助!我们会竭力还广大市民一个安全的、无忧的生活环境!”   “厅长,厅长,我们是大阪都市报的记者请问一下,对于一个月以来的杀人强奸率高居不下的事件,凭什么大阪警视厅能做出如此具有信心的答复呢?在这之前警视厅不是对犯人的个人信息完全没有头绪吗?难道这是警视厅又一次对民众的敷衍吗?我们还能看见您在电视上鞠躬致歉恳求我们给您更多的信任和时间吗?厅长厅长!请正面回答一下!”   “就目前大家所看到的,在东京迪士尼的游玩体验区,加勒比海盗项目的后半段人工湖上,迪士尼乐园官方为他们的游客们上演了一幕难得一见的真人情景剧,就如大家所见在‘黑珍珠号’斜桅上美丽的公主与英俊的王子正在与反对他们忠贞爱情的反派进行最后的决斗!”   “喔(↓↑)!(节目右上角显示嘉宾反应)”   “那么现在画面切回现场真厉害啊,大保君,对于迪士尼的这次精心准备的真人表演你怎么看?樱子小姐呢?”   “诶?我吗?我觉得的话迪士尼在这种真人公主的演员方面上选择一直都很厉害呢!你看那个公主,真的太漂亮了吧,简直就跟动画里走出来一模一样!尤其是那一头金发,像是会发光一样,樱子小姐你觉得呢?”   “啊,好帅啊。”   “诶?什么好帅?”   “当然是王子啦。”   “王子?”   “是啊,刚才才看到正脸,好帅啊。”   “重复了两遍,是真的很帅啊,现在的年轻女孩都喜欢这一号吗?木村拓哉类型的不吃香了吗?”   “大保君你怎么看都不是木村拓哉型的啊!(观众发出爆笑)”   “太过分了啊这话”   “不过矢部享祐的话大保君还是有机会的。”   “诶?拳桑?是《热血高笑》里拳桑的演员吗?(电视节目上放出照片对比,观众们再度发出爆笑)”   “大保君没机会的啊,这位王子再怎么看也都是小栗旬型的。”   “听说这一对从未出现在公众视线中的公主和王子,极有可能是迪士尼乐园为下一部动画电影做的预热宣传!”   “啊(大家都作恍然大悟状)!”   “难怪武打戏那么棒呢,看来迪士尼方面是下了重金啊,配合得天衣无缝呢,就连反派都帅得让人心动啊!”   “樱子小姐也喜欢反派那一类型的帅哥吗?”   “啊,讨厌,只要是帅哥我都喜欢啦(观众爆笑)。”   “那么樱子小姐喜欢我吗?”   “亚达啦!(观众爆笑)”   “部部长!喝的买来了!”   “怎么那么慢啊”   “抱歉来晚了但最后只买到这个了。”   “这是什么东西啊?我从来没让你买过这种东西!”   “部长对不起!”   “业绩可以将就,可乐可以吗?看看你买的什么蓝色垃圾”   “对不起,我现在就去重新买!”   “要红色的!一定要红色的!”   可口可乐,可乐绝不将就!(广告词)   电视销售店铺外,玻璃橱窗上的雨水被重力牵引着下坠留下痕迹,一块又一块电视屏幕在玻璃后播放着各个电视台的节目,新闻、电视台采访、广告、以及搞笑综艺上笑得前仰后伏的艺人们,一切都混杂在一起的声音穿透橱窗飘荡在倒影着霓虹五颜六色光彩的湿冷街道上。   这里是大阪府,交野市,北河内地域的一个小城市,东临交野山。   这座小城市处于大阪郊区中的郊区,翻过交野市长途跋涉走过那片陵园就能抵达三大都市圈之一的奈良的地界,可奈何交野山像是不透风的墙壁一样,将对面一切的繁华和新风气阻隔了,留下给交野的则是怠惰、慵懒又不失平缓宁静的小城生活。   在交野夜晚住宅区的街头上几乎看不到车辆来往,只能遥遥望见远处第二京阪高速路上的路灯下偶尔有车影掠过响起一两声喇叭,一闪而逝的白光将城市里低矮房屋的黑影拖拽在路面上一晃而过。   播放着电视节目的橱窗后面,空荡荡亮着灯光的电视销售店里安静一片,货架上的每一台电视都放着节目,嘈杂的电视声没有为这个无人问津的小店增加人气,反而在雨夜中更添了一份清冷。   这时,店内玻璃门的迎客铃铛响起了。   不是有客人进来,而是里面的人出去了,电视销售店里穿着工作围裙守夜的店员小哥打开门往外探了探头,又立刻被夜间小雨淋湿了头顶的几撮头发,他站在大门后看了看左右两侧街道冷清的街道叹了口气,缩起脖子把头藏回了店里,将打烊的牌子挂在了玻璃门上。   店员小哥伸了个懒腰,走进了橱窗里找到展示用电视机后面的电源插座断掉了开关,橱窗上倒影的斑斓画面熄灭,电视节目拥挤在一起的嘈杂声也瞬间消失了,橱窗外的小雨声忽然就显得大了起来。   无人的街道,即将打烊的店面,下不完的小雨,倒是没来由地让人升起了一些孤寂脑袋浮现起这个感觉,店员小哥立刻就摇了摇头苦笑着把久违的中二感给丢掉了,这几年的工作早就把他以前的中二之魂给烧干净了,如果说以前的他还算半个勇者的话,现在他的勇者之魂已经被身上映着广告的工作围裙给封印了。   店员小哥放下电源插座,抬头看了一眼橱窗外,然后扭头准备走出去收拾店里的东西,但这时他脚步忽然顿住了,一点点重新转头把视线投向了玻璃外面。   玻璃橱窗的倒影中除了能看见一排排代售的黑色液晶屏幕和他呆呆的脸外,还有着一个引人注目的影子一个白色的人影。   在小雨打得湿冷的街道对面,白色路灯的脚下坐着一个女孩,穿着超大码的涂鸦T恤,一头碎碎的黑色短发,打湿的刘海下面是清秀漂亮的脸蛋,低垂的眼睛余光正注视着橱窗后的店员小哥,说不出情绪是黯然还是幽怨总之不会让人舒服就是了。   店员小哥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店里墙上挂着的时钟,现在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半了,这个时候居然能在街上看见这样的女孩,实在让人心里有些不安并非良心不安,而是总觉得这个女孩很麻烦,就像雨水打湿过的纸巾一样麻烦,如果贸然地去接触只会撕碎一些原本完整的什么,让一切都回不到从前。   但出于良心,店员小哥还是选择了脱下员工围裙走出橱窗,推开了玻璃门用自己的围裙遮挡着头顶的小雨穿越了街道走到了路灯下那个女孩的面前。   拉近了距离他才注意到这个女孩的年纪超乎他想象的要小,看脸蛋的稚嫩程度最多高中生,国中生也似乎有些可能,由于是蹲着的缘故那身宽大的T恤将女孩全身上下都笼罩完了,只露出脚下一双白色的运动鞋,雨水打湿了T恤的布料黏黏地贴在手臂上,还好这一身衣服的材质是重磅棉,不然就这么淋个十几分钟该走的春光都该露完了。   他站在了女孩的面前,女孩也看见了出现在视线中的双脚,略微抬头看向这个年轻的店员小哥,漂亮的脸蛋让店员小哥春心萌动了一下但还是忍住了那点想法。   “阿诺你没事吧?(大丈夫ですか?)”他咳嗽了一下,决定尝试性接触一下,举着围巾弯腰看向这个短发女孩询问。   “だいじょうぶ(daijoubu)。”短发女孩回答得相当简短,语气有些颓弱但还是努力地提起了一口气想让自己显得精神一些。   店员小哥只要有脑子就能看出这个女孩一点都不大丈夫,浑身上下都湿透了,他在店里坐了一晚上没怎么注意外面街道上的情况,也不知道对方淋了多久的雨了,这么下去等雨水干了之后迟早得感冒伤风,尤其是在四月这个季节天气忽冷忽热,他医药股票都买了不少只等着见涨了,就是赚的这些不在乎自己身体的病人的钱。   “你这样会生病吧?”   “大概。”   “你不冷吗?”   “不冷。”   “”店员小哥感觉自己把天逐渐聊死了。   这个女孩看着他,似乎在想些什么似的,店员小哥问什么她就答什么,但来回的回答短得要死,完全没有任何进展的样子。   “你家住在哪里,是迷路了吗?要不要我帮你报警?”店员小哥思考良久后终于忍不住问道。   “不需要。”短发女孩听见报警两个字,忽然就摇头了,从地上缓缓站了起来,店员小哥见状立刻后退了几步,看着这个短发女孩淋着小雨沿着街道往前走了一段距离然后站在了另一根路灯下坐下了。   店员小哥呆住了,自己这是被JK讨厌了吗?不会吧,自己虽然没有电视节目里迪士尼王子真人演员那么帅,但好歹也不丑吧,不至于会被流落街头的JK当坏人吧?   他想走过去继续跟短发女孩攀谈些什么,但却不知道对方主动离开自己后,自己又厚着脸皮上去该怎么主动起话题,就在他犹豫纠结的时候,街道不远处的转弯拐角忽然响起了脚步声。   在街道的转角,一个打着黑伞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提着公文包走了出来,大概是晚归的社畜,一走到这边的路面上,立刻就注意到身边路灯下蹲着的女孩,他站住了脚步缓缓低头看向了这个浑身湿透的女孩。   “这位先生请问你带了手机吗?她好像迷路了的样子,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店员小哥尴尬地举着围裙走了过来跟年轻男人搭话,又看向地上的短发女孩。   “我不需要警察帮我,你很烦啊。”短发女孩抬头恶狠狠地看了一眼店员小哥略微提高了声音的,但话说出口还是止不住的一阵虚弱感,大概除了淋雨外还饿着肚子,整个人都显得有气无力的,樱色的嘴唇发白发紫。   “你看她还这样,不愿意接受帮助。”店员小哥被怼得后退了几步苦笑着说。   年轻男人没有搭店员小哥的话,举着黑伞低头注视了一会儿短发女孩忽然问,“离家出走?”   短发女孩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这个男人年纪大概也就二十到三十多岁的样子,在跟她对视了几秒后年轻男人没等她回答就又说道,“我的出租房在三个街区外,有些乱,可以让你住一晚上,但有条件。”   “诶?什么?这位先生你在说什么?诶?”一旁的店员小哥愣住了,扭头看向这个年轻男人脸色变了,你这开口就让女高中生跟你回家留宿是什么情况?而且最后还说了什么“条件”?“条件”是什么?是他想的那个条件吗?   “如果愿意就跟我走,不愿意就继续留在这儿让这个店员小哥帮你报警,警视厅的人查到你的家庭住址并不难,如果你被警视厅的人遣送回家,你的父母大概会很感谢警视厅的人,并且把之前对你做过的事情十倍重复一遍。”年轻男人根本没有理会一旁店员小哥的反应,注视着短发女孩微笑着说。   “你怎么知道我家里的事情?”短发女孩开口问。   “我帮过像你一样的其他女孩。”年轻男人淡淡地笑了一下,“我也不介意再帮一个。”   “先生,停一下,先生。”店员小哥脸色滞住了,意识到了这个年轻男人在想什么,赶紧起身拦在了短发女孩和年轻男人中间,“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年轻男人看着面前的店员小哥歪了歪头,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向了远处的街道,店员小哥也是吞了口口水扭头看过去他差点以为自己坏了对方的好事就要开始动手斗殴了,但没想到自己的正义感居然如此强大,将这个图谋不轨的家伙给逼退了!   “那个我帮你报警吧”店员小哥扭头看向身后的短发女咦?人呢?   一旁的路面上响起了积水被践踏起的声响,店员小哥扭头就看见白色肥大T恤远去的背影,只能傻傻地站在原地看着跟着那个年轻男人一去不复返的女孩。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三章:女孩和男人 我叫京川舞,今年16岁,就读交野女子高中,生活在一个重组家庭中,物质生活并不美好甚至可以说有些拮据,在学校内以前人缘不错,但也仅仅是以前。 由于是重组家庭的缘故,我有一个哥哥,继母带来的14岁的儿子,就读交野男子高中,我跟他的关系其实并不太好,因为他时常想占我便宜,对我动手动脚。在三天前,他溜到了我的房间,想要对我施暴,被我拒绝了,我踢了三下他的裤裆送进了医院,被我的父亲用藤条抽打了半个小时,于是我从那个家里逃走了,也就是离家出走。 日本不大,真的不大,新干线可以贯穿日本东西,从关西我可以坐车一路到东京都的关东去讨生活——我在离家出走前是这么想的,但事实证明我还是太年轻了,如果以后还有机会离家出走的话,大概我会选择带上我继母的钱包,不然连新干线的车票都买不起,谈何去东京讨生活? 所以身无分文的我自然而然地流落街头了,出门前最后一顿饭是学校里的便当,可惜只吃了一半就被厕所外淋进来的水给浇得不能吃了,这都得赖于我那位14岁的弟弟,我在之前明面上拒绝他的求爱后,在学校里我就开始有了一些不好的传言,说我是援交女,说我勾引我继母的弟弟,于是我的人际关系开始恶劣,逐渐开始被霸凌。 我反抗过,但失败了,所以我选择逃走,逃离那个家,也逃离恶化腐烂的一切交际圈,朋友,城市,和16岁以前的所有生活。 在流离失所的这段日子里,我倚靠着包里只够买一顿午餐的零钱和公园的长椅板凳撑过了两天后就走投无路了。离家出走比想象的还要难,我没有社会经验,不知道未成年如何找工作,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自己有效身份的证件,打临时工都没有要我,所以我只能在愚人节的晚上蹲在路灯下面淋雨,莫名有些感觉整个愚人节都是在针对我开了一个玩笑,这个玩笑会让我十六年来第一次在雨夜的街头过夜。 当然,在期间还是有好心人来帮我的,那个电视销售员的店员小哥,看起来挺年轻的,大概21岁出头?只是人有点蠢,开口就是要帮我报警,如果被警察带回那个家的话,我大概明天就得因为割腕自杀上电视新闻了。 但可能是十二点钟声后愚人节终于渡过的缘故,我充满不幸的离家出走逐渐出现了转机,在我考虑摆脱执着于报警的店员小哥换一个街道蹲着淋雨时,一个看起来蛮帅的上班族出现了。 那个男人的年纪大概25岁左右?但总之感觉不会太年轻,脸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硬要去描述就是迷人的颓废感...我到底在说什么? 反正这个上班族男人挺性感的,比起店员小哥来讲算不上好人,但却明白我最需要的什么,他大概是把我当“神代少女”了...可我现在也比“神代少女”好不到哪儿去,比起淋雨一晚上跟他回家借住一晚付出一些代价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或许这里面有一些报复性的心理,觉得第一次给路人上班族都好过给继母的儿子,但谁又在乎这些呢? 我现在也只想好好的洗个澡吃点东西,再暖和地睡一觉...但愿今晚别折腾得太久。 — — 咔一声,房门打开了,京川舞跟着男人进门时下意识说了一声“打扰了”,但屋内没有任何人答应她...这是常理之中的事情,如果真有人回答“欢迎回来”才真是见鬼的事情,不然为什么男人敢把她这个16岁未成年少女往家里带? 入眼的出租屋很大,比京川舞想象中的还要大,欧式简约风装修,墙壁、地板都以象牙白为主色调,以浅色为主深色为辅,给人第一印象十分明快。虽然在很多人眼里简约风代表着穷和没钱,但能租得起面前这间目测都有200到300平米超大房间的估计没有什么穷人,房租一个月大概都得十几万日元才租得起吧? “三十三万日元。”男人似乎是看出了京川舞再想什么,开口说道。 “什么...诶?三十三万日元?”女孩下意识愣了一下,又反应过来男人说出的这个夸张数字意味着什么,整个人脸上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三十三万日元?换在他继母和父亲的家庭里一个月的月收入加起来不过才二十几万日元,这个意思是他们全家的收入凑在一起还不够租一个月这个大房子? “比起真正的有钱人还是会相形见绌,但在这座城市还算勉勉强强凑合着过,只是有些时候一个人住会有些无聊。”男人看着走进客厅到处瞧的女孩微微颔首说,“先洗澡还是先吃饭?” “...洗澡吧?”女孩试着坐在沙发上弹了起来,伸手摸着软包沙发上的柔软触感,心中莫名涌起一股到家的感觉...可她尽管知道这里不可能成为自己的家,她只是一个借宿人。 “那我去帮你放水。”男人轻轻点头,并没有像京川舞想象中一样一进门就表现出那种急色感,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出人意料的平静和温和,让人想起谦谦君子这个成语,但君子可不会随便拎女孩子回家...啊,也说不一定,上一个拎女孩进屋的好像叫宁采臣。 据男人透露这间屋子的面积的确有300平米,如果算上阳台和附赠的面积的话一共320平米,一共打通了一个楼层里的两个房间修建的,屋子的主人是一个做金融风投的年轻单身汉,跟男人关系很好,只不过前段时间出国了就把房间借给男人住了,没收他一分钱,所谓三十三万日元的租金倒是确有其事,这间屋子的精装修和面积足够他值这么多价钱。 男人说他名叫大久保良一,让京川舞叫他良一就行了。 “良一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这么晚才回家。”浴室中,京川舞的T恤和牛仔短裤叠好着放在一旁的衣台上,超大的浴缸中女孩整个身子都潜在水里被热水泡着,只露出一个脑袋眯着眼浮在水面上,入眼到处都是水蒸气细密的水珠黏在白色的瓷砖上圆润饱满。 “我的工作很特殊,经常出差,所以我是不常住在大阪的,我以前一直在东京生活,只是最近有些事情才到大阪来了。”这是良一在这个话题上唯一愿意回答的京川舞的话,京川舞倒也觉得正常,毕竟简单的上班族可没法认识这么有实力的高段位朋友,在日本什么地方都是讲段位的,职场、学校、社会,段位之间隔阂严重,只有在相同水平层次段位的人才会结交相好,能跟金融风投的有钱人结交,想必良一先生的工作也应该不简单吧? 越是聊天京川舞就越发开始幻想这个名叫大久保良一男人的一切,单身,年轻人,住在超级大的房子,似乎有着很厉害但不愿意轻易透露的工作,个人感觉性格也挺好...这样的男人到了这个年龄身边还没有其他女人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难道他是一个对爱情充满仪式感和忠贞的痴情儿? 在泡得浑身有些发软后京川舞才意识到自己让浴室外的良一先生等太久了,然后又意识到今晚她可是要付出“条件”才能住在这里的,不知道是因为泡澡导致皮肤血液循环过快的缘故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脸不由得有些更红了,原本抗拒的心态发生了潜移默化的改变。 打开浴室门蒸气升腾天花板,裹着浴巾的京川舞小心地往外探头探脑,却没有看见在外面等着的大久保良一,只看见在浴室的门把手上挂着一条碎花裙子,不由有些发愣,拿起揉了揉又闻了闻,没有闻见其他女人的味道,感觉全都像是新的一样。 【这是我妹妹以前的衣服,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穿上吧。】 这是留在衣服上的便条,京川舞取下便条后抱着这身吊带连衣裙又悄悄钻回了浴室里,再出来时已经光着湿漉漉的白净脚丫穿着那身淡蓝色的碎花连衣裙了,这算是一种新奇的体验,在家里由于有个满脑子黄色废料的弟弟的缘故,她从来不敢穿得太过暴露,都是用衣服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这种露肩的连衣裙对她来说也算是一种极大的挑战了。 光着脚一路踩进了客厅内,京川舞才看见戴着围裙的男人正往桌上放着盘子,里面全是现做的香气扑鼻,颜色鲜艳的小菜,一遍木鱼花、菊花萝卜和红鱼子,她走到桌边看着上面热腾腾的饭菜有些不可置信,“良一先生独生还会做饭吗?” “以前经常帮妹妹做饭。”良一解下围裙说,“坐吧,先吃东西,其他事情之后再说。” 京川舞脸色瞬间又红了一下,但还是保持镇定自若地坐了下来,双手合十念了一句我开动了,然后低头尝了一口木鱼花泡饭,在吃下第一口后立刻抬头看了一眼良一,随后再也没有抬头过了,整个客厅都只有她狼吞虎咽的声音。 而良一也只是静静地坐在餐桌边看着她,时不时提醒她吃慢一些,不仅是主食配菜也很可口,手里端着一杯白开水小口喝着,眼里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东西。 等到京川舞咽下最后一口饭,小声地打了个饱嗝时,良一才开口说,“吃好了吗?” “多谢款待...真是美味,我都有些好奇良一先生你的职业是五星级酒店的大厨了!”京川舞擦了擦嘴小声说。 “家常菜而已。”良一摇头,把手里的水放在了桌上,“吃好了的话,现在我们就聊正事了吧。” “正事...”京川舞又咽了一口,不过不是饭菜而是唾沫,这下她的体温又再度升到了跟泡澡时一样的温度,连衣裙上的白皙脖颈也蹭得红润了起来看向了良一,“良一先生你是想在哪里...” “就这里吧。”良一说。 “这里?那让我收拾一下吧...”京川舞看向餐桌上还没收拾的碗筷有些呐呐地说。 “不用,为什么要收拾。”良一摇头。 “...唔,那好吧。”京川舞呜咽了一声点头,然后看着良一站了起来...天啊,这下她才注意到这个男人可真高,足有一米八的样子,这个身高俯视着她简直像是野兽踱步向一只束手就擒的小白兔,慢慢地向自己这边靠过来...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四章:缉捕准备   我真傻,真的。   京川舞躺在床上抱着枕头看着头顶吊灯的白色罩子心想。   早看到大久保良一先生如此的优秀,一个人单身,长相年轻帅气亲和力max,还曾照顾妹妹照顾得无微不至,生活条件异常优渥她就该猜到良一先生不是那种会捡失足少女回家乱来的人了啊啊啊啊,可为什么当时自己会主动往桌上躺啊!平时自己根本不是这样的人啊!   一想到一个小时前的场景,京川舞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塞进枕头里藏住良一先生看着桌上的他那个表情叫一个精彩,好像从未见过有主动往猪身上拱的白菜一样离奇,最后还咳嗽了两声说你如果想睡我可以带你去侧卧,那里虽然没有主卧空间大但你还是想在哪儿躺都能往哪儿躺   后面京川舞才明白过来了良一先生其实并不是馋他身子,之前在街上遇到时带她回家所提出的“条件”也不是那种带颜色的“条件”。   “京川小姐是吧?”在第一次正式称谓时,良一甚至还叫16岁的京川舞为小姐,算是一种十分严谨尊重的做法了,“看来你应该误会了什么,我所说的‘条件’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事情,而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工作上的忙。”   “诶诶?诶??”桌上早已紧张地躺好准备任君采撷的京川舞忽然就呆住了,双手捂住胸口小蛇一样缓缓缩了下来蹲在了地上脸上大些的尴尬和无助。   “之前你不是问我是什么工作的吗?可能现在我可以回答你了。”良一为京川舞拉开椅子让满脸血红的她重新坐好,自己也坐在了另一边掏出了一叠文件放在整理干净的桌上,而那叠文件也瞬间吸引住了京川舞的注意力。   “我想让你协助我抓一个人。”良一同样看向桌上的文件,那是一叠隔着很远距离抓拍照片,部分有些模糊,但少有的也十分清楚,可以清晰看见抓拍照片中主角的脸。   拍摄地点是一间出租屋,只是比起良一所在的三百平米的豪宅,这个出租屋就显得狭窄简陋了,脏兮兮的窗帘一角后昏暗的屋内露出的是一个男人的脸,年龄大概在二十到三十岁,感觉年纪跟良一差不多大小,但面相上却是有些天差地别,满是阴郁和狠厉,让人隔着照片都感觉这家伙不是什么好货,而良一接下来的解释也的确坐实了照片里的人就是个彻头彻尾坏人的身份。   “他是我一直跟踪的一个犯罪嫌疑人,性情十分狡诈,研究过日本的司法体系以及追捕程序,清楚懂得日本警视厅追踪嫌疑犯的所有步骤和过程,再加上反侦察能力强到难以置信,所以每次作案都可以甩脱警方成功潜逃”   “良一先生是警视厅的刑警?”   “不,我不是警察,我是一名私家侦探,有人委托我抓到这个犯罪嫌疑人,但这个嫌疑人实在太过于谨慎了,这些照片都是我隔着起码三百米远的地方拍摄的,一旦小于这个距离就有可能被他发现到,他的逃跑技巧算得上大师级别,在城市这种地形复杂人流众多的地方想要抓到他难度有如登天。”   “所以良一先生需要我做什么?”   “牵制住他,让他放下警惕和逃跑的打算。据我了解,这个犯罪嫌疑人好女色,性情怯懦,只要你能牵制住他我叫来警视厅的人将整个出租屋包围,断绝了他所有的后路,他就会乖乖走出来投降,根本不会有半点负隅顽抗的可能。”   京川舞愣了一下,没说话。   “说难听一些,京川舞小姐,我想请你当我行动的一个诱饵,我清楚无论我再怎么美化这个过程,都无法改变让你冒风险这个现实,但这个嫌疑犯的抓捕难度的确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所以我才会出此下策让你一个未成年人去冒险,如果你不愿意的话,那么今晚在这里住下后明早你就可以直接离开,我不会给你带来任何麻烦。”良一颔首说,“你考虑一下吧,就算拒绝也无妨,明天这张桌上会留给你一笔车费,算是耽误你一晚上的损失费,你可以直接拿走没有关系。如果你愿意协助我逮捕嫌疑犯的话,另外也会有一笔足够你离家出走也能过得很舒服的价钱。”   在说完后良一就离开了,留给了京川舞一个人思考时间,倒是也坐实了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没有对京川舞图谋不轨的事实。   京川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房间,满脑子迷迷糊糊的,可能良一以为这个女孩还在思考成为诱饵的危险,但他压根没会去想其实这个女孩还沉溺于之前主动躺饭桌上的误会而感到羞耻和脸红,之后的事情倒也是没怎么听得进去   在夜晚起床上厕所时,京川舞还偶然看见了客厅阳台上抽烟的良一,对方在发现她后也只是隔着阳台和客厅的窗户点了点头没有进去,避免烟味在客厅里影响到女孩。   京川舞原本还想上阳台跟良一聊会儿天什么的,但对方却摇头了,举起香烟看着那被风吃东东烟雾大概意思是外面风大,不想让她着凉,自顾自地趴在阳台上抽完了那根烟后洗了个澡就回房间睡觉了。   一夜无话,再睁眼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也只是一个晚上,京川舞就想明白了自己该做什么了。   原本在路灯下男人提出“条件”时她就做好准备失身了,但现在对方却根本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只是请她帮忙做正确的事情,逮捕嫌犯要不要帮助一个捡自己回家对自己没有歹心的会做饭、长得帅、温柔体贴、多金优渥的帅哥执行正义,这对于一个16岁的高中女孩大概根本不是一个选择题。   第二天早上,主卧的房间打开,良一走出来后就听见了厨房里的声响,走到客厅时就看见了手忙脚乱地往餐桌上端蛋包饭餐盘的京川舞,看起来这个女孩做早餐的手法并不熟练,但也笨拙得有些可爱,桌上的钱也原封不动地放在那里算是给了良一一个简洁有力的回答。   在谁也没说话,默默地用完早餐后,京川舞主动收拾了餐具,回到客厅时,就看见良一已经将一张地图和不少详细的文件铺在了桌上,还在仔细地整理着一些细节。   京川舞缓缓坐在了桌边,看着专心致志的良一的开口问,“良一先生做私家侦探辛苦吗?”   “还行吧,这一行属于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一年的活儿,谈不上辛苦不辛苦,只是有些时候会冒点风险,但大多时候冒不冒这个风险的决定权都在自己的手里,这属于个人的欲望管理问题。”良一说,“只有管理不住自己欲望的人才会失手,而失手则意味着付出极大的代价。”   “良一先生为什么要做私家侦探?”   “原因很多。”良一说,“主要是想做点正确的事情,就像是这次一样,受雇方是大阪警视厅,能让我感觉到我在做正确的事情,这样才能让我下半辈子的日子好受一点。”   “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情吗?”京川舞敏锐地察觉到良一话里可能有更深层次的故事。   “没什么事情。”良一顿了一下然后摇头。   “是有关您的妹妹的事情吗?”京川舞问。   女人的第六感永远都是准确的,良一在听见她说的话后下意识抬头了,看了她一会儿沉默着点了点头,“为了她我总需要做一些事情来缓解负罪感。”   “”京川舞也没有再问良一的妹妹现在在哪里了。   “我跟警视厅的人已经联系好了。”良一将几件东西放在了桌上吸引了京川舞的视线过去,在桌上分别放着罐状喷雾、一盒口香糖,一个小铁锁,以及一部手机,“这些东西你带在身上,我之后会告诉你他们每个的用法,这也是为了保障你人身安全做出的一些防范措施,就算犯人性格怯懦我们也得最好防御手段,不打无准备之仗。”   “什么时候出发?”京川舞深吸口气做好了心理准备。   良一从照片堆中拿出几张便利店前抓拍的嫌疑人照片,放在地图上说,“今天中午。根据我的观察,嫌疑人生活看起来过得很拮据,每天中午的时候会到楼下的便利店买一份最便宜的盒饭,买完饭后他会要求便利店帮他加热,再带着加热的便当返回自己的出租房内食用。而在晚上的时候,嫌疑人就会出门寻找猎物实施犯罪,所以我们的行动要越早越好,越提前一步就能保证少一个潜在的受害者。”   “我到时候该怎么做?”   “这个嫌疑人很狡猾,所以出租屋的逃生出口还有另外一个,我趁着嫌疑人离开出租屋时潜入进去调查过里面的情况,在里面的卫生间里有一个窗口可以通向出租楼的后巷,后巷可以连接的其他巷口多如牛毛,一旦让他逃到了那里我们的追捕行动就难以为继了,所以我需要你用铁锁把那个窗口锁住,封死他的第二逃生出口,之后你按动身上手机我原本设定好的紧急报警电话,大阪府警视厅就会在五分钟之内封锁整个出租屋。”   “五分钟,我该怎么拖延呢?”京川舞一想到自己要跟一个嫌疑人共处一室五分钟就感觉有些紧张。   “五分钟的时间看起来很长,但只要做好一些流程,那这五分钟就会显得特别的短,足够让你游刃有余地完成一切行动步骤。”然后良一从桌下提出了一个箱子打开,在看见里面东西的时候京川舞忍不住面红耳赤地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惊叫。   箱子里都是崭新的情趣用品,一件比一件大胆,只是看着京川舞都感觉自己脸在烧,“这些是”   “拖延时间必要的东西,你不会用到,但它们却可以用于伪装你的身份,你的身份暂定是****的女孩如果你对这个身份感到冒犯我们可以再做思考更换其他比较不具有针对性的。”良一看向京川舞征询她的意见。   “不就这样就好,这样最能取得嫌疑犯的信任吧?。”京川舞摇了摇头,内心给自己打了打气认真地说。   “我们的嫌疑犯的名字叫白石隆浩,男,年纪35岁,但保养得当的缘故看起来只有20出头,性格怯懦、多疑、狡诈,但对单独的年幼漂亮女性他主要表现出来的性格大概只有好色。”   “在他离开的时候,你上楼敲门,直到他回来,看见你敲门的样子他会先入为主认为你并没有对他进行过任何调查所以不知道他的日常出行时间,减轻他的疑虑感,在看到你的长相和身材后他的欲望大概会被有效地勾起(京川舞脸红了一下)。”良一开始为京川舞进一步讲解详细的计划,“在成功进入他的房间后,你就向他进行有色服务的推销,打开这个箱子,让他自主进行挑选,并且特别嘱咐每一个项目都是需要特别加钱的正常人在这种选择上都会难以取舍,在他精心挑选的时候你就借口要去上厕所和私处清洗,随后就能有充沛的时间进行对卫生间窗户的封锁,以及按下手机准备好的第一个紧急呼叫号码,通知警视厅来人。”   “如果他特别着急呢?”京川舞忍不住想到了自己那个色鬼弟弟问。   “这个我也考虑到了,如果他急色的话你有两种选项。”良一举起了桌上的喷雾和口香糖,“一个是特效版防狼喷雾,对准脸部使用,嫌疑犯会在十分钟内无法睁开眼睛呼吸困难,另一个则是糖状的强效镇定剂,告诉她在行事之前必须吃下一颗保证口气清新,这个理由很能让人信服,而镇定剂服下后会在一分钟内起效,他会睡得像死猪一样只等着警视厅的人上门缉捕。”   “良一先生准备得好全面啊。”京川舞拿着口香糖铁罐和防狼喷雾两眼发光,喷雾还算常见,但这镇定剂对于她这个女高中生来说就显得十分高级了。   “你是诱饵,担任任务最危险的环节,我再谨慎也不为过。”良一点头说,“我全程会在出租屋下的便利店里伪装成客人,如果有特别的意外,你可以按下手机第二个紧急呼叫按钮,我会在一分钟内冲到楼上破门营救你,缉捕可以失败,但你一定不能出事。”   “我知道了。”京川舞握紧口香糖点了点头下定了决心,“我一定会帮助良一先生成功完成抓捕的!”   “多谢你的合作,我想有你的帮助这次行动一定会特别顺利。”良一看着京川舞的样子轻轻点头,“我给你准备了一身另外的衣服,如果没有问题,现在你就可以进屋更换,我们在十分钟后出发去踩点,带你先熟悉一下周边的环境。”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五章:Tamao 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迎客门铃响起了,窗外淡淡的阳光洒在门口红色的迎客脚垫上,街上少数的车流声被新鲜的空气带进了店里,和着走进店里的还有一个穿着咖啡色工装衣裤,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帽檐后尚未梳剪的长发从开口里支了出来,看得出这个男人有一段时间没有进行过自我打理了。 柜台后穿着职工服戴着帽子的两个店员齐声说,欢迎光临,其中一个女性店员在看到走进来的有些低垂着眼眸显得精神头不足的男人后眼睛一亮又说,“先生,您又来了啊?” “おす(早)。”男人头都没抬随口答应了一声。 便利店里闲静一片,不像大城市的超商,这座小城的便利店总是这样,小彩电视挂在墙壁上放着千篇一律的肥皂剧和电视广告,货架之间的客人们保持安静地进行着货物的挑选,购物、结账都不打扰到任何人...所以男人喜欢来这里购物,几乎每天都来,比起打扰到别人,他更在意的应该是别人不要打扰他自己。 “不早了,现在已经中午啦,今天还是一样吃便当吗?这样很不营养啊,偶尔也要自己买菜做点新鲜的菜色啊!”女店员双手撑在柜台上探出头看着面前经过的男人笑着说,在她身旁的男店员见着男人走过似乎有些敬畏地往后缩了缩。 “没时间做,很麻烦。”男人随口简短地应了一句,从路过的柜台旁拿了一个购物篮走向了便利店里面转角消失不见了。 大概这是这家便利店唯一让人有些感到麻烦的地方了,那就是女店员异常的热情,热情得让人有些不自在,但忽略了这个问题这便利店依旧能在男人心中打八分,顺带一提永远无法超过的十分是无人超市,因为在那里就连付账的必要交流过程都可以省略。 “...什么啊。”柜台后的男店员看着男人的背影走远了才敢小声地嘟哝一句。 “什么什么啊?”女店员听见了同事的抱怨,扭头看向他问。 “那个态度啊,美嘉你不觉得这个人一直都有些奇怪吗?”男店员小声说,“每天中午都来买便当,那么邋里邋遢,一直住在隔壁那栋烂楼的破出租屋里,面相看起来也有些凶恶,感觉不是什么好人啊...” “凶恶吗?好像是有点吧...”女店员挠了挠脖颈,“但我感觉他是Tamao那一款的诶。” “Tamao?”男店员满脸问号。 “Serizawa Tamao啦,(芹泽多摩雄),山田孝之出演的电影角色,你没看过那部电影吗?”年轻的女店员看向这个年纪跟自己差不多的同事,对他的阅片量持怀疑态度。 “额...我平时都在打PS游戏。”同事显得有些尴尬,时不时瞅向远处在冰柜食物区前徘徊认真挑选的男人背影,心里寻思着现在像自己一样的“亚撒西男孩”(指日漫模板式温柔男主角,如上条当麻和灶门炭治郎)已经不受欢迎了吗?大家都喜欢痞帅一些的坏蛋类型? “但他看起来不是什么好人啊,总感觉跟那种吸东西的坏人一样。”同事使劲压低声音说,“在旁边的那个楼里面很多住户都反应有一些社会上不好的人在里面来往啊,而且这都是最近一两个月发生的,这个男人不就是这段时间搬进来的吗?我其实都有点怀疑他在背地里悄悄在贩卖那些不好的东西!” “不可能啦,那种吃不好东西的人不会有他那样的战斗力的!Tamao可是在铃兰中被称为百兽之王的男人啊!”女店员抬起手臂撸起袖子做了个秀肱二头肌的动作,只是纤细的胳膊上并没有什么肌肉,只能显得她这个动作有些可爱,“但其实最关键的是还是他很穷诶...每次都买389円的便当,如果他真的是做坏事的话就不会那么落魄了...” “不要在电影电视剧上代入太深啊美嘉!”男店员有些发晕,不想看见自己的乖乖同事接触上一些奇奇怪怪的人。 “不是代入啦,我之前下班回家的时候看见他在街上打架,一个人可以打三四个混混,徒手就干掉了拿着棍棒的那些无赖,真的超勇的。”女店员放下手,“所以之后我才对他有了关注,虽然他每天都来买便当有些不太注重生活品质,但只要有一个女孩子愿意照顾他一切大概都会好起来吧?” “喂,美嘉。”男店员感觉到了危险...这是男人在择偶权上的天然警惕,虽然他对自己这个漂亮乖巧的女同事还没抱什么正式的追求心态,但现在大白菜有种要翻菜栏的感觉总不是什么好征兆,起码你翻菜地也得是为了一只健勇英俊的豪猪啊,找这么一个萎靡不振的家伙总会让他感觉自己输得很悲催,不那么服气。 “你知道他叫什么吗?他来这么久了你应该还没和他正式搭上话吧?他每次都对你和我爱答不理的,感觉是社交障碍症啊,这种男人最难搞了。”男店员试图拉开一点女同事跟店内怪人常客的距离。 “我还真不知道他叫什么。”女店员坐在柜台后撑着脸,望着保鲜柜前低头掂量着手里两份便当进行抉择思考的男人背影说,“一会儿问问吧。” “他不会理你的啦。”男店员说。 “是不会理你啦,你没发现吗?我们两人这一两个月以来找他聊天,他从来都没有回答过你,但却经常回答我,虽然都是那么惜字如金,但好歹也算是正面跟我说话过的。”女店员骄傲地挺了一下没什么规模的胸部,毕竟才毕业的临时工想要完全发育还得要几年,但男店员还是把脸别开了,又小心翼翼地用侧眼去偷看。 “只跟美嘉你说话不就代表他只是个单纯的闷骚孤僻色鬼啦,说不一定还偷偷叫失足女孩子去他家上门服务,说不定还在电车上悄悄骚扰其他女孩子!”这句话男店员只能在心里默默想了想,没有说出来,因为说出来的话实在太具有恶意了,可能造成的后果他无法承担...他只是个店员而已,没资格去挑捡批判自己的顾客,就算顾客真的是毒虫或者黑道,每个月都来他们店提供营业额,他就得持续保持着营业微笑乖乖完成自己的职责。 在两人聊天之际,店门又被推开了,又一个客人走了进来,欢迎光临再次喊起,等到客人走进便利店里面后,女店员又看向男店员说,“你肯定在嫉妒Tamao啦,我看得出来。” “嫉妒?我可没有嫉妒啊。”男店员矢口否认,“我怎么会嫉妒他那种人。” “看外表判断从来都是不靠谱的啦,万一他在看起来凶恶,实际上也特能打的背后其实是个爱狗爱猫的超级温柔好人呢?”女店员歪头看向远处挑选好便当走来的男人说。 “这种情况少得可怜啊。”男店员苦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见到男人走来后脸色立马绷紧了,嘴上不言半语,心里甚至都没怎么敢浮起之前一样对别人的恶意揣测。 “今天的午餐是‘多汁炸鸡块便当’吗?看起来您很喜欢这个口味的便当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昨天和前天您选的也是这一款的便当,不过刚才我看您也拿起过‘幕内便当’看吧?那其实也是一款不错的便当,价格一样,里面的菜色也特别丰富,从天妇罗到烤香肠都有,为什么不尝试一下新的口味呢?”女店员娴熟地拿过便当扫码打票,侧头看向男人进行了每日一次的搭话时间。 “...麻烦加热。”男人没回答女店员这个问题,只是提出了自己不知道提出过多少次的话了。 “是因为种类过多的缘故吗?让你不敢尝试新的东西?” “麻烦加热。”男人重复自己的话,只是说得语气重了一些。 “好的,麻烦加热。”女店员随手就把便当丢给了身旁的同事,抱着手看向面前的男人,目光以极具侵略性的眼神看着他,而男人也是面无表情地盯着不远处放入微波炉的便当对女店员的视奸完全没有任何反馈。 “先生...请问你喜欢狗吗?”女店员思考了很久后问出了这个问题。 男人缓缓扭头看向她,然后说,“不喜欢。” “那你喜欢猫吗?” “不喜欢。” “如果非要让你在猫和狗之间选一个你选什么,啊,两个都不选是作弊的行为哦!” “猫。” “哦?!为什么?” “因为猫会比狗安静,话不会很多。”男人淡淡地说道。 女店员无声被杵了一下,刚好微波炉三十秒加热时间到了,遂灰头土脸地转头过去继续完成自己的工作,在把便利店递给男人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抱怨了一下,“您都来我们店里这么长时间了,见面都不下几十次了吧,我还不知道您叫什么呢?” “为什么你会关心这个问题?”男人收起便当提起塑料口袋,多看了一眼年龄大概在十几二十岁的年轻女店员。 “就是好奇啊。”女店员双手按着柜台嘿嘿笑了一下耸了耸肩,“现在年轻女生里颓废风的大叔更比温柔阳光型的型男更吸引人诶!你不知道吗?” 男人就这柜台后女店员身后货架上的镜子反光看了一眼里面戴着鸭舌帽精气神糟糕透顶的自己,什么也没说,把一把零钱从裤兜里抓出放在了柜台上,转身就走向了便利店的大门。 “果然失败了啊。”女店员叹了口气,按住手臂做了一个简单的拉伸动作叹了口气,但立刻又振作了起来,弯腰向走出店门的男人大声喊道,“谢谢惠顾,欢迎下次光临!”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六章:援 从便利店出门,街上车流不断,远处十字路口红绿灯跳转,骑着自行车的行人站在斑马线的尽头远远地望着另一边的人群,在他们之间隔着的是中午大好的阳光,晒得人的皮肤都显得是晃眼的白色的,黑色的影子打在地上直得像电线杆,绿灯亮起后一走动起来,影子互相交错来往,偶尔注视发呆太久,就会情不自禁让人产生一种夏天独有的晕眩感。 男人出了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后沿着马路边围墙打下的阴影走,半个身子裸露在阳光里,鸭舌帽遮下了大部分的太阳给他的脸上遮上的一片黑色让人看不清他的脸,手里提着便当的塑料袋藏在阴影里免得被温度晒变了质。 他住的地方离便利店很近,在直行不过两百米后就走到了,身旁的墙壁也到了尽头,转角往右里面是一片阳光暴晒的大片开阔黄土地,地面坑坑洼洼的,就连水泥地都没铺,到处可见易拉罐和白色垃圾,是个连环卫工人都懒得去处理的境外之处。 在开阔地的深处屹立着一栋有些年生的四层居民楼了,裸露出来的红砖和灰泥的墙面色差对比刺眼夺目,整个外在墙面斑驳得就像老女人浓妆艳抹也救不回来的脸。 跟它的相貌一样,它的年纪在建筑中也算得上是半只腿入土的失修老建筑了,二十年前有人就在这里看过它,一直带到了日新月异的二十年后。其实早年大阪城市规划局那边也说过要拆了这栋楼,文件差些都批下来了却从中受到了阻挠,好像说是拆迁赔偿谈不拢,搞得上面想搞钱的人有些冒火,所以就想来硬的,但后来又发现这栋楼的主人背景比想象得更要硬,似乎涉及关西黑道里顶层的关系,硬到一半忽然就萎了。 据说当时摆锤都开到楼面前了,又灰溜溜地开了回去,居民楼的主人更是一双人字拖站在大楼顶部,风吹得花衬衫在身后招摇如旗,看着吊锤开到自己面前,以睥睨之势横扫下面戴着安全帽的施工人员,众目睽睽之下打了一通电话后,一脚踩在吊锤上面指着大街说了一句哪儿来滚回哪儿去...要多拉风有多拉风。 也可能是当时两边在谈条件时话说得太死了,没留什么回转的余地这栋楼和这片地就这么空下来了,好十几年都没有相应的规划,这栋楼也跟着这片地一直荒废着,里面住着的都是一些千奇百怪的人,有歌舞伎町上班的女陪酒,也有牛郎店不怎么混得开还在熟悉业务的牛郎,更多的还是保守社会毒打的社畜和临时工们。 大家住在这里都像是跟这片地和这栋楼一样暂时烂在了这里,也不知道会烂多久,可能一烂也是十几年,也不知道是里面的人先熬不住死了,还是这栋楼先挨不住失修被某场小震给震垮了。 男人从黄土地的垃圾堆中精准地找出了一条里面住居民楼的住民人为开出来的小道,慢悠悠地提着自己的午餐穿过开阔地走到了楼下,一边摸钥匙一边上楼,楼道里墙壁上全是涂鸦,从颜色服务的小广告、假证件制作网站,到红漆刷的“XXX不还钱我杀你全家”应有尽有,精彩得像是后现代艺术的绘图。 男人一直上到三楼,他住的地方在1303,一个在大楼里也没什么特色的房间,左边邻居是一个柏青哥连锁店的员工,工作时间可以称得上是披星戴月,起得比赌客早睡得比赌客晚,每天黑眼圈比熊猫还浓厚,经常跟邻居开玩笑如果看见他门口垃圾哪天没丢,那就可以直接报警了,因为他多半猝死在了房间里。 右边的邻居则是居酒屋陪酒的女人,年纪奔四了,浓妆艳抹,家里堆满了酒瓶子,经常开男人玩笑,说他长得挺凶的,要不要考虑去居酒屋找个保安的活儿,只要跟她玩一晚上,她就把男人引荐给居酒屋的店长...男人没搭理她,她也对此没什么反应,撩笑了几句就进屋继续喝酒了,如果说柏青哥店的小哥以后会死于过劳,那么这个女人大概就得死于酒精性肝炎了。 其实在左右邻居的眼里,比起他们随处可见的工作和身份,住在1303的男人倒是更加富有几分神秘色彩,因为没人知道男人的工作是什么,他们最多只知道男人每天晚上都会固定时间出门,又在凌晨回来,身上从来没有带任何公文包一类的东西,空手而出,空手而归,可却意外地从未拖欠过房租(着在这栋楼里是一件挺稀奇的事情),但生活过得又十分拮据。 不少人猜测他是混黑道的,但感觉虽然近几年日本的黑道落魄了,也不至于落魄到男人这个程度,又有人猜男人干的事情肯定不光彩,但又没什么证据。 在各扫门前雪的这块地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倒也是常事,好奇归好奇认真想打探的事情倒也是从来没有发生,最多路过1303门前往窗帘拉得紧得要死的窗户里瞅两眼,反正也看不到什么,只能让好奇心一直保持新鲜,活得像烂泥一样的生活里保持点新鲜感总是没错的,毕竟总要有什么驱动着你每天从30平米的房间里爬起来不是么。 男人从楼道上了三楼,一边摸钥匙一边走向三楼的露天走廊,但还没往外走几步他就把脚步放慢了下来,因为他发现自己的房间前站着个人,正贼眉鼠眼地往自己的窗户里瞅着,就差把脸贴上去了。 其实贼眉鼠眼这个词并不是用得很好,形容面容奸诈之徒用这个词才算贴切,可现在站在1303前的家伙长得并不狡诈,反倒是漂亮得让人有些意外...从露天走廊外照入的大片阳光来看,那是个女孩,年纪不怎么大的漂亮女孩,脸上画着淡妆,穿着一身不知道哪个高中的制服,风吹过她的衣摆撩起露出下面白嫩的细腰皮肤,双手在面前提着一个箱子,正一脸紧张地反复垫着脚进行深呼吸。 “......”男人站在阴影里注视着这个女孩足足数十秒,在对方准备动手敲门的时候,最后才迈出步子走了出去,一路走到了女孩身边。 女孩在敲门的手还没砸下去前,就发现了男人的到来,眼睛一亮后强行压下了之前表现出的那点紧张,后退了几步让出了门前的路,看着男人摆出一副笑脸说,“请问你是这里的住户吗?” “......”男人压根没有回答女孩,单手翻着钥匙串找到房门的钥匙插进锁孔扭开了,提着塑料口袋就走了进去,女孩还没来得及搭下一句话,才上前半步那扇门就砰的一下摔在了她的脸上,门风和巨大的声音砸得她的脸有些僵硬,发丝在耳边飞舞又落下。 女孩站在1303的门前尴尬了足足有半分钟,太阳晒着她的后背有些发麻,好不容易她才整理好了思路,举起手再度开始敲门,敲了足有了一分钟整,门才打开了。开门的还是那个男人,这时正端着才吃了两口的多汁炸鸡块便当盯着她,还是没说话,但那阴翳的眼神却让女孩紧张得有些找不着北了,但还是尽职尽责地说出了自己的开场白,“那个...我听说这里的人压力都很大,请问先生需要上门的压力排解服务吗?” “......”男人嚼着嘴里的鸡排,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这个鹌鹑一样的女孩,只要有眼睛就能看出这个女孩是新手上路,套话都学得特别尴尬,因为男人清楚真正熟练的援住交际是不会这么说话的,只会约你去隔壁一家新开的咖啡厅坐一坐,你如果拒绝就会委婉地表示在你家里喝咖啡其实也是一样的,然后后面就顺理成章起来了... 女孩站在门前感觉对方的视线针扎一样落在自己身上,太安静了,这个男人预想中的反应跟她想象的几乎天差地别,整整一分钟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看着她,看得她浑身难受发毛,想要转身逃走,但心里的执着和跟别人的约定却让她坚持住了这种窘境的压迫,努力地站直了身子,似乎想要那发育不这么完全的胸部吸引住对方的视线。 “你多少岁?”终于,男人开口了。 “16岁。”女孩立马抬头说道。 良一先生是嘱咐过她的,一旦对方问询自己的年龄就回答真实的年龄,学校和家庭问题她都可以直接套用自己的模板,因为没什么比现实更能说服人的了。 “名字。” “京川舞。”女孩说。 “16岁?” “是的...我现在就在电视大楼那边的那所女子高中读书。”女孩扭头指了指远处的一个方向说。 “本地人。” “是的...” “为什么来做这个?” “额...”京川舞瞬间被问到了,因为男人的这个问题超纲了,嫖客会问小姐为什么会下海吗?大概是会的?但她委实没准备好这个问题的答案,憋了老一会儿才憋出来个,“我离家出走了...没钱。” “没钱就去便利店打工。” “我没有相关证件,便利店的老板不收我...” “那也不该来做这个。”男人说,“第一次?” “是的...”京川舞吞了口口水,“朋友推荐我来的。” “男的女的?” “男的。” “箱子里是什么?” “道具...” “朋友提供的?” “是的...” “那你的朋友真该被打成水泥柱沉湾。”男人说罢后端着饭盒面无表情地转身关门了,“如果你住在更远的地方我已经报警了,既然你就是本地人那就滚回去读你的书吧,这一行不适合你,也不适合任何女孩。” 然后啪一下,门又摔上了。 自己被拒绝了? 京川舞呆住了,站在原地又被同样的门摔了一次,这跟剧本里写的不一样啊,按照剧本她现在应该已经在出租屋的厕所里封死第二个安全出口了,而这个男人也应该沉迷在箱子里的各种床上小道具里...可现在她连门都没进! 不死心的她,又咬着牙敲门,这次她只敲了几秒钟门就打开了,她正想抬头露出笑容继续推销自己,但话还没说得出口脸颊上就挨了一巴掌,差点把她扇到了地下,阳光晒在脸上的红印子上火辣辣地疼。 “让我在对你感到恶心之前滚吧。”看着后退几步的女孩男人淡淡地说道,“像你这个年纪的女孩该在学校里念书,而不是离家出走来做这些,跟你一样年纪的女孩有很多想读书都没得读,你反倒是跟她们抢活儿干了?” “我...”京川舞挨了这毫不留情的一巴掌差点哭出来了,还没辩解什么面前的大门又给摔上了! 她呆呆地站在阳光暴晒的走廊里只感觉自己委屈得要死,想哭又找不到哭诉的人,晒了一会儿太阳冷静下来一些后摸出了手机打开了一个联系人啪啪啪打了一条短信过去,把刚才发生的情况复述了一遍。 在一分钟后她再度收到了来信,短信的内容十分简单,也给了她一个解决当下窘境的办法。 “继续敲门,这次直接叫他的名字。”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七章:白石隆浩(二合一)   咚咚咚。   “白石先生。”   咚咚咚。   “白石先生。”   咚咚咚。   “白”   京川舞站在1030的门外一边敲门一边喊,在她喊到底三遍的时候门打开了。   男人打开门,门后抬起手还准备继续敲门的京川舞立刻后退了几步,脸上露出了害怕的表情,男人注视着她微微皱起了眉头,“谁告诉你的这个名字?”   “您的房东告诉我的我朋友跟这里的房东挺熟的,推荐给我了几个有足够财力的客人,您就是其中之一”京川舞解释说。   “谁告诉你这个名字的。”男人再度问了一遍,注视着京川舞的眼睛,这个女孩眼里只有躲闪和茫然无措,继续重复了一遍之前自己的说辞,“您的房东告诉我的”   “我的名字是什么?”男人打断了京川舞的话问。   “白石隆浩?”京川舞下意识说。   男人眼神瞬间就锐利了起来,锐意得让京川舞看不懂了,他飞速走出了房门,掠过了京川舞,站在了露天阳台上眼神如炬一般扫射向住宿楼外的开阔黄土地,整个场地机会没什么可以躲藏的地方,远处的街道上也是人来人往,完全找不到任何可疑的人物。   而就是在他排查周边环境异常的时候,在他身后京川舞忽地就溜进了他的屋子里,他转身伸手只蹭到了这个女孩的短发,其实他完全可以一把抓住对方的头发的,但最后却是松手了没握紧,让这个女孩钻进了大门后。   “喂!”男人一步三回头看向阳台外,眉头紧皱着,但却也不得不去处理这个泥鳅一样滑溜的女孩,他房间里有太多东西不能见人了。他快速走进了屋子,男人站在门口就看见京川舞呆呆地站在前面不远处,也知道自己晚了一步。   女孩正注视着房间最深处的那面墙壁,在墙壁上铺着一张大阪府的地图,在地图上又全都是剪下的报纸和照片,也有少部分涂鸦似写着一些单词和问号的便条,全都有规有矩地用图钉钉在地图的各处,红色的签字笔在地图上连线着这些线索将之一个又一个串联起来,画出了蜘蛛网似的图案。   她在发愣了数秒后又看向了屋子的其他地方,这间屋子很小,约莫只有五十平方的样子,但在这栋住宿楼里应该算是比较大的了,装潢一如既往地烂,一眼就能看见污渍最里面那张全是铁锈和污渍的洗手台,地砖拼接的缝隙大得能塞个人(夸张),冰箱比迪士尼的小矮人还要矮,没有空调只有积灰的电风扇。   至于住户本身的整洁问题,这间屋子大概没什么整洁,地上到处都是啤酒罐和吃剩下外卖的塑料口袋,水槽里蓄着水泡着不知道几天没洗的衣服,窗户密闭的缘故空气里感觉有股怪味儿整个的房间环境完美符合电视上曝光的尼特族的形象。   京川舞不知道1303房间里住着的男人是不是尼特族,但她知道尼特族肯定是不会有放在茶几上的那些凶器的。   一排立起的钢芯子弹一字排开,黢黑的弹头折射着门外射入的光线泛着冷意,一把金属质感强烈京川舞认不出型号但直觉告诉她肯定是真家伙的手枪就那么大大方方地放在桌面上,旁边还放着一个带尖刺的指虎可以想象这玩意儿打在人脸上能瞬间给脸颊开四个整齐的血洞,喝水都得侧漏。   最扎眼的还是那一把带锯齿的匕首,下面垫着一张染着褐红色的白毛巾,昭示着这玩意儿就近的日子才开过荤,刺目的血红比什么都让人心惊,佐证这些玩意儿都不是买来好看的,而是要实际用到的。   咔擦。   背后响起了锁芯扣死的声音,随之消失的还有照亮室内的太阳光,京川舞惊然回头,发现门口的男人已经把门关上并且锁死了,随手打开了室内的白炽灯,小小的屋子内两人隔着不到三米远的距离对视着,彼此之间的空气骤然就紧张了起来,像是一脚踩进了泥潭中。   “箱子放在地上,不要打开,离箱子超过两米远,不要做任何我认为有危险性的动作。”男人面无表情地伸手到了自己的后腰,摸出了又一把枪上膛,而这把枪的口径明显比桌上的还要大许多,他看向京川舞的眼神冷到了极致,就像砧板上的鱼眼里倒影的刀子没有任何情感   这就是所谓的性格怯懦,没有伤害性吗?   看着男人冷厉的眼眸和桌上的凶器,京川舞快要哭出来了,只觉得自己手和嘴唇都在抖,脑袋麻木一片只能听从男人的指示把箱子放在了地上。   “箱子里是什么东西,我现在只问这最后一遍。”男人右手握着枪,靠近了窗户,左手手指轻轻拨开窗帘,右手袖子里抖出一片锋锐的刀片按在枪管上,当做镜子观察外面的情况,余光也时刻注意着京川舞的动向   在这一刻这个男人身上的颓废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京川舞在电影里看过的那些杀手特工一样的精锐和冷厉,浑身紧绷,每一个动作都那么简短干练,眼角的冷光像是刀刃一样切得人眼睛生疼。   “道具”   “你检查过吗?”   “检查?”   “这个箱子是别人交给你的,在交给你之后你打开检查过里面的东西吗?我现在有理由怀疑这个箱子装着一枚炸弹。”男人说。   “炸炸弹?”京川舞脸色僵住了,感觉到了一阵恐慌,立马解释,“良一现先生不会这么做的,箱子里只是普通的道具而已,我在离开的时候还特地打开看过!”   “你确定?”男人收回手,把房门的内锁一起锁上了,这个动作让京川舞更加紧张和恐惧了,她意识到了情况已经超出她的想象了或者说事实的情况压根就没按照过她的预料进行过!   “我现在就可以打开给你看”京川舞蹲下身子想去开地上的箱子,还没蹲到一把她就听见了男人把击锤搬下的声响,动作滞住在原地一动不敢动了。   “我说过,离箱子远一点。”男人说,在京川舞照搬的同时,他左手打开了窗户的锁推开一半,三步上前抓住箱子的把手回身就从打开的窗户口猛地丢了出去,箱子飞出走廊外直直落在了楼下摔得砰的一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声响。   “你你这是在干什么啊?”京川舞被男人的神经质弄得更加害怕了,这哪里是个胆小好色的强奸犯啊这根本就是一个被害妄想症的神经病!谁知道神经病下一步会做出什么离谱的事情?   “谁让你来的。”男人说,“我要实话。”   “我我真的是一个人,朋友介绍我来做你生意的。”京川舞带着哭腔说。   男人凝视了她一会儿,发现她没有要改口的意思,闭上眼睛思考了数秒,然后睁开说,“把你身上带着的东西全部拿出来,有一件算一件全部。”   京川舞正想说自己没带什么,但发现枪口逐渐有扬起对准她的意思,立马就老实下来了,她有种预感就算这个男人不开枪也会给她一点苦头吃,想来桌上那把见血匕首的受害者也正是“一点苦头”的受益者吧?   防狼喷雾,口香糖,一部手机,还有一个黄铜小锁。   “解释每一件东西的用处,解释不出来后果自负。”男人看着桌上的四样东西摆了摆枪口。   京川舞不断分泌着口水又咽下,指着四样东西磕磕巴巴地介绍,“做生意时害怕遇见坏人准备的,做生意时保持口气清新,我的手机,还有”   说到黄铜小锁的时候她忽然就哑住了,半天想不出合理的解释,而男人这时也冷不丁地说,“锁总不是用来锁你的贞操带的吧?”   京川舞脸涨得通红但怎么也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一个援住交际的少女带个黄铜小锁是哪门子意思?这换谁来解释谁也解释不通好吧?总不能说自己在援姣的时候还兼职开锁匠?这离谱程度堪比踢足球带榔头解释自己是个修车工人。   “”男人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卫生间,又看向了黄铜小锁大概知道了这东西的用处。   他伸手拿起了四样东西里的手机,按亮屏幕后滑动解锁,打开电话簿里只看见了一个联系人躺在那里,名字是“大久保良一”。   男人侧了侧头看向京川舞,拇指按下联系人拨通,把手机放在了耳边,在十秒的等待时间后电话接通了。   “”男人没最先说话而是保持了沉默等待对方开口。   电话对面在安静了数秒后才响起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请问是哪位?”   “总之不会是你想象的那位。”男人说。   电话那头安静了数秒,然后才开口说,“她失败了?”   “如果你多少带点脑子就不会用这么明显的手段来杀我。”男人拿着手机淡淡地说,“箱子里是炸弹?”   “不是,如果是的话就太过招摇了,影响会很恶劣给我也会带来更大的麻烦。既然这段时间你找我找得那么辛苦,那么你也应该是知道我的为人,我凡事都很低调的。”对面的人轻笑说。   “用怯懦来形容应该更好一些,我撵了你两个月你终于开始坐不住了?让我猜一下,是我昨天在那家地下赌场里找到的线索足够把你挖出来了,你才决定主动出击了吗?”男人说,“只是利用花言巧语控制高中女生来进行试探,把无关者推入局内,你的做法可真是够令人作呕的。”   “别说你没有过想用女人来诱惑我入局的想法?”对面的人笑。   “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这么做,但绝对不是这种手段。”男人说。   “我们都是聪明人,你应该知道猎物跟猎人永远都是隔着一片森林的,两者相遇只有一方死亡作为结局,所以我已经很极力地在避免这个场面出现了,这算是我的一次警告,不要在追我了,我不是没办法处理你,我只是不想弄出太大动静。”手机那头的人淡淡地说。   “怕引来更可怕的猎人?”男人嗤笑道,“用一个未成年女生作为‘警告’送到我的门前,我大概也猜得到你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像你这样的人就像阴沟里的老鼠,清楚鼠道却也只能在臭水沟里苟活。”   “高尚者有高尚者的墓志铭,卑劣者有卑劣者的通行证。”手机对面的人叹息,“你在明面我在暗面,你的情报我了若指掌,所以相对的我想弄死你太容易了只可惜你妹妹走得早,不然今天这件事其实更容易解决的。”   “”男人没说话,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出现过一丝变化。   “我以为你会更生气一些,但看来时间的确能改变一个人啊,大久保良一。”手机那头的人说,“这能代表我可以认为你会更理性地看待我提出的条件了吗?”   “小目町别墅区的A栋3单元?”男人说,“地下赌场的男人告诉我,他们的老板已经有一两个月没有出现过了,而他的住处却在最近被人发现有灯亮着的情况,我今晚原本是准备带着礼物去摆放那里的临时住客的。”   京川舞听不见电话那头的声音,但却能听见男人说的话,在地址被爆出来后她下意识就看向了桌上的子弹和凶器,意识到了话里的“礼物”是什么意思。   “看起来是没得谈?”对面的人笑意逐渐少了,看样子他也意识到如果自己迟行动一天就会面临一场凶多吉少的夜袭战,他通过一些手段了解大久保良一够深,自然也知道如今的这家伙对待犯人手段狠厉到了哪种程度说是他其实已经在死亡线上走了一圈也不为过。   “你越是谈和,越是威胁,就代表你留下的线索和尾巴越来越多了,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是不可能不留下痕迹的,就连我这个三流的侦探都能找到你住的地方,那么更专业的人士想找到你就更简单了。白石隆浩,你只是一个普通的罪犯,就算你从那个地方逃出来了也不代表你破而重生了,下三滥永远都是下三滥,你会被抓住的,就像以前本家的人在妓汝的床上抓到你一样。”大久保良一拿着手机平静地说。   “那我们拭目以待?”电话那头的男人声音逐渐冷下来了,“你的话我原封不动还给你,希望你别被人抓住了,或者在抓住你之前乱枪把你打死了你现在可以看看你的窗外。”   大久保良一微微皱眉,拿着手机靠近窗户边,隙开窗帘用手机屏幕的折射看向外面,但却什么都没发现,可就在这时他的手机余光忽然看见身后一直呆呆站着的女孩动了,扭头过去就看见那个女孩向自己扑了过来,脸可劲地往他的脸上凑似乎是想给他一个热烈的吻?这个操作实在给他弄不会了,一巴掌就按在了这个女孩的脸上,脚下一扫就把她放翻在了地上摔得发出了痛苦的声音。   “说实在的,大久保良一,如果你不是因为把钱都拿去做无聊的慈善穷了一些,长得也太过凶恶了点,你的身份背景和性格倒是的确很适合用来骗女孩子的,就像你现在面前的这位一样,说什么她就做什么。”白石隆浩听见了手机里出租屋的异响再度重新笑出了声音,像是计谋得逞后止不住地在喜悦,冷笑着说,“骨、血、角里,黑市上“血”是最难弄到手的资源,但好在我有一票自称猛鬼众的很有势力的朋友帮助我,所以接下来我只能说祝你好运!”   大久保良一正想说什么,却发现电话已经挂断了,他扭头看了一眼地上趴着好长一段时间没发出声音,也没起得来的女孩,又看向了桌上的口香糖罐。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冲了过去拿起嗅了一下,立刻就闻见了一股浓郁的异香味里面放着的根本就不是口香糖,而是另外的其他药物,具体是什么他难以分辨,但从刚才女孩主动要热吻自己的动作来看必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奸诈如电话对面的人真的会把真正的杀机依托在一个未成年女孩的身上吗?别说是一个女孩了,就算是一个成年壮汉想要亲吻他大概都得考虑一下自己的牙齿够不够用。   大久保良一想到了什么,立刻把地上的京川舞翻了个身,就在他接触到对方的皮肤时发现这个女孩在短短半分钟时间内体温居然急速飙到了烫手的程度,眼皮下的瞳孔甚至开始失去了聚焦,意识开始濒临涣散。   他用拇指按开女孩的下巴露出里面的舌头上血红一片,像是喝下脱色的西瓜汁,再联合之前电话里白石隆浩提到的“骨、血、角”,他瞬间就反应过来了京川舞到底吃下了什么麻烦的东西。   而这个时候,在窗户外刺耳的警报声骤然拉响了,尖锐地像是要撕破天上的阳光,以一个惊人的速度往着这边靠来,黄土开阔地深处的出租楼前一辆又一辆的警车疾驰而来停在了外围呈扇形包围住了这栋居民楼,全副武装的警察从厢式警车内冲出,手持着防爆盾牌和荷枪实弹排队等待指令,拿着喇叭的警局局长亲自下车靠在了打开的车门后进行起了照例的劝降喊话,   “这里是大阪警视厅,白石隆浩,你已经被包围了,请你立即释放手中的人质投降,争取法律上的宽大处理”   在街道远处,警戒线后电视台的记者也在开始聚集的民众前开始讲解情况,更远的地方直升机的螺旋桨声由远至近传来,在大风狂吹的机舱里魁梧的特警队长厉声跟队员训话,告诉他们见到犯人直接击毙不需要留情,根据匿名举报者在屋子里还有一个16岁的花季少女受到了人身威胁,不能再让民众多接受一厉凶杀案了,怎么也要把人质完好无损地抢回来!   出租屋内,大久保良一看着地上身体逐渐开始发生进一步异变的京川舞沉默了数秒,大概明白了这场针对自己的死局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听到猛鬼众三个字后,他大概就明白了白石隆浩搞到自己个人信息的手段了,他也不怎么稀奇反倒是挺高兴见到老朋友将这趟公差变成了私人恩怨,对于私人恩怨他永远都报以百分之一千的兴趣和热情,而驱动这些热情的往往都是曾经抹之不去的仇恨。   他走向了桌上一把把一字排开的子弹抓进了手里,拾起武器一边装填,一边转身走向了床前伸手就扯下了床单将地上浑身发烫昏迷过去的京川舞绑在了自己的背上,在万事俱备后楼下也开始响起了密集的脚步声和一路上想要推门出来却被强行顶回去的住户的惊叫声。   “真是有够麻烦的。”全副武装过后,良一回头看了一眼背后昏迷脸色血红一片的16岁女孩,扭头看向窗外的影影绰绰轻声说道。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八章:逃亡(真·二合一)   警视厅特殊急袭部队,英译Speial Assault Team,简缩为SAT,日本这个国家的中坚反恐力量,成立于1977年,人数大概一直控制在300左右,精锐中的精锐,常年分于不同的小队驻扎在东京都、北海道、大阪府等重要地区,而今天为了缉捕出租楼内穷凶极恶的杀人犯,足足三个小队一齐被调集在了一起行动。   全副武装的SAT特警们分成两列拍在1303号房的大门两侧外,每个人手中握着的长枪都已经关了保险,弹匣里全是清一色的实弹,队长站在房门边抬起手,所有人都抓住枪柄屏息等待指令,大门旁蹲着一个技术员手持生命探测仪贴在门板上,屏幕上显示着两个跃动的红点,他回头看了一眼队长,队长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还不是时候。   楼外的劝降喊话依旧在继续,谈判专家还在路上,整个大阪府警视厅以最高规格批准了这次行动,局长的重视程度几乎把犯人看做了自己偷情的老婆,豁出命赌上前程也要把对方绳之以法,如果不是坦克不能轻易进市区,大概现在住宿楼外的黄土地上已经放停着两辆了。   队长翻起作战服的袖口,手腕上的战术手表正在走圈,一圈一分钟,上面下达的命令是五分钟后里面还没有任何反应,拒绝交流,他们就直接破门而入,人质的生命固然重要,但总得确定人质是否还活着,现场焦灼的越久社会影响就越大很难扛住舆论的压力。   楼下警视厅局长吼得很卖力,一旁的手下在阳光下拿着水杯擦着额头的汗水,递给自家局长又被对方嫌弃地摆摆手,烦躁地把喇叭耷拉在了车门上,只感嗓子火烧一样他抬头看向高处的直升机,摇了摇头示意他没什么办法,只能暂时等谈判专家到场。   “房间里有什么动静吗?什么动静都行?”局长喘着气通过警车的无线电向前线的SAT队长问道。   “没有动静不,等等,里面好像有人说话的声音。”   “说话的声音?”   “嫌疑犯好像在跟什么人说话。”   “跟人质说话吗?”   “不我只听到了一个声音。”   “一个声音?房间里难道还有其他人?”局长面色有些难看,“能听见在说什么吗?”   1303的房间前,SAT队长微微抬头看向周围的队员,手掌一压再压示意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保持绝对的安静,他原地缓缓趴下耳朵凑近门板下的门缝试图偷听里面一直响起的微小人声   大久保良一在拨号的十秒后接通了电话,那头响起了一个甜美的女孩声音说道,“这里是东京都综合特别服务热线,请问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吗?”   “执行局编号,0727A25,请求支援,橙色事态,地点是大阪府交野市第三十字路口前的13号住宅区,现在大阪府警视厅包围了这里,我身上带着‘包袱’无法束手就擒,可能会出现无法控制程度的交火情况。”   “请稍等大久保良一先生是吗?”对面在安静听完这一席话后,甜美的声音立刻变得冷静专业了起来,从电话里能听见键盘敲动的声响,“您现在应该有公务在身,执行局外勤任务记录显示您应该在大阪府追查一位在逃混血种您能解释一下是怎么被警视厅盯上的吗?根据辉夜姬显示的实施摄像来看,几乎大半个大阪的警力都已经在您的楼外了。”   “没有时间解释了,大概还有五分钟他们就会开始破门了,本家能联系警视厅方面解除误会吗?”   电话那头的接线员沉默了数十秒后,说“可能有些难度,根据辉夜姬汇报,现在大阪府警视厅正在执行正规的反恐行动,想要中止行动需要提供有效的文件,五分钟的时间甚至来不及相关文件的打印您之前提到了‘包袱’,请问是什么类型的‘包袱’,可否遗弃?”   “活体类包袱,不能落进警方手里,更不能经受官方的医疗系统。”良一说,“意思是现在没人能帮到我了吗?”   “请耐心等待,我已经向执行局汇报了您的情况,请不要挂机,电话将会很快转接到当局。”   电话内响起了悠扬的音乐声,在片刻后,电话那头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这里是执行局局长,源稚生。”   良一愣了一下后才缓缓开口讲述起了自己遭遇的情况,在简单叙述完之后,电话那头的男人开口说,“基本情况我已经了解了,活下去,援军很快就会抵达。”   在说完这句话后,电话直接单方面挂断了,这时不远处的窗户也响起了碎裂的声音,拿着手机良一沉默地放下手机,抬头就看就了一个圆柱形的东西向自己飞了过来   住宿楼的三楼忽然响起了玻璃破碎的声音,下面的所有警察都整齐抬头看过去,发现不是屋子里的犯人发疯破窗而出,这破窗是由外向内进行的!AT居然提前开始武装突袭了!   “你们在干什么?”局长震惊了,SAT向来以高服从性出名,可在现在这种关键时刻居然出了这种乌龙,这不会是体制内有人想搞掉他,买通了整个SAT搅乱这次行动吧?   开始突袭的信号是一颗震撼弹被丢进了屋子里,动手的自然也是SAT的人,在门外的特警队伍中有个家伙在谁也来不及阻止的情况下直接用手肘敲破了玻璃,往里面丢了一颗震撼弹进去!   门口SAT的队长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在余光瞥到那个鲁莽的队员摸出震撼弹的瞬间就猜到了这家伙想做什么,惊疑不定地伸手想去阻拦,但这小子的手脚异常麻利,探头、敲窗、拔栓、塞雷一气呵成,塞完就躲回窗户旁侧身避开爆炸的音浪。   跟CS游戏里的震撼弹道具不同,SAT队员丢出的震撼弹没有发出强烈的白光,火光倒是又那么一瞬间照亮了窗户震撼弹这玩意儿是填药的,跟手榴弹的区别就是没有破片,爆炸的瞬间只有淡淡的白烟和震耳欲聋的爆鸣,如果是在室内直面吃上一颗,距离够近的话大概都不用后续的破门对枪了,你已经整个人晕厥在地上双耳失聪了。AT配备的震撼弹自然是效果强劲版本的对恐怖分子用弹,塞雷进去只砸破了玻璃的一个角落,但在震撼弹爆炸的一刹那,170分贝的噪音把整扇玻璃都震飞成了漫天的碎片洒在了走廊上,瞬间超过飞机涡轮起飞的噪音在屋内不断回荡,就连躲在外面的一些特警都感觉受到了强烈晕眩感。   “谁他妈让你动手的?”按住脑袋的SAT队长伸手就扯住了丢震撼弹的那个混账队员,戴面具的缘故不怎么看得清对方是谁,毕竟这支队伍是混编的,任务紧急的缘故他也来不及认完手下的每个人。   但他在怒视了这个队员半秒不到的时间后,就立刻扭头看向毫无声息的房间,暴戾地甩开了对方,转身走到了大门前单手提动霰弹枪上膛,对准上下两个门锁的位置各开一枪,再一脚下去整扇门都被这个虎背熊腰的汉子一脚闷飞了。   屋内扑面而来震撼弹爆炸后的烟雾,队长还没来得及看清什么就只见到烟雾中一张黑色的茶几向他飞了过来,原本嘴里要低吼出来的“行动”都给吞了回去,直接往后奋力一跳摔在了走廊上被后面的队员接住了。   沉重的茶几横飞而来直接撞在了只剩下门框的大门上死死卡住了进路,投掷力量过大的缘故门的两侧墙壁都被震出了裂痕。坐倒在走廊上的SAT队长看着这张被卡在门后的茶几吞了口口水,就算他是个特警部队中都少有的壮汉,但挨这茶几飞过来正面来上那么一下大概也得断几根骨头失去战斗能力。   这房间里面有人藏了一台投石机吗?这至少几十公斤的茶几是怎么被甩出来的?这个疑惑只在SAT队长的脑海中飞逝了半秒,他就被两边的队员扶了起来一脚过去把茶几踹开了,反恐特警鱼涌而入,头盔的射灯不断张晃寻找着他们的目标。   整个屋子像是被犁了一遍一样,墙壁上全是撕碎的纸片和地图,垃圾桶里燃烧着余烬和剪断的电话卡凶手在他们在外面等待的时间里居然在清理这个房间里的所有痕迹!   在屋子的深处,冲进门的特警们余光瞥到了一个人影,正在快速地冲向卫生隔间,有人抬枪想要开火但在看清那个人影背后背着的女孩时,又硬生生把枪口压了下去。AT的队长见状直接把霰弹枪甩到了背后背上,徒步就是一个起步冲刺冲了过去,在对方进卫生间们的瞬间伸手扯住了他的手腕,他想一把把这家伙拽回来。   也就是这一个瞬间,被抓住的大久保良一回头跟SAT的男人对上了视线,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一方震惊的的眼眸中倒影着另一方金色冷厉的瞳孔。   良一抬臂抽动了自己的手腕,用力的瞬间SAT的队长只感觉自己拽着的不是一个男人,而一头发怒的蛮牛,力道给他往前带了个踉跄,抬手就准备挥拳,但却被对方灵活地躲过了然后一个刺拳就打在了他的鼻梁上,还没来得及站稳腹部又挨了一脚,防弹衣里的钢板夹层闷响一声他整个人就飞了起来撞在了后面的墙壁上砸得墙皮剥落。   打人如挂画,啪一声撞墙,再咚一下落地,连带着身后的墙皮和灰尘一起落在地上。AT队长摔坐在地上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觉得自己被泥头车正面撞到了,在双眼发黑的途中心里的不可思议瞬间爆炸开来他以前听到过SAT部队中有过类似的荒谬传言,说是在前辈们的反恐生涯中遇到过体力、力量超出正常人数倍的异常犯人,这些可怕的家伙疯起来甚至可以举起水泥搅拌机投掷他一直以为这是开玩笑,但没想到今天居然真让他碰上了。   极佳的战术素养让他撞墙落地后忍着巨大的痛苦拔出了腿间的枪对准过去,但没想到的是对方又是调整姿势让人质的一面完全朝向了他,开枪都找不到位置,只能眼睁睁看着卫生间的门被摔上了。   “卫生间,卫生间里有逃生通道!空中组,绕到大楼的后面去,犯人要逃了!”SAT队长拿起手枪对准卫生间的门锁就开了一枪,打飞了门把手和锁芯,对着无线电频道边咳嗽边低吼。   良一背着京川舞冲进卫生间,狭窄的空间没地方放马桶只有一个蹲便器,其余的地方是马桶搋子和一个水龙头,但都不是他想要的,毕竟就算混血种在牛逼也不能从厕所坑里逃掉,就算能心里也过不去这个坎。   他之所以会选择冲进卫生间,是因为在狭窄的厕所里有一扇窗户,在这栋居民楼后连接着街边大楼组成的四通八达的后巷。虽然窗户外三楼的高度有些令人望而生畏,但这对良一来说算不上什么,他伸手就把窗户往上抬开了,但还没来得及往外钻,身旁卫生间的门就被从外面一脚踹开了。   一个特警队员持枪冲了进来,抬枪就瞄准扭头看向自己的良一脑袋,在扣动扳机的瞬间,良一伸手就抓住了枪管抬侧身避开,噪作的枪声带着墙壁上连续爆出的坑口和灰尘轨迹一路向上拉出了一条直线,最后打爆了顶上吊着的灯罩。   这个距离上长枪基本费掉了作用,特警队员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抬起右腿就是一脚踹向面前男人的腹部,但却被避开了,唯一支持站立的左腿还被猛地踹了一脚,整个人直接原地表演了一出劈叉,一批到底战术长裤都响起了撕拉声。   良一一个膝撞就拐在了他的下颚上顶晕了他,单手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举在门口挡住了后面想要冲进来的队友。   这个时候这个屋子的狭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卫生间就那么大门也只有那么大,想要进来只能排队一个一个来,20万人的波斯军队想进温泉关也得老老实实被300勇士堵住,一个障碍物卡死卫生间大门不清理掉外面再多人也挤不进来。   卫生间外的特警队员人挤人想要冲进里面,但被提起堵住门口的晕厥队友身后感觉就像是有支撑柱在顶住一样,他们三四个人一起用力都没办法把人给推进去,同时又不敢下重手毕竟在他们和犯人之间隔着的是他们自己的队友,在角力的时候他们还担心后面的犯人下死手呢。   卫生间内的良一正准备转头伸手提开不远处的窗户,这时在他举起的特警队员的脚下忽然滚了一个东西进来,他低头看了一眼原本平静的脸色瞬间变了。   那是一颗手雷,有人在这个僵持不下的情况下把这玩意儿给塞了进来!   手雷上的安全环自然也是拔掉的,无论是谁胆大包天把这东西塞进来,不超过三秒这玩意儿就会把卫生间里的所有东西炸个稀巴烂,无论是人质还是凶手,亦或者赌在门口的特警们谁都跑不了!   良一看到手雷的第一时间就直接爆发出所有的力量,将手中昏迷的特警队员连带着后面在用力的人一起推了出去,卫生间外的数个特警队员都像是被汹涌的浪潮撞开了一样向后倾倒。   在卫生间中良一眼中黄金瞳的光芒升到了顶盛,口中冗长的音节在半秒内压缩成了一个爆音,在吐出的瞬间仿佛中文里的“玉”!   言灵·无尘之地。   领域从他的身上开始向外展开,还没展开完毕他就已经整个人扑了下去将手榴弹压在了身下,一秒钟后灿烂的花火和轰鸣在他身下爆发,他整个人都被炸得离地飞起了数十厘米然后落了下来。   门外的特警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手雷爆炸给震得头晕目眩不断后退,屋外开始响起杂乱的大吼声,好像是有人在质问谁丢的手雷,但却没有人回答。   地上翻倒的被手雷余波影响到的特警被后面进来的队员拉开,后续部队马不停蹄地冲进卫生间,一进去就看见灰尘之中爬了起来的良一。   双方都怔了一下,他们原本以为被手雷炸得七零八落的卫生间里躺着的都该是两具血肉模糊的焦黑尸体了,但却没想到地上的男人直面了零距离手雷爆炸的居然爬了起来,尽管对方也不是完好无损,在腹部的地方衣服消失了一大块,并且出现了大面积的烧伤血肉模糊,这不由让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都感觉认知受到了冲击这个世界上还真能有能肉身扛手雷的超人吗?   火辣辣的疼痛,这是良一唯一体验到的感觉,压缩言灵咏唱是极高难度的技巧,尽管他曾经练习过,但现在看来练习得还是不够到位,无尘之地在手雷爆炸的瞬间并没有张开得十分完全,就像一层保护膜由薄到厚的过程,最初的领域抗下了大部分的冲击和温度,但在这层保护膜最脆弱的时候还是有一部分热能和弹片穿透了过来伤害到了他。   皮肤肌肉烧伤,内脏应该有些轻微出血了,肋骨也受到了挫伤,更麻烦的是应该有一两枚弹片扎进了身体里,为了保护背后的女孩他只能飞身扑下这颗手雷,不然手雷炸开卫生间内外的所有人都得死,丢手雷的混账算准了他没得选,才做下了这么丧心病狂的战术安排。   但好在他暂时还死不了,混血种的强大体魄保证了他在这种一般人动都动弹不得的伤势下还能拥有一定的行动能力,只要事后得到治疗他多半就能挺过来前提是自己能撑到那个时候。   良一从地上爬了起来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动作,门外冲进来的特警就已经撞在了他的怀里,在后来的他们看来可不知道里面的犯人飞身扑了手雷救了人质和之前他们的队友,现在在他们的眼里卫生间里爬起的只是一个令人恐惧的怪物。   三个连番进入卫生间的壮汉特警分别按住良一的双手,再环抱住他受伤的腰把他顶向了墙壁。在被挤到墙壁的前一刻,良一猛地一脚踹住了身后的墙壁,撑住了面前的三个青筋绽起的特警,没让背后背着的京川舞被压到,如果就这么被顶到墙壁,这个女孩昨晚的隔夜饭都得被压出来。   卫生间的窗户外忽然出现了黑色的阴影,有人从外面陡然破窗而入,那是吊着速降绳的特警,由住宿楼外的直升机速降下来,直接从良一的逃生出口进行突破强袭!   在看见被按在墙壁上的良一后,破窗进来的特警立刻调转枪口对准了这个男人的脑袋,在准备开枪的瞬间,良一被按住的右手袖口落下一枚刀片,手指夹住后巧力一掷切在了特警放在扳机上的手指上,在对方吃痛松力的刹那,他撑住身上的剧痛再度咏唱龙文张开了无尘之地的领域。   圆形的领域从良一的身上涌出,除了他和背上的京川舞外,狭小卫生间里的四个特警都被看不见的领域推开了,死死地压在了卫生间墙壁上,有一个倒霉蛋甚至还被顶到天花板上,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领域中心的良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抱歉了。”良一从束缚中解脱咳出了一口带着黑褐色的血唾沫,转头看了一眼被挤在窗口前动弹不得的特警,在对方惊恐的视线中加速一脚就踹在了他的腹部上,带着他一起冲出了窗户外!   阳光和小巷天空中直升机的螺旋桨搅起的大风落在了良一的后背上,十米的高度下是阳光照不到的小巷,他抱着身上还连接着速降绳的特警一路往下降,在速降绳到达极限时抽出匕首一刀割断了绳索,从三米的高度落地,双脚踩实在了地上,身形弯下顿住的瞬间腰部伤口撕裂溅出血在地上。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他整个人被剧痛笼罩了,但却神经质地往右侧滚了一圈,但还是慢了一步,一颗子弹擦着背后京川舞飞来打中了他的左肩膀这颗子弹应该是瞄准着他的心脏来的,想要在打穿京川舞的同时连带着他一起击毙。   他扭头看了一眼背后住宅楼三楼卫生间窗户口架枪的SAT队员,两双黄金瞳隔空相望,对方毫不犹豫又开枪了,只是这一次子弹直接命中了一层看不见的领域被弹开了,打歪到了墙壁上溅起石灰。   无尘之地再度张开,第三次释放领域的良一剧烈呼吸着,深深地看了那个SAT队员一眼,他的目光在这一刻仿佛穿透了那战术头盔,直视了那个名叫白石隆浩的卑劣者的黄金瞳。   见到领域张开,SAT队员也不再开枪了,放下半自动狙击枪,踩着卫生间的窗户口目视着深长小巷中的男人冲向了远处弯曲的幽暗之中逐渐消失不见了,在头盔下他淡淡地笑了出来,像是胜券在握。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九章:救援(真·四合一)   日落月升,夜幕降临。   整个交野市都笼罩在警铃声中,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巡逻车呼啸行驶在街道上,车厢内守着信号塔的通讯员时刻打着十二分精神,专心致志地转接调查每一个有关今早重大案件的报警电话。   大半个大阪府警视厅的警力围剿悍匪失败了,好比大炮饱和性打击打蚊子结果蚊子施施然飞走了,上面的人快气疯了,电视台的人堵住了警视厅的大门想要采访警视厅的厅长,只可惜厅长似乎也知道自己面临的是什么局面,面都不敢露半点,就连回警视厅时都是走的地下车库的电梯,他不敢在公众前说半句话,因为他知道一旦给话筒机会递到了他的嘴前,他最好的结局大概就是引咎辞职了   凶手很狡猾,特别的狡猾,从大楼背后的窗户跳窗而逃,借用特警的速降绳从三楼降落钻进了小巷,直升机在空中只跟住了三分钟不到时间就被甩脱了,最后实地勘测时才发现凶手并不是凭空消失的,而是偷偷走了下水道,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看起来这个凶手对交野市的地下水道情况十分清楚,在居住在那栋住宿楼时就已经把整个附近的布局摸了个溜清,进了下水道就跟回了家一样消失不见了,就连培训专业的警犬下去都无能为力。   人逃了也就逃了,但最广受关注的是凶手身上居然还带着一个人质,一个年轻的16岁女孩,这是SAT特警队员在突袭时亲眼看见的,这无疑让事态又升级了一步,现在整个日本的视野都已经聚焦在了这起案件上,如果在短时间内警视厅没法给个交代,那么在未来十年里这场案件将成为人们对交野市的唯一印象,彻底把大阪府警视厅钉在反恐的耻辱柱上。   每个反恐专家现在都聚集在警视厅的大楼里思考凶手可能跑到什么地方去,不少人拍定凶手在遭遇了这种追捕后必然会选择逃离交野市,这个想法也得到了大部分人的一致赞同,今晚各个离开交野市出口都被设下了暗哨。   并且SAT空中组的队员表示看见了凶手肩部中枪了,受伤的他必然会需要医疗帮助,所以各大医院和各类诊所乃至宠物医院都可能是凶手踏足的地方但也要注意不能把凶手逼太紧了,所以在巡逻车上未来的二十四小时都会循环播放劝降的话语。   整个交野市人心惶惶,这也是大阪警视厅的无奈之举,他们也想把事态压低一些,但现在各大媒体的拱火已经让这件事完全摁不住了,比起掩耳盗铃,不如把最后的烂摊子收拾到最好说实话能有这种想法的警视厅厅长都算是积善积德了,比起那些一边弯腰道歉一边继续做错事,过个几十年又来矢口否认有这段历史的日本官员好太多了。   “交野市已经被封锁了,请潜藏的犯罪分子尊重法律束手就擒,大阪府警视厅承诺会在第一时间提供医疗帮助”   这是巡逻车第三次开过市中区的街道,夜空中喇叭里循环的劝降声被晚风载着,飘飘忽忽地吹进了黑暗中一栋停工的大楼中,十分意外地吵醒了一直处于沉睡,大脑浑浑噩噩的京川舞。   热。   这是京川舞在意识恢复那么一些时,脑海里第一个浮现起的想法。   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塞进了一个土炕里,四面都是封闭的漆黑泥土,火焰在她身下炙烤着她全身的每一个角落,每一次呼吸都会灼伤烫到她的肺部,她忍不住低低地哼出了声音呻吟了出来。   下一刻,她在灼热中听见了脚步声,模糊地睁开眼睛看见的事物却难以理解哦,原来自己的视野是颠倒的,所以才没法理解过来自己看见的是什么。   在她面前站着一个男人,倒掉的缘故她看不见男人的脸,只感觉自然下垂的双手手腕上忽然清凉了起来,自己全身的热量都从手腕上开始释放掉了,这让她骤然脑海清明了那么一些深吸了口空气哼唧出了更大的声音。   “安静。”男人说,然后蹲了下来让京川舞看到了他的脸。   “你”京川舞在看见男人的脸庞后骤然一片眩晕,因为这人这正是她印象中的恐怖分子,那个连环杀人犯白石隆浩。   京川舞艰难地环绕四周发现自己正被倒吊在一个毛坯房里,还没安装窗户的窗外可以看见远处大阪市灯火通明的大楼群落和霓虹光芒,但他们所处的地方地板和墙壁都是水泥的灰黑,空气里有股刺鼻的水泥石灰的味道,像是在工地一样天啊,自己不要被杀人犯塞进水泥搅拌机里打成水泥柱杀人灭口了吧?   “我们现在在一栋还未完工的建筑大楼里,警察不会找到这里来,我们暂时是安全的。”男人看见京川舞开始慢慢活动的眼珠子,也知道了这个女孩恢复了那么一点意识,开口说,“我的体力有限,所以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次,信不信由你。”   在看见京川舞注视向自己的后,男人蹲在地上平静地说,“我的名字不是你认为的‘白石隆浩’,而是‘大久保良一’,算是私家侦探,在遇见你之前一直在大阪活动追踪‘白石隆浩’,也就是指示你找上我的门的那个男人。他穿上了我的‘衣服’,利用了你陷害了我,再匿名报警让警视厅追捕我,才让我们现在陷入了这个境地。”   “你你骗人。”京川舞有些虚弱地说,她感觉自己的体温虽然比刚才要好一些了,但现在还是跟发高烧一样整个人晕晕乎乎的,难以整理太缜密的思绪,只能凭借自己的感觉分辨对错。   “我没有骗你,你之前吃下的口香糖是‘白石隆浩’通过恐怖组织弄到手的一种罕见的药物,至于是什么药物我不能跟你细说,你只需要知道如果没有针对性的医疗手法,你大概已经离死不远了,这种药物的毒性很强烈,现在的医院救不了你,所以我没法把你交给警察,只能等待我的同伴来救你。”大久保良一对自己面前被倒吊起来的京川舞低声说,“现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延缓你血液中药物的毒性,在药物的影响下你的身体的造血器官会开始加速分泌具有毒性的血液,我只能通过不断地放血来降低你的体温以及逼迫你的造血器官负荷运作稀释毒素的产出。”   “放放血?”京川舞努力侧头看向自己身边垂下的双手,果不其然,一直凉悠悠地手腕上有着一条刀割的伤痕,鲜血从伤口滴下落到地上放着的一个塑料盆里,里面全是褐红的鲜血带着一丝令人不安的粘稠,之前她所感受到的凉意也正是鲜血从手腕滴落时带给她的错觉。   “只有这么做才能延缓你死侍化的过程,说实话你现在还能恢复意识在我看来并不是什么好事情,你越有活力就代表你离成为死侍越近了,那个时候我就不得不杀掉你了。”良一坐在地上低声说,“你现在很危险,我不能让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接触到你,就算我死也得死在你后面。”   “死在我后面?”   良一的声音一直都放得很轻,京川舞这才忽然注意到了这个男人并不像她想象的一样冷静和游刃有余,相反,这个男人现在的情况坏到了极致。   坐在地上的男人腰部裹着一圈渗血的布料,左肩膀的衣服也被彻底撕掉了包扎得严严实实,布料上到处都是骇人的血迹,他的脸色异常苍白比京川舞的脸还要白,感觉被放血的不是被吊着的女孩而是他一样。   “你你怎么了?”京川舞看着面前低垂眼眸的良一有些发愣。   “逃走的时候受了点伤,那个家伙伪装成了SAT的特警成员在缉捕的过程中给我下绊子,如果我不踩就会又更多无辜的人死亡。”良一每说一句话他脸色都难看一分,大概是卧倒手雷时震伤了肺部,说话会给他带来难以阻遏的刺痛感。   “你别”京川舞想开口让这个男人别演戏了她是不会相信的,但在看到这个男人的眼眸和平淡的表情时却怎么也把这些话说不出口了。   “你是不是要死了”她吞下了质疑和询问,转口低声问道。   “可能吧。”良一顿了一下淡淡地回答。   京川舞还想说什么,却发现面前的男人根本没有在看她了。   在把一切情况说明完后黑暗的毛坯房中,这个男人的注意力就缓缓转移到了窗口外面的夜空,忍耐着身上的疼痛什么也没有说,两只眼睛里倒映着远处大楼的灯光,像是在那些密集的灯火中寻找什么,充满着平淡和木然。   京川舞是认得这种视线的。   她以前养过一只流浪猫叫圆圆,在重组家庭后她的弟弟并不喜欢那只猫,经常愤恨他的房间里有猫毛,后来京川舞有一天在回家的时候就发现小猫没有像以前一样在门口等着她,而是蜷缩在自己的窝里病恹恹的。   父亲说圆圆从楼顶摔了下来,但京川舞却知道圆圆是绝对不会去那么高的地方的,所以只能是有人带它上了天台再把它摔了下去摔成了重伤,京川舞愤怒地想去找弟弟对峙,但对方却死不承认,面无表情地说你的笨猫就是自己摔的,她反驳指责他是杀人凶手,但全家人没有一个人相信她的话。   那天她跟家里人吵得很凶,圆圆只是一直躺在窝里看着她,在一切都平息后竭尽全力地从猫窝里爬出来,向她一歪一倒地走过来,轻轻地舔了舔她的手背就永远的走了小猫并不在乎自己的小主人能不能找到凶手,它只在乎自己最后离开的时候身边有没有自己重要的人。   良一现在莫名让她想起了那一幕,一只窝里的流浪猫在弥留之际努力地张望着,想看到对他来说一生里最重要的人,圆圆最后在她身边走了,那面前的这个男人呢,他现在又在找寻什么东西或者说什么人呢?   京川舞一时间感觉脑袋乱乱的,她现在才真正感觉到自己身体是出现了不好的状况,浑身的温度高居不下,思维开始像是走马灯一样乱窜,看着绑架自己的男人居然都能想起几年前自己摔死的小猫自己是在可怜犯人吗?他不是罪有应得吗?可为什么罪有应得的他现在重伤之际表现出的不是不甘和愤恨,而是漠然和麻木呢?   良一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努力地从被倒吊着的京川舞身边站了起来吊起京川舞一方面是为了方便放血,一方面也是为了防止在服用“血”之后发生严重不可逆的死侍化,到时候死侍化的女孩行动受限他也能第一时间把子弹送进对方的脑袋里。   他走到了窗口边往外面的街道投去目光,似乎想找寻什么,但就在这时他背后远处的黑暗楼道深处忽然响起了脚步声和谈话声!   良一骤然摸住了绑在腿上的匕首和枪,转身三步走到了京川舞的面前,把匕首横在了她的脖颈上,担心这个女孩搞不清楚状况大声呼救,在京川舞努力地摇头表示自己不会做蠢事后,他才一边把枪口对准她,一边靠在了墙壁后静静聆听由远至近的声音。   警视厅的人找来了?   良一微微垂眸,又瞬间否决了这个想法。   应该不可能,这里算是交野市的市中区,警视厅的人都应该以为自己会往郊区逃,而不是特地来搜查一栋尚未竣工的建筑大楼,自己一路上过来的痕迹应该处理得很干净,应该不可能被发现。   难道是施工队的人往返回来检查工地?   他呼出口气,压下了身上伤势带来的疼痛,抬起眼眸时里面一片冷静,无论来的人是谁,他都得把这段时间给熬过去,不能让京川舞被带走。   —   “良野,这里真的有搬剩下的钢筋吗?那些施工队会把材料都搬到上锁的仓库吧?怎么会有机会留给我们偷?”   “少废话了,夏石,我不是跟你说了两三遍了吗,我有个兄弟跟我说了,今天不是闹警视厅抓人的事情吗?这边的施工队提前停工,很多值钱的建筑材料都没有来得及拿走,这里面的钢筋和线圈多搬几个我们就发财了,就可以去更好的网吧上网了。”   “良野,听夏石哥的,我在学校里还欠了隔壁班的老大一万円呢,要是搞不到钱还他的话我明天去学校又得挨揍了”   “我只是”   “良野,我跟圆谷不是都说了吗,你要犹豫就别来了好吧?我们还能多分点钱。”   “嘘,小声点,加藤,我好像听见了上面有什么声音”   黑暗中的交谈声忽然就消失了,在寂静中几个人影悄然从楼道里走了上来,在来到又一个新的楼层时,领头的瘦高瘦高皮肤略黑的男孩探出头往楼层里扫了一眼。   跟其他楼层一样,这层楼也是没有被装修过的毛坯房,毕竟整栋大楼都还没有竣工,走到哪儿布局基本都是一样的,看见没人后他才彻底走出了阴影站在宽阔的场地里四下打量了起来。   “怎么样,有其他人吗?”在男孩的背后有人压低声音问。   “没看到刚才我的确听见了有人的声音好像还是个女人,嗯了几声的样子。”瘦高男孩瞅着空空荡荡的大厅,这里最吸引人的大概就只有中央莫名其妙挂着的一根绳子和下面的一个盆。   “嗯了几声?难道有情侣来这里找刺激来了?”   “干诶,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脑袋里全是黄色废料吗?什么情侣会在施工大楼里找刺激?应该是夏石哥听错了吧?这楼应该就我们几个了。”黑暗里的几个男孩都走了出来。   这几个看起来像是高中生男孩一从楼道里探出头来,就开始探头探脑地看着楼层内的布局,领头的瘦高男孩发号施令道,“都四处找一下,看看有没有楼下的钢筋堆或者铺线落下的线圈,我那朋友跟我说这边漏了东西,但没具体告诉我是几楼,都留点心找找看。”   在几个人影开始在这层楼里分头行动之时,在楼层内的一处阴影中良一手捂着浑身瘫软的京川舞的嘴巴,面无表情地听着楼层里四处走动的脚步声。   四个?不,五个脚步声,有一个脚步声特别小,跟另外一个沉重的脚步声有些重合了,所以现在应该是有五个人进楼了。   听他们的对话来,看起来他是遇上五个不学无术的高中生准备来施工场地偷材料去卖网费?小几率发生的操蛋事情,但撞上了的确就是撞上了,他现在也只期望着这群倒霉孩子搜寻完这个楼层后赶紧去其他楼层祸祸施工队的材料吧。   这个楼层的户型是三室一厅一卫,现在良一躲的地方就是最右侧的室内,他抖动耳朵能听清大厅里有两个脚步声在不断踱步应该是在找角落有没有藏着什么废铁一类的东西,另外三个脚步声分别在远处卫生间的小隔间和临靠着的一个室内,暂时还没有搜寻到这边来。   “咦?这里怎么有个盆”   大厅内,在之前倒吊京川舞的地方,一个矮胖满脸青春痘的男孩蹲在了盆前瞅着里面暗红色的粘稠液体说,“这啥玩意儿?”   “颜料吧?刷漆用的,去找值钱的啊,别耽搁时间了,时间晚了收废品的就关门了啊!”领头的瘦高男孩瞥了一眼盆里的东西不耐烦地说,“我们就这么几个人搬不了多少东西,一趟能搬多少搬多少,挑沉的和值钱的拿!去那边帮加藤和圆谷找找看。”   “那你呢?”小胖子弱弱地问。   “我撒个尿。”   “那你去卫生间啊。”   “我靠,去卫生间让你们围观我撒尿吗?我去旁边撒。”瘦高的小子杵了小胖子一句,转头就走向了不远处的单间,小胖子也耸了耸肩屁颠颠地跑向了自己另外两个同伴那边。   良一躲的地方是单独隔间中的墙角落,在他身边又放着几块大木板斜斜靠在墙壁上,正好作为了掩体把他和京川舞一起藏在了墙角,如果不仔细搜寻很容易就忽略过去,他在听见了走近的脚步后悄然屏住了自己的呼吸,就连京川舞的口鼻都一起被他掩住了。   这群闯入者都是未成年的孩子,他也没法杀人灭口或者动狠手什么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别被发现,一旦惊动这群孩子逃走引来了警视厅以他现在的情况就只能束手就擒了。   瘦高小子在走进屋内后似乎是被尿憋得来不及张望,解开裤腰带对着墙角就是一阵嘘嘘,水声响起后他才呼了口气吹起了口哨声,扭头四下打量这屋子里有没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儿,在瞥到背后的倚靠着墙壁的木板时他的视线也十分顺滑地掠过了,乍一看倒是还真没注意到木板和墙角之间阴影中躲避着的两个大活人。   收起作案工具,瘦高小子舒服地转身准备走出去跟同伴汇合,但就在这个时候意外发生了。   在这个空档的屋子内忽然响起了震动声,瘦高小子当时就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了喜出望外的表情,因为他听出了这是手机静音震动的声响,他立马就以为是哪个粗心的施工工人把手机落在这里了,如果成色够好的话刷完机在跳蚤市场还能卖个好价钱,这可比偷线圈来钱来得快。   震动声只响起了一瞬就停止了,但瘦高男孩也立马循着震动的声音找了起来,循着记忆中的声源走到了木板的方向,探头看向了墙角的地方。   咔一下,机械上膛的声音在瘦高男孩的耳边响起。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因为在黑暗中一把漆黑的手枪伸了出来抵住了他的脑门,在墙角的黑暗中一双清澈如灯的眼眸盯住了他。   良一无声把口袋里的手机关机,无视了这通意外的来电,他用枪抵着面前的男孩一步步向前,男孩也一步步后退直到退到房间中央。   这个男孩此时也发现了良一面前被捂住嘴的京川舞,好死不死大楼外的街道上巡逻车第四次驶过,照例喊着那劝降录音   “夏石哥,好没有啊,我们找完了,什么东西都没有,继续往上面走吧。”在隔间外的大厅里响起了脚步声靠向了这边。   良一摆了一下枪口,瘦高男孩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尖着嗓子吼,“还没好,我肚子疼忽然想上大的,你们先上去找找看吧,一会儿我就跟过来。”   “我靠你肚子疼一定要在别人卧室里拉吗?太不道德了吧?”   “别屁话了,这不房子都还没装修吗?又没在你家里拉屎!”瘦高男孩看着枪口冷汗流了一背,他看得见良一肩膀和腹部渗血的布料,这种凄惨的样子让他清楚明白面前的男人是亡命之徒中的亡命之徒,随时都可能开枪崩掉他和他的小伙伴,他现在只能按照对方的意思做。   “那我们先上去了?”小胖子喊了一声然后就走向了楼道的方向。   良一听着一墙之隔外的脚步声,听见了有三个脚步声离去了,但最后一个脚步声却迟迟没有动静,应该是停在了大厅里站着不动了。   他看向面前的瘦高男孩再度摆了摆枪口,示意他把最后一个同伴也赶走。   “?”瘦高男孩呆呆地看着良一,之前还机灵的他却忽然看不懂良一的意思了。   良一皱了皱眉又摆了下枪口,瘦高男孩看他皱眉自己也是急了,把声音压到极低颤颤巍巍地说,“大哥,啥意思啊”   “还有一个没走,让他滚。”良一做口型说。   “什么还有一个啊,大哥,他们三都走了”瘦高男人听见楼道上自己的同伴脚步声走远了,也不再压低声音了,直接带着哭腔说道,   “我们一共就来了四个人啊!”   良一听后顿了一下,然后下意识扭头看向了身旁的墙壁。   下一个瞬间,他带着面前的京川舞猛地向前扑倒在地,同一时刻在他身边的墙壁瞬间被霰弹枪轰碎了!铁珠带着石屑纷飞在这个隔间内,巨大的噪音振聋发聩!   瘦高的小子在墙壁爆碎的瞬间就吓傻了,呆呆地站在原地任由石屑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地上的良一一脚踹在了他的腿上把他踹倒在了地上,他才幡然醒悟般趴在地上抱住后脑勺没命地喊叫,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饶我一命吧。   良一把京川舞直接丢到瘦高小子那边,让男孩当了女孩的软着陆的肉垫,抬起火辣辣的右臂对着墙壁就开始疯狂开枪,在枪那边霰弹枪连续开火没有间断,双方一边对墙开火一边矮身移动躲避,直到把枪膛的子弹彻底打完。   在弹匣打空后良一已经所到了窗户边的墙角里一动不动,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暴露自己,他冷冷地注视着坑坑洼洼满是枪孔的墙壁,在对面隐约能看见路灯外面路灯提供着微弱照明的大厅。在那黑暗的大厅中仿佛藏着一个鬼魂,藏在了四个男孩之中悄然抵达了大久保良一的藏身之地,并在他最松懈的时候对他进行了狙杀。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发现我的?我瞒过了那群孩子,居然没瞒过你。”在墙壁后的大厅内有男人淡笑着问。   良一没有回答,他一旦开口对方锁定了自己的位置开枪,刚才着家伙应该就是依靠瘦高男孩的声音,粗略地对他的位置进行了判断再选择了开枪他被阴了一次就不会再被阴第二次了。   “现在你应该快要力竭了吧?我看到了大厅角落里沾血的衣服,你流了多少血,700毫升?800毫升?就算是混血种,失血受伤到了这个程度也该撑不住了吧?你还能再释放一次‘无尘之地’吗?”男人,亦或者白石隆浩说,“开口说点什么吧,让我感受到一些成就感?反正你也已经没有子弹了不是吗?你的装备箱留在了那个房间中已经被警视厅给查获了,现在的你应该已经弹尽粮绝了吧?”   良一手中低握着的手枪的确已经空仓挂机了,他轻轻把套筒复位然后丢到了不远处的地上,墙壁那头倒也真的没有开枪向那里。   “这就对了。”白石隆浩笑着说,“说起来,这两个月里从东京一直斗到大阪,这期间我们甚至都还没真正地见过面包括现在,我们之间也有一墙之隔。”   “‘鬼魂’这个言灵并不强,但在你的手里,你十分懂得如何利用他来逃生和伪装身份,你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藏进SAT中不被那些训练有素的特警发现的确让我感到很意外,包括现在你引导来这群孩子藏在他们其中降低我的警惕也很聪明。”良一开口了,看着墙壁坑洼后大厅里隐约的身影淡淡地说道,“白石隆浩,这个言灵真的很适合你这种老鼠,但你也应该是知道的,老鼠一旦见了光是会被人直接踩死。”   “可我一直藏得很好不是吗?总能在黑暗里悄悄咬上你那么一口,让你血流如注,疼痛难耐。”白石隆浩笑着说,“不过比起我的‘鬼魂’,你的‘无尘之地’倒也蛮不错的,躲过了一次又一次致命的袭击,但现在你应该也没有体力再释放他了,而我倒是可以一直藏到你身体里的血流干净的那一刻呢。”   “那就好好藏着,别出现在我的面前。”良一蹲在地上浑身浴血激烈的枪战让他的伤口再度崩开了,伤上加伤的疼痛几乎在烧灼着他的神经,但他的眼眸却一直盯住面前的墙壁和旁边的出入口,右手缓缓摸着大腿上的匕首刀柄。   “这算什么,色厉内荏吗?没了子弹和言灵,你还能拿什么跟我斗?刀子和拳头”白石隆浩冷笑,“我现在大可以通知大阪警视厅的人过来,告诉他们市中区的这栋建筑楼内藏着他们朝思暮想的连环杀人犯,在杀人犯的手中不仅拿捏着被投毒的女孩,还新添了一个被持枪胁迫的高中男生你想要在SAT的手里再逃一次恐怕是痴人说梦了吧?”   “你是不会让我落到警视厅的手里的。”良一淡淡地说,“你接触过猛鬼众,应该就清楚蛇岐八家在日本的体量,我是蛇岐八家的人,落入警视厅后最多会被关起来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我甚至还能第一时间受到医疗帮助,彻底治愈后又能带着新仇旧账咬住你的屁股继续追查下去了。”   墙壁那边的白石隆浩沉默了,良一平静地说,“这两个月的调查已经让我摸到你的尾巴了,我已经开始习惯你的一些生活习惯和做事风格了,所以你才会那么忌惮我,不择手段地想要我死,如果今晚见不到我的尸体,你大概回去那间三百多平米的别墅里也睡得不安心吧?”   “是啊,能跟我跟得这么紧,你在蛇岐八家的那个‘执行局’里应该也算是了不得的人物了吧?一想到我能一步步把你这样的人逼死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我就感到遏制不住的兴奋呢,简直比带那些女孩回家剥掉他们的衣服还要刺激。”白石隆浩嘶笑着说,“你身边那个名字叫京川舞的女孩我可是忍住了跟她共处一屋一整晚没有动她呢,你知道这对我来说是多么大的挑战吗?洗了三次冷水澡和一整包烟才让我克制下去了动手的欲望,因为我知道只有把你弄死了,我才能有愉快的时光继续在这座城市里狩猎下去。”   房间内,倒在瘦高男孩身边的京川舞茫然地抬头看向远处半蹲在地上浑身是血的男人,又看向墙壁外那模糊的影子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但现在说什么也是无以为继了,真正在保护的她的人已经快要死了,鬣狗徘徊在墙外舔舐着齿间的涎水。   “作为混血种患有性瘾症是一件不幸的事情,在你身上我就更为之感到不幸了,真是可惜老天没让你出生是个太监不过你觉得我在本家算是个人物?”良一看了京川舞一眼,又低笑着说道,“很遗憾地告诉你,在执行局里我只是一个no波dy,你还没有资格让那些真正可怕的怪物动手啊,就算是我都把你这种藏在淤泥深处的人逼到跟我只有一墙之隔了,在杀了我之后等待你的才是真正的避之不及的噩梦吧”   “这就是你最后的遗言了吗?对我进行无畏的恐吓?”白石隆浩说。   “是啊,这就是我的遗言了,现在我就等着你进来一枪轰碎我的脑袋呢,还是说你生怕再隔墙开上几枪后一不小心把这扇薄墙打得太透了,被我破墙而出一脚踩死你?”良一淡笑着问。   “看来你的确不能再活在这个世界上了。”白石隆浩叹息了,因为良一再度猜出了他的意图,哪里是他想要跟良一聊两句才没有继续开枪的,这栋大楼的墙壁在施工时修建得十分薄脆,从刚才霰弹枪和手枪可以直接隔墙对射就可以看出这一点了,一旦再继续开火他们之间的这层壁障就会被彻底撕碎了。   白石隆浩在良一的追捕下藏了数个月,而他也准备继续藏下去,他这种胆怯的人是绝对不允许自己暴露在良一这种危险至极的人物面前的,最好到良一死的时候他们都不曾真正面对面站在一起过。   “所以卑劣者往往都有卑劣者的通行证啊,我的朋友。”白石隆浩说,“倒是蛮可惜我到最后都没有让你旁边那个女孩爬上我的床。”   “以后也不会有机会的。”良一说。   语毕,他就看见左侧不远处的门口有一颗银色的圆形物体从外面飞了进来,啪一下撞在了墙壁上弹射到了屋子的正中央。   91式手雷弹,在漆黑的外表镶嵌满了密密麻麻的钢珠,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屋子中间,在半秒后这些钢珠会把这间屋子里的所有东西炸成筛子。   良一的手从大腿侧的匕首上放下了,他其实根本不用去细看什么东西飞了进来,因为就如白石隆浩所说的一样,在追查两个月后他几乎能猜到这个男人的所有行事方式了,而对方自然也摸清了他的性格和为人处世,所以才会在选择扑杀时每每对他造成致命的创伤。   他眼眸中黄金瞳荡漾起了金色,早已经酝酿好的言灵瞬间张开,随着他扑滚的动作包裹住了远处墙角一直尖叫哀嚎的瘦高男孩和疲软无力的京川舞,手雷在瞬间起爆,银色的钢珠弹射向四面八方像是漆黑夜里漫射的流星,劲射而出打穿了一切障碍物,但碰到“无尘之地”的领域时却在无声间被拦下了,就像男人一直以来无言的执着一样。   在墙壁外安全的地方,听着钢珠漫射的狂乱声浪白石隆浩冷笑出了声音,他跟大久保良一这种男人打过交道,自然知道这种人无论是濒死还是只剩下一口气,他都不能放下警惕,因为事实证明这些靠信念活下去的人总是会在最后一刻爆发出巨大的力量。   ‘无尘之地’是一个极为消耗体力的言灵,在一天的时间内良一释放了整整三次,第一次阻挡下了丢入屋内的震撼弹,第二次则是卫生间的手雷,第三次则是推开了SAT特警的禁锢。就算是了解‘无尘之地’这个言灵的人都不会认为在重伤的情况下,一个精疲力尽的混血种还能撑开这个领域,但良一还是做到了,保护下了自己和身旁的两个无辜者。   他摔落在地,最后一次无尘之地结束,他的体力彻底抽干了,身上的鲜血也开始大范围地流出,染红了整个衣衫和身体,侧趴在房间内唯一完好的地方。在身边京川舞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感受到他有些微弱的脉搏,像是要哭出来一样看着他。   在大厅里有力而愉快的脚步声逐渐靠拢,鬣狗马上就要来收获他新鲜的腐尸了,地上的猎人血流满地垂死挣扎。   地上的大久保良一单手按住地面想要爬起来,但下一刻后脑勺就被一只脚重重地踩下去了,整张脸砸在地上,抬不起头也看不见踩住自己脑袋的那个男人的脸。   “别站起来,就这么趴着挺好。”走进狼藉一片的室内白石隆浩踩住了良一的头,挥手驱散了屋内爆炸后留下的淡淡烟雾说道。   京川舞想伸手拨开男人的脚,男人却一脚踹开了她的手臂,另一边那个瘦高的高中生完全没有反抗的心思,鸵鸟一样缩在墙角一直低声求饶着,男人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把身后的霰弹枪提在手中单手上膛然后瞄准了地上良一的后心,戏谑地说,“现在谁又被像老鼠一样踩死在地上呢?”   在他的手指放在扳机上准备抠下的瞬间,良一的身上忽然震动了起来,这让他下意识抬起了枪口后退了一步皱了皱眉,低头看向了震动的来源良一的口袋。   他顿了一下弯腰从良一口袋里摸出了一部震动的手机,手机上黏着鲜血,他摁开屏幕发现是一个未知号码打来的电话。   他想了想,直接挂断了,又发现通话记录里之前这个电话也打来过一次,良一没有接,现在又打来一次他又拒接了这倒也是无所谓的细枝末节。   他耸了耸肩抬起枪口抵住良一就要抠下扳机但这个时候电话又响了,在他手中震动不断,这让他忍不住抬起了头有些郁闷地看向了手机他很想先一枪毙掉这个垂死的男人,但他总感觉这种猎物反杀猎人的时刻庄重一些,而不是在他开枪的时候还有一通未接电话一直响。   还是那个未知号码,这次他终于忍不住按下了接通键放在耳边说,“这里是大久保良一,请问找哪位?”   电话那头在安静数秒后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或者说是男孩,声音很年轻,富有年轻人别有的磁性,十分礼貌地对他说,“你不是大久保良一,我认识他的,他的声音跟你不一样。”   “是的,我不是大久保良一,他现在正在我的脚下,马上就要被我一枪毙掉了,你是他的同事吗?如果是的话他大概可能今天和以后都不能陪你出去吃宵夜了。”白石隆浩低头看着脚下的男人遗憾地说道。   “请问你是哪位?”电话那头的男孩顿了一下问。   “你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你也永远都不会知道我的名字了。”白石隆浩懒散地说,他忽然有些不后悔接这个电话了,在昏暗的房间内,脚踩着血泊中的男人,窗口外是温黄的街灯和沉默高耸的大楼,在电话中他作为胜利者跟失败者的同僚闲聊着,这种场面瞬间让他拥有了一种别样的满足感。   “我知道了,你是白石隆浩。”男孩忽然像是明白什么似的说,“档案上说你是一个性格卑劣怯懦的人,不报名字倒也是蛮符合你的身份的。”   “档案?”白石隆浩微微眯眼,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表情不再悠闲了,嘴角的笑意逐渐抹平。   “我们这些负责正式追捕的猎人都会有详细的档案,里面记载了你们这些罪犯的很多事情,可能良一那里的情报不太充分才会吃了你的亏吧。”男孩那边响起了纸张翻动的声响和气流的声音,似乎是在边打电话边翻什么东西,“你的言灵是‘鬼魂’?这种言灵怎么能让良一吃亏?你对他身边的无辜者动手,诱使他多次释放言灵过度消耗体力了吗?”   “在回答你这些问题之前,请问一下我该怎么称呼你继即将死在我枪口下的猎人之后的新的追捕者?”白石隆浩冷笑着反问。   “本部卡塞尔学院,S级专员,林年,编号052044S,以及你说错了一件事。”男孩散漫地说,“我不是来追捕你的,其实听见良一在负责你的事情时我还挺放心他能帮我搞定你的,毕竟现在我算在半度假,昨天才在黑门市场吃了海鲜大排档,吃得很爽价格也不贵,原本今天晚上去通天阁拍照的,但源家家主一个电话就麻烦让我过来帮忙了,要不是看在熟人的面子上我真想回他一句神经病,但我现在还是得强行上工蛮闹心的,你说你要怎么赔我?”   “”白石隆浩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这个男孩的话了,拿着手机沉默着,如果他猜得不错的话,电话那边的男孩应该就是切尔诺贝利监狱,那个他好不容易逃出来地方派来的猎犬了,比起蛇岐八家的专员,这个男孩才应该算是最棘手的猎人可现在这个猎人怎么看起来有些消极怠工的样子?   如果一开始追捕他的就是这个男孩而不是大久保良一的话,那现在他岂不是还在爽快地狩猎美女,而不是在这里拿着霰弹枪踩着一个浑身是血濒死的臭男人?   “对了,白石隆浩,问你个问题。”电话那头男孩又说,“我之前听执行局那边提到了你给一个未成年女孩灌了东西,东西是哪里来的?凭你的话应该还搞不到‘骨、血、角’一类对于硬通货。”   “这个你就不需要知道了。”白石隆浩冷冷地说。   “再让我猜猜猛鬼众?你能把良一折腾成这样,猛鬼众应该功不可没吧?”   白石隆浩眉头已经皱得不能再皱了,他莫名感觉这个男孩麻烦了起来,每次说话都刀子似的直接切中红心,让他无话辩解。   “那我大概就得留你个活口了,听你的话来讲良一好像也没死的样子,我也不用切了你脑袋祭奠他了。”男孩话语里带着一丝笑意。   “能做得到的话试试看啊,我想在手机里聆听我开枪送你的朋友上天的感觉应该也蛮不错的吧?”白石隆浩说。   “说实话,在一分钟前你这么做,我的确没办法。”   电话那头男孩又顿了一下,从这一句话开始语气从刚才的松散忽然转为了平静,白石隆浩甚至在里面久违地听到了“冷厉”感,像是之前那副散漫尽数都是男孩的伪装。   “但现在的话不一定了,你能在这栋大楼里找到良一应该是依靠着某种定位装置吧?让我猜猜,你把定位系统放在了那个跟你过过夜的女孩身上了?”男孩淡淡地说道。   白石隆浩陡然扭头看向四周,可楼层中依旧黑暗一片,除了高瘦男孩和京川舞以外看不见其他可疑人物的身影,“你在吓我?”   “我只是想说,你应该清楚一个道理,那就是你会放定位系统,未必然我们不会放。”男孩冷笑,“你现在拿着的手机就是我们的定位导航。”   白石隆浩脸色瞬间沉了下去,黑得有些可怕,而手机那头男孩又说,“我之前听见你说你正踩着我朋友的头,现在你能不能把脚从我朋友的头上挪开?我不喜欢这样。”   “不能。”   “你确定么。”   “不然呢?”   “不然”   白石隆浩没等对面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在知道了自己被定为后他已经不准备在这里待下去了,只想快点解决烂摊子后躲起来。他抬枪指向了大久保良一的后心这是他不知道第多少次这么做了,而这一次他也不会再抬起霰弹枪了,他直接抠下了扳机送这个男人一程。   但就在他按下扳机的瞬间,什么都没发生。   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再按动了一次扳机,还是没有枪响声,再准备第三次按动扳机时他才兀然发现并不是霰弹枪哑火了,而是他手中拿着的家伙只剩下了独独一个枪柄。   一把刀线如水,纹如秋菊的长刀插在了他身旁的墙壁上,轻轻震动的刀刃上折射着他惊疑不定的脸,而在地上的血泊中没了枪把手的霰弹枪静静地躺在那里,断口处毫无毛茬整齐干净。   噪作的螺旋桨掀起狂风划过了大楼的顶端,白石隆浩骤然扭头过去,剧烈的白光从上往下打在了楼层的窗台上照亮了楼层里的每个人。   飞过大楼的是一架阿帕奇武装直升机,上面漆着某种艳丽的像是家徽似的徽章,在穿越楼顶下降急停后盘旋在大楼远处离楼层有数十米高度的高空处。   白石隆浩还没反应过来要做什么,在他身后五米外的窗台上一个重物轰然落地了,他扭头过去就看见阿帕奇直升机的白灯照射下,在窗台上一个半蹲着的男孩缓缓站了起来,黑色的风衣缓缓落下贴近内里写着“我爱大阪”的彩绘T恤看起来这个男孩还真在大阪度过假,因为白石隆浩是认得这件衬衫的,大部分都在心斋桥的免税商店售卖,当地人专宰游客的产品,能大大方方地穿着这身衣服出门的外国人在本地人眼中都是人傻钱多的二愣子只是为什么这玩意儿会出现在这个男孩身上?   男孩在窗台上站直了,踩着床沿背对着大阪的夜晚霓虹满目的城市,阿帕奇的白灯将他从头到尾都照亮了,露出了那张英俊好看得让白石隆浩都发愣的脸。   他看了一眼满目疮痍的室内和地上的京川舞和角落的男孩,视线最后停留在了血泊中被踩住脑袋的大久保良一的身上,确定了男人还有生命体征后,抬头盯住了白石隆浩。   白石隆浩骤然往后仰头,在对方的视线看自己时,他简直像是被一座山峰拍在了脸上,猛地剧烈收缩自己的面部,眼睛像是针扎一样剧痛,视网膜上还残留着那火山壁上流淌而下的岩浆般的赤金色。   白石隆浩忽然就想起了似乎之前大久保良一说他自己只是一个小卒子,真正能令他坠入噩梦深渊的怪物还另有其人这句话好像不是开玩笑的?   “你刚才电话里不是问我不然怎么样吗?”他眯了眯那赤金色的黄金瞳,踩着窗台居高临下地看着屋内深处的男人说,“你不把脚移开的话,我就亲自来帮你把脚移开,杂碎。” 章节目录 第五百章:龙马熏 “林专员来大阪几天了?” “有段时间了吧?” “能请问都去了哪儿玩吗?” “龙马熏小姐是本地人吗?听你的口音不像是大阪这边的啊。” “不是本地人盛是本地人,我在大阪这边待了大概也有几年的时间吧,大阪有许多有趣的地方,作为游客可能没法真正到达那些足以体验大阪风味的特色景点呢。” “其实我们也没去多少地方,通天阁,黑门市场,今天下午还跑了一趟心斋桥,这件T恤就是才买的,我姐非要我穿着逛街,不然没有旅游的气氛。” “都是一些宰客的地方啊我倒是推荐游客去鹤桥市场,那里更本土一些不会有太多想着宰客的无良商家,不过您的本部专员的话活动经费应该是不缺的吧?想要体验大阪的旅游氛围花一些钱去游客多的地方倒也是蛮值得的,旅游毕竟就是要游一个气氛嘛。” “哪儿的话,我们本部执行部的活动经费只包正常的衣食住行啊,不是什么开销都能报账的,私下游玩还是得自掏腰包,我姐姐和我都很省的,吃海鲜都只吃平价的大排档,她回去还拉肚子了” “其他人没拉肚子吗?” “你是想问上杉家主吗?” “哪里的话呢,只是正常的聊聊天。” “正常,能理解,你们执行局局长派你们来接我的时候应该也嘱咐了多打探一下绘梨衣的事情吧?”阿帕奇直升机上,林年看着面前仪容得体,身段窈窕,谈吐也十分温婉金人的职装丽人微笑地点头。 “您能理解真是太好了。”对面座椅上的龙马熏十分礼貌地颔首感谢,回以微笑,“毕竟在外附有公职,不行事彻底,回去很难向家主交代。您在日本的行踪一直都是这段时间以来本家最大的话题,很多人都在寻找您,但都失败了,上杉家主又有病在身不如寻常女孩,现在有机会再见总需要解决一些心头疑惑。” “上杉家主安全事情的话这点本家倒是可以放心了,绘梨衣并没什么大碍,状态很好,这段时间跟我们一起都玩得很开,玩了很多景点,光是环球影城她就待了三天还一直问我为什么环球影城里只有小怪兽没有奥特曼,我还得悉心跟她解释那是侏罗纪公园里的暴龙,不是小怪兽,奥特曼是圆谷的不是环球影城的然后第二天我们就去心斋桥的奥特曼专卖店了。” “看起来上杉家主玩得很高兴啊!”龙马熏顿了一下又掩嘴笑说。 “小孩子春游哪儿能不高兴呢,只是玩得越久性格就越开放起来了,到后面甚至还有些挑食起来了,一直嚷嚷着要吃五目炒饭,然后被我姐姐训了一顿就只能老老实实地把盘子里的素食给咽下去了我倒是没想到我姐姐当初训我那套拿到她身上居然还那么好使。” “您的姐姐也是本部的” “啊不,她不是执行部的人,她只是我姐姐而已,这次出来就是来旅游的,连带着上杉家主一起在日本玩玩如果不是你们的局长一个电话打过来现在我们估计都还在天宝山摩天轮上看夜景呢,绘梨衣一直想去。” “真是抱歉打扰到你们旅行了毕竟事发突然。”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们是怎么知道我的电话的?” “我们通过辉夜姬向大洋彼岸的本部进行了对联,以本部的诺玛为中继向您拨打了电话” “哦,难怪你们能打电话却没法定位到我,不过你们怎么确定我这个带着你们上杉家主的本家在逃犯会接你们的电话呢?” “这就是局长那边的考虑了,我只是个普通的执行局专员,没有资格知道这些事情呢其实我们也挺好奇为什么您会主动在关西支部联系上我们部长的”停顿了一下,龙马熏又微笑说,“不过您就不怕这是个计谋吗?” “怕啊,为什么不怕,谁又愿意旅游的时候被撵鸭子一样追着跑呢?但没办法的是你们局长在电话里开口就报了一个我无法拒绝的名字啊”林年摇头。 “额?” “看来龙马小姐不是太清楚这次任务里面的一些细节呢这次我其实也算是看在我朋友的面子上才会搭理本家的吗。”林年扭头看向机舱外夜幕下火烧一般的大阪,白光闪烁的长河边五光十色的摩天轮缓缓在火光中旋转着,“我清楚上了你们关西支部的飞机我这趟旅游大概已经算是泡汤了,我的姐姐和上杉家主都暂时交给你们保护了,一会儿回去再想把上杉家主带走就是痴人说梦了吧?大概率会打起来,场面不太好看但我还是来了,这代表我有了取舍,也做好了准备,不会让两边都麻烦的。” “呵呵呵,您说笑了关西支部出了名的向来以礼待人,不像是关东支部明智阿须矢带着的那群不知礼数的家伙,如果在那边或许见到您的第一面,那个好大喜功的家伙就会主动挑事跟您打起来吧?或许还会惹得您身边的人不高兴前面就是正在新修的威尼斯大厦了。”龙马熏说到一半终止了这个话题,扭头也看向机舱外。 “到了吗?”林年审视了一眼黑暗中没有灯火,在火光蔓延的城市中宛如黑色墓碑一般格格不入的大厦,“嗯看起来情况的确不容乐观呢,良一居然都被逼到了这种地方藏着了,当初我们再不济的时候也是开着跑车在高速狂飙呢,看来他的确遇上麻烦了请问能帮我接通里面的电话吗?” “良一?您是说大厦内本家专员的电话吗?不瞒您说之前在心斋桥的街上用直升机接到您时辉夜姬已经拨打了一次电话传达救援已经在路上的信息了,但那通电话没有接通就被挂断了,我们怀疑里面的情况并不乐观,现在再拨打也得请您做好没有人应答的准备” “麻烦再打一次吧,我了解良一,他的命很硬的,如果还有一口气一定会接通我的电话。” “好的。”龙马熏说。 少时,电话成功接通了。 阿帕奇直升机上那起对话照常进行,直升机的螺旋刮起大风,黑色的巨鹰从威尼斯大厦的顶端划过,刺目的白色探照灯凝视在了楼层的窗台上,照清了里面的满目疮痍和拿着手机满面阴翳的凶手。 “他把电话挂断了。” 在一番简单的拖延对话后,林年取下了头上通讯设备与抗噪一体的黑色耳机看向面前穿着黑色包臀裙的关西支部女专员说。 “看起来本家的专员还尚且存活着,只是情况并不太好,需要在直升机上进行劝降吗?这里备有扩音喇叭,我们的行动已经在警视厅备案了,现在我们的身份是陆上自卫队的人,将由龙马家主出面为我们的行动授权,只要在影响不恶劣的情况下,我们有权在公众的视线下直接进行缉捕行动。” “龙马家是蛇岐八家打入军方的人么,也难怪能从自卫队抽掉来阿帕奇了,还在那种街头上把我接走了。”林年看了一眼不显山水的龙马熏说。 “军区的人向来不与警视厅打交道,但在特殊情况下,比如现在的关头,我们还是又资格插手入其中的,尤其事情在上升到恐怖行动上,自卫队的立意便是保护民众和国家安全,在出发点上我们是站得住脚的,只是麻烦在事后弦一郎家主需要向军区上方提交合理的行动报告书,不过这就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了。”龙马熏解释。 林年看了这个温柔明婉的女人一眼,他根本不曾忘记他第一次见到对方的场景,当时他还在逛心斋桥的市场,在接通源稚生的电话了解现在的情况后,他答应了才不超过五分钟,这架直升机就到了他的头顶,当时正是这个穿着包臀裙脚踩黑丝高跟的女人在直升机上,当着整个心斋桥的路人的面前居高临下俯视整个街道,向人群中的林年丢登机绳梯,简直拉风A爆到了极致。 果然蛇岐八家的人都是有性格之辈,也不知道这位龙马熏在龙马家中又担任着怎么样的角色,平日里进行着怎么样的工作,虽说对方穿着一身秘书装,可这也是临时被安排为林年行动的辅佐才换上的,大概军服比起黑丝更适合这个衬衫掩盖不住肌肉线条的女人吧? “白石隆浩是切尔诺贝利那边的在逃犯,但现在在日本境内也算得上是蛇岐八家的犯人,我还是多嘴问一句你们能允许我做到哪种程度?”林年早早解开了安全带,一身白色的彩绘T恤站在了大打开机舱边上吹着大阪夜晚的大风,手持着抗噪耳机对着里面的通讯设备放在一侧。 “犯人作案手法性质恶劣,经过辉夜姬的评断已经是红色预警的危险罪犯了,在缉捕过程中专员没有必要一定采用人道主义关怀的需求大概意思是只要您不动用直升机上挂载的导弹将犯人连带着大楼一起轰塌,其他缉捕过程中细枝末节的事情应该都无所谓吧?” 龙马熏与林年的对话开始不再寒暄家常,在正事当头时两人脸上都换上了同样的冷静和严谨。 “我其实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林年说罢后向后伸出手,龙马熏十分懂事地把另一侧座位上竖置的带鞘长刀递到了他的手前,可对方根本没有接过,而是抬手就抓住了刀柄把里面国宝级的炼金古刀投掷了出去,龙马熏甚至没有看见林年的动作,只听见一道尖锐的空气响手中的刀就只剩下鞘了。 “给那位犯人的见面礼。”林年转头背对着那斑斓夜景中高耸的黑色大厦,看向不解的女性专员说。 龙马熏轻轻颔首,她也不需要知道面前这位男孩所做一切的含义,她这次的任务只是极尽所能地满足对方的一切要求罢了,此时她解开了安全带在座椅下方抽出了一个箱子,打开后从里面扯出了一件领口纹有蛇岐八家家徽的黑色风衣,“可能还要麻烦您的是,在行动前可能需要您穿上这一身服装这是本家那边的意思。” 林年伸手接过了这身执行局标配的防弹风衣,也不知道这做工是不是从本部那边学过来的,还是说蛇岐八家宫本家主那边岩流研究所的人跟装备部经常有联谊活动,在专员装备上偷懒的手段都是一模一样。 “需要靠过去吗?”前面驾驶室的飞行员手持着方向杆,扭头看了一眼窗外远隔几十米远的大厦在无线电中询问。 “不需要,麻烦保持现在这个高度就行了。”林年手持通讯耳机简单地吩咐了一句。 “速降绳和降落伞。”龙马熏拿出了一个包裹和一捆速降绳看向林年。 “太慢了。”林年摆了摆手远远看了一眼楼层中的人影淡淡地说,“刚才电话里跟我聊天的那个蠢货还赶着投胎呢。” 然后龙马熏就看见机舱边的林年后退了一步,在他的脸颊边上微微亮起了略微让人不安的光芒,她立刻就意识到了这个男孩想做什么大胆不,应该是荒谬的事情。她没有制止也没有询问,只是迅速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把安全带扣死了,在耳机里低声迅速对驾驶室的驾驶员警告,“做好冲击准备!” 下一刻,她的耳边就响起了骨骼的爆鸣声她戴着防风抗噪耳机,居然还能听见那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响,不,比起骨骼,那种声音简直就是工厂内巨大机械挟持的钢铁在互相撞击和摩擦,就算不去看,只是听声音,似乎脑海里就能浮现出火花迸射的绚烂之景。 这种令人胆战心惊,极具冲击性的声音无疑是从她身边那个男孩身上传来的,在对方的身体内的骨骼开始慢慢地移位、分裂,依次爆响,让人忍不住怀疑那副皮囊下的血肉中正在发生冶铁般火花爆射的光景。 也可能是灯光的缘故龙马熏模糊在那个男孩的脖颈上看见了黑色的剑盾形物体,正随着机舱外涌入的大风缓慢地开合着,细密结成一片像是又生命一样缓缓地在进行呼吸这个男孩这一刻仿佛浑身上下都在进行吞吐空气,巨量的氧气输送入他的身体为血液增添数倍于常人的含氧量,新陈代谢速度飞涨,而这一切与此换来的是就连混血种都难以企及的恐怖细胞活力。 龙马熏算是混血种中的战斗成员,更是本家专员中的佼佼者,林年之前在打量她时猜中了一件事,那就是比起秘书装,军装才更适合这个女人一些。她能在阿富汗的战场上低空跳伞,在敌人的枪口瞄准他时迅速解开降落伞速降,面对卡车制改的自爆袭击和一个街区的火力封锁她都能做到面不改色地突破,因为她已经将危险这种东西刻进了骨子里,平时她的最大兴趣爱好不是唱歌或者看日剧,她最喜欢的活动是跟一群不要命的疯子点燃收缴来的炸弹,在战区里挖一个深坑玩击鼓传花。 但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在现在这个男孩面前却陡然感觉到了曾经数年都没曾再感受到的致命危险了,窒息程度堪比她曾经一次失误轰炸时,她仰头看着那4000磅炸弹落入她所在的战区 这是源自于基因和血统中的压制,在对方点亮黄金瞳的瞬间,她甚至没看到那颜色深邃如火的金色自己的黄金瞳就悄然被激发了,就像是一种共鸣对于禁忌的敬畏,对逾越血统之皇的敬畏。 在骨骼爆响声停止之后,男孩动了,他冲出了高空中阿帕奇的机舱,近在咫尺的龙马熏甚至看不清这个男孩起跳的动作,她唯一能知道对方做出动作的原因是整个直升机差点失衡的剧烈摆动,驾驶室内警报声不断,这只能驼动数十吨重物的巨鹰花了足足数十秒钟才稳定了下来。 当龙马熏解开安全带凑到机舱边才看见男孩已经出现在了几十米外的大楼窗台上,在大楼还未铺设外墙的水泥墙壁上,阿帕奇的灯光之下巨大的冲击裂痕已经延绵了上下数层楼,无数石屑灰尘簌簌而落,站在中心男孩的背影简直就像地狱绘中心的鬼王。 “熏小姐,我们接下来应该”副驾驶上陪同监控行动的专员低声在无线频道里问。 “什么都不做。”龙马熏抬手制止了他的话,深深看了一眼那个男孩的背影然后回头命令,“通知后勤部的清洁工们在十分钟内赶到现场。” “十分钟能搞定吗?”陪同专员迟疑。 “少主说过,只要把他送到现场了,我们的任务就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只需要准备处理后事是就是了。”龙马熏淡淡地说,“以及,我说十分钟的原因不是里面需要十分钟解决,是因为后勤部最快赶到这里需要十分钟啊。”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一章:皇 言灵·鬼魂,序列号第37,具体表现效果是使自身产生类似鬼魂的效果,降低自身存在感,在卡塞尔学院算是人尽皆知的一个言灵,因为每个学生至少每年都会见一次他的一位使用者——CC1000次快车的检票员。 在芝加哥火车站,不存在于火车发车表上的CC1000次幽灵快车总会需要一个不被任何没有血统的无关人员发现的幽灵检票员,而鬼魂这个言灵大概算是最完美的伪装了,可以让一个鹤立鸡群的人泯然众人藏身于人海之中,与你擦肩而过时你只会惘然顾首张望,只满眼的人潮人海和高楼大厦。 在林年“轻轻”落在窗台上时,白石隆浩几乎是要在瞬间进入言灵藏身在黑暗中落荒而逃,但他却发现自己做不到,在那双赤金色的黄金瞳注视下,原本连咏唱都大可以舍弃的言灵此刻正如受惊的蛇群一般盘踞在脑海中惊恐地吐着信子,口齿像是被黏住了一样难以张开,舌头上挂住了无形的秤砣死死地压在口腔里动弹不得。 “上一个挂我电话的现在尸体应该还被藏在索马里海半岛的一处礁群里。”林年看着白石隆浩说,“你想好你的尸体打进水泥柱里沉到哪片港湾了吗?” 这个男孩没有开玩笑,向来以直觉为生的白石隆浩能从对方的身上感觉到一股原始的愤怒感,尽管对方根本没有露出暴怒的表情,但情绪就像是蛛网一样随着风吹到了他的脸上,黏黏地粘在他五官上让他能清楚地感知到男孩现在并不愉快的情绪。 而这一切的不愉快都出自他脚下正踩着的这个躺在血泊中还剩下一口气的男人,所以下意识的他十分自觉地收起了脚...然后猛地咬破了舌尖,剧痛和难听的尖叫声让他整个人动了起来,把脚放在了男人的身下用力一掀,把他整个人掀向了窗台前的男孩! 被掀飞起的大久保良一在半空中成为了白石隆浩和那个男孩的屏障,在那赤金色的黄金瞳视线被阻隔的瞬间,白石隆浩能感受到巨量的空气重新涌动回了肺部,同时恐惧也在他的心中爆炸开了...怪物,真正的怪物,在这种怪物的直视下,他以往赖以为豪的血统成为了一个可怜的笑话,在对方面前他甚至连进攻和逃跑的动作都做不出来! 言灵·鬼魂。 在地上高烧不断的京川舞视线中,面前的白石隆浩在双眼亮起微弱的金光后,身上仿佛出现了高温时特有的空气扰动,轻轻向后一摇动整个人就像是墨汁滴入墨瓶一样消失在了黑暗中,那两只微光的双眼死死看着飞过去的大久保良一,希望着窗台上的男孩还有那么点人性,去接住他的同伴浪费那么一些时间让他成功逃跑。 你不是为了同伴而来的吗?如果你不接住他他就会飞出窗外摔下高空,如果你选择去接那么鬼魂在完全发动后他随意往这个大楼的任何一个地方一杵,除非他们在市中心把整个大厦给拆了不然绝对不要想找到他! 白石隆浩对自己的言灵有绝对的自信,他倚靠着这个言灵躲避过无数次追杀,又潜入过无数个危险而机密的地方,就连自卫队的作战指挥室他都曾经到达过,偷到了战略部署的计划书贩卖到黑市中换取藏匿的资金。 那个名为猛鬼众的组织也是看中了他这一点,首领王将想利用他潜入源氏重工获得一些资料,特地下令吩咐对他进行考验,而考验的目标就是杀死一直在追踪他的大久保良一...可现在看来这个任务怕是难以完成了,他期望着能成功逃离这里,再跟猛鬼众和蛇岐八家撇清一切关系...他宁愿再被大久保良一这样的人追几年,都不想遇到现在面前的这种怪物! 大久保良一飞向了窗台,白石隆浩往后跃入黑暗,然后腹部就忽然出现了剧烈的疼痛,他愣了一下以为自己急性阑尾炎发作了...他只能这么去想,不然为什么腹部会忽然出现绞痛呢?又没有人...把刀子插进他的肚子里? 白石隆浩的脚步往后退了两下,止住了,因为有一股力量在他身后支撑住了他,他每往背后退一步腹部的剧痛就烈一分,这让他想起了一种可怕的可能浑身的温度像是在瞬间被抽掉了,腿脚发软嘴唇微抖地低头看向自己腹部疼痛的来源。 一把修长弧度优美的炼金古刀从他的肚子里穿插而出了,他每退一步刀刃就往前长出那么一些,刀身上带着鲜红的血迹和肠子的碎沫。 “あ...あれ?”白石隆浩脸上扯起了一丝疑惑的笑容,笑得有些勉强和尴尬,满眼都是茫然和无措。 远处窗台前原本该被丢出窗外高空的大久保良一被人为地放平躺在了窗台上,身上的伤口甚至都被精心包扎过了,包扎的人甚至还有闲心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可白石隆浩的记忆里为什么没有这个过程,在他的眼中上一刻这个男人被他踢飞出去,然后剧痛就涣散了他的意识,再抬头就是这离奇的一幕了。 好像...好像时间被人为的地切断过一样,在时光断裂的那一刹那中,有一个幽灵哼着令人发瘆的小调不急不缓地完成了这一切,然后一刀从被后把他捅穿了...此刻那个幽灵也正站在他的身后。 “喜欢捉迷藏么?”站在白石隆浩的身后,林年左手抓着刀柄右手沾了一点刀刃上的血,一下下地拍在了面前这个男人的脸颊上,在那苍白呆滞的脸上留下一个个血掌印,“那就逃给我看啊。” 他没有握刀往上提去搅烂更多的内脏,而是直接一脚踹在了白石隆浩的腿弯上强迫这个男人哀嚎着跪了下来,左脚轻轻踩在他西装的背上,在男人声嘶力竭地惨叫声中一点点把菊一文字则宗从对方的后腰上抽了出来,然后左脚轻轻一蹬把这个男人踹在了屋子中间,看着他按着腹部和后腰翻滚嚎叫。 白石隆浩快疯了,真正令人颤抖难以遏制的剧痛这一时间才从腹部爆发了出来,空虚感、鲜血的流逝感,让他心中的胆怯混合着恐惧泉涌般喷出,惨叫的声音几乎贯穿了上下数层楼传到窗外的夜空中飘散不断。 在男孩身边,京川舞整个人都傻了,高烧意识模糊的她在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男孩,接触到那岩浆般滚烫的赤金光芒后,陡然整个人出了一身的冷汗,身上的温度甚至都瞬间下降了不少,血液在血管中奔流不息的势头开始阻遏了起来,像是她的身体本能在恐惧着什么,遏制住了即将进一步发生的异变。 屋子里没人能看清刚才那一刻发生了什么,就连窗外几十米高空上武装直升机中手持战术望远镜的龙马熏也不一定敢确切地说自己能理清刚才的一切顺序,在她的视角里画面一样地出现了断帧似的跳跃,上一刻白石隆浩还在释放言灵,下一刻刀子就捅穿了他的肚子,没有风声,没有呼啸,只有安静的死亡降临。 “刹那...?”龙马熏放下了战术望远镜有些不确定。 在辉夜姬的信息库中记录的这个男孩的言灵是与犬山家主相同的刹那,只是就刚才这一幕她却从未在犬山家主的实战中看见过,这种现象更多出现在的并非是刹那这个言灵上,而是另一个老人那令人恐惧的言灵...时间零。 “我说了,逃给我看啊,你不是喜欢捉迷藏吗?”林年甩刀血阵,巨大的力量将菊一文字则宗上的一切秽物都掷在了地板和墙壁上,画出了一道斜美的圆弧。 他又把刀插在了原地,走到了白石隆浩身边,他每走一步白石隆浩就在地上往后爬一步,看向林年的视线跟见了鬼一样害怕,但却没能阻止这个男孩亲手把哀嚎着的他扶了起来。 白石隆浩浑身都像是针扎一样疼痛,身边轻轻捏着他脖颈的男孩就像一个发烫的火种源一样炙烤着他每一根神经,血管里的血液无时无刻都在沸腾惊叫着让他快走、快走,不然会死 。 腹部中刀后简直就像是力气都顺着那个刀眼被抽掉了,一同泄掉的还有他之前的狂气和桀骜,现在别说突然发难了,在身边这个男孩面前他现在就算是说出完整的一句话都有些困难,嘴唇颤抖,牙关互相碰撞之间,麻痹的大脑只能让他下意识说出“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这样带着哭腔机械呆板的道歉...简直卑微到了泥土里,只让人感觉恶心。 林年一步步扶到了窗台边上大久保良一的身边,语气平淡地对他说,“你跟他的捉迷藏已经结束了,现在他被你捉到了,现在换他当鬼了。” 在窗台上大久保良一已经不省人事了,大量的失血让他晕厥了过去,但身上那惨不忍睹的伤口却也是告知了看见的所有人,之前他经历过怎样残酷的战斗和阴谋。 “别啊。”林年低头看着手中掐着脖颈跪在地上的白石隆浩轻声说,“别道歉啊,你可是A级混血种,要有作为混血种的骄傲啊。” 说完后他单手就把白石隆浩丢了出去,八十公斤的男人被徒手丢到了墙上砸得砰的一声落了下来,摔到了之前良一躺的地方溅起了大片血水,还没来得及抬起头,脑袋后面就被一脚踩住了,整张脸都埋进了血水中咕噜咕噜地吐着气泡无法呼吸。 “逃啊,逃得远远的,试着看一下能不能逃开这里。”林年踩住白石隆浩的后脑勺平静地说道,在整个房间里除了他的声音外只能听见男人无法呼吸的吐泡泡声,角落的高瘦高中生完全声音都不敢冒一点了,恨不得把自己塞进墙角里成为一只虫子。 在即将窒息后,白石隆浩感觉到脑袋上的力量松了一些,艰难地顶住那股力量把脸抽出了血泊一点大口呼吸着满是腥味的空气,“我...我...” “你之前提到了猛鬼众,告诉我他们的信息,我对他们的一切情报都很感兴趣,我会给你两分钟的思考时间。”林年说。 听见两分钟,白石隆浩才松了口气,但后脑勺上的力量再度把他摁进了血泊中了,这才恍然反应过来两分钟的时间是指在这种情况下进行思考... 直升机上龙马熏远远注视着林年的所作所为,虽然听不见两人在说什么,但想来台词一定很有趣,她轻轻舔了下嘴唇没有说什么...这种凌虐罪犯的举动固然不是太好,但他们蛇岐八家似乎根本没有立场去指责这个男孩所做的一切,因为他们在追捕那些对执行局专员造成伤亡的犯人时干过比这还要血腥残忍数十倍的事情,现在男孩的发泄倒还算得上是温柔了。 如果换少主身边的那个夜叉或者乌鸦来,现在估计已经开始愉悦地削人棍了吧,边削还得边往上面撒辣椒水,旁边可能还得架一个烧烤炉,每削一片肉下来就喂给犯人吃,最后犯人倒也不是流血死的,而是被自己的肉给撑到胃部内出血死的... “不过真是凶狠啊...”龙马熏看着男孩脚踩白石隆浩的模样心中想。 白石隆浩毫无疑问是‘A’级混血种,虽然不是力量型的,可但凡拥有‘鬼魂’这个言灵的使用者都会有极强的预兆感,说得神奇一些就是对危险的预感,说得科学一些就是具有远超常人的五感,对于潜在危险的察觉力强到离谱。 抛去白石隆浩胆怯善于躲藏使用阴谋的性格,就算在战场上正面进行厮杀对抗,在不使用言灵的情况下龙马熏也不能说自己能无伤解决掉对方,可现在在本部的‘S’级手里,这个男人折得就像是婴儿一样,完全不能说是一场战斗了,根本就是一场虐杀。 虐杀‘A’级混血种...能做到这一点的,龙马熏的记忆里只有一个人。 蛇岐八家少主,源家家主,源稚生。 可能本家中有许多人都不知道源稚生在少主和执行局局长的身份下还意味着什么,但龙马熏却是为数不多的知情人之一。 家族中那位年轻的少主是本家的天照命,本家的混血种之皇。 而在这个男孩身上,龙马熏敏锐地察觉到了一切她在本家的“皇”身上捕捉到的一切痕迹,这只代表着一件事,一件让人不安而沉默的事情。 “...本部终于拥有了昂热校长之外自己的年轻的‘皇’了吗。”她默默地按下了战术望远镜上的结束录像功能,所有的数据都通过终端上传到了辉夜姬的信息库,不超过一分钟这些视频录像就会出现在本家真正位高权重的那群长老面前。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二章:治疗 良一站在出租屋前。 他的手里提着便利店的口袋,便利袋里装着各种各样的零食,三文鱼饭团到bocca的白色气球布丁,都是这个时间段里在高中女生中最火的种类,每天他去便利店购物的时候都能看到三两个JK女孩凑在货架前叽叽喳喳的,像是草坪上挑啄着草籽的鸟雀,惹眼但并不惹人心烦。 他站在门前很久才缓缓意识过来了自己在哪里,看了一眼手中的口袋又看了一眼面前熟悉的出租屋,从兜里掏出了钥匙插进了门锁内...但并没有扭开。 他松开了手,任由那串钥匙插在门锁上,静静地在门前站了那么一会儿,在门缝中有光透出,光中有着一道黑影,在门后是有人等他的,可他却只是静默地把手中的塑料袋放在了门口,转身离开了这扇挂着204门牌号的大门。 ... 打火机怎么也点不燃香烟,他靠在楼道的护栏边上看着夜晚的东京,手里机械式地按动着打火机的按钮,听着塑料壳里电机的咔擦声,脸上的表情藏在大楼的阴影中让人看不太清。 黑暗中有人帮他打上火了,他扭头去看,在火光中女孩把划燃的火柴递了过来,他看着女孩的脸愣了好久,在火柴燃尽之前才凑过去头将烟点燃了,吸上一口晚上的冷空气别开头往护栏外吐去,整个光影迷乱的东京夜城像是冰块一样融化在了白烟中,夜风一吹冰块就随着白烟一起化掉了只剩下杯中依旧耀眼的明火。 “很惊讶吗。”女孩问。 “嗯。”良一把烟夹在了手边放在护栏边上,扭头想去再看女孩的脸,但火柴已经熄灭了,两人都站在黑暗中彼此的脸都是模糊的,“以前我做这个梦的时候,每次都想打开门找你,但最后成为了同样的噩梦。” “什么样的噩梦,良一哥说来听听?” “打开门看见了一张公卿的面具,然后你死了。” “梦醒的时候会很难过吗?” “不会。” “为什么。” “那是因为我知道,这不是梦,这一切在现实中已经真实发生过了。”良一轻笑了一下低声说。 “所以你会一直做这个梦做下去,直到你死吗?” “大概吧。”良一点头。 黑暗中两人都不再说话了,情绪沉闷得就像不透风的小屋子,让人有些想大口地呼吸新鲜的空气,可能他现在的表情像是溺死者浮出水面的嘴脸,但在黑暗里谁也看不见谁的脸,所以难看一些或许也并不重要。 “这只是一场梦。”他轻声说。 打不开的门,点不燃的打火机,以及无法真正看见的女孩的那张脸,每一个细节都在透露着这是一个不尽人愿的梦境的事实。 他不知道多少次做这个梦了,曾经想要改变过,想要圆满过,但噩梦就在那里无论怎么努力结局都是已经被写好的,更何况在现实里噩梦早已经成为了现实。 “是啊,这只是一场梦。”在他身边的女孩轻声说, “梦醒之后你就找不到我了啊...” 听见女孩的话,良一的情绪没来由地就来到了崩溃的边缘,他在黑暗中绷着脸看着白烟中朦胧的东京,感觉胸口有什么东西止不住地裂开,然后往外分泌酸涩的液体,从血管里、皮肉里浸没渗透——那是悲伤,有些时候只有在梦里他才会拦不住这种苦楚的情绪。 他在坟墓前可以沉默地献上鲜花,在梦里却会哭得像个受气的孩子。 良久后,女孩开口了,“京川舞这个孩子挺不错的,比起我她才算是这个社会真正的受害者吧,如果没有你出现,在她的生活里没有黑道也没有混血种,更没有龙族,超能力那种乱七八糟的东西,陪伴她的只会有无穷无尽的家庭暴力,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可以把她从灰黑色的水里救出去。” “嗯。”良一低声回答。 “想我的时候就去看看她吧,总比每天做噩梦好。”女孩笑着说。 “嗯。”良一低声回答。 末了,两人不再说话了,护栏外支着的烟也烧到了尽头,烟灰低垂在风中轻轻颤动着。 “千寻,我很想你。”男孩说道。 “我也很想你啊。”女孩望着夜空下灯火琉璃的城市,“直到月亮再回到你身边。” 护栏外的烟灰跌落了,坠入了黑暗中,一直向下落。 白灰色的粉尘就像银粉的花瓣落到最深处潺潺的流水中被带去了更远的地方,一直向前走,向前走,不再回头。 — 黄金瞳的光芒渐渐回落,身穿女士正装的女人阖上了眼,再度睁开时眼眸已经恢复成了黯淡的褐色。 她轻轻收回了放在病人额头上的手,拿起了身边椅子上厚厚的文件夹,从病床边站起了身,扭头走向了病房的大门,在伸手握在门把手上时停顿了一下,回头又看了一眼床上插着输氧管和输液针的男人,在无声的一次叹息后拉开了门走了出去。 门外是医院的走廊,洁白的走廊上没有人流来往,白炽灯照着地板显得一切都很干净和冷清,一个男孩正坐在靠墙的椅子上安静地等待着,直到女人打开门走了出来,视线才缓缓挪到了她的身上。 女人走到了男孩身边轻轻鞠躬,下级对上级式的礼仪毕恭毕敬地汇报,“治疗已经完成了,我能做到的所有事都已经做到最好了。” “辛苦了,村松医生,坐一下休息一下吧。”林年说。 “不辛苦,能完成上级的指令是下属的荣幸。”村松智子坐在了男孩身边的椅子上,双腿轻轻倾斜着将厚厚的文件夹放在了上面翻开,在里面是病房里病人的生平,“治疗完成得很好,可能是因为伤势过重的缘故,病人并没有抵抗,可能在醒来后他只会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吧?” “我并不期望这能解决一切,像他这样的人知道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但尽管是假的,人有些时候也需要一些聊以慰藉的东西,所以只要医生用心做了,我就很感谢你了。”林年说道。 “哪里的话。”村松智子诚惶诚恐地摇头,“对病人进行心理治疗是我们心理部的职责所在,别说感谢了,倒是我们有不对的地方才是,执行局的专员每年都会进行一次定期的心理评估,现在看来我们居然漏掉了这么一个心理存在巨大问题的病人才是该被追究的过错...” “虽然我不是你们本家执行局体制内的人,但就我来看,估计每次你们局内的心理评估传唤都会被他以各种借口躲掉吧。”林年说,“我找你们局长问过了他近年来的一些事情,在那种情况下他是没有心思静下来的。” “他最近很长一段时间承受的心理压力很大。”村松智子回头看了一眼关上的病房门说。 “在上一次我离开后他选择了加入执行局,不到一年的时间,独立完成任务十八起,协作完成任务二十四起,没有修整日,对他来说每天都是刀口舔新血的日子,支撑他下去的全是执念,劝不动的执念,对于一个组织疯了魔似的仇恨。”林年说,“我曾经一度以为他会意志消沉退出黑道,但却没想到是这个结果,可能是有什么事情刺激了他,但我不知道具体的原因。” “您说的组织是指...猛鬼众么?”村松智子忽然放低声音问。 “村松医生知道吗?”林年有些意外。 “一些心理创伤严重的专员口中经常会提到这个组织的名字,况且在‘催眠’的过程中,我也能看到一些病人的记忆。”村松智子轻声说,“在很多病人的意识里,猛鬼众这个词已经跟各种恐怖挂钩上了,大部分的人都需要‘催眠’来减轻他们的恐惧和回避,重新拾起战斗的勇气,这对于我们来说比较好去引导处理...可您的朋友并不一样,对于猛鬼众他更多的印象是仇恨和愤怒,恐惧或许有,但也已经被压抑到最深的地方找不到了,像是这种病人一般都是很难去治疗的,我的前辈们曾经接触到几个,而他们的结局都无一不...” “自焚似的把自己燃烧殆尽了吗?”林年说,“其实如果这次没有我到场,他的结局也会是一样的,所以我才会找到医生想办法帮忙处理一下。” “我已经做到我能做得最好了,能不能真正走出来,还得看病人自己。”村松智子颔首说,“想要走出一段往事,更好的是找到新的故事,这是我对您的朋友的劝诫...或者是医嘱。” “我会转告的,以合适的方式。”林年点头。 在准备离开之前,村松智子又低头看了一眼文件夹,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下来了,说,“如果可以的话...让他回到以前住的地方去一趟吧。” 林年看向她,她轻轻叹了口气说,“逃避虽然可耻但有用,可人这一辈子总不能一直逃下去,毕竟逃得越远想要回头的难度就越大啊。” “我知道了。”林年点头说道。 在村松智子离开后,他在原地坐了一会儿,看了一眼一旁椅子上医生留下来的文件夹,在上面正翻到着一个女孩档案的一页,他轻轻将文件夹合上了,起身走向了病房的大门。在门后病床上的男人醒了,可能在因为之前的梦流泪,也可能在对以后的以后下定决心,无论如何在他身边总需要有人陪着他,不能是亲人,那就得是朋友了。 他很乐意做男人的朋友,陪着他聊聊天,说说过去的苦难,现在的困境,和未来的期望。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三章:刑罚 源氏重工,第四十层。 一座大厦上四十层这个高度已经算是很高,上不接天,下不着地,就连供水都需要三次供水,有些时候甚至会出现水压不足,甚至停水的可能。 只要没有上下层装修的情况,居住或者工作在这里的人会享受到在这个繁华都市难有的寂静,四十层的高空就算打开窗户,城市的喧嚣都会被风揉碎在远处的云彩里飘飘忽忽的。 这种地方很适合喜好安静的人居住,前提是你没有孤岛恐惧症。 可在源氏重工,第四十层这个位置并不是供给本家成员居住的楼层,员工的宿舍楼在源氏重工以外别的地方,所以第四十层拥有者有别于居住外的其他用处,这里面也同样需要它得天独厚的安静因素。 ...譬如说,审讯。 — 源氏重工,四十层,临时审讯室。 房间的窗户打得很开,一点也不黑暗密闭,没有电影里那种幽闭骇人的气氛,由于高度问题这里的采光特别好,阳光从落地窗外洒入照在椅子上白石隆浩的身上火辣辣的,全身的皮肤都被晒得红肿灼痛,而他整个人在这种阳光下也显得昏昏欲睡,但却死死地张开着眼睛盯着窗外日光下明媚却与自己的未来完全无关的城市。 房间内很安静,安静得让人心生宁和,于是困意就像爬上铁栏的阳光一样爬上了白石隆浩的脑海,他的眼皮像是涂了沉重的胶水一样不断地向下沉去,可他知道一旦自己的眼睛合上了等待自己的就是死亡。 在椅子上他的手脚被捆了个严实无法挣扎无法动弹,而在他的脖颈上被戴着一个黑色的铁项圈,在项圈上绑着一个双头叉,叉子一头顶着下巴、一头撑在胸骨上,强行让他的脑袋向上用力仰着,略微的垂首都会让双头叉刺进胸骨和下巴。 这些王八蛋简直不是人! 这是白石隆浩这两天来脑海里唯一循环的话,他被绑在椅子上戴上这个处罚的玩具后已经整整四十八个小时没有合眼了。 他从清醒就发现自己坐在这里,脑海混乱了很长一段时间,想起了自己在昏迷前发生的事情,想要低头去看腹部被贯穿的刀伤,下颚却陡然出现了刺感,若不是他反应快,下巴连带着喉结就得被直接刺穿。 他第一时间就试着挣脱椅子的舒服,但却发现自己浑身上下使不上力气,然后才发现自己的左手手腕上被刺入了输液针,他的肌肉像是萎缩了一样软绵绵地无法发力,平时能一拳砸开铁门的力量现在就连动动手指都是极大的挑战。 在慢慢接受了现在的处境后,惶恐立刻就占据了他的大脑,一开始他想要大声开口说话跟绑自己来的人交流说话,祈求交换一点人权,但根本没有人理会他,整个房间里就像只有他一个人一样,整个楼层都像是一个孤岛,除了流落到这里的他以外就只有窗外暴晒的阳光和城市了。于是他才慢慢意识过来,能给自己戴上这种刑具的家伙根本没把自己当然,所谓的人权自然也是个笑话! 第一个二十四小时里,窗外的东京是个阴天,他坐在原地保持着仰头的动作支撑过去了第一天,而在第二天的时候黎明日出的阳光昭示着他即将受到的苦难。 第二个二十四小时,前十二个小时是阳光的暴晒,落地窗外毫不削弱的光线照在他的皮肤上像是刀子在舔舐表皮,很快他的身上就出现了晒伤的痕迹,炎症导致的发烧也让他整个人浑浑噩噩了起来。 第一次被叉子刺伤后他感受到的是剧痛,随后一股莫名的兴奋感占据了他的大脑,他立刻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随后他才逐渐反应了过来架在他下颚胸骨上的叉子涂了东西,根据效果来推断大有可能是从古柯叶里提取出来的药物。 只要刺伤得越深,上面药物起作用后白石隆浩就越会越来越兴奋,精神头越来越高涨,连假寐休息都做不到,每一分每一秒地清楚感受着这种非人的煎熬。 惨无人道的刑罚...白石隆浩差些都要绝望了,声嘶力竭地吼着:你们到底是谁?蛇岐八家的人吗?你们不能这样,就算我是犯人我也是有人权的,我做错了什么送我去监狱和法院而不是在这里动用私信! 可没有人理会他,他所有的声音都随着窗户飞到了四十层楼外的高空,回应他的只有令人崩溃的孤岛死寂。 在第三天开始时,就算有着强大血统支撑的身体也开始逐渐垮掉了,他的眼睛里血丝遍布,整个人憔悴得像是短寿了几十年的寿命,皮肤因为晒伤过度而呈现出了暗红色的色泽,嘴唇干裂得全是结疤的血痂,原本正常匀称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下来,左手连接的输液针为他提供了少部分的液体,倒也没有直接被渴饿死,但也差不多了。 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双头叉依旧没有完全刺穿他的下颚和胸骨,求生意志让这个男人硬生生地顶住了饥渴难耐、暴晒和疲倦,因为他知道一旦自己被双头叉刺穿,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在以上的苦难后还要面临着伤口化脓腐烂以及各种致人死地的并发症。 把自己绑来这里的人他也在这段时间里猜到了一些眉目,在来到这里之前他经历过的最后一场战斗是直面那个拥有熔岩般黄金瞳的怪物,而那个怪物自报家门是“执行部”的人,而就他知道的拥有这个部门的人在日本只有一个,那就是站在黑道巅峰位置的“本家”。 自己得罪的是本家,而本家的做事风格他也算是在逃亡中了解颇深了...这群人根本不是要审讯他,而是要他死得难看,要让他在悔恨和崩溃中一步一步地丢掉自己的命! 在得出这个答案后直接加速了白石隆浩的心理防线决堤,可在最后他也还是强撑自己没有自暴自弃直接垂下首自杀,因为早在做好跟蛇岐八家作对的准备时,他就给自己找了一个强大的靠山,他也相信着这个靠山会来救他,把他从这个无间地狱中抢出去。 也就是这一个信念,支撑着他活到了现在。 ... 嗞呀,门打开了。 “早啊。” “早,你的咖啡。” 早起值班的专员推开了门走进了观察房,给坐在椅子上的同事递过去一杯咖啡。 “谢了。”接过咖啡的另一个专员点了点头,转动椅子的同时浅尝了一口,扭头继续看向玻璃后空荡荡的,只有一张椅子和一个人的房间。 “你说他在想什么?”站在椅子旁的值班专员捧着自己的咖啡看着单向玻璃后受苦的白石隆浩忽地问道。 “还能是什么,坐在这里的人想的都是同样的问题,我是谁,我在哪儿,我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椅子上的专员懒洋洋地说道。 “虽然我们只是奉命守住他不让他自杀或者真的死了,但我还是有些好奇这家伙到底干了什么事情被这么玩?上一个被绑到这里来的家伙好像是得罪了樱井家主吧?他又是得罪了什么人?”捧着咖啡的专员好奇地问。 “不清楚,反正局长送他来的时候只叮嘱了一声别让他死了,濒死的话救回来继续绑在这里,也没说什么时候放他下来。”椅子上的专员耸肩说。 “局长亲自送来的?我靠...原来是得罪少主了啊。”站着的专员摩挲着咖啡发出啧啧的声音。 “不过我听说这家伙跟猛鬼众有些关系,少主不让他死了,大概意思就是之后有时间会审问他吧?”椅子上的专员思考着说。 “那我倒是希望那时候他还能说得出完整的话来,别过早崩溃疯掉了。” “那就得希望这家伙精神强韧一点了,毕竟就这两天的话少主大概是没空上来的。” “少主又在忙什么?我不是听说上杉家主已经找回来了么...” “就是找回来了事情才开始麻烦起来了啊。”椅子上的专员叹息。 “怎么个说法?” “你见过上杉家主吗?” “见过,我以前跟着风魔家主做事的,有幸作为旁侍参加过醒神寺的家主聚会见到过八位家主,上杉家主就是那个多漂亮的红发女孩吧,年纪也不怎么大...喂,等等。”旁边站着的专员像是猛地想到什么了,脸色瞬间就变得难看起来了,“你不会是想说上杉家主在外面被...” “我不知道,也不是在说这件事。”椅子上的专员摇头,“但我感觉这跟我要说的性质差不多?” “你有话就说,别卖关子。”站着的专员压低声音,“我听说上杉家主是被一个男人绑架走的,一绑就绑走了大半个月,人那么漂亮一女孩子被人绑走不发生点什么,说实在的我是完全不相信的...我不是说我想上杉家主被做什么了啊,我只是纯粹地在评判这件事情的疑点!” “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我只跟你说一件事。”椅子上的专员低声说,“上杉家主被找回来时是金发的...” “?”听到这句话的专员愣住了。 “她的行李箱里还被找出了一套白色的婚纱裙和一张千叶县那边拍摄的婚纱照...” “嘶...”专员倒吸一口冷气,满目惊恐。 他知道在日本拿结婚照很容易,但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容易到蛇岐八家的某位家主身上去。 “听说局长要疯了,可能这个倒霉蛋被送过来的时候才被殃及池鱼到了吧。”椅子上的专员感慨,“其实最匪夷所思的是,我听说绑走上杉家主的那个男人还跟着上杉家主一起回来了,还要在我们这儿住一段时间...” “???”专员彻底听不懂了,满脸怀疑人生。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四章:将棋 “好的,这个时候你该怎么办?” “……” “不,错了,不该动象。你比我多一个兵,虽然是叠兵,但胜在位置好,能支持其它棋子在f6点的进攻,但我有双象优势,如果你不解决这个问题这把想赢还是会有些麻烦的。再想想该怎么走?” “……” “的确,你的象在我的马的嘴里,但你现在正确的做法不应该是去急着救你的象,有些时候撤退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围魏救赵或许也能缓解必死之子的压力。再想想该怎么做?” “……” “对了,动马和兵配合准备吃象,你还是记得之前我说的,这局的优势在于我有双象,只要破开其中一象,我的皇帝就空门大开了,所以我不得不回防。” 国际象棋棋盘上,两只纤细冷白的手一前一后不断地对棋子进行着挪移搬动,在和室的正厅中,林弦和绘梨衣对坐在矮桌左右,身下是鹅黄色的榻榻米,在矮桌上崭新的国际象棋局势看起来错综复杂,但在两人的眼中却是每一个子的位置和意义都凛然于心。 这是一场教学局,林弦对绘梨衣的教学局,没有太过敌意的针锋相对和胜负心,两边都是抱着教学和学习的心态在玩,每一步棋都要思考很久,每当绘梨衣陷入死局的时候林弦就会出言点拨,将必死的棋局盘活于是又是一轮斗智斗勇,原本开场七八分钟不到就可以结束的棋局硬生生下了一个小时更多。 在榻榻米边上,有一个男人跪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地看着正厅中棋局上的对弈,观棋不语真君子大概说的就是他这种人了,从进入这个房间坐下后他没有发出哪怕一点声音,就算呼吸声都是那么微不可闻,就算视线注意到了他坐在那里各种迹象都会让你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那里其实根本没有坐着一个人。 林弦和绘梨衣都没有在乎他,就像是故意无视了这个男人一样,整整一个小时的棋局,屋子里只有林弦的说话声和碳素笔在笔记本上沙沙作响的写字声,这个场面倒是有些像小孩子的时候跟家长置气,在家长面前堂而皇之地走过去或者坐下,自己玩自己的假装无视掉惹自己不开心的大人。 蛮幼稚的,但也意外地好用,省下了很多不必要的尴尬对话。 在这场斗气游戏中作为大人,源稚生其实是自觉理亏的,如果不是他那一通电话,现在这两人应该还在大阪的通天阁欣赏夜景,亦或是环球影城里逛侏罗纪公园的主题乐园玩耍,而不是坐在源氏重工的隐藏楼层中下国际象棋。 不过比起嚷嚷着要出去玩,或者想尽办法跟他斗智斗勇再度离家出走,下国际象棋似乎算得上是十分省心的打法时间的方法了,而且总还比打游戏来得更有育教意义,起码以前自己想要教绘梨衣下围棋的时候绘梨衣可是直接把游戏手柄丢自己脸上了,就差把“要么打游戏要么出去”几个字写在那张冷冰冰的小脸蛋上了,现在倒是没想到一山更比一山高,还能有一个人能让游戏成魔的上杉家主把闲暇时间的注意力暂时从游戏转移到棋艺类来。 源稚生静静地看完了这一场教学计划,他对国际象棋只能算略懂,知道规则但却不知道更深一筹的各类讨论的战术,可就这么一场教学棋看下来就算不太懂棋他也能敏锐地察觉到坐在绘梨衣对面的这个年龄跟自己差不大多的女孩是个象棋高手。 虽然他不懂什么是西西里防御、匈牙利防御或者后翼弃兵,但从一些中盘焦灼时的战术安排,譬如闪击(走开己方中间的某一个子,给后面的远程棋子(后、车、象)敞开线路,达到攻击对方的目的)、一击双子(一个棋子同时攻击两个棋子,被攻击方不能两面兼顾)、引入等等可以看出,这个女孩既对大局有强大的掌控力,又在细节中拥有无数值得称道之处。 他有种直觉,就算抛开国际象棋来看,只论大局观和战术安排,这个女孩必然也是少有的良才精英这种直觉来得很没有道理,但从以往的经历来看他的直觉从来没有出过错。 抛开辉夜姬提供的资料,源稚生是曾经未曾与这个名叫“林弦”的女孩见过面,在真正见到真人的第一刻起,他却是一眼就猜到了对方的身份,不是因为面容姣好近似的缘故,而是因为对方身上一股令他熟悉的感觉,一股在那个男孩身上能感受到的同样的感觉。 他不知道该具体怎么去描绘这种感觉,硬要去形容的话只能说无论是那个男孩还是这个女孩,都给人带来了一种散漫却又认真的平和对于生活的平和,努力而又充满期待感地活着,并且还会去活出不一样的异彩出来。 希望平和而精彩的生活,挺矛盾的样子,但这也的确是源稚生在这个女孩和那个男孩身上感受到的东西。他对人的直感一直都很准,上到本家的忠良,下到凶狠的奸恶。可于女孩,于男孩,他却没法感觉出善、恶这种东西,这也是他自始至终无法真正明确对那个男孩的态度的原因。 “吃象,我进子,我先你一步将军。”棋盘上林弦推进棋子,“e日ihan,你输啦。” 绘梨衣低头注视着棋盘很久,执笔写道,“为什么我会输?” “在棋局到中下盘时你的场上留下了双兵,这对进攻控场的优势很大,所以你的注意力就只集中在双兵上打了,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把他们当做诱饵,或者舍弃其中一个,独留一个攻入腹地配合其他棋子逼王。放不下才是你输掉的原因,下次下棋的时候思路和眼界打开一些才能看到更远。”林弦说。 “知道了。”绘梨衣写道。 她盯着棋局记忆了老一会儿,才慢慢将所有棋子复位,在摆完棋后林弦并没有急着再开一把棋局,在放下皇帝一子后,她扭头看向了这个房间里一直隐身的第三人,微笑着问,“如果我们不搭理你,你就会一直做到饭点时再离开吗?绘梨衣的哥哥?” “到了饭点后会有人将饭菜送到正厅,并不需要我特地离开。”在听见女孩的问话后,一直安静沉默的源稚生微微颔首看向了她们。 “你这哪里是哥哥,你这简直是典狱长,难怪林年一直说绘梨衣在家就跟坐牢一样。”林弦笑着说,“你平时都是这么看着你的妹妹的吗?” “执行局公务繁忙,可能在平日里我并不会像今天一样一直待在这里。”源稚生说。 “今天有什么不同?执行局放假吗?” “他之所以同意在大阪跟本家接触,代替执行局行动缉拿犯人的主要原因之一是我亲口答应了他,在他不在的时间里,你和舍妹不会有任何安全忧患。”源稚生说,“换句话说,他认为只要我在你们身边,你们就是安全的。” “我感觉你跟我弟弟的关系应该不是对手,而是朋友,从某种角度来看你们之间还蛮有相同点的。”林弦说。 “同性相斥,性格相同并不代表着可以成为挚交。”源稚生随口就摁死了这疑似组CP的发言,又抬头细细地看了几眼林弦说,“就如你跟他一样,你们的性格其实也并没有太大的相同点,真正融洽的关系是互补的,恰如阴阳五行说当中的木水交融,金火熔炼。” “你蛮有意思的。”林弦看了源稚生一会儿后忽然笑了,“在见到你之前,从林年和绘梨衣的一些描述交谈来看,我一直以为绘梨衣的哥哥会是一个古板、认死理、阶级观念根深入骨的典型的执拗日本人,但现在看起来算是我先入为主了,我得向你道个歉。” “那或许我也该向你致歉。”源稚生摇头淡淡地说,“在知道本部的‘S’级有个姐姐的时候,我一度也以为你应该是自傲、自恋、护短以及蛮横不讲理的女人,但看起来我错了。” 绘梨衣见到自己的兄长跟林弦聊起来了,十分懂事地没说话,坐在棋盘前自顾自地玩着棋子,耳朵却竖得很尖细细地听着他们的对话,也不知道是真的感兴趣还是蔫坏地想要把有趣的对话记下来,之后给没在场的第四个人打小报告。 “我听林年说,作为绘梨衣的哥哥,你也是这个蛇岐八家的号令人之一?”林弦拿捏着白色皇帝的棋子问。 “本家的号令人自始至终只有大家长政宗先生一个,我只是作为麾下披荆伏枥的犬马,只待有朝一日大旗挥下后冲锋陷阵、杀身致命罢了,即使是八姓家主之一也不过一员死将当不得号令人。”源稚生说。 “你们日本人阶级制度果然挺重的,这一点表现在日本秘党的身上尤其严重。”林弦感慨道,“我只是想问作为八姓家主之一,你在蛇岐八家内应该有足够大的声音吧?” “如果这个问题的本质是在于绘梨衣以后活动的范围,我只能说这一点我无权更改。”源稚生轻声说道。 作为在黑道上摸爬滚打了数十年的人,林弦只是起了个头他就猜到了对方话里藏着的意思,触碰到了禁忌他自然在对方还没引出由头之前就把话题杀死了。 “八姓家主中只有唯一一个声音,那个声音的发起者被你们叫做大家长么请问现在本家是哪位家主做家长?” “橘家,政宗先生。”这一点源稚生是可以说的,只要在本家内随便问问就能得到答案。 “之前我和绘梨衣被你接走时我听见了你身边那个漂亮的秘书称呼你为‘少主’,我可以理解为你口中的‘政宗’先生跟你有血缘关系吗?” “你误会了,政宗先生是我父亲之友。” “但你的身份还是‘少主’,这代表着如果没有其他的‘少主’大概你就是下一任八姓家主的话事人了。”林弦说。 源稚生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林弦看着他的脸,没从那张俊帅的脸庞上找到骄傲或者窃喜的痕迹,平静的眼眸中也只有平静,没有其他冗杂的情绪。 “坐着也是坐着,挺无聊的,坐过来吧,陪我下一把棋。”林弦轻笑着摇了摇头,示意绘梨衣挪开位置,后者也听话地起身站在了一旁屈膝跪坐下。 源稚生看着不远处垂眸看向棋局的林弦微微顿了一下神,因为不知道为何,他居然在这一瞬间从这个女孩身上找到了政宗先生的影子醒神寺大雨屋檐下棋盘对面黑羽织的老人也曾是这么说的,说稚生,难得今天雨很大,过来陪我下一局棋吧。 蛇岐八家里没人敢这么跟少主说话,也没人会因为无聊而让少主来配自己下一把棋。面前这个女孩是知道自己身份的,算不得不知者无畏,但她却依旧与自己相处得那么宁和和闲适,就连他都被这种自然的感觉浸没了进去,没有感觉到有丝毫不对的地方,好似他和女孩本就是地位相同的旧友或许这就是那个男孩的姐姐真正别具一格的地方吧?他只能这么想。 源稚生起身过去,棋盘旁的绘梨衣双手放在膝盖上扭头看向了别处,没有与走过来的他视线相接,大概还在斗气中,一侧的林弦看了一眼绘梨衣又看向走来的源稚生笑说,“被妹妹讨厌的感觉怎么样?” 源稚生迎着林弦调笑的目光摇头,“以前在忘记给她带新游戏卡带的时候也有过这种情况。” “现在的事情可比游戏卡带严重多了啊,之后不费点心思是哄不回来的。”林弦将桌上的围棋收了起来。 “不是要下棋么?”源稚生看着收起棋子的林弦微微一顿,抬头问。 “下国际象棋欺负你了,虽说我也是学了没多久的,但好歹经常跟曼蒂和林年这种高手玩,而且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在这种杂物上学得特别快,基本上每个几天就能彻底精通远超常人了,算得上是一种天赋异禀学院里的那些教授和导师在知道这件事后都以为我在3E考试时诺玛看走了眼呢。”林弦悠悠地把围棋收到了桌下。 “你不是混血种。”源稚生听出了林弦话里隐藏的一些信息。 “当然不是,我听说你们这边的人工智能是另一套有别于诺玛的系统,在你们那位的档案里没有我的记录吗?” “有,但并不完善,只有最基础的个人信息里面的确没有提到过你的血统评级。”源稚生看向林弦像是想看出什么更深的东西。 “看起来本部对我保护得很好啊,算是托了林年的福吧。”林弦在桌下搬出了新一套檀木盒装的棋子,在源稚生微微抬首的反应下说,“在学院里我们大多都玩的是国际象棋和围棋,但在日本你们的通行棋种应该是这种名为将棋的东西吧?” 看着林弦打开了棋盒露出了里面熟悉的尖端钟形的棋子,飞车、王将、角行、桂马一一取出摆放在木色方格的棋盘上,源稚生忍不住轻轻挑眉,“你会将棋?” “来日本旅游前飞机上通过旅行手册了解过一些基本规则,比如金将只能前不能斜后退这种走法,以及开场二十只棋子的摆放位置这种基础到不能再基础的知识。”林弦一一地把棋子摆好,执棋的手法也相当的稚嫩能看出并没有任何将棋的经验。 “我7岁在小学社团接触将棋。”源稚生看着她摆棋的动作没有动。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源稚生就委婉地表露出了自己将棋的棋力,作为混血种只要不是天生残疾,大抵脑子都是够用的,在棋类上只要钻研时间够久怎么都会超于常人一些,而7岁接触将棋,在之后日子更是无数次打发时间研修过的源稚生在将棋的领域里也算是难得敌手的强者了,更别提到现在不少时间还会跟大家长政宗现实切磋棋艺。 如果说国际象棋之于曼蒂,那么将棋之于源稚生,这种说法算是完全的。 “我不是说过了吗,不知道为什么的原因,我在杂物上学什么都很快,围棋也好,国际象棋也罢,那到了将棋应该也是这个理。”林弦看着源稚生面前杂乱一堆的棋子淡笑说,“怎么样,绘梨衣的兄长,要不要打个赌,我们下一个小时,一个小时以后如果我输你一把,我就向你保证我会劝林年以后再也不私自带绘梨衣离开你的视线,对于绘梨衣的事情我们绝不会再插手分毫。” “很有意思的赌约,但你只说了一半,还有另一半。”源稚生并没有直接答应下来,双手放在膝盖上平静地看着棋盘对面的女孩。 “如果我赢了,那就麻烦你招待我们三个人在醒神寺吃晚饭吧,听说那里风景很好当然晚饭一定要特别丰盛的那种,可不能用粗茶泡饭来敷衍我们。”林弦顿了一下,露出了一个微笑。 源稚生一时间忘了说话,看着这个女孩沉默了数秒,然后垂首,似乎在思考什么。 女孩也耐心地等待着他的回应,直到最后他才最后抬头,做下了决定说,“好。”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五章:藏匿的优异   如果说白天的东京是小碟中的清酒,带有葡萄的香气,樱桃的甜美和焦糖的芬芳,像是梳着单马尾的运动少女,那么夜晚的东京无疑就是点燃水面燃烧着蓝色火光的苦艾酒了,方杯中摇晃沉浮的城市的大厦像是一尊尊冰块拥挤在一起,顶上漂浮燃烧着五光十色的火焰,挥发着迷人的酒精和致幻的茴芹,似是运动少女放下了白天的马尾,涂上了正红的死亡口红,换上了最诱人而危险的一面。   林弦坐在醒神寺铺着一张巨大榻榻米的露台上,从远处围墙缺口处远眺欣赏着那以火织网的城市,两只眼睛微微眯着,像是带着一丝熏意,而她的手里也的确端着一杯烧酒,饮到一半酒碟边缘上带着比酒还要熏人的口红的唇印。   榻榻米上的红色长桌摆满了经典富有雅意的日式美食,每一道菜都在榻榻米边上跪坐着切蓝鳍金枪鱼的本家主厨口中都有它们独特的名字,从“春日盛景”,到“时令”再到“樱之风景”和“别冬馈赠”等等。   但实际上“春日盛景”就是应急的烤玉米蒸羹佐紫薯加上一点紫苏叶,而“时令”是海鲜茄子汤,“樱之风景”则是安康鱼作为主料的樱花手握,属于寿司冷吃的种类,“冬日馈赠”自然就是用冬季过度到春季还有剩下的白萝卜了,但在主厨的手里硬是用精湛的刀工把20円一根的白萝卜雕出了翻上一千倍的价格。   除了这些拥有名字的菜色外,白色餐布的边缘还放一些其他简易的菜色,像是清蒸蔬菜、炸香芋、西洋菜沙拉甜品,冰淇淋水果则是天价的网纹甜瓜和转基因草莓。   而今天的主戏,是除开以上菜色以外的一条蓝鳍金枪鱼,大阪沿海海钓上来的极品语种,长约莫1.5米,摆放在长桌的正中央占据了几乎三分之二的地方,如今被手持本烧厨刀的本家主厨剖开成了一朵盛放的肉花,鱼下衬着大量的冰块以及散发着冷雾般的气息,绿色的条叶和紫色的花朵做装饰,鱼腹上切好的外翻花似的刺身可以直接用筷子夹断实用。   长桌上摆放着四份餐具,然而现在露天露台中除了上了年纪的本家主厨外,榻榻米上只坐了两人,林弦左腿轻轻横放着,右腿屈膝直立起,左手端酒,在她的身边源稚生起身安静靠来,拾过了桌上的烧酒瓶站在她的身后为她斟酒,听见水流声的她顿了一下收回了远眺城市灯海的目光,仰头看了一眼背后的男人微笑着说,“怎么,等人的时候喜欢闲着?不也一起喝点吗?难得这么好的天气和晚上。”   “混血种除非暴饮暴食,否则很难喝醉,酒这种东西如果不醉的话大可不必强饮。”源稚生放下烧酒瓶坐在了女孩身后的位置,视线过肩跃向野火缭绕的东京都。   “你好像有什么话想说的?想说就说吧,你坐在我背后让我想起了我大学时候的一个男生,每次公开课坐在我背后盯着我的视线都让我如芒在背,最后果不其然他还是向我表白了。”林弦浅酌一口碟中救笑着说。   似乎是酒意上头了,话语中带着一些懒散和随性,不太符合她平时在外人前较为端庄的形象,不过这么好的夜晚和美食美景,这样似乎也并不太差,她也没有过于刻意地控制自己的言行太过严谨。   “想说些什么,但细细想来也没什么可说的。”源稚生侧头看向桌上那在光影中摇曳生辉的一桌国宴级别美食说。   “过意不去将棋输给我的事实吗?还是不相信我以前没学过将棋?”林弦轻轻转身跟源稚生隔半米对桌,脸颊飞着一抹不太明显的酒红,轻眯着眼带笑看着这个男人。她单薄白衬衫的领口因为喝酒的缘故解开了口子露着里面清凉骨干的锁骨,夜风一吹带着领口外掀更露三分颜色,腰间的衣摆也撩起显出与仔裤相隔的一线冷白,那比酒还烧人的风景也逼着难以自醉的本家少主主动侧头避开了视线。   “只是实在太过于惊人了。”源稚生看着桌上的一整桌价值不菲的华丽“赌约”淡淡地说,“至今还是有些令人难以相信。”   蛇岐八家的执行局局长大风大浪什么场面没见过,大概已经没什么能让他惊讶的了,但今天一个甚至连混血种都不是的女孩还是让他再度忍不出发出了惊叹,陷入了难以自解的沉思。   还记得本家少主跟女孩的赌约是一个小时内进行切磋性质的将棋博弈,在一个小时过后再下一个小时,如果女孩有任何一局负手,那么赌约将会由另一方胜利告终。   这就恰如从未接触过乒乓球的女孩放言一个小时后让国乒铩羽而归,颗粒不尽,是一个荒谬好笑到令人拍案摇首的笑料但直到最后源稚生似乎才成了这个笑料。   新手从基础开始,一个小时的博弈学习时间再乱拳打死老师傅?   不,在将棋棋盘对桌的那个女孩根本没有用到一个小时,而只是用了三局的时间。   胜。   和。   负。   负。   负。   负   在将棋切磋的第一局开场时,源稚生就感受到了对桌女孩不弱的棋力,就算是从未接触过将棋,但各种棋类其实在某种意义上都是共同的,战术、思路,千变万化,可万变不离其宗,懂得国际象棋、中国象棋、围棋等等棋类的老手上手将棋的第一把拥有自己的思路,有自己的局面掌控并不足以为奇。   所以第一局源稚生虽然赢了,但也赢得并不洒脱,逐渐意识到了这个女孩并不是在找个借口给本家台阶下,而是对方认真地要完成这个赌约。   在第一局将棋结束后,女孩并没有提议复盘或者整理思路,而是马不停蹄地直接开始了第二局,从第二局开始她的棋路就变了从第一局的严谨和试探变为了大开大合的攻杀,这种下法凌厉至极毫不在意棋子的亏损,一意孤行与敌人置换资源和局面。   源稚生并不陌生这种棋路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是在跟镜子下棋!因为在上一局他用过的所有将棋战术、兵法在第二局中全部被原封不动照搬了过来,每一步都用到了堪称最完美的地方,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手法跟他互换棋子,杀到最后只剩下残兵败将在棋盘上走死步,成了无解的和局。   而第三局算是棋盘对面的女孩在源稚生的心中彻底诡谲神秘起来的一局,第三局的开场女孩并没有效仿源稚生的棋路继续攻杀,而是变更为了第一局时的保守模样而后每一步都让源稚生感到古怪莫测,一个局接连着一个局设套而下,针对着他攻杀打法的一种全新的棋路缓缓铺开了   或许是好奇对方能做到哪种程度,源稚生在意识到对方棋路的针对性后没有更改棋路,而是就这么走进了对方的套中,他很好奇一个第三局就开始开发出的棋路能做到哪一步而事实证明他还是小看对坐的女孩了,在进局入套后他死得很惨,几乎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快棋就已经结束了,女孩没有得意也没有夸口,只是若有所思地注视了一下棋盘喃喃了一句“有点意思”,直接要求开了第四局。   第四局,源稚生开始认真对弈,然而有了第三局的过往后,他的棋路算是彻底被玩透了,每一步都被对面的女孩算到了干涸,走一步对方就想了三步,每一步棋的意图都被分析彻底了,在九分钟的时间他就已经被格杀了,十分生机断十一分,那是因为在现一手将死他的情况下,对方甚至还留有另一个后手重复将死。   如果这是战场,那么在一把刀抵在源稚生喉咙上的同时,女孩还有一把刀也已经插在他的后心上了,如果她愿意她甚至可以杀他两次甚至三次。   再这之后的对弈时间就是垃圾时间了,没有一局超过十分钟,女孩每次都有超过两种的将死方法摁在源稚生的王将上,像是一只温柔纤细的手在棋局开始时就缓缓伸了过来,直到卡死在脖颈上逐渐收拢,恍然时才发现自己的生路已经被断了个干干净净,只能投子认负。   有那么几局源稚生的脾气真的玩上来了,沉默地看着棋局眼眸里认真地吓人,但依旧无用,他在将棋上的棋路上一直被政宗先生称为开山凿穴的神兵利刃,适合攻杀一切错综复杂的布局和暗手。   而政宗先生在棋局上源稚生他的感觉则是一座风不摧,水不淹,人不毁,常年开着樱花流淌着宁静溪水的日本城堡,他这柄神兵利刃要想攻城也得付出不小的代价,精心排兵起战才能点燃催城的狼烟   而今天棋盘对面的女孩,源稚生只感觉自己这柄神兵利刃一头撞上了一座直插天际难以逾越的巍峨巨峰,任何的冲杀和勾心斗角都像是海潮撞击山壁礁石一般顽固而可笑,他在下棋的过程中甚至感受到了一股窒息感,那种被算无遗漏,冷手夺去生机的感觉几次都让他背脊有些发冷,数次抬头后却又只看到了一个若有所思看着棋局,嘴角甚至还带着淡淡笑容的普通女孩。   可能是错觉,将女孩的棋路还原到现实之中,他竟然想到了蛇岐八家如今最大也是藏得最深的一个敌人猛鬼众的王将,那个藏匿于烟火泥潭之中的恶鬼何尝不也是如此,算无遗漏,每一次的布局都卡在了蛇岐八家的致命点,站在高处低头俯视着他们公卿的面具上只有冷笑。   “觉得很没面子?”林弦倚靠着桌侧左手端着酒碟仰头望去天空中晴朗的月空,余光注意着一直在沉思熟虑的男人。   “只是好奇,世界上是否真有这种奇人,三局之功抵人三年之炼。”源稚生毫不避讳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有是有的,不过很少,但其中一个正好就坐在你面前,心疼这顿好酒好饭了吗?”林弦歪了歪头,脸上有半点樱花末梢般的沱红,可以看出她的酒量并不好,只是稍微喝了一些就有些上脸了。   “如果方便的话可以询问一下,你的这种天赋是只在于棋类上吗?亦或者在其他的方面都有类似的效果?”   “类似的效果?”   “学什么都快,学什么都精,就连混血种都难以望其项背,毫不夸张可以被称为天才之上的学习天赋。”源稚生注视着微醺的女孩说。   “哦,你是说这个啊。”林弦笑着摇了摇头,就在源稚生以为对方会说并没有的时候,她却定了定神看向这个男人认真地说,“你猜得对哦,我就是学什么都快,学什么都精。无论是棋艺、器乐、歌唱、古今学士、数学天文,只要是我愿意上手,愿意钻研,我能在很快的时间内超过百分之九十五的人,成为其中的顶尖一流的人物!真正的巅峰之上!”   “”源稚生没有说话,看着继续给自己斟酒的女孩,静待下言。   “这种天赋从我很小的时候就有啦,只是很少人发现,我也不怎么喜欢显摆,有些时候优秀可以,但优异的话就会被当成怪物了,人们喜欢跟站得高的孩子玩,但你站得太高你说话别人就很难听得清了。”林弦摇了摇手指淡笑着说,“有些时候你要会藏拙,把自己的优异变成优秀,这样的话你会过得意外的轻松一些,自在一些。”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这些事情又不是什么秘密,今天高兴或者说这段时间我都很高兴,随便说说而已。”林弦咬着酒碟伸手捋过背后压着桌子的长发,将长发散在了桌上仰头喝完碟中的酒,又轻轻侧头看着身边的源稚生说,“你们蛇岐八家应该是调查过我的弟弟的生平的,自然知道他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而我又是什么时候认识他的你们真的就没有过深地思考过,那么大个孤儿院,有意思的男孩那么多,为什么我会一眼就看重林年,而不是其他人,选择跟他赖以为生在一起吗?”   “因为同类是会互相吸引的,足够优异的你自然会关注同样优异的他。”源稚生说。   “跟你说个有意思的事情,在本部里不少学员都悄悄说过我的坏话。”林弦吐掉了嘴里叼着的酒碟,拿起烧酒瓶直接往碗里倒酒,饶有兴趣地说,“你知道他们说我什么吗?他们说我配不上林年,感觉站在林年身边我是多余的。”   源稚生看着说着这件事却完全没有气恼情绪的女孩平静地说,“那是因为你隐藏得太好了。”   “或许吧。”林弦端起碗笑着说,“这个年纪的大孩子们总是这样,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说这些风凉话的时候他们大概都不知道我跟那小子可是家人啊家人这种东西可根本不是血统能疏远的不管那小子是‘S’级还是‘SS‘级什么的东西,我能帮到他也好,帮不到他也好,他在高兴的时候,伤心的时候,想臭显摆的时候可是只会也只能找我的啊屠掉恶龙的勇者重新回到父母身边的时候会有人说他的父母是多余的吗?”   “不会。”   “但如果是以前村里的小芳的话,大概会。”林弦忍不住笑道,“所以我一直觉得那群觉得我多余的孩子大概是把我当情敌了觉得我这个普通人配不上他们混血种中冉冉升起的新星。”   “你寻找过为何自己会如此天赋异禀的原因吗?”源稚生忽然问。   “当然寻找过,要不然为什么我上的是医科大学?其实要不是放心不下我弟弟,我现在估计早就是医学界的超新星咯不过我倒也是不稀罕就是了,也不会去那么做,有些时候太过特殊了就得藏着点,这也是我以前一直教给他的道理。”林弦低头在餐桌上找生鱼片吃,“说什么就要做什么,如果我连我说的都做不到,我凭什么去教他?如果不是今天喝酒高兴,大概这些话我不会跟任何人说但其实说了也无所谓了,熟悉我的人都会察觉到这一点,大家都彼此心照不宣罢了。”   “在这一点上你的确做到了完美的表率。”源稚生看着这个在今天之前他还依旧以为平平无奇的女孩真心诚意地说道。   “比起她我其实也只能算是普通人啦,毕竟再怎么天赋异禀,我跟你们这些混血种都是不一样的,再怎么优异也不能跳起来单手暴扣灌篮或者一把跩掉车门挡盾牌使。”林弦夹了一块生鱼片摆了摆手。   “那请问你有考虑过一件事吗?”源稚生安静了一会儿后,开口问向吃下生冷鱼片立刻又喝了一小口酒的林弦,而林弦也看向了他。   “在档案中你在本部从事教职工的工作,应该也是知道的,日本分部除了结构与本部存在异同外,也是有着相当专业的尖端设备以及完善的数据库进行对比考究,辉夜姬在很多方面上也不比本部的秘书诺玛差到哪里去,在局部运算上甚至还会优秀于诺玛”   “嗯你想说什么,直接说?”林弦看着他手里才端起碗,顿了一下又放下了,挑眉问。   “我是想说”源稚生坐正了,注视着面前的女孩缓缓地问道,“你有考虑过在本家再进行一次血统评测吗?”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六章:晚宴 “血统测试?局长大人在说笑吗?这种事情可不是能拿来随便说着玩的。”林弦愣了好一会儿,放下去的碗都没来得及端起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源稚生。 “是不愿意,还是担心其他什么事情,如果不方便说,我可以理解。”源稚生说。 “不,不是这个道理,我的意思是,血统评级测试这种事情是特别消耗人力、物力的吧?就我们本部那边的流程来看,只是强制清空场地就已经很麻烦了,而且还得准备各类安全措施,如果考试现场到不了诺玛裁定的安全评级还得重新上报审核重来” “哪儿有这么麻烦?”源稚生摇头,“你们本部还在遵循混血种安全苏醒那一套吗?在我们这边的评测点是在荒木山,东京富士山脚下周边的一座矮山,在那里有专门的一所修道院,混血种的苏醒和疗养都可以在那里统一进行。” “山里的修道院?听起来专门感觉怪怪的?”林弦莫名觉得那不是一个什么好地方。 “如果是你要接受血统评级的话也大可不必那么麻烦,就在源氏重工腾一个楼层出来就可以直接进行,诺玛储存的龙文档案和言灵记录辉夜姬都有。” “那为什么少主会认为在不同的地方进行同样的血统测试结果就会不一样?”林弦笑着抬头看向这个男人问,“在本部的3E考试时我可是交了白卷的,对所谓的言灵可没有半点共鸣的意思,我之前偷偷问我弟弟共鸣是什么感觉,他跟我说就像是考试的时候忽然做了个噩梦,然后起床卷子上就写满答案了我考试可从来没有睡大觉的习惯呢。” “本家的血统测试跟本部是存在着细微的偏差的,我们讲究的过程和看重的结果也从来都不是完全一致的。”源稚生沉默了一下后继续解释,“我并不是在说笑,可能在本部没有收获的你,在日本或许会得到一些不一样的结果。” “尽管我对‘言灵·皇帝’没有任何的感觉?林年可是拜托过学院里言灵学的教授在我面前亲自咏唱了完全整段的‘皇帝’啊,但我什么反应都没有,这算是对我没有血统这件事盖棺定论了吧。” “‘皇帝’这个言灵的确对混血种来说意义非凡但总有例外。”源稚生看着林弦淡淡地说,“你不是都说了吗,世界上总有优异的存在,有别于优秀,在普通人中混血种代表着这个优异,未必在混血种中就没有类似的独特群体了。” 林弦缓缓把盛酒的碗放下,擦了擦嘴角抹了一点胭脂红在脸边上,“我多少算是在本部进修过一年了,也知道混血种和龙族的历史三两些了,现在少主你现在的发言真的很有意思啊” “档案上说你是个孤儿。” “为什么忽然就提到这个了?不过是的。”林弦顿了一下回答,“对于这一点少主有什么见教吗?还是说孤儿这种东西对混血种来说有特别的加成什么的” “不少混血种都是孤儿。”没想到的是源稚生居然还真承认了,“我跟你说过我的故事吗?” “喔之前你好像提到了一些,说现在的大家长是你的继父。”林弦反应过来了什么,看向源稚生视线里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混血种在胎儿的时候有很大概率会出现自然的黄金瞳现象,这些现象对于混血种来说是常态,甚至可以说是对自身血统的证明和骄傲,但对普通人来说大概可以算得上是灾厄和灵异事件了吧?每年蛇岐八家在日本成立的社会公益组织都会主动去收捡弃婴,带去我们产业下的开设的孤儿院和福利社抚养,事实也证明在这群大基数的弃婴中的确会相对存在不少比例疑似混血种的存在。”源稚生说着也为自己斟上了一杯酒,而他之前一直说自己是不准备喝酒的。 “蛇岐八家还开设了孤儿院和福利社吗?这倒是让我有些意外,我之前还一直以为你们只是单纯带有黑白道通吃类型的典型资本主义会社。”林弦挠了挠白中有些微红的脖颈,举起了手中的碗,“无论你们是出于什么目的和想法,但就为了这些孤儿院和福利社,我就得敬你们一杯。” “可能我们其实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善良。”源稚生没有举杯,看着这位同样是孤儿院出身的女孩平静地说。 “那又如何?如果人人都善良那世界上还需要坏人做什么?如果没有坏人什么人又能称为好人?你们蛇岐八家在我看来结构的确是存在很大的问题,但起码现在我们还坐在一起喝东西,而不是跟我和我的弟弟提着兵器兵戎相见,这就代表了无论如何你们的利益初衷总是好的,即使在过程中掺杂了一些不纯粹的东西。”林弦依旧举杯微笑,“就拿抚养一个孩子来说,你能说母亲是完全地出于母爱才那么尽力地去爱她的孩子吗?总会有期盼着他长大成人后反哺自己的目的在里面吧?少主,你是聪明人,在蛇岐八家这种地方应该看得很多了,没有什么东西是完全纯粹的,就连一直熏心的利益和贪婪的欲望为驱动的坏人们,有些时候都会掺杂一些良知到里面去,时间久了他们自己可能就连自己现在是在为欲望行动,还是良心在苦苦支撑都分不清了,谁又会真正地去在意做一件事的初衷呢?真正该在意的是这件事的过程和结局所带来的影响吧!” 源稚生安静了一会儿,余光里城市的灯火在大风吹中越烧越旺,直到把天空的彼岸烧成了一样的白色,他举起了酒碟将里面满满的烧酒微微高举,然后一饮而尽。 在他的对面林弦也举碗,但还没一饮而尽,纤细的手腕就被人抓住了。 敢这么做的自然不是她身边的源稚生,会这么做的大概也只有一个人了。 “哎呀,偷偷喝点酒而已,被你发现了。”举碗的林弦无奈地放下了手中的酒,看向身旁穿着执行局黑色风衣的林年嬉笑了一下,“看来你朋友的事情解决了?怎么没把他也一起叫过来吃饭?今晚少主可是狠狠地出了一次血宴请八方啊!” “你喝了多少?”林年没理会林弦的转移话题,收回握住她手腕的手,看了一眼女孩那因为微醺脸上带上的止不住的笑容(喝醉的人是爱笑的),又看了一眼端着酒碟的源稚生无声皱了皱眉。 他拿过桌上的烧酒瓶掂量了一下分量,算了算里面少了多少东西,最后又把酒瓶子放到了离开桌子远远的地方,“别喝了,你酒量本来就不好。” “幸甚至哉,酒以咏志啊。”林弦有些不尽兴地继续偷偷转身摸碗喝里面剩下的点点烧酒,林年看着她的样子也没去阻止,反正已经喝醉了一些了,只要别再一高兴又开两瓶烧酒对着瓶子吹就好了他是知道自己姐姐是干得出这种事情来的,以前打工压力大的时候偷偷抽烟喝酒啥事情都干过,只是每次被他抓现行他都没忍着推门去戳破,悄悄无视掉也算是给女孩一点薄面了。 “现在我可不会惯着你啊,女孩子在外面多留点心眼,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是好人,这个道理是你以前教我的。”林年坐在了林弦身边的一个蒲团上,正好隔在了源稚生和女孩的中间。 “你漏说了后半句话哦!”林弦伸手就拦住了林年的脖子嘿嘿笑着说。 “是,是,坏人很多,你除外,姐姐除外。”林年拿起林弦盛酒的碗,喝了一小口里面剩下的烧酒检查度数,发现度数并不太高后才较为安心了,倒也干脆地把最后一点酒也全部喝了,顺手打掉了背后一旁试图摸向蒲团后烧酒瓶的那只躁动的白嫩手臂。 被姐弟情深逼退的源稚生微微调整坐的位置,向后挪开了一两个蒲团,扭头看向不远处醒神寺鸟居后的和室拉门,换上了巫女服的女孩正在本家下属的帮助下换上木履,就连换鞋的时候视线也时不时抬头瞅向这边,急不可耐地要奔赴而来跟大家坐在一个桌子上。 “晚餐这么丰盛?” 源稚生一旁,林年主动开口搭话了。 这应该算得上是这次来到日本以后他跟本家的少主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说话,起的话头也不算有营养,但胜在和平不会因为观念和立场吵起来总不能吃个生鱼片还得有党派之争。 “和令姐打赌输了,自然有了这一顿晚宴,不然今晚的晚餐应该定在惠比寿的Chateau Joel Robu。绘梨衣在回来后一直不怎么开心,原本是准备带她去喜欢的餐厅吃一些好吃的。”源稚生平静地说道。 “那家老派的米其林三星?在计划里我们倒是准备去那儿一趟,位置都订好了,听说是除了巴黎之外的全球唯一店。”林年拿起了桌上的筷子倒头戳整齐,伸向了桌面夹了筷子冰镇新鲜的蓝鳍金枪鱼,放到了碗中轻轻沾了点柠檬汁和芥末酱油,“不过先不说这个,我比较好奇我不在的时候你们都在聊些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没什么特别有意思的话题。”源稚生说(在他的视角来看,林年背后的林弦不断伸手划脖子示意他‘卡住’这个话题),“只是单纯对以前一些事情怀念。” “你们一个日本人,一个中国人,能对以前的事情有什么怀念,怀念二战的时候老祖宗一辈是怎么在壕沟里摔跤的吗?”林年对源稚生的托辞抱以怀疑。 源稚生也没回怼这句颇有挑衅意义的话,主动侧开了视线避讳这个话题这个举动不由就让林年眼睛眯得越发小了,直觉告诉他在他处理事情的时候,自己老姐和这位本家少主好像聊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话题。 “只是单纯地聊聊天而已,本家还没有下作到对本部学员的亲属进行拉拢和许诺。”源稚生还是这么简单地解释了一句。 “希望如此吧。”林年顿了一下,忽然就不再追究了,在他身后林弦长舒了一口气,可气还没吐完就发现林年忽然扭头盯住了自己,伸手就扯住了她微红的脸蛋,“下次在外面我不在的时候再喝酒,我就把酒瓶子塞你肚子里去。” “唔,好的等等,你好大胆子,敢捏我的脸。”林弦下意识被凶狠弟弟A到后出声答应了,但立马就察觉到好像立场地位发生了微妙的改变,立刻就伸回了手也扯住了臭弟弟的脸颊,“你姐姐我喝点酒就这样,我出去蹦个迪你是不是要把东京的夜场砸完呀,而且塞酒瓶子是要从哪里塞啊?” 源稚生轻轻扬首,似乎是被这姐弟情深的场面感动到了,一直以为无论是林弦还是林年,被学院看中到辉夜姬资料都难以收集的人物都应该是那种刀子似冷厉无情的人物,但现在看来这就是一对普通的犯浑姐弟,还会为了私下偷偷喝酒而斗嘴倒是挺富有生活气息的。 在这个年头能拥有生活气息倒应该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一件令不少人奢望的好事。 他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看着踩着木履在清脆的咔咔声中小跑而来的绘梨衣,红白的巫女服拖拽的红带飘花一样飞舞,他在身旁挪了一个位置拖来一个蒲团,女孩走来后举起了在和室拉门前就早已经准备好的笔记本给自己的哥哥看,在上面写着的是:兄长晚好,以及对林年和林弦的问好。 “晚上好,不好意思这几天在医院有事没怎么能来跟你一起玩。”林年看着绘梨衣也是轻笑着点了点头。 “不用不好意思,这几天她也有很重要的事情在做。”源稚生看了一眼林年说,后者根本没甩他颜色,两人余光偶尔撞在一起发现对方脸上都没什么好表情,谈不上不爽但也谈不上舒服。 “我不无聊,有姐姐陪我。”绘梨衣坐在蒲团上举起本子。 “你还会打PS游戏吗?我以为你这辈子跟游戏八字不合呢,我去个网吧你都得念我一天,说我整天又在玩电动,让我休息一下,有时间打游戏不如去看书。”林年瞥着林弦说。 “天下弟弟一个样子,说你几句你就觉得烦,我只希望看到你能够好好用功读书,整天就看到你跟那个姓路的去网吧打游戏。”林弦端着绘梨衣起身弯腰端过来的一杯热茶笑着道谢后看向林年念道,“而且我跟e日i 才没有打游戏浪费时间,哪像你一样,只会带坏女孩子了。” 一旁的源稚生自顾自地点了点头,像是在认同什么似的喝干了酒碟里的酒,转手拿过烧酒给自己斟酒。 “别念了,那边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完了,犯人也已经抓到了,公事也算是告一段落了。”林年叹了口气把视线重新投在了一桌好菜上说,“之后犯人的移交手续交给蛇岐八家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没问题,但我们会先对犯人进行审讯,案件中出现了疑似‘骨、血、角’的东西,这类东西不是他能搞到手的,所以我们觉得他的背后可以挖出更多的我们想要的信息,这一点本部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源稚生给绘梨衣夹了一块虾丸。 “你这么问的时候审讯大概都要结束了吧?只要别把人玩死了就好了。”林年给林弦夹了片冷盘里的西红柿醒酒,显得并不是太在意,本部的刑讯未必比本家轻,良善和温柔这种东西是留给还有良知的人的,白石隆浩那种货色还值不得他为之说话。 “做了事情总得付出代价,除开这次事件受伤的专员以外,还有不少本家的专员在他手里吃过亏,在这片土地蛇岐八家定下的规矩就是铁律,而规则这种东西被有意挑动是一件不容允许的事情,近期我们需要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杀鸡儆猴,白石隆浩就是杀来祭旗的首要任务。”源稚生淡淡地说道。 “我不太关心白石隆浩的下场,我更在意你口中受伤的专员的名字叫大久保良一,算得上是执行局的忠实苦干,还希望执行局局长能多留一个心眼记住他的名字。”林年幽幽地说道。 “将犯人逼现真身,严格把控好了缉捕逃亡过程中的损伤,还全力救下了被殃及池鱼的无辜受害者,他该有的功绩和奖赏不会少的,执行局向来是一个奖惩分明的地方,论效率上或许还会比你们的执行部高一些。”源稚生说,“我在上任执行局的第一天就背下了所有部下的名字,每一次人员更迭都会有记录,我不提他的名字只是不想让人觉得这件事里有私情存在,作为暴力机关有些温柔的东西还是不存在的好,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明白。” “可这件事本来就是私情问题,如果不是你在电话里报了他的名字,现在我们三个人应该还在奥特曼主题公园玩。”林年说。 奥特曼公园几个中文出口,不太懂普通话一直安静吃晚餐的绘梨衣耳朵无端竖了起来,放下了筷子眼里写满了我很感兴趣,请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 “总而言之事情解决得很完整,没有出现更多的意外,或者扩散伤亡和影响,只为了这一点,我需要敬你一杯,以蛇岐八家的名义,以执行局局长的名义。”源稚生不想争辩这个问题了喂自己斟酒,又半跪起身给林年斟茶。 看着给自己倒水的面无表情的男人,林年也正坐着接过了茶水跟他虚碰了一下杯然后沉默对饮一回。 茶酒下肚,也算得上结清这次暂时合作的交情。 本部的‘S’级和本家的‘皇’,在某些方面上还是需要拎得清一些,本部与本家之间的私交可以有,但在他们两人身上这种交情就显得会敏感许多,所以有些事情还是一说一,二说二,泾渭分明一些来得好,以免上面的那些人自作多情挑动神经做出一些让双方都会烦躁的事情来。 在喝完酒后源稚生放下酒碟擦了擦嘴角说,“那么正好趁这次机会聊聊正事吧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七章:祝酒 “店大欺客啊,急着赶人走?”林年喝了一杯茶后,意外发现茶水味道远比想象的要好喝,感觉又一股爆米花的奶香味儿在里面,揭开茶壶盖子往里面看了一眼还能隐约看到茶水底部的糙米,应该是日本比较出名的玄米茶。 “我想不到你们留在日本的理由。” “那吗等着,我马上给你编一个。”林年给自己又倒上一杯茶,倒完后抬头发现源稚生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又摇头改口,“纯粹的旅游不行吗?日本可算得上是出名的旅游国家。” “日本不适合旅游,一棵松树从泥土里长出都需要搬出土壤通过铁丝和各种矫正长得‘有规有矩’,在日本待久了你只会感受到压抑,况且来说这次你来这里并非一个人。”源稚生两指抓着酒碟浅酌一口时目光毫不避讳地看向林年身后喝得有些上头,跟蓝鳍金枪鱼的大眼瞪小眼的林弦,大概是想从里面看出什么诡异的光来。 “你应该没有忘记,你在这个国家除了故人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老朋友’,白石隆浩折在了你的手里,他们未必然没有在暗中看到这一切的发生,或许已经开始对你进行针对性的编排计划了。” “不是可能,是一定。”林年舔了舔被茶润干润甜的嘴唇,放下了茶杯,“这次来日本我也想着找他们算旧账来着,白石隆浩只是一个开始。” “我知道你这半年多时间里身上发生了什么改变,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但如果你认为这就能让你轻松把他们连根拔起就大错特错了。”源稚生淡淡地说。 “别误会,我可没想过能帮你们把那个组织一扫而空,毕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你这个本家的天照命奋斗了这么多年都只是将他们暂时镇压,我这个没头没名的本部交换生怎么敢诳语把他们彻底扫空掉?”林年说,“但顺路给他们找找麻烦我还是很乐意做的,谁又不愿意旅行高兴的时候给那群混账东西添添堵呢?那就是双倍的快乐了。” 源稚生喝了口酒没有说话,林年跟猛鬼众的仇怨历史他是清楚的,那是实打实的过命的血仇,林年在这个国家内为了那票人干出再离谱的事情都在他的意料之中,而他现在正在做的正是在这些超出掌控的事情发生之前就提前遏制掉。 现在这个男孩已经今非昔比了,虽然源稚生不知道“天照命”这个词对方是从哪儿听来的,但里面一点都没有敬畏就是了,而对方似乎也拥有这个资格和本事去看轻一些那些敌人们闻之丧胆的东西。 他还在继续思考怎么劝说林年把注意力从猛鬼众上抽离掉,林年下一句话的话锋就已经微妙地发生了改变,“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们说你是‘天照命’,称你为本家的‘皇帝’,这个说法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皇帝’?”源稚生看了他一眼,“可能是在赞誉蛇岐八家在黑道中的地位吧,毕竟我现在的身份是大家长的继子,有一些乱叫的,但深究起来其实并不配位的称号倒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们可不是乱叫的啊。”林年低低地笑了,“跟你搭过手的脑子正常的人可都知道有些话不是乱叫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你被叫一声‘皇帝’算不上谬赞,尽管我并不喜欢这个‘皇帝’这个词,但我还是得承认,没有叫错的外号。” “你高看我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混血种,只是运气好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拥有执行局的资源谁都可以做得跟我一样好。”源稚生说。 “未必。”林年摆手,“有些事情你不必掩饰,在我第二次来日本之前,私下校长其实也跟我说过你的事情,你曾经也是他的学生过,他对你的评价很高,不下于我,我大概就知道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 “昂热校长。”源稚生顿了一下,脑海中浮现起了那个银发一丝不苟脸上永远带着淡淡笑意的剑桥老绅士,或许胸前的口袋还插着一只新鲜的玫瑰,“他说了什么吗?” “说你很有天赋,对于剑道和厮杀之术上心得体验颇深...什么的。还让我来日本后有机会跟你多学习一下,这对我以后的路会有很大的帮助。”林年倒茶,看着茶水飞泄出壶口滑落杯壁在其中旋转着上涨,水面光影幽幽,“可能我们之间的血统差距并不会太大,但我在你身上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 “我很惊讶‘本部最强’居然会说出这些话来。”源稚生久违地轻笑了一下,目光幽静地扫视着一桌难以遏制食欲的佳肴,“我以为你只会急哄哄地拿起木刀想要挑战我呢。” “以前有过这个打算,但现在想来倒是没有这个必要了。”林年三指捻着茶杯喝了一口无所谓地说,“反正迪士尼乐园已经当着全世界的面击坠过你一次了,虽然有些胜之不武,但好歹也算是胜利了,往后衍生一些就是整个本部的胜利,再后来什么挑战也比不上那一次吧?” “......”不提这一茬还好,一提起来沉默中的源稚生的血压就悄然升高了,但面上还是巍然不动像是没把这件事放心上一样,但实现看见林年身后的林弦怔怔地看着他身旁的绘梨衣,忽然手指摸了一下嘴唇嬉笑了一下,他差一些就把桌子砸在面前这个男孩身上了。 绘梨衣倒是略有所感,在安静吃东西不插话,不捣乱的情况下看了自己的兄长一眼,她不怎么懂得中文,所以源稚生和林年的全程交流她算是在听天书。但迪士尼的发音中日美都相近无异,再提到加勒比海盗这个词,她一下子就想起了自己当着源稚生的面做过什么,立刻就把头埋进碗里了,什么也不说,只对着生鱼片猛攻。 “玩笑话罢了。”林年看着面前这个面无表情的男人忍不住笑了笑,坐着的姿势也微微后仰了一下放松了气氛,“不过切磋学习在我看来还是蛮重要的,刚好我未来也会在日本多留一段时间,过后才会去其他地方,这段时间里少主有时间陪我在道馆里交流一下吗?” “交流?”源稚生抬眼看他。” “我对日本的一些剑道流派和理念还是很感兴趣的,但在少年宫还是难以学到正统,真要说剑道正宗,大概没有什么能比传承悠久的蛇岐八家更有资格和底蕴了。”林年表情自若地说。 源稚生放下酒碟,一时间没有做出回答,因为这是一个较为重要的问题,本部和本家并不是没有进行过交流学习,严格来说蛇岐八家可是卡塞尔学院的日本分部,这是当年那个随着军舰登陆的老人用两柄木刀硬生生抡出来的事实。 现在老人的学生以学习的心态跟他们交善,而并非是一个挑战者,如此一来他们的态度就有待商榷了许多。 “不过我还是有些好奇,你的一些流派剑法是从什么地方学到的。”源稚生没有立刻答应,反而重新抛回了一个问题给林年。 “什么流派剑法?”林年下意识问。 “你的剑招学得很杂,里面有很多大家流派的影子,天然理心流,新阴流和香取神道流...虽然都是一招半式,但架势和技巧都很正宗,你在中国也有日本古剑道的老师对你进行传授么?”源稚生没有忘记在迪士尼乐园加勒比海盗项目上林年和他的假刀对决,虽然只是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但那剑势与剑势之间的对拼却是货真价实的给他带来了深刻的印象,让他意识到这个男孩强的并不止是血统。 上一次他们交手的时候林年还尚且孱弱羽翼未丰,很多东西没有机会展现出来,但其实那时候源稚生也已经隐约注意到了这件事只是尚未点明,而现在他们站在同样的高度时,那些沉淀许久的技巧就被正大光明地抬出了,一下子放到了让所有人都惊骇赞誉的位置。 “少年宫学的,谈不上正统大雅之术,你一个日本剑道的传承人夸我少年宫学的日本剑厉害才是稀奇事情吧?”林年忍不住笑说。 “套用你的一句话,那些剑技可不是乱学的,四番八相的剑势你都能略有涉猎,这已经不是虽然学学能解释的了,我很好奇你的老师到底是个什么人物,你报上他的名字或许我还有成曾听说过。” 林年顿了一下,挠了挠头,想了一下觉得少年宫教练的名字应该还不至于需要隐藏起来,倒也是无所谓地报出了一个典型的老男人的名字,源稚生听后沉思了好一会儿最后才缓缓摇头表示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没听说过就对了,那些剑法倒也不全是从他那里学来的,主要是那些登门挑战的踢馆者啦,当时我在少年宫算得上小有名气,吸引来了全国各地不少闲得没事干的人来挑战我,每个人的架势和路子都不同,我也就边打边学了好长一段时间,最后东拼西凑也就成现在这幅样子了,什么都会一点,戚家刀术,新阴流,还有你说的四番八相的心意流什么的...”林年解释。 “你所在的那处道馆在中国全国都很出名?” “少年宫,少年宫,少主你不知道什么叫少年宫吗?”林年叹息。 “政府为纳税人提供青少年公共服务重要形式和场所。” “是啊,我们剑道馆隔壁就是舞蹈班和唱歌班,周末还会跟那边的小朋友进行联谊,教练也总都跟那两个培训班的女老师眉来眼去的...要是我们少年宫那么出名,他也就没必要每天都窝在柜台后点钞票抱怨钱难赚屎难吃了。” 源稚生沉默了很久,最后开口说,“你知道你的这些经历在我这里听起来像什么吗?” “有何见教?” “有些像一群剑道大成的隐世宗师抛去了避世的生活,从天南地北的地方飞到你的身边,以踢馆切磋为由向你传授剑道。”源稚生低身说道,“并不需要将整个流派的招式灌输给你,只需要让你在短暂的战斗中学到流派中的神髓,理念以及最富有代表性,可以贯穿整个流派的剑技...譬如心意流·四番八相的白莲夺胎。” “白莲夺胎...这名字有些炫酷啊,名字还是你们日本人会取...不过你说的到底是哪招?”林年没反应过来。 源稚生顿了一下说,“船上你应对我同样出自四番八相流派的那一剑。” “你是说...这个?”林年双手虚握空气翘起拇指似是握住了一柄不存在的剑,在空中轻轻挥出了一个弧线,像是执笔以夜色为宣纸画了一枚飘落的淡粉花瓣,亦或是染上四月春意的残缺的斜月,源稚生看到那饱满的剑势就立刻点头了。 “我记得这招是我从一个穿着白色道服的老人身上学到的吧?他还真是个日本人,听说是来中国旅游的时候听见我们剑道馆的名声,忍不住手痒就跑来挑战了,结果被我两棍子就敲在头上打闷了,还说我不讲武德,把我郁闷得不清。”林年放下手思索着说。 “心意流算是日本古剑道中的不传之秘,现在在日本已经算是失传了,我是最后一代传人,而他的上一代流派派主是一位叫德川仁秀的老爷子...” “德川...德川?”林年怔了一下,然后一拍大腿恍然,“是不是有些瘦瘦矮矮,没事就喜欢冲着女人屁股看的那个老色鬼?” “...德川老师是有些不太好的习惯,但还没到老色鬼的地步。”源稚生微微眯眼,话说到最后看着林年的表情有些变化了,“你确定你说的跟我说的是同一个人?德川老师早已经故去了,谁也不知道他生命的最后几年去了哪里,政宗先生想为他修建灵堂牌位都找不到他的人,难以得到他生前的肯允,我一直以为德川老师隐居深山了...这么看来他在人生最后的时光里没有继续追求剑道的极意,而是选择了去异国进行一场旅游,并将传承播撒到更远的地方?”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那个老头的确强得离谱,对距离的把控和进攻的果断性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在我对战过的踢馆者里能排前三,但还是被我当头一棒拿下了,吃了年纪和反应的亏,速度和力量都没我强。”林年说。 “德川老师不是混血种,输给你可以理解...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他会出现在中国的少年宫,并且这么巧遇上了你。”源稚生说。 “是挺巧的。”林年顿了一下后似乎也陷入了思索,“这么想来,好像以前挑战过剑道馆的人不少都师出有名啊,只是我们是被挑战者也没怎么多问,对方也随便报了个姓名就上手了,不少挑战还是闭馆进行的,甚至还不允许有旁观者,现在看来简直就像是...” “简直就像是毕业传授。”源稚生冷不丁地说,“在流派大师对关门弟子进行考核时都会进行一场闭门的师徒对决,以真刀为战,名誉为注,胜则是流派后继正宗,败则流派传承不变,直至师傅寿终正寝整个流派消散灭亡。” “那你的意思是,起码有不下十几个日本古剑道,今剑道的大师都忽然临时起意跑来少年宫找我进行剑道传授咯?这算什么,‘共时性’吗?”林年幽幽地说。 “我的话可能有些难听。”源稚生看着林年说,“世界上并没有太多巧合,每一个巧合背后都藏着一次有心的必然。” 林年听懂了源稚生的话,安静了很久,手指放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仰头去望醒神寺屋檐挂角的弯弯明月,风吹黑雾过月光后,他还是轻轻摇头了,等月辉重新洗照桌前他的脸颊时开口说道,“现在想这些倒也是没什么用了...无论有心还是无意,起码结果是并不坏的,那段日子里我受益良多,这就足够了。” “也好。”源稚生也不多言了。 他已经点出了林年的成长过程中是有人,或者势力有心安排的,这股势力可能是从老早就暗中关注他的秘党,也可能是其他人,如果是前者那么秘党们的所做无可厚非算是为未来的屠龙战争领军人进行投资和培养。 但如果是后者...出于勉强算是同阵营的源稚生也不得不开口警醒一下这个男孩,一个从他小时就开始大费周章培养他的人,必然是有所图谋,思虑长远,往往这种敌人才是最可怕、最难防的。 两人都安静了少许时刻,说得多了佳肴倒是没怎么动,得亏日式佳肴多是冷食,现在动筷倒也没有失去食物的风味,在进食少许时刻后源稚生和林年又不约而同地把筷子放下了,扭头看向互相。 “一个月时间。”源稚生说道,“这是我能接受的极限了。” “一个月很长了,之后我也还有其他的公事需要去哈瓦那和阿富汗一趟。”林年点头。 “这一个月里不会全是正常的指导,所有的剑技必须付诸于实战才能成为真正的杀人剑,你应该明白自己手里的剑道和寻常的剑道是有天差地别的不同的,而这种不同自然需要实战的磨砺才能火中锻铁。”源稚生说。 “可以接受,也期待本家剑道正宗的教导。”林年微微颔首,表情平静严正。 “谈不上教导...算是互帮互助吧。”源稚生错开视线淡淡地说,“正好执行局也缺人。” “无论如何,都得说声感谢,尽管我们在昨天还是‘敌人’。”林年伸手捻过了桌边的茶杯。 “聊到最后没打起来就算是成功了啊,说实话我一直以为今晚你们谁会一把把桌子给掀掉,怪得我刚才一直在努力吃,害怕迟了就吃不到了。”坐在林年身后的林弦双手后撑着榻榻米看着两人笑说着,也拿过酒碟递过去,正大光明地向源稚生讨要了又一杯烧酒。 源稚生看了一眼身旁悄然推过来酒碟一言不发,安静乖巧的绘梨衣,放下烧酒瓶往酒碟里倒了一杯果汁,再端起自己的酒杯,“为暂时的平息。” “这个祝酒词没意思。”林弦摇头,看向林年笑说,“年宝,给少主整个活儿。” “...你喝多了能不能少说话?”林年看着毁气氛的自家姐姐叹了口气,捻了捻茶杯看向源稚生,轻轻举起了手里的骨瓷茶杯,“也没什么特别想说的,毕竟我们相识也不深,为其他人其他事机缘巧合坐在了一起(源稚生轻轻颔首),一个月后大家还是一样各奔东西,天南地北。” “所以要祝离别和友谊?”源稚生垂手微放酒杯。 “不。”林年想了想,摇头举杯挂角影明月,“未来还很长,不如祝自己吧。” 他与源稚生并无太深交情,也不需要去倾述长短,说过去,说理想说未来,两个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类人,都有自己的骄傲,交浅言深并不合他们的性格,他们也不想去共鸣、共通来拉进彼此的关系。 他们能说刀剑枪火就不谈私情家常,没有必要去聊那些柔软的东西,以本部和本家逐渐冷淡的关系,两人心中都有预感总有一天会站在对立面。 他们是“S级”、是“天照命”,现在若是聊太多儿女情长去加深私情只为延误以后两人相对时拔刀的速度,那是他们谁也不肯见到的一幕——或许两人早就试想过那一幕了,甚至还隐约期待着,现在怎又会去破坏还在酿造的佳酿呢。 感触柔情的话还是以后说吧,想要互相了解为什么不可以从彼此的刀子里读懂?竞争对手之间也是可以存在另类的友谊的。 “所以敬我们彼此日出东方,前程万里?”源稚生问。 “不。”林年耸肩还是否决了这个提议,他想了一会儿后忽然笑了一下,说:“祝,历经千帆过尽...归来仍是少年人。” 背后的林弦听后抬头看了一眼林年的背影,笑着转头把酒碟里的酒喝了个干干净净,拿起筷子就继续向着生鱼片动手了,而绘梨衣也并不是太懂地喝完了自己的果汁。 只留下源稚生顿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听懂了这句诗词,愣住了,像是想起了什么后忍不住低笑了一下,单手举起酒杯什么也没说,将里面的一汪皎皎明月吞下了肚。 那就“愿历尽千帆,归来仍少年”吧。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八章:再行 窗外日光弹指过,席间花影坐前移。 一个月过去了。 京川舞呆呆地站在屋子的门前,大病初愈而显得纤细的影子拉拽在走廊的地上随着时间的流逝缓缓移动着。 这里是一栋居民小楼,露天阳台外是早晨安静的街道,阳光斜斜照在走廊上慢慢将女孩的影子映到了面前的大门上她在这里站了很久了,听着门后熟悉的人声杂乱,就这么一直站着,没有试探地敲门,也没有决然地离开。 一个月的时间过得很快,她几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她唯一知道的有一群医生对自己说她生病了,需要进行一个漫长周期的治疗。 她问医生自己不是被绑架了吗,怎么会生病?医生回答她说因为受到惊吓免疫力下降才得了最近很流行的传染病,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各种专家的解释和安慰让她懵懂之间接受了这个现实,在一家私立的医院病床上一躺就是整整三十天的时间,在这期间没有任何的朋友或家人来探视其实有还是有的,只是京川舞不知道如何定义那个男人与自己的关系,是共患难的“战友”?还是一齐遭受苦难的“可怜人”? 总之在上次惊心动魄的枪战一夜后,那个男人的影子就已经刻在了她的余生里,无论她喜不喜欢,抗不抗拒,他就在那里,每天晚上闭眼做噩梦时他总是在自己身边。也只有他在自己身旁时,京川舞才能意识到,一个月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并不是高烧的一场梦。 真是有够荒唐的,离家出走,被以为是好人的坏人捡回家,去对付以为是坏人的好人,最后大家都一起置于险地,还好最后警视厅的警察赶到了现场用狙击枪击毙了坏人,不然她们两个都得死在那栋黑暗的大楼里。 每每想起这些事情,京川舞都感觉自己的脑子乱糟糟的,觉得自己很蠢笨,但又很幸运,可能家里人也都知道自己的事情了吧,现在回去的话他们会嘲笑自己吗?这样一来的话自己还不如一直躺在医院里或者继续离家出走呢。 就算发生了再多离奇的事情有些事情总还是不会改变的,她微微退后了一步,可还没退出第二步一旁的楼道里就响起了脚步声,她下意识扭头看过去,在见到走上来的男孩时下意识喊出了声音,“木川?” 走进楼道走廊的男孩是京川舞的弟弟,一个并不可爱的弟弟,但现在他的模样造型委实让人讨厌不起来,反倒是会升起几分可怜这个倒霉的家伙脸肿得跟猪头一样到处包扎着纱布,下面的姹紫嫣红几乎能跟楼道下花园争芳斗艳一下。 京川舞第一时间看到他时都没敢认,叫得有些迟疑,在对方的视线跟自己对上后她才确定了这就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只是为什么现在他会变成这样了? “姐姐姐?你回来了啊?”弟弟看见京川舞后呐呐地招呼道。 京川舞愣住了,看着眼神躲躲闪闪的男孩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因为平时这个男孩见到她都是趾高气扬地直接称呼她的名字,甚至还会不尊敬地叫她只有亲生母亲才会叫她的小名,这一身“姐姐”叫得她可是茫然无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啊我回来了,这一个月爸爸妈妈还好吗?”京川舞问。 “我们挺好。”弟弟点了点头踱步到了京川舞身边,试探地给了她一个眼神,在京川舞尝试性地后退半步让开位置后他才敢掏出钥匙开门。 随着大门打开,门后那对夫妻的交谈声也大了起来,在听见开门声后他们停住了交流扭头看向了门口,在看见门外的京川舞后那对男女脸上的表情瞬间都收了一下,像是海绵挤水似的挤出了笑颜惊喜地迎了过来,“小舞,你回来了啊。” 弟弟站在门边没敢先进去,门口京川舞上前半步忽然又停下了,视线落在了玄关接通客厅里,一只毛茸茸的小东西扑腾扑腾地跑向了门口,她在看到这个小东西的第一个瞬间就忍不住叫出了声音,“圆圆?” 她不再犹豫了,跨过了门槛走进了大门里低头去抱那只虽然并不是曾经的伴侣,但却足够让她寄情于物的小猫。 在门外弟弟看见走进屋内的京川舞终于松了口气,悄然胆怯地扭头看向了不远处的楼道,在那里的墙壁边上靠着一个抽烟的男人,扭头看了他一眼吓得他立刻低头避开视线,再抬头时男人已经不见了,只留下昏暗的楼道中一缕白烟飘然升腾起。 — “我还以为你们会发生什么。” 居民楼底楼的出口,男人才走出阴影站在阳光下,就看见不远处坐在树下阴凉处一个背着双肩旅行的男孩微笑地看着自己。 男人用手指掐熄了烟头弹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晒着太阳眯眼看着男孩说,“我以为你已经走了?” “我像是那种不告而别的人吗,这种事情大概只有你才干得出来吧,出院都不跟我说一声,枉费我在道场和执行局两头倒的时候还得抽空来看你,这一个月里我水果估计都送了有几十斤了吧?”男孩低着头玩着手里捻着的一片碧绿的叶子。 “今天走?”男人问。 “中午的飞机。”男孩紧了紧背后的旅行包,里面鼓鼓囊囊地也不知道塞了多少日本的土特产,拉链都被撑到鼓起像是会随时爆开一样。 “听说你这一个月很忙,既在跟少主争取免许皆传的资格,又在猛鬼众的不少据点里冲杀,所以就没有想去打扰你,我已经给你带去足够多的麻烦了,再麻烦你大概我只能切腹谢罪了。”大久保良一走到了树荫下,站在男孩的面前说。 “如果你要切腹的话记得叫我,我还能给你当介错人,保证一刀砍下去你动头就不落是朋友就不要说麻烦,你没死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安慰了,我在日本本来就不认识多少人,如果你死了,我下次再来的时候就找不到人当免费的导游了。”林年抬头看了他一眼轻轻笑了笑。 良一也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林年的用心,男人和男人之间也不需要太多的掏心挖肺,一个眼神和一些举动就可以证明很多事情了。 林年又转移视线到了居民楼上问,“今天你来是为了后续的事情吧?处理得怎么样了?” “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看她自己了。”良一也抬头看向了同样的地方。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但很可惜这家子遇到的不是讲道理的好人,有些事情你不得不承认黑道的野路子更能起效。”林年说,“京川舞?是这个名字吧,你用长谷川组长的人脉威胁那对夫妻的公司单位拿捏命脉,再亲自出马把一个熊孩子狠狠揍上一顿警告他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你觉得这些手段能起到多久的效果?” “越久越好,如果有一天以前的遭遇再度发生在了不该承受这些的人身上,我还会再走一趟的。”良一淡淡地说。 “那比起我,你才是真正的大忙人啊。”林年感慨,顿了一会儿他又说,“以前的一些事情也该放下一些了,别让自己过得太累了。” “我知道。”良一说,“我只是想做点什么,如果不去做点什么,闲下来我反而不会太好过。”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看你自己吧,我也不多说了。”林年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白石隆浩怎么样了?”良一忽然问,看起来还是没有忘记把自己折腾得不轻,也差点害死了京川舞的那个男人,直到最后他都没能真正地跟对方面对面见过一次,直接昏迷在了自己的血泊之中。 “我只能说没死但也离死差不多了,蛇岐八家对待人渣的手段一项更人渣,这点你是比我清楚的,脱了几层皮就把知道的全交代了其实让我有些意外的是他知道的有关猛鬼众的情报还蛮多的,听说是因为他的言灵问题同样潜入了猛鬼众盗取了不少信息。”林年说,“这回猛鬼众算是被蛇岐八家狠狠地肃清了一遍,整个东京的据点都被打下十之八九了,现在只剩下苟延残喘的散兵游勇短时间内成不了气候了。” “本家大概会特别感谢你在这一个月内的贡献。”良一点头表示自己有所耳闻这些事情。 本部来的魔鬼外援在一个月的时间里撵狗一样把东京的猛鬼众追得鸡飞狗跳,没有以前执行局出动数十车辆和上百专员包围猛鬼众的那种大场面,有的只是一个男孩和一把疑为“菊一文字则宗”正品的国宝级炼金宝刀,无声无息冲进据点猛鬼众的人逃都来不及逃就全部当断手断手,当断脚断脚,全部晕厥在血泊中了。 这其实倒也没什么可意外的,一个混血种实战中刹那已经能攀登至“九阶”,达到一个从未有人到达过极限的境界足以让任何人或者混血种恐惧。 本部的‘S’级就算是在猛鬼众中也已经声名远扬了,不少人听到林年的名字转头就跑家也不要了,提炼血统的危险药剂也不敢服。因为事实证明只要谁敢在那个男孩面前喝下那玩意儿,上一秒吞下药剂,下一秒自己脖子就出现血线滑落在地上,死得毫无尊严和反抗 但也比较可惜的是,林年这糟践猛鬼众的一个月里,无论他做得再怎么过火和无情,他想等的领头羊们都没出现,无论是诡异到杀不死的王将,还是强到杀不死的风间琉璃,这两个人在他这次来到日本后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跟他有任何直接或间接的接触,仿佛刻意在回避他一样。 林年没法找到他们,就更别提良一了,尽管这个男人的复仇之心尚未熄灭依旧熊熊燃烧,但在猛鬼众的这些据点一一覆灭下后,他的心境还是逐渐地平和下来了,不再像以前一样不要命似的出院就立马回局接任务拼命。 “你们少主在我临走前还送了我一张执行局的身份卡,好像能直接代表我是蛇岐八家的一员,还是精英级别的干员以后我来日本签证好像都不需要申请了,有这张卡片直接入境都没什么人拦我,倒是挺方便我以后来旅游的。”林年翻手变魔术似的手指间夹住了一张富有金属质感躺着暗金纹路的卡片,在上面有蛇岐八家的家纹,“他们还说以我这一个月的功绩来算的话,我大概都可以找纹师来一张‘九龙拉棺’的花背纹身了。” “本家的纹身里没有‘九龙拉棺’。”良一说。 “认真你就输了。”林年白了他一眼,视线落到了男人领口下赤鬼的斑斓上说,“总之我拒绝了纹身的建议,或者说我姐帮我拒绝了,你们少主那边似乎也不怎么赞同我纹身,我倒是也没太大兴趣就是了。” “你的姐姐?我好像是听说她也跟你来日本了,她现在人呢,不跟你在一起行动没问题吗?”良一下意识问道。 “她很安全,跟上杉家主和源家少主在机场,你们的少主答应了我她在日本不会出一点问题,他的话我倒是挺愿意去相信的。” “那你们接下来准备去哪儿?” “哈瓦那?阿富汗?随便吧。”林年走出了树荫,背朝良一迈步走向了远处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招呼打完了,最后一面也见上了,是时候去赶那趟离别的飞机了。 在拿了几张没什么含金量的免许皆传的卷轴后,他在日本耽搁太多时间了,所以之后他的行程会有些赶,况且阿富汗那种地方感觉除了玩一玩不靠谱的土质军火以外没什么风土人情可以旅游了,大概在那儿最有意思的活动是自己制作一把AK47和燃烧弹跟反政府分子打一场轰轰烈烈的巷战? 其实林年心里最清楚的是,无论是哈瓦那还是阿富汗都不是他真正的落点,真正在传唤他的地方在大洋彼岸的另一处地方,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也逐渐有了一种预感,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远方召唤他,于每一个天边如火般的晨曦之时。 “别太拼了,希望下次我有机会再来日本的时候还能看见活着的你啊。”在远处,林年遥遥喊上了最后一句话。 良一双手揣在兜里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目送男孩的背影淹没在了光线中,只是这时他忽然愣了一下,因为阳光而眼睛微眯的他忽然感觉视线有些模糊从而竟然莫名看见了阳光下男孩的身边出现了一个蹦蹦跳跳的金色倩影,正在围绕着那个男孩欢快地转圈? 他抽出兜里的手抬起正想喊出些什么,但就在下一个瞬间,他在视线里又忽然找不到那个影子了,金色的倩影像是融化在了光芒之中,亦或者那根本是海市蜃楼般的错觉 他怔怔地眺望了好一会儿,最后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重新把手放进了兜里,只以为是自己看错了,转头不再驻足走出树荫准备离开。 在最后的时候他偶然抬头看向居民楼高处,在那里他看见了走廊边上有一个抱着小猫的女孩正在向他招手,他仰头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颔首示意,转头一个人没入了初夏的阳光里。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九章:潜水任务 5月11日。 东海彼岸,长江之流,蜿蜒如龙,蛰伏大地。 己丑年,己巳月,丙辰日。 宜:修坟、赴任、祈福、祭祀。 忌:入宅、开工、动土、安葬。 风水之历上说,今天的天象冲火,行事易引火烧身,却又能火中见金,破解之法则是炭中取栗,有失必有得。 卡塞尔学院虽然是一所屠龙学院可在某些时候却叫人迷信地发笑,毕竟这所学院在外人看来所教习的内容并不完全符合现代科学理论,课本里夹杂着大量玄而又玄,煞有其事的神秘学知识,就连研究了这些知识几十年的教授们都是只发现了一些特异的现象却无法解释原因,知其所以而不知其所以然。 像是风水大师这种东西,外人看来是迷信到可以打为“神棍”和“气功大师”一类的骗子,可在卡塞尔学院当真有着“风水学”这门课程,是言灵学一支下的旁系选修课,主要研究言灵学与古代风水之间的联系,在研究龙族的历史时不少考古学的专家都发现无论是龙王的陵墓还是次代种、三代种的墓穴都是暗合风水之象的。 这个发现也算是直接敲死了风水堪舆并非是玄学,而是确切实际地有着一套可以自洽的理论,而证明这个理论无法被辩驳的理由直接与龙族的历史挂钩。在混血种的所有理论体系中一向都是以龙族为标杆,无论龙族做什么都是暗合世界规则的,后世的人类可以暂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做,只需要尽量去还原他们所做的一切,再慢慢究其原因深挖道理就行了。 风水若是深究其原理,不过是趋利避害的普通手段,譬如在选择住宅时,不能选地面 3 米以下有地下河流、坑洞,或者有复杂的地质结构的土地,这些环境都可能放射出长振波或污染辐射线或粒子流,导致人头痛、旋晕、内分泌失调等症状,在风水中这种地利就算是“凶地”。 说得再简单易懂一些,在现代风水中“福地”的标准之一就是向阳之地,因为阳光可以取暖,可以杀菌,可以增加人体免疫力,还可参与维生素D的合成。而与之相对的“凶地”就是背风之处,多有寒凉之风,多为西北风,这也是为什么北方的房屋都多为坐北向南,这也算是暗合了“现代风水”的理论。 同理,在古早的历史中,龙族同样也是懂得风水学理论的,亦或者说所谓的风水学都是他们流传下来的,考古专家发现每一个龙族成员无论是巢穴还是坟墓的选址都是“福地”,血统越尊贵地址越是大吉。 其中最出名的一位龙族的坟墓正是居于长白山处,取最高一支山脉作墓基,藏墓穴入白山来龙一路绵延百公里的群山为鳞中,山川层层相拥,峰如侍从八方耸立,罗列拱卫,内外数层青龙砂、白虎砂、包裹关锁孕养龙气。 就这一处龙穴,秘党派出了顶尖的考古团队深挖了整整数十年才在这条迷宫似的山脉中找到了龙穴的入口,这也才只是仅仅找到了入口,只是在那时龙穴中的次代种已经孵化了。 完美的墓穴为带来了绝佳的孵化温度和隐蔽效果,也是在最后时考古学家们才发觉这个入口他们其实已经路过了无数次,但都因为一些微妙的地利原因无视掉了,他们被风水所误后所承担的后果就是误入龙穴中直面了次代种的苏醒。 全团宝贵的科研人员伤亡过半,全靠带队的数位资深王牌专员将次代种硬生生战平逼退了,现在回顾过去,若是他们当时早些时候研究风水学说,提前找到墓穴或许就能收获一颗次代种的“茧”了只可惜十几年前的项目在立起“风水学”的学说时根本没有被重视才导致了这种惨剧的发生,不过也正是那一次之后这个学科才逐渐开始发光发热了起来,开始起为屠龙大业作出巨大的贡献。 曾经在长白山犯下的错误如今已经被卡塞尔学院认作了血的教训写入了教科书中警戒后人,“风水学”也成为了学分极为诱人的一个科目,也就是说在如今的学院里随便拖出一个大四生出来都能跟你侃几句风水。 希尔伯特·让·昂热还调侃过如果以后没有龙族可以复仇了,或许可以安排学院的学生转成风水先生出去给人选址看房,虽然现在倡导科学社会,但高端的人群还是格外迷信这些玩意儿,比起让他们被路上的野路子骗钱,不如把这份钱捐给常青藤认可的卡塞尔学院毕业生兜里,也算是下岗混血种再就业了。 “只是这份钱好像也不那么好赚啊昂热校长。” 江佩玖想到这里时从手上的黄铜器物上抬起了视线,微微叹了口气,看向船舷外波光粼粼的长江水流。 两岸青山相间,未有猿声只有水波和风声,初夏的风从长江面上停泊的巨大拖船的船尾刮到船头,刮起了女人尚未扎起的头发,顺着江面揉动了山上连排的绿树,一排排,一浪浪,水面上印着绿树和蓝天,而水底中又暗流涌动让人无法看清这条江河真实的模样。 这时,在发呆的江佩玖身后,甲板上遥遥响起了怪异的脚步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拍击墙面,然后是一个大男孩礼貌的询问声远远地顺着风一起传了过来,“江老师,今天的任务就在这里了吗?” 被叫到的江佩玖收拾好脸上的表情回头去看,第一眼看见了说话的大男孩微笑着富有阳光气息的脸,以及那身上那身装备部特制的连体潜水服,据说能有效防寒以及抵抗深水的压力甚至还装载了水下翼装的功能,左胸口上印有半朽世界树的徽章,两人都取下了氧气面罩抱在腰间微笑地看着她。 “叶胜,怎么就你一个人,亚纪呢?”江佩玖看了一眼叶胜身后空荡荡的甲板问道。 “她还在换衣服,今天早上她起得有点迟,我叫她的时候看她精神不是太好,所以就让她多睡了一个小时,洗澡和换衣服耽搁了点时间但应该马上就会来了。”叶胜解释说。 “睡眠不足是行动的大忌,现在她精神状态如何?如果欠佳的话我们可以推迟行动到下午,寻找白帝城的事情容不得出现失误。”江佩玖看着远远江面上摇曳的白光,“还是说这几天正好是她的时候?这样的话我会考虑暂时性停止水下作业或者由候补人员替代她进行下水勘察。” “不用麻烦替补,她这几天还不到时候。”叶胜立刻摆了摆手。 “你们才是,不用勉强,我不知道施耐德出于什么原因让你们胜任了这次任务,可能是年轻无畏或者血统优势吧?总之我很清楚现在你们的压力算是只大不小,别因为不好意思就自顾自地逞强,这是对整个团队来说都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江佩玖看向他淡淡地说。 “我知道,只是这两个月下来什么成效都没有,学院那边问得又紧,我们才不想浪费时间想尽快地做出一些功绩来毕竟这也是我和亚纪接到过的最重要的一个任务。”叶胜苦笑着说。 对于江佩玖的话,无论是玩笑还是认真,他都必须一板一眼地回答,他知道面前这个女教授看起来年轻,但在学院教授群体中的呼声有多高。 不在乎年纪和外表性的优势,只因为对方是真正拥有过硬的龙学知识和才华的,教科书里对以前长白山龙墓的深析就是这位年仅35岁(这个年纪在混血种中还算是少女)的女性独自一人实地考察并且编写整理出来的,为后来的风水学在龙类学说中的地位奠定了巨大的基础,这种有真材实料,名字写在教科书上的教授往往说话都会让他们这些年轻的专员或者学生压力如山倾。 “‘S’级任务的确不常见,但也不用太过看重了,里白帝城的挖掘与龙王有关所以这个任务的评级才会定得这么高,但其实执行部还有很多‘S’级任务的档案徒有其表,一些专员兢兢业业做了几年时间都没什么成效,到了后面所谓的‘S’级任务就是每天打卡汇报千篇一律的详情了,就跟你们暑假做‘日常’一样。”江佩玖安慰地说道。 “谢谢教授开解,但这次‘S’级任务无论对我还是亚纪来说都意义重大,如果可以我们还是想尽可能做到最好。”叶胜颔首表示自己清楚其中的利害,“我们之前的训练远比现在下潜的频率要高,学院里的潜水教练可是把我当牲口使的,最经常做的事情就是在潜水训练地丢两枚硬币下去让我们寻找,找不到那一天的午饭和晚风就都泡汤了,就在那种魔鬼训练中我们都挺过来了,现在任务里需要下潜的频率算得上是度假啦。” “我听说过你们之前进行过高强度的下潜训练,教练好像是老乔吧?那个海星狂人,我跟他也算是老朋友了有过一段交情。” “教授认识乔导师啊?”叶胜有些好奇面前这位年轻的风水大师究竟是怎么跟海星狂人搭上线的。 “他在圣多明各找‘康塞普西翁的圣母玛丽亚号’的时候请过我帮忙,还有一船的临时工帮忙打工,他的手段的确挺狠的,打捞沉船的时候简直把船员当骡子使用”江佩玖说,“不过事后倒也是圆满结束了,那艘船被一只四代种龙类当做了巢穴拖到了一个水下的孕龙之地,最后被我根据历史上一些海洋与水一系龙类风水风格的数学建模给定位了出来,在那艘船上我们除了收获了一个四代种的‘茧’以外还找到了32吨黄金。” “哇哦。”饶是叶胜都忍不住怔了一下发出感慨。 “事后老乔还要分我一半,但我拒绝了,听说后来他把那些黄金都捐给了海洋保护协会,也不知道协会里的人有没有贪污。”江佩玖悠悠地说道,“话又说回来,老乔算得上是下潜中的王牌了,如果下潜有‘S’级,那他无疑就是了,你们在训练的时候都跟他去过哪里?” “得克萨斯州的贾柯布泉,佛罗里达魔鬼洞窟还出了一次国,最后还去了索马里海可惜的是没遇上海盗,我和亚纪随身都准备了执行部发的配枪没派上用场。”叶胜说到最后略显惋惜。 “想找海盗你可能得去马六甲海峡了,索马里那边因为一些特殊情况可能未来几年都不会有海盗发展了。”江佩玖说,“至于另外两个地方倒也是老乔的性格,不危险的地方碰都不想碰,完全没有下潜赏景的精神不过刚才你说他让你们训练找硬币?魔鬼洞窟和贾柯布泉那种地型的地方找得到才有鬼了吧?” “魔鬼训练自然要有魔鬼训练的样子咯。”叶胜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太美好的回忆只能苦笑,“当时我看乔导师坐在帆船上丢硬币下去还以为是什么特殊的祈祷方式,没想到他转头就让我们准备潜水服下潜去帮他找回来,那是他的买酒钱,如果找不回来他今天没酒喝我们也没饭吃当时我和亚纪两个人都傻了。” “在那种光线不明暗礁丛生的地方找硬币?这是虐待吧,你训练的时候有几天没饱饭吃?”江佩玖感兴趣地问道。 “您应该问我有几天的饱饭可以吃。”叶胜耸肩,“饿肚子算是经常的事情,找硬币这种事情其实也算不上虐待了,很能锻炼我们在水下极端环境时的观察能力和耐心,以及对氧气的把控,在下潜的时候我们栓着牵引绳但却是被限制不能看氧气表的,只能完全依靠对时间的感觉去进行水下作业,一旦出现氧气告急被牵引绳强行扯出去的情况,那大概未来几天我们都有得受咯。” “老乔潜水经验算得上是我认识的人里最顶尖的了,作为海洋保护爱好者,他一年有三百天的时间在海上,跟着他学虽然苦了一点,但以后对你们下潜作业的帮助是我怎么也说不完的。”江佩玖点了点头为自己那位友人说了句好话。 “其实我们也不是完全没找到硬币啦,有几次我还是找到了一枚硬币的,乔导师虽然还是臭着脸跟我们说‘不够,不够’,但我知道他其实还是很满意我们的。”叶胜低头露出了个浅浅的笑容。 “就你吃上饭了,亚纪一次也没找到硬币?”江佩玖抱着手微笑地看着他问。 “她其实下潜技术很好的,甚至在细心程度上超过了我很多,但她游泳技术还是差了点,寻找硬币的面积比我小多了,所以发现的几率也不是特别大,再加上运气不怎么好”叶胜试图给自己的搭档找点面子,看见江佩玖看着自己只是笑,最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苦笑着摸了摸后脑勺,“亚纪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她今早精神不好的缘故不是身体问题而是因为做噩梦啦,早上起来的时候她还跟我抱怨做梦吓得她出了一身冷汗。” “嗯?做噩梦了?做什么噩梦了?”江佩玖回头拿起了船舷边上放着的司南。 叶胜看见她侧身时手中端着的司南微微怔了一下,是的,是司南,而不是指南针。 所谓司南算得上是被时代淘汰的遗物了,制作方式是利用天然磁铁矿石琢成勺形,放在光滑刻有方位的盘上利用磁铁指南,这个古物最早出现在战国时期,而后来也逐渐被更新的事物给取代了。 2009年装载了电子罗盘的手机都可以下载APP来充当指南针,司南这种东西早应该被丢到历史的垃圾桶里或者博物馆玻璃柜中,但这位学院里年纪轻轻就拥有终身教授头衔的女老师正端着司南指引着这艘伪装成拖船的军舰在江面上前进! “我没怎么问细节,她也没主动说,噩梦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因人而异的,人们都说做梦的时候额前叶会释放平日里压抑的情绪产生生物电流制造梦境,或许之前我不该晚上骗她一起看那部克苏鲁风的恐怖电影的。”叶胜随口说道。 听见叶胜的话,江佩玖的背影忽然怔了一下,缓缓转过身靠在船舷的护栏上拇指轻轻按住正红色下瓣嘴唇,就这看似无关紧要的一个闲聊问题让她莫名陷入了思考,整整一分钟没吭声。 叶胜也习惯了这位导师的古怪做派,毫不尴尬地站在原地等待着,扭头去看船舷外的长江江景。 过了好一会儿后,江佩玖抬头看向叶胜问,“昨晚你睡得好吗?” 很莫名其妙的问题,但叶胜还是回答了,看向江佩玖轻轻摇摇头,“老实说不是很好,最近下潜的次数很频繁,任务事关重大的缘故精神也一直紧绷着,今天早起的时候浑身也不怎么舒服,脑袋昏昏沉沉的,冲了个凉水澡喝了杯速溶咖啡才好了一些。” “所以昨晚你也做噩梦了?”江佩玖看着他微微眯眼问。 “算是吧。”叶胜怔了一下点头。 “血统评级上你和亚纪谁比较好一些?” “您是说哪一方面?” “主要是身体素质。” “我们两个在诺玛的档案里血统评级都是‘A’,但只论身体素质的话我比亚纪强很多,但亚纪在脑力上比我强很多,在学院里的不少对下潜数据的计算测试她拿的都是‘A’,我考试的时候还得抄她的。”叶胜说。 “不用再帮你的搭档说话了。”江佩玖笑着摇了摇头,“去通知亚纪来甲板集合顺便让摩尼亚赫号上所有醒着的人都来甲板一趟。” 叶胜愣了一下,看向端着司南重新望向波光粼粼却又空无一物的江面,眼眸中却陡然升起了不一样光辉的江佩玖,语气渐渐沉了下来,“教授你是发现什么了吗?” “可能吧。”江佩玖看向江面微微挑眉,“只是一种猜测,到底准不准就看一会儿他们怎么说了。” 他们? 叶胜没反应过来这是在指什么,但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发现面前的教授不再说话后,就微微点头转身快速离去了,只留下她一个人站在船舷边盯着手里的司南,视线的余光没入白光摇曳的江下,似乎望眼欲穿着什么东西。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一十章:集体灵视 事实证明有些时候女人的直觉很准,像是雌性生物先天比雄性生物多生了一个雷达,记得俄国女皇叶卡捷琳娜大帝能凭着直觉,预言了法国大革命的爆发和拿破仑的兴起,成功抵御了小矮子的进攻保全了领土的完整,从而被后世人称赞传得神乎其技。 今天,或许同样能载入史册被无数人传唱的“直觉作案”又多了一起,江教授手掌司南长江直觉定龙穴,如果真的在这片水域找到了隐藏在历史中的白帝城,那么这次屠龙战役无论成功与否日后的教科书上都会为这个女人记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摩尼亚赫号号全船三十三号人,数量看起来很多,但对于一艘隐藏为拖船的军舰来说,这些人数算得上浓缩中的浓缩了,他们放下了手里的工作暂时将这艘军舰搁置在江上一同集结到了甲板上听从着这位年仅三十来岁的年轻女性讲话。 不是战前动员,也不是激励演讲,江佩玖在看着甲板上众多的船员包括船长只问了一个问题,一个简单又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做梦?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船长是一位颇有硬汉风的德州佬,光头穿着军绿色的大衣,他算是学院临时派来的掌舵人,只负责开船不负责其他,能左右这次任务袭击的真正船长现在还在学院待命负责正常课程的教学,直到发现龙墓所在才会启程来中国。 “没有什么为什么,我是怪人,所以问奇怪的问题,大家只需要回答就行了。”站在甲板上的江佩玖微微颔首回答,视线停留在了最前侧的叶胜和他身边站着的女孩,这次的下潜专之一酒德亚纪身上,“亚纪我听叶胜说昨晚你做噩梦了?” “是的这跟其他所有人有什么联系吗?”酒德亚纪有些茫然无措,看向叶胜不清楚为什么这些事情对方都跟江教授说了,而且还被当众提了出来当做了好像什么不得了的案例,感觉昨晚她不是做了一个噩梦而是杀了一个人一样。 “联系?或许有吧,这取决于各位的回答因为就我所知,很巧合的是叶胜昨晚其实也和你一样做了个噩梦。”江佩玖看向其他船员说。 如果是平时,不少跟江水大海一样野性的船员都该调侃这对看起来就很合拍的潜水搭档不仅下潜合拍,就连床头床外也那么合拍,但今天他们却是开不出这个玩笑了,听了江佩玖的话后纷纷皱起了眉头像是在细细思索什么一样许久没说话。 船长轻轻举手问,“总该要有一个办法来断定什么才叫‘噩梦’吧?我儿子因为梦见家里黄油吃完了,早餐没黄油涂面包都被吓哭过,对于他来说那就是最可怕的噩梦了。” “噩梦并不取决于内容,毕竟每个人所恐惧的事物都有所不同,害怕蜘蛛的人梦见蜘蛛算噩梦,但对拥有蜘蛛作为宠物的人来说有无疑是美梦或者稀疏平常的梦境了。”江佩玖顿了一下,“所以,我认为是会对做梦的人造成巨大恐慌和心理压力的梦境才算是噩梦,如果早餐没有黄油会给你压力和恐慌的话,那大概也能算是噩梦的一种。” “好吧,昨晚我梦见我在大海上远眺一座巨大的神殿算是噩梦。”船长沉默了一下回答。 “神殿?这可不是什么好的寓意,在所有文化中神殿都有着宗教意义,代表着祭祀,代表着烽火,也代表着觐拜那座神殿给你的感觉怎么样?”江佩玖问。 “有些沉闷,毕竟在梦里梦见那种大型建筑物感觉都会很有压力,你知道的,噩梦的感觉就是你虽然没有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但在梦里你却能以上帝视角知晓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在看着自己,从而涌起一股莫名的害怕感。”船长咂了咂嘴,“我在梦里其实压根就没接近那个地方,但感觉就像” “感觉就像青铜神殿里的主人正在远远地眺望着你,给你施加了莫大压力和恐惧?”船员的最前面叶胜忽然开口说。 船长啊了一声抬起头正想要复合,但却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诡异地看向了叶胜,而叶胜也正侧头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有意思”江佩玖看了两人一眼冷不丁地说,她观察了其他船员的表情,每个船员在听到这一席对话后表情都很古怪,原本阳光明媚,和风温暖的甲板上气氛忽然变得有些诡异和沉闷,两侧青山上鸟鸣稀少显得很静,令温和江水拍击船身的涛声一下子都显得凉人了。 “亚纪,能说说你昨晚是为了什么噩梦今天晚起了吗?”江佩玖看向一直处于沉思的酒德亚纪。 “我我梦到了一座建筑。”酒德亚纪迟疑了一下说。 “大胆一点。”江佩玖摇摇头,“说出你真正想说的。” 酒德亚纪抱着氧气面罩呼出了口气,闭上眼睛像是在回忆、冥思什么东西,过后睁开眼说,“我梦见了一座神殿青铜神殿,就像叶胜说的那样,只不过在梦里它是在海底的其实我根本没有看见它,这种感觉很怪。最开始的时候在梦里我游在一片不知名的海域上,周围没有岛屿也没有船只,只有风暴和浪涛,我一直被大浪吞噬屏息又浮出水面换气,等到我精疲力尽的时候海浪也终于平息下来了,周围一切都是黑色的,我浮在水域的中心忽然意识到我正下方的水里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偷看着我是什么东西其实那时我也不清楚,但我能感受到它的存在,巨大、宏伟,屹立在水中静静地注视着水面上渺小的我,像是有生命一样窥伺着我,随时随地都能破出水面将我吞噬进去,那一瞬间惶恐和恐惧就在我的心里爆炸了,我以前是从来没有过深海恐惧症的,但我觉得那时候我心里的感觉大概就是患有心理病的患者病发的样子吧?” “很好的描述。”江佩玖点头,目光又转移到她身边的大男孩身上,“你呢,叶胜?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吗?在我的梦里我站在一座神殿的门口,具体来说是踩在一座神殿前的台阶上。”叶胜的回答更为惊人,如果说船长和亚纪都是隔着很远的地方眺望神殿,那他就几乎已经是在神殿的面前了。 “神殿是什么样子的?” “我记不清了。”叶胜摇头,“梦醒之后就像海水冲上沙滩后退潮的白沫很快就消失不见了,我只模糊地记得那座神殿是由青铜铸造的,就连台阶都是一样的颜色,勾勒满了我看不懂也未曾见过相似的花纹,有一个声音让我登上神殿,在梦里它对我说话的感觉像是在对我下达命令,很让人压抑和难受。” “其他人呢?有要继续补充的吗?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大家现在应该有很多话想跟我分享吧。”江佩玖轻轻颔首,看向其他船员。 在所有人面面相觑之后,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了,“在梦里我是在一片原始的森林中,我好像是一个猎人?还是村庄的村民,我记不太清了,但我只记得在森林的远处有一座神殿的尖角露了出来,于是我就着了魔似的沿着一条河流向着那里走去,河流越走越宽、越走越宽” 像是开了一个头,船员们纷纷开始讲述起了“梦境”,每一个“梦境”都有着极强的重合度,神殿、水流以及在梦里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他们,诱导着他们,威胁着他们而不用细说,大家都清楚,在昨晚整个江面上摩尼亚赫号的船员似乎都做了一个噩梦,现在就像是故事会一样纷纷将这些噩梦讲述展示了出来。 在噩梦中有的人在荒野中,有的人在深山里,而更多人则是在大海上,甚至少有的在城市中遇见了那座神殿,三十三个人梦见了相同的事物,这件事放在任何地方都可以称得上是灵异事件,足够《走近科学》节目拍一档全新的剧集,并且还是少有的不会用“科学”的方式来解答问题谜题的情况。 “这并不寻常,是吧,江教授?”叶胜看自从船员们开始讲述就陷入了安静的江佩玖开口问,“但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说。” “江教授你昨晚没有做跟我们相同的梦吗?”叶胜问。 “没有。”江佩玖说,“我昨晚没有睡觉。” “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江教授昨晚在甲板上看了一晚上的指南针嗯,也就是你们称之为司南的那个玩意儿。”守夜到很晚的船长对叶胜说。 “教授辛苦了”叶胜愣了一下后挠了挠头说。 “现在看来有些时候辛苦并不代表实用,或许我昨晚偷一下懒就能见到大家都见到过的‘神殿’了,也不知道我现在睡的话还有没有机会觐见一些那位关注着摩尼亚赫号的神秘存在。”江佩玖轻笑着摇头,“但很显然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既然现象已经发生了,我们应该做的就是集中精神研究这个现象的本质,追诉起源,就算无法勘破也得尽量去还原它的发生过程。” “其实教授心里应该有答案了吧?”叶胜低声问。 “两个答案,你想听哪个?”江佩玖看向一向都很敏锐通人心的叶胜问。 “都可以,我相信教授的直觉判断。”叶胜微笑说。 江佩玖点了点头说:“科学一点的答案是我们脚下的江域水下的河床地底有着一片巨大的空间,从地理学上讲地下有地下河流、坑洞,或者有复杂的地质结构的土地,在特定的环境和时候下可能会放射出长振波、粒子流等对人体具有强烈干扰性的物质从而导致受到影响者出现一些幻觉、生理不适的现象。” “比如说做一场噩梦。”酒德亚纪小声说,到现在她的精神还未全部缓过来,脸上就算化了淡妆也显得有些微颓,引得叶胜时不时担心地看向她。 “身体素质越差的人,受到的影响就越强烈,亚纪你一直都不以体能为著,所以同样受到影响的叶胜恢复会比你快上很多,摩尼亚赫号上的其他船员也都是抱紧过长途海漂的生活,适应力也比你强许多,所以在所有人中你受到的影响是最大的。”江佩玖说,“这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件坏事,好在越是容易受到影响的人越能敏锐地定位到异常的来源,坏却坏在若是影响过大我担心你在寻找的过程中会出现精神崩溃,乃至其他的生理不适,这对水下作业来说是特别致命的。” “我没多大问题,只是一个噩梦而已,不会耽搁到任务的。”酒德亚纪听见江佩玖的话后微微振作了一下精神,抬起眼皮看向面前的年轻女教授认真地说道。 “教授,你只说了一种答案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用科学解释之后应该就轮到玄学了吧?”叶胜问。 “叶胜,有人跟你说过猜别人猜这么准的你会让人讨厌吗?”江佩玖看向叶胜微笑着说。 “对不起?”叶胜有些茫然,以为自己说错什么话了惹得这位教授讨厌了。 “开玩笑的。”江佩玖摇摇头,“第二种答案和第一种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共同的,长振波、粒子流引起集体做噩梦的事情可以勉强用科学解释,但三十三个船员做了同类型的噩梦,梦见了同样的东西这很明显就不是科学可以自圆其说的了,这种情况反倒是让我想起了另一种现象叶胜,如果是你的话应该能猜到我想说什么了吧?” “灵视。”叶胜回答。 “我看过你们在诺玛那里的档案,你的龙文学拿的是‘A’,自然不会陌生灵视发生的过程,毕竟龙文系那些每天都浸泡在龙族的死文字里的那些学员可是饱受了灵视的痛苦,几乎深夜每啃一次书都会强行进行一次灵视,这也是龙文系的人跑心理部最勤快的原因了。”江佩玖说,“我观察过这种现象,得出了灵视这种东西是无法由混血种自主掌控的,比起一种技能,这更像是膝跳反应一样的本能,学院的3E考试也正是利用了这个现象,通过将龙文混入F逼的审讯录音中让学员产生灵视进行血统筛选,没有血统的人甚至连作弊都做不到,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考试是如何进行的。” “其实现在的3E考试是播放歌曲了,有学员表示审讯录音里殴打尖叫的部分会遮挡龙文影响灵视的记录。”叶胜轻咳一下。 “是么,看来是我落伍了,不过比起歌曲我还是认为播放审讯录音更符合以前卡塞尔学院军事堡垒的风格。”江佩玖无所谓地笑了笑,“总之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 “教授的意思是昨晚摩尼亚赫号上,我和我的船员们都被迫进行了一场灵视吗?”船长也听懂了这位女教授试图说明的道理,面容里微微有些悚然。 “一场集体灵视。”江佩玖点头,“如果你们深度研修过风水学,分析研究过一些案例,自然就会知道这种例子在以前其实并不少,一个村庄的人集体发疯互相残杀,或者一支军队在误入某个洞窟后消失不见,数年后被人发现所有人都死在离洞窟出口只有二十米深的地方,而死因竟然都是活活饿死的,死前跪倒在一幅巨大的壁画前面目虔诚这些案例里,每一个群体都是疑似出现了集体灵视的现象,村庄发疯是因为营川坠龙导致了精神污染,而洞窟的军队毙亡则是因为洞穴的壁画藏着足以影响普通人的言灵之力其实用更现代化一点的术语来说,这些现象就是所谓的‘群体催眠’!” “可教授,我们昨天才来这片水域,到现在都没有见过与龙文有关的事物,怎么会陷入灵视?”酒德亚纪迟疑地问道。 “亚纪,我们真的没有见过吗?”江佩玖看向这个女孩反问,酒德亚纪直接愣住了,她看向这位教授却发现对方的视线缓缓挪移到了船舷之外,随着她的视线移动,酒德亚纪才逐渐把视野从船上放眼到了周围广阔的山河江景之上,在看见这瑰丽的地利水文后她才骤然反应过来了什么,表情变得悚然了起来。 “我们的确是见过的。”在亚纪身旁,同样醒悟过来的叶胜低声说,“与龙有关的,正是长江上游的这整片水域啊!” 江佩玖的眸子里倒影的绿水河山再不清秀美丽,在每个人的眼中,这片本来清秀的青山江水仿佛蒙上了一层叫人看不清的迷雾,在雾气中青铜神殿朦胧,巨大龙影绰绰。 “开始准备地下空洞探测仪和下潜工作吧,通知本部我们可能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了可以让校长着手进行‘人员’召回工作了,以及更多的‘后手’准备也可以开始安排上日程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一十一章:搞笑角色 店玻璃门被推开了,白色的蒸汽从玻璃门缝中迫不及待地涌出又被外面湿冷的空气推压了回来,少许雨钻了进来打湿了室内的地板,但更多被打湿的还是那只踩在瓷砖上的厚大雨鞋。 一个披着雨衣打着黑色雨伞的男人从门外走了进来,关上玻璃门时将背后大雨的世界也一起关在了外面,黑色的眼眸里只有室内温白灯光下坐在黄铜火锅器具前背对着自己的另一个男人。 屋内的温度高于屋外,全是肉类与素菜混合的气味,黄铜火锅的用法是用来涮肉的,而桌前的那个穿着一身白色长袍的男人也正专注于这一件事,毫不在意背后踏入室内的带着雨味的危险访客,手中的火锅长筷子不断起落,对于美食的欲望以及满足不断溢散在香味和白雾之中。 带雨伞不请自来的黑衣男人缓缓收起雨伞,一步一步地靠近黄铜火锅前的男人,对这个城市来说,已经很难有什么事情能让对方把注意力从火锅上移开了,即便是他这个做好了完全准备冲他来的杀手。 “我很喜欢吃火锅,理由是他的气味很辛辣,能盖住我身上很多见不得人的东西,每次做完事后我都会吃一顿火锅,这样就算身上的血没擦干净,正大光明地走在街上,碰见警官了他们也只会微笑地问我今天的火锅新不新鲜,鸭血都粘到身上了”黄铜火锅前的男人在感觉到背后之人靠近后,略微停住了下筷子的动作开口说道。 房屋里,另一个男人没有说话,他站在说话男人的身后,离男人四米远,离门三米远,这个距离她无论是发起进攻还是逃跑都还有机会,但如果他再往前缩短这个距离,今天他横竖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派你来的人应该对你隐瞒了我的身份,如果你知道我是谁或许就不会接这个单子了。”黄铜火锅前的男人说。 “我知道你是谁赵先生。”四米外的男人开口说出了他来后的第一句话,同时继续缩短了两者之间的距离,离男人三米,离大门四米,仅仅是一米之差,但在空间上却显得他来意决绝,不成功便成仁。 “知道我是谁还来得那么果断?是馋我屁股下的位置馋很久了吧?”赵先生放下火锅筷子扭头过去看了男人一眼,温白的白炽灯下他的脸显得很年轻,意外的年轻,横竖不超过18岁,眼眸中全是锐气和平静,完全没有丧门星找上门的忌惮和惶恐。 “柳小姐说要么你活不过今晚,要么,仕兰公馆开不到明早。”男人双手放在身边两侧平静地说道,“柳小姐要的东西呢?” “烧了。” “烧了?” “那些药都是害人的东西,自然留不得。”赵先生放下筷子。 “赵先生自然知道后果?” “一仓库的药而已,不过一夜交情,何故变得现在这么要死要活,所以说女人都是麻烦东西。”赵先生摇了摇头,“不过柳小姐不会真觉得派一个人来就可以解决我吧?” “今晚来的人不止有我。”男人轻声说道,“淼、岩两位先生为了你也出山了。” 玻璃门外闪起了一阵雷霆轰鸣前的白光,照亮了外面立在大雨屋檐下的两个庞大的身影,并立在一起沉默肃穆地像是两堵墙壁,隔着玻璃门默默地看着里面的两人,腰间鼓鼓地像是带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凶器。 “会馆麾下养得吃闲饭的鬣狗们都在外面,等着进来抢尸给柳小姐请功啊”男人说。 “柳小姐大手笔。”赵先生点头,安静了数秒后,又摇头,“我只是帮陈小姐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她就非得赶尽杀绝吗?我以为我跟她关系还不错,结果到头来还是一场交易。” “当您把‘药’从公馆仓库里调走后,有些事情就不能回头了您还记得你在柳小姐面前发过的誓言,生是仕兰公馆的人,死是仕兰公馆的鬼么?在越了线死后您就埋不进公馆的地下了。”男人轻声说道,“其实您从陈小姐的寨子里出来的那一天起,就注定有今天这一幕了。” “我明白了。”赵先生擦了擦嘴,但又拿起了桌上的筷子,“在办正事之前,要不要一起吃顿火锅?” “赵先生明知死到临头了还有心情吃火锅么?”男人沉眸看向这个就连自己都捉摸不透的男人问。 赵先生没有回答他,只是轻轻打了个响指,屋子深处走出了一个低着头的人影,不胖不高不矮不瘦,是一个标准丢进人群中就找不到的货色,穿着一身灰色的小厮袍子低眉顺眼地端着一叠新鲜的羊肉卷和碗筷放到了桌边,静静地站在赵先生的身边抱着铁盘低着头一言不发。 “我说过了我很喜欢吃火锅,因为火锅的味道很辛辣,总能盖过我办完正事后身上的其他气味。”赵先生看着已经浑身紧绷摸到腰侧的男人,说罢后随意地挥了挥手然而什么都没发生,一旁的小厮垂首站着嘴角线条跟直尺一样平,可以想象那张没特色的脸上正绷着一副严谨的司马脸。 男人看向了赵先生和他身边的小厮什么都没说,赵先生只是又抬起了手挥了挥,但还是什么都没发生有些像是他其实今晚精心准备了三百刀斧手,但在摔杯为号后却没有任何人蹦出来鸟他,气氛莫名有些尴尬直到赵先生实在忍不住轻声咳嗽了一下,他身边站着的小厮在如梦初醒般低声喔喔了两下,转身小跳步重新走向了昏暗的室内。 “看起来赵先生是早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男人无视了这个小厮的插曲,看向赵先生冷冷地说道。 “毕竟我很了解柳小姐啊,无论是陈小姐还是柳小姐都是女人,而女人这种东西总是善妒的,我知道我自己做过”赵先生也逐渐重新进入了状态,可话说到一半,背后的室内忽然响起了一声重响,他后半句话硬生生吞回了肚子里扭头惊疑不定地回头看了过去,一直面无表情地男人此时也有些绷不住了,也侧出身子探头看了过去。 两人探头只看见不远处灰袍的冷面小厮此时正以一个平沙落雁式摔在地上,手里高举着铁盘屁股翘地老高,摔得很不雅观但还是强忍住了没疼得叫出来,大概是不想破坏室内这冷酷、神秘的气氛。 “赵先生你的手下似乎有些训练不当啊,这还怎么妄想跟柳小姐斗”男人试图说一些场面话维持一下有些开始垮掉的气氛,但看着那个格外性感挺翘的屁股原本流利的台词憋在嘴里也有些卡壳的感觉了。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我很不想承认他是我的手下算了,路明非,疼得话就叫出来吧。”赵先生看着灰袍小厮那抽抽的脸终于忍不住低声说,“已经全拍进去了” “拍进去了?”地上的小厮没敢回头,低声确认了一遍。 “全拍进去了,你摔倒的样子以及你现在翘着的屁股。”赵先生点头叹息说。 他又转头看向自己面朝的方向,室内角落摄像部拿着摄影机满脸蛋疼的兄弟和一群穿着仕兰中学校服的围观群众,每个人都一副想笑又在极力忍耐的表情看着摄影屏幕上那一个翘地老高的大屁股墩(路明非的屁股的确很翘)。 “Cut” 摄影兼导演的摄影部部长无奈地大喊出了声,也就是这一瞬间哄笑声骤然在原本气氛压抑的室内爆发了出来,所有围观的学生们脸上都洋溢着精彩的笑容。 文学社毕业微电影,《是谁杀了赵先生》,第三幕第二场,Cut。 “牛逼,是真的牛逼。”玻璃窗外,推门而入的“淼先生”和“岩先生”一进来就给桌前的“赵先生”竖大拇指,“赵公子演技没得说,电影部的叶同学演技也完美的很但我觉得最牛逼的还是我们的路同学这一屁股墩摔得真是浑然天成,完全看不出演戏的痕迹,颇有欧亨利式结尾的戏剧感。” “欧亨利式你妹啊,我是真摔了”路明非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小厮灰袍上的灰尘,龇牙咧嘴地揉着屁股,悲催地感觉自己的盆骨有些裂。 “平地你都能摔?下次要演搞笑剧的话找你路明非准没错了。”徐淼淼看着一身灰袍小厮的路明非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说道,“你知道我们飙戏有多辛苦吗?你这一屁股墩直接就给摔没了,好不容易积蓄出来的氛围啊!” “你以为我想摔啊”路明非一脸郁闷扭头去找那块不存在的香蕉皮。 这里是仕兰中学高三部文学社毕业微电影拍摄现场,《是谁杀了赵先生》故事讲述了一位民国时期的金牌杀手(赵孟华饰)退隐江湖,在租界遇见了一位柳姓美丽女人(柳淼淼饰),从而倾心于她,而后发现女人并非良善之家,在暗中掌管着大半个民国的烟土。 同时,在一场意外中,心地善良一心只想着拯救国家民众的陈家大小姐也撞入了金牌杀手的视线,在正义与邪恶的抉择、两段身不由己的爱情的激烈碰撞中,属于金牌杀手的一场集谍战、救国、虐恋一体的大戏逐步上演了 这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剧本,构思于文学部的部长陈雯雯之手,在里面赵孟华是金牌杀手,陈雯雯是陈家大小姐,徐淼淼和徐岩岩这对双胞胎是杀手界令人闻风丧胆的“淼先生”和“岩先生”。 不少文学社的社员都有着属于自己的角色,要么是军阀大佬,要么是店家老板,除此之外文学社还依靠自己的能量请到了不少外援来拍摄这部准备在毕业季中播放给全校观看的微电影。 像是跟赵孟华对戏的就是杀手就是专门请的电影部里已经通过中戏校考的王牌外援,而作为导演兼摄影的也是在市内得过数次金奖,拥有无数优秀作品的摄影部部长,就连柳淼淼其实也算是外援之一,毕竟她还不算是文学社的成员,柳小姐这个反派角色原本是留给苏晓樯做的,只可惜苏晓樯对微电影并不感兴趣,出于文学社的一员她虽然没有出演但却友情赞助了专业的拍摄设备(摄影部部长其实也是冲着这来的),在微电影结束后她的名字还得挂在显眼的地方作为出资人的排面。 然而就是那么多的大佬云集的现场,也拯救不了一个灰袍小厮忽如其来摔的个屁股墩,原本微电影在接下来就要进入高潮完结了,这一个屁股墩直接就把他们的工期给无限延期了。 金牌杀手赵先生手下的灰袍小厮,这原本是路明非的定位,在剧情中他没什么特别值得深究的背景身份,就是那种在紧张的对峙过程中出来走一圈突出赵先生笑谈风声,风轻云淡特点的工具人,可现在看来反倒是赵先生和杀手成了烘托他搞笑色彩的工具人了 搞砸了最后一幕拍摄的路明非开始向整个片场劳苦功高的演员们致歉,弯腰道歉到这场文学部毕业微电影中饰演冷面杀手的外援同学面前时,对方也只能一脸无奈地摇摇头说了句没关系,就把视线从这个晦气家伙身上挪开,走向了不远处摄像想看看自己之前的表现,只留下路明非一个人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总之各位都辛苦了。”赵先生拍了拍手,向室内的所有人喊道,每个人都鼓起了掌欢呼了两声开始重新收拾起了布景还原之前的场景。 “前面感觉都很不错,考虑到后期剪辑的话,稍微处理一下可以直接用,但后面垮掉的一部分开始就得全部裁剪掉重来了”摄像机前观看着之前拍摄片段的摄像部部长为一旁的文学社社长也正是“柳小姐”细心解说着。 “这样么,真是麻烦了请问我们从哪里开始就得重拍呢?”陈雯雯垫脚看着摄像机上的画面悉心问道。 “就是从这里开始,小厮出来之后,就开始整段垮掉了”摄影部部长看了一眼不远处被“赵先生”赵孟华扶到椅子上揉屁股墩的路姓男子叹息了。 “你的意思是路明非不适合这个角色吗?我们选人上出现了失误?”陈雯雯迟疑了一下有些犹豫,“这个角色要换其他更合适的人来饰演吗?” “不选角是没问题的,毕竟人是我选的,我纵横摄影部这么多年看人方面从来没有出错过,你看这位路同学,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关键是没什么特点,穿上小厮服后就跟真的小厮一样,算得上是这场戏里最本色出演的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原本拍摄都是好好的,但只要镜头里他一出现我就感觉有些垮了,越拍下去越垮。”摄影部部长看着拍摄片段不断进行倒带播放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 “这这有什么办法吗?”陈雯雯也有些茫然,“他也是我们文学社的一员,微电影肯定也要把他拍进去啊我们准备毕业的时候要提交给学校的,保证每个人都能留影。” “这个我再想想看”摄影部部长看着女孩头疼的模样也有些心软了,毕竟在这之前他可是拍着胸脯说要帮忙文学社搞定这件事,“要不就换角色吧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人戏路天生就很窄,你们社里的这位路同学就是个例子,我在镜头里看见他的脸就觉得一阵违和感” “违和感?”陈雯雯纳闷地看了看路明非,又看了看镜头不太明白对方的意思。 “就是那种这类带有杀手、谈判、神秘元素,富有逼格的拉风场景里,怎么也不可能出现路明非同学这么个衰我是说搞笑角色的感觉!”摄影部部长苦笑着说。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一十二章:高中时期 今天是4 月1日,愚人节。 所以硬要来说的话,这应该是发生在伊始之前一个月的事情,长江上伪装成拖船的摩尼亚赫号依旧在上游缓缓游荡,带着公主的王子还在樱花常开的地方互述情话(大抵是中午吃啥晚上吃啥),宏大的命运还在打着盹,世界的视线尚未聚焦于一点这一切都发生在一段乏善可陈的时光之中。 无论我们细不细说,它总是悄然地发生过的,就安安静静地在那里,在那安静慵懒的滨海城市,在那所名叫仕兰的大抵只有学费和学生群体和“贵族”扯得上联系的私立高中中,也在贵族高中里远跟贵族沾不上边的男孩身上不用怀疑,就是你想的那个男孩,那个被摄影部部长称为搞笑角色的家伙路明非。 所以这一小段故事的主角大概是路明非,一个就算是他自己也不认为自己会是故事主角的男孩 但你得承认无论是什么人总会有高光时刻的,不管你想不想,人生的摄像头总会往你身上打,赶鸭子上架似的把你逼上梁山,从不会管你在这个故事中是扮演英雄好汉,还是扮演孬种。如果是事后让路明非重新回顾人生,想起这一小段故事时,他大概也不会用孬种或者英雄好汉来形容自己更为贴切的形容词应该是“路人”,就像他的名字一下,一个能明辨是非的路人。 只是有些时候,在这个世界上路人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因为事实证明总会有一个皮搋子莫名其妙放在你的手心里让你,给你一些奇奇怪怪的选择再让你考虑是否掰下去大抵这个故事也是这样的,谁也想不到这一起意外会令这么多有意思的人凑在一起,从而迸发出让故事充满绚烂的火花。 故事从哪里开始讲起好呢?毕竟想从一个过去十八年生活都是那么无趣呆板的男孩身上切入视角是一件很难的事情那干脆就从周一说起吧,一个平平无奇的周一。 起初,我们看到路明非站在仕兰中学高中部教学楼三楼的窗边,隔着玻璃看着窗外城市远方藏在影子中的灰色高楼大厦。 对于路明非,那是一个充满乏味和难耐的周一早晨,整个世界都是低音的,天空是充满了寡淡的墙白色,没有云,亦或者说整片天空都是云,白得有些发灰。那些蓝色的大厦幕墙就那么直直地插在天际线的地方,像是墙白的天边尽头开了扇窗户,窗户里倒影是城市千篇一律的喧嚣和冗杂。 路明非不喜欢周一 这句话并非像是“猫喜欢吉良吉影”这样耐人寻味拥有意境,这句话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没人喜欢周一,就像“路明非不喜欢自己过去十八年平平无奇的生活”,以及“路明非不喜欢昨天拍摄的文学部毕业纪念微电影”一样是一个简单的陈述句。 周一是充满朝气的,这句话仅限于正常的校园生活,而高三的校园生活无疑是病态的,不正常的,每一个周一过去黑板上粉笔写的倒计时都会出现大幅的跳动,水淹一样的紧迫感蓄满整个教室,高考和大学无时无刻被挂在嘴边,说了又说,讲了又讲,百日誓师时的豪情都该被一遍又一遍地磨平了。 从今天开始算起,满打满算还有三个月零六天路明非就得参加高考,整个仕兰中学里可见的拥有着一股低气压的感觉,整个学校来自各个阶级、层次的压力都在慢慢地流向中心,流向高三学部的菁菁学子们身上。 大概是从下半学期开始,路明非就发现操场上再也看不见高三部的学生,教育部宣传的体育课禁止占用的警告像是个笑话,教室里每个学生的课桌上书本如果堆不过脖子的高度就会被人鄙视,堆得过高又会被老师悉心劝导把书放在地上,以免在最后复习的时候压力过大的学生会忍不住在下面搞些小动作偷懒,学生和老师的博弈在此刻表现得如此淋漓尽致。 可压力越大,路明非越懒。 用班主任私下评价他的话来说,他这个人就是典型的懒怂,越懒就越没竞争力,没竞争力就没出息,越没出息就越怂路明非并不否认这句话,因为类似的话不仅是班主任说,他的一些朋友们也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对他讲过,次次讲,遍遍讲,嘴上全是不耐烦,眼睛里全是为他好,对此他也只能讪笑着敷衍了事 其实在那时好歹他还能去敷衍,可现在真正临近世界末日了,他却忽然发现反而没有人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了,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他好像一下子就被整个世界抛弃了,没有人管他,在家里叔叔和婶婶的主要唠叨的对象也并非是他,而是他的堂弟路鸣泽,对他也只是顺带念上两句,他敷衍于是婶婶和叔叔也敷衍,大家都充满了不耐烦,这么看来路明非的懒惰似乎也就不难理解了。 动力的来源三成出自内部,七成出自外力,一个所有人都没有对他抱有期望的环境里,他对自己也早就失去了最后的三成动力,在别人坐在教室里抢着时间看书和刷题时,他站在走廊上看着高二部的学妹们跑操,一圈又一圈,小腿与大腿的流线绷得笔直,让人想起数学公式或者是断臂维纳斯的腹部线条。 在他看得出神的时候,有人站在了他的身后,可能是出于青春期男生对脚步声敏感值翻倍的原因,其实早在他背后的人接近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提前发现了,视线果断从低年级女孩的身上们挪开,将视线挪移向了远处天边窗蓝色的大楼,于是就有了我们最开始起初的一幕路明非望着远处墙白色的天。 于是抛去对一个小人物的心理路程的深挖和塑造,我们的故事也开始又有了继续的进展。 在路明非的身后,他高中三年的暗恋对象,陈雯雯抱着一叠书站定了脚步,左右看了看空荡荡的走廊,然后看向面前的男孩说,“路明非?你在看什么?” “今天天气感觉不是太好”路明非转身过来看向面前矮自己半个头穿着白裙的女孩开口说道。 一开口他就直想扇自己嘴巴子,其实在听见陈雯雯走过来的脚步声的时候,他的大脑就已经开始转动思考两人在走廊上偶遇的开场白了,对于陈雯雯他是很了解,比起打天气牌和正常寒暄更好的做法是想一些漂亮的句子来吸引对方的注意。 如果说天气有太阳,他就该说,“阳光底下没有新鲜事。”、“活人的太阳照不到死人身上。”这种耐人寻味的话让对方眼睛一亮进而衍生出更多的话题。像是今天天气阴恻恻的,他想好的开场白就是,“今天的天白得好像剥落的墙片一样。”,但最后临阵前说出口的话却急转而下变成干巴巴的今天天气不太好了像是有什么让他心生忌惮,没能把那些话说出口,可他究竟在怕什么? 一张天气牌打得稀烂。 似乎是并没有察觉到憋得有些难受的男孩心里的弯弯绕绕,陈雯雯轻轻拨弄了一下耳边的头发视线掠过了里面的肩膀看向了后面窗外的天空,点头说,“今天天色是不太好看,像冬天的海。” 路明非张了张嘴,没说什么,但在心里却暗叹一声能当上文学社社长的就没有等闲之辈,你瞧瞧这台词功底他也庆幸还好自己刚才的台词没说出口,不然真是大文青见小文青,一张口就得被人给干碎了,他千方百计想好的台词不如别人一开口的份儿,没说出来倒也好,说出来就是徒增尴尬了。 “温度也有些冷,春季的校服有些薄了,不少女生都抱怨该多穿些的,你也是,不要着凉了。”陈雯雯看着路明非点了点头。 “我其实是穿了秋裤的我是说,找我有什么事情吗?”路明非话说到一半发现自己烂话基因动了,立刻就转移了话题。 “上个星期学校里不是组织了百日誓师吗,班主任最近想进行一次班上高考前的志愿意向调查,请了赵孟华和我帮忙,我想我们都是文学社的人,想请你一起来搭把手也算是让文学社来接手这件事情,在毕业的最后为班级做最后一点事情。”陈雯雯说。 “我没什么问题,反正我闲的嘛。”路明非挠了挠后脑勺离开了窗边走到了陈雯雯的身边,两人一齐在走廊里并肩同行。 “这次高考听说是近几年来最难的一次,不少同学感觉都有点没信心,班主任才让我们提前进行一次志愿调查,毕竟有些事情总得说出口,不然拖得越久越没自信,到最后或许就会放弃原本的目标,做出一些让自己后悔很久的事情啦。”陈雯雯抱着书走路的同时扭头看向别的班级里那书海中学生们孜孜不倦,面容疲倦的模样说。 “拖得越久越没自信吗”路明非站在女孩的身边嘴里重复念了一遍对方的话,脸上有些深有所感可其实他内心里想的事情和女孩说的根本不是一件事,但身为大文青手底下的小文青,说一件事联想到另一件事泛酸倒也是正常技能了,恰如现在女孩这宛如无心的一句话,就悄然勾起了他心底里放不下也拿不起的一些计划 毕业表白计划。 “你最近跟林年还有联系吗?”陈雯雯问。 “林年?你问这个干什么?”路明非听见熟人的名字,思绪一下子就被扯了回来下意识看向陈雯雯。 陈雯雯看了路明非一眼,撤开了视线摇头说道,“我是帮别人问的。” “苏晓樯啊?”路明非愣了一下,尔后下意识就说出了这个名字。 “嗯。”陈雯雯也没有否认,有些事情在班上不是秘密高中的学生很难藏住秘密,尤其是有关情愫一事。 “她为什么不来直接问我?” “女孩子总不合适这么做。”陈雯雯无奈地笑了笑,“路明非你太不懂女孩子了。” 路明非又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郁闷地挠了挠头被这句话怼得无话可说,他心想如果自己都懂女孩子的话不就懂你了?高中三年没能更进一步,这句话骂他倒也骂得毫无偏颇。 “我其实挺佩服苏晓樯的。”陈雯雯脸上带着笑小声说道,“能喜欢一个人这么久,也是一种让人钦佩的执着啊,只可惜她还是没有跨出最后一步直接说出来,他就已经走了,说实话那时候班上不少女生都挺为她可惜的,就算是那些不喜欢她的女孩也经常讨论起这些事情说一些如果。” “这种事情蛮正常了啦。”路明非扭捏了一下呐呐地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很能理解苏晓樯的心路历程,甚至他跟苏晓樯在感情方面上勉强算得上是“一类人”,坐在桃子树下等熟透的桃子落地,但还没等到那一天桃子就被人摘走了。 只不过他比较苏晓樯运气还好了那么一些,起码他喜欢的人没有忽然就出国留学了,一张机票就远隔万里,从此彼此为路人,你在滨海城市淋着夜雨,他在芝加哥街道踩着骄阳前行想想就蛮悲伤的,时间分不开的感情被距离扯断了线。 “如果苏晓樯早一些你知道我的意思,如果那样的话他们的结局会不会改变?”陈雯雯忽然问道。 “大概不会吧。”路明非顿了一下轻轻叹息说道。 “为什么?” “你这要问我为什么我也答不上来。”路明非抬起手又想挠头了,但他看见身旁的陈雯雯侧目看着自己,又尴尬地把手放下去了,担心对方怀疑自己很多天没洗头挠头是因为头皮痒,他绞尽脑汁思考了几秒后又说,“有些事情不是你努力了就能得到结果的,这个世界上努力能收获成果的人都是幸运的啊但不是每个人运气都那么好你倾尽全力,别人是听得见,但不一定要给你答复啊!所以这种事情真说不一定反正有些事没做之前谁也说不一定啦。” 陈雯雯转回头看向走廊的前方,顿了好一会儿然后说,“说得真好。” 即使路明非说得乱七八糟,但她还是明白了路明非的意思。 在高中时期的男孩女孩的感情就像是在演奏牛皮鼓,一方拿着鼓锤不留余力,一方躲在鼓中蒙耳窃喜 有些事情你努力了,对方其实是听得见的,但到最后你却不一定能得到结果。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一十三章:志愿与面包   听见陈雯雯的赞同,路明非怔了一下,然后心里忍不住泛起了一抹惊喜,但喜意才上来就被他的理智压下去了,告诫自己不能得意忘形,低低咳嗽了两声说,“最近我倒也没怎么跟林年联系啦,他在美国那边的大学里事情似乎挺多的,到处写生采风苏晓樯大概是想问他读的那所学校的事情吧?她也想出国留学吗?”   “不仅是晓樯,有林年的例子之后班上不少同学都有这个想法了。”陈雯雯说。   “那你呢?”路明非愣了一下问,“你也要出国吗?”   “我不知道。”陈雯雯摇头看向路明非说,“倒是你我听说你之前跟赵孟华一起考了托福,你才是准备想要出国留学吗?”   “我”路明非又忍不住想挠头了没好意思说出国留学其实是婶婶和叔叔的打算,他那有些让人唏嘘的摸底考试成绩单如果正轨走高考的话最多的就是个三本,运气差一些可能就得退而求其次去大专了他不是学习的料,只可惜艺考没有电子竞技的选项,不然他靠星际争霸或许还能抬一手分就读个本科学院,但现在这年头哪个本科学院里有电子竞技系?   所以比起高考丢脸,还不如直接靠着托福走狗屎运的成绩去搏一手出国留学,面试这方面考胆量和自信总比考真材实料来得容易,他路某人虽然本事不多,但脸皮厚这方面上还是同龄人里数一数二的。   “其实出国留学也挺好,你跟林年关系一直不错吧?去美国的话你们两个人还能经常联系,密歇根湖的沙滩边上听说还能冲浪和进行帆船比赛呢。”陈雯雯轻笑着说。   “也不一定会去芝加哥那边啦这得看哪所学校要我啊!”路明非叹息,他现在收到的最多的国外邮件都是拒信,开篇就是感谢你对我们学院有兴趣,但很遗憾你未能达到我们学院的录取标准嘴里说着出国留学只不过是给自己暂时懒惰的一个借口,说不定哪天没有国外来信了,他就得被打回原形重新奔着高考去拼死拼活了。   “不去国外的话高考你也是有机会的,我看过你的成绩单,只要努力冲刺一下在国内也能找到不少好学校。”陈雯雯似乎看出了路明非的沮丧安慰道,“在国内学校的志愿你想好填什么了吗?”   “这个”路明非余光偷瞄了一眼陈雯雯,“我看情况吧。”   “看情况?”陈雯雯想了想说,“你是说等下次模拟考试结果出来了再选择吗?”   “差不多吧”路明非食指挠了挠脸颊,“你呢?”   “我”陈雯雯顿了一下,“我也看情况吧?到教室了。”   路明非看着女孩走进教室的背影,忽然就愁眉苦脸了起来这不是他第一次想套对方的话了,但可惜都失败了,百日誓师上陈雯雯也没像其他人一样上台扯着嗓子吼,所以谁也不知道这女孩的志愿究竟准备填哪儿,不过之前好像听风声说是准备考北大还是厦大来着?   跟着陈雯雯进了教室,教室里一片嘈杂,有猫在书堆里认真看书的,也有三两个坐在一起聊天的,他们班还算不上宏志班或者火箭班,学习氛围虽然不错但也没好到内卷的程度,陈雯雯一走进来就有不少人对她打招呼,路明非跟在女孩后面其他人倒也是见怪不怪了。   毕竟从官面上来讲路明非好歹是文学社的理事,多少算个班级干部,平时跟着社长大人跑腿倒是情有可原的事情,说差了就是个端茶送水的苦力这也是为什么年级里电影部部长在拍摄微电影的时候一眼就相中了路明非这个小厮角色,那鞍前马后的模样简直别比小厮还要小厮。   现在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进了教室后陈雯雯就开始从靠窗一排开始完成班主任给的任务,一个挨着一个同学调查志愿,看见文学社社长体恤民情哦不,是关爱同学,一些还没被问到的人都主动凑了过来,三两一堆或站或坐在桌子前后说起了未来的打算。   “我准备去海洋大学吧?听说那边风景很好,要么烟台大学也行,住惯了沿海城市,忽然换内陆还有些不习惯呢,而且发达程度也是有区别的,沿海机会很多,说不定还没毕业就能找上新颖的工作。”   “我准备去武汉大学,听说那里春天有樱花可以看,师资力量是一回事,大学环境才是更重要的,毕竟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段时间啊,如果大学里有女朋友了,在樱花树下约会总比在榕树下约会来得给力一些徐淼淼,你们兄弟俩怎么算?各走各的还是一起?”   被问到的徐淼淼正拿着块午餐面包啃,徐岩岩去上厕所了不在教室,他耸了耸肩说道,“我们成绩都半斤八两啦,家里的意思是最好填同一个志愿,在一个大学的话相互都有照应,而且我们从幼儿园上到高中都是在一起的,大学忽然分开了也蛮不适应的。”   “谁又能适应呢,成长的萌芽本来就是在重聚和分别之间冒出头来的啊。”一只手搭在了徐淼淼的肩膀上,徐淼淼回头看了一眼开口就叫了一句老大,于是同样的呼声在男生群体里此起彼伏。   赵孟华是才从教室外走了进来的,看见这边围一圈人后下意识就走了过来插话进来了,陈雯雯看向徐淼淼身后的赵孟华也微微笑着点了点头,对方也颔首回意,瞥眼见到女孩身后当哑巴的路明非也轻轻点了点头示意。   “填志愿是一回事,高考成绩又是另一回事,不是每个人都有自信第一、第二、第三志愿全填清华大学的,下次三模成绩出来了大家再斟酌着考虑志愿的问题吧,不过现在有个目标倒也是好事情,但还是别太执着于目标了,不合适我们换就是了,别太死心眼。”赵孟华被男生们叫一声老大也是当得的,说话的确让人信服的同时点头表示肯定,说罢后他又看向陈雯雯,“倒是我们的社长准备考哪所学校呢?”   “你呢?我之前听说你准备出国?”陈雯雯问。   “老大的话出国应该很轻松吧,毕竟家大业大,而且英语溜得跟在美国土生土长似的”   “我可是纯种中国人,英语好是家教的问题啦,你每天对着一个外国人用英语唠嗑半天你英语也好。”赵孟华叹气,“我托福成绩还行吧,但要出国的话还是得考虑方方面面的问题,我家里人的意思还是在国内考好,最好考去北京那边。”   “为什么非要去北京?”徐淼淼好奇地问。   “我家里公司近几年准备往那边发展啊,我妈说离得近的话好照顾我一些嗨,我爸妈总担心我在外面出什么事情。”   “不过说到北京的话老大应该是想考北大吧?我靠,这成绩要求可不低啊。”   “赵孟华你想考北大?”陈雯雯也是怔了一下,看向赵孟华。   “不确定吧?但我家里已经请了几个北大毕业的家庭教师了,说是有办法能让我最后两个月冲刺到及格线,能不能录取就听天由命了,毕竟那种大学校录取可不是过线就能进的,得从上往下地筛,录完了后面的人就都不要了。”赵孟华苦笑着说,陈雯雯顿了一下后低下了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然一下子谁也没说话了,气氛变得古怪了起来,察觉到有些不对劲的路明非抬头左看看右看看,有些茫然。   这时在一旁有兄弟立马开腔插科打诨,“就我注意到家里公司要往北京发展这句话了吗?我靠,牛逼啊,老大,公司什么时候上市啊?”   “是我爸的公司又不是我的,我毕业了还是得出去找工作。而且公司上市还早,两三年后去了”   “两三年就上市,这还早?才大学就当上纯种富二代了,慕了。”   “少说这些有的没的。”赵孟华笑着摇了摇头摆手。   “出国的还是少部分啦,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去外面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玩快乐教育,国外的月亮也未必那么圆。”有人说,“我们这一届放弃高考直接出国的好像就三班和六班的,还有我们班的林年吧?”   “听说苏晓樯也在准备出国留学,不知道真假但我觉得多半是真的。”有路过听到话题的女同学随口说。   “你说其他人要出国可能是说说而已,三分钟热度,但如果是苏晓樯的话事情多半就是真的了,至于为什么嗨,懂得都懂了。而且她家近来可是蒸蒸日上啊,想出国留学不要太简单了,砸钱都能把国外的校方给砸成孙子。”徐淼淼苦笑着说道。   “能出国也不稀奇,在国外混得好才稀奇,这种事情都因人而异啊,还是看你有没有本事“   “这句话倒是实在话,就拿林年来举例,就算不他出国就在国内高考估计也有机会争一下今年的高考状元吧?毕竟他的成绩在我们班上都是有目共睹的。”赵孟华很自然地说道。   最开始提到林年的那兄弟苦笑着说:“我有一说一,那小子委实有点不是人,他走之前有次背课文,早读我看他在那儿翻书,我问他是不是没背,他翻了两下课文后抬头就跟我说:刚才没背,现在背了,有什么事吗?最关键的是这家伙还真没开玩笑这我还能说什么?”   “优秀的人在哪里都是会发光的,单论记忆力的话全校都找不到比他厉害的吧?”陈雯雯也点头诚心说道,起码就学习上,班上不少真正在学的人对于林年都是有不少正面的看法的。   “话说路明非,你跟林年这么久,经常一起打游戏、通宵,还翻墙翘过晚自习,林年现在在国外潇洒自在,怎么一到你这里就拉了胯了?”有人笑着看向路明非问。   “你非要拿我跟林年比就没意思了。”路明非对此只能翻个白眼,对他来说这都算不上耻笑了,顶多算没有伤害性的调侃。   “不过,你们说林年记性和学习能力那么强,是不是早就开始吃‘面包’了啊?”有人忽然冷不丁地说道。   这句话一出口,围在一起的同学都愣了一下,气氛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陈雯雯身旁正准备神游逃开这个话题的路明非下意识抬头,看见他们几个人面色迥异的模样开口说,“你们刚才说什么?什么林年,面包的?”   “你不知道?”说话的人看向路明非有些意外,见路明非摇了摇头他正想说什么,又看向一旁的赵孟华微微摆头的迹象,立刻把话吞了回去改口说道,“我只能说懂的都懂啊,不懂的说了也不会明白的。”   “不过林年走之前那段时间还没有这种东西吧?”有听明白了之前话里含义的男生开口说,“这玩意儿都是最近一段时间流行的,去年还没有人知道那东西呢。”   “听说是日本和美国那边带过来的?没走海关,走的违法的路子,所以才贵得要死。”   “反正我只是听过的,从来没见过。”   “这不就结了,现在都只是听说,林年那个时候怎么可能会有,那段时间他家里也不怎么景气吧,哪儿来的闲钱买那种东西。”   “你们在说什么?”路明非越听越迷糊了,不止是他,他身旁的陈雯雯眼睛里也有些茫然,好像大家忽然就跳到了另外的频道,留得他和路明非一脸蒙圈。   “最近一段时间的小传言,说是有种吃了能让高考考生变聪明的药,炒得很贵。”赵孟华看见陈雯雯投过来了疑惑的目光,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给她解释,“来路似乎不合法,所以没有正式的药品称呼,暂时被人叫做‘面包’,名字来源是因为据说有吃过那种药的人表示短时间内记忆力和学习能力会提高到平时的数倍,效果神奇得像是哆啦A梦里的‘记忆面包’,所以那种药才有‘面包’这个名字。”   “哆啦A梦可还行。”路明非感觉这群人平时聊的一些东西触及到自己的知识盲区了。   “聪明药?”陈雯雯像是听明白了试探地问。   “差不多吧?”赵孟华点头。   “聪明药啊,我婶婶以前想买给我堂弟但被我叔叔阻止了,说是吃多了坏脑子。”路明非也反应了过来,这东西倒真不稀奇,每次高考的时候总会有人拿出来说事。   “不是一般的聪明药,正常聪明人都是说的利他林、莫达非尼这种短时间的兴奋剂,‘面包’那种东西听说可以生效很长一段时间,而且绝非是兴奋剂一类的物品,吃了之后上考场药检你都检查不出来。”赵孟华身旁的那兄弟说,“不仅是文考生,一些体育生之间也流传着这个传言,还在千方百计地找渠道,但很少听说我们身边的人有谁搞到手了样板货。”   “多半是骗钱的套路吧?临近高考赚这种黑心钱的人可不少,聪明药这种骗局不要太多了。”徐淼淼说。   “谁知道呢?”那兄弟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而且听说是有钱还买不到呢,不少家长都在到处找渠道,但别人一听是成年人在求就都拒了,害怕是‘钩子’,东西也只卖给真正的高中生,见面都得要求你先在网上出示学生证,而且交易地点也怪得很,像是在贩你懂我的意思就行了。”   “钩子是什么?”有人不解。   “警察钓鱼。”赵孟华随口说,“这东西还是别想了,多半是骗钱的,吃了就能脱胎换骨上清华北大?哪儿有那么好的事情,还是老老实实想着复习在三模拿个好成绩吧,听说三模的题都是套着以往的高考真题出的,这次能考好高考差不多就能拿出同样的水准了。”   话题说到这儿基本上就结束了,几个人看赵孟华不怎么想聊了,就主动散去了,路明非站在原地看着一旁的陈雯雯挠了挠脸颊说,“我们继续?”   “我们继续吧。”陈雯雯回头看了一眼走远的赵孟华,转头回来表情还是平常那样恬静,点了点头走向了另一排课桌。   路明非跟在后面,却是满脑子都是刚才的事情倒是蛮离谱的,不过说林年是吃药记性才好的人脑袋是有坑吧,总不见得这家伙打个游戏都得嗑药来背板吧?他可是见过林年玩黑魂看一遍攻略,打游戏初见就通关的。   世界上总有这么天赋好到离谱的人,也总有一些人不甘心,希望用不存在的幻想事物来弥补这份差距就是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一十四章:路明非 “一瓶营养快线,一桶泡面,再开十块钱的机。”路明非走进网吧,摸出了一张皱巴巴的二十块钱钞票放在了前台上。 “要什么口味的?泡椒还是红烧牛肉。”叼着烟赤着膀子的老板坐在椅子上,伸手摸过钞票丢在了抽屉里。 “红烧牛肉就行,康师傅的。”路明非探头看了看网吧里随口说。 “加火腿肠和卤蛋不?” “哦?还有这服务?要钱不?”路明非转头回来。 “我长得像你老爹吗?”老板拇指上翘指了指自己的脸问。 路明非看了一眼那张跟在屠宰场杀了二十年猪一样横冷的脸果断摇头,“加卤蛋多少钱?” “卤蛋三块钱一颗,火腿肠两块钱,你剩下的钱够加一颗卤蛋,还多退你一块钱。” 路明非抬头看了看老板身后货架上的卤蛋和火腿肠,犹豫了一下,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上网成本越来越高了,摸出了一张伊拉克战损版的一块钱递了过去,老板接过后也没有鄙夷什么,毕竟能来他这家网吧的都是穷学生,而整个网吧的营业额也全是靠这些学生撑起来的。 烟壳包的万能卡一刷,总机上跳出个酷似杀人犯跟路明非边的脸,就算开机成功了,路明非记下了自己的机号,拍拍屁股上空荡荡的裤兜就走进了烟雾缭绕的网吧里,日光灯下烟雾如云似龙的漂泊上升,又被呼哧呼哧的电风扇给搅碎,有人欢呼有人咒骂,有人兴奋地手舞足蹈,也有人愤怒地直骂网络连接中断。 网吧里大多的屏幕上都是一款2.5D横版动作游戏,韩国公司制作,近年来火的程度堪比2002年前后的传奇,现在有点闲钱的年轻人都玩这个,每天进网吧启动游戏满嘴下副本和爆装备,偶尔骂一句某个女性NPC的族谱,骂完后又是老老实实地下副本。 路明非记不太清楚这款游戏的名字是什么,但在班上赵孟华和徐岩岩那一档子的人都在玩,玩得挺疯的,往里面一次充钱就是路明非一个星期的网费加营养快线钱,眼里满是羡慕的他也深知这玩意儿不是他这个方便面加火腿肠都要考虑一二的穷逼能玩的游戏。 再者说他也不是太喜欢这种氪金变强的方式,比起最火的网游,他还是喜欢最纯粹的电子竞技,要么《星际争霸》,要么《DOTA》,再不济也是局域网对抗的《红色警戒》,高中这段时间倒也是被某人带着玩过一段时间的FPS游戏,没外挂的情况下玩玩枪战还是蛮考验手速和神经反应的。 一想起这些事情,才坐在网吧位置上的路明非就忍不住叹气了,摸着陌生的包浆键鼠,感慨着物是人非,都说地球离开了某个人是不会停止转动的,有些人走了,他的日子依旧得继续过,但不得不说生活中也会少很多精彩,多了一些乏味。 他打开《星际争霸》,在大厅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犹豫了很久才开了一把虫族1v7,难度堪比红警7冷酷,前期根本出不了门,中期堵口对面就出空军,用人族玩还有些机会,两房子封家,地堡,坦克,但玩虫族基本上就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了,空军气矿根本不够用。 但路明非不在乎,对他来说这就是消磨时间的手段,他坐在有些费腰的硬椅子上耷拉着眉毛,左手横抱着键盘右手在鼠标垫上摩擦着,屏幕里鏖战不断,大螃蟹推图,空投狂狗,半个小时不到屏幕上就弹了【Thereplayhasfini射d】的胜利窗口,然后就是虫族CG特写,数据结算页面 他退出了界面,正想退出游戏,私聊窗口忽然跳动了起来,头像是一个长得很欠让人联想到熊猫烧香那张经典病毒图的大熊猫,ID备注是“老唐”。 “今天这么早上线?” “啊,放归宿假,不住校但还是蹭了住校生的光,没事干就上网了背。”路明非抠字回答,老唐是《星际争霸》他们频道里自诩第一的高手,跟他有过近百场友谊赛的情谊,虽然没见过面但关系胜过现实朋友。 “我记得‘明明’你是高中生吧?高几来着?” “高三啦,高三。” “高三现在还上网打游戏吗,国内六七月就要高考了吧?” “嗯嗯。” 平时打游戏最欢快的老唐难得地关心起了网友的现实生活,这倒是叫路明非有些不自在,也不是说厌烦,到了这个时间段无论见到任何人,亲戚朋友还是楼下报亭的大爷看见他都会唠上两句这些事情,像是世界上忽然所有人都关心起了他的未来,但唯独他自己却不关心自己,这样莫名的就让他涌起了一些负罪感对自己不负责的负罪感。 “成绩不好不要紧,往好处想你考砸了以后还可以打电竞过活,虽说我们没见过面,但你要愿意相信的话哥们儿还是有渠道帮你找个俱乐部打打比赛什么的,起码以后还可以讨口饭吃” 安静十几秒后,老唐那边抠过来一长串字儿,语气像是安慰,看得路明非一愣一愣的,下意识打字回复,“你又没看过我成绩单,怎么知道我成绩不好?” “游戏打得好成绩好的人有,但游戏打得特别好成绩还好的人我只能说要么天才要么妖孽,但就我跟你相处这段时间来看,你委实不像两者中的任何一个,所以你只能是个游戏奇才学习废物了。”老唐中肯地分析道。 “干。”路明非只能回复这一个字,憋屈了一会儿后又准备给自己找找面子,“我准备出国留学啦,考了托福,跟同班一个同学坐邻座,运气不错成绩还行,往国外大学递交了不少申请” “出国留学?可以啊,我就在国外,你准备考哪儿,如果我们同城的话我还能请你吃顿饭什么的。”老唐一听来了兴致。 “不清楚,那得看哪家大学要我。”路明非这回答一下就漏了怯,原形毕露,原本撑起来的面子一下就垮掉了。 “具体申请了哪几家?” “芝加哥大学,奥本大学,华盛顿大学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啦。” “你这是按着美国大学排名递交的申请书么说实话我看有些玄,兄弟你还是准备准备高考吧,别把自己后路断了。” “没人要我自然就去高考咯,以后该干什么干什么,考不上本科就专科,起码还能学技术,能力大于文凭嘛。”路明非十分阿Q精神地说道。 “能力的确大于文凭,但你也得又文凭才能有平台去展现能力啊。”老唐说,“这点我老有经验了,别说大学了,我高中都没怎么上就出来讨生活了,当个服务生都得要文凭,在国内混不下去了才出国,除非你以后的活儿计跟我现在一样只依靠能力不依靠文凭,不然你还是老老实实地为那一张纸奔波吧,不然社会毒打有你受的。” “老唐你社会经验这么老道?我一直以为你是那种住在地下室的社会闲散人员。” “高架轻轨旁120平米的出租屋一间,一个人住,虽然有些时候噪音很烦人,但胜在租金宜人,交通又便利,到时候你真出国了没地方住还能来我这儿打地铺。” “你家120平米你就让我打地铺么。” “睡床你得交房租,不然给你白住别人会以为你跟我有什么肉体交易,美国人八卦程度不输于中国人。” “靠。” “没被国外学校录取就老老实实地去高考吧,我记得你不是提到过你上的高中在你们城市里还不错吗?你成绩再差也没差到无可救药吧,尽全力考试然后再看吧,最近少打游戏了。”老唐好心劝慰道。 “好啦好啦,你说话真像我叔叔婶婶。”路明非叹息回答。 “不像你爸妈?你跟你叔叔婶婶住啊?” “这么会推理你怎么不去给F逼打工?” “我佛不读本科以下之人,F逼也一样,要文凭的兄弟。”老唐又给了路明非一记压力大锤,“看起来我们都不容易,共勉吧,我尽早打到全服第一,你尽早考上个不错的大学,就这样了,隔壁服的大神一会儿要找我打友谊赛,祝我成功拿下吧。” “输了别哭!” “我可是扛着我们服的荣誉应战呢,怎么可能会输?”老唐说后留下了一长串LOL(loudoflaught,意味大笑,聊天简写用语)后就不再有回应了。 路明非看着屏幕的游戏大厅坐了老一会儿,不知为何一股子不耐感越来越重了,内心深处有些什么东西在莫名的骚动,像是有一股烦躁压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让人想叹气又找不到叹气的理由像是感觉自己在做的一切事情都是浪费时间,他应该去做更重要的事情,让自己的行动理由充满意义,不会就连自己都觉得生命在一点点流逝在鼠标上的指缝中。 难道要他回家里摸出教科书临时抱佛脚开始高考前的冲刺么? 他挠了挠头,心里涌起的一点点火苗瞬间就被接下来的叹气给吹灭了,退出了游戏大厅回到桌面,熟练地打开了聊天工具登录账号,点开了特别关心的分组。 在聊天工具里特关列表躺了两个人,头像分别是一个戴棒球帽的女孩和迪士尼的城堡 嗯?迪士尼的城堡? 路明非顿了一下,点开了迪士尼城堡的好友信息,看见熟悉的ID和账号后才确定自己的特别关心分组没进来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账号的主人换头像了。这倒是蛮稀奇的,他点开了头像发现那是一张照片,没有真人出镜,只拍了一张带樱花的城堡风景照,看起来蛮诗意的,倒也是符合那家伙闷骚的性格。 他打开聊天栏,输入了一些东西,挠了挠头不知道说什么作为开场白,最后只打了一句,“在吗?” 发完后他又觉得自己很蠢,有些后悔自己在闲得蛋疼的时候去骚扰人家了,美国跟这边应该是存在着时差的吧,对方那边现在是什么点?方不方便回答自己,在抽空回答自己之后发现没什么重要事情会不会敷衍? 只可惜聊天没有撤回的功能,他心想着如果申诉建议真的有效的话,他一定要给聊天软件的公司提议出一个可以撤回发言的功能,这样就可以造福一大堆贸然表白发出去又后悔的可怜男孩们了。 在聊天发出几秒后,路明非还在胡思乱想,对面的ID旁竟然真的出现了“正在输入”的字样,一下子就让坐直了,看着对方几乎是秒回复了过来,“在,怎么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一十五章:提醒 “额我只是随便发的,你那边方便吗,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对于自己的骚扰成功,路明非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有些尴尬,下意识就想回缩溜掉。 “我去洗澡了。”对面回复。 “哦哦,那行吧。”路明非下意识抠字回答但才发出去他就意识到不对劲了,他跟对面那家伙是有时差的,他这边快到晚上了,那边应该就是早上或者凌晨,这时候洗澡算是个什么事? “我怀疑你是不是点错你特关列表的人了,陈雯雯的ID字母首写在字母表上排在我的前面,你应该点第一个而不是第二个。”对面又回复道,明摆自己刚才就是在糗路明非。 “你怎么知道我的特关列表?”路明非大吃一惊感觉自己身上被装了监控。 “我还知道你的密码是陈雯雯的生日和你的生日的组合你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么?” “不是,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我的密码?”路明非急了,之前的尴尬和不知所措全被现在亡魂皆冒的惊惧吓飞了。 “你跟我上网都是坐我旁边的,在我旁边输密码我很难不记得,除非你随身带一个被子,在输密码的时候把自己跟显示器和键盘一起罩进去。” “我靠,你跟其他人说过没有?” “我没事跟其他人说你的密码干什么?” “聊这么欢脱,你现在有空啊?”路明非被郁闷地不轻,主动转移话题。 “有空,我在酒店里,有自带的电脑。” “你那边现在几点?” “跟你那儿差不多吧?最多误差一个小时。” “你回国了?” “没,在日本。你没看我头像吗?” “你在日本干什么?”路明非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头像的迪士尼城堡是在东迪拍摄的,现在全国迪士尼乐园就那几个。 “出差,玩,之后还得去其他的地方,事情要到六月份左右才能处理完其实你不找我聊天,最近我也准备找机会找你聊一些事情的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你那边应该快高考了吧?” “你准备找我聊天就是想问我高考的事情吗?怎么现在遇到谁都得给我提一嘴这件事情。”路明非数不清楚自己多少次叹气了,“你倒才是好,一出国就把这边的事情丢了个干干净净了。” “你这说得我好像负心汉把你肚子弄大了一样。” “是啊是啊,所以你才回我回的那么快吗?心生歉意每天没事就盯着我的头像忏悔吗?”路明非满怀恶意地打字。 “恶心兄弟是吧?”对面的男孩坐在酒店的电脑前擦着头发边叹息边打字,“我说我回你那么快是因为你是我的特关,你一找我我手机就发短信提醒我了你信不信?” “不信。”路明非翻了个白眼,“你特关里只有你姐姐,你个姐控。” “我是出于一些原因才把你放进特关里的,这你就别误会了。” “果然你还是过意不去搞大了兄弟肚子吗?”路明非持续输出恶心能量,或许他也只有跟兄弟聊天的时候会这么恶心兄弟了,并且还打定主意聊天后删记录,免得被别的人看见了。 对面的男孩看了一眼一旁好友列表里特关的两个人回复,“爱信不信吧,不过看来你现在是放学闲得无聊没事做了吧?还是有什么烦心事想找我聊聊?” 路明非摸着键盘,看着对面发来的话无端的心里有些温度涌上来了,大概这就算是好朋友之间的心意相通?他一打字对方就知道他想干什么,和他的心理状态了,就算女朋友都没这么善解人意吧? 打住。 路明非舔了舔嘴唇,感觉自己思想开始怪起来了,立马刹住了这歪邪之风敲字说,“烦心事老多了,看见你这么潇洒我就烦,要不你回来陪我一起高考?” “那得先退学,你帮我把奖学金的钱清一下吧,换算人民币三十万左右。” “好朋友之间聊钱很磕碜的。” “不说有的没的了最近你身边的情况还行吧?” “什么叫情况还行?”路明非下意识问道。 “就是有没有什么突发奇怪的事情什么的。” “奇怪的事情?” “连环杀人案,奇怪物品走私,神秘生物出没什么的?” “为什么会这么问?”路明非有些纳闷。 “因为替身使者是会互相吸引的,我最近才知道你小子也是个替身使者。”对面回答了一句相当耐人寻味的话,让路明非有些摸不着头脑。 “没什么奇怪的事情啊,该复习复习,该上学上学,最大的事情大概就是城里面最近又在禁毒扫黑吧,说是抓了几个制毒犯。但这些都跟我们没什么关系了,学校附近都经常有警察巡逻,没什么不法分子敢犯事儿。”路明非回道。 “倒是挺正常的,你呢?说说你自己的境况,有没有什么感觉身边有什么奇怪的视线?” “奇怪的视线?”路明非越来越搞不清楚对面的男孩在想什么了,之前他还担心两个人因为距离和生活环境的缘故发生话题隔阂,结果现在看来一聊起来对方抛起话题的速度和频率远超了他的想象,虽然话题有些奇怪但好歹聊天的氛围还是跟以前一样。 “就是感觉那种走在街上有个跟踪你,平时身边的一些路人也别有用心地在观察你,套你话什么的?” “你觉得我长得像行走的五十万吗?”路明非问。 “也不好说,在某些人眼里你比五十万值钱。” “我要是值五十万我就把自己卖了,高考完就直接开个网吧,自己当老板兼网管。”路明非无奈地说。 对面陷入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又继续回复,跳过了那些奇怪的话题转而问道,“明非,你高考有什么打算?” “有什么打算?你要听认真的吗?” “当然是认真的,你也别用敷衍其他人那套跟我聊天了。” “我没有打算”路明非缩在椅子里慢慢打字,“走一步看一步咯,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老麻仓叶了,不过倒是蛮符合你的性格的,如果我现在还在仕兰的话,你已经被我摁死在五三里了。” “那我该庆幸你提前出国深造了吗?”路明非说。 “有考虑过出国吗?”对面忽然问道。 “出国?”路明非怔了一下,“我还真想过但多半过不了申请啦,国外的大学又不是傻子,只会挑递交申请里家室好,成绩好有能力的那一批人录取啦我出国感觉没什么希望,不过苏晓樯听说都已经考完托福准备申请国外的学校了。” “她?”对面在回复了简单的一个字后就停顿住了。 “是啊,你一走了之倒是好,人家可是没断过念想呢,就想着出国‘再续前缘’了。”路明非双脚踩在座椅边角,下巴靠在搭在膝盖上的左手面上,右手单手敲着键盘说,“你上次回来是不是跟人说什么了,弄的她一下子就一改之前的郁郁寡欢,变得积极向上起来了,还准备报考出国,在之前百日誓师上抬头就酷酷地喊了一句要跟你上同一所学校,之后不少人都在悄悄问你读的是哪所大学你虽然离开了江湖,但现在江湖里全是你的传说啊,兄弟。” “”对面打了一串省略号,大概是在思考最近诺玛那边会不会又得检测到大量的不知名IP访问搜索学院的相关字符了,无形之间他好像又给学院增添了一些麻烦的工作。 “这些都再说吧,正好有现在聊天的机会,我也提醒你一句,别急着选报志愿,或许真正适合你的选择还没有出现。”林年说道。 “?”路明非下意识打了个问号,什么叫真正适合自己的选择还没有出现?他乍一听这句话感觉有些怪,但又不知道怪在哪儿,总觉得电脑屏幕对面的男孩话里藏着什么东西,像是在暗喻什么又不想给自己明说。 “留意你身边的人和事。”接着对面继续打字说道,“我知道你现在抱有一些疑问,但我确实不好跟你明说这些,毕竟在官方上我是不应该你的事情的,我的消息来源很特殊,所以我也比较担心你在被我们找上之前出了什么事情。” “你到底在说什么?”路明非感觉话题忽然谜语了起来,电脑前的人显得有些茫然,“什么官方的事情,我的事情?被你们找上又什么情况?” “总之你记住一件事就好了,尽可能离你觉得怪异的事情远一点,以前我觉得你是无关人员,所以很多事情都会主动避开你,但现在不一样了,有些事情不仅不会避开你,甚至会主动找上你,在你没有能力之前贸然遇见这些事情是很危险的所以,在高考之前,尽可能做好你自己,别去接触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对面又发来了一长串消息,路明非一个字一个字地读完抠字说道,“我说,你到底想说什么,能别打哑谜好不,什么叫做好我自己?” “做好你自己的意思就是平时你做什么你这段时间就做什么,缩着就行了,遇见事情不要强出头,绕道走我是从一些不太好的人口中得到你的消息的,所以我有理由认为你的名字已经出现在那些我比较讨厌的人眼里了,你一定要要当心一点。” “能不能好好说话了。”路明非看着又一串谜语发过来有些无语了。 “等到了合适的时候你就会了解我在说什么的还是那句话,这两三个月,低调一些吧,到了合适的时候我大概会申请亲自来接你。” “申请接我?” “到时候你就明白了,就这样了吧我姐在隔壁房间叫我,我先下了。” 路明非还没来得及多问,就看见对面的头像黑了下去,才打出的字也没发得出去,只能呆呆地看着键盘,挠了挠鸡窝似的头一脸郁闷和茫然,看着屏幕上的聊天记录不知所以。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一十六章:厕所维修达人路明非 迪士尼城堡头像灰掉后,路明非就彻底没事情干了,坐在原地呆了很久,看着聊天记录一脸纠结。如果是平时他一定会认为对面的男孩拿自己寻开心,毕竟以他们以前的关系开什么玩笑都不为过,但现在这通对话却莫名其妙地让他觉得对方说话的语气很郑重,不像是戏谑的嘲弄和玩笑,可越是郑重这件事就越让他摸不到头脑。 什么叫有人会来找他、远离奇怪的事情以及对方以前不知道他的事情,现在知道了?他能有什么事情,他在网上开女号装妹子的事情暴露了吗,也犯不着被网警抓起来批评教育吧,毕竟他也没骗钱骗色什么的... 心里纳闷琢磨着,网管就把他的方便面给丢过来了,揭开盖子香气飘飘之间,路明非顺手点开了迪士尼城堡的空间,进去后背景音乐就开始自动播放中岛美雪谱曲,陈没填词,任贤齐主唱的《伤心太平洋》,听起来很有年代感,歌词也很带劲算得上是那个男孩喜欢的风格,闷骚带一些潇洒。 戴着耳机听着歌,路明非的视线一下子就被空间的最新置顶动态给吸引住了,平时都不更新在美国大学动态的那家伙居然就近半个月内发了一组在外拍摄的照片,而内容正好就是迪士尼...可真正吸引路明非的不是迪士尼童话般的世界,而是童话中出没的那位金发公主... 翻了一下照片,几乎每张照片里都有同一个女孩出镜,金色长发,纯白色的长裙以及迪士尼风的蓝色公主裙,不同风格不同的美,在看到最后一张照片时路明非倒吸了口凉气...那张照片是一张合照,主角正是林年和那个金发的女孩,背景是蓝天阳光和远处飘着彩旗的迪士尼城堡尖尖儿,美得让人觉得加了童话滤镜,但这玩意儿在某些人眼里无疑就是恐怖图片了... 这玩意儿让小天女看到还得了? 这是路明非第一反应,就连他看到都有些羡慕,要是被小天女看见了吃老坛酸菜牛肉面都不需要加酸菜了...难道这家伙是单方面设置了该动态部分人不可见,还是干脆直接空间屏蔽了小天女? 不过事实证明还是他想多了,往下一划就看见了下面留言里小天女的影子,开口就问:东京迪士尼乐园吗?你居然去那里玩了,以后有机会一起啊。 再点开该留言的回复,照片主人也很简单地回复到:可以,等你高考结束后再说吧,日本这边也有认识的朋友带我们一起玩。 ...绝口不提照片中那漂亮得扎眼的金发女孩。 这叫什么,默契还是信任? 路明非看着这和谐的评论区,瞬间就觉得自己的格局小了,什么空间屏蔽,动态权限,都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要是林年真这么做了才是铁渣男的行为,自己本身没问题就大大方方地展示出来不怕问,而小天女那边也是聪明地没有问长问短,随意说了几句就敲定了这个金发女孩是对方“日本朋友”的身份。 “高。”路明非竖了个大拇指,然后吃了口面...肚子就开始疼起来了。 “我去。”路明非低头看了碗红烧牛肉面有些郁闷,世界上最倒霉的事情无异于刚开始吃饭就想跑厕所...虽说跑完厕所食欲更佳,但才出厕所就大快朵颐是不是显得自己有些奇怪的嗜好? 但没辙,吃饭肚子疼这种衰事也不会专门挑衰人发生,他只能叹了口气放下方便面用鼠标压上锁了电脑转身走向卫生间,他倒是不害怕方便面泡发了,打游戏吃方便面泡胀已经是常态了,他唯一担心的就是回来方便面没了,面里可是加了卤蛋和火腿肠的呢,要是丢了他今晚睡觉做梦都能梦到这件事... 急匆匆跑到厕所,里面正好出来一个男人,差些跟路明非撞了个满怀,还好打星际的虽然都是盲人但反应还是够快的,路明非闪身就避开了对方,对方也只回头盯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路明非溜进厕所后,一眼就看见远处两个并排在一起的单间厕所,快步就走了过去,一拉门却没拉得动,里面立刻传来了敲门声示意有人,他无奈只能扭头看向一旁的厕所,结果更倒霉的是厕所门上居然挂了个维修的牌子。 他无奈只能站在门前抓耳挠腮地等着,更加悲催的是第一个有人隔间里居然还传来了手机听评书的声音,还听的是单田芳版本的《三侠五义》...见了鬼了,现在的人上厕所还有听评书这一说法的吗? “兄弟能不能快点啊。”路明非等了几分钟后实在憋不住了,拍了拍门有些急切地说道。 “便秘。”里面幽幽地传来一句话。 “...便秘那得多久啊?” “听完这段差不多好了。” “...那还有多久啊?” “二十分钟吧。” “大哥,上网开机蹲厕所,网费不要钱啊?”路明非感觉自己人有些崩溃。 “实在不行去旁边上啊。”里面的大哥有些不耐烦。 “维修啊,大哥。” “维修个屁,你是网吧的老板吗?刚才我才听见旁边有人进去了,该蹲还是蹲,活人还能被憋死?” 路明非这下没辙了,只能硬着头皮转到一旁挂着维修牌子的卫生间拉门,结果还真拉开了,里面映入眼帘的蹲坑倒是蛮干净的,也没出现堵塞或者缺漏的情况,这委实让他喘了口气,急匆匆地进去后拉上了门。 厕所的隔间基本上都是不存在隔音的,所以这次上厕所也算是路明非这辈子里上得最富有艺术气息的一次,这边蹲着拉肚子,旁边就悠然悠哉地放着大哥手机里的评书声,说着说着就是一声惊堂木差些吓得路明非约括肌失调,大哥还时不时一拍大腿道一声亮耳的“好”! “大哥你能不能开小声点...” “这么经典的东西怎么能开小声点?小兄弟你不听评书吗?这段可是经典中的经典啊,我打出租车的时候,在电台里听见这段都忍不住还要请司机能让我多坐一会儿,虽然我听了不下十几次了但经典永远是经典啊。”大哥赞叹道。 路明非这下彻底没话讲了,只能在一次又一次的叫好声和惊堂木中麻木地解决完了生理刚需,提起裤子就按水箱的抽水按钮...但没按得下去,按钮像是卡住了一样怎么也摁不动,他这才反应过来门口挂着的维修牌子好像不是开玩笑的... 更好死不死的是,厕所隔间这时候的门把手忽然被按动了,但由于路明非锁住的缘故并没有打开,门外的人不信邪地压了两下怎么都没打得开,路明非这才下意识叫道,“用着呢,等一下!” 说完后门外的人果然就没继续试门把手了,开始安静地等待着,但好像也是蛮急的样子一直轻轻跺着脚,脚步声里全是烦躁。 站在蹲坑旁到了路明非现在是尴尬上头有些麻了,看着厕所里自己的杰作,使劲地按了按抽水箱的按钮怎么都按不下去...要是就这幅模样自己开门出去,被外面的人看见这场景怕不是他当初就社会性死亡了吧...毕竟杰作这种东西自己看见没关系,被自己以外的别人见着那尴尬程度不是开玩笑的,只是试想一下血压就拉满了。 “怎么会按不下去呢?”路明非不死心地再度尝试了两次,水箱的按钮就像是里面被什么卡住了一样怎么都无法完成抽水工作,而这时候门外的敲门声又想起了,他只能满头大汗地喊道,“别...别急!等一下!” “你在里面吃饭吗,怎么那么久?”门外响起了一个不太愉快的低沉男声,看样子评书声也对这位兄弟造成了不太好的影响。 “我便秘!”路明非苦着脸说道。 “小兄弟...病友啊。”一旁隔间里听评书的大哥惊讶地说道。 神他妈病友! 路明非现在算是有苦说不出,左看看右看看就没见到有皮搋子类似的东西可以清理厕所,就这样自己出去的话他大概一辈子都忘不掉今天的事情了...上维修厕所不冲的便秘路神人,这个称号要是挂在自己身上他大概就丧失高中的择偶权了。 “怎么会按不动呢?”路明非咬着牙站在抽水箱边,抠了抠抽水箱的盖子,没想到还居然真把盖子给抠了起来,他探头往里看竟然发现在按钮之下的位置居然卡着个小型的塑料袋子,袋子里好像还装了什么东西,正是这玩意儿卡住了水箱的按钮导致没法进行冲水。 水箱里的水都是干净的,路明非也才敢伸手把里面的小塑料袋给抠出来把盖子盖上,这下再按下冲水按钮水箱终于正常工作了,让他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没想到维修工人没搞定的事情他路明非居然瞎琢磨给找到问题症结所在了,这么想想他是不是还有些小骄傲?说不定以后高考完找不到工作干脆就被打电竞了,去专门维修厕所得了... 终于从尴尬癌中解脱松了口气的路明非掏出卫生纸就包住塑料袋塞进了兜里,顺手打开了厕所门,门外站着的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转头看向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视线锐利无比像是在看什么犯人,只见着这小子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解释,“不好意思,厕所冲水出了点问题...现在搞定了,其实我不便秘啊。” 戴口罩的男人还没说什么,一旁隔间里的大哥就幽幽地说道,“小兄弟,便秘不丢人,没什么说不出口的啊,年纪上来了那活儿软了,屁股却紧了很正常的,纯粹常见的正常生理现象,你现在只是提前了一半而已...” 我正常你个头啊!路明非脸色很精彩忍住了想要吐槽的心,低头道歉了两句就冲出了厕所,戴口罩的男人回头看了这衰仔一眼倒也没说什么,转身就走进了厕所里关上了门。 在数分钟后,一旁听评书的大哥忽然就听见旁边厕所的门轰的一声从里面被踹开了,吓得他一哆嗦厕所差点掉坑里了,还没来得及骂上两句,就听见匆匆的脚步声冲出了厕所越走越远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一十七章:玻璃管 夜晚,十二点,窗外远处的CBD区灯火通明,偶尔响起引擎呼啸声划过夜空,少许人声嘈杂混合在路灯的氤氲雾光中向上升腾。 房间里,路明非躺在上铺的床上抱着笔记本电脑,尽管下铺里他的堂兄弟路鸣泽轻微地打着鼾睡得很沉,他还是把笔记本的屏幕亮度显示调到了最低以免晃醒了他,明天婶婶知道的话又得唠叨他了。 十二点这个时间点不睡的高中生要么是在苦读功课,要么是自我放弃声色犬马,没有第三种可能,路明非刚好就是后者,对他来说十二点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星际频道里的真正大神们白天都是996的社畜,只有在晚上的时候哄老婆睡了觉,给孩子换了尿布,才有机会偷摸着打开电脑上线开始鏖战群雄。 如果说陈雯雯、赵孟华、小天女他们的生活的意义在于白天学院里的各式各样交际圈,老师的夸赞,同学的追捧,以及逛街时满目琳琅的最新包包,那么路明非的生活意义毫无疑问就是互联网世界了人总需要找一些慰藉,一个能让自己发光发热的地方。 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完全的透明人的,就算在正常的生活中你相貌路人,学习平平,没有任何放得上台面的特长,但如果在这个基础上愿意去对这么一个人进行深挖的话,那么你就总能忽然地发现,其实他某个游戏技术很好,其实他转笔转得也挺溜的,甚至他在某个贴吧论坛里的等级也是排得上号的高,不少网友尊他为大佬。 路明非也是这样,虽然他干啥啥不行,都显得中庸无趣,但好歹他也算是有一技之长,在《星际争霸》这款游戏中他算得上隐藏在top榜单天花板上方的强者,白天全服第一的“老唐”其实也不是他的一合之敌,但他从来没有明着这么干过。 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外表到内在看起来都很衰,没有人相信他会有什么高光时刻,但他知道自己某个方面很厉害又不会轻易地亮出来四处喧哗,而是悄悄地藏拙起来,抱着一股坐拥宝藏伪装穷人的心态在每次被无视、嘲笑、自尊心受挫时以为最后的堡垒,用以安慰自己并非一无是处但拥有这份宝藏的他却从来不敢将这份宝藏示以他人,大概如果被其他人知道后得来的不是刮目相看或者钦佩,而是不屑一顾的话,那时他的心态和性格才会受到一次最严重的打击。 现在这样就挺好,电脑屏幕的白光照亮了床上男孩耷拉着眉毛面无表情的脸,夜深人静时一个人悄悄上线开始一把又一把的鏖战,在自己擅长的领域中一遍又一遍地寻找白天迷失的存在感和个人价值。 忽然之间,房间的门被推开了,踩着拖鞋穿着睡衣的中女妇女无声地探头了进来,左右扫视了一眼黑漆漆的屋子,窗外的城市的灯火照亮了些许房间的内景,床榻上上下铺上两团被子都微微鼓起轻微的鼾声此起彼伏。 中年妇女放轻脚步走了过来看了一眼上铺面对墙壁一动不动的男孩,又低头看向下铺睡得四仰八叉的小胖子,伸手给他掖了掖凉被遮住肚子,又瞥了上铺男孩一眼,随手把被子拉过他的肩膀,再转身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房间关闭,上铺的路明非流了一背的冷汗,轻轻探身起来听着房间外的脚步声离远之后才敢把电脑从怀里抽出来,打开屏幕后准备继续刚才的那把游戏,但陡然却发现互联网居然断掉了,他脸色一僵看向显示无连接的右下角,自然知道外面的网络总闸被掐掉了。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路明非叹了口气,18岁的年轻人在玩心思上还是玩不过饱经风霜的中年妇女,看起来今晚他的人生意义大概就只能止步于此了。他把笔记本关机后小声地下了床把电脑放在了桌子上。 他脱掉衣服准备换睡衣睡觉在扒掉接连上衣裤子后,忽然抓到了裤兜里的一个硬物,他愣了一下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低头拿着裤子从里面掏出了一个塑料口袋。 这玩意儿 路明非看见这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自己带回来的杂物,把它举到了自己的眼前,立刻就想起了白天那尴尬到几乎能让人社死的一幕,这东西好像是自己从厕所水箱里取出来的?一想到这玩意儿在厕所待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没被人发现,路明非就涌起了一股恶心之风了,在当时尴尬的情况时他还没空注意这些,现在倒是开始嫌弃这嫌弃那来了。 下午在网吧的时候出了那趟厕所他就没有继续上网,而是选择了端起泡面直接下机回家,毕竟那一幕实在太尴尬了,而且他只冲了一次厕所还没怎么冲得干净,生怕后面的男人上完厕所后出来用鄙夷的视线凌迟他,一急倒也是忘记了自己兜里还塞着这玩意儿的事情。 他想顺手把这玩意儿丢进垃圾桶,但走到窗边的垃圾桶前时,外面刚好有车辆路过,车灯一闪而逝的光线照在了房间的天花板上,也照了一撇在塑料袋上,竟然折射出了一块耀眼的光斑,这一下子就吸引住了他的注意力刚才有一瞬间他好像看见里面的东西的颜色有些五彩斑斓的? 现在室内太黑了肉眼有些看不太清,路明非怔了一下没直接把手里的东西丢出去,而是鬼鬼祟祟了起来,扭头看了一眼床上还在梦想里砸吧嘴的路鸣泽,确定自己之前的动作没吵醒对方后才贴近了窗边借着窗外的城市的唯一光源打量起了手里塑料袋里的硬物。 在窗外路灯和月光的微弱光线下,他看清了塑料口袋里的究竟是什么,那是一支管状物,在那圆形玻璃壁下有着什么东西在流动着那是有些缤纷颜色的液体,在光线的照耀下呈现宝石般的色泽让人忍不住屏住呼吸欣赏这瑰丽的色彩。 “这什么玩意儿?”路明非纳闷地把玻璃管取了出来后,发现塑料口袋里还有一根橡皮筋,感觉没什么用就直接连带着塑料口袋和橡皮筋一起丢掉了,只留下了这根挺有意思的玻璃管。 他伸手轻轻弹了弹玻璃壁回馈过来了相当坚硬的质感,这东西似乎材质还不是普通的玻璃,也难怪他之前在卫生间里那么使劲儿按抽水按钮都没把这玩意儿给挤碎。接着他又把玻璃管凑近鼻子想闻一闻,但忽然想起这玩意儿的来源,立刻就刹住了这个想法。 找不到玻璃管开口的他只能不断地颠倒这玻璃管,欣赏着里面彩虹般的液体,寻思着这玩意儿是不是什么新奇的零食,被上厕所的未成年小屁孩给手欠塞到了水箱里要不明天把这东西送给路鸣泽骗他说是路上买的吃的? 他两只手指夹着玻璃管颠倒横了两下,忽然看见玻璃管的有一端有一个略微突出,但被堵塞住的小头,他愣了一下拇指下意识放在了玻璃管的另一边,然后把有突出的一边对准了下方。 这一瞬间,他忽然脑子像是过电一样转过弯来了,下意识的肌肉动作让他猛地反应过来了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我草?”他下意识发出了声音,但又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扭头看向床上的路鸣泽,还好对方只是翻了个身没太大反应。 他面色诡异地慢慢扭头了过来,把视线放在了手里的玻璃管上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这个玻璃管的这边小头应该是可以插上一根空心针的,而一旦插上后这东西就会变成他比较熟悉的日常里能见到的一个工具了。 这是应该是一根注射器? 一支从厕所水箱里取出来的,带着不明液体的注射器。 路明非看着手里的玩意儿,脸色忽然就精彩起来了,脑子里下意识就浮现起了网吧电脑屏保那万年不变的公安机关宣传语: 珍爱生命,拒绝毒品;防毒反毒,人人有责。 他好像带回来了一个不得了的东西。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一十八章:心事 “路明非你没事吧?”陈雯雯一脸惊异地看着跌跌撞撞踩着早自习铃声闯入教室的衰仔。 “啊,我没事我没事。”在走进教室后,路明非才茫然地抬起头看了看周围的人,又扭头看向了背后的走廊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熊猫养殖基地在四川,你走错地方了,这里是教室。”坐在靠教室门口的小天女抬头看了一眼眼圈黑得跟抹了碳似的衰仔幽幽地说道。 “你昨晚在网吧通宵了啊?”陈雯雯盯着路明非那萎靡不振一下三回头的样子忍不住问,“是有什么人在追你吗...” “不是...我昨晚只是没睡好而已。”路明非打了打精神,拍了拍脸蛋低头就看见苏晓樯指了指眼角的地方,他下意识揉了一下眼睛才发现自己没洗脸就出门了,脸上都是脏兮兮的。 “我以为只有林年在你才会骗他一起出去通宵,没想到你一个人也是这么堕落啊。”苏晓樯看着路明非这副不修边幅的样子说,“你这是打算直接放弃自己了吗?” “不...我真的智商昨晚没睡好。”路明非摆了摆手低头从陈雯雯身边直接走过了,两个女孩站在门口扭头看着一路走向自己座位头都没回一下的男孩,对视了一眼,苏晓樯低下头捧起了课本问,“你不去吗?” “什么?”陈雯雯有些没反应过来。 “现在他需要人倾听或者安慰吧?还有比你更合适的人吗?”苏晓樯说。 “为什么是我...?” “这个问题真的有必要问吗?” “......”穿着白裙的女孩站在门口有些发愣,抬头看向坐在位置上后还趴在桌面上神神鬼鬼地看着教室前后的门,像是在担心什么似的男孩。 苏晓樯放下了书叹了口气,“就算是我拜托你去一趟吧?” 陈雯雯抽回视线有些迟疑地看向苏晓樯,“为什么你会这么关系路明非,你们平时的关系不是...” “我跟他没什么关系啊,你别乱说话。”苏晓樯刹住了陈雯雯这乱搭关系的行为说,“我只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说这些话的。” “他?” 陈雯雯顿了一下,才慢慢反应过来苏晓樯说的是谁...倒也是,如果是他的话,跟路明非的关系算得上是很好了,虽然“爱屋及乌”这种话不适合现在的场景,但苏晓樯能抽出一点心思关心一下路明非倒也算得上合理的。 “看他这样子好像是遇见什么事情了。”苏晓樯扭头看了一眼座位上的路明非说,“神神叨叨的,不是惹了什么人,就是干了什么坏事儿,现在担心事主找上门。” “路明非不是那样的人啊...”陈雯雯下意识说道。 “路明非的确不是惹是生非的人,林年才是,但林年可从来不会摆出他这幅模样,也不需要我去安慰,我倒是想林年也怂一些,这样我就能帮他很多事情了...可惜。”苏晓樯偏了偏头,“可现在出事情的是路明非...他现在这种样子我是见过的,学校里那些被林年约架的刺头大概都是这幅样子,天塌地陷世界末日一样的,生怕走出教室就挨一顿毒打,或者毒打直接找来教室里。” 说罢后,她抬头看着还在犹豫的陈雯雯蹙了蹙眉,“你确定你不去吗?你不去我去了?” “我...”陈雯雯下意识抬头,看见似乎真的要起身的苏晓樯才开口做下了决定,点了点头说,“好吧,我去问问吧,他这个样子很影响复习的...” 苏晓樯看着陈雯雯离开的身影,不留痕迹地撇了撇嘴,最后还是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毕竟就算某人在的时候也从没干涉过这两个人的事情,她似乎也没什么立场去涉入,但大概如果他还在学校的话,也会做跟自己现在做的一样的事情吧? ...这样想来的话,她和对方应该算得上是心有灵犀呢! 苏晓樯想到这里有些莫名的骄傲和高兴,自顾自地轻轻嗯了一声,捧起书脸上带着点笑容,思维却远不在书本上,而是飘飞到了其他的地方去了... 教室角落的陈雯雯走到路明非的桌边,桌上趴着一只手放在桌抽屉里的男孩下意识抬头看向了她面色不太好地说,“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陈雯雯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苏晓樯的方向,这个女孩的预感还真不错,路明非似乎真的遇上什么事情了,平时自己找上这个男孩时对方可都不是这个态度的...现在她感受到男孩身上似乎藏了一股莫名的惶恐感,好像在怕些什么东西。 是的,一个人的情绪在不自觉的时候是很容易流于表面的,只要身旁的人有心观察一下就能发现他的种种异状,而现在的路明非都不需要去细心观察了,只要有眼睛的人都可以看出他的萎靡不振和精神紧张,时不时就抬头左右看,双手做贼似的要么放在裤兜里要么放进抽屉里... 这个男孩太好懂了...无论什么事情都藏不住... 陈雯雯莫名的心里轻轻叹了口气,但没有把这个情绪表现出来。 她看着路明非斟酌了一下词句轻声问道,“路明非...你是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吗?需不要需要我帮你找老师?” “额,你在说什么事情啊?”路明非愣了一下然后果断摇头了,双手抽出了抽屉放在了桌面上,整个人往后靠在了椅背看着身边的女孩,还不知道自己的状态把该暴露的全部都暴露了。 “苏晓樯说你这副样子不像是平时正常的模样。”陈雯雯看着男孩有些飘忽的眼神说。 “我没什么事情啊,我昨晚通宵了啊...”路明非挠了挠鸡窝似的头...如果说昨天他的头发还像是才搭好的鸡窝,那现在这团鸡窝就该是被老母鸡下过几轮蛋后的模样了,整个人看起来糟透了。 “你确定没事吗?我是认真地想帮你。”陈雯雯轻轻吸了口气,看着路明非的眼睛认真地说。 “我...我没事啊。”路明非挠了挠头低下头说,“要早自习了吧?你去忙你的吧,一会儿还得收作业呢,我还得补作业,我作业还没做。” “你...”陈雯雯还想说什么,就发现面前这男孩已经别开视线看其他地方了,强行无视了自己,受到这个待遇她倒是头一遭,整个人都呆了几秒,最后牙齿忍不住咬了一下嘴唇才点头说了声:好吧,就转身离开了,在走远几步后她又感觉不是太对劲的样子,转头多看了一下路明非一眼,却发现对方有一个很明显的转头动作...很明显是在她转身时又把视线放在了她的身上。 她迟疑了一下,停下脚步没有走向自己的座位,而是看向了教室最前排的地方另一个被三四个人围着的男生的位置,她思考了一下后就做下了决定地走了过去,开口小声说,“赵孟华...能不能出来一些,我找你有些事情。” 在一群男生怪异的视线,和强忍住发出口哨声的表情中,被叫到的赵孟华也是愣了一下,浑身不自在地抖了一下,看着一脸有心思的陈雯雯说,“怎么了?” “有些事情我想让你帮个忙...” “叫老大你出去就出去啊!”赵孟华身边的兄弟怂恿着就把他推出了座位,他没好气地扭头盯了坏笑的他们一眼,转头看向陈雯雯点头说,“行吧...出去说吧。” 门口拿着书的苏晓樯忽然放下书,看着跟陈雯雯一起走出教室的赵孟华,又古怪地回头看了眼还在发呆的路明非,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可终究还是什么都没做,决定不再搭理这件破事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一十九章:毒贩   彩虹色的液体流淌在玻璃壁里,路明非愣愣地看着抽屉里手中的注射器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带着这种正体不明的危险东西来学校。   如果按照正常的人逻辑思维,在一个黑网吧的厕所里捡到疑似不法交易的货物,第一反应就是把这玩意儿给丢掉,从这件事里彻底撇干净这是正常人的思维,但路明非很显然不是正常人这并不是在说他蠢,而是他有些聪明过头了。   他在遇见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后不会粗枝大叶地按照冲动行事,而是会细细地把一件事情的前因后果盘清楚,去思考自己有的所有选择,以及每个选择带来的后果。如果不熟悉路明非的人大概会夸赞他行事谨慎,为人处世严谨,但熟悉路明非的人只会骂他一句瓜(guǎ)怂,遇见什么事情都犹犹豫豫地无法做决定。   可好在这种性格在他这次遇到了奇怪事情里算是发扬光大了,在意识到了自己莫名其妙得到了一个天大的麻烦事儿后他没有像是拿到烫手山芋一样直接给丢掉,而是满身冷汗地坐在深夜的电脑桌前,思考他在网吧遇见事情的全过程。   路明非在结合前后所有之前慢慢整理出了许多被他忽略的细节譬如上厕所时分明没有问题但却被挂上维修牌子的卫生间、在出厕所时他似乎撞到了一个神神秘秘看起来就不像是好人的男人、以及自己才进厕所立马就有人来敲他这边的门,而不是首先去敲旁边没有挂维修牌子便秘老大哥的门。   各种细节证明了他的确摊上事儿了,他试着前后分析了一下事情的原委,大概应该是有两个神秘的男人试图交易物品,正好就选中了路明非昨天放学溜去的那家黑网吧不得不说这种黑网吧算得上是完美的非法交易地点,电影里那些街头垃圾桶、公园长椅、游乐园摩天轮顶端什么的实在太过于烂俗了,动不动就被呼啸而来的警车给包圆了,就算有命拿交易的物品你又能逃得过天眼时代的监控吗?   但在黑网吧就不同了,在黑网吧里一切身份都是隐形的,全都藏在报纸壳包的万能卡里,没有监控录像,人流量极大,交易碰头地点又是在厕所,一天网吧的厕所谁又知道多少人进去过?就算事后警方知道了这间网吧里存在过非法的交易,也查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了,这也是为什么大多网吧的屏保都应要求改为了宣传戒毒反黑的原因了。   这么想来,那两个定点交易的毒贩(路明非基本已经认定这件事是毒品交易了)简直就是天才,不拘泥于神秘性原则和逼格性原则,作案地点接地气的同时又隐蔽高效到了极点,但可惜的就是人算不如天算撞上了路明非这个端起泡面就拉肚子的衰货。   如果上天能给路明非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回到昨天晚上,回到那间网吧,他一定会选择好吧,他还是会选择去上厕所,毕竟黄泥巴掉裤裆这件事也是社死加三级的恐怖事件,不比撞见贩毒现场差到哪里去,但他有的选一定会选择不冲厕所了,被毒贩鄙视好比被毒贩惦记上强。   为什么他这么笃定自己被毒贩惦记上了,那是因为他在回忆的时候很悲催地发现自己好像来回两次都被出来、进去的两个男人,买家和卖家同时记住了脸,他们之间是存在过对视的,就算是撞破了犯罪现场的大妈都能通过警局的绘图师重构出犯罪分子的面容,现在他这张脸算得上是上了犯罪分子的加急列表了。   如果是正常人的话,现在应该更想要把彩虹斑斓的注射器丢掉撇清关系了吧?   但路明非不会,因为事情越是这样,他反而就越不敢丢这根注射器了。   因为他的第六感告诉他,如果他真被毒贩找上门的话,万一手里没对方想要的东西,对方一急害怕他说谎直接严刑拷打怎么办?婶婶一直都说路明非这小子如果回到抗战年代绝对是第一个当卖国贼汉奸的,铁炮烙还没印他身上就把党的机密交代得干干净净了路明非也不反驳,毕竟没到那时候谁知道自己会是什么样一个德行呢?   虽然黑网吧上网是刷万能卡的,那天路明非图省功夫也没带自己的身份证去,就算毒贩从旁侧击网管也没法诈出他的消息,毕竟那间网吧也不是他经常去的网吧,如果那天他要是去的以前打星际网吧赛拿冠军的网吧那才叫歇了菜完了蛋了,毕竟他的照片都还在墙壁上挂着呢。   可就算如此,路明非现在坐在教室里还是如坐针毡,他一整个晚上都没睡着就是在担心这件事,他无数次的反复思考自己在网吧会不会留下被人追踪的蛛丝马迹,网吧是没有监控的但外面的街上有,毒贩不会手眼通天到黑进路管局调来监控录像跟踪他吧?他在网吧没什么熟人,但却在电脑上上过《星际争霸》和聊天工具的,万一网吧电脑上有盗密码的软件,对方直接黑了自己的聊天工具问出了他的详细地址和情况呢?   将注射器上交给警察局,这算得上是路明非当下能想到的最好的途径了,也是最官方最正确的方法,但是这么做他还是心怀忌惮,因为他觉得毒贩如果知道东西被人拿走了,大概也会第一时间去警察局盯梢,但凡看见了他走进警局,手里的东西的确交上去了,但之后的报复肯定也会接踵而来,说不定还会牵连到他身边的人,婶婶、叔叔以及自己的堂兄弟   各种自己被发现的可能一直在路明非的脑子里循环,弄得他有些精神衰弱了这是典型的自己吓自己,每个人在心惊肉跳、惶恐受怕的时候都会出现这种心理活动,越是怂的人越这样,而往往这些人也会在精神压迫到极致时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为来。   真的是绝了,为什么他会遇到这种离谱的事情?他一个仕兰高中普通高中生何德何能会亲身经历这种电影都不敢演的桥段啊,厕所蹿稀一不小心把毒贩的货物给截了,而且就注射器里五彩斑斓的液体来看,这还多半是市面上最新款的极品货色?看样子就贵得要死,装东西的容器还特地用了硬性的玻璃注射器,不就是担心里面的液体出现损失了吗?   路明非越想就越觉得抽屉里的东西热得发烫,就算被桌子挡住了视线他似乎都能看见里面那灼目的热源,现在学校外凶神恶煞、穷凶极恶的毒贩子正应该满世界的寻找他吧,如果对方从他的年龄上推断出了他应该是个学生,就开始在各个学校门口蹲点找他怎么办?他之后一段日子上学要不要戴口罩?干脆直接戴头罩吧,之前淘宝上看见搞笑用的CS恐怖分子的黑头罩感觉就蛮不错的但戴着那玩意儿进出学校会不会门都没跨出就被保安给摁在地上?   各种思维在路明非脑子里翻飞奔涌,熬夜通宵过后的精神紧绷成一条线无法放松,整个早读都只能麻木呆滞地拿着书对口型,如果是平时熬夜通宵后的他现在应该早就酣睡在桌上了,可现在他一闭上眼睛就想起这件事,大脑活跃得让他自己都害怕   就这么硬生生挨过了早读的时间,学校打铃开始十分钟的休息时间,路明非呆呆地坐在桌子上还在进行各种假设性原则,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不知何时站着了一个男生正低头喊着他的名字。   “路明非路明非?”   “啊啊?”   “我听陈雯雯说你情况不太好,你这”赵孟华看着抬头盯着自己的路明非心里一惊,心说这是哪家大熊猫基地的国宝跑出来了,愣了几秒才说出了接下来的话,“你这何止是情况不好啊昨晚去偷牛回来了吗?”   “没有没有我只是没睡好。”路明非干巴巴地说道,就连赵孟华提到陈雯雯这个细节都没注意到。   “你这样子不像是没睡好,如果真没睡好现在你口水都应该掉在地上了。”赵孟华上下看着眼睛里全是血丝的路明非,一眼就看出了这小子心里藏着事儿没办法,这货太好读懂了,是个人都能明白他的一些心思。   “我真没事只是有些失眠了,想睡也睡不着。”   “你失眠我不如相信猪绝食了直接说吧,遇见什么事情了,是在学校外惹到什么人了吗?我听陈雯雯说你昨天放学前都还在文学社帮忙搬运摄影器材,今天早上来学校就这幅模样了,昨天放学早没晚自习,你只能是在外面遇见什么事情了。”赵孟华拉了一张椅子在路明非身边坐下。   “我”路明非看着赵孟华认真的样子有些欲言又止,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该把这件麻烦事牵连到自己的同学身上,虽然平时他跟赵孟华不怎么对付,但那都是私底下的事情,明面上他们还是正常的同学这就更让他把一些话说不出口了。   “直接说吧,你应该知道我认识的人挺多的。”赵孟华这下更确定路明非是摊上事儿了,但他也没怎么在意,就如他说的仕兰中学他认识的人的确挺多的,就算在仕兰中学外面,以他认识的长辈、成年人的能量也能解决很多高中生想都不敢想的麻烦事,他路明非能遇见什么事情自己摆不平了?   路明非看了看赵孟华,又有感应式地看向了不远处一直观望着这边的陈雯雯,犹豫了很久最后开口,“其实我昨天去网吧”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章:梦蝶   “事情解决了。”   教室里,赵孟华走回自己座位,看着在那里等着自己的陈雯雯招了招手,“路明非都跟我说了,但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了。”   “连你都帮不上他吗?”陈雯雯愣了一下,眼里涌起了一股忧心,从骨子里来讲她也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遇见同学有麻烦帮不上忙也会有愁心。   赵孟华见着陈雯雯这幅模样愣了一下,脸色有些不太自然地说,“你误会啦,其实他没什么事情的,我最开始还以为他在校外惹到什么人了,结果一问才知道他是跟家里人吵架了。”   “吵架了?”陈雯雯听后怔了一下。   “是啊,你知道他住在他婶婶和叔叔家吗,和他的堂兄弟住一个房间,好像叫路鸣泽来着...也是我们学校的,高二年纪那个小有名气的‘泽太子’。”说到这个外号,赵孟华都有些忍俊不禁,但好歹没真正地笑出来,摇摇头继续说,“他们昨天好像闹矛盾了,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好像是抢笔记本电脑打游戏什么的...结果路明非跟他堂弟吵了一架就跑出去了,一晚上没回家,结果跑去网吧通宵了。”   “说起来,昨天我好像是看见路明非去了学校附近那家‘金凤凰’网吧。”邻桌的一兄弟打了个哈欠说道。”   “...就这件事情吗?”陈雯雯呆住了。   “要不然呢?”赵孟华悄悄翻了个白眼,扭头看向路明非的方向,“现在他大概还担心一晚上没回家他的婶婶找到学校里来呢,要是被从教室里面拖出去了,那才叫一个尴尬的...说不定今天我们还真有机会看到这一幕。”   陈雯雯这才终于意识到为什么之前自己问路明非的时候,对方怎么都不愿意正面回答自己了,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还是以同学立场的他们,这种事情似乎也就只有路明非自己个处理,谁去说都不好使...   “我们帮不了他,算了吧,也不是什么大事情,最多挨一顿打,他做的事情也的确够欠的,要是我离家出走回家我爸不得把我腿给打折了。”赵孟华摆了摆手说。   “好吧...”陈雯雯也逐渐放下了心思,对于路明非她多少还是比较关注的,现在知道对方并没有什么大事情之后也安心了许多,像是该尽的义务尽职尽责地完成了一样,感觉身上都轻松了不少。   她忽然反应过来了自己的状态似乎有些奇怪,轻轻摇了摇头将这种想法丢掉了一些,但还是忍不住悄悄看了一眼路明非那边,又看向身边的赵孟华,忽然发现对方也在斜眼看着她,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立刻就撤开了。   “那什么...要上课了,我去把黑板擦了。”赵孟华走向了讲台,陈雯雯也只是点了点头之后走向了自己的座位,往前走了几步的赵孟华又回头看了一眼女孩的背影,再看向教室后面的路明非,揉了揉额头但也什么都没说。   正常的一天课程还是照例开始了,课程表上来第一节就是语文课,由于是进入了最后百日冲刺的总复习阶段,正常的高中语文课程在高二时就已经结束了,高三的课程大多都是讲解文言文以及写作技巧,到了最后的这段时间里没什么可讲的了干脆大部分课程都给学生自己自习。   路明非也算是爱死自习了,或者说没有学生不喜欢自习,在应付完赵孟华的询问后,跟旁人聊了天说了话宣泄了一些压力的情况下,他一晚上没睡好的疲惫也就渐渐地涌了起来。   正好今天的天气没有阳光,窗外的天空白得有些不干净三两处像是墙壁积灰一般阴郁,高楼大厦都罩在了蚊罩里模模糊糊的,嘈杂声就是细蚊在外面飞舞不扎耳也不醒人,模模糊糊的,全部被隔绝在了罩子外面,有种祥和的安心感更催人睡意,偶尔还有解暑的微风从窗外吹进来,他的思绪就像是被那阵风勾走了一样,丢掉了所有的担惊受怕趴在桌上陷入了睡眠。   这一睡就是整整一天,可能是路明非运气的缘故,今天一天的课程大多都是自习,偶尔有讲实课复习的老师在瞥见那个闷头大睡的男孩后也什么都没说,毕竟用经典的浪费一分钟就是浪费全班一分钟,等换为浪费了一个小时的理论来讲,他们还没必要因为一个自我放弃的家伙而脱慢了整个班级的进度。   这让路明非趴在桌上睡了个舒坦,像是整个世界都与他与世隔绝了,难以想象一个学生居然能在学校的课桌上睡得那么舒坦没有任何人打扰,感觉他不是趴在学校里,而是趴在了自己家里的书桌上。   这一觉几乎没有任何梦境,睡得也特别的死,最后吵醒他的不是铃声或者人声嘈杂,而是一声低低的闷雷,在闷雷前还有白光闪过晃在他的眼皮上,加速了他弥补缺失睡眠后的幽幽转醒...   路明非醒来的时候并不安静,在意识从睡梦中脱离时他感觉自己像是忽然踩空下坠了一样,双脚猛地一蹬整个人都剧烈地抖了一下,抬起来的时候又害怕自己吸引到其他人的目光,立刻垂了下去整个人尴尬僵住一动不敢动...   在这一瞬,他的意识从模糊转为清醒了,睁开了眼睛盯住了自己的课桌,没敢抬头做出太大动作去看向周围...在他的耳边没有教室里该有的人声嘈杂或者老师讲课的声音,也没有在忽然安静后发出的爆笑声,他唯一能听见的是雨声,细密而无尽的雨声。   他下意识偏头了,看向了窗外,果不其然,窗外的城市在下雨,天空是灰黑色的,投下了云层的影子落在高楼街道之中,整个世界都蒙上了一层哑光的薄纱,细细的雨丝针似的扎破了四月的闷热带来了一丝久违的清爽...连带着他原本抑郁紧张的心情一起清凉起来了。   什么时候下雨了?   路明非脑袋里涌起了这个疑惑,随后涌起的第二的疑惑就是自己到底睡了多久?   他记得自己是早上第一节课睡的,怎么一觉起来就下雨了?   他轻轻抬头起来,看向教室里,结果愣神地发现整个教室里空空荡荡的,座位上一个人都没有,也难怪这么久了他都没有听见其他声音。   “今天有体育课?”路明非第一时间涌起了这个想法,但立刻又摇了摇头,高三学生哪儿有什么体育课,除了自习课就是复习课...难道他出息了,打破了以往的摆烂纪录一觉从早上睡到了放学?这也太离谱了吧,放学走完了都没人叫他吗?而且今天晚自习不上了啊?   他一下子坐直了擦了擦嘴角不存在的口水痕迹,想要站起来走出教室看看走廊里其他班级是什么情况,但还没站直的时候他的视线忽然就发直了...因为他忽然注意到他忽略了一个东西...不,应该是一个人。   教室里是不止他一个人的。   在他之前扫视教室的时候不小心忽略了讲台,现在他的视线里讲台后站着一个人...一个身高很明显不是太高的人,大概一米六都不到?一头乌黑的头发跟黑板重合在一起,站在讲台后的确有些容易让人忽略。   第一眼只是看背影路明非就认定了这个人不是他们班的人,因为他们班最低的女生都没这么矮,这家伙最多一米五五不能再高了,而且从体型来看应该是个男孩,年纪也很小骨架都没长开虽然没回头那一身的稚气就掩盖不住地传递了过来。   “喂...同学?”路明非下意识喊出了声,由于不知道对方的具体身份,他下意识还是用了同学这种叫错了也不会这么的称呼,万一开口叫人家小朋友结果是别班串班的学生那就尴尬了。   讲台后的男孩听见教室里回荡的路明非的声音微微顿了一下,双手垂在身边慢慢回头了,远隔着整个教室注视着末端的路明非,在他的手里抓着一根粉笔似乎在黑板上画些什么,与他四目相对住的路明非忽然怔住了,在看见男孩的脸后脑袋向后轻轻仰了一下,脑海里忽地就蹦出了一个念头。   这小子...怎么带美瞳来学校?   在讲台后站着的是一个秀气的男孩,年龄的确不大,模样清秀得可以说是有些可爱,眉目带着一丝漂亮的稚气,身上穿着的也并非是仕兰中学的校服而是一身笔挺的西装,十分的合身具有少年绅士的感觉,而这个男孩最吸引人的地方还是那双眼眸...那双金色带着微光的眼眸,远远地注视着路明非,眼里倒影着那张茫然和迟疑的脸庞。   ps①:路鸣泽出场了,剧情大纲有了,但得思考下细节...预告一下,这个篇章林年是会出场的,以及还会有苏晓樯和...一个彩蛋人物,名字是两个字母。   ps②:PY了一本书,最主要好像还是我的读者!书名是《异世界征服手册》,作者马上精品了,质量有保障,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一章:弃族的命运(1/4) “你好?” 路明非起码愣神了数秒的时间在对方瞳眸的颜色上,金灿灿的就像是一面着火的镜子,里面的火光燃烧着倒映里的自己。 如果让班上的其他女生见到了一定会求着这个男孩要美瞳的淘宝商铺吧?但这么闪的瞳眸估计还没走进学校就得被门口树校纪校风的老师给摁下来。 “不算太好。”原本只是出于礼貌性的问候,小男孩给出的回复却是意外地让人轻轻抬首后仰,他在看了路明非一眼后就收回了视线,重新拿着手里的粉笔开始在黑板上涂涂画画什么的,像是在画画。 “你是哪个老师的孩子,还是教导主任的怎么跑我们班里来了?”路明非挠了挠头有些麻,说实话他委实不是太会逗小孩子,或者跟小孩子相处,一个比一个熊,就这个年纪开始戴美瞳还耍酷的小孩他真的是看一眼就不想进一步接触了。 “如果不是非必要,我不会现在来找你的,路明非。”男孩挥斥着手臂在黑板上大开大阔、纵横开阖地书画着,像是文艺复兴时期抗争强权的艺术家,书画的线条里全是不羁的自由和理想的火焰。 路明非在男孩口中听见自己的名字惊得又是一抬头,没什么比素未谋面的人忽然叫出你名字还要更惊悚的事情了,更何况是他遇见不小麻烦的现在这个当口,这会给他一种别人了解你你却对别人完全没有印象的信息落差感,从而涌起安全感不足的不适。 “别太害怕了,路明非,比起我你应该害怕其他有意而来的家伙,我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最不该恐惧的人。”简简单单的话里,男孩的语气一直都很稀疏平常,比起初次见面,他更像是在跟一个老朋友闲聊,每一句话都是同一种感觉,就像是他和路明非是熟交,他们这下见面是早有约定的,甚至相间时不必抬手寒暄。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是谁家的小孩?”路明非看着男孩莫名有些颤,心里想到了别的不好的事情,可男孩却像是读出了他的心思一样头也不回地说,“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我不是你想的那群人派来找你的就是了。” “我甚至都还没说你就知道了你果然就是跟那群人一伙的吧?”路明非感觉脑袋里有什么东西爆炸了,看向这一身正装还戴着白色丝绸领巾的乖乖男孩有些头皮发麻,昨天遇见的事情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这个男孩一来就点破了这件事很难不引得他思考很多事情。 “我不是,这点你应该是知道的。”男孩说。 路明非想这个男孩是不是在开玩笑,但慢慢冷静下来后他再看这个男孩的年纪也不像是会为毒贩卖命的样子,这里又不是金三角,毒贩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会拿这种孩子冲锋陷阵,在国内这些不法分子也只能在权威下小打小闹欺负欺负他这种普通老百姓。 “但其实我也的确为这件事情而来。”男孩在路明非表情慢慢放松时又忽然说道,瞬间就让后者的表情抽紧了起来。 男孩放下了手中的粉笔,离开了黑板前走向窗口边上,路明非抽空看了一眼黑板发现上面居然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之前男孩所有作画的动作都像是假的一样那怎么可能是假的?路明非有些没留意之前男孩手臂划过黑板时有没有留下粉笔的印记了。他只知道在男孩说话的一刻开始他所有的注意力情不自禁都放在了对方的身上,就像正反极之于磁铁,花蕊之于工蜂一般,眼里不再关心其他任何的事物。 这是一种奇怪的现象,起码在路明非这种上课五分钟必溜号的神人身上特别奇怪,早些班主任还骂路明非脑袋里进水了学不进东西,后面才改口路明非脑袋里其实没有东西,所以课堂上的话左耳进右耳出或许他只有在听一些特定人说话时大脑才会启动容量珍贵且有限的备份区域去将他们记下来,但他可以肯定面前这个男孩肯定不在特定人列表里可为什么对方的话对自己来说就像是有魔力一样呢?他又长得不像他们的文学社社长。 男孩打开了窗户,外面的城市大雨绵绵,银灰色的天空下他居然翻身坐在了窗户上,白色的方口小皮鞋晃荡在外面显得十分危险,他一手扶着床沿金色的眼眸眺望着雨中的南方小城,里面的情绪说不出是空洞还是忧伤见鬼,为什么这个年纪的男孩会给人一种这样的感觉,就像是活了几千年一样看破红尘的忧愁,用世俗一点的话来说就是没被十几个前女友绿过是摆不出这种悲伤的。 “别想那么多,路明非,你应该着眼于当下更重要的事情上,而不是针对我进行一些无意义的猜想。”男孩扭头看向慢慢走到跟前的路明非轻笑着说 “你怎么知道我在胡思乱想?不对,你是怎么知道我昨天遇见的事情的?”路明非下意识问道。 他原本对男孩的紧张已经逐渐淡化了,但却没有完全消失,不过想来反正现在是在学校里,对方又是个年纪可以当自己弟弟的小家伙,身高估计到不了他的下巴,打起来怎么也是他占优除非对方掏出枪械那种大杀器这种几率未免太过小了一些。 “你的所有事情我都知道,而你不知道却与你相关的事情我也会密切关注。”男孩说。 “你这口吻有些像占有欲过剩款型的女朋友但可惜你是男的。”路明非忍不住吐槽道。 “路明非,有人盯上你了。” “我知道啊我还是不清楚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昨天跟我一样在那个网吧?”路明非盯着男孩还是想搞清楚这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他努力搜索自己前十八年的记忆却从未找到过与之相匹配的人脸哦,或许不用搜索前十八年,在十八年前这个男孩大抵都还没出生呢。 “我指的并非是那群下三流的小角色,盯上你的是其他一直藏在深处幕后的更令人忌惮、警惕的东西。”男孩俯视着雨中的仕兰中学淡淡地说道。 路明非也下意识按着男孩的视线看去一瞬间他人傻掉了,因为在他的视线中整个仕兰中学都被大水淹没了,校门口到人工草皮的操场,以及教学楼下的塑胶跑道和篮球场,所有开阔的地方都被汹涌的水流填满了,不仅是学校校门外的街道上甚至也是洪水滔天,行道树被淹没得只看得见树顶的绿叶在水面上飘忽,黑色的水流在复杂的街景上不断卷起漩涡,一个二个,像是在那深邃黑暗的波涛大海上才能见到的恐怖景观。 “这这这这雨下多久了?”路明非惊得差些跳起来,趴到了男孩身边的窗口上,看着这汹涌的水流有些不可置信,他只不过睡了一觉起来整个城市就被水淹了?难怪教室里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和着是全部都离开学校去高处避难了啊?不过这群没良心的为什么没叫自己?难道自己的存在感已经低下到超越阿卡林了吗? “在这座城市里,这场雨一直在下,从来没有听过。”男孩望着水淹城市的这一幕金色的眼眸在风雨中像是飘摇的火焰。 “你这就鬼扯了,昨天天气还是大太阳呢。”路明非有些头皮发麻,雨下成这样他该怎么回去?总不能今晚就睡在教学楼里了吧?他还没晚饭呢? “路明非你看。”男孩忽然指了指操场的方向,路明非下意识看了过去那里已经不能称之为操场了,而是一大片深水,水面上拍荡着波涛涟漪,他不知道男孩让他看什么。 他在仔细观察时天空中忽然一道枝形的白光撕裂而过,在光芒照亮整片水域时,骤然看清了什么东西的他的表情陡然惊悚了起来,原本扒在窗台上的手抬了起来整个人向后退了几步,浑身都发出了颤抖。 在那淹没操场的深水之中,白光的照耀下水面下游动着一只巨大的黑影,修长、诡异、富有奇妙的美感,长度约莫超过了整个操场,大概在百米以上,缓慢地游动在深水之下,水面上偶尔飘过金色的光芒,像是有灯在水下的深处往上照耀着,那水面似乎并非只有数米深,而是直接连通了深邃无底的深海! 也正是这一刻在整个仕兰中学、甚至是城市里响起了鲸一般的悲怆哀鸣,那么的宏大、凄厉令人头骨深入灵魂的战栗,路明非瞬间捂住了耳朵想阻隔住这空洞恐怖的齐鸣,但那声音却像是引起了他耳鼓的共振一般以骨传导的形式进入了他的脑海之中。 “无法逃避,无法阻挡,这就是弃族的命运啊。”男孩又在说一些路明非听不懂,却又莫名感觉意有所指的话了,他平静地看着那深水之中摆动的巨型黑影,“祂本该是历史中的骸骨,但谁也没想到有一天就连尘埃里的尸骨也能站立起来扛起复族的大旗所以祂是危险的,无论对于背叛者,还是对于处刑者的你我,亦或是整个世界都是不能被容忍的存在。”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二章:Scanner Sweep(2/4)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路明非不敢靠近窗台了,他已经意识到这一切都乱套了,他原本正常的三观在那鲸鸣和黑影前开始有些摇摇欲坠了,面前这个淡然如鬼的男孩也开始披上了一层恐怖的黑影。   “祂已经盯上你了,你遇见的所有事情都是必然的巧合,就我所知祂并不像我一样是一个温柔的人,在祂的眼中只有重要的以及可以被遗弃的而我们就是可以被遗弃的东西。”男孩转头看向路明非,那双金色的瞳眸没有任何一次像现在一样让路明非感到畏惧,“所以你要小心,要从未像现在一样小心起来,保护好自己。”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路明非有些转身想逃了,但却不知道逃到哪里去,整个世界都被淹没了,窗外大雨飘摇,尚未被淹没的地方就只有他和男孩所在的这处孤独堡垒了真是见鬼,为什么他在世界末日的时候会跟一个陌生的男孩共处一室?如果有的选的话,他更宁愿跟陈雯雯一起,再不济柳淼淼、小天女也行啊哦,小天女好像不太行,林年知道的话游泳过来也得揍自己一顿,觊觎大嫂的要被三刀六洞的。   “这种时候你还能想到那些女孩啊。”男孩像是洞悉了路明非的思想一样无奈地看着脑袋乱成一锅粥的衰仔。   “你能知道我在想什么?”路明非不知道是多少次被惊到了。   “你太好猜透了啊。”男孩轻笑着说,“这句话你的同学也对你说过吧?”   “这不一样。”路明非想辩解什么,但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所以也正是这个理由,你需要真实地看清一些东西。”男孩就那么远远地看着他,眼里在看着他时无悲也无喜,“Sanneweep,这个秘籍暂时对你解封了。”   “什么?”路明非愣了一下。   Sanneweep,他并不陌生这个串英文,虽然它们没写在英语课本里,但却写在了《星际争霸》的作弊码中,与之同列的还有Bak射epWall、Nog露es、色thingForNothing这些输入就可以启用的神秘代码,但比起地图全开、瓦斯无线等等作弊码,Sanneweep这个作弊码就显得弱了那么一些,如果路明非记得不错的话它的效果应该是   “暴露隐形单位,你是个游戏废嘛,所以我也只能用你比较容易接受的方式来让你免除一些灾祸了,所以不要轻易被欺骗了啊路明非。”男孩看着路明非说,“这个世界上对你而来的恶意比你想象的还要多很多,有些陷阱一旦踏入了就万劫不复的深渊。”   “你”路明非张口就想说你是不是中二没毕业,但忽然又想到以对方的年纪应该正是上初中的时候,他在对方这个年纪好像中二得不比对方来得轻。那段时间还经常跟林年拿着把少年宫摸出来的竹刀对敲,敲不过了就后撤一步收刀于腰大吼一声“卍解”给自己加个莫须有的BUFF什么的,要多中二有多中二。   男孩注视着路明非一会儿,忽然说,“坐过来。”   大雨帷幕的天下男孩向路明非发出邀请,脸上带着日出般淡淡的,天使一样的笑容,那股介于男孩和女孩之间的稚气充满了善意,这让路明非愣了一下原本对对方的恐惧无来由的散去了很多,他感觉自己无法拒绝,于是大着胆子走了过去在他身边坐下了。   “其实你昨天应该听你朋友的话的。”男孩看着远处的天边说,“起码就现在来看他的确是为了你好。”   “你在说什么?”坐在了男孩身边的路明非忽然警惕了起来。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的。”男孩说,“他提醒了你,但可惜还是晚了一些。”   “你怎么知道林年的?”路明非还是没忍住把这个名字说出来了,毕竟男孩都已经算不上暗示了。   “我说过了,与你有关的事情我全都知道。”男孩点头。   “那你知道现在我到底是在做梦还是世界真的疯了吗?”路明非深吸口气有些受不了这种哑谜的对谈了,他发现最近谁跟自己聊天都是这样的,说什么事情都不明说,对方可能知道一切暗喻的所指,可一头雾水的他可真的是发疯地想要揍人。   “这要看你怎么看待做梦和真实,如果按照正常人的逻辑来讲,这不是真实。但真实这种东西永远都是靠人给主观地下定义的,如果你愿意相信这是真实,那么现实世界才是做梦。毕竟无论在哪边的世界你都活着,或悲伤或喜悦。”男孩耸耸肩。   “你上过哲学课么,开口就打禅机?”路明非暂时确定了这个男孩只是嘴巴厉害,看起来神神叨叨的可未必能忽然变身怪物咬自己一口什么的。   “你又想错了,我不是怪物啊,祂才是。”男孩又读出了路明非的心思,指着操场的方向说,“祂应该是世界上现存的最大的怪物了。”   在那深水之下百米长的巨影依旧在游动,缓慢地搅动着漩涡,周围的水流碰撞在教学楼的墙壁上,巨大的动能仿佛让沉重的大楼都开始发出颤鸣了   简直就像水下的魔鬼,金色的光芒摇曳在水面上透露着不详。   “那是什么东西,鲸鱼?为什么会出现在学校里?”无论从哪里看,看几次,路明非都为那巨影感到恐惧,祂蛰伏于深水之下没有露出分毫真面目,只是观摩他背脊的嶙峋就足以让人感到敬畏。   “祂一直都在我们身边,只是从未跃出水面,只需要靠着搅动身边的水流就可以让许多东西崩塌。”男孩坐在窗台上俯视着水下的黑影淡淡地说道,“如果你想看清他,你也是可以试着尽力去看清的,或许真能看到不一样的东西。”   “我要是能看清就不会问你了。”路明非没好气地瞪了身边这男孩一眼。   “那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能看清呢?”男孩微笑。   路明非想说我觉得你跟下面的东西是一个性质的,但如果真这么说不就暗喻面前这家伙也是魔鬼了吧?不过这个年纪的魔鬼应该还未成年吧,只能勉强算作小魔鬼?   “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了么,Sanneweep,这个秘籍已经对你解封了。”男孩看着路明非的双眼说,“你觉得你的人生意义在于电子游戏,只能在虚拟的游戏上寻找存在感,那我让你的现实世界与那款你最爱的游戏挂钩又如何?你甚至能在游戏里输入作弊码作弊,如果这都不能让你重新爱上这个世界,那或许就没有人能拯救你了。”   “游戏是游戏,现实是现实,这我一直拎得清啊,倒是你中二没毕业么?什么作弊码我手里有没有键盘,怎么输入Sanneweep这串”路明非吐槽着这个一本正经说胡话的神秘男孩,但他的话说到最后,就是在将那串玩笑似的作弊码说出口的一瞬间,他脑子就像过电一般麻住了。   在他的视线中,他认真看着的男孩的肩膀上居然浮现出了像是黑客帝国里数据流般复古的绿色代码串,数据流在不断冲刷中慢慢地定格了下来,组成了他熟知的一排排汉字,攻击、防御、敏捷什么的,只是在男孩的肩头上所有汉字后都紧跟随着一个大大的“?”   “攻击:?   防御:?   敏捷:?”   看着愣神呆滞的路明非,男孩笑了一下,“现实和游戏的界限往往是模糊的,只要你愿意相信,现实可以是你重开的一局游戏,在这场游戏中你可以是那个全服第一。”   “这这这,这是什么玩意儿?”   路明非倒吸口凉气,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幻视了,但擦了眼睛后男孩身上的那些绿色字符依旧飘荡在那里,他甚至还伸手去试图触碰但却怎么也摸不到,像是戴着3D眼镜看电影一样。   “在你玩的那款游戏里一些隐形单位是最惹人厌的啦,总是能巧妙地偷掉你的部队或者炸掉你的基地,而应对他们最好的办法不就是将他们的一切都洞悉入眼吗?”男孩轻笑着扭头看向窗外。   路明非这才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立刻扒去窗台看向操场的深水,在看见水中的黑影后忍不住再抽了口冷气,因为那浮现在水面之上随着波光漩涡摇曳的巨大的绿色字符就跟男孩一样,每一个数据后都跟着一个骇人的问号。   “看见问号的缘故是因为你跟祂的差距太大了啦,当你跟祂完全不是一个次元,祂站在那里你都没法对他破防的时候祂的一切就对你不可视了。”男孩说。   “那你呢?”路明非又扭头看向男孩面目悚然。   “我能帮你解锁这个作弊码,难道你觉得你对上我就有希望了吗?”男孩无奈地说。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又对我做了什么?”路明非有些麻了,自己身上出现的一切,以及现在看见、遇见的一切都没法用常识来形容了。   “我说过了如果不是非必要,我是不愿意这么早来见你的哥哥。”男孩轻声叹息道。   哥哥?谁是他的哥哥?   路明非扭头看向身后的教室,这里已经没有除了他以外的第二个人,这声哥哥很明显是在叫他的,可他压根就不认识这个男孩,什么时候会多一个弟弟?   莫非自己老爹悄悄在外跟自己老妈生了一个弟弟,害怕违反计划生育被罚款就没告诉自己?现在这个弟弟才找上门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路明非问。   “我叫路鸣泽。”男孩望向远方海天一线的大雨城市,黄金瞳像是最后一抹斜阳的余晖。   这又是在开什么玩笑?路明非只以为男孩在捉弄自己,自己那身高、体重160的堂弟如果能长得像这个男孩一样,那还需要什么网恋和非主流签名?直接往学校一扎就有不少女孩追他了。   “对的,就该是这样。”男孩点头说,“怀疑任何人,不要相信身边所有居心叵测接近而来的事物起码这样才能免于遭受祂的算计,在现在我能帮上你的事情很有限,很多麻烦只能靠你自己解决。”   “谁要接近我,谁又要害我?”路明非学聪明了,只抓问题的关键提问,他相信只要自己问得刁钻对方就算再谜语人也会回答出一些他能分析出来的答案。   “接近你的人真正目标并不在你,而在于其他人,你只是棋局上一个重要的棋子。没人能知道祂为了达成目的会不惜做出一些怎样丧心病狂的事情,所以你才需要当心,祂并非是特地要害你而是祂的所作所为会无意识地对一切棋局上的人带来毁灭性的灾难。”男孩说。   “你这说了等于没说”路明非叹息,“我现在只关心这么大的雨,水里还有那么大只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玩意儿,学校里的同学他们应该都去孔雀邸那边方向避难了吧?毕竟那儿地势比较高,可我们怎么办,只能在这儿等水退了吗?”   “你相信其他人会来救你吗?”   “天塌了总有高个子顶住。”路明非毫不迟疑地说。   “那你相信我吗?”男孩忽然说。   “你?”路明非看向男孩,犹豫了一下,“说实话我现在还不知道你是人是鬼”   “那如果我说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呢?”男孩看着路明非指了指自己的肩膀,在那里路明非的视野里绿色的字符依旧存在,这种超自然的现象无异于是对男孩的话有力的佐证。   “你这就像是问我相信科学还是相信一条会飞的内裤我还是会选择相信内裤的。”路明非说。   “”男孩缓缓扭头看向了远处的天空不说话了。   “那个,我不是说你像内裤啊。”路明非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他正想解释什么,却发现身旁的路鸣泽下了窗台站在了教室里,走到了自己背后然后一脚就踹在了还坐在窗台上的他的背上。   路明非失去了平衡摔了出去,他猛地伸手像是想抓住空气中的什么东西,但却无济于事,实现里窗台口的男孩伸手扶着床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轻轻挥手与他道别。   一瞬间仿佛有雷电穿过路明非的大脑,一个画面狰狞地闪动……凄风苦雨的夜晚,冰冷的石砌花坛上,头顶的树叶上雨滴坠落,他和那个男孩,或者是和他的表弟路鸣泽,坐在黑暗里,紧紧地拥抱(原文)。   他浑身被重力牵引而下,最后堕入黑暗一刻时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扭头看向身下不知何时,那填满仕兰中学的洪水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宽广的大地,在大地上一个女人站在那里仰头看着他,一双金色的眼眸宛如熔岩一般滚烫火热。   路明非陡然想起自己是认识这个女人的,他睁大了眼眸注视着女人的脸张大了嘴想要喊出对方的名字,但下一刻,巨量的风就灌入了他的喉咙里像是有什么东西阻止了他发声叫出那绝不能开口的名字。   下一刻,他坠入了黑暗之中。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三章:梦境照入现实(3/4) “路明非!”讲台上有人在吼。 教室里下一刻传来了桌椅碰撞的声音,在最后的一个位置上一个男孩像是触电了一样蹭一下就弹了起来,抵住桌子差些把前面的板凳和后面的课桌全部顶飞了起来,惹得一旁周围的学生差些都惊叫出了声。 雨声、教室日光灯的光晕,周围那如针扎般的视线,一切都汇聚如火一样烧在了那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男孩身上。 “路明非你要造反啊?”讲台上,班主任也是被这熊孩子的反应给吓唬得愣了一下,她差些以为对方这是要冲上来揍人了,脚步都后退了半步,但在看见那张脸上仿佛白痴一样的走神状后又忍不住爆了脾气叫道,“口水都没擦干净就起来?要不要我给你搬一张床来睡?” 听到有人在质问自己,如梦初醒,还尚处在周工梦蝶一样现实梦幻不分情况下的路明非下意识就点头了。 “你还点头!”班主任差些脑溢血上头了,拿起粉笔精准丢在了他的额头上留下了个白点。 路明非吃痛这才逐渐意识过来自己在哪里,看向身边与他四目相对的同学们,要么憋着笑,要么晕了头,更有的甚至都替她感到尴尬别过脸去不看他了。 “睡得很舒服?”班主任站在讲台上竭尽所能地安稳着自己的血压,拿粉笔丢学生脑袋已经是她最大的愤怒了,再进一步就得被人举报体罚了,对付这种学生不能来硬的,只能用语言来感化他们,让他们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羞愧。 但这招很明显对路明非没什么用,他在醒来后发现自己依旧在教室里,注意力却是立刻放在了窗外,而在窗外也有着一场令人熟悉的大雨,他听都没听清班主任在说什么,就连连点头了,“对对对。” “你”班主任感觉甲亢要犯了。 “哦,不,不对,不对。”路明非感觉自己说错话了,立刻又改口了。 “呃呼。”班主任很艰难地喘了口气然后指了指门外面。 “噢噢噢,好的。”老油条立刻反应过来了班主任的意思,立马就站了起来小跑出去了,沿途上不少教室最后的坏学生们目送这位英雄虽然英雄被赶出教室了,但起码他们又在反抗应试教育霸权主义上取得了不小的进程! — 路明非走到教室外面拉上了门,门后的视线和细琐的窃窃私语声瞬间就被隔绝了,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护栏外就是学校的后操场,不少雨丝飘进走道里打湿了地面,整个学校都被一场忽如其来的大雨覆盖了就如他梦境中一样。 站在走廊上,冷风吹到路明非的脸上,让他愣神了好一会儿才迈步向前站在了护墙边上看向外面大雨倾盆的世界。 大雨冲刷着地面和花坛里的绿植,整个世界都被披上了一层反光的薄膜,操场里打着雨伞的人快步地向前奔跑着踩起积水,地面虽然有水蓄了起来但还尚未严重到可以淹没过人的地步,排水渠努力地工作着不断抽出一个又一个漩涡,稳定控制着整个学校里的水位线 对啊,这才对劲嘛,无论是多大的雨,就算是路明非初中的时候“蒲公英”台风登陆城市的那一次,10级的风力加暴雨都没有让仕兰中学积水太过严重,毕竟这还是一家私立贵族高中各种安全设施做得还是很到位的。 他双手扒在护栏边上,雨丝黏黏的蜘蛛丝一样飘在他的脸颊上,他伸手抹去又抹不干净徒留下水痕,但那冰凉的触感却是提醒着他现在所在的地方是现实而不是虚妄的梦境。 空无一人的教室,身穿晚礼服正装的男孩,淹没城市乃至整个世界的暴雨,以及深水中金色瞳眸的巨物如果那是一场梦,那么路明非这18年来从未做过如此真实的梦境,那个男孩对他说的所有话,他们的所有闲聊内容都清晰地应在脑海里 男孩对他说,真实和虚幻只取决于人自己的相信那么起码在现在,路明非是相信自己是站在真实里的,面前是大雨的城市,背后的教室里千篇一律的念书声整齐地传出,唯独他一个人站在冷清的走廊上吹着湿冷的风是了,这才是他的现实,毋庸置疑的现实。 路明非用力地拍了拍自己沾满雨水的脸颊,想让自己脑海清醒一点,他只是熬通宵后睡了一觉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现在梦醒了他就该振作一些了。他回头看向窗户里的课堂,现在教室里上的课是班主任的课,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下午最后一节课,也不知道上了多久了。 这堂课结束后就该只剩下晚上的晚自习了但看这个天气大概率学校是会直接放学吧,毕竟“蒲公英”台风那次的教训让整个城市的学校都养成了看雨情制定放课计划。 路明非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裤兜,果然坚硬的注射器依旧躺在那里,他现在原本应该继续忧愁惶恐起来,但不知道为什么情绪却首次地安稳了下来或许这就是心理学里所讲的“心理弹性”吧,在遇见更大的恐惧和无助后,面对其他麻烦事时反倒是会显得游刃有余了吧。 “路鸣泽?”他念了一遍梦里那个男孩自报的姓名,越是念着他就觉得越扯,越发坚信那只是一个梦,人都说在做梦的时候梦境都是由平时的碎片化记忆组成的。他的堂弟路鸣泽算是他青春岁月里共度不少时光的玩伴了,两人熬夜通宵打游戏也是时有的事情,做梦梦到他的名字也没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 越是想,路明非就越深以为然,在梦里对方还似乎跟他说解封了什么秘籍、超能力?还是《星际争霸》里的作弊码。一想到这里他都忍不住噗呲自嘲地笑出了声音挠了挠后脑勺看起来最近游戏的确打得有些多了,做梦都梦见开作弊码了,他在现实里直接念一句p不就直接无敌了吗?飞天遁地当超人? 这么想来的话,这个题材好像还可以收藏作为网络小说,别人修炼功法他就专门修炼作弊码,别人学习的功法是《九天焚决》,他的功法就是游戏里的作弊码,Hal露(幻想)、Shok.g(隐形)、the gathe日ng = p私oni stuff(法力能量无限)一个比一个变态! 越想越又搞头,但很可惜路明非并不是写小说的料,这个点子还不如丢给文学社里笔杆子灵活的哥们儿,到时候要是真成了自己也不居功,让对方请自己吃顿饭上几个月的网就行了 不过想来想去,路明非也不由感慨自己也是人怂胆小,别人做梦都是飞天遁地美女在怀,到了他这里在梦里开作弊码都不敢开无敌、直接获得胜利、满气矿这种大杀器,居然就只开了一个色r Sweep(范围扫描)?还是魔改版的!只能看见别人的数据蛮奇怪的,这难道是梦做到后面把《星际争霸》跟其他游戏搞混了吗? 而且在梦里输入作弊码的方式也满扯淡的,不需要键盘一个字母一个字母敲,直接念一遍就行了,他扒在护栏上看着大雨的仕兰中学懒懒地呆了好一会儿,然后鬼使神差地看了看周围空无一人的走廊,压低声音小声地说,“色rSweep?” 然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雨一直下并未因为某人的忽然发神经而中断一秒,连绵的雨声像是现实在嘲笑高中了中二都还没毕业的衰仔。 路明非看着大雨,无奈地叹了口气反正这种傻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梦见自己有超能力醒来后还不信邪地尝试什么的谁年轻的时候没做过? 放课的铃声恰到好处地响了,他老老实实地站回了门边上听见教室里的骚乱声,老师照常布置作业然后宣布晚自习取消,大雨的情况下今天每个学生都可以提前回家休息了,在一阵欢呼声后地震般的骚动里教室的前门打开了。 拿着教案的班主任走出来转头看了一眼老老实实站在那里的路明非,每个好气地甩了甩手示意他进去,路明非也看向班主任摸了摸头不好意思地想说什么,但在看到对方的第一眼的时候他的表情僵硬了。 班主任皱了皱眉转身两步走进教室看向门口慢条斯理收拾书本的苏晓樯问:“我脸上是有什么脏东西吗?” 苏晓樯看了眼班主任那骚气的紫色眼线后摇头,“没有啊。” 班主任抽身回来看向那看自己的表情像是见了鬼一样精彩的路明非,再度皱眉嘀咕了一声怪小子后就头也不回地走向教师办公室了。 呆滞站在原地的路明非视线像是涂了胶水一样粘在了不远处班主任的肩头上,在他的视线中,班主任的脸侧准确地说是在肩膀上方出现了一串绿色的虚影,不断地向下滚动着,在最后的时候定格住了,成为了他熟悉的汉字: “攻击力:60 防御力:30 敏捷:40 特殊能力:无。”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四章:三围属性(4/4) “雨好大啊...今天下午还说放学了去逛街的,我伞甚至都没带...” “淼淼你没带伞么,我爸叫了司机来接我,要一起回去吗?” “好啊...额,路明非?” 才走出教室的柳淼淼兀然刹住了脚步,因为在教室外的走廊上有一尊瘟神杵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盯着走出教室门口的她,在她身后的男生似乎也感受到了那股颇有怨念和神秘能量的视线,立刻挺身而出挡在了女孩的面前。 “路明非...你放学不回家杵这里干嘛?”男生不留痕迹地站在柳淼淼面前没个好脸色地看着这尊瘟神问道。 “啊?哦,没什么,雨太大了没带伞在这儿站一会儿等雨小。”路明非下意识抽回了视线放在了面前这个男生的身上,视线之于认真和凝重,看得男生涌起一股恶寒感觉自己像是没穿衣服一样伸手整了整领子向后缩了一下。 “算了,我们走吧,司机把车开来了。”男生决定不再跟这个瘟神对线了,无数人的经验证明了跟路明非较劲就算最后赢了也不会获得什么脸面,无用功这种事情谁都不愿意去做。 柳淼淼跟着男生出了教室,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路明非迟疑了一下说,“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没事,我挺好的。”路明非下意识点头,然后视线放在了柳淼淼的肩膀上...这让柳淼淼有些纳闷,如果说视线放在比较敏感的地方她倒是可以大骂路明非一句色狼,但为什么这个男孩就一直往她的肩膀上瞅,她今天也没有穿裸肩吊带啊! 想不明白的柳淼淼轻轻摇了摇头后背着书包就离开了,路明非的视线跟了她一路直到转角下楼梯消失,才缓缓地抽回视线...然后脑袋上就挨了一记不轻不重的打,回过头来就看见小天女单肩背着书包站在他跟前眯着眼看着他,“视线锁人柳淼淼锁那么紧是要干什么?你不是喜欢别人吗?”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只是...没什么啊。”路明非视线立刻就落到了小天女的肩膀上,然后露出了个奇妙的表情。 “你在看什么?”苏晓樯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确定上面没什么脏东西后疑惑地问,“我刚才就看见你用这种恶心的视线看人家柳淼淼了...而且就连男生都没放过。” “我没看什么...”路明非立刻偏移了自己的视线,但表情还是有些怪,多看了苏晓樯一眼。 “注意点言行,别看着别人的女朋友了,小心挨揍。”苏晓樯白了他一眼也不想跟他扯皮了,单肩背着包就转身离开了,在她走远后路明非才敢重新把视线投在了她的背后的肩膀上,在他的瞳孔里倒影着只有他才看得见的绿色字符。 “攻击力:55 防御力:60 敏捷:77 特殊能力:庇护” 不止是苏晓樯,在路明非的眼中每一个路过的人,只要他用心去看,他们的肩膀上都会出现相关的绿色字符,像是游戏一样写着三种属性和一个意义不明的特殊能力。在发现这个诡异的情况后,他瞬间就反应过来了自己好像真的摊上不得了的事情了,那一场梦境似乎并不是梦,而是彻头彻尾的现实。 Scanner Sweep,这个《星际争霸》中范围扫描隐形单位的作弊码居然真的被他从梦境里代入了现实,他为此大脑宕机了整整数十分钟,然后才不可思议地发狂般试验起了这个“小花招”,而事实也证明了这的确不是他的幻觉,不同的人在他的眼中肩膀上那行数据也是不同的。 路明非见到过最高的数值拥有者大概就是他们班上最莽的一个哥们儿,名字叫梁问道,江湖人称道哥,是个拿个板砖就敢问女孩是不是您掉的那种糙汉子。 之前听班上人说道哥家里以前是开武馆的,所以道哥从小就被他老子按在老家地下室里操练过特别能打,现在就路明非的“主角视野”看来好像还真有这回事儿,道哥的三围全部突破了70的门槛,尤其是防御到达了88的水准,直接超越了正常学生一大截,防御和敏捷也是远超常人接近80左右。 在细细的对比之后路明非才慢慢地悟了过来,这些因人而异的数值是有一个基准线的,基准线就100。 一般的18岁成年男性的肩头上,游戏一般的攻、防、敏的三围数值在约莫60到70左右,强壮一些的能到80的样子,而女性则是在40到60浮动,个别敏捷比较高的,比如苏晓樯的敏捷就算是很高了能达到足足77,不少男生都到达不了这个水准...或许这也是因为苏晓樯练舞的缘故,以前林年点评了一句校庆时隔壁班班花跳舞挺好看,这女孩就连夜报了市里最好的舞蹈班,艺院教授登门授课,一练就是三年时间...难道这些技巧、技能也会直接影响到三围属性么? 这么想来的话,自己班主任防御和敏捷那么低好像也是有些道理的,毕竟最近班主任好像亲戚来了,直抱怨走路都没力气...路明非甩了甩脑袋丢掉了奇怪的猜想,着眼于这新奇现象的更深一步挖掘。 如果像是道哥这样的硬汉三围都只能屈于七八十左右,那么三围能达到甚至超过100基准线这个水准大概就算得上是“人类强者”了?至于是哪种地步的强者...路明非推测大概也就是太极宗师杨禅露或者现代MMA格斗大赛的冠军级别人物?那种人物三围破百应该很正常吧。 但起码就现在来看路明非还没在他们班上看见有“太极后人”或者“扫地僧”一类的强者,道哥大概就算是他们班上最能打的了。 ...或许也不一定。 路明非忽地想起了仕兰中学最能打的莽夫现在并不在学校里,而是去美国读大学了...林年,那个群架一个打一群,硬生生把隔壁学校的不良少年们打服气到每个月交保护费的传说级存在,就连道哥都只有在其背后一口一个年哥送阿萨姆奶茶的份儿...林年的三围数据能有多少?90还是更高,总不能超过100了吧? 可惜现在林年人不在仕兰,路明非想知道答案也没办法,总不能让林年发个照片过来,就他现在来看Scanner Sweep这个作弊码只能对他面前的活人起效,他从镜子里看自己的肩膀上就见不到任何绿色的字符,这也挺让人郁闷的,他还想看看自己有几分之一个杨禅露呢。 不过现在更吸引路明非注意的还是之前从苏晓樯身上看到的特殊能力的字样,要知道从一开始他“视奸”了班上所有出来的人,无论是谁的身上数据有高有低但唯独最后一个特殊能力显示的都是一个“无”字,就算是吹嘘自己是八极拳传人的道哥特殊能力也没见着有“八极拳”的字样,但在苏晓樯的身上他居然看见了“庇护”? 什么是庇护?这是什么特殊能力吗?使用了能给自己套个盾什么的...如果是套盾的话盾是算防御物理伤害还是魔法伤害啊? 路明非盯着从楼梯口带着肩膀上绿色字符一并消失的苏晓樯有话问不出口只能憋着,毕竟他现在身上发生的事情太过离奇了,Scanner Sweep的效果简直就像是...就像是让他的现实成为了游戏一样,可以任意地点开每个人的面板属性观看。 这种令人悚然、畏惧的超现实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路明非在为那个梦境战栗的同时又涌起了一股小兴奋,颇有种一觉睡醒实验自己梦里的超能力成功了的感觉,他还来不及去分析促成这一切的原因,以及梦境和梦境中那个神秘男孩的由来,肾上腺素和多巴胺就已经不要钱似的分泌,令那原本因为熬夜而萎靡不振的颓态一扫而空了。 就在这时,教室里又有人出来了,路明非扭头看了一眼后头一次的视线没有落在对方的肩膀上,而是放在了脸蛋上。 因为出来的人是陈雯雯。 “路明非?你好一些了吗?”陈雯雯看着一个人站在教室外发呆的路明非,见到这男孩身上的颓废气息消散了不少下意识问。 “啊...我好啊,我一直都很好。”路明非点了点头,看向了教室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负责卫生打扫的陈雯雯是最后一个出来的,教室里空空荡荡的只有没关的电风扇呼哧呼哧地转着,日光灯下全是课本堆叠的书桌,安静得只能听见雨声哗啦。 “这么大的雨你没带伞吗?”陈雯雯看了一眼路明非空荡荡的手里迟疑了一下问。 “啊。”路明非回头看了眼走廊外那越发激烈的瓢泼大雨怔了一下,之前他太过沉溺于自己身上发生的现象了,以至于都忘记回家这件事了。 “要不我送你一程?我记得我们顺路吧...我可以送你到公交车站台。”陈雯雯看了看外面的雨,想了一会儿后取出了书包一侧碎花样式的伞看向路明非。 “那...感情好啊!”路明非呆了一下后立刻点头答应...今天不止是超自然现象,就连幸福也来得那么突然?大雨中和陈雯雯漫步回家,这种好事也会落到他的身上? 陈雯雯得到答复后点了点头,关掉了教室的电风扇和日光灯,带上门之后陪在了男孩身边向楼道深处的楼梯走去,在两人并行的时候路明非忽然听见了在雨声里有人叹息了。 他下意识扭头看向外面,却只看见了漫天的大雨,在雨中校外人影绰绰,碎掉的水花弥漫之中一切都像是水面下浮动的黑影,悄然藏在暗中蛰伏着观察水面上的所有人。 他莫名地打了个寒噤,却又不知畏惧从何而来。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五章:雨天 大雨砸在碎花的雨伞上分流而成水沫沿着伞边划下,凉冷的空气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吹动了路明非的衣袖,他每一次呼吸都能闻到这座城市数十年未曾改变的浓厚雨味,以及身边女孩身上淡淡的洗发水香味。 路明非和陈雯雯漫步在大雨的街道中,背后是渐行渐远的仕兰中学校门,各类豪车拥堵在门口亮着头灯鸣笛,拥挤的嘈杂声被雨水冲刷在了地面上顺着水渠划向了更深的地方。 他们背对着喧嚣向前走去,因为大雨的缘故他们的脚步并不快,所以在这过程中两人都拥有着很多时间去看雨里的城市和街景,看街道上扬起水幕而过的汽车,看路边屋檐下举着书包蹲着发呆的男孩。 “倒是麻烦你送我了,今早天气还好我就没注意带伞,怎么都想不到下午就那么大的雨了”路明非有身高优势所以是由他手持碎花伞的,举过肩膀罩着两个人,还好两个人体格都不算太大,凑在一起合用一把伞还不至于拥挤到肩靠肩,算是庆幸也算是遗憾。 听见路明非开口说的话,陈雯雯双手垂在自己的身前看着前面雨水漫漫,榕树弯弯的街景说,“你昨晚不是根本没回家,跟家里人吵架了么?怎么带得了伞?” “网吧里也有便宜的一次性用伞啊我只是没舍得买。”路明非挠了挠头才想起自己撒谎过这么一遭来着,果然说下第一个谎言接下来就需要无数个谎言去弥补。 “你有什么事情瞒着大家。”陈雯雯轻轻侧头看着身边的男孩,感知到她的视线男孩头都不敢侧只敢笔直地看着前面的路,走路像是拧了发条后就绝不会偏移道路的机器人一样规整,衬衫下的肢体紧绷绷的,透露出一股紧张感。 “我”路明非还想辩解什么,但余光看见女孩的侧脸时心里某个地方忽然就软了,单手挠了挠头想了下什么,最后还是放弃了再一个谎言的圆谎,但却也什么都没说。 “有自己的事情是好事啦,我也不会逼着问你的,这样会惹人烦的,我们想知道只是想帮你啊,大家都是文学社的同学,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能在毕业之前帮上彼此的忙也算是一段很好的回忆了。” “有些事情不是想帮就能帮的啊。”路明非叹息了,她抽空看了一眼陈雯雯的肩膀,这个女孩照样在他的眼中被“数据化”了,肩头上的绿色字符的几个数值低得可怜,攻击、防御没一个超过60的,唯有敏捷倒是有70多,似乎她好像小学是田径队的,特殊能力是无,没有因为文学社社长的缘故多一个文学精通什么的,想来吹拉弹唱、琴棋书画还不在作弊码的承认范围内。 起码就连苏晓樯说要帮他一把他都还会报以期望,毕竟有那么大一个特殊能力摆在那里,可陈雯雯的话就算了吧,敏捷很快是跑路帮他报警叫救命么拉人下水这种事情他不是太想做。 “文学社的微电影已经拍摄好了,准备在毕业晚会上播放给所有毕业生看。”陈雯雯忽然说道。 “那感情好啊拍那玩意儿可把我摔得不清。”递上来的话题路明非自然地就接住了,像是这种雨后归家的路程就该聊一些什么,可以是无关紧要的东西,最主要的是一定要聊天。男生和女生独处如果没有话题气氛就会显得有些诡谲,尴尬和暧昧只在一线之间,路明非没把握能是后者,所以也得尽量保证前者不会发生。 “到时候在播放电影之前需要文学社的人上去致辞,一男一女两个人。” “啊?哦你的意思是”路明非怔了一下。 “致辞的片段也不是太长了,但得脱稿,所以要提前背,之前这种工作你在文学社里好像你也做过的吧?我希望比较有经验的人完成这最后一次文学社活动的谢幕。”陈雯雯说。 “我有经验啊,我老有经验了,毕竟文学社里不少事情我都做过嘛。”路明非挠了挠头。 “平时是有很多事情让你做了所以我想最后露脸的机会总要留给操心最多的人吧?”陈雯雯点了点头说出了自己真实的想法。 “没问题没问题,到时候致辞的台词私聊发我就行,绝对不掉链子。”路明非想拍胸脯保证,但打着伞的缘故动作太大会淋雨进来,也就放弃了换成了比较有仪式感的握拳。 “其实说心里话,明非,文学社里的一些事情交给你大家其实都挺放心的。”陈雯雯忽然说,“虽然你有些时候可能会出一些意外,但最后不管怎么样你还是会把事情做完的,只是结果往往有些差强人意。” “是么”路明非挠了挠头。 “记得长跑那一次吗?班上没有男生报名五千米,只有你报名了。” “能不提那次吗,糗死了啊,预热完就累得不行,最后还是你们拜托林年去拿奖的,我就一个参与奖。”路明非忍不住望天但只看到了雨伞上的碎花。 “会吗?我不觉得啊,起码你去报名了,不然那个项目我们班就空过了。”陈雯雯摇头说,“我一直觉得你其实也算是一个有勇气的人啊只是有些时候勇气来得有些慢,导致结果不是每次都会那么完美,你只要改掉这个坏毛病就好了,毕竟人都是会成长的呀。” “所以这次也是一样,虽然我不知道你遇到什么麻烦了,但我觉得只要你肯愿意去处理,总能跨过这件烦心事的。”女孩看向他认真地说,在话说出口后眼中有些什么东西轻松了许多,像是将一直没法开口的话说出来了。 路明非微微一怔,轻轻扭头看向雨中街道上驶过掀起低低水幕的公交车陈雯雯真是这么想的?在大家都觉得他糗到爆,就连他自己都这么觉得的时候还能用这么好的角度去看他,还夸他有勇气。 不过他真的像是有勇气的人么,那一次报名不过是他见着陈雯雯报名女生的五千米才心血来潮顶上去了罢了,比起勇气他更愿意说那是一时冲动,色令智昏,但现在人家女孩都这么夸自己了,那些自贬的话就只能老老实实吞肚子里了 不等等,这真的是在夸自己么?而不是在暗示什么? 一旁有一辆汽车以中速驶过了,扬起了比较大的水幕,地上水流扰动到路边上反弹,陈雯雯微微向路明非靠了一下避开荡来的积水,这个动作拉近了两人彼此就不是太大的距离还在呆呆地思考中的路明非闻见的那股洗发水的味道更加清晰了,像是深水里往上浮起的气泡,想藏在雨里怎么也藏不住。 你身上真好闻啊路明非忽然想这么说,但却说不出口。 情绪有些胆怯,像是雨伞边上惧怕被打湿的肩膀尽力地往安全的地方缩去,可越是胆怯那股味道就越发地清晰,让人心境难以保持平稳,仿佛水滴扰乱的水潭。 大家都说人是视觉动物,但其实记住一个人气味远比视觉更好,因为视觉在岁月冲淡后会逐渐地模糊,就像失真的照片。但气味不一样,对一个人的印象是一种气味的话,无论过了多久她在你的脑海里也会存在着一个具体的形象,甚至会清晰到某一个场景譬如雨天的现在。 可能毕业很久后他路明非走上社会工作、成家立业,在到偶然的一个晚上时,看着城市里的大雨,雨味里也会悄然浮现起那股洗发水的气味,女孩的形象自然就被气味勾勒出来了,那身白裙,那袭黑发,那个小猫的发卡说不定那个时候,已经成年,三十多岁的路明非会点燃一根中南海,风抽一口他抽一口,被吹得打旋的烟雾里回转的全是他对当初的后悔,如果当时自己男人一点,直接握住身边女孩的手,就着城市的江景哦不,是城市的雨景向她告白,以后的人生轨迹是否会不同? 这难道不就是陈雯雯才说过的迟到的勇气么? 勇气迟到其实就很难称之为勇气了,毕竟有些事情需要的是一时的果断和责任感,如果在那时候退却的话,之后很多事情就算你再有勇气也很难弥补了路明非忽然就悟到了这一点,然后扭头看向陈雯雯,感受到他的目光,陈雯雯也下意识抬头看向他,注意到了这个男孩的视线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孵化一般变了,她怔了一下头一次的主动别开了视线,“前面就要到公交车站台了。” 路明非转头看去,他们不知不觉已经要走到目的地了,公交车站台本就离仕兰高中不远,在站台中人影凄清,只要走到那里陈雯雯就会和他分别,留他一个人在站台中等候下一班车可他真的想这么走下去吗?还是在到达公交车站台之前去说些什么说一些自己高中三年早该说的话了。 勇气,对啊,勇气,现在不就是证明他勇气的时候吗? 路明非忽然福至心灵了一般,觉得这场大雨似乎也不是太糟糕,女孩的话意有所指,而他也显得有那么一些蠢蠢欲动了,就差临门一脚的勇气,在这种充满小言气息的场景中把早就打了三年腹稿的那些话娓娓道来了他敢保证酝酿了三年的台词是绝对不会让文学社社长看清的,毕竟那些台词可是杂糅了他路明非加入文学后翻炒无数次的酸水拼凑而成的杰作,引据了雪莱的诗,爱玲阿姨的凄苦,甚至还有玛格丽特·杜拉斯渡船时的怅然,无论是哪个女孩听了都得流泪好吧?再不济拒绝了也会给他一个拥抱是吧? 现在不说更待何时?天时地利与人和完美,想遇见这么好的环境可能就得等到不知猴年马月了哦,没有猴年马月了,就像女孩说的一样,勇气这种东西,如果在恰逢其时时忽然丢掉了,那再捡起来就只能是逃避者的自我安慰了。 “雯雯,其实我”路明非一转头看向陈雯雯,话涌到了嘴边,也就在这时他们的身边的街道上有一辆快车飞驰而过扬起了巨大的水幕,水流声覆盖住了他的声音。 伞下陈雯雯只听见了路明非好像在叫她,声音不是很大又受到了干扰没听得太清那个特别的称谓,扭头看向男孩时她却发现男孩的表情特别的奇怪,并非是以往经常见到的尴尬而是一种僵硬,一种颜色接近如今天色的僵硬。 路明非的视线不在陈雯雯的身上,而是在他们不远处的街道上,在那里有着一个穿黑色大衣戴着口罩的男人,举着一把黑色的雨伞静静地走着,而对方的视线也巧之又巧地与路明非对上了亦或者说他一直都在看着男孩和女孩那边,只是路明非悄然地转头发现了他的注视而已。 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让路明非惊惧的是,可能是习惯的缘故,他今天看任何人的视线都是往对方的肩膀上靠的,在见到这个黑色大衣的男人时也不例外,而就是这么一看后几乎让他亡魂皆冒。 “攻击:120 防御:110 敏捷:70 特殊能力:死侍化(10%)” 这些字符的颜色并非是往常一样的绿色而是令人不安的大红色,雨水划过时扰动着虚拟的字符,红得更像是血一样摇摇欲坠在血色字符旁的那双口罩上的眼睛,那股锐利感更是直接勾起了路明非的记忆,让他瞬间意识到了这个男人的身份!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六章:编外小组成员 路明非自诩虽然学习、生活废材,但在游戏这方面上如果能有学位的话,那他肯定能拿到PHD,无论是什么游戏都能如数家珍、娓娓道来,各种数据、机制乃至流派都烂俗于心。游戏里一些经典的、千篇一律的细节也特别地深入人心,只要内行人看一眼就能明白过来该做什么、要做什么。 比如你放学回家看到漆黑的街道上路灯下站着一个人,那么这时候正常人都会觉得这家伙有鬼,亦或者自己撞上什么不得了的灵异事件了,但游戏玩家不会,游戏玩家只会觉得这家伙是不是要发任务给我什么的 就和现在一样,如果正常人看见跟随着自己身边的一个男人肩膀上出现了红色的字符,只会不知所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路明非不同,一个资深游戏玩家在人形物体的身上看见红色的字样几乎是瞬间就反应过来了这意味着什么。 就像是有颗炸弹在路明非脑袋里爆炸了,扬起的轩然大波带着恐惧的气息弥漫了他的全身,原本因为新奇事物的兴奋以及对女孩的旖旎之念在这一瞬间都像是烈火浇了一捧冷水一样熄灭掉了。 自己上去摸他一下,他不会直接就给自己亮血条了吧? 这是路明非脑袋里一个浮现出来的可笑的念头,都这个时候了,他内心还不忘幽默一把吐了个漂亮的槽,专业吐槽役新吧唧看了都得落泪。 “攻击:120 防御:110 敏捷:70 特殊能力:死侍化(10%)” 这个数据红得令人发瘆,无论是攻击还是防御都直接超过了100的界限,只有敏捷稍微低一些但也有70算得上是普通人中比较厉害的了,这个三围数据算什么,半步“杨露禅”吗?就算是“杨露禅”也见不得攻击力能有120吧?这都超越人类巅峰了! 而且最关键的还是特殊能力,这是路明非除了苏晓樯之外看到的唯二一个拥有特殊能力的人,如果说苏晓樯的庇护给路明非带来的感觉是不知所以的话,那么黑衣男人的“死侍化”无疑直接给人一种糟糕的预感。 路明非看黑衣男人,黑衣男人恰好也在看路明非,两人的视线隔着如雾般的雨水,从头上绿茵的缝隙中飒飒而下,暗色的树荫打在街坎上行走的男人肩头,而路明非和陈雯雯站在较为亮出的街道下面,光与暗的色调似是在暗喻着某些尚未揭案而起的事实。 男人以及他身后所代表的麻烦就像附骨之疽一样缠上了路明非,在他最松懈最愉快的时候暴露在了日光之下,腐烂的气息几乎钻进了路明非的鼻孔里让他忍不住奋力地往后仰头像是要打一个喷嚏。 他们果然找来了,就像闻见腐肉的鬣狗,路明非身上有他们想要的东西,也本应该属于他们的东西。 陈雯雯才往前踏一步却踩进了雨里,立刻止住了脚步停在了伞下,扭头发现路明非站在原地不动了,呆呆地看着一个方向。 她也顺着路明非看的地方看去,只看见了街道上一个黑衣服的路人,在她的眼里这幅场景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也不知男孩为何呆滞地停滞住了脚步。 “路明非,怎么了?” “我,我没事。”路明非有些艰难地说道,嘴唇有些抖,但抓住伞的手还是死死地稳住了没有剧烈颤抖而使得身边的女孩发现异状。 太糟糕了,这种时机简直太糟糕了,路明非在恐慌的夜晚无数次想过类似的场景发生,在班级上,在学校里,在归家的小巷中,可怎么去试想现实的发生总是会超乎他的意料,而他也根本没有试想过在这一幕发生时他身边会跟着一个他绝对不想扯入这次事件的人。 路明非停住了脚步没有再向前走了,然而男人却在继续往前走,在路明非的注视下走到了他们的前方不远处他多么想这个男人就这么走远了,这一切都只是一个误会,但可惜的是这一切都没有得偿所愿的发生,披着黑色大衣的男人举着黑伞走下了街沿站在了路明非和陈雯雯前方的道路中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在前面不到二十米远的地方就是公交车站台,路明非几乎可以看到男人肩膀后那远处公交站台檐上垂流下来的水幕了,极远的地方11路公交车亮着车灯碾过水流而来,在能见度较低的雨水中长鸣着喇叭但只差这十几米远,这段距离就先天堑一样难以逾越。 “这是你家里的人吗?”陈雯雯也注意到了这个站在了他们去路上的黑衣男人,对方戴着口罩看不清脸,但唯独那锐利的视线一直放在她身边的男孩身上不偏不倚。 “你觉得我像酒厂上班的人么?”路明非很努力地想说点什么让自己也让女孩安心的话,但越到这种令人窒息紧张的关头,他的烂话开关越是失灵 黑衣男人就像一堵墙一样站在了他们的必经之路上,打着黑伞凛然不动,背部微微佝偻着像是藏着矮矮的驼峰那是脖膀上的肌肉,并且他的那双眼眸并非是普通人一般的褐色或者黑色,而是令人不安的暗金色的就像蛇类的瞳孔一样,只是对视上一眼就让人觉得诡异无比,心里充满了压抑的感觉,魁梧的身子一动不动站立在那里就像丛林中的野兽一样从灌木中踱步而出凝视着自己的猎物。 陈雯雯见着架势怔了一下,看向黑衣男人心里缓缓升起了一丝不妙,女孩的直觉告诉她这个氛围,这个环境似乎有什么不太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你你好?”陈雯雯试着跟黑衣男人打招呼。 这是正常人最正常的反应,但对方却没有个正常的回应,大雨流落在他与男孩女孩的中间,口罩上那双眼睛死死盯住路明非完全忽略了一旁说话的陈雯雯。 “路明非。”陈雯雯下意识低声喊身边男孩的名字她真正开始意识到不对劲了,后面的右手悄悄地抓住了男孩的衣摆。 “他应该是来找我的”路明非说其实多年以后他回想这一段经历时,他觉得自己说出这句话是应该像詹姆斯邦德一样冷酷,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流淌着冰冷的雨水但事实上,真实的情况时他说出这句话时嘴唇脸颊都在抖,像是受惊的麋鹿,肺部不自主地起伏着抽动空气带动着身体的血液开始加速流动。 对方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自己捡的东西有GPS定位?黑网吧里有人认出自己来了?对方记住了自己的长相通过警察局什么乱七八糟的部门找到了自己的学校和住址? 路明非看了看周围,悲催地发现,他们离学校已经走出两三百米远了,在这边一侧的街道上是绿植缠绕的学校的铁栏,然后右手的另一侧就是街道了,大雨的街道上车辆来往稀少,行人就更不用说了,他们是最后一批放学的,这个时间卡口这片区域的人流量稀少到让人绝望。 大概就连黑衣男人都没想到路明非会这么配合地挑一个人少的时候放学离开?如果是跟着同学放学一起离开,在人群聚集的情况下他还得跟踪一长段时间,等到路明非走进类似小巷阴暗的角落才会动手,就现在来看这个男孩身边多一个女孩似乎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麻烦真的找上门了,而且远比路明非想的快无数倍。 那么现在该怎么办? 如果红色字符的数据没有出错,那么这个男人会比路明非想象的还要可怕,他到底是惹上什么人物了?对方难道是毒贩子里的精英打手么,毒贩里也有“人类强者”级别的人物?120和110的攻击、防御,虽然说出来有些搞笑,但就算是班上打架第二人的道哥也不是对手吧? 那现在怎么办,去西天请林来佛祖跨洋过来助拳吗? 见鬼,这个档口林年还在日本迪士尼乐园看樱花嘞! 为了追回货物就派这种“人类强者”来找自己是不是搞错了什么,随便派一个拿刀的毒虫都可以让他路某人乖乖就范啊。 路明非脑袋里乱糟糟的一片,呆呆地看着男人肩膀上那只有自己才能看得见的红色的字符他莫名地感觉这一切好像都是有剧本的,自己莫名其妙得到了一个奇怪的能力,然后就开始遇上麻烦事情了,就像是捡到屠龙宝刀下一关必然撞见恶龙什么的RPG类游戏前因后果,好像都能联系在一起,一环扣一环,就像一个局一样,他就是那只局里的老鼠到处钻着迷宫的孔道。 “冷静冷静”路明非脸抽抽地给自己打气现在的情况很难堪,如果是以前,他身边跟着的应该不是陈雯雯而是林年,遇到这种事情他只需要后退一步让巨能打的林神人上去摆平就是了,但现在不一样,现在这里就只有路神人了,身边的陈雯雯就只等着自己保护了,该退一步的不是他,而是陈雯雯。 他努力鼓起勇气伸出手让陈雯雯后退了一步,挺起不太那么鼓的胸膛迈了半步也只敢迈半步了迈多了害怕对方觉得自己有意思要进攻,打过来了那120的攻击力拍在他的身板上可不是开玩笑的 自己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所以对方找上门来了,那么现在自己交出东西对方也应该会满意地直接离开吧? 他下意识就摸到了裤兜的地方,在那里放着那根注射器。 就在这个时候,路明非的余光瞥见到不远处的黑衣男人居然忽然缓缓弯腰下来了,就像即将捕猎的猛兽,紧盯住他这边浑身的衣衫都慢慢绷紧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威慑感”突破了雨幕抵达了他这边让他整个汗毛都竖起了。 见鬼这是杀气吗?电视剧、电影里真不是开玩笑的?现实世界里还真有杀气这种玩意儿? “等等等等等等”路明非见状吓得一跳,伸出手喊出的声音都有些扭曲变形了,“你不是想把你的东西要回去吗?我带着你的东西,我给你就是了别伤害我们!” 陈雯雯看向路明非满脸茫然无措,但路明非也没有在这个档口跟女孩解释,毕竟这件事情本质真的很简单,他拿了别人的东西,失主找上门了,他还给失主,这件事就这么解决了! 就算丢失的东西见不得光有些敏感,但大家也不至于为了还可以弥补的事情大动干戈嘛!就算对方掏一份保密协议递给路明非让他签,路明非大概也二话不说咬大拇指就给个印章虽说这种事情也不会有什么保密协议能起法律效应就是了。 “你盯了我多久了?”没想到的是,路明非这通认怂谈判居然真的起效了,戴着口罩的黑衣男人忽然抬了抬头,注视着路明非,瓮声瓮气的声音缓缓从口罩下传出有些沙哑。 自己盯了对方多久了? 这个问题一问出来路明非人都傻了,和着对方是把自己当便衣了啊可有高中生当便衣的说法吗?自己要是早知道那天网吧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就算憋回家上厕所都不会进那倒霉催的隔间了。 “大哥意外啊,真意外,我就是一个学生,那天撞破你们好事真的是阴差阳错啊”路明非有苦说不出,毕竟事情真的太过巧合了,巧合到他都觉得有些离谱,现在解释起来也是相当的无力。 “不说话么东西我是一定要拿走的,这是我付出了很大代价搞到手的,如果想黑吃黑的话我很欢迎你来试一试。”男人冷冷地看着路明非说道。 “我说话了啊,你耳背吗我是说你没听清吗?而且我真不想黑吃黑啊,我就一学生背景白得跟兔子似的”路明非急了伸手摸进自己的裤兜就把东西掏出来了,雨水飘到了他的手腕上流入手心沾湿了斑斓注射器的玻璃壁,在东西暴露在空气中的瞬间,男人的视线就立刻被吸引过去了。 陈雯雯也看向了路明非手里的东西,一脸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个男孩,没搞清楚事情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路明非捏着注射器心一横扬起手臂就是这倒霉催的玩意儿,鬼知道里面的东西对这个男人有多大的瘾,这种东西早就该要多远滚多远了,他抬手就要把手里的东西奋力地丢过去,自此跟这件麻烦事撇清关系。 这时他也耍了个心机没准备往男人怀里丢,而是瞄准得偏移了一点,反正这注射器很坚硬落在地上也砸不碎,男人想要必然就会扑出去捡,他和陈雯雯就有时间转身逃跑了,两百米外就是校门口在那儿有监控和门卫,男人胆子再大也不敢跑过来闹事 可就在他扬起手到背后的时候忽然有人死死地抓住了他握住注射器的手腕! “我艹,一个不够还有第二个打手吗?”这一瞬间,看着身边横插过来的坚硬有力的手臂路明非瞬间心凉了,这下好了,投降的机会都没了。 他僵硬地回头看向身后然后忽然呆住了,因为他看到了一张年轻英俊的男人脸,这张脸他绝对是陌生的,不存在于他脑海的任何印象之中,所以在这一刻路明非直接懵了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站在他身后的是一个男人,一个身高接近一米八的男人,身材匀称穿着一身便衣,没有路明非想象中二号杀手的压迫力,眼眸低垂地看着路明非的脸,片刻后移动到了不远处的黑衣男人身上,没有跟路明非有任何交涉。 “黑吃黑?看起来你们这批近来冒头的犯罪分子可真是胆子肥啊,我找你们很久了,你也不是我第一个找上门的家伙了不过我还是很好奇是什么给了你们勇气这么蔑视法律?就凭这些子虚乌有的‘进化药’吗?”神秘出现的第三人开口了,语气很平淡。 路明非这时才意识过来,之前黑衣男人说话的对象根本就不是他,而是他身后忽然出现的这个神秘人!在他们完全没察觉的情况下,这个年轻男人一直跟踪着他们,直到关键时刻才出现了。 年轻男人稳稳地扣着路明非的手,力道拿捏之稳,不会太用力让路明非感到疼痛又不会轻到让男孩进一步做出不该做的动作,慢慢地将路明非的手放下到了身侧,然后从手掌中抠走了那根斑斓的被称为“进化药”的注射器。 路明非没有抗拒也不敢抗拒,老实得像鹌鹑,因为他猛然意识到事情好像超出他的想象了,在未知的道路上一路狂飙这可比文学社拍摄的《谁杀死了赵先生》刺激多了,一有不慎就得变成《谁杀死了路先生》了。 年轻男人向前迈步从路明非和陈雯雯的中间走过,他穿着一身天蓝色的衬衣配着休闲短裤,两只腿自然分开着踩在积水之中,站在了两人的面前慢慢从前兜里掏出了一个亮眼的金色徽章, “市警察局分局一级警督,程怀周,现在怀疑你涉嫌最新毒品交易案件,依法对你进行拘捕询问。” 警察? 不知所措的陈雯雯在看到那掏出的警徽时愣住了,而路明非的视线却是放在了这个突然冒出的男人的肩膀上,在看清那里流动的绿色的字符缓缓定格后,他猛地倒吸了口凉气。 “攻击:180 防御:150 敏捷:130 特殊能力:黄金瞳” “警察?”黑衣男人看着年轻男人淡金色的瞳孔就像蛇一样泛着冷光,“普通的警察可不会敢来管我们的事情啊,如果你不想死的话应该滚远一点,不然收尸的人都很难给你拼出完整的尸体。” 现在贩毒的说话都那么杀气凛然的么?路明非听着这略显江湖杀伐气息的对话眼睛瞪得老大,话都不敢说一句,脚下也踩稳了,这时候摔一跤破坏气氛什么的可没人喊卡。 在他身边陈雯雯也跟他一样两脸懵逼了,这女孩原本还觉得自己遇上拦路抢劫什么的了,但现在这一出忽然出现,她莫名又觉得事情好像超出了她的想象这总不会是在拍电影吧?她和路明非误入了电影现场? “这么有自信拿下我?你用了几只‘药’了?三支?四支?不会四支吧,你戴着口罩应该是为了遮掩什么我猜猜,难以自控的生理变异?”年轻男人眯着眼看着黑衣男人说着旁人完全无法理解的话。 “你这家伙”黑衣男人的眼眸中的情绪越发压抑恐怖了,整个人就像绷紧的蛇一样随时都可能弹出,那股威慑力路明非只感觉到像是一把刀抵在了他的眼珠子前一样让人冷汗瀑流这绝对不是拍电影什么的,他眼里的那些数据可不会骗人,这是要来真的了,他今天真就是遇上不得了的事情了! “看起来警督的身份吓不到你,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爬上去的位置呢不过也算了,那我换一种你应该听得明白的说法。”年轻男人收回了手里的警徽,然后掏出了另一枚小东西,像是仕兰中学的校徽只有硬币大小,但上面的花纹却是迥然不同的路明非大概看出那好像是一棵树?一棵半朽的银色巨树? 他愣了一下,脑子忽然像是过电一样反应过来这是什么玩意儿了,抬起手就指住那个徽章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而这个时候在他面前的年轻男人也开口了。 “卡塞尔学院,第77届编外小组成员,程怀周,怀疑你涉嫌‘危险炼金物品’交易,现在依法对你进行缉拿或者格杀。”他拿着那颗徽章直视黑衣男人平静地说道。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七章:对垒 卡塞尔学院?一级警督? 路明非已经搞不清楚这个冲出来的男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了,但在听见卡塞尔学院这个熟悉的名词时他还是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远在美国的友人,他几乎是不可能记错、听错这个名字,毕竟只要自己才忘记不到半天时间班上的小天女总会挂到嘴边重新提醒到他,几乎都形成一个条件反射了。 “卡塞尔学院?”对这个名字有反应的不止是路明非,还有陈雯雯,她看着站在面前一米八的男人有些呆滞她想的东西可能跟路明非有些不一样,她第一个反应是现在的大学还收年纪超过三十的大叔当学生吗? 是的,这个自报家门叫做程怀周的男人年纪并不小,看那性感的腿毛没个三四十岁是长不出来的,天蓝色衬衫下也是一股老男人的气质,虽然带一些轻佻但更多的还是稳重和安心他站在了路明非和陈雯雯的面前像是一堵墙一样挡下了远处黑衣男人的所有威胁,瞬间就让两人呼吸顺畅了不少。 “嗯?你们听见过学院的名字?”听见了背后两个嘀咕声音,程怀周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扭头看向了路明非和陈雯雯,立刻就发现了两个人的表情有些微妙,轻轻皱了皱眉头,“你们应该都是仕兰中学的学生吧?我记得卡塞尔学院已经没有计划在这边招生了,你们怎么会知道” “前面!前面!来了!”还没等程怀周开口说完话,路明非视线偏移到不远处的男人身上,兀然就跳脚似地大叫了起来,随着他的吼叫声不远地面上的积水也响起了剧烈的践踏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浅水中爆炸了连带着的还有一阵呼啸的风响! 黑衣男人在程怀周回头的瞬间就决定发起了进攻,弯腰、蓄力、弹射而出,一气呵成。 无论是“警督”还是“卡塞尔学院”都没有引起他的色变,能让他畏惧的只有程怀周这个人本身,在这个男人站出来后他的本能就提醒他这个对手很危险,这种敏锐的直感是在他“服药”数次后才渐渐显露出来的,对于这种本能他几乎算是无条件的服从。 本能告诉他对手很强,那么他就必须以最强、最完美的姿态应对这场突如其来的遭遇战,而没有什么比忽然袭击更加能稳操胜券的事情了,程怀周把后背露给了他自然就要做好毙亡街头的准备。 就算有路明非提醒,但还是晚了一刻,黑衣男人的速度很快,尽管在那肩头上的绿色数据流显示他的敏捷只有70余,但在瞬间起速爆发的一刻他简直就像是油门踩死弹射起步的跑车一样撞了过来,那声势几乎让路明非极力后仰得要摔到地上,只觉得被正面撞中整个人都得飞起来全身骨头断个干净! 程怀周几乎是瞬间反应了过来,伸出左手把面对着的陈雯雯扒开到了一旁摔倒在了雨水中打湿了白色的连衣裙,而路明非则是被一脚放在了腹部上轻轻一送力就将他踹倒在地滚了几圈翻到了远处。 天旋地转之后,路明非感觉全身都被地上的积水打湿了,冷彻心扉的雨水打湿在身上带走了不少温度从而令他狠狠打了个哆嗦,耳边响起了一声撕裂的咔擦声,他心里一凉以为这位年轻的警督直接寄了,抬头猛地瞅去在看清声响来源时脸色狠狠抽了一下。 在人行道的一刻一人环抱的大榕树下,天蓝色衬衫的程怀周张开了双腿以一个正宗的“马步”的姿势扎在了榕树前,而他的面前黑衣男人弯着腰整个地撞在了他的怀里脑袋从程怀周的腰侧钻出,而他的脖颈则是程怀周双手死死地环绕扣死住了,衬衫下两只手臂的肌肉在水流的沾湿下显得坚硬如钢铁。 刚才路明非听见的撕裂声并非是程怀周是断胳膊断腿了他宁愿相信事实是这样,但发生在他眼前的事情往往比想象的更加离谱,那一身咔擦的撕裂声是来自于程怀周背靠着的那棵大榕树的。 这棵生长在仕兰高中校外街道数十年的榕树居然被黑衣男人这猛烈地一撞撞得从中开始断裂开了,裂缝一寸寸扩大直到在程怀周的背后嗞呀着向后倾倒,繁茂的树枝和树叶一口气倾倒向了学校的围栏,粗壮的树干抵住围栏撞出了巨响。 这还是人么,这简直就是一辆人形坦克!路明非的脸有点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这种直径的榕树就算让他拿斧头来没个几十下也不一定能给劈到,现在居然被人猛烈一撞就断开了?这种力量几乎能把小汽车给顶翻吧,120的攻击力能做到这种地步? 就在脑子里这么想的时候,路明非陡然发现了情况好像有些不对劲黑衣男人肩膀上的红色数据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了变化,原本120、110、70的三围开始发生了增长是的,增长!每一个数字都在缓慢但却执着地往上跳动着,其中最显著的就是攻击力,现在已经涨到了160、163、169170,还在往上涨简直就要直逼那位警督了! “妈的真有力气啊,这才死侍化不到一半啊,难怪那边的人一直警告我们遇到死侍直接跑别硬来。”断裂的树根前,程怀周忽然咳嗽出了声音,往地上吐出了一口唾沫,唾沫里几乎全是血印子。 他低声骂骂咧咧完后再在他抬起头来,不远处地上的路明非才赫然发现这个男人身边的雨水被渡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微光那是男人眼眸中发出的光芒,男人那双原本普通的褐色眼眸不知何时变成了淡淡的金色! 与此同时,路明非发现男人的数据居然也开始上涨了,攻击从180跳到了220,其他两种属性也有了飞一般的上升。 见鬼了,这是在演《七龙珠Z》啊?接下来是不是还能有超级赛亚人变身? 路明非趴在水里忍不住心里嘀咕着,战斗力这种东西果然靠不住,说涨就涨,现在双方哪边忽然脱掉一件负重衣服什么的,是不是战斗力还能涨一些什么的 心里吐槽是这么吐槽,但路明非还是大致知道发生这种异变的原因的这两个人不明身份家伙的特殊能力! 一个是看起来就很糟糕的“死侍化”,而另一个则是有些不明所以的“黄金瞳”,就现在看来这特殊能力就像是网游里的BUFF一样可以给他们增加战斗属性? 树桩前,黑衣男人被死死箍住了喉咙,双手上抓扣住了程怀周的手臂,额头上的青筋绽裂看起来并不太好受他当然不好受,程怀周硬吃他这一击能撞断大榕树的冲击为的就是以受伤为代价把对方给锁住了路明非不陌生,他最喜欢的漫画《刃牙》里主角就是用这招在决胜局上干掉他哥哥的。 而在现实的综合格斗中这招也叫坐断头台,危险程度堪比成型的裸绞,属于中了就几乎胜负已分的招式。程怀周把黑衣男人的脑袋紧紧夹在腋下,小臂的臂骨卡在他的咽喉处,被男人死死扯住的胳膊开始用力压低另一只手握拳抵住男人的咽喉开始拉近身体。 “安静点,别乱动,撞断我一两根肋骨硬,我吃你一记你以为你那么容易就能走吗?我不一招把你解决岂不是很掉我这个警局格斗天王赛三届总冠军的面子?”程怀周眯着眼睛双臂就像台钳一样锁住男人脖子,对方口罩下不住地发出嘶吼声,但怎么也挣不脱这个体格甚至还没自己壮硕男人的控制。 他开始一步一步地收缩手臂的空间,预留给男人的呼吸余地愈来愈少,黑衣男人越来越狂躁由于脸上口罩的缘故让他原本就不畅的呼吸更加艰难了,他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抬手就准备扒掉自己脸上的口罩,但这一个动作却让锁住他的程怀周脸色变了一下低声骂道,“蠢货!你在干什么?” 但这种情况下程怀周没有余力去阻止对方的求生欲望,在口罩被扯断的瞬间,路边就响起了女孩低低的尖叫声那是陈雯雯,她坐在水中看着被锁住的黑衣男人的脸整个人都惊骇得忍不住失声尖叫了起来。 其实如果陈雯雯在尖叫晚一些,叫出声的就该是路明非了,女孩的叫声硬生生把他想要尖叫的欲望堵回去了,在他的眼中那个黑衣男人此刻暴露在空气中的脸简直就是一张最完美的怪物脸颊,如鱼类一般的细密青黑色鳞片居然生长在了男人的下半张脸上,一层叠着一层互相挤压着,乌黑的嘴唇已经合不拢了,因为在口腔里过度尖锐生长的牙齿交迫着爆出了唇间凸露了出来,咬紧时不由让人想起雷德利·斯科特电影中最完美的恐怖造物“异形”。 这绝对不是一个正常人或者这根本已经不能称呼为人了!路明非和陈雯雯呆呆地看着这个男人狰狞的嘴脸脑袋完全懵掉了,超现实的一幕疯狂冲击着他们的三观。 “我他妈就知道会这样。”程怀周有些烦躁和恼怒,手上的力气加重了几分,但忽然之间一直死死扯住他手臂不让他更快锁死的那两只手忽然松开了。 这一刻程怀周没有认为对方放弃了抵抗,而是脸色骤然一变立刻松开了箍住对方脖颈的手,放弃了这个必杀的格斗技,双手一沉死死一扣抓住了那两道刺向他腹部的黑色阴风 在综合格斗领域内,成型的裸绞和十字固以及断头台基本上是无法被破开的,这是一个常识,无论在民间还是互联网叫嚣着可以传授几步秒破裸绞的无疑都是骗子,亦或者只会叫你拍别人手臂认输的搞笑噱头但其实在专业领域内大多人都清楚裸绞这种终结技是可以被破的,而破除的前提条件也很简单,那就是手持武器。 周星驰的电影《赌圣2》里周星星不也中了日本军官的一记关节技,就连被誉为“夺命剪刀脚”的警局老大都破不开,在最后还是依靠一个技巧给成功破解了那就是周星星手里的大哥大,在当时窘境下唯一可以当做武器的硬物。 现在黑衣男人身上也存在着可以当武器的硬物,而这件武器甚至比电影里的大哥大还要凶狠得多。 “我靠。”在路边路明非感觉自己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有些变形了。 在他的注视下,断裂的榕树树桩前,程怀周正在跟怪物一般的黑衣男人角力,双手正死死地抓住了黑衣男人的手臂,而对方的手臂那已经不能叫作手臂了,那应该叫作“利爪”,整个手肘到手掌的部分全部都披上了一层青黑色的硬殖物而那五根手指第二根骨节往后则是蜕变成了带黑色寒芒的钩爪。 刚才黑衣男人也正是准备用这两对爪子刺穿程怀周的胸膛,但却被对敌经验丰富的程怀周反应了过来放弃了断头台制止住了这要命的一击。 “在跟我打过的‘浅度死侍’里我承认你是最狠的一个,真就不要命了啊?”程怀周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怪物似的脸,浑身肌肉绷紧着青筋绽裂地说道,“现在你退一步还有得救,再让‘进化药’吞噬你的理智你就真的没救了,你快要真正变成死侍了蠢货!” 程怀周话里的一些关键词像是点醒了路明非似的,他立刻观察向黑衣男人的肩膀,果不其然,在特殊能力一项上那血红色刺眼的“死侍化”后面的进度不知何时已经涨到53%了,路明非不清楚如果进度条到达百分百会怎么样,但就现在看来黑衣男人的死侍化的程度越高,那三围属性也是节节攀升已经快要超过程怀周了! 路明非忙不迭地从水里爬了起来,弯着腰呆滞地看着路边大雨中那凶横僵持在一起的两个人男人,两人身上那股堪比野兽撕咬般的凶横劲头就算是雨水都无法压下。 自己得做点什么,必须做点什么。 路明非一瞬间感觉自己有些跑串到《功夫》片场了,他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低头找一根椅子腿妈的!见鬼!为什么这种时候地上总是没有椅子腿,就连粗一点的树枝都没有! 也就在这时,轰雷般的巨响炸开了。 炸雷般的爆音惊得才站起的路明非又跌到了水里,不远处的陈雯雯捂住耳朵惊叫了一声,两人呆呆地坐在水中双耳嗡嗡一片看向不远处。 黑衣男人面前的程怀周侧身站着腰间擦身而过一只黑色的尖锐手臂,在他的左手中一只银色的麦林枪枪管正抵住着黑衣男人的下巴,枪管以及击锤处缓缓地飘出白烟,又被雨水哗哗地打散掉。 “兄弟,别怪我你已经没救了。”程怀周看着面前血污一片的男人脸说。 死侍化在70%处停止,在一瞬之间血色的字符灰掉了,失去了原本惊悚的颜色,而后就像飘扬一样消散在了男人的肩头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四章:问谈 大雨带来的超标降雨量的缘故,今天的咖啡店没什么人,唯有柜台后的小姐姐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在听见门口的挂铃被触动后立刻站了起来带上营业的微笑: “欢迎光临,请问几位...客人?” 看着门口鬼鬼祟祟往里面张望的路明非,小姐姐顿住了很明显有些疑惑地看着这浑身都被打湿跟个落汤鸭子似的衰小孩不知道对方准备做什么,是没带伞准备进来避雨吗? 淳咖啡的门被推开了,湿漉漉的路明非伸头往里面探,连通一二楼的巨大杉树静静地屹立在那里上面挂着情人节的许愿卡片,角落里还放着情人节时草莓泡芙买一送一的广告牌。 在扫视了一眼咖啡店内的情况后,他像是确定了什么似的,才安心地推开了门在他身后同样湿哒哒的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和天蓝色衬衫的男人才走了进来。 “三位客人吗...准备喝些什么还是用晚餐?”店员小姐姐看一眼依靠在一起的女孩和男人,路明非立刻就小跑顶了上来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在分神的期间那两人就已经拐进了店里较为偏僻角落靠窗的地方入座了。 “我们要喝东西,一杯摩卡星冰乐、抹茶星冰乐和美式黑咖啡。”路明非讪笑着说,视线时不时拐向远处两人落坐的地方。 “我们这里没有星冰乐呢。” “额?我上次才看到有同学在你们这里端出去一杯...” “那是淳冰乐呢。” “那两杯...淳冰乐?” “好的两杯淳冰乐,一杯黑咖啡,马上来。”店员小姐姐微笑着打单,看着路明非递过来的湿哒哒的现金后又说,“客人是没带伞吗?在走的时候店里是可以借伞的,只要下次来的时候记得还就好。” “那感情好啊。”路明非接过找零后忙不迭地点头,视线一直飘向陈雯雯他们走进的方向,在店员小姐姐递过来代表桌号的小熊布偶后才一溜烟地跑进去了。 穿戴者围裙的店员小姐姐歪头看了一眼路明非的背影,以及地上留下的湿漉漉的脚印和水痕,最后也没有多想摇摇头后继续坐着玩自己的手机了。 — “点好了?有没有说不加糖和奶精,我有些乳糖不耐受哦。”披着湿透颜色从天蓝色变为水蓝色衬衫的男人倚靠在靠窗的沙发边上斜斜地看着路明非微笑着说道。 “大哥,你躺好一些行吗...血要飙出来了啊。”路明非一来就看见男人腹部的白色衬衫绑住的地方在沁血神色显得有些惊恐。 在白色衬衫临时做纱布勒绑之下是一道宛如剪刀剪过的伤口,在断裂的大榕树前,两个人对垒的怪物进行最后撕咬时时候,男人果断放开了手里其中一只危险的利爪抽出了腰间枪,尽管早有准备做出了侧身闪避动作但腰腹侧还是被留下了这么一道伤口。 “要躺好为什么我不去医院?”男人反问道。 好问题,路明非很想说我也贼他妈想知道为什么你不去医院,但迫于男人还留有的余威有些槽不得不憋回肚子里去说不出口——他感觉自己在十分钟前看了一场电影,电影的名字就叫做《美国队长大战异形》,只不过最后结局是美国队长从裤裆里掏了把麦林枪出来一枪打爆了异形的脑袋作为结束,很不符合动作片里的肉搏精神。 全程痴呆状观战完毕的路明非在一切落幕后才想起上去扶这位半路杀出的英雄豪杰,受伤的男人也只吩咐路明非把黑衣男人的尸体拖进倾倒榕树的树叶树枝中藏起来后,再坐在断裂的榕树桩上打了个电话,打完电话后抬头打量了一通路明非就说:小子,我有点渴了,带我去个人少的,能喝咖啡的地方坐一下。 路明非当时人就傻了,心说杀了人不应该是马上汇报警局来拖尸体保护现场吗,这随便拖进树枝里凑合着藏着就要去喝咖啡庆祝了是什么情况? 疑点太多的缘故让他瞬间就对男人的真实身份警醒了起来,当即就婉拒说:大哥,您看这儿不就人挺少的,雨还这么大,您渴了完全可以张大嘴巴对着天上等一会儿... 只是男人在说话的时候手里的那把麦林枪的枪管温度还没完全下去,笑着看着路明非说:小子你觉得这玩意儿杵你的嘴巴里会不会有些烫嘴? 这话说得他路明非只能改口连连说好的,大侠您这边请,我知道有家咖啡厅不错,草莓泡芙搞活动还买一送一...于是他们就在这场大雨中淋着雨互相搀扶着来到了这家起码在仕兰周边远近闻名的咖啡厅。 幸好今天大雨咖啡厅人不多,不会有人发现男人的异状,毕竟如果细心一些柜台后的女店员就能看见男人衬衫下的淤青和鲜血了。 “坐?”面对路明非的紧迫,男人倒是十分自如,完全没有伤者的自知,但偶尔扯到伤口还是得他龇牙咧嘴,但总体来说不像是才跟怪物搏斗并且最后卑鄙地掏出了一把能轰爆犀牛脑袋的枪来结束战斗的家伙。 “您真不需要去医院吗?”路明非想做一下最后的尝试,送这个煞星去医院他和陈雯雯就可以从这件事里抽身掉了。 “小问题,原本就做好了受伤的准备了,跟那玩意儿打到最后只受这点伤算得上运气好了,还不怎么需要立刻去医院,毕竟在这之前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说到重要的事情时,男人毫不避讳地看了一眼路明非,而路明非也只能强行摆出一副笑脸坐在了对面的位置上,正好坐在陈雯雯身边。 陈雯雯从开始到现在都一直低着头没敢说话,而男人也一直没有跟这个女孩有过交流,全程都是在跟路明非说话。 “之前我自我介绍过了,所以就不再细说我的名字了。”靠窗边上的程怀周看了一眼这个蛮有意思的男孩,又看了一眼对面坐着的陈雯雯,“你们两个是仕兰中学的学生。” “嗯...”路明非点了点头,“大哥您是...” “警察啊,没见过这东西啊?”程怀周把警徽掏了出来放在了桌上。 “街上五块钱可以买两个...” “两个塑料的吧?”程怀周翻了个白眼敲了敲警徽,想了想又摸出了本人民警察证丢桌上了,翻开后朝向路明非那边,“你看看上面那人是不是我。” “这么英俊潇洒想必自然是的。”路明非老老实实接过证件扫了一眼点头说。 “怀疑是假证?”程怀周看着路明非一语点破对方的小心思。 “不是,现在的警察,都像您一样用那么夸张的配枪吗?”路明非看向程怀周腰间鼓鼓的地方苦着脸说道。 他是认得那把枪的,M500左轮手枪,装填麦林子弹,这种凶器绝对不可能出现在人民警察的手中,这玩意儿打在人身上就算穿了防弹衣也得去半条命。 他至今还记得那个黑衣男人被轰爆脑袋那一幕,白的红的液态的固体的顺着头顶往天空冲飞老高一段距离又被雨水压迫地落了下来砸在了积水之中,空气里血腥味混着硝烟和雨味给人一种刺鼻和恶心感...可能当时是被震撼到了,无论是路明非和陈雯雯都没吐的出来,现在想起来胃部才开始有些不适感。 他很想相信男人是人民警察,但警察虽然勇猛无畏但也委实不能化身美国队长跟怪物肉搏啊,而且最后还特别狠辣地爆掉了对方的脑袋。 “你说这玩意儿啊...如果不用这玩意儿我又怎么轰得爆那家伙的脑袋?作为编外成员虽然福利少了点,但这些自保的东西还是该有的。”程怀周想起之前千钧一发对于一刻面无表情地摸了摸腰间的配枪。 看吧,你果然不是警察吧,哪家子警察需要用这玩意儿自保啊?路明非有些欲哭无泪了。 “那个男人...那个东西,是什么?”陈雯雯忽然开口了,细声如蚊地问道。 一旁的路明非下意识抖了一下,像是想起了黑衣男人口罩撕扯下来瞬间露出的那铁鳞密布尖牙交错的恐怖脸庞,那股出现在现实世界中最真实的恐怖无时无刻都在烧灼着两个年轻人的神经,提醒着他们这一幕居然真的在他们面前发生了。 “很在意?”程怀周挑眉看向女孩,说起这个话题时他下意识摸了摸胸口的烟盒,但无奈里面所有的东西都被雨水打湿了,只能把手放在了桌面上轻轻敲击着看着桌对面的两个孩子。 “能不在意吗...我还按你的吩咐拖了尸体呢。”路明非咽了口口水说道,那具黑衣男人的尸体现在还藏在倒下榕树的枝叶里反复地被雨水冲刷呢,也不知道哪个倒霉的路人路过时会发现那惊悚的一幕。 “不用担心,那玩意儿自然有人会处理的,这件事我刚才已经打电话上报了。”程怀周把自己打湿的烟一根根抽出来摆在桌子上似乎试图晾干,头也不抬地说道,“你会这么关心是因为你和你的同学都清楚地看到了他的脸和身上出现的一些...不那么好看的变化吧?” 路明非心说能想出用“不那么好看”来修饰那骇人听闻的一幕简直太劳神您了...而这种修饰很明显也意味着程怀周接下来准备说一些理所当然的话了。 “你们其实是应该知道自己为什么做在这里的...” “不知道,没看见,什么也没发生过。”路明非立马坐直了,右手轻轻拉了一下陈雯雯的袖子,对方怔了一下也立刻抬起头效仿路明非的动作坐好了,显得有些紧张,但迫于实在没见过这种场面只能跟着路明非的步调走。 “很聪明的做法,你们不需要知道他是什么,我也得保证你们绝对不会知道他是什么,所以现在你们才会跟我坐在这里,不然我找打120去医院了。”程怀周欣赏地看了路明非一眼,他还以为这小子会义愤填膺地怒骂他这个人民警察对人民群众隐瞒真相什么什么的...看起来这个世道年轻人还是聪明识趣的居多。 “那...我们能走了吗?”路明非问。 “走?”程怀周笑了一下,从兜里摸出了两样东西放在了桌面上,路明非看过去之后脸上表情立刻就垮了下来,知道今天事情没这么简单能解决了。 两样东西一个自然是五彩斑斓的注射器,在雨水沾湿的表面上毫无刮痕,之前的战斗完全没有损伤到它分毫。而另一样东西则是一枚纽扣大小的徽章,上面是一棵银色的半朽大树,而它寓意的含义在座的三个人都很清楚。 “我们先不说这个。”程怀周伸出手轻轻将斑斓的注射器分到了一旁,再用手指将徽章推到了路明非和陈雯雯的面前看着两人幽幽地说,“这个,小子,在我提到卡塞尔学院的时候,你和你身旁的同学...好像有不小的反应吧?出于职责问题,我想知道为什么。” 卡塞尔学院。 这个名词再度出现时,路明非忍不住抬头了,跟程怀周对视了数秒然后主动低头下去回避了视线说,“我...我只是听说过而已。” “听说过?卡塞尔学院可不是能随便听说到的地方啊。”程怀周摸了根烟叼在嘴巴里也没有点燃,坐在沙发上左手按着腰侧的伤口,右手平放桌上审讯似的盯着路明非,视线锐利而具有贯穿性,在注视的同时眼里就像有一把刀子慢慢切开了路明非表面柔软的躯壳。 起码就这幅作态路明非立刻就有些相信这家伙好像真的是警察了...没审过百八十个犯人是没这种气魄的。 “我先说明一件事。”男人说道,“我的确是市警察局的一级警督,这一点你们大可以搜索我的编制。但今天,我这第一个身份其实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我说出这个身份只是想获得你们的信任,但现在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用,所以我就直接聊我第二个身份了。” “你是卡塞尔学院的人?”路明非低声问。 “算也不算。”程怀周点头,“但我还是有一部分责任需要担任,所以我需要搞清楚你们对这个地方的所有事情,情报的来源,获知程度以及目的。” “我...我们班上有个同学在卡塞尔学院读书。”在路明非还在犹豫的时候,陈雯雯开口了帮路明非说了他迟疑想说的话。 “......”程怀周叼着烟安静了几秒,抬手挠了挠眉心,看向陈雯雯,“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没有。”陈雯雯被这一句话吓得脸都白了。 “事先问一句,你们知道卡塞尔学院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吗?”程怀周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口问道。 “...位于美国的一所私立大学?”路明非尝试地说。 “然后呢?” “然后...”然后路明非就哽住了,因为他发现自己对卡塞尔学院的认知就仅限于这一点了,硬要让他再说,他就只能说,听说好像很他妈豪华诶...这种烂话来。 “看起来你们不知道。”程怀周点头,“你们到底怎么知道卡塞尔学院的?说实话,这取决于之后你们会遭遇的对待...你们是仕兰高中的学生不假,我跟踪那个男人到仕兰门口,亲眼看着你们从校门出来然后被他跟上的...所以我不是太想你们两个高中生落到本部来的审讯员的手里,毕竟那些审讯员都是从“执行部”里出来的人,那地方虽然我不清楚细节,但没人会喜欢他们,想必你们也不会。” “大哥,我们真没说谎啊,我们真有一个同学在卡塞尔学院里读书啊...他的名字叫林年,林年你听过没?”路明非听见审讯员、执行部这类的词脸都有些白了,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一旁的陈雯雯更是吓得话都不敢说了。 “林年?”在这个名字说出口后,程怀周皱了皱眉头,坐在原地抱着手歪着脑袋,老一会儿才抬头看向路明非,“不知道,不晓得...” “怎么会不知道啊?我听林年说他在学校里还挺出名的啊。”路明非差些哑住了,“你不是卡塞尔学院的人吗?你不认识他吗?” “不认识,我也的确是卡塞尔学院的人...但也只是编外成员,你懂什么叫编外成员吗?”程怀周说,他想了想又问,“你说的你的那个同学,叫林年那个,能打吗?” “...啊?”路明非呆住了。 “你听到我的话了的。” “......”过了好久路明非才迟疑地说,“啊?” “我说,你说的那个林年,能打吗?”程怀周无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应该算是很能打...?” “那他打得过我吗?”程怀周竖起大拇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淡淡地说道。 “这...”路明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毕竟之前程怀周跟那怪物似的黑衣男人正面对撞撞裂了一棵大榕树的景象还历历在目。 林年虽然很能打但好歹还是个正常人,面前这位一级警督很明显已经不算人了,那淡金色的眼眸噬人如鬼的模样路明非还没忘记呢。 “也就是打不过咯?”程怀周说,“那他平时有没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像是能喷火吐水什么的,像是葫芦娃里的二娃和三娃一样。” “您是想说四娃和五娃么...” “明白意思就好了!”程怀周说。 “林年不会...但他真的是卡塞尔学院的学生啊,他们还发奖学金给他,我们班上不少人都知道卡塞尔学院的。”路明非有些抓耳挠腮了。 “但就我所知,卡塞尔学院近几年可是从来都没有在这座城市召开过学生面试的,如果有的话我不可能不知道。”程怀周平静地说道,他看路明非的样子似乎不像是在撒谎,但他们两者之间的信息似乎又有些对不上,所以才出现了现在这种局面。 “你们卡塞尔学院...究竟是干什么的啊?”在路明非身旁,陈雯雯忽然问出了这个问题。 桌上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路明非抬起头表情有些愣住了看向了程怀周,而一旁的陈雯雯也少有地鼓起勇气认真地看向了对面的男人似乎特别想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其实他们不是太明白,为什么在刚才那幅恐怖的场面上,程怀周会忽然自报家门说出卡塞尔学院这个词...而现在他们在心里隐隐猜到了一些可能,但迫于一些原因没法相信,只等着面前这个男人替他们验证他们的所想。 “...好问题。” 程怀周沉默了很久,眯了眯眼看向路明非说,“看来你们的确什么都不知道...但很多事情因为我跟学院签了“契约”的缘故是没法跟你们说的,所以我只能大致告诉你我这个编外成员考卡塞尔学院考了十几年都还没个能转正的机会,所以你们大概能想象能进那地方的到底是些什么样的怪物了...” “怪物?”路明非说出这个词声音有些扭曲失真。 “我注意到你在来这里后很多次悄悄看我的眼睛,看起来你在之前是在我身上注意到了一些细节是吧?”程怀周手指在自己的眼珠子前绕了绕看向路明非。 “......”路明非不知道这是不是套话,没敢搭腔。 “我就当你默认了。”程怀周点了点头,叼着烟盯着路明非,“平时的话我是不会跟你们说这些的,但今天你们看到了不少,接下来大概是得被上面的人传话了,傻乎乎地过去被审讯可能会迟点苦头,我也不介意跟你们说点你们应该知道的事情。” “你说你们有个同学在读卡塞尔学院,我不知真假也不做评价,如果是真的,那么你们多半没事,如果是假的,那么你们大概有的受了。这件事我也不继续多谈了,毕竟事情会主动找上你们的,不该我瞎操心。”他把桌上的徽章摸了回来,然后重新把一旁斑斓的注射器给拿起放到了路明非的面前,“现在跟我聊聊这个吧,小子。我问你卡塞尔学院,你说你有同学在里面所以知道,那这玩意儿呢?你总不会说你捡到的吧?世界上没那么巧的事情。”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五章:面包(1/6) “等等,等等,等等。”路明非忍不住打断了程怀周的话,如果换在他脑袋正常的时候是绝对不敢这么做的,但现在很明显他脑浆被之前程怀周的话给搅乱了。 “等等什么?卡塞尔学院怎么样跟你关系很大吗?你的反应感觉好像是女朋友去国外当学伴了。”程怀周抬了抬眉毛多看了路明非一眼,又看了一旁的陈雯雯一下。 一旁服务员把三杯喝的东西放上桌了,路明非真想端着自己面前的淳冰乐扣到这家伙的脑袋上,但迫于那把能把人天灵盖掀飞的大家伙,以及淳冰乐的钱是他自己出的有点舍不得,他还是老老实实地把手放在了膝盖上。 “我现在有点感觉你在借着卡塞尔学院的事情扯开话题了,你还是老老实实地给我解释一下这个东西是怎么弄来的吧,别用捡来的这种理由来忽悠我,如果这东西能随便捡到那么学院那边大概得忙得焦头烂额了。”程怀周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桌上放在面前的斑斓注射器。 陈雯雯一时间注意力也被吸引过去了,看着程怀周拨弄注射器的手法她也不难猜出了这个东西的真正用途,十分惊异地看了路明非一眼。注意到身边女孩古怪的眼神,路明非也有些急了生怕被误会地辩解道,“我捡到这东西完全是意外啊,意外中的意外!” “还真是‘捡’的吗?”程怀周有些头疼地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都被找上门了你还想嘴硬吗?现在的高中生90后是真不知道一些事里的利害啊。” “我压根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路明非瞪大眼睛。 “你真的不知道?”程怀周根本没有因为这破小孩吹胡子瞪眼睛而感到信服,而是以更加严肃和威慑的视线反压迫了回去。 路明非一下就语滞了,但还是很不服输地盯着这个男人吊起一副白眼...一旁的陈雯雯熟悉这副做派,班主任怒斥路明非属秤砣吊低班上平均分的时候这衰仔就是这幅模样,算得上路某人为数不多的绝活了。 “属啄木鸟的啊?有考虑过下油锅吗?”程怀周眯了眯眼睛问。 “什么意思?”路明非没听懂下意识问。 “嘴硬骨头酥,我倒是想看看你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落到执行部的人手里会被折腾成什么样子...不过倒是连累你的女朋友了。”程怀周看了一眼陈雯雯摇头说。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陈雯雯有些尴尬地开口说道,一旁正想解释的路明非呐呐地收回了声。 “不是那种关系打一把伞么?现在的高中生同学关系真是友好啊,我们那时候男女打同一把伞不负责可是要被挂上渣男的耻辱柱的。”程怀周喝着美式咖啡唏嘘着,但下一刻又感觉自己跑偏题了放下杯子一拍桌瞪向路明非,“老实交代东西哪儿来的!” “真是捡的!”路明非满头大汗。 “那你给我编一下是怎么捡的?” “我...”路明非哑住了,看了看陈雯雯,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程怀周,因为他意识到自己接下来的发言很可能成为社死的标准模板。 “小子,你现在说不出来,之后总会有人让你说的,而且手段还不会太友好,你的暗恋对象还得一起遭罪,不为了你自己,你总得为你的暗恋对象着想吧?做男人要敢作敢当,你已经把你身边的女孩拉下水了,就别让她跟你一起溺死在水里,这叫死不悔改、又蠢又坏。”程怀周皱眉说。 “什么暗恋对象啊?” 程怀周一口一个暗恋对象差点把路明非给吓飞掉,一旁的陈雯雯愣了一下后也是低下头什么也没说,只留路明非一个人坐在旁边感觉面红耳赤,耳朵根都热起来了整张脸都是烫的(现实真会出现这种反应)。 “你这种人别太好懂了,往这里一坐我就知道你的荷尔蒙在往哪里飘了。”程怀周并无意继续深扯这些年少时期的情情爱爱,“老老实实地说吧,东西哪儿来的,别让我先失去耐心了,这杯黑咖啡喝完你再不说,执行部的人就得到了。” “我以为我们只是在单纯地在喝东西!”路明非惊了,四下扭头看向窗户外面大雨朦胧的街道差些站了起来。 “你真觉得我腰上少一块肉断两根肋骨不去医院而是陪你们坐在这里真是想喝咖啡?”程怀周古怪地看着路明非,“我只是想找个能让你们情绪缓和一些的理由让你们老老实实待在我身边罢了,拿枪指着你们的脑袋太过凶狠了,有些不符合我公干人员的身份,再怎么说我也是个人民警察。” 人民警察都是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的,那您能把这顿咖啡钱给我结了吗?路明非很想这么说,但这个槽也只是在脑袋瓜子里滚了一遍没说得出口。 “之前我在案发现场已经打过电话让人收尸了,收完尸他们就会按着手机GPS的定位找来这里处理后事,到时候会发生两种情况。”程怀周喝了口黑咖啡提了提神,“第一种情况是我把从你们身上获得的可靠有效的情报进行一次汇总告知前来处理这次事务的执行部外勤成员,你们两个喝完面前的饮料拍拍屁股就可以走人了,只是事后得听从传唤去做一次心理辅导罢了。” “我选第一种情况。”没等程怀周说第二种情况,路明非就举手了。 “那你就老老实实地说东西怎么来的。”程怀周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今天事情解决了我好早点下班,就因为处理你们这破事儿我都没去小学接我儿子放学了,再误点晚饭就不是跪一晚上键盘能解决的事情了。” “东西真是捡的。”路明非顿了一下说。 程怀周抬头看了路明非一眼,而这次路明非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情绪,也是极为认真诚恳地跟这个男人对视了。 “继续说下去,我在听。” 路明非见程怀周摆出了认真倾听的模样,余光瞥了一眼陈雯雯咬了咬牙做好了社死的准备,“事情出在昨天晚上,我放学没回家去了网吧...” 从头到尾,路明非讲解了一遍昨晚发生的那些可以堪称“光怪陆离”的事情,加卤蛋和火腿肠的泡面,忽如其来的腹痛,维修的厕所,甚至包括厕所里听评书有些便秘的大哥...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那间维修厕所中没法冲水的蹲坑... 可能是文学社的演讲和阅读习惯令路明非充满了讲故事的天分,整件事情说得生动无比仿佛听者亲至,反正讲到杰作充不下去路明非干着急的时候,程怀周原本端起来凑到嘴边的咖啡杯顿了一下就放下去了表情很精彩,而一旁陈雯雯的表情更加精彩。 “然后我打开水槽的盖子发现里面有个塑料口袋卡住了冲水按钮,我就把东西取了出来打开门就直接走了...在离开的时候门外有个戴口罩的男人在等着,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男人应该就是...” “应该就是刚才那个被我一枪轰爆脑袋的家伙了。”程怀周点头。 在路明非一气呵成把所有事情讲完后,程怀周的表情很复杂...相当的复杂,在任职卡塞尔学院编外成员的这些年里,他遇到过很多光怪陆离、错综复杂的超现实案件,但没有哪一件事情能“超现实”如现在这一件事情上。 “把手伸出来。”程怀周忽然说。 “哪只手?”路明非愣了一下。 “两只。”程怀周伸手抓住了路明非的双手放在桌上,掀开了他衬衣的袖子露出了两截光滑白净的手腕,他沉默了几秒放开了手,“所以...这真是一场巧合?一切都源于你拉屎冲不下厕所导致的意外?” “能不能换个委婉点的词。”路明非不知道程怀周在干什么,收回手后满脸清苦余光都没敢去看一旁的陈雯雯了。 能有什么比在暗恋对象身旁坦白自己拉屎冲不下厕所现场维修冲水设备更社死的事情呢?大概是没有了吧?说完一切后路明非感觉自己酝酿了高中三年的表白能量现在全随着那该死网吧的冲水系统一起冲进下水管道去了... “...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程怀周指了指斑斓的注射器看向路明非。 “真不知道啊大哥...” “那你知道为什么我一直不相信你说这东西是捡来的吗?”程怀周问,路明非愣了一下摇头表示不清楚,他点头解释,“因为这东西出现在高中生的手中我并不奇怪,反倒是觉得合理,所以你说你是捡到的我才会觉得你在掩饰、撒谎。” “现在高中生没这么离谱吧?”路明非忍不住给高中生辩解了一下。 “看来你是真不知道这东西的用途。”程怀周看了一眼路明非的反应低笑了一下更加确定这真是一场意外了,“这东西不是你想象中的白货。” “白货?” “黑话。” “哦哦...”路明非懂了,不过立刻又升起了疑问“那这东西是什么?” “这样说吧。”程怀周手指按着注射器在桌上滚了两圈,“你从冲水设备里捡到的东西,经过专门的手法稀释十倍,就成了现在你们高中生圈子里挺火的一件东西...我不知道这件东西的专业名词叫什么,但我听说很多人把他称为...‘面包’?好像是这么叫的。”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六章:本部(2/6) 路明非和陈雯雯都怔住了,看向了斑斓的注射器,程怀周见他们的反应也知道他们明白了自己在说什么。 “所以我才说,这东西出现在你的手上很正常,在行情里这玩意儿稀释数倍后静脉注射可以当‘聪明药’使用。”程怀周淡淡地说道。 “所以你刚才才会”路明非想起程怀周让他把手伸出来,那大概是在检查他有没有注射器留下过的针眼。 “不,那不是主要原因。”程怀周松了口气躺在了沙发上瞅着路明非,“你为什么不可以是一个第一次知道‘面包’于是寻找途径意图购买,结果倒霉地买到了正版原货的蠢货呢?” 路明非哑住了,程怀周端着咖啡杯挠了挠头说,“但最主要让我暂时相信的原因其实还是我觉得这个世界上应该没人能现场编出你昨天晚上那么诡异离奇的经历了小兄弟,有一说一,你是我见过的人里面运气最不好的一批了。” “您说这个东西就是聪明药?”陈雯雯看着注射器表情有些古怪。 “具体来说这玩意儿不是聪明药,稀释数倍后才勉强给普通人用不留下太大的后遗症。”程怀周摇了摇头。 “那这是什么?”路明非下意识问。 程怀周看了路明非一眼,正要开口又忽然合上了嘴,偏头思考了一下又重新开口说,“这是进化药。” “进化药?”路明非愣了一下,心说怎么画风忽然就从刑侦犯罪风变得科幻起来了? “不少人相信这玩意儿能帮自己脱离人类物种进化成更高级的生物。”程怀周说。 “不当人了?”路明非脸抽了抽,觉得自己跑错片场了。 “中国十几亿人总会出一些傻逼,这是很正常的事情。”程怀周喝着咖啡面色常然地说道,“总有一些人会去信这些歪门邪道,尤其是那些歪门邪道还自有一套效果的时候。” 路明非立刻就想起了已经身死的黑衣男人口罩下那狰狞的嘴脸,那尖牙利爪和黑色的鳞片已经不是“人”能形容的了,那就是所谓的脱离人类物种进化成高级生物么? 他打了个寒颤无法相信会有人愿意做出这样的选择,背离为人的身份成为那种怪物。 “你们高中生里还没有‘进化药’的消息,传得比较广的都是稀释版本的‘面包’,算是‘进化药’劣化版的劣化版,我不是太清楚弄出这东西的人是想干什么,但的确稀释版本的‘进化药’能读普通人起到一些正常的作用。”程怀周说,“现在不少不知真相家里又有些渠道的高中生都在想尽办法弄这玩意儿,上面管也管不过来。” “你的意思是‘面包’的真面目是这种东西?”路明非虽然没有用过所谓的聪明药,但这却不妨碍他感到震撼和恶心,尤其是看到黑衣男人那令人作呕恐惧的模样,一想到不少高中生居然花大价钱买这玩意儿来注射他就感觉很荒谬和发瘆。 “这里面涉及到一些很专业复杂的东西,你真让我讲我也讲不清,分析报告丢我脸上估计我都看不懂。”程怀周躺在沙发上眯着眼睛,“说实在的我只是个外围人员,进化药的真正源头的来头很大,起码不是我们这些人可以处理的,我们最多就抓抓下线以及一些行差踏错的倒霉蛋罢了,之前那个家伙就是个例子。” “那为什么不不告诉警察?”路明非有些错乱了,出了这种事情不应该上报国家吗? “警察?我就是警察啊,喏。”程怀周把警徽丢桌上,“实打实的一级警督,在警署里我这个年纪三十岁出头的警督算是很年轻的了,四十岁干到我这个位置都算年少有为的,你以为我这位置怎么来的?还不是老老实实给上面干活儿打工一步一步走出来的,虽然血统太次入驻不了本部,但在编外小组里我也算是顶尖一批次的了” “血统?”路明非总能抓住敏感词,“本部是止卡塞尔学院么进卡塞尔学院需要血统?那是贵族学校吗?” “你听错了,我是说我的关系太次了,毕竟人情社会嘛。”程怀周不留痕迹地扯开了话题,“真正有关系的人都被学院招到本部了,我们这档子人只知道学院是个什么地方,但具体在哪里和是什么构成的都是一概不清的,所以也少在我这儿套话了,我就是个破打工的临时工。” “有临时工下手这么狠的么”路明非心想。 “你们知道那个死了的男人是什么身份吗?”程怀周似乎看出了路明非的想法问道。 路明非老实摇头,程怀周摸出碎屏的手机放在桌上点开了相册翻到了其中一页滑了过去,“别随便划。” 路明非和陈雯雯探出头看了一眼,只见到上面是一张蓝底的通缉令,里面挂着一个长得能让五个辅警转正的男人,用凶神恶煞这种词形容都轻了,但只看那双眉骨突出眼窝微陷的冷冽双眼,路明非就兀然认出了这家伙就是跟踪他的黑衣男人! “绑架勒索的通缉犯,钱到位了人撕票了,给人姑娘埋在了后山上,事情闹得很大但被压下来了没有外传,体制内一直都在追他,看起来是走投无路了才走了偏门不过这种人能搞到渠道用钱换‘骨、血、角’用来交易进化药我是没想到的,原本我还想活捉他问问他的上家或者渠道到底是谁,结果事情一不小心就演变成这样了。”程怀周平静地说道,“所以今天你们等于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通,就算他拿到东西你们两个也走不了,按照他的脾性你和你的暗恋对象都得死,不过只是分个先后罢了。” 听到前面都还不怎么样,但听到“分先后”这个词时,路明非心中猛地涌起了恶寒和后怕以及浓浓的无力感,他身旁的陈雯雯头几乎埋低到桌下了,手脚都在抖想必后怕在这一刻也终于吞噬了她,他们都开始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了。 “不过你们也不必担心,这种人都是独立行动的,没有组织没有系统,死了就死了,我们编外小组也最喜欢处理这种任务了,把目标报销掉打个电话叫拖尸的来,我们回家洗澡吃饭等着领功劳就是了。”程怀周把咖啡喝完了看向窗外的大雨,“这是我这个月来遇到的第四个,也是最厉害的一个这不是什么好兆头,所以你们之后遇见这种事情最好躲远点,什么‘面包’一类的东西想都不要去想,像是今天被我干掉的那家伙那样的狠角色多的是了,但凡遇上任何一个你们就得被吃的骨头都不剩下。” “之后你还要继续跟这种怪物打架吗?”路明非咽了口唾沫。 “任务需要罢了,这种家伙留着也是祸害,我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过有进化药服用完后完成蜕变的,血统不是这么好控制的东西,大多服用到一半就失控成为死侍了,想顶住死侍化服用完所有进化药?简直就是痴心妄想”程怀周淡淡地说,“研究出这种东西的人也该死,听说是从日本那边引进的,组里捣毁的几个窝点都有日本人,一抓到就莫名其妙地脑死亡了,想更进一步查也查不到个什么东西出来这件事背后水很深,有个手腕特别强大的组织在操控这一切,贩卖进化药必然不是他们的目的,所以如果不趁早解决迟早出大乱子但这种事情都是留着本部该去操心的了,我们这些编外的人最多就只能帮忙控制负面效果就是了。” “您这么厉害了还是编外成员?正式成员该有多厉害啊”路明非吹捧道,但也有七分是实话,程怀周双眼金黄时那足以跟怪物扳手腕的力量让人印象深刻。 “正式成员可都是入学了本部的专员们啊,在本部培训四年时间出来的一个二个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我们这些人可比不了的。”程怀周呼了口气,“你不是说你有个同学在本部进修吗?虽然我没听到本部在当地有过招生计划,但我就当你说的是真的,我给你个建议,离你那个朋友远一点,不然什么时候被拖进不得了的事情里牺牲了,你对外公布的死讯也只是一个意外身亡。” “没这么吓人吧” “知道什么叫编外小组吗?”程怀周指了指自己,“就是送死都没资格的家伙们,这就是我们,本部专员真正要对付的可不是今天你们遇到的那种小角色,真正恐怖的大家伙才是他们应该操心的” 大家伙? 如果卡塞尔学院真如程怀周描述得这么离奇,那林年岂不是也是一个小特务了? 路明非听着对方的描述真感觉这学院里的所有人都是体制阴影中做着一些违法但却看起来光伟正事情的特务。 “那你家里人知道你干这些事情么”路明非看了一眼正在低头检查自己伤口的程怀周问。 “不知道啊,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到受到了优待?我老婆都不知道的事情你居然知道了,有没有觉得自己很特殊,马上就要走上主角的道路了?”程怀周抬起头看着路明非挑了挑眉。 “”路明非突然意识到原本程怀周不是说不准备说那么多的吗,结果现在一大堆有的没的被透露出来了,听见这些情报的他和陈雯雯是不是得被灭口? “不用害怕。”程怀周幽幽地说道,点出了路明非的担心,“我敢告诉你们这些我是有把握的,你们两个高中生是闹不出什么风波的,这点我对本部还是有些自信的记得之后别错过了你们的心理辅导。” “我我想去趟厕所。”路明非腾一下站了起来。 程怀周没有阻拦,自然地坐在位置上看着路明非站起然后走开,过了一会儿后他又看向留在原地的陈雯雯问,“你觉得他还会回来吗?” 陈雯雯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卫生间的方向一脸茫然无措,程怀周看了女孩一会儿摆了摆手,“没什么,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陈雯雯双手放在膝盖上的裙摆上轻轻下陷抬头问,“卡塞尔学院原来是做这些事情的吗?” “这些事情?你是指哪些事情?” “杀人” “小姑娘,我们杀的可不是人啊。”程怀周说,“我们杀的都是放弃为人身份的危险生物呢。” 陈雯雯不再说话了,似乎是联想到了什么事,某个人,坐在原地陷入了深思,程怀周也没有主动挑起话题,坐在位置上等待路明非归来,时不时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和咖啡厅的大门方向。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七章:事发(3/6) 一头冲进厕所,路明非感觉自己脑子里嗡嗡响,他站在卫生间的洗手台前拧开了水龙头,水流哗哗地蓄在池子里,水花溅到他扶住白瓷的手面上冰凉如针,镜子里的他低着头头发湿漉漉乱糟糟的人,整个身上也是湿哒哒的显得有些像走丢了的一只呆鸭子。 隔音的卫生间中水流声在耳边作响,路明非的思绪也像是顺着水花落进了蓄水的水池中不断地泛起涟漪,气泡升腾而上又炸裂开来,每一次炸裂都在诞生不同的想法。 卡塞尔学院、怪人、程怀周、血统、药剂...以及林年。 避无可避的路明非想到了那个上一次见面还是暑假时的男孩了...卡塞尔学院,不会错的,就是卡塞尔学院,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地方会是那样的地方?程怀周的话还一直在他耳边徘徊...执行部...正式专员...血统...怪物... 大雨里黑衣男人与程怀周对垒的那一幕简直摧毁了他的三观,然而这还不够,对方还要进一步地将地上碎裂的三观碎片继续剁碎碾压成齑粉让他喝下去。 路明非很想现在就打上那么一个电话给遥远海的那边的男孩问询他一些事实,但很可惜他没有手机大概也打不起远洋电话,真相和疑惑不断地冲刷着他,让他不知道是相信还是抗拒。 如果是相信的话...作为卡塞尔学院编外小组成员的程怀周是一个眼睛可以变成金色的怪物,那么能入学学院本部的林年岂不是就是更大的怪物了? 这么想来以前林年似乎表现得也的确够异常的了,打群架永远没输过,智商和记忆力远超常人,最后离开仕兰中学时也是神神秘秘的,直接说走就走跟他的姐姐一起放弃了居住了数年的出租屋奔赴了一个未知的新生活。 细思极恐...路明非越想程怀周的话就越觉得合理,每一个细节似乎都在跟程怀周的话对上号,越是这样他就越害怕...但又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他伸手放进水槽里的水,冰冷的触感把他带回了现实,卫生间这边的隔音很好完全听不见外面的声音,唯有厕所内的一个通风口风扇一直转,外面笼罩整个世界的细密雨声隐隐传入。 许久后路明非抬起了头深吸了口气,看向了镜子里,“卡塞尔学院是怎么样的地方关你屁事啊...林年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会暴起把你吃了吗?” 对啊,就是这么个道理,林年眼睛能不能像程怀周一样发光关他屁事?林年能不能一下撞断一棵大榕树(他其实一直觉得林年可以)也关他屁事?林年牛逼起来他还有好处的,谁不希望有个超人哥们儿罩着自己,就他跟林年的关系铁得比淳咖啡里打折买一送一的拿铁还要铁,说不定以后有什么好处还会带着自己一些。 ...不过只是可怜了小天女了,他并不觉得苏晓樯知道卡塞尔学院的内情,完全就是被恋爱脑控制住了才会一股脑奔着出国上大学去的,以后他大概也得从旁侧击一下告诉她一些实情,或者跟林年商量一下让他自己解决自己的妞儿什么的... 越是这么想路明非就越冷静了,原本因为枪杀案、怪物、超现实信息扰乱的思维开始慢慢理清每一件事情了,感觉如果他自带属性面板的话,负面BUFF的“‘恐慌’”已经渐渐移除了现在正在被“冷静”代替。 “我害怕只是害怕世界上真的有神神鬼鬼的东西,我害怕我不知道的那些玩意儿,但我以前这么多年都没碰到,这次以后注意一点照样碰不到,程怀周是什么人根本不关我的事,现在走出去等程怀周说的人来了,老老实实做个笔录什么的就直接回家...哦不,是送雯雯回家后再回家。”路明非拿起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冷水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低头准备把快要蓄满的水槽里的水放空,这时他又忽然看见水槽上的水漂浮着头发和不知名的渣滓,一股恶心之风硬生生刹住了他的冷静,匆匆把水槽里的水放空又重新洗了一遍手。 整理完自己后,他深吸了口气扯了张卫生纸擦手走向卫生间的大门,他做好决定了,出门之后一切照常态处理,越是这种时候他就越不能露怯了,谁小时候没试想过某一天世界末日自己在自己的女神面前大显神威? 虽然今天大显神威的不是他,但好歹程怀周也不是他的竞争对象什么的,听对方的话来说人老婆孩子都有了...那么他现在就该做到最好,拿出男子汉的风采安慰陈雯雯,人家还是被自己拖下水的,于情于理他都该负责到底什么的。 路明非拉开了卫生间的大门准备往外走,在他离开的时候他背后的镜子里显示的居然不是他的背影,而是一个身着晚礼服的半大的男孩,在镜子里他静静地注视着离去的路明非,什么也没说只是轻声叹息了。 一只脚踏出门外的路明非像是听见了什么,回头去看,除了洗手台前幽黄的灯光外什么也没看见,镜子里他一脸茫然头发乱糟糟的...哦,他还没整理头发呢。 在随手顺了顺一头黑色的杂毛后,路明非才关上了门离开了卫生间。 * 路明非一路走向他们座位的地方,整理好思路和语句,在走到差不多位置的时候抬手就开口准备说道,“我想清楚了,程先生,我和我的同学...” 路明非的脚步站住了,原本要说出口的话也卡住了,站在了原地一动不动像是被石化的雕像。 血,到处都是血,座位上、地上、全都是刺鼻的鲜血以及沾血的碎玻璃。 靠窗的玻璃碎掉了,大雨从外面飘飞进来落在桌上,湿冷的空气一股又一股地吹在呆呆站在原地的路明非身上。 在他的脚前地上是两杯被打翻的淳冰乐,黑咖啡的杯子碎在了脚边被人为地践踏成了渣滓,桌上,混合着鲜血的玻璃碎片洒满了桌子和地下,昭示着在路明非离开的这短短几分钟内发生了怎样恐怖的事情。 人呢?人呢? 路明非僵硬地张望四周,整个淳咖啡静得像死了一样,看不见任何人影,前台的服务员消失不见了,只留下灯牌不断地闪烁着,贯穿整个空间的圣诞树静静地亮着光,上面的礼物卡片被破掉的玻璃外吹进的冷风吹得轻轻摇曳。 在他离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在卫生间里什么都没听见?如果听见的话第一时间就可以出来了...或许也不是。 路明非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又停顿住了,因为在桌上留着一个东西进入了他的视线,那是一把大口径的麦林手枪,就静静地放在那里...哦,不止是手枪还有一只麻花般的手臂,是的,整根手臂,甚至上面还套着衬衣的袖口,尽头露出的烂肉和白花花的骨茬刺眼无比。 看清那根毫不陌生的手臂的瞬间路明非下意识猛吸了口气,胸腔鼓起,巨量的血腥味又让他呕吐欲望急速上涨,他向后退然后止住脚步弯腰呕吐,最后吐干净胃里的所有东西后抬起头来脸色苍白德像纸。 这时候他该尖叫,他该逃跑,但他却什么都没做出来...因为一个念头在他脑海里爆炸了。 陈雯雯呢?陈雯雯人呢?为什么不见了?程怀周呢?程怀周人呢?他那么厉害都能打赢那个怪物,为什么他也消失不见了还留下了一根手臂? 在自己离开的时候两人究竟遇上什么了? 越是呼吸急促,血腥味就越是刺鼻,呕吐欲望就像海潮一样不断冲到喉咙又退去,路明非 深处手有些颤抖地摸到那把麦林手枪上,在试图把枪抽出来的时候,握住枪的那只手依旧有力地死死地卡住了枪柄,这让路明非更加发瘆恐惧了。 虽然他不知道在他离开这里时店里发生了什么,但他唯一能确定的是强如宰杀了怪物的程怀周在事情发生的瞬间居然连腰间的枪都来不及拔出,手臂就硬生生被扯断了,地上、桌上的鲜血也全是那个男人身体里的。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八章:逃亡(4/6) 缓了很长一段时间,路明非才从惊恐中脱离了出来,他觉得自己该做什么,自己一定要做什么,如果他现在就这么失魂落魄地逃回家他真的一辈子都不会放过自己的... 他硬顶住了恶心把麦林手枪从那只断手中抽了出来,这废了他很大的劲儿,这也能侧面显示出程怀周在遭遇袭击的一瞬间的应激状态,根本毫不犹豫就要拔枪动杀心,一点迟疑的意思都没有,但很可惜是对方比他更快。 “从外面进来的。”路明非看了一眼破碎的窗口,他颤抖地抓住枪口试着分析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袭击毫无疑问是从外面发起的,这一点不需要太厉害的侦探思维就能发现,因为玻璃是碎在内部的而并非外部。在窗口外的道路上只有零星一点玻璃碎片,大部分的碎片都在咖啡厅内部,这就代表着袭击是一瞬间从外面开始进行,有人直接敲爆了窗户破窗而入! 如果是程怀周的话当时会怎么做? 程怀周是警察,接受过专业训练,发生这种事情一般人都会抱头躲避,而程怀周则是想的反击以及制住袭击的发动者,在不明情况之下他直接选择了自己的最强武器,也就是腰间插着的那把大口径左轮...然后他的手臂就断了。 路明非小心地观察这只手臂的断口,尽管恶心他也强迫着自己去看,眼睛瞪得圆铃一样...这个断口他很熟悉,就像是竹子硬生生被巨力旋转扭断了一样,整个肌肉都是翻扭着的,骨骼更是碎得稀烂...可以想象一瞬间本来身上就有伤的程怀周立刻就失去作战能力了。 “没有尸体...他们应该还活着?”路明非颤颤巍巍地爬上桌子,小心避开上面的断手,走到了破碎的窗口边上往外探头。 外面的街道上大雨瞬间就淋湿了他的头发,他也顾不上那么多左右扭头看向街道上,但却什么都没找到...这让他有些傻眼以及庆幸...很胆怯卑劣的庆幸,就连他都忍不住骂自己了,但又那么无能为力手脚发软。 幸亏...幸亏卫生间是隔音的,袭击发生的时候他没有贸然地出去,不然在他出去的时候被对方发现了,就连程怀周都被瞬间制服的敌人他路明非何德何能可以抵抗或者逃跑?大概率第一时间就得成为俘虏...亦或者直接被杀死。 可现在他该怎么办? 路明非大脑有些空白,他不是侦探,无法从很多线索里推断出太多有效信息,现在外面又下着大雨,就算是福尔摩斯来也没法找到留下的脚印或者车辙吧? 逃...逃回家? 这好像是放在路明非面前的唯一一个选择了。 回家,然后找电话报警,程怀周是警察,一个警察遭到袭击一定会引起警方的重视的,连带着陈雯雯也会被全力搜救,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可到时候警察询问自己是否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又该怎么做呢?老老实实地将今天遇见的事情告诉警方,还是选择隐瞒?他知道这件事大抵都是因为那“进化药”的注射器引起的,因为在桌上他找不到那个注射器了...可如果说出“进化药”的事情,警方会相信他吗? 不...等等! 路明非脑子忽然过电一样想起了一件事。 非常事情,非常处理...很显然现在他遇到的这件事已经超出常规了,而程怀周之前好像说过,这类超出常规的事情是会有“专员”来处理的。 卡塞尔学院的专员...那个在程怀周描述中神秘而强大的执行部? 如果是其他人或许只能在这个思路前原地打转不知门路,但路明非不同...他可能是有门路的。 他之前跟程怀周说有个朋友在卡塞尔学院里进修可不是假话...林年,林年是卡塞尔学院的人,程怀周这么厉害也是那所学院的人,出了这种事情那群人必然会相信他! 回家,找笔记本上网,然后找到林年告诉他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让他联系人来帮自己救回程怀周和陈雯雯! ——就在路明非脑袋里涌起这个决定时,在他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 “...果然还有一个。” 这时窗外正好路过了一辆亮着车灯的公交车,灯光照在破碎窗口前路明非的身上,在咖啡的天花板上投影出了两个影子。 * 可能是《星际争霸》这款游戏太过于锻炼微操和反应能力了,所以路明非的反应一直都很快,加拿大的两位心理学家和一位统计学家合作,分析了3305名16岁到44岁《星际争霸》玩家的表现,发现与年龄相关的反应速度下降是从24岁开始,而正常人的反应最快的巅峰时期则无疑是16岁到18岁这个阶段。 毫无疑问,路明非今年正好18岁,而他的反应也刚好在黄金时期。 不知道他脑袋是怎么想的,就像是有人在他耳边低语一样,告诉他该做什么,也可能是他曾经有一段时间痴迷于真人Cs,蹭着班上有钱人赵孟华的光参加了很多次联赛摸过仿真枪...所以在生死攸关的危机来临的一瞬间,他做出了这辈子最正确的选择。 震耳欲聋的枪响震碎了珠连成串的雨幕,涟漪在血泊中荡开,硝烟和子弹齐飞,路明非在回身的瞬间抽动了手中捡来的麦林手枪扣动了扳机。 这一枪毫无疑问地打空了,单手掌控这种左轮枪唯一的结果就是手腕一阵剧痛的同时枪口往天上飞,子弹飞跃而去击中了店里的价目表牌子,火花和碎片齐飞,但这给路明非争取到了不少的时间,死亡并没有如约落在他的头上。 他根本没来得及去看自己的敌人在哪里,开完枪就冲出了窗口连爬带滚地翻进了大雨之中,并且边回头边对着咖啡店里开枪,枪声就算在大雨的街道上也振聋发聩地要命,但这也正是他想要的效果...自保的天性让他不择手段地想要吸引别人的目光放在自己身上,只要他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他就是安全的! 手腕承受到极限之后,路边街上的路明非忍痛丢掉手里的左轮,四周全是大雨模糊视线,店内并没有人影追出来,他见状也玩命地开始转身沿着街路奔跑...他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但离开那家咖啡厅总是没错的! 他低着头一路狂奔,肾上腺素那玩意儿不要钱似的分泌,他觉得大雨和风声一时间都被迈步冲刺的他丢在了背后,如果这个时候的他去跑5000米比赛大概能惊爆所有人的眼眶吧?但前提是那时候也像现在一样有要人命的危机抵在他的背后威胁着他。 他真的是做梦都想不到凶手居然会留在咖啡厅里...不,凶手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团队!在袭击掳走陈雯雯和程怀周后留下了人善后,难怪他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连服务员的影子都没有看见...那些人都被当做目击者被处理掉了! 冷汗大股大股地在背后渗出又被雨水冲刷掉,路明非一边跑一边回头,奔跑期间甚至还左脚拌右脚狠狠摔了一跤,爬起来后又是不要命地跑。 他下意识地在往家的方向逃,这种时候人在无法思考大脑空白的情况下只会按照本能向着安全的地方躲避,在路明非的意识里家里无疑是最安全的地方。 咖啡厅里路明非的家很远,如果按照奔跑大概需要整整半个小时的时间才能到,而路明非的体能并不能支撑他完成这次长途奔袭,所以他在第十分钟时就因为肌肉酸痛速度开始慢下来了,他偶尔回头时也根本看不见背后有什么人在追他。 自己胆大包天忽然开枪吓到了对方,让对方直接放弃了? 路明非心里自然地生起了这种想法,可就算是这样他的脚步也没有完全停下来,一边喘息一边时不时地看向背后大雨的街景。 他没法确定自己是否安全,危机感无时无刻都悬挂在他的身上,就连刚才他回头开枪的瞬间甚至没有看到在自己背后说话的那个人...但他不觉得自己幻听了,他敢保证之前那一瞬间有人几乎是贴在他背后说出的那一句话! 无法肯定自己是否被跟踪,路明非在到家之前只能开始迂回前进,不断地折返路线各种绕行,直到最后确定自己身后没人时他还是不安心,走到人流开始多起来的地方,大雨人稀的街道上,偶尔打伞路过的路人和屋檐下避雨人都以奇怪的视线看着这个惊恐的男孩。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九章:误入(5/6) 路明非在终于跑累了之后,终于开始停下来休息了,抬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居然从仕兰中学一口气跑到了附近的一个小型商业圈。 不过就算是休息他也只敢在有人的地方休息,站在落雨的街道边上的一家服装店旁,亮着灯的橱柜旁玻璃门后偶尔路过的人影让他渐渐安心了不少。 他回首看向雨落纷纷的街口还能看见不少行人往来...他好像已经安全了? 站在橱窗边上,路明非伸手扶住玻璃呆呆地看了一会儿街道脸颊狠狠地抽了抽,现在也只有时不时驶过的汽车,偶尔路过两个打伞的行人互相交谈时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才让他感觉自己不是生活在一部恐怖片里,而是确确实实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附近路广人稀,大雨里不远处十字路口人来人往,他已经跑到了起码街上虽然少但能看到人的地方了,到了这种地方就算再穷凶极恶的家伙也不会追杀过来了,这场雨是祸事也是幸事,起码他跑路的痕迹都会被冲刷掉...不过现代城市里面都是水泥路了他还能留下什么痕迹? 安全了...好像的确安全了。 在服装店旁的路边上停着的一辆黑色的奔驰,路明非借着防窥玻璃上的倒影,他看见自己落汤鸡一样的身影显得狼狈无比,狂奔导致的气血翻涌让他整个人一眼看起来就不怎么对劲,硬要去形容的话就像是一只狗走进了人类的世界里。 没有人再在追他了,或者说从一开始就没有人追他。 路明非在驻留数分钟后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在疯跑的过程中当真是拿出了田径长跑队的气势出来了,如果每次都能像今天这样,以后大学混不下去了还能去考虑为国争光什么的。 他站了很久恢复了一些体力才走到了奔驰车的旁,盯着防窥玻璃里倒影的自己,那张脸的表情显得有些呆板和麻木,看起来不是刚挂科就是新挂科,整个人衰到了极致...任谁也不会猜到他在半个小时之前遇到了什么事情吧?他也想开口告诉别人...可他又该跟谁说呢? 太多的事情冗杂在他的脑海中,又被大雨那么一浇就糊成了一片,他感觉自己嘴角边下意识在念什么东西,注意过来后才发现自己居然在念陈雯雯的名字...人已经没了,他甚至不知道陈雯雯是死是活,程怀周留下了一根手臂,失血那么多他不会已经死了吧?还是说袭击者是直接灭口再带走尸体以免被警察抓到的? 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事情的路明非显得六神无主,他在奔驰车一旁站了一会儿,忽然就转身失魂落魄地跑向了不远处的巷子。 穿过这条巷子再走几步就能到地铁站了,他现在只想回家,然后中能帮助自己的人...对,林年,林年一定能帮自己,如果是他的话...他一定能帮自己! 在光线灰暗雨落相对小一些的巷子中,路明非一边向前慢步快跑一边深呼吸着提防每一个转角...虽然知道没人跟着他了,但他还是情不自禁地会去害怕,怕下一刻一个转弯面前就会出现一个凶神恶煞的人...在找他的人他甚至都不敢说对方是“人”,如果是黑衣男人的同伴一样的是那种怪物的话,怪物总会有怪物的办法找到他吧? 他的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不断地设想各种糟糕的结果,但又不断地在安慰自己否决这些恐怖的设想...白天的恐慌又再度回来了,并且进一步地进行了升级。他的确莫名其妙有了个特殊的能力,但这种能力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又能有个卵蛋用?看见别人的数据让自己死得更清楚一些吗? 他一步踏进了一个水洼,高低失衡差些让他摔倒,还好一个踉跄把平衡救回来了,低下头弯腰的瞬间,他看见了地上积水中的倒影里映着小巷两侧灰暗高耸的墙壁以及中间那一线灰白色的天空,以及...背后那择人而噬的暗金色瞳眸! 有一个人不知何时站在他的背后,对他扬起了手。 路明非猛地往前扑了一下,恶风从他后脑勺挥过撕裂了空气足以见得这一下的力道有多沉重,如果打中了他他就算不死也得落得个重度脑震荡! 在扑倒在地上的水泊中后,他毫不犹豫就往前爬,手足并用地爬了起来,扭头惊恐地看向这个袭击者。 在小巷的雨落中是一个穿着雨衣的男人,雨衣下是一双暗金色亮着微光的瞳眸,其他的脸部全部笼罩在黑暗里令人看不大清,而他的手上则是抓着一把只是看着都觉得眼睛刺痛的三棱刺。 刚才他就是想用这玩意儿刺进路明非的后脑勺,这东西要是刺中可就不止是脑震荡的事情了。 “你...你别过来!”路明非边后退边大声喊道,跑脱力后的他实在显得有些色厉内荏,这一声吼叫不像是在厉声警告,而是更显得有些像软弱女子在暴徒前的欲拒还迎。 “你之前躲在了厕所。”雨衣下的男人开口说话了,声音很嘶哑,“你应该是最后一个了。” “你...”路明非想要转头跑,但又有些无力,他已经跑了几公里远了,这么远的距离都没甩掉这个鬼魂一样的家伙,现在再跑又有什么用呢,他忍不住嘶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男人瞳眸下的表情满是漠然,路明非就算看不见也能感受到对方的冷淡。 “你就算让我死也要死得明白吧?”路明非还想拖一点时间。 男人沉默地提着三棱刺走向了路明非,这让路明非有些绝望了,这家伙不像是程怀周一样那么好说话,问什么就答什么,甚至聊嗨了还会自己给路明非和陈雯雯科普似的炫耀起来充满了中年男人的臭牛逼和自我满足...但现在他面前这个男人话却很少,路明非想借着聊天拖延对方都不给机会,当真是一直尾随着他,只在他犯错走进这个没有其他人的小巷时现身完成最后的清扫,冷厉得就像职业杀手一样。 路明非虽然不知道这个男人是怎么跟着他的,但他却知道自己错不在想抄近路走进这条小巷,但他的确百般确认没有人跟着他了,对方到底是从哪里钻出来的?难道自己身上留了什么标记可以让对方TP吗? 他绝望地看向了这个男人,也就是这个时候男人的肩膀上也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了红色如瀑的数据,一一定格: 攻击:370 防御:320 敏捷:310 特殊能力:言灵·影缝 全三围破三百,绝对不是自己能对付的,就算对方不偷袭正面碾压过来路明非也毫无胜算,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无声跟过来的,路明非只能认为是那个特殊能力的原因。 言灵是什么?影缝又是什么?他很想问清楚,但很显然对方是话少的一类型不会跟自己再屁话半句了。 路明非后退,男人跟进,双方的距离飞速缩短,无论路明非怎么加快后退的速度他都没法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男人的步调越来越快,手中三棱刺蛇牙一样藏在腰间,狮子搏兔以全力搏之完全没有给路明非翻盘的机会,在两者距离不到半米的时候抬手就刺向了路明非的喉咙! 第一击撕碎声带,以免受害者嘶声惨叫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就在三棱刺即将命中之时,路明非脚下忽然踩滑一个摔倒屁股墩砸在了水洼中怪叫一声,男人的三棱刺也正好刺空了,他毫不迟疑地一脚踩在了地上路明非的胸膛上,完全没有因为失手感到懊恼或者意外,继续执着地发动了进攻! 被死死踩在地上胸闷气短的路明非只能眼睁睁看着三棱刺落下来,救命两个字卡在喉咙里正要往外面喊的时候...意外就发生了。 “路明非?” 有人喊出了他的名字。 * 清丽好听的声音是从雨衣男人的身后响起的。 有第三人出现在了小巷中,大雨隐藏了她的脚步声,就连雨衣男人都没察觉到她的接近,在声音响起的瞬间立刻离开了路明非的身上,往前一个扑进然后转身做出了防守的姿态,黑影下的暗金色瞳眸里放射出危险的目光。 但很显然男人想错了,不是有敌人出现在了他的身后,说话的人是一个女孩...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站在不远处的小巷转角口举着一把白伞怔怔地看着他们这边。 “苏...晓樯?”躺在地上神魂离天的路明非扬起身子呆呆地看向不远处神乎其技一般出现的女孩整个人都愣住了...这救援也来得太及时了吧?他救命还没喊出嗓子眼呢。 不。 路明非陡然脸色紧绷了起来,看向苏晓樯空荡荡的身后,反应过来了这女孩身边没有跟着任何人!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是一个人钻进这个小巷的! “跑啊...!” 路明非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心态竭尽全力地用喊地喊出了这一句话,这么一来他几乎就放弃了这为唯一奇迹般救援的机会...怂人在最危机的时刻还是能有勇气做出正确抉择的,而不是一味地抓住稻草拖人下水。 苏晓樯的忽然出现改变不了什么,唯一能改变的就是这个小巷里的尸体多出一具,这女孩拿什么救自己,那跳舞跳出来的70点敏捷吗? 苏晓樯看向了地上路明非身后不远处的雨衣男人,对方在苏晓樯出现的一刻就把三棱刺藏在了身后,就像毒蛇一样在做出致命一击前绝不露出毒牙,他注视着、观察着这个女孩,在确定对方真的只是误入的普通人后才会做出下一步决定。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章:重水 (6/6) “别管我了,跑啊,去报警...不,去请林年!”路明非感觉自己是昏了头了,把找林年都叫成了请林年,脑袋过不去西天去请林来佛祖这个梗了... 苏晓樯打着白伞向前走了两步,远处的男人也没动只是盯着她,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到了巷中间地上路明非的身边,然后弯下了腰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把他拖了起来。 此刻就连路明非都有些懵逼这个女孩的镇定...这女孩是吃豹子胆长大的吗?这种情况都不带怕的? “苏...苏晓樯?”路明非下意识又叫了一遍女孩的名字,发现对方也有反应地低头看向自己,才清楚这的确是他认识的小天女不是别人。 不...现在是什么情况? 路明非看着苏晓樯依旧漂亮的脸蛋,发现这个女孩冷静得可怕,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面对这种危险的境遇手都没有丝毫颤抖,比他路某人不知道稳到哪里去了!路明非再立马联想到了苏晓樯那个名叫“庇护”的特殊技能以及她跟林年特殊的关系,莫不然苏晓樯她其实... “等一下,拿着。”苏晓樯在路明非还准备说什么之前打断了他,把伞递给了对方。 路明非没敢说话,老老实实地接过了伞,看着身旁的漂亮女孩轻轻弯腰,伸手脱掉了脚上穿着的黑色矮高跟,赤着白净脚丫踩在湿漉漉的地上,单手拎着两只高跟鞋平视着远处的男人说,“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 雨衣男人沉默了一下,视线也放在了苏晓樯的高跟鞋上没有搭腔,但暗金色瞳眸里的微动也昭示着对方此刻也针对这个出现的神秘女孩在进行疯狂的大脑活动。 也不等雨衣男人反应过来,苏晓樯就把高跟鞋丢向了男人,而男人如临大敌一般下意识就后退了几步,等那高跟鞋落在了他的面前,同时还伸手挡住了脸颊避免这玩意儿是隐藏的爆炸物什么的...但接下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高跟鞋落在了水泊了翻倒捡起了几朵水花落在了雨衣男人的身上。 路明非傻眼了,场面僵硬了数十秒小巷里只能听见下雨的声音,直到最后他才忍不住压低声音问,“你...你这是什么路数啊?这就是你的特殊技能?” “什么特殊技能...Gianmarco Lorenzi你不认识这个牌子?”苏晓樯也愣了一下下意识反问。 什么来着?那是什么东西?”路明非还是懵逼的。 “奇安马可·罗伦兹啊,意大利的仙履级高跟鞋品牌,三千多美元一双呢。”苏晓樯在路明非的傻眼中解释道,说罢后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看了远处男人一眼小声问,“这不是求财的吗?总不会是求色的吧...(说到这里苏晓樯打量了一下路明非又摇了摇头)还是说他不识货,才愣住了没捡?” 路明非在听完苏晓樯的话后差些脑淤血上来了,明白了这个女孩明显是误会了什么严重的东西,他在抬头跟对面那个沉默了许久的男人对视一眼后,好像两人互相都传递了无语和想要吐血的情绪——并且他们分别在同一时刻都做出了行动。 “什么劫财劫色,这家伙是要命的啊,跑啊!”路明非扯住苏晓樯的手腕就往回疯了似的跑去。 这是他唯一逃出生天的机会了!不管怎么样,苏晓樯的忽然出现和并不怎么美丽的误会都给他创造了逃生的机会!而一条好狗也绝对不会放过通往外界草坪、阳光以及大树根下撒尿土地的任何一个机会的! 男人也在同一时间冲刺而出速度快得像是箭一样,路明非和苏晓樯刚好在巷子的拐角转个弯就没了身影,因为高跟鞋的恐吓退到巷尾的男人立刻狂奔而去,三倍于常人的敏捷让他快到如烟一样,几乎瞬间就冲到了拐角处! 他转过弯一眼就看见路明非和苏晓樯跑到离出口一半的位置...然而这两人居然没急着冲出巷道跑到外面的街上去,而是跑到一半后站在了原地。 男人藏着三棱刺目光如刀,危险的气息弥漫四周,他已经做好准备在追上两人的同时瞬间了解他们的性命了,可就在近一步跟进的时候他突然放慢了脚步直到最后离两人数米远的时候再度停下了。 路明非和苏晓樯站在最后一截巷道的中间,身后是追来的雨衣男人,面前不远处就是外面的街道,但他们却跟背后的男人一样刹住了脚步,没有奔向逃出生天的出口。 因为在巷道的出口处不知何时被人堵住了,而站在出口处的人也穿着一身黑色的雨衣,整张脸藏在了阴影之中,帽檐上无数水滴缓缓淌下,只让人看得清祂那白净圆尖的下颚。 前后包夹。 路明非站在苏晓樯身边冷汗止不住地流,苏晓樯或许现在还好,但能看到更多事物的他却感觉到绝望这种东西正在一寸一寸地淹没他。 “攻击:700 防御:530 敏捷:800 特殊能力:言灵·重水” “我靠...”路明非看着这惊世骇俗的数据有些无力地低声说。 要不要这样啊...每次要看到希望的时候又蹦出更大的绝望,700的攻击力这是闹哪样啊?数值怪物?这新出现的堵路的家伙快当得上7个杨露禅了吧?而敏捷甚至还比攻击多高出100,这是跑车马达转世还是什么的? “坏了,你确定他们不求财吗?”苏晓樯低声骂了一句看向路明非问。 “嗯...” “那不求财一定就是求色咯?”苏晓樯终于开始露出了一些紧张的情绪出来了。 看着还是搞不清楚状况的苏晓樯,路明非无奈地点了点头...他也只能点头了,现在他真是无能为力了,如果真是求财的他今天丢点面子脱光衣服光屁股回去就行了,如果是求色的他路某人牺牲一下保全小天女也不是不可以接受...但可惜这群人是要命来着的啊,陈雯雯和程怀周就是例子! “有没有刀子?”苏晓樯问。 “没有...你要那东西干嘛,最后拼命吗?”路明非只觉得苏晓樯幸运看不到这两人的数值,如果看到了大概就不会像他一样绝望了。 “不,如果是求色的话,她脱我衣服我就先走一步了。”苏晓樯轻声说,在她的对面巷口处堵住的雨衣人已经开始慢步走过来了。 “......”听见这句话路明非心头某个地方狠狠地抽动了一下,忍不住咬了咬牙齿,心里有些凄悲怆和缓缓涌起的发狠...他盯向走过来的雨衣人心想如果对方真要动手他今天怎么说用命都要让苏晓樯离开,总不能真让他成为了害人精,遇见谁就拖谁下水弄得个万劫不复的下场。 等到雨衣人走到他面前时,路明非突然凄厉地大吼了一声扑了过去,但还没抱住对方的大腿,脚下就被轻轻一扫失去了平衡摔在了地上,对方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走向了苏晓樯,直到站在了女孩的面前。 高出女孩半个头的雨衣人低头俯视着苏晓樯,然后轻轻地揭开了自己的帽子,苏晓樯看着面前的人原本的紧张忽然消失了,反倒是有些愣神...因为对方模样的愣神。 地上的路明非扭头也看见了雨衣人兜帽下的脸,然后也愣住了...那居然是一个女人,一个漂亮得有些过分的女人,留着一头黑色的长发在兜帽取下后如瀑般顺着垂在背后,而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小巷中无时无刻淋落下的雨水完全没有沾湿她的黑发分毫。 “你...”苏晓樯才开口想说什么,对方就打断了她。 “伊丽莎白小姐早就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发生。”女人低头看着苏晓樯开口说话了,声音清洌带着一股冷意...这种冷淡并非是特有针对的冷淡,而是对小巷中所有事物的默然,公事公办的冷漠。 “你是谁?伊丽莎白小姐...那是谁?”苏晓樯意识到了来者好像不是想象中那么的不善。 “我是谁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我出现了,你就不会有事了...你不应该涉入这件事的,这件事会以其他的方式结束,而并非是我的介入。”女人看着苏晓樯淡淡地说,“无论是洛朗家族,还是洛朗家族合作的林年都不会愿意看见你在这种小事情中受到损失...你是双方的重要财产,希望你能自重,不要牵扯上莫名其妙的人和事。” 苏晓樯这次当真只是莫名其妙看见路明非走进巷子发现对方好像在挨打时站了出来,谁也没想到事态会演变成这样,苏晓樯自己、路明非、雨衣男人以及一直在暗中观望的女人本身。 从路明非捡到那斑斓注射器开始,事情已经沿着不可控的边缘发展了,这下潜伏在暗中的人们也一个二个地开始被迫现身了,程怀周算是被钓出的小鱼,而女人则是水池中潜伏较深的真正大家伙...而大家伙现身往往一个翻身都是会惊起惊涛骇浪的。 远处的雨衣男人在这个女人出现的第一时间就没有动了,而是如临大敌一般微微蹲下了,暗金色的瞳孔锁成了针眼,雨衣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缓缓地蠕动——那是蓄势待发的肌肉,他整个人似乎察觉到了迫到眼前的危险一般蛇一样蜷缩了起来,只为了一会儿后爆发的撕咬。 似有所感的女人抬头看向了远处的男人,她没有一上来就喊打喊杀而是沉默了片刻后选择了交涉谈判,“现在你转身离开,我可以当没有见过你。” 男人的回答是沉默,雨一样的沉默,站在原地像是墓碑,暗金色瞳孔目不转睛地盯住了这个全身裹着雨衣的女人背后地上的路明非。 “他我也一起保了,不然她事后闹起来雇主那边我很难交代,我在网站里一项都是以高好评率出名的,这对我来说很重要。”女人指了指路明非又指了指苏晓樯冷淡地说。 网站?什么网站?路明非有些听不懂。 可男人听懂了瞬间明白了女人的身份,眼里的危险和忌惮又多了两分,他低下头似乎陷入了思索和抉择,当他视线重新挪移到了女人身上时一切都有了定数。 “好。”裹着雨衣的女人看了男人数秒,然后点头淡淡地说,“那么你就去死吧。” 话音落下,整个小巷寂静了下来。 并非是错觉,而是真的陷入了一片死寂,那喧嚣纷扰的大雨声在这一瞬间停滞住了。 小巷中路明非看向了四周缓缓打了个寒噤,千万滴雨水漂浮在了空气中,像是失去了重力的束缚凝滞住了,每一粒不规则雨滴都倒影着同一个事物——女人那金如辉日的双眸。 言灵·重水。 一言不合,战事一触即发。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一章:雇主 天水倒灌,无疑形容的就是现在路明非面前这个场景,每一粒雨水就像活过来了一样从凝滞开始跟着女人手臂挥斥的方向运动,这幅场景算得上是路明非人生中最为光怪陆离的情景第二无法超越的第一则是暑假的时候看见林年在请全班吃饭那一回。 小巷中水流宛如有生命一样开始汇聚成龙蛇一般的形态盘踞、游荡,这些水珠原本是最普通的雨水,在被一股奇妙的力量操纵着不断地汇聚之后,无数水滴开始合二为一但这却怪异地没有增加它们的体积,成百上千的水滴聚隆成一滴后体积不变唯独发生变化的是它的颜色,从原本的清澈透明一直加深到了漆黑的墨色。 黑色的水流无处不在,蛇一样蜿蜒爬行在地面、悬浮在空中、周转在女人的身边,她偏头看向远处的男人抬了抬右手的小指。 男人动了,在周遭异状出现的瞬间,他就感知到了那从上到下席卷而来的危险感,那是生物本能的求生欲望让他做出了行动,他脸色剧变的同时往后退了一步居然直接沉入了地底! 事实证明他的做法是正确的,在下一刻一道颜色漆黑的水流就从天而降轰然压在了他之前站立的地方,整个小巷的地面顷刻间崩碎掉了,地面的裂痕从起点一直延伸到尽头,足以见得这一击的沉重,要是人被压中了大概连骨头都得碎成渣挤进肉泥里。 声浪、水流、碎石崩溃的飞溅,路明非和苏晓樯直接坐倒在了地上目瞪口呆了,这场景简直堪比一个炸弹直接在小巷中爆炸了,只不过飞散的不是弹片而是细密的黑色水滴,散射在墙壁地面上打出了一个又一个深不见底的孔洞! 这是什么怪物? 路明非不知道该震惊于那古怪的黑色水流,还是该震惊男人诡异的消失方式了,他擦了擦眼睛却连男人的影子都找不到了,对方真就像是入水一样沉入了地底难怪对方跟了他这么久他都没发现,和着这家伙压根就是在地下跟踪他的! “有意思的言灵。”女人没动,看了一眼男人消失的地方,低声念了一句。 在她的身后苏晓樯被这超自然的一幕惊得说不出话了,她这辈子什么场面没见过好吧,这场面她真没见过,毕竟有些东西家里有矿也是解决不了的,这超自然的现象让她紧张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路明非比起苏晓樯也好不到哪里去,就算之前目睹了程怀周和黑衣男人的对决,现在的震惊量也一点也不必苏晓樯小甚至还更甚,毕竟上一次那两人是肉搏啊,最大场面就是撞断了一根大榕树,最后程怀周还是抽冷子拔枪解决的战斗,哪儿比得上现在这幅场面? 看着空中那些黑色的水滴,路明非第一直感就是这东西应该不会很轻,事实证明这些东西的确不轻并且重到了难以想象的程度,毕竟那是那么多水流汇聚在一起的产物,这也能理解个屁啊! 路明非感觉吃掉的三观齑粉被拉出来又强迫他吃了一遍这种形容好像怪恶心的,但现在他的感受就是如此,原本就以为程怀周和黑衣男人的对决算得上是好莱坞大片了,但现在看来真正的硬货现在才开始上演啊! “喂,那边那个小子。”女人忽然开口了,“往前走一步。” 才爬起来的路明非愣了一下,然后求生的本能让他照做了,往前走了那么一步,下一刻,他的身后一股恶风落下震耳欲聋的炸裂声和冲击力把他整个人都抛飞了起来撞到了墙壁摔了下来,头晕目眩的他看向自己之前站的地方,那儿现在已经只留下一个深坑了,不断有黑色的水流从深坑中慢慢回流而出开始重新汇聚起来。 “这是闹哪样?”摔了个七荤八素的路明非有苦说不出,面对超能力女侠的威严他有什么话也只能吞进肚子里去。 路明非才从墙边搀扶着爬起来,就又发现那女侠转头直直盯住自己了,那双黄金瞳让他心里一咯噔,果然对方又开口了,“低头。” 路明非瞬间低头,因为之前的事情证明如果他不照做后果必然就是被那黑色的水流给压成肉泥。 果然,在他头顶上一团黑水直接就呼啸而去了,如果路明非不低头那就是照脸砸过来,按照之前的表现力来看要是砸实在了路明非上半截身子估计都得嵌进墙壁你拿铲子都铲不出个完整的尸体来。 墙壁轰然爆碎,路明非又被灰尘和碎石压迫得往前跌跌撞撞摔去,这次他运气不太好有块石头直接擦过了他的额角破开了个口子,雨水一浇火辣辣地疼,忍不住开口说,“女侠饶命啊” “饶命个屁啊,她是在救你啊!后面!又来了!”一直站在女人身后的苏晓樯却是看得最清楚的,着急地指着路明非的身后大声喊道。 路明非愣了一下回头过去,随后差点吓得亡魂皆冒,在他身后的地面中披着雨衣瞳孔暗金的男人正缓缓钻出,手中三棱刺正准备直刺他的后心! 这次不用路明非开口他就知道该做什么了,直接一个卧倒,黑色的水流如瀑一般从他后脑勺上冲过倒灌在了他的背后,而男人在看见黑水到来的时候也立刻潜入了地面,让地面为他受了这一击数十吨重的砸击,整个小巷中都充满了炮弹爆炸一般的轰响! 水流四溅,不少黑色的水珠劲射在墙壁上居然像是子弹一样留下密密麻麻的坑口,这种恐怖的杀伤力就算破片手雷都比不了,路明非滚筒洗衣机一样在地上翻倒,这一次正好跪趴在了女人的脚下,对方低头看了他一眼说,“走远点,靠这么近他就不敢出手了。” “别啊”路明非正想求饶就被无情地一脚踹开了,哪里来滚回哪里去。 躺坐在积水中路明非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这男人眼里真就只有他,藏在不知道什么地方随时随地都可能钻出来给他那么一下,而他现在的性命也只能交付在这个神秘而恐怖的女人手中。 “最后一次警告,如果要走可以趁现在,但下一次出手你就一定死定了。”女人开口了,语气很平淡,像是陈述着一件事实,她像是看出了什么,眼中原本的有趣立刻变成了乏味。 路明非真希望女人能说到做到,这样他就能少受折磨了,而且如果男人不死他今天回去大概率是睡不着觉了,对方能藏在地下鬼知道女人和苏晓樯离开后会不会尾随自己,女人应该是因为苏晓樯涉入事情中才现身的,他总不能涎着脸跟着苏晓樯回家吧? 小巷中安静了数秒,忽然女人冷笑出了声。 同时苏晓樯的身后忽然响起了一身嘶声低吼,苏晓樯被吓了一跳立刻回头,竟然发现那个如幽灵一般的男人居然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抬起双手似乎是要挟持她的样子。 但很可惜的是一道黑色的水流不知何时死死地缠上了对方的脖颈,女人慢慢转身看向了极力想要下沉但却被黑色水流吊住脖子上吊似的挂在原地的男人幽幽地说,“序列号37的言灵影缝?我在秘党们统算出的言灵周期表里好像见到过,只能躲在别人影子里销声匿迹的家伙死得也默默无闻一些倒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结局了。” “影缝?”路明非狠狠吃了一惊,脸色充满了怪异。 他吃惊在于女人居然直接念出了对方的“特殊能力”,影缝难怪这个男人的特殊能力要叫影缝,他居然可以躲到别人的影子里!也怪不得路明非狂奔那么久对方出现的一刻直接贴近在了他的身后,这种力量简直就是为了暗杀而生的只是很倒霉地遇上了这个女人。 这些黑色的水流密布这个小巷完全像是女人的眼睛一样,无论男人什么时候出现,出现在哪里都可以第一时间被察觉到,从而发起进攻。 前两次执着于直接杀死路明非被识破男人其实就已经输了,第三次出手完全就是找死的行为,如今在小巷中只有他们三个人的影子,他下一次出现必然就在三个地方其中之一,情报完全被女人推算了个干干净净的情况下再次贸然出手等待他的就只有死亡了。 战斗经验和力量的强弱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上路明非看着不到两分钟就已经千疮百孔像是被炮弹轰炸过的小巷吞了口口水。 “没什么战斗经验,只能对普通人和血统低劣的混血种逞逞威风了。”女人看着被黑色水流吊起的男人淡淡地说道,“像你们这种劣质的新生混血种大概就使用言灵对身体来说都是一种负担吧?稍微有点脑袋的人只用枪都能干掉你们。” 男人伸手试图抓住脖子上的黑色水流,窒息感让他忍不住挣扎了起来发出了嘶吼声似乎想说些什么。路明非一个激灵想开口让女人询问对方陈雯雯和程怀周是死是活,活着的话又被绑到哪里去了。 可就像之前说的那样,女人并不是多话的人,在路明非话还没出口的时候就随意地挥了挥手,路明非和苏晓樯的耳边立刻响起了一声刺耳的骨裂声,随后一具冰冷的尸体落倒在了积水中不再有任何声息了。 又死人了。 路明非呆住了,看着地上男人的尸体噤若寒蝉,苏晓樯则是一脸复杂地看着那具尸体又看了看女人,她到现在其实都有些茫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这鬼神一样的战斗为何而起。 “尸体不用处理,会有人来解决的。”女人看都不带看地上尸体一眼的,留下这一句话后转身就迈步居然要直接离开了。 黑色的水流开始解体,弥漫在小巷中的力量开始消散了,巨量的雨水从天而降重新洒在了路明非的身上,这一刻他才再度意识到现在他还处在一场大雨之中。 “等等等!”路明非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冲着女人走去,但还没迈出两步就停住了,因为一把黑洞洞的枪口指住了他。 “滚。”女人说。 “好的。”路明非立刻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 他很想拜托对方帮助自己救陈雯雯和程怀周,但那双黄金瞳落在自己身上时,他只感受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冷意大概那就是所谓的杀意?这是他第一次最直观感受到什么叫杀意了,并非是玄而又玄的东西,而是一种眼神一种气势,对方拿着枪指着你说要干掉你,那他就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信任感,这就叫杀意。 女人冰冷的杀意直接将路明非劝退了,她真的就只是来杀人的,有人要对苏晓樯不利,她出现然后谈判解决问题,谈判解决不了解就动手把问题本身给解决了,做完一切后抽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等一下!”这次叫出声的不再是路明非,而是苏晓樯,在听见苏晓樯的声音后女人还是站住了脚步但没有回头,她扭头看向那个女孩淡淡地说道,“苏小姐,我只负责你的安全,不负责其他事情,如果有问题我建议你咨询我的雇主,你得到的解答会更加的全面和详细,有些事情不该由我来说明,这会让我惹上一些雇佣外的麻烦。” “你的雇主?”苏晓樯怔了一下问。 “洛朗家族的掌权人,伊丽莎白小姐,我的雇主。” “我根本不认识她!” “那林年先生呢?”女人问道。 这下苏晓樯呆住了,之前她好像听见过女人提到了这个名字还以为是听错了,但现在对方再度提起直接否决了这个可能。 “去找他吧,他会替你解答一切的。”女人说着又看了一眼苏晓樯身边的路明非,“包括他惹上的那些麻烦。” 说罢后,她就真的离开了,重新戴上了雨衣的兜帽,什么也不解释,什么也不说明,完美的杀手角色,处理完事情后立刻离开,当着苏晓樯和路明非的面走出了巷口,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中。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二章:塔班 没钱上大学的我只能去屠龙了沉吟至今第五百五十四章:塔班男孩是被蒙着眼睛拉出车厢的,有人一脚踹在了他的屁股上强迫他跪倒在了地上。 而后不断有普什图语混杂着西语开始在地上跪坐着的男孩耳边响起,这些人口音浓重语速快速说话简直像是在吼叫让人有些心烦意乱,好像是就地上的男孩起了什么争执吵论不休,不时有跺脚和咒骂的腔调响起随后又被更高分贝的反驳给压下去了。 趁着他们吵架的时候,被蒙上眼睛的男孩开始分析起了周遭的环境,从周遭的温度里不难猜出他正处于阿富汗的沙漠地带,在城市外的沙漠温度会高于城市内大概十度到十五度左右,现在他的感官告诉他他现在正处于沙漠区域的腹地,至于是哪片沙漠就难以进一步断定了。 跪倒在地上忽然有人用枪抵住了男孩的后脑勺强迫他弯腰,而在弯腰的途中男孩也轻轻伸手触碰了一下地面人造的混凝土地面,看起来是一处宽敞的空地,周围五十米外能听见隐约踏在混凝土地面上的脚步声,所以这片区域的面积不会小于这个范畴。 咦? 男孩的内心有些惊诧,因为就现在来看他似乎的确到了正确的地方了,喀布尔河边上贫民窟里走私人口的白帽子好像还真没骗自己,一手交钱一手领路直接把他送到“塔班”的内部了。 也真不知道那白帽子到底有什么手段这么手眼通天,美军花了几年没做到的事情他收了自己一捆钞票一句话功夫就把自己打包到位了,只是路上的服务不是太好,戴着一股汗味的头罩憋死个人。 抵住男孩后脑勺的枪打开了保险拉动了枪栓。 男孩听声音应该是老款的M16A4?这不是美军的制式装备么,这群家伙哪儿搞来的? 但才涌起这个疑问他忽然又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想出了一个蠢问题,这些家伙不搞到这些装备美军又怎么有理由过来制止他们用装备带来的暴行呢? 男孩身边的吼叫声越发变大,场面似乎有些失控的时候,男孩忽然开口说话了,用的是纯正的英语不带任何口音,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他开口说的这一句话安静了下来,显得有些死寂,因为男孩说话的内容有些匪夷所思。 “我是来见拉曼·扎瓦赫里的,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他协商,现在我跪在这里应该是搞错了什么。” 这是男孩的原话,在这句话出口时,周围陷入了死寂,但在数秒钟后哄堂大笑差些把场地给掀翻了,其中还有人转头向远处的人群用普什图语复述了一遍引来了更多的夸张笑声,直到最后男孩脸上的头罩忽然被扯了下来。 剧烈的光线照在了男孩的眼睛上,他忍不住眯了眯眼抬头看向蓝色天空中的烈日,再低头看向四周时果不其然发现自己正跪坐在一个巨大的空地中间。 空地约莫三四个篮球场那么大在边缘处修建着阿富汗随处能见的土质房屋,这俨然是一处森严的基地出入口不断出入着蓄着胡须穿着白袍的男人,不少军火堆在遮阳棚下,手持着制式装备的巡逻兵一脸森严地在基地外围巡逻,基地外就是矮山矮山下全是人工挖掘的洞穴,里面或是堆着军火或是藏着位高权重的人物。 在眼下基地空地的中心跪着一整排的人,每一个人都被头罩盖住了脑袋,双手趴在地上浑身颤抖不已,而男孩正是这列队伍的第一个,身边站着零星四五个从运送货车上下来的手持武器的蓄须男人。 男孩抬起头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一个蓄须男人他其实委实分辨不出中东人的长相差异,尤其是蓄了胡须的人,要把一个正常平民和拉灯叔叔放在一起让他选一个枪毙他选中拉灯叔叔的几率还真是百分之五十。 “你说你想见拉曼·扎瓦赫里?有重要的事情跟他谈?”男孩面前的蓄须男人唯一的辨识度大概是别人抱着的是M16A4而他则是信仰AK,一脸戏谑有趣地看着这个临死的囚犯用着口音浓厚的英语问道。 “对怎么了,这很好笑吗?我和接头人的交易就是我付钱,他给我渠道送我来见拉曼·扎瓦赫里。”位置向阳的男孩眯眼看着蓄须男人心想好歹还是有个懂英语的。 “可我从接头人那里的交易可是我付给他钱,他给我反抗军嫌疑列表中的疑犯啊。”蓄须男人抬起枪口轻轻挑起了男孩的下巴。 “你觉得我长得像阿富汗人吗?”男孩抬头问。 “不像,所以这也是之前我跟我们的同伴争吵是否带错人了的原因。”蓄须男人看向身边的同伴大笑着说,然后又用枪口戳了戳男孩的胸口,“告诉我,亚裔,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林年。” “你是反抗军的人吗?” “我吃多了千里迢迢来阿富汗支援当地军反恐吗?”林年看着蓄须男人说。 “脾气还不小!”蓄须男人扭头看向同伴惊诧地说道,所有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看向这个男孩的视线完全是在看死人临终前最后的表演了。 “你们现在又在笑什么?”地上的林年活动着脖子微微弯腰看了一眼左边排得老长的队伍问。 “你以为念得出首领的名字就能逃得了一死了吗?”蓄须男人蹲下身子抱着枪看着这个有意思的男孩笑眯眯地说道,“我们之前是在讨论你到底像不像是潜入基地的间谍,有人说是就准备把你关押起来严刑拷打,用铁烙烫你的胸口和漂亮的脸蛋,但也有的人不想多生事端直接用枪打穿你的脑袋你觉得是前者好一点呢还是后者好一点?” “谢谢”林年撤回看向队伍的视线把目光重新放在了蓄须男人身上。 “你在谢什么?”蓄须男人挑了挑眉。 “刚才没认真听走神了,不过隐约好像听见你说我漂亮你的英文应该继续学习一段时间了,用词应该是‘hand色’而不是‘pretty’。”林年解释说。 蓄须男人愣了一下然后脸色沉了下来,骂骂咧咧地站起来就一脚踹在了林年的胸口把他踹翻在了地上,又拿起枪口抵住了林年的额头把手放在了扳机上。 “拉曼·扎瓦赫里有个弟弟叫拉曼·卡卜多拉,最近听说他回到了阿富汗,扎瓦赫里为了迎接他的弟弟出动了半个塔班的兵力在阿富汗的边境线上跟一群不明势力的雇佣兵打了一架,损失惨重但好歹还是把弟弟给接了回来。” 原本蓄须男人要扣下扳机的手忽然被这么一通话给死死卡住了,周围所有人在听见这席话后懂英文的人脸色都变了,而不懂英文的人则是在一旁同伴三言两语的翻译下一齐变得神色诡异了起来。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蓄须男人终于意识到面前这男孩身份不对劲了,死死用枪抵住男孩的胸膛想利用死亡的压迫让对方就范,但这男孩就像是完全不怕死一样坐躺在地上面色淡然地看着他继续说: “拉曼·扎瓦赫里在年轻的时候建立了恐怖组织‘塔班’,不到三年时间通过人口贩卖和器官走私储蓄了足够的启动资金,通过几起成功的美国大使馆的爆破案获得了国际关注度,同时也迎来了美军的大力清缴” “但很令人意外的是每一次本土的作战,即使在装备和人员训练程度上远远落后,可最后战争的结果却是恐怖组织屡获大胜,用驻地美军的话来说就是‘塔班’的恐怖分子就像是有他们的神明庇佑一样不畏生死,不知疼痛,屡战屡胜用正常的话来讲就是中了两枪子弹还能没事人一样爬起来继续冲锋到血流干的一刻才到底死亡,也就是这种异常让‘塔班’在国际恐怖组织中排名盛前甚至逼近了‘基地’组织的名头。” 林年顿了一下又说,“可这种异状只持续到了五年前,在五年前‘塔班’的内部出现了一次动乱,不少人在夜晚离奇死亡,在那一次后‘塔班’身上的神明庇佑光环彻底消失掉了,成员变成了会怕疼会怕死的普通人,于是‘塔班’在当地的影响力一落千丈” 蓄须男人脸色开始变了,转头低声向身旁的人用本土话快速简短地说了几句,听到后的那人立刻低头离开了,而在他面前男孩还依旧在继续平静地讲述着这段离奇的故事,“有人说‘塔班’的首领触怒了神明,也有人说‘塔班’的罪行遭受到了沙漠的唾弃,总之一时间对于那一晚发生的事情众说纷纭但很少有人真正地关注过,那一晚‘塔班’营地里离奇死亡的人数的确数不胜数,但真正该引人注目的而是在众多死亡事件中的一起失踪案。” “拉曼·卡卜多拉,‘塔班’这个恐怖组织的建立者之一,作为‘塔班’的首席战略家他并没有遭到暗杀,而是失踪掉了,也很少有人知道,其实‘塔班’战无不胜的真正秘密其实并不在于对神秘的敬畏而是恐怖分子们对领导者弟弟的敬畏,只要他失踪了‘塔班’就只是一个寂寂无名小打小闹的杂牌军罢了。” “你到底是谁?”蓄须男人声音凶狠起来了,手指放在了扳机上已经开始往下按了,但却又像是在忌惮着什么没敢真正地按下去。 “我原本想说我只是一个掌控着情报的他国间谍来糊弄你什么的,理由是我想见拉曼·卡卜多拉一面,但就现在看来我好像不用这么费心费力地去当什么间谍了。”林年看了一眼已经跑远的那个白袍男人,“顺带一提,我是懂普什图语的,但只学了半天,现在只会听不会说罢了,不过既然你刚才已经让人去通知拉曼·卡卜多拉有客人到访了,那我就能省心很多了毕竟这意味着他今天的确就在这里没错了。” “你” 林年忽然抬起了手,谁也没看得清他的动作,空气中就响起了一声咔的声响,那是扳机用力往下扣动却没能到底的机械卡顿声,蓄须男人低头看向扳机在扳机的下侧一只拇指轻轻地勾住了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阻止了他发射出枪膛里的子弹。 “别再问我是谁了。”林年说,“我已经告诉过你的名字了,我不会再说第二遍但可以告诉你的是我跟五年前那一次一样,也是来找同样一个人的,只不过不同的是上一位专员来的时候是夜晚,而我正巧是中午罢了而和上一次相同的是你们大概也会死些人。” 他顶着那把AK-47站了起来随手撇掉了机枪的扳机,蓄须男人直接被那股可怕的力量顶得翻倒在了地上,又看着周围开始混乱、怒吼、抬枪瞄准的恐怖分子们淡淡地说,“好吧,是死很多人。”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三章:来电 没钱上大学的我只能去屠龙了沉吟至今第五百三十三章:来电阿富汗,喀布尔,正午。 喀布尔是阿富汗的首都,在战争爆发之前,这里是丝绸之路的重镇充满着蒸蒸日上的繁荣景象,但在第一颗汽车炸弹当街爆炸点燃内战的信号时,混乱和贫富差距就将整个城市的上下阶位划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天堑。 在喀布尔拥有着上城区与贫民窟之分,在上城区依然可以见到高楼大厦,娱乐设施,但在下城区延河畔的矮山下地域沙土和帐篷堆叠的“民房”才是真正的生活主基调。 至于矮山上的地方则是贫民窟中的“富人”所占据的地方,用以前的话叫做土匪头子,他们通过非法交易获得武器与金钱占山为王,抛弃了上城区的转而吸贫民窟的血,在骨瘦如柴的穷人身上再度焕发第二春成为比富人还要富人的皇帝。 他们为了军火和金钱什么交易都敢做,什么人也都敢骗但或许他们自己其实也是知道的,总有一天他们会惹上不该惹的人从而付出一些代价比如今天。 从远远的山下来看,可以模糊地看见日光之下有一个赤着脚一身漆黑的小孩蹦跳着向着矮山上跑去,脚步很快像是灵敏的黑猴子,不时有持枪放哨的暴徒拦住小孩,在交涉几句后都选择了放行,因为小孩好像是有重要的消息要禀报他们的首领,矮山的主人,提克里克·艾哈迈迪。 在矮山的山顶上有一片空地,空地里搭着一间凉棚,一个穿着破旧军服敞开着巧克力色胸膛的健壮中年人正在玩着一款美国经典的弹球游戏机。 巨大、精美满是眩目涂装机器摆放在凉棚下显得格格不入,这种60年轻的古董东西现在在美国黑市上能卖出上万美元,它应该出现在收藏家的地下室里,而不是出现在阿富汗喀布尔河边上的贫民窟里。 小孩从大太阳底下闷头跑到了凉棚里中年人的身边停了下来喘息了几下,游戏机前的提克里提注视着机器上不断跳动的分数以及悦耳的游戏声响,在弹球落入空洞中后他才把视线从游戏机上挪开了。 他放开了手拿起游戏机托盘上放着的两瓶汽水撬开瓶盖递了一瓶给小孩,“喘口气。” 小孩接过汽水咕嘟咕嘟喝了一半,喘了一大口气才抬起头用稚嫩的普什图语说,“提克里提长官,外面有人说他是你的客人,想要见你。” “客人?”提克里提拧了拧头上的军帽顿了一秒后转头拿起汽水,“不不不,我最近没有预约过客人,让他滚,或者丢去河里喂鱼。” “他说是你的回头客。” “回头客?”提克里提微微扬首放到嘴边的汽水正想喝,但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把汽水放了下来,“什么样子的回头客?” “男的,很年轻,不是本地人。” “现在他人呢?” “被堵在外面呢,他说他在等您出去。” “就他一个人?” “一个人。” “武器?” “有一把刀,侯赛因叔叔说上面又血的味道。” “再搜一次身,下了他的刀子让他自己一个人上山。”提克里提挥了挥手,小孩随即拎着汽水转身就跑出了凉棚不见了。 约莫十分钟后,凉棚外有人进来了,脚步声很平缓,走进来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孩,穿着一身绝不像是混迹贫民窟的白衬衫,在贫民窟里没什么东西是绝对白色的,纯净几乎与这混乱之地绝缘了,敢穿着这身衣服走进这里来的人不是傻子就是背后有依仗。 男孩的白衬衫领口略微敞开着露出里面被太阳晒得略显古铜的皮肤颜色,脖子上带着一根项链末端吊着个不知什么动物的骨角,他走进凉棚后就站住了脚步看着远处打着游戏机的提克里提。 提克里提转头了过来看了一眼男孩,然后微微怔了一下,因为他认出了这个男孩是谁,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开口,“哦,原来是你你居然回来了?” 走进凉棚的林年没有回答他左右打量了一下凉棚里的惬意布局,像是自己家一样走到了提克里克身边弯腰从箱子里拎出了一瓶汽水,拇指一翘就打开了瓶盖。 “所以,你见到了拉曼·扎瓦赫里?”提克里克看见林年后不再有心思玩游戏机了,像是见到死人活着重新爬到他面前一样饶有趣味地坐在了沙发上。 “没有。”林年喝了半口汽水说。 “你没有到‘塔班’的基地?”提克里克挑眉。 “到了。” “那你在那里做了什么?”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 “哦?我只是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是怎么活着回来的。”提克里克微笑了一下没有因为对方的语气而感到恼怒,“方便的话能给我讲一下吗?” “做完工作自然就回来了。”林年低头看着手里的汽水瓶,轻轻用食指敲了敲尝试他的硬度。 “哇哦!”提克里克看林年的表情也变得有意思了起来,“被我送到那里去后还能活着逃出来,你是特工?CIA的人还是迷6的人?” “我长得像美国人或者英国人吗?” “不像,但那他们从来不忌讳用外籍人员。”提克里克躺在沙发上看着林年,“所以,你去而复返,死里逃生后不回你的老窝去,为什么又跑来找我了?” “解决我们之间的交易问题。”林年看了看汽水的玻璃瓶。 “我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交易问题。”提克里克摊手无辜地说道,“我做生意从来都是一手交钱一手处理,从来不会拖欠。” “我们之前约定好的交易是,我付三万美元给你,你把我介绍给‘塔班’的高层组织,约见他们的领导见面。但我发现我到达‘塔班’的时候是以一个待处刑的囚犯身份被押送过去的,一下车就被人用枪指着脑袋”林年看向提克里克说道。 “三万美元还不够我换两台新的弹球游戏机,愿意付这冤枉钱,我也十分仁至义尽地送你到了‘塔班’的内部这已经够意思了吧。”提克里克摊手,“而且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之前你的要求是三万美元带你去见‘塔班’的高层组织吧?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处刑时恐怖组织的高层可是会亲自出现进行处决观礼的我可以没有骗你的钱,答应你的事情我是做到了的。” “不用说这么多解释了,你违约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一开始打的准备是收钱然后把我卖去当某个人的替死鬼,或许你还收了那个我代替的人的保护费,一件事赚两边的钱。”林年看向提克里克。 “所以呢?你感到了欺骗,所以怒气冲冲地来找我的地盘,找我对峙,而且还没有带任何的武器?”提克里克左腿翘在沙发上有意思地看着这个男孩。 “我不喜欢被人欺骗或者说卡塞尔学院不喜欢被人欺骗,虽然我完成了任务,但还是收到请求来你这里跑一趟你是情报部的人介绍给我的,任务过程在你这个环节出了偏差自然我就要代表情报部的人来质询你。”林年说,“也还好这次接受任务的人是我,如果是其他人想从基地里闯出来是要付出代价的,以后执行部的专员们跟情报部之间沟通更是会出现信任危机。” “卡塞尔学院嗯,是的,好像之前是这么个东西联系我做这笔交易的所以呢?”提克里克拿着汽水瓶轻轻敲了敲墙壁,“你要找我讨个公道?不知道是哪个组织的特工朋友?” “是的。” “怎么讨?”提克里克把汽水瓶放在沙发下好整以暇地看着凉棚里握着汽水瓶的男孩。 “‘塔班’的事情我已经解决完了,但由于你做事的偏差,让我没能抓到活的人,只能带回去一具尸体,校方那边很不满意,所以你要负一部分责任。而情报部的意思是要让这件事以儆效尤,毕竟比起你们我们才是真正的恐怖组织,只有我们欺骗别人的份,没有别人欺骗我们的份。”林年解释说,“听起来有些双重标准,但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你来是为了杀了我?”提克里克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对,就是这个意思。”林年点头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 提克里克突然从沙发的隔层下抽出了一把枪对准了林年的脸,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变为了森冷,“好吧,现在我确定你是脑袋出问题了。” 这里是贫民窟,阿富汗最大人口贩卖、情报交易头子的基地,一个手无寸铁的人走进来当着他的面说要干掉他?这种玩笑可以开,但开出口的时候也得做好脑袋开花的准备。 “扣下扳机。”拿着汽水瓶林年说。 提克里克微微眯眼,而林年看着对准自己的枪口也重新重复了自己的话,“扣下扳机,给我一个杀你的正当理由。” “这么想死?” “你就这么认为吧,宰了拉曼·卡卜多拉后我这次的任务就宣告完成了,但就因为你这档子事情才耽搁我又得来这边跑一趟。”林年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处理完你我的所有任务就结束了,今天下午我还有飞机票回学院。” “如你所愿。”提克里克觉得这家伙疯了,在林年的注视下干脆地扣下了扳机但却没有枪响声响起。 提克里克的面前林年站在原地动也没有动,平淡地看了他一眼转头就走离了凉棚消失在了阳光下。 在他身后沙发上的情报贩子忽然感受到了窒息般的痛苦,他下意识就捂住了自己的喉咙摔倒在了地上,在他的嘴巴里居然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光滑透明的瓶底整个汽水瓶都被塞进了他的喉咙里,他痛苦地想要把瓶子拔出来但很显然这玩意儿已经塞到他的喉管里了。 没有枪响自然没有引来凉棚远处巡逻的人的注意,林年在阳光底下越走越远,而凉棚里倒地想要求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的提克里克临死前才注意到自己倒在地上的眼前竖立地放着一颗子弹和一个完整的弹匣,以及一枚半朽世界树的校徽。 — 离开了矮山,直到下到山底取走了寄放的菊一文字则宗上了一辆皮卡车后,背后的矮山上的暴徒们才发现自己首领毙亡的事实,一时间枪响和混乱的大骂声笼罩了整个矮山,但这都已经不是林年该关心的了。 任务就是任务,情报部让他抽空解决一下这个不怎么老实的人口贩子,他下手也特别地干脆利落,解释来龙去脉,初步进行示威,以及让对方和对方遗留下来的势力明白那刻着世界树校徽的组织不是他们能惹的。 卡塞尔学院能干掉他们一个首领势必就能干掉第二个,新上台的首领下次再遇见拿着这个校徽的人去找上他们帮忙大概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坐在皮卡的后车厢上,这辆饱经风霜结局大概是得被改造成汽车炸弹的老式皮卡呼哧呼哧地开动了,司机是本地人路况很熟悉很快就驶离了矮山的范围,就现在的风沙情况矮山上那群家伙想报仇杀下来时估计连车辙都找不到。 平稳驾驶的皮卡后车箱上,林年把菊一文字则宗抱在了怀里,摸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在半分钟后对面接通了,对面的人开口就问:“怎么这么慢?我看你定位导航怎么在贫民窟里?你不是去沙漠里找恐怖分子麻烦了吗?” “多处理了一些事情,任务需要。” “任务,任务,度个假也不安生啊。” “执行部是这样的,拿专员当骡子,能拉一天是一天。”林年叹了口气说,“照片上传上去了吗?” “上传了,诺玛那边已经完成了虹膜、面部以及指纹的匹配,确定是在逃犯没错了这应该是最后一个了吧?” “最后一个了。”林年回答,“如果抓到活的可能还要耽搁几天等交接,现在倒是不用了。” “那是当然咯,恐怖组织的首领都给你挂在基地门口晒太阳了,上午挂的中午就上报纸了你是把他们整个基地都掀了吗?”电话那头响起了报纸翻页的声音,大概是女孩一边在看报纸一边打电话,“没受伤吧?” “一群杂牌兵而已,没几个有血统的,之前‘塔班’战无不胜秘密不过在于里面有一个混血种的言灵是‘王之侍’罢了,再加上一些精神洗脑就形成了一股不容小觑的兵力。” “你不会全给那什么了吧?”女孩迟疑了一下问。 “如果换其他专员的话大概只能炸掉整个基地,但对方错就不该暴露在我的视野范围内当众释放言灵,他黄金瞳亮起来被我看见的时候基本上战斗就已经结束了。”林年夹着手机拔出菊一文字则宗擦拭着上面留下的血迹,“任务简报上传后学院那边什么反应?” “关于这件事”电话那头说话的节奏停顿了一下,“冯·施耐德部长让你致电过去一趟,似乎有什么事情要跟你私下说。” “部长找我?”林年顿了一下,“不会是要让我加班吧” “特别嘱咐我在你解决完所有事情后再致电过去好像是有关国内的事情。” “国内的事情?”林年怔住了,“国内能有什么事情?” “不太清楚,但我从旁侧击了一下,施耐德部长似乎透露出了几个你很熟悉的名字。” “说。” “路明非,陈雯雯还有苏晓樯。”林弦说,“他们好像遇到麻烦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四章:回家 引擎加热、旋转、气流与噪音升起,波音客机在跑道上加速,抬起机头缓缓收起起落架飞向碧蓝的天空。 机舱内一阵抖动,林年伸手按住了杯托上的笔记本旁的果汁,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林弦。 没什么意外,姐姐已经睡着了,告别了阿富汗的炎热机舱内的空调和空餐让她在这个是非之地的疲倦尽数释放了出来,毕竟比起日本的迪士尼乐园和樱花大道,阿富汗委实没有太多值得称道的景点可以令人流连。 他们大概是四月的月底从日本离开,在告别了蛇岐八家的“盛情款待”后一路到了古巴,试了试当地的雪茄和朗姆酒,古巴分部比起日本分部来就显得正常得多了,他们以雪茄制造厂来伪装自己。 古巴分部基地藏在烟草地里的一处巨型加工厂,分部部长十分热情地用摸jo和正宗的阿加克高汤招待了林年和林弦,又有美丽的古巴女孩作为导游带他们两个游览了拿破仑博物馆和东方海滩比起日本和纽约,这才能算得上度假,阳光、沙滩和随风飘扬的椰子树,也难怪芬格尔一直念叨着毕业后进执行部赖死赖活也得进古巴分部。 古巴的逃犯追捕并没有太多新意,被抓之前是当地的毒枭,将货物藏在雪茄里进行新式产品售卖,在逃回来后又操起了老本行,花大价钱拉拢了当地的黑势力组成了一个黑手党式的家族企业,认为这样就能抵抗背后的追兵了,但很显然地头蛇虽然令人敬畏,但在过江强龙前还是显得孱弱了许多。 处理完古巴的时间后避无可避的就是最后一站阿富汗了,这被放在旅途最后一趟的阿富汗之旅果然还是有些为难这个女孩了,无论是城市外还是里到处都是灰尘,充满了战乱特有的压抑,就算是度假这里也不可能成为首选之地,但为了最后的任务他们才必须在行程的最后来这里一趟。 不过现在好了,在恐怖组织“塔班”的首领以及首领弟弟被林年吊死和砍头之后,他们为期半年但却提前完成的任务终于宣告结束了,按照常理说现在姐弟两人应该打道回府,重返夏季蔷薇和球兰包裹的卡塞尔学院,但很可惜的是来自执行部部长的一通电话彻底打乱了他们的行程或者说打乱了林年本身自己的行程。 — “再说一遍。” “你的听力测试的标准线在0分贝,能听见十米外蚊子振翅的声响,没理由会漏听我刚才任何一个字。” “我知道,我只是想确定部长你有没有在开玩笑。”林年看着笔记本屏幕上视频通话里那张严冷的铁面忍不住轻轻捏了捏鼻梁。 “我从不开玩笑。”施耐德说。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具体时间?” 视频那头传来了翻纸质文件的沙沙声,过了一会儿后说,“四月初。” “四月初?” “我不会重复我说过的话。” “部长,现在快要五月中旬了。”林年又忍不住摁太阳穴了,似乎在试图把突出的青筋摁回去,“现在告诉我这些事情是不是晚了一些?” “不晚。” 林年抬起手,他是下意识想猛敲托盘桌面的,但想起身旁还睡着一个女孩,硬生生收住了手深吸了口气平复心情,“他们遭受袭击已经过去整整一个月了。” “你很在意他们,或者说里面其中一个人。”施耐德说。 “这不关执行部的事情。” “这的确不关执行部的事情,我只是想告诉你,现在三人除了被绑架失踪的那个女孩,其他人都没有生命威胁。” “出了这种事情为什么我没有第一时间收到消息,就连一条短信都没有。” “” “执行部的意思?”林年冷冷地看着笔记本屏幕里的施耐德。 “校董会的意思,他们并不想你在为他们工作的时候分心。” 追缉逃犯是校董会的直派任务,林年当然没有忘记这件事,而在一群人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时,自然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包括强行掩盖了滨海城市发生的各种离奇的事件,拖延了整整一个月才让林年知晓这件事的发生。 “后果就是一个女孩失踪了一个月生死不知?” “失踪的并不止是她,根据情报部调查,那座城市从两个月前开始就发生了大量的人口失踪事件,大部分为年轻男女,你的同学只是其中的一例,并且事件中执行部报告还损失了一名额外编外小组的成员,我们在现场只发现了他的一只手臂。”施耐德说。 “事情发生的时候她们都在现场吗?”林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皱起了眉头。 “是的。” “告诉我他们现在的情况。” “他们很安全,无论是那个叫苏晓樯还是叫路明非的你的同学。” “什么叫很安全?” “字面意思,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们已经完全脱离出这次的事件了。” “什么叫‘完全脱离’?”林年面无表情地说。 “你是知道的。”施耐德说,“为了保证效果富山雅史教员亲自去了那座城市一趟,为两人做了一次心理辅导。” “真是够了。”林年说。 “我们在第二现场发现了尸体和疑似有言灵战斗过的痕迹,很显然你的那两位同学在逃亡时受到了不明身份的混血种的庇护,我们有理由相信他们目睹了言灵的释放已经混血种之间的战斗,你是知道发生了这种事情之后执行部的处理方式。” “我知道,但并不代表我能接受。”林年说,“他们现在什么情况?” “正常生活,在忘记不该记得的东西后,他们只会有印象他们之间有一位同学在那一场大雨中失踪了,其他之外都是日常生活的琐屑事情富山雅史教员的言灵在心理部中是最为稳定的,你是知道这一点的,由他来做不会落下任何的后遗症,顶多只会有些时候做一两次噩梦。”施耐德说。 “所以这一个月我一通求援的电话都没有收到,不是他们忘记了我,而是他们根本忘记了整件事情。”林年轻声叹息。 “这是一件好事。”施耐德平静地说,“如果置身事内只会发生更多意料之外的事情,你是明白这一点的。” “我明白,但并不代表我能接受。”林年重复了自己之前的话,“这件事背后水很深?一个月的时间我不相信执行部什么都调查不出来,那么情报机构和整个执行部就可以去见鬼了。” “你也是执行部的一员。”施耐德提醒。 “是啊,我在日本见鬼已经见得够多了。”林年说了一个施耐德暂时无法理解的冷笑话。 “你有选择的权力。”施耐德点头,“回学院还是回你的那座城市。” “你我都知道,这件事里我没有选择的权力。”林年看了一眼身旁座位上的林弦,视频那头施耐德也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但什么也没说,数秒后林年回过头来,“把现在执行部调查到的一切情报汇总发给我,如果失踪的不止是一个女孩,而是一次群体事件,又发生在我的那座城市,我有理由相信这件事背后牵扯到了一些很深的东西。” 在林年说完这通话后,视频里的施耐德只轻轻敲了一下回车键,数秒后林年的笔记本右下角就提示有来自“Norma”的新邮件到了,施耐德早已经料到了这一步只等待林年一句话的事情。 “情报已经发送到你的邮箱了。”施耐德说,“事先提醒你,就如你想的一样这件事牵扯很深,执行部给予了相当高的重视,那座城市已经发生过一次危险级别‘A’的任务了,再度发生异常现象我们很难不将两者关联在一起进行联想调查。” “你的意思是”林年微微垂首眼中的光线暗了下来。 “从上次起‘皇帝’在执行部的嫌疑人列表中就已经位居高列了。”施耐德说,“我们有理由相信这次的事件依然与他有关,我们从两具死者尸体血液中提取出的化学毒素与上次雾尼歌剧院里遗留下来的‘水蛭’血液具有相当高的匹配程度,但并不完全相同,而是经过了高复杂性的变种。” “‘水蛭’的劣化版?”林年表示能理解,“能让普通人获得‘血统’的黄金液体么这算是代表‘皇帝’一方成功淬炼出了贤者之石吗?” “所以这件事在情报局查清楚导向并且上报后,校董会就迫不及待地想让你出马了。”施耐德说。 “执行部又不止我一个‘S’级,别弄得好像所有事情都非我不可一样。”林年淡淡地说。 施耐德顿住了,看着视频里的林年,而对方也在看着他,双方数秒钟没说话,内心似乎都在猜疑着对方的所想。 在最后还是施耐德先开口了,“是的,执行部并不止你一个‘S’级。” 林年微微怔了一下,他开口说这句话是因为本身心情就被这件事惹得不太好,随口找个由头(楚天骄的事情,这件事林年与施耐德是心照不宣的)膈应对方一下,但没想到施耐德居然直接开口应答了。 “除开这次任务后,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施耐德忽然转开了话题。 “‘拜托’?执行部分发任务和下达命令可从来不会用这种词。”林年眯眼。 “这件事并非执行部的任务。”施耐德淡淡地说道,“而是昂热校长的意思。” “校长?”林年愣住了,校长现在不应该忙着在三峡挖白帝城吗?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拜托自己? “他想让你去接人。” “接人?”林年皱起了眉头“我不会分身术,不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 “不用你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因为这两件事你可以同时进行。”施耐德说。 “”林年微微抬首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 “卡塞尔之门又要再度打开了,在你的那座城市恰好有学院想要的人,校长想让你作为面试官去面试一批拥有潜在资质的人。”施耐德说道。 “面试官?我?” “没有比你更适合这个位置的人了。”施耐德颔首,“古德里安教授会携程陪同你进行这次卡塞尔之门的招选,更多具体的细节至时他会跟你解释的。但在这之前,你需要解决那座城市里的异常事件,找到那些失踪的人,以及把整个事情的脉络和线索通通挖掘出来,事关就连校董会都重视无比的‘大鱼’你可以不择手段,后勤部会给你提供你想要的任何保障。” 林年缓缓点头,施耐德在注视了他数秒后最后说了一句,“尽管你现在一直都表现得很优秀,但我还是要提醒你,别因为私人感情把所有东西都搞砸了,没有人会愿意看到那一幕发生。” 说罢后,视频通话单方面地中断了,漆黑的屏幕里倒影着林年的脸。 林年关掉了视频揉了揉眉心,坐在原地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脑子里静静地在理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在这时他身旁的林弦似乎也因为之前他的谈话声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扭头看向他说,“怎么回事?” “没什么。”林年摆了摆手。 他握住鼠标打开了邮箱,看见了第一封标题映着“绝密”的邮件犹豫了半秒后,还是轻轻按下鼠标点开了,“只是又有新的麻烦事情上门了。” “麻烦事?我们不回学院了?”林弦坐了起来揉了揉眼角。 “你想回去的话我可以先送你回去。”林年视线挪移到了林弦身上。 “啊我倒是无所谓的,去哪里都是一样,富山雅史教员听说我要跟你一起出来批了半年的外办公差,学院里倒也没什么我要忙的事情,论文现在进度也卡住了,回去也是只能坐在图书馆里看书了。”林弦托腮轻轻打了个哈欠,“倒是你,执行部是把我弟弟当骡子使吗?请问有没有地方可以投诉你们部长啊,我肯定第一个往里投信。” “执行部的投诉箱就挂在部长办公室的门外,但上面也正对着一个摄像头,如果你想投的话我可以代劳,毕竟我能保证摄像头把我拍不下来。” “就这么定了。”林弦一敲手,又看向林年的电脑屏幕,但对方也顺手把屏幕按了下去,她顿了一下问,“又是什么不得了的机密任务?” “有些照片很难看,怕恶心到你。”林年扭头看向舷窗外,“我们可能要短时间内回家一趟了。” “回家?”林弦侧了侧头,“你是说” “嗯。”林年点了点头,“苏晓樯他们遇上不该遇到的事情了,我要去解决一下。” “什么时候的事情?” “一个月前。” “那他们现在” “富山雅史教员被施耐德部长叫过去一趟了。” 林弦顿了一下点头表示大概知道什么个情况了,“这也算是好事吧富山雅史教员的心理辅导效果还是特别有效的,能让他们忘记很多不好的事情。” “这样也好。”林年看着窗外翻涌莫测的云海缓缓点头。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五章:心理辅导 多年以后,路明非站在执行部面前,准会想起那个文质彬彬的日本人带他去做心理辅导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那次心理辅导是警局方面直接传唤的,说是认为路明非涉案一起失踪案件,亲眼目睹了暴力事件的发生,避免青少年对此患上了心理疾病以后不可避免地成长为反社会性人格...反正听了这一套说辞,婶婶和叔叔几乎没有半点怀疑就把路明非给送过来了,毕竟警局官方的通告放在那儿不可能作假,以及他们本来就觉得路明非这孩子挺闷的...通常闷的人都会被人怀疑是心理不健康,好像不跟社会打成一片就一定会是一个怪人、坏人。 推不了,逃不掉,路明非也只能被打包送到了这间心理辅导室,但好歹在到的时候他也发现了同行有一辆熟悉的黑色奔驰车,恰好就是那一天大雨中他见到过的,而车门打开后后座上下来的人自然也正是苏晓樯,这才让他有了一些安慰...好歹苏晓樯家大业大又是独女,只要躲在她身后自己总不见得会出什么事情。 那时的路明非还并未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并未受到传唤的他等待在室外走廊的板凳上,直到大门打开一脸茫然的苏晓樯走出来后,里面才传喊了自己的名字,他试着喊了两声苏晓樯,但对方却没有搭理他,而是自顾自地低着头一路沿着走廊离开了,剩下自以为彼此是战友的路明非傻傻地坐在那里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 走进那间屋子的路明非还记得心理辅导室里是被书柜环绕着的,头顶一盏莲花吊灯,那个穿着白色褂子满脸写着“我是日本人”的中年男人就坐在桌后面微笑地看着他,笑容里带着这个年龄段男人特有的温柔和魅力。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意外的正常,就像一次高中生免费的心理咨询,但路明非还是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因为他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而来这里的,也知道桌后面坐着的人又是什么人。 “路明非?你好,我叫富山雅史,卡塞尔学院的的心理辅导教员,同时也是这次负责你和你同学的心理医生。”中年男人笑着看向路明非隔桌伸出了右手。 没有任何的掩饰,自报家门,听见卡塞尔学院这个名头路明非就萎了一半,原本通宵储蓄好的英雄气概瞬间泄了一半,毕竟这个名头实在太过邪乎了,只要跟他沾上边的基本上就没什么正常事情。 “你好你好。”看着对方没有任何收回去意思的手,路明非也只能抬着自己的椅子挪了过去伸出了手跟对面握了握,又小心翼翼地看向背后的大门,“刚才我看见苏晓樯...我同学出去的时候表情好像有些怪...你们心理辅导一般都只话疗不会动用其他什么奇怪的设备吧?” “设备?为什么心理辅导会需要设备?”富山雅史收回手奇怪地问。 “总有人认为电疗可以解决一切的嘛...”路明非干笑了两声左右扭头看了看室内有没有类似电椅的东西。 “哦?这是中国最新的心理治疗方式吗?”富山雅史有些意外。 “不不不...请千万不要拿正规的心理辅导跟电疗相提并论。”路明非立刻摆手。 “也是呢,‘电休克疗法’的话太过于初级了,虽然电抽搐治疗的确可以烧灼人的脑神经细胞,使得产生记忆衰退,长时间使用就能造成永久性失忆了,但如果真想要解决一切其实还是得依靠外科手术。”富山雅史若有所思地点头说。 “什...什么外科手术?”路明非下意识抓住了自己的椅子扶手。 “额...没什么,这次心理辅导不会用到外科手术,请不用担心这一点。”富山雅史一眼就看出路明非的胡思乱想笑了笑,“比起之前你的那位女同学,你似乎显得有些紧张啊?为什么会这么害怕?难道我长得很吓人吗?” “不...不是,没有的事情,不过我有些好奇我同学她...她刚才是什么反应?”路明非畏惧地看了一眼富山雅史,决定从旁侧击一下看看自己的革命战友是否保持住了底线。 “那个女孩很镇定啊,没有害怕也没有做出任何失控的动作,算是在我遇见过的病人里表现最好的一个了,说实在的如果不是知道她的背景,我差些都以为我的心理辅导对她没有作用了!”富山雅史看着路明非的目光扭了一下头轻轻扫了下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尘。 “那我们...到底要干什么?”路明非咽了口唾沫,反应过来苏晓樯应该已经寄了,虽然不知道这个家伙对小天女做了什么,但小天女出来茫然时的表情证明了这里面肯定发生了什么古怪的事情。 “只是聊天而已,就当我是你的朋友,聊聊你之前遇到的那些事情,看到了什么,你都可以跟我说一遍,然后我们再针对这些事进行一些讨论。”富山雅史说。 “...哪些事情?” “你是知道的。”富山雅史看着装傻的路明非摇摇头,“路明非,我是真的向要帮你,也请你配合一下我的工作。” 路明非心想我擦咧,如果我不配合的话,你是不是就得从桌子里抽出一把枪对准我逼我配合了?可无奈,他只能硬着头皮对着富山雅史复述了一遍前几天遇见的那些事情...那些离奇到像是科幻片、魔幻片杂交出来的电影一样的剧情。 在细细地听完后,富山雅史点了点头对路明非说,“很离奇的经历,就像是一场电影。” “谁说不是呢。”路明非小声说。 “那你喜欢看电影吗?”富山雅史问。 “啊?”路明非呆住了,这什么神转折?但随即他看着对方认真的表情也只能老老实实说,“一般吧。” “喜欢看什么类型的?” “什么都看...科幻、悬疑、恐怖片什么的。” “看过《暮光之城》和《第九区》没有?” “看过...吸血鬼和外星人嘛。” “看过《暮光之城》的话那你喜欢狼人还是吸血鬼一点?” “我猜是吸血鬼?因为狼人会强制变身,吸血鬼的话我还可以去菜市场买猪血喝...” “是吗,真可惜,我倒是喜欢狼人一点...毕竟我有些时候还是会去沙滩边度假晒太阳,但如果防晒霜能让吸血鬼避免日光的话我倒是也会跟你一样选吸血鬼...” 路明非有些摸不清楚状况了,他们居然真的开始聊起了电影,这是在跟他闲聊让他好放松戒备吗? “我们不是在聊...之前的那些事情吗?”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 富山雅史抬头看了他一眼点头说,“啊,是啊,我们不一直都在说这件事吗,你讲的后面的剧情跟同学说的几乎没太大出入,只是前一段剧情的时候你的同学去上厕所了错过了有些可惜....” “没错...等等,什么?”低着头的路明非愣住了,“你说什么剧情...” “那场大雨里你们都结伴去看的那场电影啊。” “什么电影啊,我们...”他抬头时话还没说得完,整个人忽然就绷紧了靠在了椅背上。 在他抬头直视过去的视线中桌对面的男人眼眸竟然亮起了金色的光芒,他一时间都难以分清照在他身上的光线是头顶莲花吊灯的,还是男人眼中的。 路明非吞了口口水眼睛瞪得老大盯住富山雅史那双黄金瞳,但视线余光盯住了对方肩膀上的绿色字符。 “攻击:280 防御:300 敏捷:370 特殊能力:言灵·催眠” 来了!来了!来了! 从一开始进门路明非第一件事就是观察这个日本人的数据,远超常人的三围让路明非立刻就反应过来这家伙当真是卡塞尔学院的人,起码就他知道的自报家门说是那地方的人肩膀上的数据就没让他失望过!而最让他感到畏惧的还是这个男人的特殊能力。 言灵·催眠。 根据之前的经验,路明非算是清楚“言灵”这种东西是什么东西了,基本上可以跟超能力挂钩,像是之前那个神秘的女人的“言灵·重水”就能制造出大雨悬空,黑水倾覆的可怕场面,而死去雨衣男人的“言灵·影缝”则是可以让对方在影子里活动。 如果从名字可以看出言灵的一些特性,那么富山雅史的言灵基本上就属于很直观的那种了,简简单单两个字,催眠。 我靠,什么心理辅导,这完全就是洗脑课程啊!这也难怪路明非从一开始就坐立不安着,这个言灵一看就是要作用到自己身上的,但却不知道是以什么样的形式,现在他逃也逃不掉,最多就只能期待着这洗脑的方式别太痛苦吧... “路明非,不要怕,我是你的朋友。”富山雅史的声音很温柔,充满了知性和理解,任何人听见这个声音后都会感觉到被安全感包围,可路明非不同,对方越是说是他的朋友他就越害怕,紧张到两只手就差些把椅子扶手给拔起来了。 “路明非...?”富山雅史看着路明非的反应微微怔了一下,下意识又说了一遍,“不要怕,我是你的朋友啊,面对朋友你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你说你是我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啊?见不得按摩店的老板娘向自己抛媚眼叫我一声小帅哥我就真认为自己是小帅哥了?路明非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看着富山雅史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路数。 “...?”富山雅史看着路明非依旧一句话不说轻轻皱了皱眉,下一刻他深吸了口气再度扩张了早已经无声释放出的“领域”,黄金瞳光芒微升,看向路明非说,“路明非,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嗯...嗯!”路明非还能怎么办,只能点头啊,被人拿着刀子勾肩搭背说大家都是朋友能不能借个钱花,那是不是朋友还不是你说了算? “路明非...朋友说的话是不会骗你的。”见到起码有了应答,富山雅史才微微放松了一些确定了自己的言灵起到了效果,患者在这个状态中依旧紧张的情况虽然少但也是存在的,毕竟普通人遇见那些事情后都会在潜意识里留下不小的恐慌。 “路明非,你还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吗?”富山雅史继续问。 这是让自己再度复述一遍之前的事情?路明非咽了口唾沫老老实实继续把之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在说完后富山雅史点了点头说,“你还记得那一天下大雨放学后你第一件事准备做的是什么吗?” “回...回家?” “不,你第一件事是准备和朋友去看一场电影啊,就如你刚才说的一样你喜欢看电影,喜欢《暮光之城》和《第九区》这样的魔幻、科幻片。”富山雅史说。 “看电影?”路明非愣了一下,然后陡然发现富山雅史的眼神里又掠过了一丝疑惑。 他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立刻绷紧脸点头说,“看电影,对,我准备去看电影。” “你能给我描述一下那场电影的剧情吗?”见到路明非的模样富山雅史眼中那一点疑惑消失了,微微向前支出身子开始收缩稳固房间内那无形的领域开始循循善诱着进行他重复了无数遍的工作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六章:后日谈 5月15日,晴。 路明非结束心理辅导后已经过去整整一个月时间了。 生活似乎再度回归了以往的平淡和枯燥,日升而学、日落而归,曾经的三点一线更是缩短为了两点一线,除去了网吧之后就只剩下学校与家这两个落脚点了。 黑板上高考倒计时还剩下50天不到的时间了,教室里的学习氛围紧闭得像是密封的瓦瓮,路明非坐在后排的座椅上邻桌微微打开一半的窗户就是瓦瓮上为数不多的裂缝,只有凑得近一些才能吹拂到外面凉爽干净的空气。 路明非坐在椅子上扭头看着教室前面一张空荡荡的桌椅板凳发着呆,他嘴角总是这么发呆,从上课到结束视线从不挪移一下,偶尔被老师愤怒地抽起来回答问题,呜呜咽咽地含糊过去后坐下又继续发呆,像是一颗会说话的石头坐在靠窗的位置被窗外偶尔飘进的零星水滴沾到了,时间长了就生了苔藓发了绿,凑近闻还能闻见一股奇怪的味道。 下课铃响了,讲台上的老师收起了教案嘱咐了两句高考、复习一类的事情就转身离去了,教室里开始喧闹起来,学生们开始走动舒展久坐发僵的关节,三四个女生凑在教室门口叽叽喳喳地聊着最新款的口红色号和包包,在中心被包裹着的自然是苏晓樯,女生们愿意跟这个女孩因为事实证明无论她们心爱哪一款最新潮的女士产品,在苏晓樯家里总是能找到现货,对方看自己顺眼说不定还会借给自己用上几天,要是心情再好一些直接送掉也是常事。 “路明非。”有人站在了路明非的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路明非抬头去看发现是赵孟华,这个男孩看着他面色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有些犹豫,路明非猜到了对方要问什么,但在问出口之前他还是低声说,“什么事情吗?” “我知道很多人都问过你这个问题了之前我也问过,但我还是想再问一遍,最后一遍。”赵孟华深吸了口气看向路明非,“那天陈雯雯跟你和苏晓樯一起去看电影你们真的回家的时候她真的” “她是一个人回去的。”路明非又看向了前面那空荡荡的位置低声说,“那天下大雨,电影院外没有车,苏晓樯和陈雯雯的家又不顺路,我们只送她到了公交车站然后就各走各的了。” “你还记得当时公交车上有什么人吗?”赵孟华不死心地问。 “我不知道。” “就真的没有什么其他信息了吗?” “我真的不知道。”路明非顿了一下轻声说,“其实如果你想知道更多情况的话可以去找负责她失踪案件的办案民警,他们这段时间一直在跟进调查这件事情,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他们了。” “你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那天是你最后一个见到她的!”赵孟华大声问道。 他的声音有些失控了,喊叫的太过大声,吸引了教室大半的视线注视了过来,不少人猜到了那里正在进行的谈话内容,都忍不住扭头看向了那张空荡的课桌一个月的时间里,他们少了一位同窗的同学,这并不影响大部分人生活的延续以及节奏,但对于少部分人来说,这就像是一个难看的坑孔留在那里,每一次看见那张课桌都会引起心中的惶恐和难安。 “我真的不知道。”路明非看着自己的课桌说。 赵孟华站在原地呆了很久,最后没头没脑地低声说了一句,“那天你为什么不送她回家?” 路明非脸色轻轻变了,嘴角抽了一下像是想说什么,抬起头看向面前男生直视自己的双眼,见到那眼里纯粹的情绪,原本涌到嘴边的话忽然就像是戳破的气球一样泄气了,缓缓垂下了头避开了对方的视线说,“对不起。” “”赵孟华也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但见到路明非这样想说的话又一下子说不出口了,只觉得有些无力,捏了捏拳头转身就走了,临走时低声说“你该送她回家的,如果是这样就不会发生那些事情了。” 路明非坐在原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桌面,等到赵孟华走远了才抬起头他又看见了那张无人的课桌,桌上还摆着一两颗栀子花,但时间太长的缘故已经风干成了难看的黑褐色了一个月的时间,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啊,能让透着馨香的白花枯萎成干瘪的尸体尸体!多么可怕的词语,脑海里浮现起这个词,他的嘴角抽动得更加厉害了,坐立难安,看向大门口处被女生包裹的苏晓樯后终于忍不住了,站起来走了过去,同时脑袋里回忆起了上一次他与苏晓樯那不太顺利的谈话 “心理医生问了我什么?没问什么啊,就是跟我聊了一下有没有感觉到负罪感。” “负罪感?” “那天看完电影后我没有送陈雯雯和你回家,如果我让司机送你们的话就不发生她失踪的事情了。” “等等,看电影,你不会真的” “路明非,你不会想说那次是我的错吧?” “不,我的意思是” “我家里还有事情,我先回去了,如果你有需要我的地方可以来我家找我帮忙,下次见吧,在这里我很不舒服,我有些累了。” 每一次,每一次路明非想找苏晓樯都没有得到任何结果那些真相藏在他的肚子里,就像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这些真相一样令人如鲠在喉似的难受。 女生们看见路明非走了过来,有些奇怪,但都没有说话,对方是看着苏晓樯走来的,目的是苏晓樯,她们并不知道路明非为了什么,但都很明智地停住了话题静静地观望着。 “苏晓樯能去外面一趟吗?”路明非说。 “去外面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么?”苏晓樯看了看路明非问。 “有些很重要的话我想跟你讲。” “?”苏晓樯挑眉,一旁的女生们的表情同样精彩,路明非自然知道这些人误会了什么,但却不能解释只能硬着头皮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那行吧。”苏晓樯顺了一下头发从座位里站了起来,走出了教室门,路明非也灰溜溜地跟在了女孩的背后钻了出去,留下教室里一小群人开始热烈的讨论可能要发生的精彩戏码了。 —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苏晓樯转身靠在扶手边上看着下一级阶梯上站着的男孩说,“那一天看完电影后我是最先离开的,送你和陈雯雯到公交车站后我就坐车走了,最可能知道陈雯雯情况的应该是你而不是我,你来问我多少次我也只能告诉你我没什么信息可以提供给你。” 你真的不记得那天下午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路明非到口边的这句话被硬生生的憋了回去,他仰头看着像是什么都记不得的苏晓樯有些麻木,原本想说的话尽数都被打散了。 “我知道你喜欢陈雯雯。”苏晓樯又说,“但她已经失踪一个月了这是事实,你和我也不知道内情,什么也做不了,或许那天我们就不该去看那场电影的。” 路明非哑住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苏晓樯看着这个衰小孩发呆的样子走下来两步轻轻抱了他一下,不带任何旖旎之色只有纯粹的安慰,拍了拍他肩膀侧身离开了“这件事真的不怪你所以不要自责了,想开一点吧,还是那句话,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来我家找我帮忙,在外面聊这些事我很不舒服。” 看着苏晓樯离开,路明非站在原地老一会儿拳头捏紧又松开了,双手插进了口袋里低着头准备离开,但在这时他的表情忽然顿住了一下,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不属于自己的纸条在远处,走远的苏晓樯回头看了路明非一眼,长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扭头看了看周围继续低头走进了教室。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七章:窃听器(1/6补更) 晚上十点路明非走在小区路灯通明的小路上,他经过了一个葡萄藤凉亭站住了脚步,扭头看了一眼凉亭,茵绿的葡萄藤缠绕住了月盘挂在凉亭的勾角上做一盏明灯,白辉照在路明非的脸上显得这家伙有些鬼鬼祟祟的,也难怪保安放行的时候看贼似的来回瞅了他好几眼,反复盘查后才安心放他进来了。 在凉亭的前面不远处有一栋灯火通明的别墅,别墅前的小花园里花洒旋转着喷水,夜间还在工作的花洒不是主人家在显摆家里有钱不差这点水钱,而是一个信号,一个给误入高档小区找不到路的小贼一个接任务的提示。 路明非穿过花园步道走到了别墅的门前抬手就敲门,但只敲了一下门就往里打开了门后透出了客厅里水晶吊灯的温和灯光来,将门前早已等待的女孩的影子投在了他的那愣愣的脸上。 “来了?”苏晓樯问。 “来...来了?”路明非下意识回答。 “先去洗个澡吧,你浑身都湿透了,刚才下小雨你没打伞吗?”苏晓樯扯着路明非的领口,抓鸡仔一样把他拎进了屋子。 “我我我我我我...”路明非蒙圈了,这是先吃饭还是先洗澡的剧情吗?不对啊,这种待遇应该只有林年能享受到啊,说不定对林年来说还会有第三选择....而且寻思着自己身上也没有被打湿啊,刚才的确飘了一阵小雨但想要把人打湿透那人得多悲伤才能在雨里一动不动站上一两个小时? 被拽进屋子路明非还没来得及感慨富婆的金窝就是不一样真他妈的豪华,视线就立刻被客厅包围沙发上坐探着的一个人影给吸引过去了,那是个女人,穿着黑色的皮衣和皮裤,整体风格跟路明非记忆中《黑客帝国》的女主崔妮提相近,两只长腿翘在茶几上手里端着一盘水果吃着,路明非进来后根本没有引起她的注意,她的视线全落在那40英寸超大屏幕播放的韩剧上了。 “她...”路明非在看清楚皮衣女人的侧脸后脸色猛然一变差些惊叫了出来,但还没喊得出口嘴巴里就被一根东西给捅进去塞住了,他差些呕了出来,抬手就把嘴里的一根大香蕉给拔了出来看见身旁的苏晓樯盯着自己面目严肃地吓人,但语气却依旧是稀疏平常,“我带你去浴室,衣服放在外面就好了。” 沙发上的女人慢悠悠地扭头看了一眼跟着苏晓樯走向浴室的路明非,两人对视了一眼后者明显吞了口口水...他怎么可能不认得这个女人,那一次在小巷中那天水倒灌的一幕他这段时间做梦都会梦见,并且不止一次怀疑自己是否真的产生幻觉了,可现在女人再度出现在他面前则是如惊雷般划过天空的同时给他带来了不少惊人的信息。 稀里糊涂的,路明非就被带到了浴室前,拉开浴室门不免又感慨一句妈的真他妈的豪华诶,一间浴室都比他和自己堂弟的卧室还要大,自动按摩的浴缸早已经蓄满热水了,看起来小天女这是早有准备...不过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来后洗个澡?难道小天女有洁癖吗?没听林年说过啊... “浴室里有新的浴衣和浴巾,衣服脱了放在外面的篮子里别带到里面去,我在客厅等你。”苏晓樯在浴室前嘱咐了一句后就离开了,路明非百思不得其解也不敢生出其他什么奇怪的心思,毕竟兄弟妻不客气...不可欺!小天女虽然人长得漂亮但委实不是他的菜,不然他也不会刚开学的时候就踩一捧一在人面前预言陈雯雯是校花了,也得亏有林年这条线他跟小天女才不会一直闹得那么僵。 路明非在浴室外脱完衣服把衣服放进篮子,走进浴室上下观察了一下有没有什么致命的杀人机关后才放心地偷摸进了浴缸里...一下水他整个就都化掉了,血液流动供给到了皮肤,缺血缺氧的脑子里瞬间暂时没了其他任何的想法,只想着舒舒服服地泡个澡。 安安静静、老老实实地在浴缸里待了十五分钟,路明非的思绪才慢慢地从极乐世界飘了回来,开始思考起了刚才在客厅沙发上看见的那个女人...他绝对不会认错,那个女人必然就是那天小巷里忽然跳出来的家伙,他刚才甚至还多看了一眼女人的肩膀,那惊人的绿色数据确认无疑对方是真货,只不过为什么真货会出现在这里? 虽然泡澡大脑缺血,但路明非脑子里还是立刻又蹦出了他想知道,也愿意去相信的一个推论答案——苏晓樯没有因为那一天的心理辅导而忘记那些重要的事情! 一浮现起这个推断路明非立刻就小兴奋了起来,果然他就知道,那看起来像是日本人的心理辅导员根本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样板货,他还以为就只有自己特殊免疫了对方的超能力什么的,结果没想到对方居然是个水货,就连苏晓樯也屁事没有!什么“言灵·催眠”,不就是眼睛能放点光吗,带个美瞳他都可以去当这个心理辅导员了! 只不过为什么苏晓樯没有忘记那些事情,在这么长一段时间里压根都不跟他进行讨论呢,这整整一个月的时间里,他几乎都快憋死了,试图找林年林年那边又像是完全没收到他的消息一样根本不回他,这段时间里他都感觉自己快患上抑郁症了。 脑袋里困惑纷呈,解决问题的途径就在浴室外,路明非也逐渐没有了泡澡的心思,起身放了浴缸里的水,擦干净后披上浴衣就贼贼梭梭地拉开浴室门去拿篮子里的衣服。他伸手一捞却忽然捞了个空,愣了一下再摩挲了一下后探头去看,瞬间整个人都傻了,篮子里自己的衣服什么的全都不见了! “我擦咧?”路明非披着浴衣徘徊在浴室外的小隔间里,到处翻便了都没找到自己的衣服裤子的迹象,最后看着镜子里被浴衣裹得严严实实货像一个委屈的小媳妇一样的鹌鹑。 这...这是什么路数? 路明非站在原地懵逼了数分钟,最后徘徊不得只能咬着牙怀揣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贞烈打开门走向了客厅。 “苏晓樯...你看见没有我的...”路明非在墙边探头看向客厅正准备开口问,但立刻一眼就看见了沙发前的茶几上堆满了自己的衣物,女人和苏晓樯正坐在沙发前正摆弄着一个小如胶囊的东西,扭头看见路明非后抬手就放在嘴前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不知情况的路明非立刻闭嘴了,沙发前的女人瞥了他一眼拿起那堆衣服就丢了过去,路明非接过衣服后忙不迭地缩头回去隔间,在换好后溜出来缩头缩脑地走到了沙发边上,视线也落在了女人手中的那黑色胶囊上。 电视里还在播放韩剧,女人看了苏晓樯一眼,苏晓樯拿起桌上一根圆珠笔写了三个字,路明非看了一眼后即刻亡魂皆冒。 【窃听器】 苏晓樯指了指路明非那双仿得不太真的耐克鞋,鞋子的气囊边侧被切开了一个口子,桌上此时还放着一把鲨鱼刀,想必这也是女人的杰作。 苏晓樯的意思很简单,这个胶囊是从路明非的鞋子里取出来的,如果这个东西真如她所说的是窃听器的话这不救代表着路明非一天二十四小时只要穿着鞋子的时候都在被人监听动静吗? 女人摆弄了一下窃听器后把这东西重新塞回了鞋子里,在路明非疑惑的视线中看了一眼苏晓樯,苏晓樯立刻意会地用正常语气和声调说,“你洗完了么,今晚不早了,先睡吧,我有什么事情明天说,我有些累了看会儿电视也去睡了...” 路明非怔了一下,在两人的注视下立刻反应了过来马上开口说,“噢噢噢噢...好的...我睡哪儿?” “我家还蛮大的有很多空房间,你随便找一间睡吧,保姆都收拾好了的,记得换拖鞋,鞋子放在门口的鞋柜里就是了。”苏晓樯做了个手势,路明非立刻意会地拎起了那双塞了窃听器的运动鞋小跑到了远处玄关的地方,打开鞋柜将鞋子塞了进去,觉得不放心还一口气塞到了最里面的位置。 做完一切后他回到了客厅,一来就看见苏晓樯和女人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前者抬手拿起遥控板把电视声音调大,尔后放下遥控器看向路明非轻轻叹了口气,“路明非。” “到...到?”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问?” “你是猪变的吗?”苏晓樯看着这个呆若木鸡的男孩忍不住说道。 “是也不完全是,可能对但也不好说。”苏晓樯身边的女人翘着腿抱着手看着这个男孩点评,“猪毕竟是有脑子的,他更像蚯蚓,无脊椎动物而且没脑子。” 还没问什么,做什么就被一通冷嘲热讽的路明非直接一脸懵逼了,想还口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从何被骂起,只能呆呆地杵在那儿像石像一样,最后视线还是落在了苏晓樯身边沙发上的女人身上抬手指住她说,“她不是...” “她什么她。”女人偏了偏头,“我有名字的,但名字很明显不是你能知道的...你就跟小苏一样叫我‘CK’就好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八章:缘由 (2/6) CK? Calvin Klein? 路明非下意识就想到了那个知名的香水品牌,班上不少女生贼喜欢喷,一到夏天熏得人脑袋昏昏沉沉的,班主任总会怒不可遏地痛斥这种不符合高中学生的行为。 “看来你就像苏小姐说的一样还记得我...又一个例外,看来无脊椎动物的确没脑子,‘催眠’那个言灵大概也只对有脑子的正常人有用。”女人看着发神的路明非说,顿了一下又看向一旁的苏晓樯,“无意冒犯,你是例外。” “为什么她是例外?”路明非看着这个刀子一样凌厉又极具美感的女人下意识问道。 “感觉有自己挨喷了感到很不平衡?你的意思是你觉得苏小姐也跟你一样没脑子吗?”女人微眯眼睛,眉角的绯红刮得路明非眼睛生疼。 “不敢不敢...”路明非瞬间就怂了,过了一会儿后还是忍不住纳闷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一回事?你是指什么?”苏晓樯坐在了沙发上呼了口气。 “...所有事情!”路明非摸出了兜里的那张纸条,那是今天在学校的时候苏晓樯趁着拥抱时塞给他的,上面写着时间和地点,让路明非一个人过来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件事情。 “你这一个月看起来很困惑?”苏晓樯揉了揉太阳穴看向路明非问。 路明非点头了,苏晓樯又重复了一遍他极为耳熟的话,“路明非,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来我家找我帮忙,在外面聊这些事我很·不·舒·服。” 路明非扭头看了一眼远处玄关的方向脸色瞬间就僵硬了,明白过来了一切,看起来叫做CK的神秘女人和苏晓樯骂他没脑子还真不是没有原因... “唉...其实也不怪你。”苏晓樯看着路明非站在原地尴尬得要死的样子忽然叹了口气,“如果不是CK小姐的话,我大概也发现不了这件事实...从那天过后我们就被人监视了,窃听器、跟踪,不少视线目光一直盯着你和我,所有的互联网足迹都被足足监视到了现在,那些人的手段太过隐秘、专业了像我们这样的一般人根本发现不了。” “我一直都在被人监视?”路明非感觉有些毛骨悚然,这一个月过来他感觉生活跟平时没什么区别啊,上学回家上学回家,哪儿有什么被监视的感觉,“谁在监视我们?我就一破学生没有什么被监视的价值啊...” “怎么没有价值?你涉事了一起卡塞尔学院专员的失踪案件...就算失踪的是临时专员这也值得秘党重视,这次你们不小心踩进的浑水很深,各方各界的人事都在关注着这件事,你是其中一条线索,而这些人永远都不会放过每一道蛛丝马迹。”CK看向路明非淡淡地说。 “那你到底是...”路明非盯着CK有些迟疑。 “听说过猎人网站吗?” “没听说过。”路明非老实摇头。 “没听说过就对了,要是你说你听说过我就得怀疑你有问题了。”CK坐躺在沙发上挑眉,“你不需要知道那是什么,你只需要知道我从那里来,收钱办事而已。” “CK小姐是专业的...特别专业,我暂时也只能拜托她了。”苏晓樯低声说,但忽然她又像想起什么似的看向路明非,“你这段时间找过林年吗?” “联系过,但没联系得上。” “那就还好,你应该还没有暴露...CK小姐嘱咐过我,那个什么言灵对我和你无效的事情必须要保密,不然的话会给我们招惹上很大的麻烦。”苏晓樯说。 “CK小姐那天不是说你不会再管这件事了么...” “是啊,我是准备不管的,但苏小姐用自杀威胁我现身了,很聪明但却也很愚蠢的做法,她踩着一箱子钱站在天台上跟我谈判,说要么拿钱帮她办事挖掘出卡塞尔学院的所有情报以及这次事情的真相,要么她就从天台上跳下去。”CK看向了一旁的苏晓樯,“原本对于我来说,一个陌生人的是死是活是根本无关紧要的...而且苏小姐,你觉得这种事情是用钱能解决的吗?” 路明非屏住了呼吸看向苏晓樯,但苏晓樯却是一言不发坐在原地平视前方,一旁的CK蹲了一下又幽幽地继续说,“当时我本想这么大声斥责他,但箱子里的钱实在是太多了,而且还是只是定金。” “你哪儿来那么多钱?”路明非感觉有些错乱,虽然小天女一直给人的印象是有钱富婆,但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个学生,一个学生有如何能主导家里的财政大权? “最近半年有外资商支持我们家的矿业生意,家里忙不过来,我爸身体也不太好,有空的时候我就会临时帮家里做账或者出面陪同外资客户谈生意、合作什么的,还有一些家里财政上比较私密不适合让外人处理的事情也是我代劳的...所以有些账户的密码我还是知道的。”小天女说。 “收人钱财替人消灾,苏小姐愿意花大价钱请我做事,我自然也会尽职尽责做到最好。”CK点头,浑身上下充满了生意人的干练,刀口舔血的事情应该没少做,要是以前地下党的女特务活过来了大概也就是她这幅模样了,估计还得少几分她身上那股现代人的飒爽气息。 “CK小姐第一天就帮我把身上的窃听器找了出来,并且提醒我学校里哪些人是盯梢的,我走哪段路的时候哪条街的哪扇窗户里有视线在看着我...但我应该还不是那些人的重点关注对象,所以并没有太多的经历放在我的身上,那些人最主要关注的人其实是你路明非。”苏晓樯说,“你鞋子里的胶囊只是其中一个手段而已,比起我,你才是真正的重点关注对象,估计你家早就被借着修水表和网线的名义安装了不少监控摄像头和监听器了。”苏晓樯看着路明非摇了摇头。 “我就说为什么我们家水表一个月坏了三次...不过为什么要重点观察我啊?”路明非呆住了。 “你涉事最深,且疑点最重,那些怪物一样的家伙最先可是找上你的,至于为什么CK小姐已经调查清楚了,你自己心里也是清楚的。”苏晓樯说。 路明非张嘴又闭上了,因为事实当真如此,如果这件事再起波澜那些为了“进化药”找上门的家伙最有可能找上的就是他,这么想来自己身上的这些监视和跟踪倒是情有可原了起来,比起监控更像是保护,只是这种保护无异于就算囚笼让他无法根据自我意识去寻找真相。 但想到这里路明非又意识到了一个问题,看向苏晓樯说,“你应该知道这些监视我们的人是谁吧...” “卡塞尔学院的人。”CK开口了,淡淡地说道,“她当然知道,不然她也不会对这件事有那么大兴趣了。” “卡塞尔学院...”路明非看向苏晓樯有些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林年的学校就是卡塞尔学院。”苏晓樯点头平静地说,“在知道这件事后我也惊诧了很久,所以我才想真正搞清楚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现在我联系不上林年,也不能去联系他(通讯被监视),所以我就只能靠自己了。” “所以你不是为了找回陈雯雯而关注这件事的?”路明非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轻声问。 “你在说什么蠢话?”苏晓樯看了他一眼皱眉道。 路明非哑住了,苏晓樯摇了摇头说,“我当然想找到陈雯雯,毕竟也就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陈雯雯失踪的真正原因了,CK小姐把之前你遇到的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了...真是有够离谱的,你这人真是够衰的,什么怪事都能遇上,陈雯雯都算是倒霉被你拖下水的了,我很想说该失踪的人其实是你而不是陈雯雯,但这句话太过分了,我也不太想说了。” 你已经说出来了,路明非心里默默槽了一句,但他其实想得和苏晓樯一样,该失踪的人是他路明非而不是无关者陈雯雯,这件事一直郁结在他的心里长达一个月,不敢跟任何人说,想找自己的朋友倾述却又联系不上,现在终于被人说出来了他也好受了一些。 “你们同学的事情你们不用太过于担心,对于卡塞尔学院我知道的不多,但好歹我也遇到过那里面的人,大概清楚那里是个什么样性质的地方。”CK拎起了桌上的鲨鱼刀轻轻挽了一圈插进了腿侧的刀鞘里,“我以前在哥伦比亚工作的时候遇到过一个男人,我当时的目标是当地叛乱军的首领,碰巧他的目标也一样,我们在发现了互相的目的一致后彼此倒也看得顺眼,在酒店里睡了一晚上后就决定搭档一起解决掉那个首领。” 路明非忽然有些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于是干脆就不吐槽了只聚焦重点,“他是...‘执行部’的人?” “原来你知道执行部么?那个失踪的临时专员透露给你的?”CK意外地看了路明非一眼,“是的,他说他姓烨,是卡塞尔学院的‘S’级专员什么来着,反正说得自己很厉害,说他们学院一直力图维护世界和平什么来着,问我有没有意向跟他混,我拒绝了,于是大家就江湖有缘再见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九章:局 (3/6) “维护世界和平?听起来感觉有些扯...维护世界和平的人会给试图我们洗脑吗?”路明非忍不住说。 “正义的代价,让普通平民什么都不知道对他们来说才是安全的,在巨大灾难来袭前官方也不会让民众提前知道,不然势必会造成社会动荡和恐慌,从而衍生出更恶劣的事态情况。”CK淡淡地说,“洗你们的脑都算轻的了,不过因为一些奇奇怪怪的原因,你们两人不也没有中招吗?至于为什么我也不想多问,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路明非心说我你妈是真不清楚啊,你可以的话最好帮我解释解释我怎么没中招了? 但他侧头时偶然看见苏晓樯肩膀上的绿色数据,转念一想似乎他又隐约明白自己为什么没中招了,而苏晓樯没中招的理由大概也是因为那个名叫“庇护”的莫名其妙的特殊技能? “还有一个问题。”路明非想了想看向苏晓樯缩了缩头,“一个月时间这么长,为什么现在才让我来告诉我这些?” “现在告诉你有现在告诉你的理由,而且你以为我们这一个月什么都没做吗?”苏晓樯叹了口气,“CK小姐一直在奔波搜集你捡到的‘进化药’相关的事件资料,想要弄清楚你到底遇上什么事情了,现在情报都我们已经掌控得差不多了。” “你们知道陈雯雯在哪里了?”路明非眼睛一亮。 “是,但也不完全是。”CK开口了,“我只查清楚了失踪的人被掌控在哪些人的手里但却不知道具体位置,但可以肯定的是你们的同学应该还没有死,近期城市里那些失踪的人大概率都没有死...” “那简直太好了...”路明非深吸了口气。 “好?一点都不好。”CK看了路明非一眼冷笑了一下,路明非的心瞬间就提起来了,但对方却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这一个月以来你身上的监控力度实在太大了,大得有些不正常,所以我们才没法这么快接近你。”苏晓樯对路明非说,“我暗示了你很多次你都没有听懂,我也没敢再进一步做什么,今天是因为情况特殊才不得不冒险叫你来了,而且我感觉你的心理状况再这么下去多少也得出问题。” “情况特殊?发生什么了?你们查到了什么吗?”路明非立刻问。 “你见过‘进化药’,应该知道你遇见的所有事情都是因为这种药剂引发的,而这次这座城市搅动起的漩涡中心自然也是围绕着‘进化药’进行的。”CK伸手到腰间摸出了一个东西放在了桌子上,在看到那斑斓的颜色时,路明非瞬间呼吸都滞住了瞳孔下意识震颤露出了畏惧的表情。 放在桌上的是一支注射器,斑斓颜色,毫无疑问就是路明非曾经捡到过的“进化药”。 “大价钱买来的,为了这玩意儿我还跑了一趟猎人市场的黑市用金条购换了‘骨、血、角’,卖家也是够内行的只收‘骨、血、角’不收金钱货币,一点马脚也不露。”CK拨弄了一下桌上的注射器,一旁的苏晓樯也在看,她从CK那里基本上已经了解完了路明非遇到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你应该知道这东西的作用吧?” “...会让人变成怪物。”路明非说。 “怪物?或许吧,反正想要买到这东西很麻烦,但更麻烦的是一旦你注射了这种东西就必须长时间地一直注射下去,只要中断了一次就会不可逆地死侍化,也就是变成你所说的怪物...” “我之前听程警官说,这些东西那些瘾君子好像也是按次数注射的。”路明非点头,“好像要注射很多次才能起效。” “想要真正的‘起效’怕是难于登天,这玩意儿我在猎人市场咨询了一下情报,没听说过有人完全注射成功的,应该还是测试版本的试验药剂,但就已经在这座城市甚至更宽的其他地域流行起来了” “这东西是试验药剂?”路明非愣住了...药物研发这种事情可是耗时耗资都非常庞大的系统工程,药理、毒理、药效等动物研究一个都不能够落下,之后才开始申请进入人体临床试验阶段,而且还得分I、II、III、IV期,之前在咖啡厅里他就听程怀周说这种药在地下已经泛滥了,可如果是试验药怎么可能会这么大规模地进行流传? “所以大概率是有人在拿这座城市的人当做试药的实验品啊。”CK幽幽地说。 实验品?路明非说不出话了。 “想摸出这件事的底细可不容易,在调查的时候我可是不下三四次差些动手杀人了。”CK捻了捻尖锐的手指,“这是一次很大的手笔,灭绝人性的行为,利用活人一边测试药物一边不断进行改进,城市里失踪的人应该也是制药的环节之一,所以你们的同学失踪后应该不会被处死,而是当做消耗品储存利用了起来...我现在已经开始期待这件事的主谋脑袋被悬红挂上猎人网站了,想必赏金一定很让人心动。” “这种事情丧心病狂的事情...那什么维护世界和平的卡塞尔学院不管吗?”路明非感觉自己人有些发麻,双手死死地抓住沙发扶手被CK的这几句话给震到了。 “管啊,怎么没管,据我所知卡塞尔学院老早就开始针对这个实验药物的组织开始镇压了呢,但那个力度嘛在知情人看来也就那样,不疼不痒,让一些编外的临时工去抓抓失控的死侍什么的。至于药物基地的捣毁我可没听见过有这种消息呢,像是我之前在哥伦比亚遇见的那个真正厉害得像怪物一样的正式专员也一个都没见到呢。”躺在沙发上的CK低笑着转着手里的注射器,斑斓的颜色挥动出一圈圈好看的圆弧,“这是为什么呢?” 路明非滞住了,对啊,这是为什么呢?遇见这种灭绝人性的事情,像是程怀周那样心怀正义有老婆孩子还得出门搏命的人的组织不应该倾尽全力老早就把这种药物组织给摁死了吗?怎么一个月过去了陈雯雯那边还没有任何的消息? “他们在...等?”苏晓樯小声问。 CK侧头看向了一旁的苏晓樯嘴角咧了一下露出了一个讽刺的笑容,“苏小姐果然是苏小姐,有资本主义接班人的心气和头脑了。” “什么意思?”社会主义接班人的路明非一脸茫然。 “一般像是药物或者类似产品的侵权案件里,大企业是一般不会立刻对这些侵权企业进行申诉维权的,只会装作看不见或者形式主义上的谴责和声讨。”苏晓樯轻声说,“而是会等待违法者在原本的基础上做出了创新,做出了突破时,密切关注的大企业才会将舆论的谴责和声讨声推到最大,一口气利用铁腕将违法者的劳动成果据为己有,收走所有的生产资料化为己用,而在法律上这也是完全合法合理的做法...违法者的一切都会付之东流为他人做了嫁衣。” 路明非愣了一下,然后慢慢联想起了一些“进化药”的事件,脸色瞬间就难看起来了,“他们这么敢...” “卡塞尔学院可是体量很大的组织哦,势力范围辐射全球,无论是欧洲、亚洲都有不少想都不敢想的庞然大物涉拳其中,就算是这个国家里也有卡塞尔学院高层的掌权人...或者说是‘校董’?”CK冷笑着说道,“在地下的世界里,他们就是法律...这还真不是我开玩笑,因为他们真的自己制定了法律,有着一纸叫做《亚伯拉罕血契》的东西,猎人网站里也有不少猎人因为莫名违反了他们的规矩永远地消失不见了,他们的名头无论在哪里都是响当当的大呢!” “他们应该在等待。”苏晓樯说,“处理这件事的人不是没有手段和能力短时间内高效地去处理,他们是在等一个可以全盘打包成果的丰收时机...” “那么你今天忽然叫我来...”路明非随即意识到了什么。 “因为收获的时机已经到了。”CK伸手捏住了注射器停止了旋转,将东西递到了路明非的面前,路明非接住了立刻就注意到了在注射器的表面上居然有刻痕,那是一个皇冠,大概像是商标类似的产物? “CK小姐打听到正式药物发布的时间到了...就是明天,面向的人群很稀有也很尖端,地点在明珠塔的空中餐厅。”苏晓樯看着路明非手里的注射器说。 “想得到这个消息说实在也是因为苏小姐家大业大啊,发布会的地址的发布可是相当有意思,邀请函制度,没有主动获得的途径,只有被动获得的结果,互联网上无法查到一切相关信息,绝对的情报封死内部小圈子的发布会形式,进化药的卖家认为谁有资格参加这场发布会才会出手邀请。” “那苏晓樯...” “我收到了邀请函...或者说是我的爸爸收到了邀请函,CK小姐知道这件事后把邀请函拿到手了,我爸爸只以为是弄丢了,没有上心这件事。”苏晓樯轻声说。 “同样收到邀请函的还有黑太子集团、寰宇集团、金环财团的一档子人...这种手法倒是有些相近一年前的那一次在业内闹得挺大的雾尼歌剧院的拍卖行了,我倒也是愿意相信这前后两次都是同一波人玩的局,上次卡塞尔学院就在这群人手中吃瘪了,也不知道这次结局会如何。”CK淡笑着说。 “一年前的这个时候?”路明非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脸色变了变看向了苏晓樯,但苏晓樯却在看别处似乎在想些什么事情。 “不过如果那些人研究的药剂如果真的有效,那做出来如果不是为了战争,自然是为了敛财,可我还是很好奇幕后的主使想要聚集那么大一笔财富是为了做什么,掀起一场战争吗?这是否有些画蛇添足了。”CK说了这么一席话她又摇了摇头,不再去深究了。 这不是她的义务,她只是一个雇佣兵,受雇于苏家调查这整起事件以及试着救出一个倒霉的女学生。 “如果想搞清楚陈雯雯在哪里的话,这是唯一的机会,CK小姐会帮助我们找到她并且极尽所能地救出她。”苏晓樯说,她看着欲言又止的路明非说,“...我觉得如果我想搞清楚卡塞尔学院的真面目,这大概也是唯一的机会了。” “卡塞尔学院一定会插手其中的。”CK五指并拢放在下颚前,“他们的高层放线这么长时间就只为了这一刻呢,想必到时候派出的收网阵容会很豪华,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再见一次上次哥伦比亚见到的那个家伙了...到时候如果他们先收网的话,我就趁乱帮你们找找看你们的同学吧,能不能完整救出来就看她的造化了,毕竟已经过去一个月时间了,要怪你们也只能怪那学院的高层,那些真正决策层的校董们的冷血吧。” “我...我能在这件事里帮到什么吗?”路明非抬头说。 “其实有你没你都无所谓。”CK看了一眼路明非说,“只是苏小姐认为你有权知道这件事的始末...药物的秘密发布会苏小姐是会到场的,在我的保护之下。” “这...这会不会太危险了?”路明非睁大眼睛看向CK,“我记得你说你的任务是受雇其他人保护苏晓樯的。” “苏小姐给的实在是太多了。”CK点头说,“以及你们不是有一个叫‘林年’的同学吗?我听苏小姐说他是卡塞尔学院难道人。” 路明非愣住了,CK瞥了他一眼又看向了苏晓樯,“苏小姐似乎很想知道是否有机会能在这件事中遇见他,以及知道这个男孩在这件事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而且她只是作为买家去的,只是一个看客,再丧心病狂的卖家也会善待买家,所以她并不会有多大的危险。” 路明非扭头看了过去,只见到坐在沙发上的苏晓樯低头看着那支斑斓的注射器一言不发。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章:出发 (4/6)   翌日,仕兰中学。   “粱老师,在吗?”教室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有人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我想请假晚自习。”   “请假晚自习?”教师办公室里班主任上下审视似的看了一遍步调语气做贼似的路明非,“你来例假了?”   “对对对不对!不对!我没来例假”路明非从点头到摇头切换自如,“我是男生啊我怎么会来大姨妈”   “不是就好,刚才苏晓樯来请假说自己不舒服,我还以为你也要用这个理由请假呢?”班主任眯眼看着路明非放下了手中批改试卷的红笔,“你请假又是什么理由呢?”   “肚子不舒服。”路明非立刻捂住肚子。   “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吗?”   “过期的面包,放桌子里一个星期,我下午肚子饿了顺带给吃了,跑了三次厕所了,再跑人要脱水了。”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还请假、请假,晚自习这种东西是想有就有的吗?”班主任听着这挑不出毛病的理由忍不住怒道,“你来得也正好,刚好划卷子划到你这里了,你看看你这考的是个什么东西”   一叠声的认错,一叠声的保证,整整拖延了十五分钟,路明非才从教师办公室里逃掉了,冲出教学楼的一刻他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几斤,比起婶婶的魔音灌耳,班主任的谆谆教导似乎更令人着魔一些。   他背着书包小跑到了学校门口,把请假条递给了门卫,在电话确认之后开门放行才往外走几步就看见了停在路边的一辆阿斯顿马丁,经典007款的DB系列,线条硬朗风翼雕琢精致,20英寸大轮毂格调十足,这个款型的跑车最出色的就算卓越的稳定性和抓地力,最适合拍摄电影里贴山崖似的急转弯也特别适合她的车主在工作的时候驾驶。   车窗降下,驾驶座上的一身黑皮衣的女人跨出一只手看着呆站在校门口的路明非,“是打退堂鼓了吗?如果害怕了现在转身走进去可以当无事发生,反正有你没你也是一样的,如果不是你好死赖活都要去我真不想来等你。”   “不我只是在想你这车没个几万块拿不下来吧?”路明非习惯性地飙烂话抵御冷嘲热讽攻击,厚脸皮到了一定境界大概就能像他这样天下无敌了,低头小跑过去拉开车门就往里钻,被人看见了大概还以为是闯空门的小贼。   “早知道有这档事我就开FF来了。”驾驶座上的CK调整了一下座椅位置嘟哝了一句,目光如刀一样割了一眼后视镜里的路明非,后者立刻缩了缩自己的脚给大姐大腾位置。   阿斯顿马丁DB系的这款车只有两座,一上车他就绕不开副驾驶上的苏晓樯,对方也是白了迟到十几分钟的他一眼指了指后面的一排小座,刚好他体型也小猫一猫就缩在了后面老老实实地蹲着,感觉有些像大人出门时后座上带着的孩子。   “东西取出来了吗?”苏晓樯问。   “取出来了,我嘀咕了一句找个地方偷偷睡一觉,就把东西藏在楼上的天台上了。”路明非忙不迭地点头。   “这种小技巧不会起作用多久的,不过也无所谓,大不了被抓到了又是一次洗脑,‘催眠’反正都对你们没什么用,洗几次不是洗?洗洗更健康嘛。”CK随口说。   “那东西真的有效吗?不就是聊聊天用眼睛瞪瞪人什么的那些真被洗脑的都是被恐吓了吧?”路明非小声嘀咕。   “呵。”CK看了一眼路明非笑了一声什么也没说,大概是认为这家伙在装蒜。   “现在的时间是8点,‘发布会’10点开始,从这里到沿海的目的地车程大概一个小时,排去可能堵车的时间,我大概有半个小时准备,但我做事情的原则是计算好一切变量,所以准备时间我需要你们在这车程的一个小时内完成。”CK轰油门,在地板油的引擎咆哮声中说,“这次行动虽然我是受雇于苏小姐,但我希望你们能全程听我指挥,扮演好自己该扮演的角色。如果我的环节出了问题,比如在调查的时候意外死亡还是什么的,你们完全不需要理会我,按照计划行事就能保你们完整进去完成出来,在这一点上都没什么异议吧?”   “没有。”路明非摇头。   “如果遇到了什么意外的情况,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超出理解的事情,我也希望你们不要轻举妄动,你们要明确你们自己的目标,一个是想看看有没有机会找到失踪的同学,一个是想要弄清楚这次事件的原委,亦或者遭遇一场意外的邂逅什么的”副驾驶上的苏晓樯别开脸看向了窗外让后座的路明非看不清她的表情,CK顿了一下又继续说,“总之今晚你们两个就是看客,真正的活儿由我来做,如果顺利你们不会跟任何人起到任何矛盾是绝对安全的,但一切前提是你们遵守游戏规则不然的话后果会很糟糕。”   “很糟糕?有多糟糕?”路明非下意识问。   “有多糟糕?上一次雾尼歌剧院的秘密拍卖事件我记得是以驻地武警武装突入结束的吧,武装直升机都出动了不下五架盘旋,防爆车把拍卖行给包圆了,里面拖出来的尸体可以堆成一个小金字塔玩那次就是有人坏了规矩,于是先动手的人都见了血,而友情提示一下虽然消息并不准确,但我认为上次的主办方和这次‘进化药’时间的幕后主使是同一批人。”CK说,“所以乱来的话你们应该是知道后果的。”   “明白了。”路明非吞了口口水,他看了一眼苏晓樯却发现这个女孩的心思似乎并不在他们的聊天话题上。   苏晓樯现此时正出神地看着后视镜里的影子,双手放在身前动作细微地拨弄着什么她无端地想起了一些事情,那个男孩对他说过的一些话以前的她对那些话不做所以,只以为是别的什么事情导致的拖延,现在细细想来对方每一句话似乎都深有所指,再联系上如今的这些事某些无法理解的地方好像一下就通畅了,让人不经去猜想原来他不愿意点头是因为这些原因吗?   “你在干什么?”驾驶座上的CK似乎察觉到了身旁女孩的心不在焉和手上的动作开口问道。   苏晓樯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手中不知何时抓着的一枚硬币,立刻就将它藏在了手心里摇头说,“没什么,硬币而已。”   “别带会被人怀疑的金属物体在身上,到时候肯定会有金属检测仪盘查的,少生事端以免有心人起疑。”   “知道了。”苏晓樯点了点头将硬币放在了兜里,但过了一会儿她又忽然问,“雾尼歌剧院我记得好像听说过警方突袭了那个地方,说是有违法聚众事件发生,我记得那是上一个暑假时候发生的事情吧?”   “6、7月的事情吧。”CK一脚油门下去,阿斯顿马丁从零开始时速开始飙涨,推背感一下就把路明非给按在了硬邦邦的靠坐上,不像副驾驶上苏晓樯还有柔软座椅做缓冲,坐后面的他那叫一个心惊胆战死死抓住安全带也不能给自己带来一丝安全感。   “那时候我记得他刚好回来这边了路明非你还记得这回事吗。”苏晓樯看向路明非问。   “啊?你说林年么?”被女司机暴力驾驶吓得不轻的路明非差些没反应过来。   “怎么,你认为他刚好加入了那次派对吗?”又听到了这个名字CK挑眉问,“这也蛮合理的,他是卡塞尔学院的人,而那次突击行动也是那群人主导的,洛朗家族听说跟卡塞尔学院一直有密切合作,说不定跟洛朗家族交好的他当时在场还是突袭部队里的一个小领导呢。”   “对了我一直想问,你的雇主伊丽莎白·洛朗是不是女的啊?”路明非忽然想什么似的冒头问。   “叫伊丽莎白的还能有男的吗?除了女的我就只见过有宠物叫这个名字对了。”CK在后视镜里横了他一眼。   “果然是女的啊那她怎么会跟林年一起雇佣你保护苏晓樯?”路明非小声问。   “我怎么知道?雇佣者是不会过问雇主太多信息的,总不能你觉得苏小姐是他们两人的私生女吧?”CK随口开了个玩笑,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摸出手机随手摁了两下后熄灭了屏幕。   路明非大声咳嗽了起来,像是觉得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他抬头看向后视镜里的女人犹豫了一下想说,无论如何你受雇他人保护苏晓樯的安全,现在因为苏晓樯一时任性的再雇佣就立刻反水了实在有些不靠谱吧。在CK的描述下这次的决定他们并没有什么危险,但实际上有没有危险大家心里都清楚可无奈这次行程是他们主动要求的,路明非也没什么发言权就只能作罢闭嘴了,心里的嘀咕在心里冒冒就完事了,他还期盼着CK真能找到陈雯雯完整的把人带回来呢。   而从刚才开始,副驾驶上苏晓樯一直都没说话,揣在兜里的手握着那枚硬币,看着车外流逝的街景灯光升起落灭。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一章:明珠塔 (5/6)   阿斯顿马丁停在了路边。   “记好自己的身份了么你在干什么?”驾驶座上的CK拉上手刹看向后视镜里还在低头苦读资料的男孩皱了皱眉,“我昨天不就让你尽快熟悉扮演角色的一切情报了么?”   “背了背了,但不是要高考的嘛,还背了其他的古诗文言文,脑袋有些不够用怕被串了,临时复习一遍。”路明非合上资料略显紧张地点了点头。   “说一下你的名字,性格以及爱好。”   “我叫邵一峰,性格是花花公子,爱好是花女人,黑太子集团少爷,人称邵公子,英国伊顿公学念过一段时间书,近期回国准备继承家业,在收到邀请函后起了兴趣决定来参加‘长生药’的发布会,钱的花销对我来说不重要,我更看重的是钱花在地方上的内涵和品质,而我觉得任何漂亮的女人都有她们独特的内涵和品质”路明非眼观鼻鼻观心背课文似的背了一长串人物履历。   在后座上他的校服被换了下来穿上了一身看起来有模有样的西装,牌子是他听不懂的意大利文,总是很高级能抵他一个夏天衣橱里的所有衣物翻三番的价格,苏晓樯友情提供的也不知道这次行程结束后能不能穿回家塞衣柜里当镇柜之宝。   “让他扮演一个横竖一米六的胖子合适么?真正的邵一峰上秤能卖出两倍他的价格。”坐在副驾驶上正在对着后视镜整理自己的新换上的衣服的苏晓樯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路明非对CK问道。   “你见过邵一峰?”CK问。   “最近就见过一次,我爹引荐给我的,心宽人也宽,是个有点脑袋的富二代,只可惜是个恋爱脑好像执迷不悟在英国遇见的一个师姐,跟我聊了半小时他师姐有多厉害,其余跟他没什么共同话题。”   “邵一峰是黑太子集团的继承人,你爹引荐他给你是有逼婚的意思吗?”CK有意思地问道。   “可能有吧,那天黑太子集团的老总也在带着他儿子一起,我爹也在我旁边,有点像是见家长的意思,家长们总喜欢把没结婚的儿女瞎凑活。其实以前我爹就试着撮合过我和他一次了,但那时候我家的生意还一般,对方看不上眼,但这一次黑太子集团似乎看重了我们家背后的外资资源,想要进行稳定的长期合作关系才有了这么一遭。”   “看起来那小胖子有眼不识明珠了,你可是就连洛朗家族都关照有加的女孩啊,一个黑太子集团的体格和未来哪里能跟你比啊。”CK笑着说。   “什么意思?”苏晓樯问。   “没什么意思,只是陈述事实罢了。”CK说,“洛朗家族手里掌控者欧洲顶尖的辛迪加之一,玩这些的人钱对他们来说真的就只是数字罢了,他们更看重的是手中的能量对于世界局势的影响从而从中获得更高的地位和更稳固的权柄,和黑太子集团这种还在当地玩矿源争夺和娱乐圈副产业的小打小闹差距太大了。”   “可这跟我好像没有太大关系。”   “不尽然吧?”CK淡笑了一下,“你是我见过的少有的聪明女孩,有脑子会独立思考,除了被爱情冲昏头脑这一点女孩的通病之外都很棒。最近你家资产大幅度膨胀,社会地位上升的速度是别人做梦都想不来的,就从下半年亚洲矿业未来发展峰会都邀请了你们作为本地代表产业而并非邀请黑太子集团,你就能看出一些问题了吧?”   “不少人都在怀疑我们背后的资本是从何而来的,不少业内的同行都在猜测我爸爸是否是上次出国走运遇见了贵人,亦或是干脆是觉得拿我这个漂亮女儿出去做了交换什么的,风言风语很多但也只限于上面的圈子里可好笑的是其实就连我爸爸都不知道这个外资到底是什么来头,只知道他们提供的资源可靠、稳定,稳定的账上收入和一笔又一笔签订的合同,开垦的矿脉就能暂时打消他大部分的疑问专心投入事业之中。”苏晓樯轻声说,“或许这件事里唯一提前察觉到有不对地方的只有我自己吧?”   “那你是从哪里察觉到不对的?”CK说。   “第一次与所谓的‘外资’进行洽谈时,对方提出了一个很奇怪的要求。”苏晓樯说,“他们让我们一家三口都参加那一次会谈,在那场宴会的前一晚我爸爸很紧张,紧张到睡不着觉,我妈妈一直安慰他一切都能成功的,我爸爸一直说这是我们苏家的机会,以后飞黄腾达都有指望了。而在第二天,洽谈的过程中的确并没有发生意外的事情,外资的合作方里有一个漂亮得让我印象深刻的金发的女人看了我三次,跟旁边的人确定了我是苏家的独女后优雅礼貌地请我喝了一杯酒,然后洽谈就结束了,我们家成功获得了一个固定强大的渠道资源。”   后座的路明非话都不敢说,因为前面两个女人聊的话题很明显对他来说超纲了,他披着邵一峰的皮也就只能坐在后座干巴巴地听着。   “看来洛朗家的掌权人见过你了。”CK笑了笑。   “她就是伊丽莎白洛朗吗?”   “越漂亮就越可能是。”   “你好像知道很多事情?”苏晓樯顿了一下说,“其实我有很多问题直接问你就可以得到答案是不是?”   “如果你是想问卡塞尔学院和你的那位林年同学的事情的话,我只能告诉你我不知道,我只是一个雇佣兵,雇佣兵总能知道很多奇奇怪怪的情报,但却只能知其表面,再深一些就只能由你亲自去挖掘了,或者雇我去挖掘,就像现在一样。”CK淡笑着说。   “你第一次提到伊丽莎白·洛朗的时候说她是和林年一起雇佣你来保护我的。”苏晓樯说。   “是的。”   “我们家背后的资方是洛朗家族对吗?”   “我很难说不是。”CK笑了笑,“你接下来是不是想问‘林年’这个人在这场家族注资和明显的扶持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苏晓樯没说话,只是侧头看着她。   “很遗憾我的回答是我也不知道。”CK说,“对于洛朗家族我只是知道这是一个庞大的垄断经济帝国,我的雇方很有来头所以我也很愿意花时间在你的身上,而对于‘林年’这个人来说我也只知道他是卡塞尔学院的人跟洛朗家族关系匪浅,除此之外我一概不知。很多时候你认为我知道很多事情都是我表现出来的感觉罢了,毕竟当雇佣兵的总要有神秘色彩当做保护这样才能让我们敢狮子大开口开出不得了的价格是吧?”   苏晓樯看了她一眼,没有反驳或者挖掘这一席话里的一些漏洞,而后座的路明非则是一言不发地听着,无法发表任何有价值的观点。   许久后CK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说,“差不多要到时间了,今晚发布会会来很多人,我们可以挑一个最为人多眼杂的时候进场,不会有人注意到你们两个。你们进门时直接递交邀请函正大光明地入场,苏小姐你的入场函没有任何问题,而后面那小子手里的邵一峰的邀请函是我从那个胖子那里用了一点小手段弄到手的,只要他不高调地叫嚣自己是邵一峰不被人戳穿也就没太大问题。”   “万一被认识邵一峰的人戳穿了怎么办?”路明非总是在还没开始前就想着失败的情况了。   “就说你是邵一峰的朋友,想开开眼界求了人家的邀请函过来涨世面的。这种谎话很不容易被戳穿,而你也的确符合这个形象。”CK看了眼路明非那身怎么穿怎么违和的西装说道,尽管她们都在这小子肩膀里垫了两个肩垫涨气势了,但整体看起来还是显得有些畏畏缩缩的,完全不像是该穿这身衣服的人,只能说有些人天生就不适合穿正装。   “那接下来的事情就拜托了。”苏晓樯看向CK点头说。   “想找你要找的人就试着去找吧,虽然能找到的几率并不大,但我觉得今晚你一定能得到你想要的答案的。你们同学那边的事情我也会调查的,‘进化药’已经在市面上喧嚣了很久了,这次发布会肯定会有大鱼冒头,我随便抓只小的问一问说不定就能问出那些失踪的人被藏在哪里了,记得一切听我指示就行了。”CK说。   苏晓樯颔首然后打开了车门,在准备出去时CK忽然叫住了她,伸手帮她整理好了之前一直都没有调整好的肩带,在弄好后她偏头看了一眼女孩的模样冷不丁地笑了笑,“也难怪了”   “难怪什么?”   “没什么,去吧,地点在塔内顶楼的晚宴展厅,别迟到了。”CK又扭头看后座的路明非,“还有你,行事举止注意点,别露馅了,我可是只收了雇佣保护苏小姐的钱,你要死要活可是不关我的事儿。”   路明非一叠声答应,整理完西装的袖口后拉开车门往外钻出去了。   在阿斯顿马丁停放的远处,夜空下屹立着一座高耸入云的通天高塔,探云灯下的塔尖如皎月放射着光芒,整座高塔倒映在沿海的海岸之上在无数燃烧的大厦之中脱颖而出独树一帜。   在塔下的门口处各式各样的豪车停放着,红色的尾灯依次闪烁,车门打开一个又一个叫不上名字但却受邀而来这座城市身着正装或晚礼服的男人和女人独立而行。   没有结伴也没有相挽,没有聚光灯也没有记者,大家衣着华丽、举态从容都显得那么低调从容、孑然而立,他们奔着相同的目的而来,相见相识也没有寒暄。   红地毯上踏过一支又一支高跟,礼裙随风摆动漏出的一小截小腿弧线美得惊心动魄,每个人在独立地前行时都轻轻地低着头注意自己的动作,余光默默地观察着今晚其他的来访者,在偶尔看到一抹亮丽的颜色时才会忽然驻足大幅度地摆头去落目聚焦。   像是那一位才从豪车迈下踱步走来的女孩,黑色礼裙如蝉衣,腮红淡薄如樱粉,有些略显青涩像是嫩叶透过江水去看初春的美色,干净漂亮得让每个宾客都忍不住多看一眼,也只是一眼的功夫那女孩便已经融入人群中消失不见了,于是不少人眼里又露出了对美景稍纵即逝的遗憾。   “先生?”   明珠塔的门口的侍应看着面前忽然回头发怔的男孩小声喊道。   “什么?”门口的男孩扭头看了过来。   “您的邀请函。”   “这里。”男孩随手递过去一张黑色烫金的硬纸信封。   他再转头回去看向塔外,但很可惜的是之前余光瞥见的那道熟悉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他驻足了许久在听见侍应的应答之后便不再停留了,转身走入了高塔之内。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二章:匪夷所思 (二合一) 明珠塔的电梯缓缓上行,230米的高度站在透明的电梯上向玻璃外看就像是在飞升,整座城市的一切都在从三维变成二维,像是一幅用灯火绘制的画。 苏晓樯轻轻抓着电梯内的扶手看着沿海的沙滩出神,身后的电梯内站着其他的陌生人们,个个雍容华贵不难看出也是来参加这场发布会的,男女之间彼此都没有任何交际和闲聊的迹象,大家都沉默地仰头看着电梯不断变动的数字。 “如果计划没有出错的话,现在你们应该过了楼底的第一道安检已经在电梯上了,发布会的会场是在顶楼,原本是用作空中餐厅的场地今晚被人包场了,我试着查过包场人的底细但什么也没查出来反倒是被一些人注意到追踪了几天,所以一会儿你们跟着人群行事,少说,少做,多看就行了,就当是一次宴会体验。” 耳麦中CK的声音响起了,苏晓樯背后的路明非伸手轻轻摸了一下耳朵,脸色有些不自然,今晚他穿西装打汰,拿耳麦通讯,感觉自己活像007系列电影里的詹姆斯邦德,CK就是他们的“M女士”。 这种事情只在他做梦的时候发生过,真实发生在现实里感觉很让人紧张奇怪,他忍不住第三次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动作被一旁的某个男士看在了眼里却没说什么...这种紧张似乎很能被理解,没有穿帮的可能反倒是增添了一丝真实感。 “不用试着跟旁人交谈,就算有人主动跟你交谈你也可以微笑地摇摇头无视他们,这场发布会虽然邀请的都是大人物们,但内容其实大家都有些心照不宣,过多的交谈对他们自己也会不利,所以沉默永远是不会被人怀疑的。”耳麦里CK继续说,“我已经从别的入口进入塔内了,发生了什么意外随时呼叫我,我会一直挂在线上。” 这席话说罢后电梯升到了终点停下了,轻微的失重后随着一声叮的声响电梯门打开了,外面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奢华的走廊,酒红色大理石的地面和四壁,金色的吊灯将走廊的色调照射得近乎像是在太阳之下,孔雀羽贴在了墙壁上充当了壁纸,但更为吸引人的是墙壁上沿路的挂画,从鲁本斯到塞尚到莫奈再到梵高,全都是路明非只在美术书上见到过的画卷和名字。 客人们一下电梯就被这场面给震慑到了,站在电梯里观赏着这奢华的装潢和一串光耀画坛的杰作,站在电梯口的侍应也十分礼貌地伸手按住电梯按钮等待着客人们一一回神迈步走出来,在无法忍耐沉默后的窃窃私语中漫步在这条走廊中。 “应该都是新装潢的,这些画也是才挂上去的,我来过这里,这里以前没有这么...铺张。”苏晓樯站在路明非的身边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说。 “这是真的还是假的?”路明非忍不住停住了脚步站在了一幅画的面前,苏晓樯也随之站住看了过去,画卷上母亲抱着赤果的婴儿满脸慈爱,背景是暗蓝色的天空与远处的黑森林和琥珀。 “你们看到了什么?”耳麦里的CK听到了路明非的声音问。 “一些画...一些名画,应该在博物馆里,而不是被挂在这里。”苏晓樯小声地说,“这幅画应该是《圣母与圣婴》吧?。” “《圣母与圣婴》?哪个版本的,杜西欧版本的还是拉斐尔版本的?”CK问。 “没想到你居然还懂油画?”苏晓樯问,“应该是杜西欧版本的。” “你确定?”CK顿了一下后问。 “确定,我以前我去大都会博物馆的时候见到过这幅画,一直被说是那里的镇馆之宝,官方的拍卖价格是4500美元,当初从一个私人收藏家手中购得...现在我们面前的应该是仿品吧?”苏晓樯语气有些迟疑。 “...你们听说过么,一个月前大都会博物馆火警警报响了,为此官方关闭了博物馆整整一个星期。”CK说。 “你的意思是...” “虽然博物馆官方对外宣称的是没有任何展品受到损失,只是一次火警警报老化导致的意外,但有不少流言说博物馆里少了一些东西,但具体少了什么就没有进一步的消息了。” “...我听说博物馆里挂的画也很大可能是假的,真的早就失传或者被盗落到了一些私人收藏家的手中了。”苏晓樯似乎也是听过这个观点的,虽然有些诧异但起码还能接受,但一旁的路明非可就是一脸懵逼了,第一次觉得美术上写的“真迹收藏于XXX博物馆”都是假的。 “如果我在现场的话估计还能辨别一下真伪,但很可惜现在我在安全电梯里爬这该死的上百楼的电梯...你们看别的客人什么反应,这群富豪里应该不缺艺术底蕴高的人。” 苏晓樯来回环顾了一眼,“都在认真看画,说实话我感觉我们不是来参加发布会的了,而是在参观绘画博物馆。” “看起来是主办方在给你们展示底蕴了,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那条走廊里估计大半的画都是真迹吧?” “我好像看到了蒙娜丽莎...”路明非说。 “能凑近看吗?那些画前拉警示线没有?” “没有,如果我们愿意我们甚至可以在上面吐口水。”苏晓樯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挂在《圣母与圣婴》一旁的另一副画...这幅画上的人物与上一幅相近无异,但构图和动作以及人物神态都大不相同,“...我记得刚才不是有人问油画是拉斐尔版本的还是杜西欧版本的么?” “我问的,怎么了?”CK说。 “现在拉斐尔版本的也有了。”苏晓樯收回了手,“看起来主办方并不介意我们查验这些画的真伪,要么全都是假的,要么...” “要么全都是真的。”CK说,“可惜我不在现场,真是听得我心痒痒,要知道黑市上可是有不少卖家愿意花大价钱,甚至‘骨、血、角’来交易这些名作呢。” “我之前一直想问了,‘骨、血、角’到底是什么?是你们这些人用来代替货币的东西吗,类似第三方发布的金币什么的?”苏晓樯问。 “你差不多可以这么认为吧。”CK没有进一步解释这个问题,“才一开始就给了所有来客一个下马威,看起来主办方对这次发布会很有自信了,这么看起来这次发布会是幌子和钓鱼的可能性应该也不大了,我们运气不错。” “我们到入场口了。”苏晓樯忽然说了一句话后就不再吭声了,走廊中她和路明非以及一群对画廊流连忘返的宾客已经走到了走廊的尽头,在这里是一扇双开的棕红色木门,门前放着简易的前台和二度检验邀请函的侍应。 苏晓樯和路明非依次递出邀请函,侍应在接过邀请函后从前台上拿出了一个黑色的布口袋分别发给了两人,两人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接过口袋一言不发地从正门入场。 棕红色木门后是同样富丽堂皇的大厅,成排的高空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的火光,俯仰之间一股别样的情绪自然而然地涌上心头,同时空中餐厅的室内装潢已经完全改变了,桌椅有秩序地摆在室内,整个大厅的色调整体由金色和红色组成,水晶吊灯贴着金粉放散出温暖近乎阳光的光线。 “还好...我还以为外面看画,里面还能看见断臂的维纳斯或者沉思者什么的雕像呢...”路明非小声说。 “外面那些画就足够主办方达到彰显财力震慑来客的作用了,毕竟这是一场发布会又不说美术展。”苏晓樯小声说道,“看看他给我们的袋子里是什么。” 路明非低头掏了掏黑色的口袋,不仅是他别的客人在进入大厅后也在这么做着,每个人都有着一个黑色的口袋,他们也分别从里面摸出了一个...面罩假面舞会的纸艺面具? 纸艺面具制作得很轻巧刚好可以遮住上半张脸,鼻梁处有孔雀羽亦或者别的动物的羽毛作为装饰点缀,西方国家的假面舞会经常可以见到这类的面具...主办方的意思一下就很明确了,每个宾客在眉毛微抬之后就将面具戴上了,稍不一会儿整个大厅里能见到的人脸上都戴上了一张陌生的精致面具,大家又穿的是同样的正装,一下子就分不出谁是谁了。 “这又是什么路数...选妃吗?”路明非戴着的是淡红色面具上插着一根普通的孔雀羽,而苏晓樯的则是蓝色的面具配一根红黄渐变不知是什么鸟类的羽毛,两人看其他人都戴上了面具也从众地掩饰起了自己的模样...这样反倒是让他们安心了许多,其他客人似乎也有着相同的心理,在戴上面具后都开始愿意交谈了,仿佛摒弃了真实身份后最原始的社交冲动就开始涌现出来了,大厅内一时间议论声纷纷。 “面具么,看来一会儿可能会有竞争啊。”CK听见苏晓樯和路明非汇报的情况后说。 “竞争?发布会不仅仅是那什么‘进化药’的情报发布么?”路明非问。 “一般车展都是可以现场订车的,现在的情况也不外如是。”CK悠悠地说道,“‘进化药’这种东西可是划时代的发明,如果真让主办方给弄成了,那么他的发布会必然会成为一场竞价会,头一批药物会以价高者得的方式卖出用以刺激消费,抬高第二波药物入场时的价格。” “大家都那么想变成怪物吗?”路明非小声嘀咕。 “怪物么...或许程怀周遇到的那个半死侍化的男人的确算是怪物吧,那程怀周本人呢?甚至说...我呢?”CK低声问,“你觉得我们算是什么?” 路明非滞住了,心里翻涌着很多原本已经放下的思绪...他其实很早就想问了,能跟注射了“进化药”的怪物相抗衡的程怀周和CK到底是什么来头,超能力者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超能力者怎么东西么?可为什么CK和程怀周在提及“进化药”的时候除了厌恶之外更多的是“鄙视”,这种情绪乍一看没什么问题,但细细想来后又似乎有些耐人寻味了。 关于这个问题,苏晓樯其实也是问过CK的,但没有得到答案,CK并不愿意跟她谈论这些话题,可能是涉及到一些禁忌,也可能是就像CK本人说的一样,如果什么都可以问她的话,那么她这个雇佣兵岂不就没生意了?有些话不如等苏晓樯问她应该问的人好了... “我们坐哪桌?”苏晓樯问。 “看其他人的反应随机应变,不要最先入座也不要最后入座。” 路明非和苏晓樯心领神会地对视了一眼,在不少前人入座后跟着大流的人群走入了一张位于大厅中央,不远也不近的位置入座了。 每张桌子只有零星四五个座位,并不显得拥挤反倒是十分宽松,或者说这场发布会邀请的宾客数量也控制得十分有限,整个大厅按照座位算不超过三十个人,就连路明非高中的班级上一个班也有五十个人。 除非打开属于他们自己的邀请函上面写着姓名,不然没人知道这些人面罩底下的真实身份是什么,CK之前提到过这次邀请函的面向可不止是这座城市的本地人,谁也不知道主办方邀请了什么地方的哪些人士来参加这场发布会,可没有疑问的是金字塔最上的精英们总是稀少的,并且崇尚特殊以及新奇的,不然这些人也不会出现在这场别开生面的发布会中了。 在路明非和苏晓樯的这桌上,除开他们两人以外还坐着三个人,两女一男,两个女人分别戴着淡粉色和天蓝色尾羽的面罩,身上的晚礼服一个深V一个露背,看起来也是性感无比,但在性感中也露着一丝高位的沉着和端严让人不太敢把轻佻的目光投向她们。 而另一个男士则是有些意思了,他今晚出席并没有身着正装,而是一席英伦风的呢子大衣配圆沿黑帽,面具下露出的下颚和嘴唇可以隐约看出他很年轻,年纪不超过三十,嘴角带着一抹微笑,十分从容镇定地观察着同桌的人...尤其观察这张桌子上与他相同的唯一男性。 我去,这张桌子上三个女的你不看,你就看我是什么意思啊? 一直在扭头张望大厅内情况的路明非余光忽然注意到了这个男人的目光,瞬间就感觉有些毛骨悚然了起来,手脚都有些不自在了。 而但当他的视线落在这个男人肩膀上时,他才是整个人都呆住了。 “攻击:400 防御:420 敏捷:380 特殊能力:言灵·炽日” 这家伙...好像是跟CK一类的人 “桌上有三位漂亮的女士,为什么朋友你一直在看我呢?”英伦风的男人忽然开口了,说话的对象赫然就是路明非,他的声音不大只容这张桌上的五个人能听见,苏晓樯下意识就看了他一眼再扭头看向身边不远处坐着的路明非,其他两个女士也收回了打量陆续进场的大厅内的宾客看了过来。 一下子被视线聚焦的路明非感觉如芒在背,下意识坐直了身子干巴巴地说,“你这是恶人先告状啊...你不看我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也是,是我说话考虑不周了。”男人微笑着点了点头,在其他三人的目光下解释说,“我之前一直看这位朋友是因为感觉这位朋友的眼神很特殊,所以情不自禁注意了过来。” “我的眼神?我能有什么眼神?”路明非僵住了。 “很具有侵略性,并且具有目的性,我注意到你在看每一个人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看上对方的肩头...就像现在你看我一样。”男人说,“如果方便的话能解答一下我的好奇心吗?为什么你看人只看肩膀这个位置,难道这是什么特别的观察技巧吗?” “你没事看别人肩膀干什么?”耳麦里CK快速地说道。 路明非感觉嘴巴发干,桌上这个英伦风男人的观察力也未免太恐怖了吧?自己看人的习惯在不到几分钟的时间内就被发现了,这家伙是职业的私家侦探吗? 面对男人的疑问,路明非只能支支吾吾地说了一句,“习惯而已,我只是想看看他们有没有高低肩...” “高低肩?”男人愣住了。 “额...你趴着睡觉的时候喜欢睡哪边?”路明非问。 “你是说枕哪一侧吗?”男人问,我的话应该是枕右侧吧? “那你的右肩膀肌肉应该会比左肩膀肌肉发达吧?” “...好像是?”男人摸了摸自己右肩膀的肌肉下意识说。 “如果长期这样的话你会变成高低肩的,走路起来肩膀是斜的会很难看。”路明非咽了口唾沫说。 同桌的其他三位女士也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肩膀,就连苏晓樯也不例外。 “...真是有意思的知识,我平时经常伏案工作,倒是的确没注意到这一点。”男人愣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说,“所以你观察别人的肩膀只是为了确定别人有没有高低肩?” “是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路明非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真是有意思的一个朋友。”男人张了张嘴似乎对路明非的这个解释无从辩驳起,只能继续故作绅士地干巴巴笑了一下,抬手招了招引来了大厅边上背着手的一位侍应说,“给这位朋友来一杯喝的,我请客,算是为我的好奇心买单。” 侍应点了点头问询路明非想喝什么,路明非随口答了一句果汁就行,一旁的两个女士倒是一人点了一杯鸡尾酒,男人也干脆要了一杯蓝山咖啡,最后的苏晓樯则是跟路明非要了一样的果汁,之前的话题就算是过去了。 “解释得很...不错,我很不想这么说,但既然混过去了就算了。” 耳麦里听了全程聊天情况的CK也无从说起了,因为就连她都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经常侧睡的肩膀肌肉,路明非这家伙总是能自醃莫名其妙的地方把人给带弯进去,“不过那家伙说的也没错,你为什么会看别人的肩膀?你在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我也注意到你看我肩膀了。” “看你有没有...高低肩嘛。”路明非小声解释,耳麦那头CK翻了个白眼也没有继续追问了,能免疫“催眠”这个言灵,无论是苏晓樯还是路明非都有他们自己的特殊之处,有些东西不该问的她也不会去追问。 混过了这个话茬,路明非狠狠地擦了一把心头的冷汗,他原本以为看人肩膀这个小习惯根本不会被人发现,但现在看来在真正细心的人眼里他的举动根本就是诡异到了极点,桌上的男人想来是观察了他几分钟,发现了他这个习惯后实在疑惑才忍不住开口提了出来。 这几分钟里路明非也的确一直都在观察大厅内每个人的“数值”,他的这个特殊能力从那一天大雨过后一直都在生效,无论任何人只要他注意对方的肩膀都能看到一些数据。 而在进入大厅入座的这几分钟的观察里,他也发现了来者的宾客里除了大部分都是三围不过百的普通人外,也有超过七八个特殊的宾客肩膀上的数据是远超常人的,就像跟他同桌的这个英伦风男人一样,都有着高至四五百,少至一两百的三围。 在大量的观察后路明非也逐渐发现了一些规律,比如数值越高的人特殊能力就稳定会是“言灵”为前缀,后缀则是一些听起来就很厉害的能力名字,而数值越低的人则越可能特殊能力就只有一个“黄金瞳”了,甚至有些连特殊能力都没有干脆就跟普通人一样是个无了。 平时在学校里路明非可见不到这么多特殊人类,现在一有机会他才大肆地观察了起来了,这才正好被同桌的男人逮了个正着,不过他现在也几乎已经把大厅的宾客观察了个大半了特殊的都在心里一一标记记忆了他们面具上羽毛的特色。 比如言灵是“镰鼬”的客人面具上的羽毛是豹猫似的斑纹花样,“壁垒”则是向日葵似的金黄的尾羽,“明镜”则是由浅至深的渐变祖母绿的羽毛...到现在他就剩下靠高空落地窗的远处的一两桌没看了,好奇心作祟和对潜在危险的在意,让他忍不住趁着侍应上喝的东西时看了过去。 在桌上才端起一杯蓝山咖啡正准备优雅地喝一口的英伦风男人才对着三位女士点头示意了一下,嘴唇碰到咖啡杯边,下一刻他就猛然听见了同桌那倒霉男孩的剧烈咳嗽声,他立刻放下了杯子诧异地看去,这才发现对方像是呛了口狠的一样弯着腰不住地咳嗽! 喝果汁都能呛到么?男人瞅着路明非面前的橙汁摇了摇头,决定不再去关注这个怪异的家伙了。 “又怎么了?”耳麦里CK低声问。 “我没...没什么,喝果汁喝急了。”路明非摆了摆手,既给CK说了又给同桌的人解释了。 在咳嗽完后他才战战兢兢地抬起了原本因为惊吓而变色的脸,手里抓着那杯橙汁放在嘴前遮挡着自己怪异到扭曲的表情,他的视线借着橙汁的掩护死死盯向了大厅内落地窗外的一边。 在那里摆放着一张白色的圆桌,靠窗户的一个座位上坐着一个身着正装的男人,脸上戴着的面具插着一根纯白色的尾羽,相比起那张桌上宾客的议论纷纷,这个男人似乎对一切都不怎么关心,侧着头看向窗外夜空下沿海沙滩的风景,面具下的眼眸就像窗户一样透过里面可以看到整个城市的灯火,独立于大厅的喧嚣给人一种孑然独立的感觉。 “攻击:? 防御:? 敏捷:? 特殊能力:暴血(Ⅰ、Ⅱ),言灵·刹那(九阶),言灵·浮生,言灵·时间零,复合领域·时间零·刹那,龙骨状态、高域黄金瞳、精神领域(Ⅰ),言灵·??、言灵·??...” “我...靠。”路明非面色难看地紧紧盯住这个男人肩膀上那如瀑布般刷出的数据,在读着那些匪夷所思的数据时他的眼里写满了不可思议和难以置信!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三章:缘由 这是路明非第一次看到有人肩头上的三围属性呈问号的形式被刷出来,如果他记得不错的话上一个这样的“人”是自己梦里遇见的,那个是人是鬼都还很难说给予了自己这个能力的正装小男孩。 如果按照那个小男孩的原话来说的话,当一个目标跟路明非纯在天差地别,不同次元的差距时这个目标的数据就会对路明非不可视,会以问号的形式存在,也就是路明非没有半点机会击败或者杀死对方,各种小聪明或者计谋在对方面前都是不疼不痒的拙劣玩笑。 就连CK那超人一等的属性路明非都可以看个明明白白,但现在靠窗桌边上那个白色尾羽面具的男人他就只能勉强看到个特殊能力,就光是看清个特殊能力都给路明非吓得不清,换作是别人有个一名叫“言灵”的力量在路明非看来就已经厉害得不行了,但这个男人什么情况,这家伙是批发言灵的吗?以及言灵之外的其他完全看不懂的技能又是什么? 龙骨状态、暴血、精神领域,这种一听就屌到不行,而且还贴心地用罗马数字分了级别的技能更是唬得路明非一愣一愣的,最离谱的是到了最后还有问号无法观测的言灵,这是这些言灵不是他能窥伺的级别,还是什么其他原因?路明非不清楚,但他在看到一切过后还有省略号就清楚了,如果搁在RPG游戏里,他大概就是出新手村就遇见大波ss了。 “朋友,你怎么了?”桌上,英伦风男人似乎注意到了路明非瞬间的呆滞和战栗,就算稍有遮掩那巨大的震惊和不可思议还是流露出了零星半点,恰当比喻就是好像见了鬼一样,观察力超凡的他很难不注意到这点细节。 “我我没什么。”路明非强迫自己不要露出哭丧的脸来,低下头稳住情绪任谁发现自己坐在火山口边上都会像他一样六神无主,更何况他还是清楚一会儿发布会开始后多半还会发生一些意料之外的情况,CK之前保证的他们不会有任何危险简直就是在放屁。 桌上苏晓樯没注意到路明非的心理活动,她冷静而自然地坐在桌上端着自己的果汁,视线在大厅前盘侧靠近最前方展台的地方游移,但很可惜每一个入场的人机会都戴上了面罩,入座之后彼此身形遮挡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在观察了一会儿后她也有些失望地放弃了。 不时,大厅内入座完毕,不说座无虚席,还是有许多位置空着的,看起来主办方的脸面并非是金字招牌,邀请函的发出也是会有许多人以为是玩笑和恶作剧直接无视掉,主办方也并没有二度尝试邀请或者找其他人来填补这些位置,看起来是觉得当下这批人就足够他们达到他们想要的目的了。 在议论纷纷和喧嚣中,高空落地窗前的那张桌上也不免地开始了一次简短的交谈,先开口的是离窗边远一些的一位头发较白的老人。 “我很好奇,在座的几位朋友知道今天是为什么而来的吗?”他语气平和地问道,声音略显苍老但绝不沙哑反倒是带着一股极强的亲和力,戴着面罩也掩盖不了松弛的嘴唇与老绅士斑驳的皮肤,紫色的面具下露出了锐利而深藏深意的两只双眼,一身手工西服将那苍老骨子衬得像年轻人一样挺拔,每一缕发丝都梳理得整整齐齐,是一枚不可多得的老派绅士。 这句话提出后桌上除了白色尾羽面具的男人外,其他两男一女都是轻轻抬头看了那老绅士一眼没有说话,半晌后其中一个打着格子领带梳着整洁油头乍一看也是成功人士做派的男人开口说,“听说有划时代的产物要出现在今晚了,作为生意人的好奇心以及职业操守总该提前来看一看。” “看起来是一位有野心目光,日理万机的人啊,不过这次主办方的发布会甚至连产品的细节和用途都没有公布零星半点吧?”老绅士问。 “可大家还是来了,无论是你还是我。”油头男人微笑地回答得滴水不漏。 “听口音您不是本地人?” “听口音您也不是本地人。” “那我猜桌上其他三位朋友至少也有两位是其他地方赶来的,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能让各位不惜长途跋涉也要来这座名不见经传的小城市参加这么场发布会?”老绅士抬手放在桌上苍老但又显得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地敲按桌面。 “商业机密。”桌上一个一直低垂着头时不时观察周遭情况的正装男人低声一句话就断掉了交流。 “”桌上唯一一个一身蓝色青花瓷鱼尾晚礼服的女人,视线停留在了老绅士和油头男人之间一眼,并没有选择开口加入这场闲聊,手上戴着白丝手套在桌下轻轻摩挲了一下纤长的手指,视线不经意地放在了一旁不远处靠窗前的男人身上亦或者说是男孩。 女人大概是由于职业原因有着很深的看人经验,只是凭借骨架以及半张面相就断定了这位客人年龄不会超过20,属于桌上甚至整个大厅里最年轻的一批人了,而他现在做的也是典型的年轻人做的事情。 男孩面对老绅士和油头男人的搭话直接摸出了一对白色的耳机戴上,侧靠着窗户把视线投向了外面的夜景,完全没有社交欲望和礼仪。 对于他的动作桌上的其余四人都没有任何表示,既然对方选择退出闲聊这个阶段他们也没必要刻意去招惹别人,毕竟今晚能来参加这场发布会的人都是大有来头的,谁也不想轻易得罪谁。 “看起来大家都有自己的理由了。”老绅士多看了一眼戴耳机听歌的男孩点头说,“我只是想试试能不能在发布会开始前,跟各位交流一下情报,看看我对这次主办方的一些预测是否正确。” “你知道主办方是什么人?”油头男人开口问。 “很遗憾的是我不知道,我也试着调查过,但却很难得的什么也查不出来,可就算是这样我还是来了这里。”老绅士用左手轻轻按了按右手的手指扫视了一眼桌上的四位客人,“毕竟主办方除了邀请函之外可是给我们每个人都见识了不能拒绝这次发布会的的理由啊。” 除了戴耳机的男孩,其他三个客人听见这句话时神色都各有所异,老绅士观察到后多看了一眼什么反应都没有的男孩,再撤回视线接着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各位在这半年的时间内或多或少都遇到过最少一次不那么正常的现象?” 不那么正常的现象。 用词很暧昧,但桌上每个人脑海里都针对性地浮现出了一些不同的画面和事件,老绅士见到他们的模样轻轻点头说,“看起来都是了,但对于各位遇见的不正常现象我其实是挺好奇的,也不知道在主办方揭开谜底之前,能不能由我们来摸一下主办方的底?” “你想怎么做?”桌上一直观察着四周略显沉默寡言的男人开口了,看起来对神秘主办方有兴趣的不止老绅士一个人。 “我有理由相信,在座的各位在各自从事的行业领域里都是不可多得的龙头精英,而能吸引这么多精英汇聚一堂必然会有一个极为相同,并且格外震撼人心的理由,一张邀请函想办到这一点是绝无可能的,大家都清楚这个道理。”老绅士手指点了点桌面,“那我就明说了吧,如果我猜得不错,各位都是因为一些‘意外’或者‘见闻’而赶来这座城市的。” “不如你先说说你的‘见闻’?”鱼尾晚礼服的女人说。 “如果这能帮各位打开话匣子交流情报的话,我也并不介意做一个抛砖引玉的由头。”老绅士轻轻点头,接着开始讲述起了一段简短而离奇的故事。 “不知道各位对‘枭阳’怎么看?” “枭阳?”油头男人问。 “山间怪兽,《淮南子·氾论训》记载过‘山出枭阳’,‘枭阳,山精也。人形,长大,面黑色,身有毛,足反踵,见人而笑。’”鱼尾晚礼服的女人说。 “山精?”油头男人说,“这是指神话故事中山中的精怪吗?” “《山海经》里的一种怪物。”女人说,“看来有人遇到了神话里的东西。” “算也不算,如果他是神话那么看起来神话也是会被子弹打死的。”老绅士笑了笑说,“三个月前我的一些朋友在运送一批货物时宣称受到了袭击,整个拉货的队伍在几乎全死在了缅甸的丛林里,其他人到场收尸时发现现场没有太多凌乱的脚印,只有被开膛破肚的死人,内脏和血肉的肉量少了很大一部分像是被什么猛兽袭击了” “听说缅甸的热带雨林里有孟加拉虎活动,但既然您提到了‘生意’和‘货物’,那看起来普通的猛兽是没办法做成这一次惨案了您当真认为是所谓的《山海经》里的怪物袭击了您的生意?”油头男人拇指在食指指侧上轻轻摩擦着问。 “我不能不这么想。”老绅士耸肩,“毕竟我的人抓到了袭击我们的东西运送那一批货物的人是‘几乎’全死完了,而不是全死完了。” “有幸存者?” “算是吧。”老绅士顿了一下缓缓点头,“那是队伍里资格最老的外籍老兵,待过三年阿富汗、一年科索沃,做过很多活儿,最后在非洲的钻厂里被我从人手中买了下来在缅甸为我干了两年的活儿,极端环境的求生经验很足,算是我见过最优秀的战士他是那场袭击中唯一的幸存者。” “根据他的描述,袭击发生的时候是晚上五点到六点的时候,敌人很狡猾,挑选了一个晨昏不接的时刻,在每个人的警戒心放到最低的时候他开始下手了,首先拖走了放哨的两人,拖到林子里第一次攻击撕扯开他们的声带,然后开膛破肚,再绕到营地后方的帐篷区域一个一个的光顾,大胆地就像” “就像是在丛林里吃一场自助餐。”沉默寡言的男人说,“你的人第一时间空枪了?” “不,打中了。”老绅士说,“我的那位战士第一个赶到并且开枪了,但很可惜的是他穿了甲胄,子弹无法击穿他的甲胄,他受到了挑衅,在两面包夹芝士形成之前跨越了五米的距离撞飞三个成年男性,将冲进了丛林之中消失不见了。” “甲胄?什么东西能穿着甲胄一跃跨越五米躲避正在形成的包围圈?”油头男人说。 “谁知道呢,在第一次袭击后噩梦才渐渐开始了,袭击者像是被那一枪挑衅到了一样彻底盯上了队伍,在丛林中开始不断有人被拖入密林,在你松懈的一瞬间就会有一道黑影冲向你将你掳掠进丛林深处开膛破肚。子弹对于他来说收效微乎其微,都会被他身上穿的甲胄挡下,在丛林里他的短程奔跑速度和猎豹没什么区别,没有人能看清他奔袭的动作。并且根据幸存者的说法来说,那个袭击者似乎有极强的报复心理,在之后丛林内的每一次袭击得手对方都会刻意地不去破坏受害者的声带,就让队伍隔着远处听着受害者活着被撕开腹腔的惨叫声直到死亡。”老绅士淡淡地说。 “最后那位幸存者见到了袭击你们队伍的凶手的样子?”女人顿了一下问。 “不,他抓到了那名凶手,并且给我们带回来了尸体。”老绅士五指微微合拢给出了一个惊人的答案。 “抓到了?”桌上的人都明显怔了一下,戴着耳机的男孩都扭过头来看了一眼老绅士,而对方也微笑礼貌地冲他点了点头,“是的,抓到了,我的那位战士很聪明,在队伍只剩下最后两个人的时候,他已经察觉到了袭击者的报复心理和那近乎变态般扭曲的嗜杀心态,他检查了所有尸体发现尸体每一具都少了一部分肉量,无论袭击者是什么他都对这些受害者有过进食行为。” 说到进食行为时,老绅士扫了一眼桌上的四个人,却发现没有一个人脸色哪怕变了那么一下,他点了点头继续说,“于是他选择将剩下的一人当做诱饵,强迫着缝合了一枚定点起爆的塑胶炸弹进他的肚子里,在他发高烧虚弱的时候袭击者果然出手把他掳走,同样的这次袭击者依旧选择没有撕掉受害者的声带,我的那位战士知道袭击者有进食猎物的习惯,所以在受害者惨叫地最大声的时候,也就是袭击者把脸贴近受害者腹部最近的时候这个时候他就毫不犹豫地引爆早已经准备好的炸弹了。” “为了活命我也会这么做,所以‘山精’是被炸死的吗?”沉默寡言的男人说。 “是被枪决的,我的战士在循着爆炸的火光和烟雾过去时,发现地上躺着的袭击者并没有死亡,能炸穿山洞的爆炸当量就连尸体都被炸得粉碎了,贴面挨了一次爆炸的它居然还活着,只是模样凄惨了很多,我的战士也当即补了一梭子子弹打烂了他的心脏。” “他应该打头的。”桌上戴耳机的男孩忽然开口淡淡地说道。 老绅士看向了男孩沉默了一下然后点头说,“是的,弗洛伊德那一梭子子弹应该打头的,毕竟谁也想不到胸膛都被打烂了的生物还能临时之前反咬他一口,把他半肩膀给扯下来了。” “不是致命伤,如果止血即使应该有得救,你的战士如果在战场待了超过一年势必会接触到一些战场急救的方法。”沉默寡言的男人说。 “他遏制住了出血但没遏制得住中毒。”老绅士说,“那是一种很麻烦且致命的慢性毒物,弗洛伊德坚持到了救援的赶来,但很可惜没有挺过毒性发作,留在现场的只有他口述的这么一段故事和一具尸体。” “‘山精’长什么样子的?”女人问。 “这是这段故事里我最惊讶的地方。”老绅士说,“无论多少次讲述或者回忆我都会感到惊讶,因为当时救援部队通过直升机运回来的尸体根本不是我已知的任何一种猛兽而是一个东南亚的女人而也是那时候我才知道了袭击者挡住弗洛伊德子弹的根本不是甲胄,而是一层层的细密鳞片,长在那个女人的全身上下,她的面孔并不恐怖甚至可以说是清秀,但可惜嘴唇下的牙齿比刀子还要锋利,我们解剖她发现她的内部构造与人类几乎一致但在骨骼的数量上却有极大的数量差。” “她的骨骼密度是正常人的五倍,肌肉强度、关节筋膜韧性全部超出了正常人的水准,这代表着她的速度和力量可以轻松超越奥运会里代表人类巅峰的极限,如果不是她丧失了理智她可以是丛林里最强的捕猎者,战争中最强的战士。”老绅士说,“我当时真的很可惜当时弗洛伊德炸死了她,如果有的选,我希望死的是弗洛伊德,因为我愿意花数倍的时间去丛林里抓到这么一个活体来研究或者驯养。” “你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你在机会丧失后忽然再度看到了希望。”油头男人说。 “是啊。”老绅士点头,“我们几乎将她整个研究透了却什么都没有获得,在最后我们也自然地剖开了她的内脏想研究她的消化功能,毕竟她可是几乎将我们整个队伍‘吃’完了,势必有不一样的消化结构,结果你猜猜我们在她的胃里发现了什么东西?” 没有人去猜,因为老绅士已经把那样东西放在了桌上了。 一根斑斓的注射器。 “然后你接收到了邀请函。”女人看着那根注射器说。 “然后我接收到了邀请函,我没有理由拒绝这个邀请。”老绅士,来自缅甸的军火毒枭淡淡地说,“同时我也很好奇各位来这里的原因是否跟我一样,充满着诡异和离奇,也希望大家能不吝分享一下。”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四章:猜测 “这算是威胁吗?”桌上油头男人若有所思地抬头看了一眼好整以暇看着其他四个人的老绅士,右手从桌上放到了下面,其他四人都有不一样的反应。 老绅士闻言则是立刻轻轻摆手,“当然亲不要误会了,这可是正式场合,我猜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只是一个生意人不会轻易交恶的。” “在缅甸丛林里运货的生意人。”油头男人捏了捏指节笑了一下。 “那又如何呢?我的生意在缅甸,总见不得能做到沿海来?”老绅士也笑了笑,“比我厉害的人多了去了,我的面子能在边境上卖一卖,但到了这里恐怕是卖不动了,如果我说我想要恐吓大家,那么估计这位朋友是第一个对我动手的吧?” 他看向的人是阴沉的男人,对方此时双手都在桌下让人看不清他的举动,油头男人看了他一眼说,“毕竟这次发布会可没有太过严格的验身环节呢。” 几道视线飘到了戴耳机男孩耳朵里的白色耳机上,想来耳机的末端也是连着手机或者MP3的,在进来这个大厅时他们可没有经过任何的金属探测仪检查,所以身上带着什么东西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故事很有意思。”沉默寡言的阴沉男人这时开口了,看向老绅士说,“所以你是自发地来到这里的,并非被什么所胁迫。” “当然是自发而来的,如果我不离开我的据点,那么就没有什么人能胁迫我。”老绅士理所当然地点头,“按朋友你的话来听,你并非是自愿来的?” 阴沉男人看了一眼老绅士又看了一眼其他人,视线主要在戴耳机的男孩身上停留了一下,但对方压根没看他一直抱着手靠桌在椅背上,要么看其他地方发神要么偶尔转移注意力过来听听桌上的闲聊插嘴一两句。 “我在半个月前在酒店接到了一次指定委托。”阴沉男人终于开口了,声音有些喑哑大概是曾经受过伤,这让他讲述的故事有着一层阴暗的滤镜,“委托的内容是一座星级酒店里的总统客房里客人的脑袋。” “酒店,指定委托,脑袋。”老绅士忽然抬头眼里掠过一丝意外,“你是‘环球酒店’的杀手?” “哇哦。”油头男人张了张嘴小声的发出了一声感叹。 看着阴沉男人点头成仍了,老绅士才饶有趣味地上下打量了一下戴着面具遮挡住面部的他,“我以前接触过‘酒店’的人,也想过直接从里面雇工,但很可惜你们‘酒店’的人只接受短期活计,长期任务甚至都不允许发布。” “天眼时代正在成形,‘酒店’的工作不那么好做了,优劣淘汰下人员显得有些稀缺,自然不允许有外部势力挖掘流动人才。”阴沉男人低声说,“我们这一行的人并不多,或许曾经多过,但起码我入行的时候人已经少下来了,应该是死得差不多了,能活着继续活动并且被人记住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听过‘波ogeyman’么?”戴白色耳机的男孩忽然问。 “夜魔?很难没听过,业内真正的顶尖传说级人物,只可惜似乎退出了业内,没有人再见到过他接任务了。”阴沉男人看向男孩,其他人也看向他,原本有些人心里还以为这个男孩其实是都不懂算是“圈外人”,但没想到现在对方一开口就点出了一个很少人才知道的名字。 但在问完这个话题后,男孩也就不说话了,继续戴着自己的耳机看向了别处,阴沉男人十分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说,“环球酒店是可以指定委托的,黑话是‘锤’与‘钉’,像我们这些做‘锤’的只需要知道‘钉’的价格和售货地点,而当一个‘钉’无数次顽固地扎在那里时,‘锤’的价格就会提升,而自然我的这个委托也是这么来的,他的价格当时高到我无法拒绝。” “所以你撞到鬼了?”油头男人问。 “差不多吧。”阴沉男人说,“但第一个见鬼的人不是我,而是我抛出去的‘饵’一个女性特殊服务者,具体来说撞到鬼的人是她,而她也的确以身饲鬼了。” “我还以为每个杀手都是抱着盆栽戴墨镜的。”鱼尾晚礼服女人冷不丁地说,看起来不是太舒服阴沉男人的手法。 “杀人是目的,为达到目的并不是一定要动火器。”老绅士似乎是蛮了解这一行的淡笑着说,“你雇佣了妓者,是准备用毒吗?这样倒是可以撇清嫌疑根本不需要出现在监控摄像头里。” “我事先调查了总统套房里面人的出入习惯,但很可惜自从他入住后整整三天时间没有过进出,客房服务被拒,餐饮全在房间内解决,我只知道的目标是男性,但我却没有下手的机会,所以我只能让其他人代劳。”阴沉男人平静地说,“我找到的女人是最优秀的一批次的服务者,没有正常的男性会拒绝她,我事先对她下毒,拿给她从客房服务人员那里弄到的房间钥匙,告诉她做她自己该做的,等她进门后在隔壁房间监视动静。” “你应该没听到你想听的。”老绅士大概猜到了结局说。 “就像是把肉投进了粉碎机里。”阴沉男人低声说,“她甚至没来得及发出惨叫,只有一声猛烈的撞击和骨骼的碎裂声,然后就是撕咬的动静了。” “房间里的东西不是人。”油头男人说。 “我要杀的东西也不是人。”阴沉男人说道,“但无论那家伙是不是人,起码我的毒药对他是有用的,原本体液交换效果甚至会差一点,但谁也没想到那东西居然会把人吃下去,这几乎要了他的命。” “你下的是什么毒?”女人问。 “很难想象女士会对这个点感兴趣。”老绅士笑了一下说,女人没有搭理他。 阴沉男人没有回答鱼尾晚礼服女人的这个问题,他继续说道,“为了保险起见,我用消音的手枪对准隔间动静最大的地方打空了三个弹匣,在打到第四个弹匣时对面房间内不再有了动静。” “你独立杀死了他!”老绅低声惊叹。 “不我从一开始就说过了,我只是运气不错。”阴沉男人否决了这个说法,“我打开隔间的门去检查,只发现了四五具少了大量肉量的尸体,我检查尸体发现这些人都是我的同行,任务的完成率的排名依次排在我的前面他们身上全是撕咬过的痕迹,但也有战斗留下的伤口,在我之前已经有不下五个杀手来过这间房间跟这个怪物搏斗过了,在我来的时候那个怪物就已经遍体鳞伤了而我在卧室发现他时他竟然还是活着的,三个弹匣的子弹和猛毒让他奄奄一息,我最后不得不用酒店的消防斧头才彻底解决了他,斧头刃口劈碎了我才堪堪砍下了他的颈骨” “他是什么样子的?”女人问。 阴沉男人看了一眼老绅士,“或许我看到的东西这位朋友已经帮我形容过了。” “利齿、利爪、扭曲般的生物构造,野性又狰狞富有黑暗美学的风采如果这种东西能被搬上大荧幕,那他们一定是比H.R.吉格设计,卡梅隆拍摄的《异形》还要伟大的杰作。”老绅士淡淡地说。 “如果是正面在狭窄的地方遇见我必死无疑,但幸运的是他还是死在了我的手里。”阴沉男人说,“我拍摄照片回‘酒店’,‘酒店’的负责人再三跟我确定这是死者的脑袋而不是什么科幻电影的道具,上传委托人那边后对方也十分爽快地结算了我的任务报酬,而在任务报酬中则是附带了一张邀请函和一份文件,而也是那份文件促使我现在坐在了这里。” “文件?” “关于任务目标的文件。”阴沉男人平静地说,“我的任务目标并不是一开始就是怪物,而是一个人,我的一位同行,我们以前甚至因为任务有过接头但再见面时他已经变了一个模样,雇主留言说:能解决它的人无论如何都有着不错的本事吧?但我猜你一定不是第一个接受这个任务的,在这次任务中他是被猎杀者,你们是杀手,如果有一天位置反转,他成为杀手你们成为猎物会怎么样呢?” “大概杀手们都会失业吧?”老绅士说。 “那你是为了什么来这里的?纯粹的好奇心?还是担心自己真的像留言里一样失业了?”鱼尾晚礼服女人问。 阴沉男人顿了一下看向女人平静地说,“为什么我不能这么担心?” “怪物只是怪物而已,不可能成为杀手。” “不,女士你错了。”老绅士说,“你忽略了一个重要而隐蔽的信息那就是那只怪物如果跟我在缅甸丛林里遇到的那只一样的话,那么只是一间总统套房的门是关不住他的,但那只怪物居然在房间里安安静静等待了很长一段时间,只靠送上门来的杀手充饥,自始至终没有冲出房门在酒店里大肆屠杀你认为这意味着什么?” 女人怔了一下抬头像是想说什么,但又悄悄打了个寒噤低下头没有说话了。 油头男人捏了捏手指看了一眼老绅士又看了一眼他,“毒枭、杀手,我们这张桌子上的朋友们身份都挺有意思的啊,我原本还以为能收到邀请函的人都应该是企业家或者财团CEO什么的那这位女士你呢?我很好奇你是以什么身份坐在这里的?” 被视线注视到了鱼尾晚礼服女人微微抬首,看向油头男人说,“我没什么特别有意思的身份,我只是一个医生。” “医生?那你又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呢?” “没什么特别有意思的。”女人说。 “说一说吧,我认为主办方邀请我们这些千奇百怪的人来参加这场发布会是有深意的,就现在来看,一位毒枭,一位杀手,他们似乎都有参加这场发布会的理由和资格,但小姐你说你是医生,这是不是就有些耐人寻味了?”油头男人说,“一个医生为什么会来到这里?纯粹的好奇还是什么其他原因?” “或者你先说你的故事我就会愿意讲一讲我来这里的原因了。”女人说。 “我的故事?”油头男人轻轻挠了挠后脑勺,看了一眼老绅士和阴沉男人,“我感觉我起个头的功夫这两位朋友就会把腰间藏着的东西掏出来对准我啊。” “哦?你是警察?”老绅士意外地看了油头男人一眼。 油头男人点头了,一旁的阴沉男人倒没有太大的反应,静静地坐在桌子上看向别处。 “我的故事跟这位女士一样没什么特别有意思的。”油头男人说,“查案,遇到一个连续作案的分尸凶手,在一间烂尾大楼里进行围剿,我的同事一个接着一个地死完了,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我用同事的尸体当做诱饵配合手雷将凶手炸了个稀巴烂,我将事情原封不动上报后得到的是职务吊销和心理医生的预约,然后我收到了邀请函。” “看起来也是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老绅士感叹,“似乎大家都是曾经见过或者亲手杀死一只‘怪物’的,后续如果弗洛伊德没有中毒死的话,或许邀请函会送到他的手上而非是我的手上。” “那这位女士也亲手送走过一只怪物咯?”油头男人有些意外地看向女人。 女人沉默了一下然后轻轻点头了,老绅士是作为战士的部下杀死了怪物,而油头男人和阴沉男人一个是警察一个是杀手而且都是行业中的精英翘楚,那女人作为医生凭什么能杀死怪物? “当时有一个瘾君子来我的诊所求我救她。”女人看着所有人的目光,沉默了一会儿后终于还是开口了,“他说他不知道自己是吸毒过量了还是太久没有碰毒品产生了戒断反应,总之他说他感觉自己很糟糕身体在一点一点地恶化,让我救救他。” “医生是背过希波克拉底誓言的吧?”油头男人问。 “背过,所以我当时就准备送他去大医院治疗。”女人点头,“但他并不想这样,直接打晕了我,锁死了诊所的大门,强迫我在诊所里对他进行治疗。” “真是令人意外地发展”老绅士挑眉,“在这个事件中你是受害者?” 女人看了他一眼轻声说,“那对我来说是噩梦一样的七天,整整七天我看着桌上的他身体一步一步恶化,起先最开始恶化的是他体内的液体,黑胆汁、黄胆汁、血液和粘液身体里各种液体开始变得粘稠漆黑了起来,整个诊所充满了一股腐烂的味道。” “最开始他说他感觉身体里有东西在爬,说他的血有了自己意识活过来了,于是他就开始着魔似的不断地放自己的血,边放边说自己好痛苦让我帮帮他,我当时就意识到了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其实那时候他就已经失去行动能力了,如果我愿意我随时可以逃走,但我还是选择了留下来给他输血我发现无论是什么血型的血液他都不会发生排斥反应,但最后都会恶化成黑色的液体在他体内循环,这种黑态化从血液逐渐弥漫到了他的全身然后他的体表就开始出现了细小的绒毛。”女人轻轻打了个寒噤,“那些绒毛很坚硬,我试着把他们拔下来,但一动男人就撕心裂肺地喊疼,我实在没有办法就只能任由他生长,在血液输完后我也没什么能做的了,就只能给他打葡萄糖,他原本自残的伤口恢复的速度是普通人的数倍,在止血和补充营养后那些绒毛开始成倍的增长直到覆盖了他的全身,那时候我才知道那不是什么绒毛而是鳞片。” “事情接上了。”老绅士说。 “我质问他到底用了什么药物,他那时意识已经很模糊了,怎么也不愿意说他用了什么东西才导致这幅模样发生的,他只央求着我说他的手脚发痒,让我给他剪指甲这时候我也才发现他的手脚的指甲已经全部成了黑色,坚硬地像手术刀并且不断地变长,我用手术刀磨断了他的指甲,他又说他的牙齿好疼让我把他们全部拔下来” 女人小声地说着,桌上的每个人脑袋里都浮现起了一个画面,在一个灯光昏暗空气恶臭的诊所里,逐渐异形化浑身黑鳞的男人躺在桌上不断地发出哀嚎和嘶叫声,颤抖的女医生用着老虎钳一颗一颗地把男人的牙齿扯下来,每一次撕扯带下的不是血液而是漆黑的黑泥。 “到故事最后他应该死了,不然你不会活着跟我们坐在一起。”阴沉男人说。 “到后来他说他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了,说看到了幻觉有人要伤害他,他也的确几次差些挣脱了束缚抓到了我的胳膊,于是他又要求我锯断他的手臂和腿脚他说他感觉肚子里有火在烧,让我往他的肚子里灌水,一会儿又说眼睛好疼让我挖掉他的眼睛”女人说,“我给他注射医用吗啡、镇定剂,给他服用阿司匹林、盐酸乙哌立松、帕罗西汀可这些药物的作用都微乎其微直到最后他说他不想再被活下去了,让我杀了他。” “你怎么杀的他?杀手朋友砍裂了一只消防斧,当时你诊所里应该没有比手术刀更锋锐的东西了吧?” “我往他的静脉里注射了1500毫升的空气。” 桌上其他人默然,比起毒药更致命的自然就是空气了,往静脉中打一升多的空气任何正常的生物都会死于空气栓塞。 “到最后的时候他忏悔说不该听信朋友的话,注射那只新型的毒品,我问他东西是什么样子的,他递给了我一只空的注射器。”女人轻声说。 “精彩的故事。”老绅士沉默了一会儿后鼓掌,“故事到这里你收到了一封邀请函,于是决定探究真相的你孤身一人来到了这里。” “一个毒枭,一个杀手,一个警察还有一个医生,以及”他看向不远处没怎么加入话题的男孩。 “学生。”男孩意外地开口了。 “学生?这不更有意思了。”老绅士,也是毒枭愣了一下笑道,“主办方邀请客人的选择方向真是百无禁忌啊!这难道不让人很好奇主办方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将我们这群人聚集到这座高塔之上吗?” “这难道还需要猜吗?”油头男人,也正是警察问道。 “促成怪物诞生的钥匙就是注射器的里药物,主办方这次发布会的重点大概就是这些药物没有错了,但我还是有一点疑问。”毒枭说,“如果我是主办方,我想要售卖一种可以使人变成怪物的药剂必然不会用这种方式来招收买家,让买家置身于成品怪物的恐惧之中从而引起兴趣?这种手段乍一听有些道理,但其实根本没有任何可取之处,反倒是荒谬无比并且在座的各位似乎除了我以外都不像是潜在的购买用户,药剂对于你们来说只是一个充满诡异和新奇的产品,你们根本没有购买的需求和欲望,但主办方还是将邀请函送给你们了。” “你觉得这场发布会令藏了其他意思?”杀手问道。 “我不知道。”毒枭眯眼看向大厅的深处,那空无一人的演讲台,以及大厅内各个角落挂着的隐蔽监控器说,“这些疑点是在大家愿意分享故事之后才渐渐被我发现的,主办方究竟想做什么恐怕只有等他们自己现身说法才能得到答案了。” “一个能把人变成怪物的药剂?这种东西会有市场么?”警察问。 “如果是在战争地区,市场不仅会有而且会很大,尤其是杀手先生的故事里还提到了主办方似乎有操控这些怪物的手段,那么他的价值将会提升无数倍,真正的具有战略意义。”毒枭说,“不仅是我,包括我的一些‘朋友’们会对这个产品产生极为浓厚的兴趣可问题就在于,主办方这场发布会的邀请方向似乎比我想象地要奇怪很多。” “还有一个朋友没有说他的故事,或许我们能在他的故事里得到答案?”毒枭扭头看向了靠窗边上在这场闲聊中一直听着也一直划水的男孩,比起一开始无言的杀手,或许他才真正担得起沉默寡言这个描述。 “我没什么故事。”男孩看了毒枭一眼,微微垂首思考了一下后抬头说,“我在但听了你们的故事之后,我也对这场发布会逐渐有兴趣起来了看起来今天不会比我想象中那么无聊了。” “什么意思?”医生看向这个男孩轻声问,“你猜到了什么吗?” 男孩看也没有看医生一眼,而是扭头看向了大厅内角落里无处不在的摄像头说,“我的确猜到了什么,但我希望我猜错了,不然今天晚上的事态不会无聊,而是会真正地恶劣起来” 在他这句话说完后,桌上的其他人还没来得及理解,大厅的大门忽然轰一声关上了,大厅内圆桌上所有的客人都停止了交头接耳的议论声,在寂静之中无数道视线聚焦在了演讲台的一侧,在那里一个身材矮小穿着白色正装的女人慢步走到了台前。 矮小女人似乎垫踩了什么东西才能让她在演讲台前探出头,大厅里没有人笑她,因为大家都意识到了这个女人代表着主办方,而主办方在他们每个人的故事中扮演的角色都给他们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女人站在演讲台前,四下扫视,视线完全没有停留在任何一桌的客人上,在这‘目中无人’地观礼后,她轻轻颔首贴近麦克风说,“诸君,晚好。”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五章:Ⅰ型死侍 “好矮。”路明非下意识说出了声,还好控制住了音量没显得太过于失礼,这是他的正常反应,在演讲台后主办方的主持人体型实在太过袖珍了,乍一看还以为是没长大的孩子,站在台上演讲全靠气场和那身定制的合身西装撑着。 一米五?不,感觉要更矮一些,不少人都在目测着这个女人的身高,想着一些失礼的事情,但演讲台后的女人压根没有在意这些宾客的想法,亦或者说从站上演讲台后她的视线就没有停留在任何一桌上,往大了说是显得目中无人,往小了说就是自傲不畏。 大厅里的人们微微骚动了一下后很快就安静下来了,大家都意识到真正的发布会已经开始了,都平静了下来等待着这个女人继续说话。 “想必我就不用自我介绍了,很多人都应该认得我,所以让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女人伸手轻轻按在演讲台上对着麦克风说。 “?”路明非和苏晓樯的桌上,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什么也没说,但从彼此眼里都能看出疑惑,而在他们四顾相望时才发现这种疑惑并不止存在于他们两人眼中,整个大厅里几乎就没有不疑惑的人,娇小女人并没有像客人们一样佩戴面罩,但她相当自来熟的发言却是让所有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们谁认识她吗?”靠窗的毒枭、杀手、警察一桌上,女医生开口问。 “不认识,这么特别的女性如果我见过一定会有印象。”老毒枭审视地上下看了演讲台后的娇小女人一眼摇头。 “我不会忘记我见过的人。”杀手说。 “说不定我见过。”警察忽然说,在其他几个人视线投过来时他又说,“毕竟在我以前警局上班的地方附近就是一所小学,里面不少女孩发育挺快的,身高跟她都差不多。” “看来就是没见过了。”杀手对警察了冷笑话并不感冒,看了一眼演讲台上面色平淡的娇小女人说,“我感觉有些不对劲。” “杀手的第六感吗?”警察随口问。 “我没有第六感这种东西,但我会观察。”杀手注视着大厅里再正常不过的一幕幕沉吟了几秒后说,“我应该是漏了什么细节,一定有什么东西是我忽略了,我才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发布会都已经要开始了,总不会现在说你要撤了吧?” “如果有必要,我会的。”杀手说。 “来都来了。”老毒枭摇头。 “对啊,来都来了。”女医生也轻轻点头。 在同桌上戴耳机的男孩在大厅大门关闭时,也终于取下了耳机看向了那个娇小的女人轻轻地捏了一下鼻梁,嘴唇微微动了一下,没太多人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但跟他坐得较近的女医生却是忽然扭头说,“你说什么?” 男孩看了医生一眼摆了摆头示意自己什么都没说,女医生看了他一眼迟疑了一下但也没说什么,将注意力继续投向演讲台了。 好说歹说,之前等待了老长一会儿了,现在也终于进入正题了,宾客们没有多事举手打断发布会的进行。这个主持人怪是怪了一点,但好歹不拖沓或者说也太过直接了,在她说完上一席话后轻轻拍手,大厅的大门就再度从外面轰然打开了。 戴着面罩的侍应推着一辆推车走进大厅内,来到了演讲台边上,推车上盖着一张红布,娇小女人右手轻轻一抖就将红布扯落了,露出了下面在灯光照耀下堆成小金字塔的五彩斑斓的玻璃试管! 每个人的脑海里都为之浮现起了曾经遇到过的那一宗宗奇异古怪的事情,而在那些诡谲的经历中怎么也绕不开像这么一根注射器,可能是完好无损的,也可能是空的,甚至也是从将死之人的口中听见过它们的描述的 客人们的神色表情被娇小女人看在眼里,给了几分钟的反应时间后再度将视线投向了大厅的各个角落淡淡地说,“如各位所见,Ⅲ型‘水蛭药剂’已经宣告制作完毕了,在过去的半年内我们的团队已经做了充分的实验,如今在最后的技术困难功课后终于迎来了量产化的未来。” 一时间大厅里就像点燃了爆竹一样讨论和嘈杂声汹涌了起来,对“水蛭药剂”颇有了解的客人们站直了想要看清推车上那高塔堆叠的一根根玻璃罐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而了解稍少一些的客人则是交头接耳私下议论了起来想要弄清楚更多情况。 “果然,是上一次雾尼歌剧院的那批人啊,被秘党围剿过后还不长记性吗?行事还这么高调嚣张,看起来对自己的底蕴真是足够自信到能跟所有人掰掰手腕了。”路明非的耳麦里听见“水蛭药剂”之后CK说话了。 “现在该怎么办?”路明非自然一眼认出了那些注射器,看见那种东西成堆地摆放在手推车上他不由有些胆战心惊,因为这意味着一旦这些药剂流入外界,就势必会诞生出数不胜数的怪人们,一旦这些怪人失控对整个社会造成的伤害是难以估算的。 “不怎么办,冷静看着,这件事我猜会有人来处理的,你们做好自己的看客就行了。”CK说,“你不是想知道这件事的内幕吗?台上的那个女人会给你们解释一切的。” 果不其然,在大厅里的嘈杂稍微降低一些时,娇小女人平静地开口了,“接下来我将按照流程介绍‘水蛭药剂’的功效以及禁忌,到了最后也会有实物展出时间以及最后的终场表演秀来给予所有买家购买的信心。” 也就是这个时候,大厅里有人举手了,举手的人赫然是靠窗一桌上的老毒枭,女人的视力极好扫过去一眼后轻轻颔首示意对方说话,老毒枭也放下手到桌面上,开口说,“看起来主办方对自己的产品很有信心,毕竟我以为在这之前起码会听见关于一些事情的解答,以及主办方们对这所谓的‘水蛭药剂’的定位,让我们这些受邀而来的人更能清楚为什么我们来的目的是什么交易都是互相提供价值,而我也很好奇,一直神神秘秘的你们能给我们这些‘消费者’提供什么价值?” 听见老毒枭的话路明非和苏晓樯微微怔了一下,就连耳麦里的CK也忽然沉默了一下,似乎老毒枭说了什么莫名其妙的话,台上的娇小女人看了后桌上的老人一眼,平淡地说,“各位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这重要么?对我们主办方来说最重要的是各位都受邀坐在了这里,所以今晚各位对我们的发布会来说都是不可或缺最重要的一环。” “既然这位老先生先开口了,那我干脆也说说我一直想问的。”又有人举手说话了,正巧就是路明非身边那个英伦风的年轻男人,“如果是营销策略,主办方是否从头到尾都太过神秘了一些?我猜在座的各位都是先遇见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事情,从而才被邀请函吸引到这个地方齐聚一堂的?” 英伦男人这句话出口后,不少客人纷纷轻轻点头表示赞同,看起来老毒枭那一桌之前的私下讨论居然也是说到点子上了在座的不少人来到这里的“目的”其实并不那么统一和纯粹,他们唯一相同的都是奔着同一个“方向”而来的,主办方将饵洒到了他们的面前,他们跟随而来却找不到钩,像是一群群聚的游鱼。 “一次正常的发布会应该是在进行之前做好预热,放出一些起码模棱两可的消息,让闻讯而来的人心中有预期自己是参加了怎么样一场活动,又会听见什么方面的情报可就我看来和我遇到的事情来讲,主办方们对这场发布会的预热可谓是有些欠缺甚至说是神秘啊。”英伦男人淡淡地说, “起码就我而言,我参加这场发布会的理由就并非是购买这所谓的‘水蛭药剂’,我相信也有很多客人跟我一样来这里的目的根本并非是‘消费者’所以我不经有一个疑惑,主办方对自己产品的定位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对我们进行宣传推广你们赖以为豪的产品?” 靠落地窗的一桌上,警察和女医生都微微颔首,其余桌上也有不少客人无声默认了这席话,他们都是遇见了一些千奇百怪的事情,再接受到邀请函而赶赴来往这座高塔的,那些惊心动魄、诡谲恐怖的事情让他们无法放下来到这里的更多原因并非是求得“水蛭药剂”而是想搞清楚一切的真相。 而这句话出口之后,大厅里一些因为信息交流缺乏一直被隐藏的情报也渐渐浮上水面了,受邀坐在这间大厅里的客人们似乎并非都是金融巨鳄或者企业龙头虽然这类人也有,但却并非是绝大多数,在这间大厅内的人们背景和职业各有不同,上到毒枭、杀手,下到医生、教师。 像是老毒枭这样的客人或许正是抱着探究“水蛭药剂”的来源以及购买渠道参加这场发布会的,但像是警察或者女医师却不尽相同,并且他们自身职业导致的消费水平似乎也不足以支撑他们大批购买药剂什么的如果细细想来就会发现,比起上一次雾尼歌剧院的拍卖行,主办方这一次发布邀请函的方式似乎显得有些古怪。 “看来这位先生应该是误会了什么。”娇小女人看了英伦男人一眼,又看向整个大厅说,“受邀参加这场发布会的所有客人们对于主办方来说都至关重要,无关乎身份,无关乎社会地位,只关乎能力和经历,在座的各位都是起码至少经历过一次与‘水蛭药剂’的衍生物相遇的事件,对于主办方来说有这样经历的各位对这场发布会来讲是不可或缺的。” “我不明白。”英伦风男人直视娇小女人说,“这对于一个产品的研发商来讲是相当不理智且愚蠢的行为。” 演讲台上的娇小女人微微抬首看向英伦风男人平静地说,“主办方如此决定自然有主办方的考虑,请这位客人稍微有些耐心,我相信我们的产品有足够的实力能让任何清晰意识到它潜力的客户充满兴趣和信心。而接下来我也会为各位一一讲解、展示我们产品的效果以及成功的衍生品。” “成功的衍生品”英伦风男人顿住了,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又有些犹豫到了,轻微地做了一个扭头的动作,但做到一半的时候就停住了,余光看见了演讲台上面无表情盯住他的娇小女人,一时之间止住了自己的动作坐了下来显得有些僵硬。 娇小女人缓慢将视线从英伦风男人身上挪移到了远处靠窗的地方,对方原本想转头过去的方向,在那里正是老毒枭和杀手的一桌,每个人都在盯着她没有任何的异状,她扫了一眼也撤回了视线又轻轻拿起了一旁推车上的一根斑斓的玻璃试管。 “首先是第一个环节。”她平举试管环绕四周,像是在看大厅里的人,又像是在看其他的什么东西,说,“‘水蛭药剂’的来源。” 大厅里每个人都正襟危坐了起来,娇小女人继续讲述道,“如各位所见,新一代的‘水蛭药剂’是脱胎于原初的产品‘水蛭’而做成的。” “水蛭我好像听说过,雾尼歌剧院那一次的‘永生’拍卖?”大厅内忽然有人开口说道,有些不甚了解的人立刻低声询问其余人情报,了解上次事件的人也不吝解释,而娇小女人却是完全没有顾得这些宾客的不解和疑惑继续说道, “‘水蛭’的最初立意是利用生物科技替换普通人类甚至是混血种本身的血统,从而达到脱胎换骨、血统重铸的效果,但由于‘水蛭’高昂的制作成本以及血清稀有的缘故,不少买家对我们提出过异议,于是在采纳和接受买家的要求后我们成功制作出了‘水蛭’的衍生品,如今的‘水蛭药剂’用以实验血统重铸的市场。” “血统什么血统?你的意思是‘水蛭药剂’可以人为更改人类的血缘基因?”有医学方面精通的客人诧异地发言提出了疑问。 “具体来说是更改种族的基因。”娇小女人看了那位客人一眼淡淡地说,“我相信在座的不少人都亲眼见过‘水蛭药剂’的Ⅰ型产物,自然清楚Ⅰ型产物表现出来的各类素质都远远不是普通人类所能达到的,按照我们研究所的评测现实,正常‘水蛭药剂’产生的Ⅰ型产物身体素质约莫在正常成年男性的三倍到四倍,如若注射药剂的素体素质良好则是可以达到巅峰五倍的水准就像这样一样。” 话语落下,大厅的门再度被打开了,所有人的视线投了过去,只看见了一个被黑布遮盖的巨大的铁笼被一个侍应缓缓推了进来,沉重的铁笼只是看都能感受到那可怕的重量,而那推笼的侍应虬结的肌肉更是扎眼,脸上戴着面罩让人看不清表情是轻松还是艰难。 真正让所有人恐慌和惊悚感从脊椎尾部一路冲到头皮的是那铁笼里正在躁动的东西,那动物园关押猛虎似的铁笼里就像真的藏着一只猛兽一般正在疯狂地撞击着笼壁,不住地发出低低的嘶吼声。 尽管有黑布作为遮挡,但那股危险到极致让人生理上扼制不住涌起危机感和恐惧感的气息已经开始弥漫整个的大厅了,巨大的金铁交戈声响混合着不知生物的吼叫在大厅内显得刺耳无比,少数客人在脸色剧变的同时都下意识地伸手放到了身上藏着危险武器的地方,台上的娇小女人在观察到这些人时也什么都没做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推笼的侍应双臂抓住铁笼的把手强行稳定住,以免铁笼因为里面东西的撞击而侧翻,胆小的客人们抓住了自己的座椅差些站了起来。其中苏晓樯一桌上的路明非则是惊惧得连手里的果汁都打倒了,面色惊惧难看地看着那黑布上暴躁黑影肩头隐约露出的血红色数据。 大厅里每个人都呆滞僵硬地看着那非人般的侍应将铁笼一步步送到了演讲台上娇小女人的身旁。娇小女人伸手轻轻抓住了铁笼上的黑布,然后用力一扯,低头对着麦克风轻声说道, “现在开始发布会的第一个环节,向各位隆重介绍,‘水蛭药剂’Ⅰ型产物,量产死侍。”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六章:出笼 不少客人直接站起来了,喧哗、嘈杂和压抑的惊呼像是挤压满线团的惊吓盒子,在盖子打开时一股脑地汹涌弹射了出来,几乎每个人都认识笼子里的东西是什么,但这一样无法降低他们的惊惧和胆怯。 苏晓樯大概是唯一一个没有见过这种被主办方称为“死侍”的怪物了,这种超乎想象和碎三观的东西出现在灯光下还是对她有巨大的震撼性的,她扭头想问路明非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但却发现那个男孩早已经忍不住站了起来右手紧紧攥住了拳头。 “你说陈雯雯会不会”苏晓樯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低声说。 “不,不会的,肯定不会。”路明非嘴唇有些发白,下意识拒绝苏晓樯提到的那种可能性。 “应该不会,又不是急着战争,哪儿有必要提前催生那么多‘死侍’。”CK听见了现场的嘈杂,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小声安慰地说道。 “‘死侍’。”路明非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脸色很难看,大概是因为它的名字太过符合它的形象了,黑布揭下后待在铁笼中被光线刺激到暗金色的瞳孔,发出了刺耳的咆哮声不断地冲击着笼壁,每一次撞击爪牙都朝向着离它最近的主持人扑去,坚固的笼壁在一次被撞击中轻微的变形,但依旧执着地阻拦里面的怪物逃出生天。 “‘水蛭药剂’衍生产物,Ⅰ型产品,制作没有难度,所需要的药剂也酌情会减少很多,一般只需要一支到三支的剂量,将血统推到足以不可逆态化时随后培养Ⅰ型产品就只是时间的问题了,十分建议大规模生产,用于局部巷战或者地形复杂的歼灭战。”娇小女人在演讲台上拿起黑色遥控板按了一下,在她身后缓缓降下了一个白色的屏幕,上面开始投影播放视频的片段。 视频里的背景是一个局部战场,战火硝烟的街道,如蜂窝煤般窗口密集的居民楼,拍摄的视角十分颠簸和混乱就像是将摄像机绑在了一只脱缰的野狗背上,在视频里很快出现了手持枪械蒙住口鼻的阿拉伯人。 那是在一处巷道里,一支由阿拉伯人组成的小队正在前行,摄像头隐藏在墙壁拐角的角落里,瞄准到了其中一个靠后队员,随后就是一个快到难以置信的短程加速,一只利爪狠狠刺出洞穿了那名队员的后腹将躯体布娃娃似的扯着离开了队伍这只队伍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自己遇袭了,在十几秒后一次偶然的回头才远远响起了呼喊失踪同伴的疑惑声。 “也门,阿卜杜拉布总统为首的维和部队眼光极佳地选择了我们,在购买了第一批Ⅰ型产品后,与他为敌的政变对象们在小规模的巷战和冲突之中伤亡惨重,在地形复杂的情况下枪械以及爆炸很难奈何Ⅰ型产品,这是经过实战考验有目共睹的一点。”娇小女人抬头看着背后的大屏幕说。 视频里枪械开火时惊恐的尖叫和死亡前的惨嚎声,让大厅里静得能听见心脏在胸膛里快速搏动,所有人都明白过来了视这些都是一幕幕最真实的战争场面没有经过任何后期处理。 在视频里,藏着微型摄像机的死侍在窄小的楼道之中几乎是在以立体的方式运动,天花板四壁都是他利爪踩踏的立足点,弹跳力足够他从楼道的起点一跃到终点穿越三把土制枪械织成的火力网,一爪拍掉了反抗军的头颅摧毁了这道临时阵线,随后就是子弹对着天花板的横扫,灰尘的簌簌而落以及血肉狂飙的场面了。 少部分女性客人别开了头脸色难看,但大厅里不少人都盯住了屏幕里怪物展现出来的可怕力量,黑色鳞片的甲胄硬足以硬抗全威力步枪弹和三米以上的爆炸物产生的热量和冲击波,极强的环境适应性和嗜杀性让它在战场上几乎算是鬼见愁没来由的路明非打了个寒噤荒谬地产生了他现在正坐在安布雷拉公司的药剂发布会现场,就连舔爷比起死侍都差了那一身能抗能打的鳞甲。 视频里这种残酷的例子数不胜数,看起来在不为人知的时候阿拉伯的那一个战乱国家已经诞生过一起又一起的怪物袭人悲剧了,至于为什么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而主办方的手段似乎利落到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让应该追查这件事的人无从查起。 “那平民呢?你们在乎过平民吗?这种怪物根本是没人能控制的,你们知道自己在贩卖什么东西吗?”英伦风男人站了起来忍不住低吼着喊道,在他的眼里也全然是不可置信他大概是清楚死侍这种生物的习性和背景的,但还是无法相信居然有人胆大包天到把这种生物列入了战争消耗品之中!这简直就是将《亚伯拉罕血契》踩在了地上用鞋底刮蹭着肮脏的血迹。 “我们当然知道自己在贩卖什么。”娇小女人看向他理所当然地平静说道,“完美的战争武器,5倍于正常士兵的身体素质,10倍的杀戮意志,绝对不会背叛的纯粹性,只要它们还活着就会对投放区域内的一切生命进行追击,强大的嗅觉和本能让他们不需要雷达和战略部署,顽强的生命力能让他们在死之前挖出更多一个敌人的心脏而这也仅仅只是Ⅰ型产品,‘水蛭药剂’下最拙劣、最粗糙的产物。” “这不是你们能妄图掌控用来换取利益的东西。”英伦风男人盯住娇小女人,眼眸中略微浮现起了淡金色,情绪波动到了一个极限,“你们越线了!” “越线?道德的红线还是新时代的红线?”娇小女人轻声说,“如果是前者,那么大可不必您为我们操心,但如果是后者,我只能很抱歉的自谦Ⅰ型产品还算不上划时代的杰作,就如视频里和我介绍的所言,Ⅰ型产品的缺点十分显而易见,那就是太过于纯粹的野心和杀戮意志了。” 她扭头看着近在咫尺的铁笼里的暴躁的死侍,那张黑鳞密布的脸蛋隐约能看出生前是一个温和的年轻男性,但如今暗金色的瞳孔里只有茫然一片和嗜杀的意志,“视频里的场景发生在也门、叙利亚的战场,而Ⅰ型产品也只适合定点的歼灭、围剿战争,亦或者用于摧毁据点的突破行动,略微精细的任务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稍有不慎也会反噬它的主人和友军,毕竟驱动着它们行动的唯一理由就是新鲜的血肉。” “笼子!笼子!”有人急促地呼喊,说话之间,铁笼里冲撞的黑色怪物一直没有停止过他的躁动,而那口铁笼就算制造再过精良也开始渐渐变形弯曲了,铁杆被撞得凸了出来缝隙越来越大,链接的地方开始发出牙酸的嗞呀声响,坐在第一排的客人们都忍不住离开了座位往后退,惊恐地看着那随时可能崩溃的铁笼。 娇小女人在所有客人的注视下做出了一件难以理解的事情,她居然摸出了一把钥匙插进了铁笼悬挂的巨大挂锁里,在一群人疾呼劝阻中拧动钥匙主动打开了铁笼的大门。 挂锁轰然坠地,也是同一时间笼里的死侍正在进行又一次冲撞,这一次他撞在铁笼的门上不再有了阻拦直接将门撞得翻开整个身躯翻滚着冲出了铁笼球似的滚在了地上落到了大厅之中去! 也是同一时间,在大厅里的大多数客人还来不及尖叫崩溃时,三道人影从桌上冲出了,第一个冲出的正是路明非桌上那个英伦风的男人,他的速度很快丝毫没有愧对他四倍于常人的身体素质,根本不知道恐惧两个字是怎么写的,在路明非和苏晓樯面如纸色准备往后退时,他就已经如狼似虎地踩着圆桌扑了出去直接撞在了地上还没有爬起的死侍身上了。 原本准备四肢撑起的死侍直接被英伦男人给撞趴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婴儿啼哭声般的嘶叫,他掀起一股巨大的力量想将背后试图锁住他的家伙掀开,但随后又是一道巨大的力量一脚踩住了他的后脑勺将他二度压在了地上。 出手的人是一个身着银色西装的光头男人应该也是人群中为数不多有血统傍身的人,在他身旁又迅速走出来一个穿着像是牧师一样的中年男人,一脚就踩在了死侍的后背上伸手掰住了那只黑鳞密布的左手臂,三个男人分别按压住了死侍的两只手臂和头颅将还没来得及制造血腥惨案的怪物镇压住了。 “就如各位所见。”娇小女人似乎并不意外这一幕的发生,更是站在演讲台旁轻轻侧头对着麦克风继续介绍,“Ⅰ型产品最强的并非是它们的身体素质,而是它们自身自带的非人类的恐惧熟悉,对于敌人士气能够造成巨大的打击但一旦敌人是训练有素,配合分明的精锐,一支装备精良的五人小队就足以设下陷阱将Ⅰ型产品彻底摧毁了。” “你疯了吗?”按压住死侍右臂的英伦男人盯住娇小女人喊道。 “三位客人有劳了,但现在还没到三位出场的时候请稍微离场给出一点空间来。”娇小女人看向三位忍不住出手的混血种礼貌地说。 “你”英伦男人还想怒斥什么,但却忽然发现在空出来的场地周围不知何时慢慢走过来了三个会场的侍应,他正想让这些人退开不要自寻死路,但在注视到他们的眼睛时话却说不出口了。 三个侍应的脸上全是白纸一样没有表情,像是婴幼儿一般茫然,但他们暗金色的黄金瞳却昭示了他们的身份。 “Ⅱ型产品,死侍可控化系统,是的,我们攻克了这个秘党百年未曾达成的难题,千百年前伟大的种族们奴役着万物,如今终于由到我们执掌缰绳了,而我相信,死侍永远只会是一个开始,缰绳的末端束缚的奴仆可以是任何东西,甚至是缰绳曾经的主人。”娇小女人对着麦克风轻声说道。 在死侍出笼的一刻起,大厅中已经没有人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了,她还在尽职尽责地进行着发布会的介绍,敬业得让人感觉到荒谬。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七章:军团 三个面无表情的侍应朝着大厅里束缚着死侍的三个男人走来,他们每靠近一分距离身上传来的与死侍几乎完全相同的冷血感和压迫感就让三个男人毛骨悚然了起来知晓了他们的身份,同时感受到如山般沉重的压力。 英伦男人狠狠地打了个寒噤,在他身边的光头和牧师彼此对视了一眼看出了互相面上的难看,几乎是不约而谋,踩住头颅的光头男人猛跺一脚死侍的后脑趁着怪物眩晕片刻之际立刻抽身后退。 英伦男人在感受到手上一瞬间传来的压过自己力量的挣扎时脸上涌起了抗拒,可在片刻后他像是听到了什么似的,嘴角抽动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收手一脚踢在了死侍的侧脑上往后快速急退。 死侍失去了束缚第一时间是像周围抡圆了自己的黑色利爪,空气被撕扯着发出了尖啸声,如果还有人敢停留在它的攻击范围内估计瞬间就会被开膛破肚掉但现在逼近它的三个侍应很显然已经不是人了。 “摧毁Ⅰ型产品。”娇小女人对着麦克风轻声说。 她的声音就像开启了某种开关,三个侍应身上的正装瞬间被膨胀涌动的肌肉撑裂了,露出了那黑色细密的肌肤人群中眼尖的客人立刻看出那哪里是什么肌肤,那根本就是和死侍如出一辙的鳞片!在娇小女人发出命令之后,这些鳞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纤毫似的黑色铁毛舒展扩张成了一枚枚剑盾似的黑鳞! 三个侍应几乎是在顷刻间就完成了人类与死侍之间的转变,从头到尾一直保持着死一样的缄默,在他们真正暴露出自己身份之前根本没有人会猜到藏在正装下的居然也是与死侍一样的怪物。 “比起Ⅰ型产品,Ⅱ型产品的身体素质大概在正常人类的3倍到4倍,上限略有缩减,理由是想要削减死侍天生的杀戮意志,就需要从它们天生嗜血的复杂血统下手,在血统发生变化后杀戮意志的变弱就代表着实力上限的缩减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娇小女人对着麦克风继续解说着,“但显而易见的,Ⅱ型产品最优秀的地方并非是他们的狂躁和渴血,而是完全听命任从的服从性。” 解说之间,三个侍应已经代替之前主动出手的三个混血种沉默着扑向了死侍,已经在铁笼中不知道关押饥渴了多久的死侍选中了其中一个侍应作为突围目标嘶叫着冲了上去,手脚并用地箍住了对方巨大的力量收缩在一起仿佛蟒蛇一帮想要将猎物内脏勒搅成一团血沫。 被箍住的侍应完全不知疼痛,抽出一只手掐住了死侍的胳膊,任由自身的骨骼爆响和皮肤开裂出血,另外两个侍应踏步上前扯住了死侍的两只手臂,硬生生地将手臂拉开了然后继续扩大角度,在令人牙酸的骨折声中硬生生将死侍的手臂掰断了下来! 黑色的鲜血洒在大理石地板上,就像硫酸落地开始腐蚀起了平整的地面,剧痛的死侍嘶叫着张开嘴一口咬在了面前侍应的脖颈上,牙齿和黑色的鳞片摩擦出了细密的火花,在一旁两个侍应丢下了手里的手臂大步向前,每一步踩在大理石的地板上都发出了沉重的声响,他们举起黑色粗壮的右臂猛地前后砸在了死侍脑袋上! 一声难听的咔嚓声响起,在众人畏惧地后退惊呼中死侍的脑袋一瞬间就呈九十度贴到了后背,原本咬住面前侍应脖颈的尖牙崩飞刺进了天花板上,缠住身子的双腿失去力量整个残破的身躯向后翻倒砸在地面上抽搐了几下,暗金色的瞳孔彻底黯淡了下去。 三个侍应在解决掉死侍之后站在了原地一动不动,但退到场外的英伦男人敏锐地发现到这三个侍应的呼吸开始变得沉重起来,尖牙和利爪开始不断生长,眼里的嗜血意志开始不可遏制地上涨这显然就是要失控的前奏! 可就在这时,有人轻轻鼓掌了,清脆的掌声从麦克风中传出,三个侍应陡然站直了眼中的杀戮意志退潮般散去,原本逐渐狰狞的面部恢复成了白纸一样的漠然,他们纷纷扭头走向了大厅的角落藏在了无人传唤的黑暗中成为了背景。 “Ⅱ型产品。”轻轻放下鼓掌双手的娇小女人对着麦克风说道,在她的背后白色的大屏幕再度亮了起来开始播放新的视频。 大厅里惶恐情绪尚未平复的客人们抬头看向视频里,发现视频里是一间白色的房间,一个浑身黑鳞尖牙利爪无疑是被娇小女人之前称呼为“死侍”的怪物居然老老实实地坐在一张白色金属桌的后面在实验员的指示下操纵着桌上的积木玩具? “‘水蛭药剂’成功的突破口之一,可控化死侍,没有自主意识但却拥有完美的可塑性,能通过指令开关完成传达者发布的简易命令,智商约莫在四岁至五岁,可以听懂大部分的简单明了,比如说杀死、保护但千万别奢望他能帮你完成家庭作业!”说到这里娇小女人讲了个冷笑话,而视频里桌上的积木玩具瞬间倒塌,被强迫着完成复杂命令的死侍暴怒地撕开了实验员的喉咙,鲜血糊出了整个摄像头屏幕里霎时间血红一片。 “成本呢?制造这种‘死侍’的成本是多少?”人群中有人低声问道。 不少人都惊疑不定地看向说话的人,那赫然是靠窗一桌的老毒枭,不知何时他已经走到了人群的最前面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别开生面的发布会的每一个细节,在见到那三个如鬼似神的侍应冷厉地撕掉了死侍后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成本?”可娇小女人似乎是没听懂这个词轻声重复了一遍。 “像这样的士兵是我梦寐以求的杀手和保镖,如果我想购买三只到五只这样的士兵,我需要出价多少?”老毒枭完全摒弃了恐惧,在每个人看疯子似的视线中径直跟娇小女人开始了议价。 “对不起我们暂时不接受单只议价。”娇小女人看了老毒枭一眼轻轻摇头撤开了视线,这让原本野心勃勃的老毒枭愣住了,脸色下意识扭曲了一下踏前一步压住了恼怒低声说,“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东西展示出来又不明码标价,只是在单纯的炫耀你们的手腕和实力吗?” “‘水蛭药剂’诞生出的Ⅱ型产品稳定、可控,没有太过明显的缺点,在长达一年的测试中已经基本算是测试完毕的完成品,想要竞价的朋友可以从现在开始做好考虑,因为这还仅仅只是‘水蛭药剂’的第二种用途”娇小女人根本不屑于与老毒枭解释继续进行着自己的解说,可人群中的英伦男人却是兀然明白了什么似的,看了一眼周围的大厅脸色开始变得难看了起来。 “我现在开始觉得陈雯雯好像有些危险了”藏在人群中苏晓樯手心里捏了一把汗,轻声说道,“CK,你还没问出失踪的人在哪里吗?我们这边情况好像有些不对劲起来了。”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先听哪一个?”耳麦里响起了CK的声音,但听起来并不乐观显得有些沉重。 “好消息?”苏晓樯怔了一下说。 “好消息是我找到那些失踪的人了,但没有看见你们的那位女同学。” “这还是好消息?”同样在无线频道里的路明非忍不住有些急躁地说道,因为不断地受到惊吓他的情绪现在已经开始有些浮躁了,跟他相同状况的还有大厅里其他大部分的客人们,所有人都惴惴不安地挪动着脚步,视线数次投向一个地方大厅的大门。 演讲台上的娇小女人还在对产品卖力地进行着解说,但在台下却没有任何人应她的声,就像是在演一场独角戏,在独自一人的表演里渐渐走向高潮。 明珠塔,四十层楼,电梯口。 站在电梯中根本不敢走出去,望着黑暗空旷的楼层中恐怖一幕的CK深吸了口气,“如果你能看见我看见了什么的话,你应该就会知道为什么我会说找不到你们的同学是一个好消息了。” 在巨大的楼层空间里,密密麻麻的黑影如林般伫立在一起,借着窗外城市的灯火可以模糊见到每一个黑影身上都淡淡流淌着银白辉光那是鳞片对光线的折射。 在光芒之下呈现在电梯中CK眼里的是一张又一张苍白又面无表情的人脸闭着双眼恬静地像是初生的婴儿,最原始的恐惧感和诡谲感缓缓弥漫在空气之中。 耳麦里路明非不断地询问着坏消息是什么,CK站在电梯中一动不动沉默地盯住这骇人听闻的一幕,深怕自己哪个动作惊醒了这些沉睡的怪物。只是这么看着,那股脊梁直冲大脑的悚然感就让她如坠冰窖,一旦这些“东西”醒了等待着她的或者说等待着这座明珠塔的就是一场血腥的屠杀。 “主办方真他妈的是疯了!”隐约猜到了今天晚上这座高塔将会发生什么的她低声说道。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八章:晚上好 “苏晓樯,路明非,现在立刻离开会场,坐电梯离开这座塔,抓紧时间!”上升的电梯中CK按住耳麦快速说道,她抬头看着温白色的电梯灯下稳定上升的楼层,就算是再舒缓的电梯音乐都没法缓解当下越发严峻的事态。 “离开?我们不是还没找到陈雯雯么你在下面看到了什么?”顶楼大厅之中人群里苏晓樯敏锐察觉到了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劲,CK从一开始表现出的都是绝对的冷静,可现在对方居然直呼了她和路明非的名字,看起来对方是真的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情况。 “总之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现在怀疑主办方召开这场发布会别有目的了,我错误预估了,或许这根本就不是一场发布会。”CK在无限频道里有些懊恼地说道,她抬头看着电梯不断上行的光标。 “不是发布会可我们这里可是比发布会还要发布会啊。”路明非在无限频道里咽着唾沫,“你一定不敢相信我们看到了什么。” “你也一定不敢相信我看到了什么。”CK冷冷地说,对这个小子她从来没什么好脾气应对,“我现在马上赶到你们的楼层,趁着你们那里的现场比较混乱,赶紧想办法靠近出口离开我已经来接” 语音从这里开始中断了。 顶楼的大厅中路明非和苏晓樯忽然听见了耳麦里一声刺耳的电流声,他们立刻按住了耳朵微微蹙眉,在电流声之后无线频道里像是死了一样沉寂无论他们怎么小声呼喊都再也得不到回复了,这让他们原本就紧张的心情更加绷不住了。 “什么情况?”他扭头看向身边的苏晓樯紧张地问道。 “不知道但她应该是说马上要来接我们了,好像是来的过程中出了什么意外。”苏晓樯低声说,“不要急,CK应该会没事的,我们跟其他客人混在一起就好了。” 路明非只能点头,但隐隐地他的心中又涌起了不妙的预感,这让他忍不住继续东张西望了起来,反正这个时候也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视线落点了。 鬼使神差的,在压迫的危机感前,他再度回头看了一眼靠窗边的位置,果不其然那个戴着白色鸟羽面具的男孩还在那里,只是现在其他的客人们都主动地靠前来了大厅中央,唯独剩下他一个人安静地坐在那里显得那么特立独行。 路明非再读了一次那人肩头上长到让人惊悚的绿色数据,揣测着如果一会儿事态糟糕起来的话这尊大神是否会出手捞现场的人们一手他完全猜不透这个男孩究竟是什么身份,又是抱着什么目的来这里的,他似乎看起来对一切都不怎么上心 也不尽然完全不心。 在路明非的视线停留在男孩身上超过五秒之后,这个男孩像是能感知到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焦灼感似的,陡然扭头直接迎着视线对上了路明非的双眼,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似的轻轻皱了皱眉头。 路明非吓得立刻转头避开对方的注视不断张望着脑袋假装自己只是在到处瞎看,等过了一会儿后他又用余光看过去内心一瞬间如坠冰窖,因为那个神秘恐怖的家伙居然从桌上位置里站了起来,一边整理着袖口一边迈步走向了这边。 “路明非你在干什么?”苏晓樯发现一旁的路明非开始不老实地向着人群里面钻低声疾呼道。 “躲” “躲什么?” 路明非没吭声,他完全没有怀疑走来男孩的目的因为现在正在走来的那家伙眼睛根本就是一直盯住自己的! 看着一会儿就钻没影的路明非,苏晓樯整个人都懵住了,这家伙不会是害怕到不想等CK了直接落跑了吧? 她站在原地望了望周围躁动的人群,以及演讲台上还在继续的解说,有些不安地按了一下耳麦,然而耳麦中传来的只有单调的电流杂音 — “趁着你们那里的现场比较混乱,赶紧想办法靠近出口离开我已经来接” CK话说到一半最后忽然停住了,因为在电梯里灯光忽然暗下来了,随着电源断崖式落下的声响,脚下的电梯传来了轻微的失重感,进而电梯里音乐停止灯光熄灭陷入了黑暗。 十秒后,电梯的应急灯在咔擦一声中亮起,照亮了昏暗红光中手按在匕首刀柄和腿侧快速枪套上的CK。 她抬头看向电梯的楼层显示,原本快要上行到塔顶的数字停住了,可她根本没有按紧急停止的按钮,所以要么是电梯出了问题,要么是有人发现她了。 第二种情况理应不可能发生,她在进入明珠塔后明明完美地避开了所有的摄像头以及安保人员,这种潜入任务她完成过没有九十九也有一百次了,难道是沿路上有她没有注意到的红外警报装置还是其他什么更加隐秘的措施吗?可这明明是主办方外借的场地,应该不会有这么多安保手段。 可CK能在猎人网站一次又一次的出生入死中活下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从来不相信什么意外。 现在情况的发生她只能相信她已经暴露了,等待她的只有一场血战,所以在电梯停摆时她就已经缓缓将匕首和枪抽了出来架在了手中。 狭小空间内两把武器上手才是最好的选择,无论是近身格斗还是枪械精通她都是大师级别的人物,一会儿电梯门打开只要不是几挺机枪堵门扫射她都有胜算。 可在这个时候电梯再度响起了机械的运转声,在血色的红光中电梯居然又重新运行了起来,但显示楼层的数字没有继续上升而是在开始回落。 CK一手按住扶手稳住身形抬头看着楼层数字开始飞速变化,电梯一直回落、飞快地下降好像要直到落进地狱。 她猛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面色开始沉了下去, — “问题少女已经落进陷阱了,话说她真的是猎人中的王牌吗?这么明显的陷阱都看不出来?”通讯里有人看着屏幕里蓄势待发的女猎人笑着说。 “就因为是王牌才会怎么也想不到会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地方失手,而真正的王牌和精英往往也会像现在一样死得无声无息。”监控室中,pao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数十个分屏中其中的一个,在屏幕里血红色的电梯里临战的CK就像雌豹一样后倾着身体,黄金瞳锃亮得像是高瓦的明亮灯光。 “不过双线程真的没问题吗?你的言灵到底是什么,我蛮好奇的,你说真的有叫‘言灵·精分’这种东西吗?” “不会说话就闭嘴。”pao淡淡地警告通讯对面的人。 “不过今晚的发布会‘皇帝’可是很重视的呢,我还听说祂亲自到场了,这是不是真的?” “不要说蠢话,做好自己的事情,wonderpus。”pao轻声说道,“封锁整个高塔,切断内外所有联系发生,让这里成为真正的‘无天无地之所’。确保没人能打扰顶楼的事情,如果就连这个任务都没法完成,或许我就要考虑跟‘皇帝’提议换一个外勤人员了。” “哇哦,这就是‘皇帝’枕边人的威胁吗?真是强硬有力呢不过你真的舍得换掉我吗?007被丢进切尔诺贝利后外勤组里可一直都是我在当爹又当妈”通讯里wonderpus哭卿卿地说道。 “我越来越觉得007有传染性了,你越来越像她了。”pao说,“看紧那个猎人她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所以今晚她需要死在这座塔里。” “‘皇帝’的意思?”wonderpus问。 paderpus那头顿了一下说,“收到。不过现在她被关在跟那么多小可爱们一层几乎已经死定了吧。” “去掉几乎,唤醒死侍,发布会中‘我’已经进行到第三阶段了真正的客人们都激动地等着看好戏呢。”pao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眼眸中金色璀璨无比。 “好的,看来今晚终于得热闹起来了,我可是在冷板凳上坐了很久的啊。”wonderpus那边传来了摩擦拳掌的声音,“不过真是一群挑剔的客人啊果然我在战场费心费力实录的视频什么的还是没法征服他们,果然想要他们下定决心下注只有真正的实际操演啊!” “谁说不是呢。”pao说罢单方面切断了与对面的通讯,又在监控室的操作台上按下了按钮,在电梯针孔监控的屏幕中40层代表着死亡的电梯门缓缓打开了,电梯里的女人并没有一瞬间扑出去,而是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惊悚地往后退步了。 做完一切后,她再也不看那早有预料的画面了,坐回在了座位上轻轻闭上了眼睛。 一个领域就像墨水晕染在水面上一样从娇小的身躯上展开了,悄无声息地浸没入了黑暗之中无限地延绵了出去不知尽头。 言灵·副本 当pao再度睁开眼睛时她的面前的已经不再是监控室满是屏幕的墙壁了,而是一张巨大青铜环形圆桌的中心,四周的环境一片黑暗。 在漆黑之中亮着无数的红光点,那些都是早已经开好的摄像机,站在青铜的环形圆桌中,pao睁开的眼黄金瞳亮起时,屋子内响起了机械运转的声响,所有设备开始运转,一块又一块的白光洒了下来。 那些都是远超当前主流科技水平的精密投影设备于是形态各异的男人和女人开始出现在了圆桌之后,他们就像今天会场里的客人一样正装出席,晚礼服着身,好整以暇地或坐或站着看着圆桌中的娇小女人 每个人的眼眸都是淡金色的,投影的背景各个不同,有的是在书柜环绕的安静书房,也有的甚至在红色峡谷中的冥想之地,但相同的是这些投影的男人女人身上都难以遏制地弥露出了相同的气息真正权柄者位高权重的威严。 在所有人出现完毕,房间内只有机械运转的细密噪音后,pao对着投影的男女们轻轻俯身说,“诸君,‘皇帝’让我向各位问好。” 没有回答,每个投影都安静地看着她,pao抬首轻声说,“看来大家都等不及了,那么现在就让我们正式进入发布会的第三阶段” 投影里每个人都将视线挪移到了一旁的画面上,承载画面的可以是手机也可以是其他设备,但里面的内容却都是一致的。那是一间奢华宽阔,人群聚满的大厅会场,在会场中每个人都充满惶恐惊骇的神情看着演讲台前那惊悚的‘水蛭药剂’展示。 投影中的男人女人们沉默而又兴致盎然地看着这些人的表现,视线又游移落在了人群中那些真正镇定的异类上。 中国混血种家族的密探、欧洲秘党的鹰犬、地下混血种世界的鬣狗太多具有真正实力和底蕴的人物出现在这个试验场内了,而这些放在其他地方无疑都是手腕家和霸权者的大鱼们如今在出现在这间屋子里投影们面前都不过是斗兽场里略微强壮一些的凶犬罢了。 这次发布会他们才是真正的客人,隐藏在地下世界的黑暗君主们。 他们无不期待着这些人一会儿在灾难前的表现,以及主办方这次为他们带来的‘水蛭药剂’能绽放出的真正魄力。战场实录那种东西只能哄哄小孩罢了,真正高高在上的客人们的要求往往更高,眼光更为挑剔,他们要的是一场血腥的试炼,一场真正的灾难实演。 而现在,主办方满足了他们,他们便应约接下了那一张张神秘出现在他们案头的邀请函,如今局面正在从安稳一步一步地走向决堤的失控,在会场之中那些各有目的而来的人们依旧茫然彷徨,就像踏入笼中胆怯啄食的鸟雀,越是如此期待着接下来画面发生的男女们越是兴致盎然,黄金瞳内跳跃的金色无端染上了一抹祭礼似的红。 — 数十秒后熟悉的失重感出现,电梯制动系统将铁盒子粗暴地刹在了电梯井中,在电梯内血红的楼层数定格了。 电梯停住了,电梯门紧闭着。 明珠塔,40层,楼层数闪烁着红光告诉它的乘客旅程的终点到了。 40层这个楼层数CK并不陌生,因为她刚才就是从这个楼层悄然离开的,自然也知道门后藏着什么恐怖的景象。 这一次来到这里和刚才那一次完全不同,站在电梯中CK感觉浑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了,因为电梯门没有打开但她已经能感受到门后那些活动的“生机”了。 这是一种很难说明的感觉,就像你躺在漆黑的房间里,隔着大门你能感觉到在客厅里有无数人在缓慢踱步着,像是彷徨的迷途人一样徘徊在门外,而当你的房门被打开时那些眼睛数不胜数的眼睛将聚焦在你身上,进而继续一场血肉的狂欢。 “看起终日打雁还是有朝一日会被啄瞎眼啊。”她低声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然后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呼。” 她喘了口气,开始低声咏唱言灵了,黑暗电梯中她的黄金瞳逐渐回亮到了极限,领域的力量就像肥皂泡一样不断充气升起挤压满了整个电梯的空间,只等待电梯门打开瞬间门后那血海奔腾一般的杀机! “叮!” 电梯门如约开启了,电梯里CK一瞬间迈出沉重的一步,被燃烧的血释放到统极致的言灵从大气中挤压出黑色的水流高速旋转在她的身边,只等待将迎面扑来的嗜血怪物们迎头搅碎! 可在踏出脚步后,CK又猛地收住了脚,身后的言灵之力硬生生滞住了,黄金瞳中显露着惊疑不定的神情。 对于她这种什么大场面没见过的人来说,一般恐怖的画面并不足以震撼到她,也只有在她的想象和现实冲突剧烈的时候她才会露出这幅表情而现在她所看到的的确和她所预料的存在着天差地别。 在电梯门外并没有啼哭嗜血的死侍,没有扑面而来的丑陋、恐怖与恶臭腥风,在电梯门打开后竟然有一个一身单薄白衣的金发女孩正站在电梯门外,面露微笑地看着电梯内全副武装准备杀出血路的女人。 “嘿!”金发女孩说。 在看到这个金发女孩的瞬间,CK原本因为激昂血统涌起的杀戮意志忽然直线跌落了下去这并非是她被这个美得就像是梦中走出来的女孩给感化到了,金发女孩站在黑暗之中身上却带着不知是月光还是灯火朦胧白光,甚至有些透明,让人无法确定她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假象, 在看到对方的瞬间CK脑海中所有设想出用以调动战斗情绪的躁动尽数都被一些美丽的、梦境般的阳春白雪给融化掉了。 面对电梯外潜藏的威胁,她本该去设想血肉、刀枪、疼痛,但在看到金发女孩的第一眼,那些阳光、海洋、春暖花开的景象就像入魔了一样强行浮现在她的眼前,这种几乎瞬间破坏了她战斗欲望的反常现象,毫无疑问就是这个女孩所带来的! CK本该警惕金发女孩的身份和目的,但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个女孩她就是拔不出自己的刀子,就连背后的言灵居然都随着她的意志开始消散、瓦解掉了,领域飞速缩回直到崩溃消失。 “晚上好啊。”看着面前惊疑不定的CK,像是梦里走出来一样的金发女孩颔着首轻笑说道。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九章:底牌与...Ⅲ型产品   “第三十五次尝试建立通讯,这里是卡塞尔学院执行部,代号A30398E,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紊乱的电流在耳麦中不断嘶响,远隔万里之外的中央控制室内静得像是死了人,蓝色地球投影上位于中国沿海城市脉动的红点扩散出的红光鲜艳得令人惊心动魄。值班的曼斯·龙德施泰特教授盯住满是噪点的大屏幕一刻没有挪开视线,不下三位通讯员重复地尝试再度建立与专员的通讯建立,但很可惜的是已经过去五分钟了,依旧没有什么建树。   “还没有好吗?”他问。   “信号频率无法对接,应该是受到了严重的干扰,塔里有人启用了强效的信号屏蔽器中断了内外的所有无线电子通讯。”   “那有线通讯呢?”   “大概是有的但根据诺玛提示塔内有线通讯的数量很稀少,多是内部用的通讯频道,而且我们也没有办法让专员第一时间赶到固定的通讯位置。”   “现在已经过去五分钟了。”曼斯低声说。   “是的我们会尽快恢复通讯,诺玛在尝试通过卫星增强信号放射,或者更换信号波段的方式绕过干扰器连接上专员。”   “预计时间?”   “十分钟?”   曼斯·龙德施泰特顿住了,十分钟这点时间够发生什么?   一次不怎么满意地为爱鼓掌、抽空带着卫生纸跑一趟厕所、解出一道难度一般的炼金化学的应用题亦或者远在天边失联的专员大开杀戒当着一票普通人的面杀光人工制造的死侍?   如果是其他的专员,曼斯教授大概会放心一些,但很可惜今天负责这次行动的是学员里的那位‘S’级,其实这种级别的任务本该直接由执行部部长经手,但近期一场大行动会牵扯到‘S’级和他的一次配合,所以这次任务的指挥和监控才落到了他的头上,以此期待着在大行动之前跟‘S’级进行一下磨合。   曼斯早就听说过‘S’级的一些传闻了,其他什么的优点和缺点他不怎么记得住,印象最深刻的只有那高到离谱的任务成功率里红得令人发麻的死亡率,只要涉及到‘S’级的任务死亡率总是高居不下,虽然死的人大多都是敌人,但在一些情况下也会造成极端恶劣的影响,恶劣程度甚至不比任务失败来得轻。   就像这一次,曼斯在控制室内几乎听完和看完了发布会的前半程,几乎可以预料到通讯断掉后会发生什么了,他沉默了片刻后还是决定做些什么而不是站在原地干等,从内抄中拿出了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接通了。   “晚上好,曼斯教授。”   “晚上好,施耐德部长。”   “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现在图书馆应该是你在值班?”   “是的。”   “遇到了什么麻烦么。”   在简单的问候后,曼斯教授也不再跟对面的人寒暄了,迅速简洁地说明了当前的情况,当任务发生无法掌控的变故时,他是有权力请示更高一级的负责人的。   “我大概了解情况了,至于我的建议是让专员自由行动决定要做什么吧。”施耐德说。   “可能会死很多人。”曼斯教授沉默了一下说。   “如果是其他专员或许我会想办法做什么,但如果是他的话,他一向都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施耐德说,“他很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似乎你们执行部对他脱离掌控已经习以为常了?”曼斯教授问。   “这是很严重的指控。”施耐德说,“或许教授你应该换一个角度看待问题,他负责的每一个任务都有极高的危险指数,意外总会发生,而他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磨炼后已经很会处理意外了。”   “你看起来游刃有余。”   “只是在他身上这种事情见得多了。”   “说实话这不像你,施耐德,在我印象里你不像是对一个专员会如此放纵的人。”   “那在你的眼里我是什么样的人?”   “我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你有事情瞒着我瞒着我们。”曼斯沉默了许久,尔后才幽幽开口说,“我并不在意你的学生身上有什么秘密,我只知道‘夔门计划’我要接手的一个专员可能是个潜在的麻烦,但我怎么也没想到会麻烦到这种地步就连现在都如此,你能保证他在真正大行动前不会出现同样的麻烦吗?这个行动代表着什么你是清楚的。”   “很遗憾,我不能保证。”   “我要知道他的位置,最起码我要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正在做什么。”曼斯教授冷声说,“施耐德我知道你有办法。”   “这又是一次很严重的指控。”施耐德说道,“看起来在‘夔门计划’前的这一次任务磨合结果并不令人满意,我会考虑上报这一次磨合的情况,晚安,曼斯·龙德施泰特教授。”   电话挂断了。   卡塞尔学院执行部办公室,施耐德看着结束通话的手机屏幕安静了数个呼吸,房间里只能听见他残破如风箱的呼吸声,半晌他按动屏幕再度拨打了另一个号码。   等待电话的同时哪张戴着呼吸面罩的脸悄然转过看向了桌上的屏幕,在屏幕上显示的是一张看色的建筑立体内部图,在其中一个清晰的红点正在缓慢地移动着   “施耐德?有什么事么。”电话那头接通了,对面的人声音沉稳而富有威严。   “意外情况发生了。”施耐德说。   “我记得‘夔门计划’还没有正式开始。”   “别的任务,地点在中国。”   “他又失去了执行部的掌控?”   “通讯无法建立,应该是敌人启用了信号干扰器,我们没法联系上他。”   “在他身上总是发生这种事情一次两次可能是意外,但如果每次都是这样”   “我并不负责评判他的状态,我只是根据你的要求,出现这种情况我第一时间联系了你。”施耐德平静地说。   “暂时先做观察,可能这的确只是一场意外,不用做多余的事情,底牌要放到关键的时刻掀开才显得至关重要。”对面的男人并没有太过犹豫,轻声下令道。   “是。”   施耐德挂断了电话,铁灰色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反干扰卫星定位的红点,桌面放平放着一个红色的按钮,他的右手轻轻放在按钮的旁边,手指触碰着冰冷的桌面轻轻抖动着。   —   明珠塔,发布会大厅。   “现在,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的话就让我们进入第三阶段,也是最后的阶段。”演讲台上,娇小的女人依旧在进行着解说,可是在这种时候台下已经很少有人真正能把注意力放在这场恶劣玩笑似的发布会上了。   有人死了,或者说是死的曾经是人。   在大厅的正中央空出了很大一片空地没有站人,在那里地上留着一滩抹之不去的血迹,就算尸体和断肢已经被沉默的侍应们收走了,但之前那惨烈的厮杀依旧深深印在了每个人的心头,那种怪物似的暴戾,机器似杀戮的冷漠根本就是在挑战正常三观的极限,除了真正职业特殊像是杀手或者毒枭一类的狠角色,其他但凡脆弱一些的客人们的承受力都已经到达了极限。   人群的气氛和情绪波动很剧烈,距离彻底点燃只差一根导火索。   苏晓樯是很清楚地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的,她站在人群的最中间,被那股无处不在的惴惴不安和恐慌包裹着,现在她身边的这些客人们就像她曾经见过的那些投资失败,亦或者在重大决定前踏出错误的一步等待着清算的惶恐者们,稍微一点刺激、哪怕是一丁点的刺激就能让他们不顾一切发癫似的拿起餐刀或者铅笔来“保护自己”。   她很镇定,知道这种时候自己该做什么,在人群里努力地往出口的方向挤去,她已经顾不上去找路明非了,她在人群中反方向逆行着,出口的门在另一边她只能努力挤过去在这个时候她踮起脚尖扫了一眼大厅正门的方向居然发现了那衰小子的熟悉背影。   不过不得不说小贼都有小贼的狡猾,在大厅里客人们还没从震撼中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选择落跑了这家伙跟想象中一样不靠谱,一遇到大场面就掉链子,恰如运动会最后三米掉接力棒、电影拍摄到最后一幕必滑倒一样坑爹这家伙临时跑路都不叫上同行的苏晓樯!如果苏晓樯真像电影里金发大波的妹子一样期待着男人拿主意的话,估计今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CK说在塔里见到了不得了的东西,让他们赶紧撤离,苏晓樯虽然不知道对方见到了什么但可以确定的是能让那个女人都语气失衡的事物再怎么也不是她惹得起的,今晚见到的恐怖至极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她现在的三观都还处于塌陷的状态,自然也没必要再等一个将她三观残渣踩成齑粉的糟糕东西再度出现了。   她提着黑色的晚礼服裙摆一声不吭地逆流涌向人群边缘,没敢开口引起别人的注意,生怕自己跑路的行为激起了群众的从众现象。每个人如今都惶恐呆滞地看着演讲台上还在持续进行的发布会,无视了身边挤过的小动静,这让苏晓樯的逃脱计划得以顺利进行。   可在挤到最后的时候她居然被两个有些旁的客人卡在了中间一时半会儿居然没法过去,这让她有些捉急,但现在她才开始后悔平时草莓泡芙吃多了是不是有些太迟了   可就在这时她忽然闻见了一股熟悉的洗发水的香味,眼前好似幻灯片一样出现了一些场景,大概都是课桌、教室、午后的阳光什么的她愣神了几秒还没来记得回头背后忽然有人轻轻推了她一下,一股巨大的力气一下子就让她成功挤出了人群站到了空旷的边道上。   苏晓樯出去后下意识就扭头看向是哪个好心人帮了自己,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在人群中不断向前迈步,硬生生在开辟出了一条道路的男孩,对方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路过时挤到了她刚好把她推了出来的。   她多看了这个男孩的背影一眼只觉得莫名的有些熟悉,心里涌起了个荒谬的猜想,下意识往前迈出了一步,背后忽然就有人扯了她的袖口一下,扭头看去发现居然是路明非这个混蛋家伙缩在她身边。   苏晓樯立刻就气不打一处来,低声说道“原来你还没有跑啊!”   “情况特殊啊。”路明非一缩脑袋大概知道苏晓樯误会了自己他刚才一个人丢下苏晓樯落跑是误以为“头号麻烦”发现他的窥伺冲他来找他麻烦了。   他能看见每个人肩膀上的数据深知这个麻烦不是自己和苏晓樯惹得起的,他一咬牙就想一个人把对方引走,但结果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对方根本没搭理他这只小贼,直接冲着演讲台的方向就去了,反倒是显得他落跑像是临阵怯懦抛弃队友的狗贼了。   “算了赶紧走吧,CK应该在外面等我们了。”路明非小声说道。   苏晓樯回头多看了一眼人群里,这时那个男孩已经走到前面去了,几乎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了。   她迈出了准备离开的脚步,但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迟疑了一下停住了,等到前面路明非回头不解地看向她,她才说,“要不你先走?我等一下。”   “等等一下?你要等什么?等爱情吗?”   路明非懵了,心想这可不是让你搞特立独行的时候啊,平时老师惯着你这群不要命的亡命之徒可不会管你家里是开矿的还是搞公司的,你这等一等是真想顺道买点东西回去当伴手礼吗?   “我”苏晓樯才开口,路明非就已经快步过来扯住她的手腕往大门那边跑了,他几乎断定苏晓樯是发疯了,对于发疯的人不应该讲道理而是把她捆住打包送到精神病院起码比起现在这个是非之地精神病院都算是岁月静好之地了,他路某人还真巴不得有医生冲进来直接把他扛担架上打包送去精神病院呢。   苏晓樯来不及说什么就被拖走了,边走还边回头往演讲台那边看,但最后求生的欲望还是战胜了一时的怀疑,重新扭头过来跟着路明非顺着边道跑到了大门边上。   “我们走电梯,只要过程中没人按停直接到一楼应该不会碰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路明非做贼似的边看着不远处的人群边小心翼翼扒拉开了大门,令人庆幸的是现在所有人注意力都在演讲台上,甚至就连那些怪异的侍应都聚集在了那边,大门这儿反而无人看守,他跟苏晓樯毫无意外地成功偷溜到了外面挂画的奢华走廊上,在合上的门的瞬间里面的动静被隔绝掉后他们才出了一口气。   走廊上没有半个人影,路明非往前跑了两步,后面苏晓樯说了两句等等,他忍不住心想大小姐又怎么了,回头看去发现女孩脱下了高跟鞋,拎着鞋子一溜烟就超过了她跑向了远处的电梯门,这70多点的敏捷还真不是盖的见到苏晓樯终于没犯病了,他这才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快步跟了上去。   “电梯停运了。”站在电梯前的苏晓樯按了按呼唤电梯的按钮,电子屏上漆黑一片没有显示楼层的数字,跑来的路明非看见后心里咯噔一下脸色刷一下就难看起来了。   “主办方应该早就料到有人会落跑了。”苏晓樯抬头看了看走廊角落的摄像头,甚至一些摄像头还对准着他们电梯口这边,也不知道另一头有没有坐着监视的人。   “这是开发布会还是抓聚众赌博啊?怎么还有停电梯这一手?”路明非人傻了。   “你真觉得这还是一场普通的发布会吗?”苏晓樯轻轻叹了口气,虽然一样紧张但她好歹比路明非镇定一点,“你有没有发现,这个会场里监控有些太多了”   “监控?”路明非后知后觉地看了一眼走廊,就这么一眼他就几乎看见了不下六七个摄像头并排着架在墙角边缘上,几乎将整个走廊都摄入了进去。   “大厅里更多,几乎没有死角,我是女的,所以天生对这种东西敏感在进来这里的时候我们就一直暴露在监控内,没有一分一秒离开过再加上主持人的一些古怪的言行,这让我有些不好的联想。”苏晓樯看着这条仿佛被无数人注视着的走廊说,“我感觉这场发布会根本就不是面向我们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听我老爸说有些地下的富豪喜欢看真人逃生游戏找刺激,于是雇钱请人找对生活失去希望的人参加‘社会实验’,而往往在实验总这些人就会自相残杀起来,隐藏着的监控就将每一个细节都拍摄下来传到富豪们的电视频道上,这个频道甚至还有他们专属的名字,每个月的订阅钱就得花六位数。”苏晓樯低声说。   “不会吧。”路明非听着有些毛骨悚然了起来,他是知道小天女一向都不撒谎的,她的“我老爸说”永远都是真话,她老爸说明天股市要跌就一定会跌,他老爸说他家想买新的SUV隔天下雨操场一定就会有一辆SUV接她回家可现在她老爸说现实里真有一群变态富豪喜欢看真人大逃杀,未必然他们就真的成为大逃杀里的一员了?   “我也不想这是真的,但最好最坏的准备吧凡事都要做最坏的打算,然后用最好的准备解决掉它。”苏晓樯扭头看了一眼路明非,“这是林年说过的话。”   到这时候你还不忘记林年啊可人家再能打也不能飞过太平洋来救你啊。   路明非纠结了一下还是没说什么丧气话,抓了抓头看向了不远处的应急通道咬牙说,“电梯不能用那就走楼梯。”   路明非走到了应急通道前还没伸手推开门,门却从外面打开了,才伸出的手触电般弹了回来往后退了两步,门后站着一个人影,从黑暗的楼道中走了出来,那张脸暴露在走廊的灯光下时,路明非的表情却猛然抽搐了一下情不自禁地喊出了对方的名字,“雯雯雯?”   站在门外的是陈雯雯,一身熟悉的白色连衣裙,正是走丢的那一天穿的衣服,对方也抬头看他只是眼睛里没有半点熟悉的情绪,只有茫然一片和一抹淡金色?   在陈雯雯的身后更多的人影走了出来,路明非再顾不上重逢之喜了,因为这些都是这座城市失踪的人们,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同样的呆滞,在他们的身边一左一右站着两个高大护航的人影,暗金色的瞳孔扫视到了门外的路明非和苏晓樯,在这两人主动让开道后又立刻撤回了视线放在了身边的“羔羊”们身上,带领着他们踏进了走廊。   路明非和苏晓樯贴墙站着,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那两个护航的“人”带领着这支队伍安静地跃过走廊走向了远处大厅的大门,聪明的自然也想到了这支队伍意味着什么   那演讲台上娇小女人口中所说的第三阶段,水蛭药剂,Ⅲ型产品!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章:第三阶段 “如果说Ⅰ型产品和Ⅱ型产品的算是水蛭药剂在军事方面泛用性最强的衍生品,那么Ⅲ型产品大概回归了最原本初心血统重铸计划。”演讲台前,娇小女人对着麦克风说道,视线扫过整个大厅,但依旧没有落在任何一位客人身上。 所有监控在各个角落对准着她持续向着真正客户的屏幕上穿着实时影像,会场大厅的正门打开了,从外走入的是一排安静寡言的陌生人,没有人认识他们是谁,但这些人眼眸中的淡金色却在光线的照耀下格外瘆人。 “‘水蛭药剂’脱胎于初代‘水蛭’,由于血清有限的缘故,‘水蛭药剂’并不能完全做到初版血统重铸计划预想中那么完美,但作为衍生品,我们已经可以很骄傲地将它带给各位顾客,只因为在血统重铸一方面上它或许是不及格的,但在战争上它几乎是最完美的产物。”娇小女人看着这群陌生人走到了台前一字站开在她的身后,两个高大沉默的护航侍应分别立在左右。 “战争中至关重要的刚需是什么?”娇小女人环绕四周,“高科技武器?实时战略地图?粮草?财富?” “不,都不是。”她否决了自己提出的所有,“战争真正的刚需是人力,是士兵,使用军火的士兵、绘制地图的士兵、运送粮草的士兵、守护财富的士兵,水蛭药剂的真正价值。‘Ⅲ型产品’,真正诞生于零的混血种士兵!” 大厅最前的地方,一个男孩已经从人群中走到了最前方,没有人能阻拦他前进的步伐,人流在他面前自动分离,当他站在那里时解说逐渐上升到慷慨激昂的娇小女人视线也落到了他的身上。 在男孩的身旁,之前出过手制服过冲出铁笼的失控死侍的英伦风男人也站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盯住演讲台上的娇小女人,袖口中的手毫不掩饰地握住着什么,像是随时都可能拔出一把枪来 “完全普通的人类血统,由‘水蛭药剂’进行脱胎换骨,分为三阶段。首先是第一个阶段。”娇小女人并没有理会这两个几乎已经走出人群的麻烦,继续尽职尽责地完成着自己的任务。 “第一阶段又称为‘幼虫’,通过特殊的手法让一个完全的普通人拥有化茧的资格。”她缓步走到了队伍最左侧,那个白色连衣裙女孩的面前,伸手轻轻抚住了她的下颚将她的头往上抬起,让那些真正的顾客们更能看清那双淡薄但却真实存在的黄金瞳,“尚未真正地注射水蛭药剂,但身体的机能通过长时间已经调整到了极限,足以完美地经受住‘水蛭药剂’的毒性。” “毒性?”人群中从头听到尾的那位女医生忍不住开口。 “你无法将水变为油,生石火炼只会烧出白灰与残渣,就像你永远也无法将面包渣碾压到无一样,从零到有和从有到无同样是一件困难的事情我们暂时无法做到后者,但前者我们已经找到了攻略的道路了,并且在这条路上已经领先了所有人。”娇小女人放下了女孩的下颚,“第一阶段的‘幼虫’们已经经受过洗礼了,具体的手法恕我并不能向各位讲解,现阶段我们只能暂时提供成品的‘幼虫’,在各位购入‘水蛭药剂’后亲自完成第二阶段的‘入茧’。” 她站到了靠中间一个瘦弱男孩的面前,伸手扩开了他的瞳孔,那双明显的黄金瞳让人群中不少真正了解这意味着什么的人轻轻吸了口凉气如果说第一个白色连衣裙女孩眼眸中的金意稀缺到几乎让人怀疑那是灯光的反射,那么现在这个男孩的眼眸毫无疑问就是真正的黄金瞳了,尽管淡薄但确切实际是拥有血统的征兆。 “第二阶段的Ⅲ型产品战斗能力是Ⅱ产品的五分之一,我知道这个数据会让许多人不满意,但这也仅仅是第二阶段,在这个阶段的产品还无法投入使用,我们更希望的是在这个过程中产品的拥有者们会花费时间和精力来对他们进行忠诚的培养。”娇小女人顺手拂过一个短发的长得还不错的女孩的脸颊,“经过特殊手段处理,她们现在无法拥有自己的意识,但如果顾客想,你们完全可以拥有一个具有自己独立意识的士兵。” “但我猜,有人想说独立意识永远不如绝对的顺从好。”下一句,娇小女人就将人群中一些真正的野心家心想的话说了出来,她视线第一次扫过这些人群说,“忠诚永远是靠不住的,所以制约士兵永远有效的是恐惧生与死的恐惧,所以在进入第三阶段之后任何一个Ⅲ产品将受到完全的制约来自成就他们血统的钥匙的制约。” “一旦注射水蛭药剂,注射者就没有回头路了,就算停止注射,血管中的药剂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失控异变吞噬正常的人类基因,在短时间内发生恶化,从而异变成人工死侍,也就是我们的Ⅰ型产品,异化前注射的药剂越多,成品战斗力越强,这是不难理解的道理。”娇小女人走到了队伍的末端,一个脸颊、手臂上布着淡淡的细黑色鳞片,但躯体姿态却依旧保持着大部分人类形态的男人的面前,注视着那耀眼的如同人工宝石的黄金瞳,“这意味着,一旦失去水蛭药剂,就算是第三阶段成品的人工混血种也会在一定时间内失去理智退化为Ⅰ型产品,如果有需要的话经过特殊处理在退化的过程中插手一二也可以控制成为可控的Ⅱ型产品但拥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三阶段产品大概是不会愿意成为那种东西的,所以” “所以,在他们堕落成死侍之前,会尽可能地向你们这些卖家求取所谓的‘进化药’来维持自己濒临失控的人造血统,直到被你们榨干最后一点利用价值后失去人类的身份成为死侍,继续为你们流干最后一滴血是吗?” — 人群的最前方,戴着白色面具的男孩走了出来,站在了空场的中央。 “是的,这位尊贵的客人。”娇小女人低头看着走出来的男孩顿了一下,轻轻微笑着说道。 在人群之中跟男孩同桌过的杀手身份的男人微微皱眉,如果他记得不错的话,这是主持人第一次笑笑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最让他在意的是这个主持人的态度,从一开始这个主持人就显得那么高高在上,似乎整个大厅里的客人们不是他们主办方邀请的,而是自己涎着脸凑到一堆的,这个主持人甚至根本没有正眼看过一眼他们这群人但现在对方居然对着这个神秘的男孩笑了,显得那么礼貌? “虽然我不理解混血种是什么东西,但我的确看见了惊人的凶悍和战力,请问主办方这种药剂什么时候可以公开购买,三阶段的成品士兵比起之前的怪物能强多少?”杀手身边的老毒枭忍不住开口了,作为大厅里为数不多真真正正从头看到尾的人,他算是真被主办方推出的‘水蛭药剂’给打动了,看向那推车上小山似的斑斓药剂眼里压抑着狂热和野心。 “不要把‘成品’和‘衍生品’相比,严格意义上来讲,三阶段的产物才是‘水蛭药剂’真正的成果,一二阶段的死侍都不过是实验过程中的衍生品罢了。”娇小女人淡淡地说道,“真正的‘水蛭药剂’的受益者可不是死侍这种低劣的生物能比的。” “看起来你们的确做到了逾越禁忌的一步。”台下男孩听懂了娇小女人的话低垂眼眸。 “什么意思?”老毒枭没有理解两人的哑谜,但直到她看见娇小女人向前走了两步忽然抽出了一把枪这个主持人居然是带着武器上台的,然而这把枪并没有对准任何客人,而是瞄准了那黄金瞳如宝石般的队伍末端的男人,毫不迟疑地扣动扳机。 大厅里枪火和尖叫声中,子弹出膛飞向了那个男人,并且毫无疑问地命中了,可就在命中的瞬间没有鲜血和脑浆四溅,那额头下的黄金瞳骤然放射出了成倍的光芒,紧接着子弹接触皮肤却像是撞上了什么难以想象的硬物弹射出了火花!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向了被命中男人的额头。 在那里一层铁灰色的角质物正在快速地分泌着,覆盖了男人的半张脸像是戴上了一层石鬼面具,子弹正是被这层角质物挡下的。 言灵之力。 黑色的巨型大厅之中,青铜巨桌周围的投影们看着屏幕里发生的一幕纷纷往前调整了坐姿,眼中终于迸射出了极强的兴趣,在这一刻起‘水蛭药剂’终于引起了这些人的注意。 “的确,就算是普通人血统一旦被纯化到这一步就已经回不了头了。”男孩见到这一幕后轻声说道,同时在说话之间他也取下了脸上白色尾羽的面具,直视着演讲台上的娇小女人。 在男孩身边,那英伦风的男人看见他的举动抬手张嘴似乎想要制止,但对方根本没有跟他讨论就摘下了面具露出了自己的模样,见到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后他也无奈地摘下了自己的面具露出了一副亚美混血儿的英俊面容。 “林专员我们应该一直保持隐藏到事态最关键的时候出手。”他小声地对身旁的男孩说道。 “我觉得现在就挺关键的。”在他身边的林专员看了一眼娇小女人身后那支无辜者队伍最排头的白色连衣裙女孩淡淡地说道,“如果再迟几分的话,说不定她就要心血来潮地进行现场的药剂注射表演了,那时候才是真正的迟了。” “哪里的话,什么事情在您的面前都不算迟。”娇小女人看着走出人群站在那摊干涸的黑色血迹上的男孩微微颔首打招呼,“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林年专员。” “你真的没想到我会出现在这里么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你的名字应该是‘pao’,上一次见面的时候还在雾尼歌剧院吧?我没能杀死你。”林年看着演讲台上的娇小女人点头说,“不过这一次替身的储备还足够吗?我还是有兴趣再尝试一次的。” “说实话可能不够,如果您贸然出手杀了我,发布会就得提前进入最后的阶段了。”pao对林年说。 “那就有些令人心情不愉快了,无论多少次看见你我都想对准你的脖子砍上那么一刀。”林年说。 “如果林年专员想砍什么东西的话,今晚应该是有机会的,只是不是现在。”pao说,“今晚的发布会还满意吗?如果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您待见一些毕竟您可是唯一一个站在现场的真正客人。” “我可不觉得我有资格成为你们真正的客人啊。”林年缓缓扫视了一眼大厅内那无数不在的监控。 “不,您是有资格的,您的背后是卡塞尔学院,代表着整个欧洲秘党的联合体,‘水蛭药剂’一直都是尊贵的秘党们感兴趣的产物,不然也不会放任我们进行长达半年的实验,直到产出成品了。”pao说,“卡塞尔学院本就是我们的预定的顾客之一啊如果没有你们的到来,我们的产品又如何会得到市场的认可呢?” 整个大厅现在的视线尽数聚焦在了林年和pao的身上,每个人都惊疑不定这个忽然蹦出来就跟主持人搭上话的男孩是什么来头,他们细听两人的对谈大多都是一脸云里雾里,但真正能听懂谈话内容的少部分人现在的脸色都在疯狂剧变,知道自己淌进了什么不得了的浑水里了。 — 黑暗的大厅中,投影前站立着的第二个‘pao’拿起了一只木槌轻轻敲击在了案上,在屏幕里林年走出来的时候她就正式宣布道,“接下来就让我们进入最后的环节吧,发布会的第三阶段。” 黑暗的大厅里没有人询问第三阶段是什么意思,因为在他们面前的屏幕里从这一刻起都统一响起了婴儿啼哭般的嘶吼声。那是电梯井中的画面,几十双黄金瞳几乎照亮了半个幽暗的井底,它们嗅着高处那若隐若现地诱人气味贪婪地发出嘶叫,手足并用地快速爬行向上,宛如潜龙升渊。 “‘水蛭药剂’正式开始竞价,四代种以类‘骨、血、角’为交易筹码优先,价高者得,竞价结束时间以发布会结束为止。” 卡塞尔学院图书馆控制室。 背手等待的曼斯·龙德施泰特忽然听见了电流的嘶响,随后背后响起了整个控制室里的专员们头皮发麻的嘶吼声,他按下了差些下意识摸到腰间不存在武器的手,惊然扭头回去见到了屏幕上那悚然的一幕。 “这是哪里接进来的画面?”曼斯大吼。 “明珠塔位于中国林年专员的任务现场,这是那座塔里的监控录像!”有实习生大喊道。 “谁接景来的画面,现在联系得上我们的专员了吗?”曼斯张望着想要得到答复。 “不不对,不是信号恢复了,我们的信号被挟持了!”有专员绷不住表情了不可思议地说道。 “学院的信号在诺玛的权限管控下,怎么可能会被挟持?”曼斯根本不相信。 卡塞尔学院的信号是谁想挟持就挟持的吗?想对他们的网络做文章首先就得过世界上顶尖的人工智能这道防火墙,诺玛算得上是学院最强力的一道保障了,上百个精英红客联手都挡不住诺玛的进攻或者防御,想要绕过诺玛只能人工物理层面上侵入冰窖里的机房,但冰窖可算得上是学院里最后的防线了想到这里曼斯脸色再度变了,猛然抬头低吼道,“拉响警报,通知校长和校董会,派人封锁冰窖!” 下达命令后他又扭头看向屏幕厉声问,“能查出挟持信号的来源吗?” “教教授。”之前那个专员又开口了,只是声音有些战栗,他扭头看向曼斯说,“信号的事情能不能暂时放一边我们的通讯卫星好像正在被不明身份的用户调动,通过通过诺玛的最高权限。” “怎么可能?”曼斯差些扑到那个专员的屏幕前把整个控制台给吃下去了。 卡塞尔学院的所有卫星都是通过量子密钥加密过的,密码以“0”、“1”组成的数字加载在量子的量子态上,一旦被测量就会被破坏,只有使用从两边同时启用的打开方式才能完全掌控卫星,而这两种打开方式一方面存放在冰窖里只有昂热校长知道手段,而另一方面则是在校董会的手中,被藏在了喜马拉雅山里。 所有卫星的开启方式都在那两个地方,一颗卫星被挟持只能代表着所有卫星都有被肆意调动的危险,现在被调动的是通讯卫星,那么那些掌控真正危险东西的军事卫星和其他尖端的空天设备呢? 这种事情进入曼斯的耳朵里他大脑第一个给的反馈就是茫然,整个人站在那里手握着手机快速地拨打电话强迫自己冷静准备上报校董会这已经不是他能处理的事态了。 “他们正在通过卫星向全世界成百上千个地点定点发送信号。”控制台前专员脸色难看地说。 “他们在发送什么?”曼斯问。 “发送现在我们看到的这段视频明珠塔内的实时监控录像。” 曼斯忽然抬头看向屏幕,在屏幕里成群结队的死侍啼哭尖啸着向着电梯井顶端的光芒爬去,控制室里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打了个寒噤他们在这瞬间都想到了在电梯尽头的高塔顶端聚集着哪些人,反应过来了如今正在发生什么。 这是一次直播那个神秘势力面向全世界混血种世界的发布会直播。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一章:乱战 (1/4)   明珠塔顶层大厅中,发布会的现场里,林年像是神经被什么东西挑动了似的,猛地回头看向了大厅大门的方向,棕红色木门紧闭着门后就是挂满画卷的走廊,走廊的尽头是应急通道和电梯门。足足近百米的距离,再加上有墙壁和厚门做遮挡,吸引材质的建筑本该能隔绝掉一切的声音和动静,但在异变发生的同一瞬间他就察觉到有什么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我们想过如何得到市场的认可,起初我准备了三套打入市场的方案,包括但不限于选择立场投入可以影响世界小地方格局的现代战争中,支持一方成功打下国家完成起义。另外两套方案虽然也很有效但共同的缺点都是需要耗时很长一段时间...有人觉得这种手法太过长远了,并不能立竿见影。”paco看着扭头过去目光如炬的林年说。   “这里的人都是精挑细选过的,他们遇见过危险,并且从危险中存活下来了,这本身就代表着这批人拥有极强的求生素质,再加上重头戏的各方各怀目的赶到现场的人们(说到这时paco的视线落在了人群中特定的几人身上)...没有什么比这一次机会更能向世界展示我们产品的魅力了。”   “向全世界展示...所以这场发布会还是在实时转播的?”林年扫了一眼大厅里无处不在的监控摄像头,他考虑过打爆这些烦人的东西,但转念一想如果自己这么做就能中断这场转播的话未免也太过容易了,除开明面上的监控暗中必然有不少针孔摄像头藏在插座,或是水晶吊灯里,想要一个个找出来根本是不现实的事情。   林年身边英伦风的男人听见转播两个字脸色就变了,如果之前整个发布会的过程都被转播了,他们就不得不考虑一下这次事件的影响度了。就现在来看发布会背后的这群人胆大包天到了极致,鬼知道他们产品的售卖对象会不会普及到类似军阀、资本的普通人,一旦这么做了龙族的秘密将从今晚起荡然无存。   “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向着摄像头打个招呼,屏幕前的不少人都应该认识你...或者说从今晚之后整个混血种世界就没有人不认识你了,卡塞尔学院的‘S’级专员,林年先生。”paco轻轻点头。   “曝光我于你和你身后的人有什么好处吗?”林年看着监控似乎想要看穿对面的人。   “虎式坦克诞生的意义是击溃同时代所有的盟军坦克,而作为混血种中名声赫赫的你不就是最好的标杆了么。”大厅中paco看着林年忽然轻笑着说。   如今全世界无数只眼睛如今正在盯着他们,随着转播经过卫星投下,在那间监控室的巨大荧幕上地球的巨大投影落下了无数红色代表数据传输的丝线,右下角显示“在线人数”的数字开始不断飞速上涨。   全世界各地藏在地下世界的真正混血种权贵们都纷至沓来,开始从各个角落连接入这个公共的频道,他们或是坐在案前温热着热茶或是烈酒,或是藏在幽深的雨林基地内观望着,视线尽数聚焦到了屏幕中大厅里望着他们的这个男孩上。   他们听说今晚被誉为‘皇帝’的神秘势力要向他们推出他们的“杰作”,每个人都在悉心等待翘首以盼着‘杰作’的登场。   该怎么做?现在他们应该怎么破局?是直接动手拿下演讲台上的女人,还是立刻疏散控制发布会的人群?   英伦男人额角略微冒出尖尖白毛,思绪飞快转动,他并没有将这场发布会的起因和内幕看得太清,只感觉自己陷进了泥潭之中,执行部的命令是清缴所有的非法炼金药剂以及抓获主办方的所有鹰犬以及策划者...那么现在他们就要动手了吗?在不知多少只眼睛的注视下开始行动?这不就代表着主办方的计谋得逞了吗,就连秘党都趋之若鹜的炼金药剂,一旦这个消息传开,主办方从中得到的影响力和公信度几乎是不可估量的!   “祂今晚到现场了吗?”林年看着paco只问了这一句话。   “...你很想见祂?”paco问。   “认识这么久了总该见一面。”   “那么大概今晚你会如愿以偿的。”paco看了林年一眼点头说,“不过在这之前,可能你该考虑一下自己的处境了,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祂也很期待你的表现。”   “那去祂妈的吧。”林年说。   顿了一下,paco似乎有些遗憾地说,“祂从头到尾为你操心这么久,总该有一两次你得懂得反哺养育之恩吧?”   这句话说完,paco的人就因为一股突如其来的巨大惯性猛地向后仰倒栽倒在了地上,她的后脑勺撞击在演讲台坚硬的地面发出砰的一声响,甚至隐约能听见骨裂的声响。   然而就算是这样她居然还没有眩晕过去,麻木地扭头看向了自己的肩膀,在那里插着一把黑钢匕首,也就是这玩意儿把她捅穿固定在了地面上的。   在林年下手的瞬间大厅沸腾了,死侍的表演厮杀还可以当做是观看猛兽扑咬一样的马戏,一切似乎都是在主办方的可控范围内,但现在就连主办方的人都被人一刀钉死在了地上,发布会的状况彻底宣告崩溃了。   喧哗声骤然爆发了出来,不少人终于忍耐不住这场发布会的诡异了想要直接离场,但在转头涌向棕红色大门时忽然惊觉之前一直藏在暗中的“侍应”们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口静静地看着他们。   “你们...”有人站了出来但话没说出口就被那些噬人的黄金瞳给威慑退了回去。   没有人敢跟这些侍应硬碰硬,之前paco的掩饰已经招式了这些根本就不是普通人,而是“水蛭药剂”的产品,跟怪物没什么区别,就算有着一张人的脸但只要靠近一定距离就能感受到它们身上那股冰冷的冷血气息。   “林专员!”英伦风男人看向身边丢出匕首的林年,感觉着脸颊不远处擦过的劲风有些呆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林年会忽然动手,而且下手这么狠厉决绝。   骨肉按执行部杀胚还真不是白叫的...虽说早听说过‘S级’向来动手狠厉,但没想到会突然到这种地步。   他们现在是代表卡塞尔学院站在这里的,之前跟paco的交涉中也曝光了这一点,而现在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看在眼里,林年的行为可谓是一下子就将学院的名头置入了暴力机关上了。   “我们本来就是暴力机关。”林年看着身旁的同伴仿佛读出了他的想法淡淡地说道,“你没有见过这个女人所以不了解她,她是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的,这场发布会校董会被人算计了,他们想成为最后的得利者,但这些人已经看出他们的贪婪了,为他们专门做下了局,只不过最后被迫踩进来的人是我们...今晚有麻烦了。”   麻烦?什么麻烦?英伦男人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立刻相信了林年的话浑身紧绷了起来,做好了临战的准备。   “看来林专员对自己背后的那群尸位素餐的食尸鬼们看得很清楚啊,那么今晚我们的目的其实并不冲突。”在地上paco伸手摸到了肩膀上的匕首想要把它拔出来,但尝试了一下发现钉入地面的力道太过巨大了,她根本没法撼动匕首,只能暂时躺在地上撕裂着伤口微微扬起身看向林年,“今晚你是有机会见到祂的,上次的事情后祂一直说祂想真正见你一面...”   又一枚匕首命中了paco,只是这次刺中的是她的额头,巨大的力量将她整个脑袋送到了大理石的地板上撞得后脑稀碎,红白的颜色花一样绽放开来,匕首只留了一个刀柄卡在额头上显得恐怖无比。   “抱歉用了你的武器,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可以自己去拔出来,顺带把我的也一起回收了”林年把手从英伦男人的身侧收了回来,后者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匕首被摸走了,再看向已经被爆头身死的paco一脸幻灭。   对方后半句话想说什么来着?他不知道,因为对方根本没机会说出口就被林年灭口了,速度快到他想阻止也不可能阻止。   “......”英伦男人扭头无声看向林年眼底下掠过了不少莫名的光彩。   也就在paco横死当场的同一时间,异变发生了。   挡在大厅大门前的四五个“侍应”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整齐地扭头将如蛇般的视线锁死在了演讲台前下手的林年身上...不仅是他们,大厅之中藏在各个角落的侍应,甚至是演讲台上作为展示的那批人体实验的无辜者们,几乎在同一瞬间扭头看了过去,整齐得让人毛骨悚然!   这个场景让大厅里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一时间整个明珠塔顶层陷入了死寂,每个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却能意识到接下来情况将再度恶化。   “林专员,好像...”英伦男人神色难看了起来。   “失去控制者后的最优指令是‘复仇’吗?”林年注意到大厅内这悚然得让人窒息的诡异一幕立刻就明白了现在什么一个情况。   下一刻堵在大门口的“侍应”发出了尖啸声,宛如银瓶炸裂,无数道尖啸声一齐响起,像是某种仪式开始的嚎叫,婴儿啼哭一般的音浪直接震碎了就近桌上的玻璃杯。   无数女客人立刻尖叫着蹲了下来,所有人血液都在这整齐的叫声中凝固了,汗毛倒竖灵魂出窍,就连动都无法动弹,眼睁睁地看着这些怪物疯了似的从他们的身边风一样掠过,急速冲向了杀死paco 的林年!   乱战开始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二章:肉搏 (2/4)   在大厅内统一暴走的都是诞生于水蛭药剂的Ⅱ型死侍,略弱于纯粹的恶化死侍,但身体素质几乎也达到了优秀的B级混血种,强一些的甚至能达到A级,这种敌人随意一个出现在单次的事件中都能被执行部列为B级以上的危险任务。   这个数量的死侍整齐地冲过来,危险性不弱于一个排全副武装的士兵,在场面上或许这股野性更能使人感到后脑发麻压力,隔着老远那股死亡的压迫感就已经逼到面前了。   “林专员!躲开!”   林年身边的英伦男人在见到七八只暴走的Ⅱ型死侍冲来时心中警铃大作,骤然黄金瞳爆亮张口开始吐出了一个又一个高亢的音节。   那是言灵的咏唱,他血管内的血液开始成倍流转,浑身都不自然地发出了金属加热时的红光,随着咏唱的完整红光开始转亮只差一线就能完全释放出言灵的力量。   也就是在言灵完成咏唱的前一刻,英伦男人的嘴巴被捂住了,不是被敌人,而是被一旁的林年顺手按住了。   “你干什么?”林年看了一眼茫然的英伦男人皱眉问。   我干什么?...这句话不是该我问吗?英伦男人硬生生把要吐出口的言灵了回去,表情那叫一个精彩,也幸好这不是什么武侠文不然就这么一下他经脉逆行、走火入魔什么大概都是轻的。   言灵强制中断只会让释放者大脑混乱一段时间,想要再度释放言灵也只有重新开始咏唱,除非是对一个言灵的掌控熟悉到了如臂驱使的程度以及极强血统的支持,他的血统是足够了但对言灵的掌控还没那么熟练,现在再想做掩护已经迟了。   这时候正面冲来的“侍应”们已经完全剥开了正装的掩饰,血统激活后不自然隆起的肌肉堪比健美冠军,他们的冲刺形态依旧保持了人类的步调但却有野兽的感觉,那是一种纯粹、置人于死地的野性,当你在野外偶遇一只饥饿的野豹时它像你冲刺过来的瞬间你大概就能感受到那种毫不遮掩、露骨无比的凶性和杀意了。   在围攻的当面下,林年镇定地撩起了袖子取下了手腕上贴紧绑住的一柄折刀,样式仿造了卡塞尔学院校长昂热那把最心爱的贴身武器,只是刀刃口的贤者之石材料更替为了钨钢这种硬质合金,硬度高、耐磨、强度和韧性据说可以摸到少部分炼金古刀的尾巴。   判断一把炼金古刀是否合格并非是直接的强度测试,而是看它能不能砍开龙类的鳞片和骨骼,这是林年在日本跟执行局的局长,同时也是剑道大师源稚生共同认可的心得,一般炼金古刀并没有正式的检测报告,炼金产物并不能直接用元素分析来判别它的质量,武器这种东西永远是要砍过人之后才能评价它的品质的。   可林年才取下这把执行部赖以为豪的折刀还没握紧,第一只死侍已经冲到他和英伦男人的面前了。被污染的黑色血液的缘故,男性死侍除开鳞片覆盖之外的皮上全是黑色的血线,看起来像是某种邪教仪式的血祭纹身,那双腿部的肌肉因为蓄力过猛血管几乎从鳞片的缝隙里挤压了出来被尖锐的鳞片边缘割破流下一串串腐蚀性的浓腥黑血。   大厅里很静,每个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胆小的低头抱脸,胆大的目不转睛地盯着惨案即将发生的现场,耳边只有死侍们狂奔的脚步声和令人发瘆的嘶叫声。   在这种极静的场面下,林年看着冲到面前的死侍自然地做出了反应,他没有动刀子,因为折刀还没握好贸然出手只会割伤自己或是用力不稳,所以他选择肉搏,他径直往前迈了一步屈起手肘撞在了双臂张开赠予死亡拥抱的死侍。   在这一瞬间,他的身边英伦男人耳边响起了一声让心脏都停跳瞬间的沉重闷响。   在林年的面前那只死侍根本来不及合拢手臂撕开面前男孩的后背,在被撞到的下一秒整个身躯就像是被火车撞到的汽车一样‘砰’的一下直接飞了出去,在空中那四肢风车一样旋转了起来,最后猛地摔在了大厅里的一张桌子上砸塌躺平在了地上!   监控将这一幕完整地拍摄了下来,成百上千个屏幕前观看的“人”们下意识都往前探了探脑袋,像是没看清、没看懂发生了什么一样,等着看到刀刀见血或者言灵爆发场面的一张张脸上有些愣神。   在大厅里人群中不少眼尖的人,譬如之前同桌过的杀手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他看着地上那只再也没爬起来的死侍一眼就注意到了那干瘪胸膛的地方...在那里居然凹陷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四五根古铜色的尖锐骨骼被巨力打爆折断后爆出了插破了鳞片支伸到了血肉外的空气中,不难想象骨骼保护的心脏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八极拳·肘心顶。   林年收回手肘,另外两只打头阵的死侍也一左一右冲到他面前了,他身边的英伦男人拔枪就扣下了扳机却没想到林年刚好冲到了他的面前,子弹直接奔着林年的后脑勺就飞过去了,他做梦也没想到面对复数死侍‘S’级直接选择了肉搏而不是拉开距离拉扯,这一枪打出去他差点都吼出来了。   可林年还是没死于自己同伴的黑枪,在枪响的前一刻他就一下偏开了头,让子弹从耳侧飞了过去命中冲来死侍的胸膛止住了一下冲刺的势头,他回头看了一眼英伦男人什么也没说只是翻了个白眼。   “来了!”英伦男人也来不及纠结自己差点放倒队友的事情了,瞪大眼睛提醒道。   爆冲来的死侍漆黑的利爪扯出一股恶风,力道能抓碎汽车坚硬的顶壳自然也能将人的血肉和着手臂一起扯下来,但林年反应和速度快到了旁人几乎根本想都不敢想的程度,回头就抬手就按住了死侍的右臂顺着那挥爪的力道往下一扯,一股蛮横到英伦男人根本看不懂的的力量让死侍能跟轿车对拉的身躯在空中翻倒了个圈摔倒在地上,还没来得及爬起来眼前就出现了一道黑影。   一脚跺下,大厅里所有人听见了骨骼爆裂的声响狠狠打了个哆嗦,林年避开飞溅起来的黑色浓血,在不知道出力多少的情况下一脚连带着地面的大理石地板和死侍的脑袋一起踩烂后,右手翻转折刀以握拳的姿势横握住了折刀一拳挥向了第三只死侍。   迎来的死侍反应并不慢躲开了林年这一拳,但却没躲开拳头中握着的衍生出的折刀刀刃,快刀斩钢火花一刹那爆闪之间,半颗黑色的脑袋直接被削飞到了天花板上,能抗住子弹的鳞片没抗住一刀切过,没了头颅的身躯直接失去控制摔倒在地上抽搐了起来。   一个照面,大厅里多了三具死侍的尸体,然而这还只是开始。   第四、第五只死侍前后而来,在攻击都未曾来得及发动时,林年已经跪在了其中一只死侍的双肩上,一个错身从它的头顶跃过,落地时那只死侍就已经成为了无头的尸体——他在跃过它头顶的时候就用手中的折刀完整地切下了它的脑袋。   抛飞手中的头颅遮挡第五只死侍的视线,伸手扯住了那神来的鬼影森森的黑色手臂一拽借力一脚踹在了被拖过来的死侍腰腹上,巨大的力量直接扯断了那坚韧的手臂,浓血和嘶叫声中断臂的死侍倒飞出去滚落在了地上,腰间凹陷了一大圈内脏尽碎,瘫软在地上没能爬得起来,大概是连带着脊柱神经一起出现问题了。   没错了,在如今被源稚生称为“龙骨状态”的情况下,林年大概感觉自己的身体机能已经完全到达了一个新的巅峰,这些死侍的血统大概在‘B’级到‘A’级左右,跟普通混血种的区别不过在与杀戮意志和鳞片甲胄,除非是在特定的环境里这些东西对他的威胁甚至还没有一把隐秘架起的狙击枪来得强。   他甚至没有点亮自己的黄金瞳就直接正面走向了最后两只死侍,手里的折刀甩出了震爆空气的声响朝向一只死侍的脑袋,跟之前的paco一样,这只死侍在被命中的时候就像被墙壁撞到一样匕首带着整个脑袋和身体往后猛地倾倒在了地上,蚊子似的钉死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面对最后一只死侍疯狂但却显得凌乱、毫无章法的野性撕咬,他侧了一下头眯眼找到了一个双臂张开的破绽,在抓到破绽后冷厉闪电般一个标准利落的刺拳,像是刀子一样刺出直接砸中了死侍的喉咙!   刺拳,在空手道中也叫做“刻突”,属于速度与力量一体的技巧,在搏击中一记成功的刺拳足以直接结束掉整个比赛,如果攻击的位置太过脆弱甚至能达到一击毙命的效果...而林年这一拳的力量只需要听那震响整个大厅的声音就能明白轻重了。   被击中的死侍瞬间发出了古怪的嘎吱声,脖子惊人的翻折九十度,脑袋向后几乎撞到了后背,双腿的膝盖再被一脚踩得反折断掉,跪下了一定的高度,林年对着脖颈后的脑袋再被补了一拳直接跟颈椎分家皮球一样飞到了大厅的不远处。   整个大厅里每个人都像是自己被这一拳打到喉咙一样,半点都发不出半点声音来,不知该哭还是该叫地看向不远处皱眉甩手的林年。   “受伤了吗?”英伦男人硬着头皮快步走到林年的身边小声地问。   “打到骨头破皮了。”林年扫了一眼手背上两三厘米的血口子,走向了远处大门前聚集的人群,但他只是往前走了两步人群里就有女人尖叫出了声音,指着林年的方向话都没说出来就直接一口气没缓过来晕了过去。   林年站住了脚步顿了一下,一旁的英伦男人脸颊抽了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聪明的他知道自己这时候最该保持沉默,但在他身边林年对此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而是缓缓地扭头了过去看向了身后。英伦男人心说这缓解尴尬的方式可以啊,但好像这边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了你回头也看不到其他的...   也就在这个时候英伦男人忽然听见了一阵若有若无的婴儿啼哭声混合着风声飘到了他的背后,他浑身汗毛如针一样竖起瞳孔紧缩,回头看了过去,一眼就看见了那明珠塔顶层的落地窗外,巨大玻璃上一个个漆黑的影子,滨海城市的灯光照在它们身上像是为那甲胄渡上了一层火光,暗金色的瞳孔如萤火一般在黑暗中注视着大厅里的每个人。   “原来已经到这个地方了啊。”林年淡淡地说道,重新抽出了才准备收起的折刀。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三章:另一边的情况 (3/4)   明珠塔光是楼层就有上百层,作为滨海城市沿海外滩上最高的建筑,它的楼梯几乎也像是神话中描绘的巴比伦塔,亦或者《七龙珠》里的卡林塔,想要登上塔日以继夜地攀爬也需要数天时间明珠塔虽然没有这么夸张,放在现实里也算是光是望一眼楼道的深度就能吓得人腿软的级别了。   此时的路明非跟苏晓樯正沿着长长的旋转楼梯往下走,黑色的楼道宛如碱基构成的双螺旋向上看向下看都是一片黑暗,偶尔路过两个白色的应急灯照亮了两人茫然的神色。   两人谁都没说话,楼道里只有路明非的脚步声踩响,苏晓樯脱掉了高跟鞋好走路一些,赤脚踩着地面发出的声音稍微小一些,她脑子里全都是刚才楼顶大厅外走廊中见到的场面,那一排排失魂落魄的无辜者们,那领头的无助的女孩。   陈雯雯毫无疑问那就是陈雯雯,无论是路明非还是苏晓樯都不可能认错,CK没有找到的女孩如今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但却是以一个极为糟糕的形式。   他们两人救不了陈雯雯,这是事实,那队伍左右两侧守护的“侍应”光是给予他们的压迫感就让他们完全说不出话,冷汗津津的僵硬在原地看着队伍离开他们走进了大厅内锁死了门,他们甚至没法重新回去,只能在走廊上站了老一会儿才落到了现在的情景。   “我们这样真的好吗?”路明非想这么问,但他问不出口,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这么问。   如果不这样,他们能做什么?在联系不上唯一的安全保障CK的情况下他们要贸然回去大厅吗?然后呢,在那群“侍应”的监控下把他们两个也一起搭进去?他们早察觉到这场发布会不对劲了,如果再待下去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于情于理,他和苏晓樯离开都是最理智、最正确的选择,不是他对陈雯雯见死不救真不是他见死不救啊!他扭头看向一旁的苏晓樯,却发现苏晓樯也在看他,似乎猜到了他现在脑海中的思想斗争,脸色也有些复杂和苦涩。   “刚才你看见了她是什么样的。”苏晓樯说。   那双虽然稀薄但却已经有了淡金色的眼眸。   路明非心狠狠地抽了一下,像是被一只手大力揪了一把,生疼,下楼梯的腿都软了一些右手情不自禁地摸到了扶手上支撑身体。   “也并不是没有希望了。”苏晓樯低头看了一眼扶手外那深渊一样的楼道说,“上面的通讯断掉了应该是主办方开了信号屏蔽器就是我们月考、一模、二模的时候学校用的那些设备,一点也不新奇,我们可能往下多走一段距离就可以恢复信号联系上CK了。”   “到时候再让她来救雯雯吗?”路明非说。   “雯雯是你叫的么。”苏晓樯说,这猛不迭杵一下让男孩有些窘迫,看着他的模样小天女又摇摇头说,“救到手之后再喊也不迟,凭借着救命之恩,文学少女怎么也得以身报答你吧。”   好一个以身报答!   现在女生还真流行吃这一套吗?你跟林年是不是也有什么以身报答的环节,这么长时间说不定都已经悄悄报了路明非原本有些内疚伤悲的思维忽然就被带跑偏了,苏晓樯看了他一眼又说,“别想歪了,以身报答这种东西也是要分情况的,没见着在古代的时候被书生救了就是以身相许,被屠夫救了就是当牛做马吗?你觉得今晚过后陈雯雯是给你当牛做马还是以身相许?”   路明非想说这两者其实本质上是可以一样的,毕竟牛马的作用是耕地和驰骋的,但这话太过闷骚了跟林年还能白烂一下,跟着小天女面前他委实有些说不出口。   “先找到CK,我们不是放弃陈雯雯了,只是我们现在的确没办法救她,如果我们傻乎乎跟着进去说不定自己都得陷进去,提前溜出来了是我们运气好,现在找到CK汇合后再想办法,起码现在可以确定陈雯雯还没死,只要人没死就有机会救回来,就算救个傻子出来也能填房是吧?”苏晓樯说。   路明非心想这台词是不是太过不正经了一点,小天女你平时不是这种随口大小车的人啊,但扭头去看对方的时候发现对方也在盯着自己,眼里有些担心。这时候他才明白了苏晓樯不是跟他一样觉醒了什么越紧张越白烂的被动光环,而是在尽量有一些合适他的办法安慰他,害怕他自责过度心态崩溃掉。   一般的女生遇到这种情况估计早已经六神无主了怕得脚软尖叫走不动路了,但苏晓樯居然还有心思关心同伴倒也是没想到平时骄傲得尾巴要翘起来的小天女居然还有这么贴心善解人意的一面,难怪林年被她迷得找不到北高中一个连的女生找他表白都给拒了,有这么一个人美心善钱多的富婆挂着换他他也拒啊。   路明非拍了拍脸颊丢掉了杂七杂八的心思低头看向这长得没边的楼梯,越是这么往下走他就越会产生一种错觉,好像他们不是在从塔顶地面走,而是从地面开始往更下、更下方向的深邃漆黑中迈步,在尽头藏着什么危险的东西等待着他们的逼近。   如果是平时他还不会怕顶多抱怨楼梯太长下着伤膝盖滑膜,但今天的情况不一样,之前才在发布会看见那些惊心动魄的一幕重塑三观后,现在下楼梯的过程就宛如看了《午夜凶铃》再摸黑去上厕所,最离谱的是厕所里灯还坏了,恨不得开着厕所门边拉屎边大声唱凤凰传奇。   就算身旁有小天女陪着也降低不了他的害怕,毕竟走夜路怕鬼只能吓一吓自己,但今天是真有“鬼”藏在这座塔里,鬼知道主办方带了多少那种名叫“死侍”的怪物过来,他甚至怀疑之前CK在断掉联系之前说的“坏消息”就跟这件事有关,现在CK到底安不安全都得打一个问号了。   越想路明非就越怂,下楼梯都得扶着滑梯,其实苏晓樯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但这女孩一直都要强,路明非都没趴下躺平等死,她就更不可能露怯,提着高跟鞋咬着牙下着楼梯,还得注意脚下别踩到碎玻璃什么的东西。   忽然之间走在前面的苏晓樯突然停住了脚步,然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了,就连大气都没喘一下,这一停给路明非吓得不轻,以为她在前面撞见什么了,自己也僵在原地不敢动了,害怕惊动了黑暗里藏着不知道什么东西。   楼道里寂静得可怕,脚步声消失后就真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最为刺耳了,他盯着前面苏晓樯的背影发现对方真的好像石化了一样动也不动,他心脏跳速也慢慢开始加速了,肾上腺素混合着汗液不断地从胳肢窝里分泌。   如果换在恐怖片里,这时候苏晓樯应该忽然扭头过来,眼睛里眼白全部消失漆黑一片,嘴巴不断蠕动发出桀桀怪音扑过来把路明非生吃活剥,但按照今天的剧情应该是苏晓樯碰见了一只正在上楼的死侍,处于僵持状态一旦打破这个平衡死侍就会扑上来先把苏晓樯生吃活剥,再把路明非生吃活剥怎么都逃不掉一个生吃活剥!   这段思绪疯狂飙车的时间里,黑暗楼道中苏晓樯越是不动,站在他身后的路明非表情就越是悲催,他肯定他们是真的撞鬼了,不然没可能这么长时间这女孩一句话不说,一个动作也不做的!   一时间路明非紧闭着嘴巴半句话不敢说,跟面前的苏晓樯一样木头人似的僵硬在原地,汗水都不敢出生怕落到地上发出声响惊动了黑暗里藏着的东西。   现在该怎么办,直接打破平衡怪叫一声扭头往上跑吗?   可他跑得掉吗,他们已经下了十几层楼了,想回到走廊这段距离别说是死侍了任何一个体能足够的人都可以赶上腿软的路明非。那他今天男人一把扑上去给苏晓樯挡刀呢?这样好歹还能搏到个英勇就义的名头,来年忌日林年或许看在自己的面上给苏晓樯上坟还能给自己烧点纸钱,想来也不怎么亏   不,等等。   几乎绝望的路明非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求生欲望可劲儿地往外冒,如果他记得不错的话苏晓樯应该是有一个特殊技能叫“庇护”的,他一直觉得这是苏晓樯的底牌,没说也没问,现在看来这种疑似危机时刻的时候她是不是该把这底牌掀出来保命了?这样他们好像不一定会死在今晚。   也就在他涌起这个念头的时候,一只纤细白色的手从他的肩头后伸了出来,轻轻搭在了他的就肩膀上,在重量和余光瞥见这只手的时候,路明非直接就像点燃引线的窜天猴一样在一声高分贝到鲸鱼同伴才能听得见的尖叫声中跳了起来,落地时双腿还打滑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咯得他扭曲的脸龇牙咧嘴的。   “怎么这么大反应,哥哥你觉得我长得像鬼吗?”在路明非身后上面的一个台阶,平伸出右手穿着西装晚礼服的小男孩低头看着路明非莫名其妙地说道,在迎上对方的视线时才慢慢露出了一个微笑,“晚上好啊,哥哥。”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四章:魔鬼 (4/4)   哥哥?   谁是你哥哥,你是哪儿来的佐伯俊雄?你该找的是你妈妈吧?   路明非差点魂都被吓飞了坐在地上老半天说不出话来,但在看清背后鬼吹灯的这家伙的样子后终于才冷静了一下(玄学讲人肩头三盏灯)。   比起跟狼搭肩膀转头就是血盆狼口的恐怖故事,转头看见一个黑色西装扎蕾丝领巾,相貌俊美的小男孩似乎并不吓人,但路明非还是不免第一时间被吓到了,还没看到那只手主人的脸他就已经差点跳到天花板上去了。   吓飞的三魂六魄全部回来一些,定神过后路明非在看清意识到面前站在阶梯高上的这个男孩的脸时,他的表情又从缓然变成了纠紧,不是见鬼胜似见鬼!   “你你你你你你你!”路明非指着这个男孩不可避免地结巴了,结巴的原因是找不到合适的称呼,总不能对方叫他哥哥他就反口称呼弟弟或者好好妹妹什么的,他结巴的同时还扭头看向身后的苏晓樯,却发现对方依旧站在原地头也没回呆得像个木头人一样。   “我我我我我我我。”小男孩十分配合地重复了路明非结巴的问询,表情并没有太多戏谑但却能感受到他那没有太大恶意的捉弄感,倒真像是哥哥和弟弟玩耍般的胡闹这让路明非有些恍神,但一瞬间后还是反应了过来开口就喊道,“我你我,我睡着了?”   “睡着?真不愧是哥哥你,我觉得无论是什么人想在52只死侍包围的高塔内睡着还是有些难度的。”小男孩看着路明非轻轻笑了笑摇头。   “死侍?52只?你在说什么?”路明非听清了对方说什么,惊得跳了起来。   可这一跳就差点要了他的命,站在阶梯上后脚跟一滑没站稳就往后摔倒了,他下意识伸手去抓小男孩,对方却轻轻后退了一步默默地站在那里手都没有伸一下,完全没有要人道主义救援的意思。   路明非心里骂了一声见鬼,一手抓空之后后脑勺随即一紧做好了摔出个“无敌风火轮”的架势出来,可这时他后背忽然一下撞到了什么东西立刻就止住了他的身形。   一背冷汗的他愣了一下回头一看才发现挡住自己的居然是站在自己下面阶梯上的苏晓樯,可奇怪的是被他这么大力一撞女孩子般孱弱的苏晓樯却是动都没动一下,简直像是一具广场上的铜铸雕像一样撑在了原地!   “现在的她跟雕像没什么区别,如果你有意觊觎他人之妻的话,倒是的确可以做点什么,如果你愿意我甚至可以帮你望风。”小男孩一眼就看出了愣神路明非的想法淡笑着说道。   “什么觊觎他人之妻,你在说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路明非有些魔怔了,站稳后大着胆子往下走了两步看了一眼苏晓樯的正脸,这个女孩的神情居然定格在了一瞬间,跟雕像无疑似的立在原地,右脚白嫩脚掌甚至都是悬空的差一些踩在下一格的阶梯上,五根豆蔻脚趾紧紧挨在一起白色的皮肤里透着被冰冷地板冻出的苹果似的鲜红。   他打了个寒噤,意识到自己好像遇见了比死侍什么的更为诡异的事情,而始作俑者就是现在与这些场景相同诡异的那个男孩。   “哥哥如果没有那个想法的话,不该看的就别看哦,有人会不高兴的。”小男孩说。   “别叫我哥哥,我压根不认识你,也没有认过什么表弟,顶多就一个堂弟而且谁看什么不该看的了。”路明非扭头瞪了一眼满口怪话的小男孩,他现在震惊都来不及哪儿还有旖旎的想法?而且   “朋友妻不客气嘛哦不对,是不可欺。”小男孩幽幽地说出了路明非脑海中第一个跳起的记忆片段,这让路明非瞬间脸色紧绷了起来,因为这一刻他当真想到了这局调侃似的网络段子现在却被对方读心似的念了出来。   “你你到底是人是鬼?”路明非后退了几步拉开了五六个台阶的距离,惊疑不定地看着高处背对微亮应急白炽灯的小男孩。   其实他是认出了这个男孩的,在看到的第一眼他就认出了对方,并且直到现在对那最初见面的场景都记忆犹新。   那一场梦境,那一场改变他生活转点的梦境。   大雨、洪水、黑色如鲸般的深海巨物,以及那个玩笑般但却恐怖地映射入现实的作弊码。   “色r Sweep,哥哥你是记得这个言灵的。”小男孩说。   “你说言灵?”路明非面色再度一紧,再这么紧下去他觉得自己脸都要绷出撕裂的褶子了,但小男孩每次都语不惊人死不休,先是死侍,又是言灵,每一个关键词都在刺激着他本就脆弱的神经。   这家伙是知道的那些稀奇古怪崩碎三观的事情的,而且知道的相当多,可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又是以什么立场出现在自己身边试探自己的?   路明非脑子很乱,可却没有那个临阵冷静的思维逻辑,只能呆呆地看着小男孩等待着对方继续说下去,这让小男孩有些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言灵这种东西可是要以心共鸣,以血统为媒介的力量,如果让别人知道你随便就开了作弊码会不会显得很不公平?哦对不起我忘记了,哥哥你不是感受不到共鸣,而是忘记了怎么共鸣”   “真是孤独得让人难过啊。”他盯着面前的路明非像是在遗憾什么,又像是在缅怀什么轻声说道。   孤独?话题好好的怎么就变成自己孤独了?而且对方好像把作弊码和言灵扯在一起了,自己能看见肩头绿色数据的能力居然是言灵?   “你你是真实存在的?我现在是在做梦还是在现实里?”路明非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感觉生疼但又还是有些拿不准,“你你不应该是我做梦梦到的东西吗?”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确是在梦里,但你从梦里带走了一份作弊码,一份能力,所以既然梦境里的东西可以代入现实,为什么我不可以来到你的现实呢?”小男孩顺着扶梯走到了路明非的跟前,虽然身高有限比起演讲台上那个娇小女人的主持人好不了多少,但却跟对方拥有同样的气场那股让一米七几的路明非都感到矮人一头的压迫力。   “比孤独更可悲的事情,就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很孤独,或者分明很孤独,却把自己都骗得相信自己不孤独了。”小男孩看着路明非轻轻地叹了口气,“如果真是这样,那为何你还要来淌这滩浑水呢?你拥有辨别是非的力量,就是要用它来远离这些是非之事啊。”   “是非之地对了,陈雯雯。”路明非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盯住了这个男孩,“你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你叫什么,你现在出现在了这里,一定是跟踪了我很久所以知道我遇到的所有事情吧?”   “我当然知道你的事情,甚至包括你不知道已经遗忘了的往事。”小男孩看着路明非轻轻点头。   “那就好,不用解释了你能不能帮帮我,你给我的这个侦测技能虽然厉害,但现在有些鸡肋啊。”路明非脸色一变急迫地说道。   他现在暂时没功夫研究这个神出鬼没的男孩到底是自己的梦还是哪路神仙搭救了,他只知道对方在他身上创造了一次超现实的奇迹必然就可能创造第二次,而为了陈雯雯他也必须要祈求这个奇迹降临到自己身上。   “真的可以吗,像一个陌生不知道底细的人求助?”男孩看着有些祈求模样的路明非轻轻侧头问道,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是可怜还是冷漠,“读过《浮士德》吗?我第一次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是在梦境里,说不定我就是书里面与人交易谋取人类灵魂的魔鬼哦?第一次交易我给了你一个稀奇古怪的言灵,却取走了你平静的生活,那你第二次对我索取你觉得你能得到什么又会失去什么呢?”   路明非怔了一下,看向小男孩眼底藏不住地溢出惊惧对方的话真的让他愣神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回过味来,从而涌起了一股难以遏制的后怕和恐惧,“你你想要什么?”   “灵魂?身体?”小男孩上下扫了一眼路明非像是看秤上待宰的五花肉,但最后还是轻轻摇头了,“不我想还是算了,现在还没有到你跟我‘交易’的时候。”   “那你出现在我面前想干什么?”路明非吞了口口水,听到“交易”两个字时不知为什么他本能地涌起了一股不适感,像是发自内心深处的冒出了抗拒和反感,但很幸运的是对方似乎并不想就这个话题说下去。   “路明非,据我所知你一直是一个很怂的人,用川蜀那边的方言来说就是‘瓜(guǎ)怂’,申城那边又叫作‘缩货’但为什么要冒这么大风险去救那个女孩呢,你分明知道你没有能力去救她,她也并不喜欢你。”小男孩并没有接上路明非的祈求话语,而是另外说起里别的辛辣刁钻的事情,让路明非一下滞住了。   “我”路明非哑了一下,小男孩看着他又继续说,“还是你觉得如果成功英雄救美说不定还能逆转一下暗恋三年的苦果,成功跟女神在苦难之中修成正果,这个就是所谓的英雄情结和吊桥效应的综合效应?”   路明非后退了一步,差些又踩空了,他看着面前的男孩有些头皮发麻了起来,他发现这个男孩的言语后眼眸中看向自己那平淡但却又隐藏了某种深意的目光简直像是把他整个人都剥光了,当真像他提到过的《浮士德》里可以看透人类欲望的魔鬼一样,视线一寸寸挑剔地剃着他的血肉将他内里藏着的东西一斤一两摆在案牍上剖析议价。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他忍不住颤声问。   “我是什么并不重要,我是想问真的值得吗?”男孩轻声说,漂亮的金色瞳眸里倒影着路明非的脸,“哥哥,你真的值得为一个根本不可能有结果,也没有资格让你付出代价的女孩去豁出命吗?”   路明非看着男孩的眼眸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这家伙的眼睛也是金色的跟那些死侍和CK他们一样的纯金色,但却又没有带一些威压和恐怖才让他这么慢才反应过来这件事实,而男孩的瞳孔此时也跟随着他的面色轻轻挪动,里面的色彩像是流转的黄金熠熠璀璨。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五章:魔鬼   豁出命为了陈雯雯?   路明非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小男孩,虽然对方没有任何立场和资格问这个问题,他可以选择不回答,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问题从这个男孩口中问出他下意识觉得自己不得不去回答好像如果逃避里就自动选择了答案一样。   “看来你心里已经有自己的答案了,哥哥。”男孩看着路明非的眼睛说。   “谁是你哥哥别乱叫啊。”路明非只能生硬地扯开话题。   “那你也可以选择叫我名字,不然一直叫‘喂’的话显得我们两个有些生分。”小男孩笑着看着路明非。   路明非寻思自己也只见过对方一面,这种套近乎的手段实在太过可疑了,对方倒是好像的确说过一次他叫什么,如果他记得不错的话好像也是偷的他的堂弟的名字路鸣泽?   “你可以当做同名同姓,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跟那个小胖子重名。”男孩看着路明非淡淡地说。   “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情有事说事!”路明非感觉这家伙诡异得很,但无奈现在局面不是他能掌控的,这个重名路鸣泽的男孩好像有一种超乎了路明非认知的力量,模糊了梦境和现实,他现在甚至都怀疑自己在现实里下楼梯的时候是不是忽然栽倒在地上呼呼大睡了,苏晓樯看见自己这副模样不会丢下自己直接走了吧?   “严格来说,现在你并没有做梦,只是被加速了思维速度。”自名为路鸣泽的男孩还是决定给路明非贴心科普一下现在的情况,“每个‘魔鬼’都会这种不入流的把戏,将人类的一瞬间的大脑活动速度放快数百倍,在思维殿堂内制造与现实相仿的环境,从而诞生出了现在你所见的时间停止的场景。”   “思维加速?这么厉害,那我高考的时候会这一招岂不是直接985、211了?”路明非不明觉厉。   “没有那么容易啦,虽然如果你想的话我也能做到。”路鸣泽说,“这种能力还是少用的好,毕竟大脑是有负荷的,如果言灵不是‘刹那’那种需要高强度肉体承载的混血种,还是少用思维加速的好。”   “大脑负荷超过了会怎么样?”   “大概是变成白痴?”   “那你倒是有事说事啊!”路明非已经放弃研究“路鸣泽”的来历,疑点重重的男孩身上根本就没有猜谜的突破口,他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谜团。   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路明非现在只寄往能摸清楚路鸣泽出现在这里跟自己唠嗑的目的是什么,现在他现实里所处的情况已经够糟糕了,只能期望出现一些意料之外的奇迹搭救他跟苏晓樯一把。   “上一次我来找你是因为我预料到了你会惹上一些事情,所以希望你能提前避开,但很显然失败了。至于这一次,我的目的和上一次其实是差不多的。”路鸣泽耸肩。   “什么意思”路明非察觉到了不妙的气息。   “你要死啦,哥哥。”路鸣泽说。   “呸呸呸,你才要死了,我爬个楼底还不至于累死!你以为这是《无限恐怖》里的死亡楼梯吗!爬慢了还得爆炸,我体能不行不代表爬个几十楼就不行了。”路明非脸色都变了,连忙唾掉晦气,但他又发现路鸣泽什么也没说,只是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眼中全是说不出的可怜。   “哥哥你其实是知道为什么我会这么说的如果我不来的话,你真的就要死啦。”路鸣泽说,“你往下看看?”   路明非顿了一下看向路鸣泽视线落向的地方,那是楼梯护栏外直直向下的黑色深渊,他盯了路鸣泽一眼走到了护栏边上伸手搭住,小心翼翼地支出头但还没支出去又忽然回头看了一眼路鸣泽,大概是担心这小子下黑手踹他一脚对方是有前科的!在上一个梦境里他们坐窗台上他就被一脚踹下去了!   在看到路鸣泽站在原地背着手一脸无辜后,路明非才放下心看向了楼梯下面,这一看不要紧,那黑暗中密密麻麻的血红色光点就像是雨后春笋一样冒了出来那些都是飞速刷动的数据流,能看到这些东西只代表着一件事。   “你们走错路了。”路鸣泽站在了浑身冰冷僵硬的路明非身边,伸头看着下面那超过两位数的血红色数据说,“这座塔从一开始就被人恶意封死了,无论是安全通道还是电梯井都是死路,如果是在电梯井里说不定你们还能依仗着机械逃出生天,但在安全通道中一旦遇上了死侍,面临的就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局面。”   “那些都是死侍?”意识到如今处在什么样局面中的路明非感觉自己说话都不利索了,牙关在打架,看着那些麻子似的红点冷意直冲天灵盖,像是头顶被开了个洞冰水从里面灌了进去浑身都在打抖。   死局,绝对的死局。   他跟苏晓樯已经从塔顶向下下了数十层楼了,就算往回全力奔跑也需要几分钟的时间,而那些黑影跟他们的距离大概只有七八层楼的距离,一旦发现他们了奔上来需要的时间总不会短于他们逃跑吧?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你们会在三分钟后遇到第一只死侍,在一个照面的情况下,你的同学苏晓樯会被撕掉喉咙肯掉半个身子,或许你可以借着她尸体被嚼碎的血腥吸引住其他死侍争夺食物的这段时间逃跑,但以哥哥你的体能最多也只能跑到四分之三的楼层到塔顶,然后被追上步了苏晓樯的后尘。”路鸣泽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了一个Zippo的防风打火机点燃后随手丢了下去,火光一路向下照亮了那下面黑色耀眼的鳞片,大概是不想路明非自我欺骗以为那些红光其实都是有人拿红外线笔照着玩什么的。   “我我该怎么办?”路明非声音似乎是从嗓子里挤出来似的,不难看出他已经病急乱投医了,虽然不知道这个自名路鸣泽的家伙什么底细,但现在似乎他能依靠的就只有对方了。   “还记得之前我说过的,你愿意为陈雯雯豁出命吗?”路鸣泽问。   “你什么意思”   “哥哥你虽然知道《浮士德》但却从来没有认真看过一遍,所以我就拿其他的故事举例子吧,你应该看过《恶灵骑士》吧?里面的男主角尼古拉斯凯奇扮演的飞车表演手用自己的灵魂与地狱的君主墨菲斯托交易换来了恶灵骑士的力量,可以拥有炫酷的火焰皮衣和地狱战车以及改造各种武器的能力其实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也是可以充当陈殷墨菲斯托的。”路鸣泽认真地说。   “墨菲斯托你?”路明非看向路鸣泽眼中有些胆颤,“你不会真是哪里钻出来的魔鬼吧”   “你可以这么认为。”路鸣泽再次耸肩,“但我作为魔鬼应该还只算是实习生,才通过上一次梦境跟哥哥你搭上线,免费赠送了一些甜头作为诱惑你堕落,以及证明我腕力的方法,但这一次就不能免费了,如果哥哥你想我出手的话就得付出一些代价譬如你的灵魂?”   “我”路明非差些就开口说你要的话就拿去吧,比起灵魂他更看重自己还能不能留个全尸但他在这些话要出口的时候忽然对上了路鸣泽的目光,这个男孩眼中的视线忽然深邃到他看不懂了,从一开始话语玩笑似的嬉皮变为了黑色云海般的沉重,金色的眼眸像是结了冰,冰下全是海洋的阴影。   他莫名觉得如果自己开口了,好像真的就会失去什么如果失去灵魂他会怎么样?从平时学校里的一具行尸走肉变成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其实今晚上哥哥你是不用来的。”路鸣泽看着陷入茫然的沉默的路明非说,“这件事并不是现在的你可以插手的,就算你不来这里自然也会有人去救陈雯雯但你还是来了,所以这次交易如果有牛皮纸做的文书契约的话,我并不想在上面填陈雯雯的名字,四分之一的灵魂交换这么一个女孩就连我都有些替你感到不值啊”   “现在说什么值不值的”路明非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但没了后文。   “就当是为了自己吧。”路鸣泽看着路明非也安静了良久轻声说,“救你自己一命也救你身边的女孩一命,你很在意那个名叫‘林年’的男孩吧?如果能救下她,那么你的朋友应该会很感谢你。”   路明非依旧没有回答,他莫名开始感到有些害怕了,但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怕什么,他看着面前的男孩以为自己是怕他,但对着那双黄金瞳却始终又感觉不到恐惧的心情他忽然明白了,他不是在怕路鸣泽,而是在怕对方口中提到的“交易”。   他盯住路鸣泽心中渐渐涌起了一丝迟疑自己会来到这里虽然多半是因为他自己作死,但之前遇到那么多事情都显得有些偶然这些偶然如今看来会不会就是面前这小子一手促成的,只为了现在自导自演像是救世主一样提出“交易”来救他一命?   “如果哥哥你害怕的话,我甚至建议可以分期付款。”路鸣泽看着许久不厌的路明非语气轻松了起来,之前眼中的威严和沉重好像只是一闪而逝的海市蜃楼一样,“夏威夷披萨可以分成四份,灵魂这种东西见不得比披萨好吃,我们魔鬼其实有些时候也是有储藏食物的习惯的,分期付款的话可以预先支付你灵魂的四分之一,然后我帮你解决现在这档子事情,以后再有需要我可以随时出现就像你忠诚的召唤兽!”   “灵魂这种东西还可以分期?”路明非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说法,那如果自己前三次交易之后第四次打死不交易了,自己岂不是可以白嫖?   路鸣泽看着路明非,只是微笑,没有说出对方心中的所想,他看起来游刃有余,他也的确拥有游刃有余的资本,现在的情况由不得路明非思考,除非拥有第三者插足这场交易,不然路明非最后的答案只能是咬牙,顶住心中的那股恐惧跟路鸣泽达成这“契约”的伊始。   “当然,你也可以试着拒绝他。”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女孩的声音忽然在安静的楼道中响起了,有些回音显得空灵无比,路明非浑身绷直了下意识回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处那是在定格住雕像似的苏晓樯的正前方,在那里的黑暗中缓缓走来了一个女孩。   首先映入路明非眼帘的就是那一席金子似的耀眼的头发,随后是一双淡金色的瞳眸挂在那张让人情不自禁屏住呼吸的漂亮脸颊上,白色的裙摆轻轻摇曳着,赤着双足踩在阶梯上悠然地向着他和他背后忽然沉默的路鸣泽走来。   “毕竟比起魔鬼的‘交易’,或许天使的‘馈赠’更能让人感到安心呢”楼道中温白的灯光打在金发女孩的肩头上照亮了那耳边的半缕垂髫,她微微颔首看着路明非和他身后的路鸣泽微笑着说,“两位男士,晚上好啊。”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六章:天使 路明非一时间辨别不出从黑暗楼道走出的这个金发女孩是梦境还是现实,如果说他现在正在经历的当真是一场梦的话,那么这个女孩无异于是梦中再次入梦才能梦见的美好事物。 在看到这个金发女孩瞬间起,路明非就忍不住地将对方与美好的事物联系在一起,向日葵种满的花田、斜阳下窗台上飞鸟金色的影子、盛夏里少女飞舞的白裙好感和欢喜之心止不住地从他的心中涌了出来直到他背后的路鸣泽打了个响指。 响指声清脆无比,简直就像在耳边划响的一样震得路明非的耳膜嗡嗡响,一瞬间那股朦胧的好感和仿佛闻见夏天阳光气味的感觉都消失掉了,他打了个激灵再看向站在苏晓樯身边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的金发女孩,眼中再没有了之前的恍惚和无措。 “晚上好,两位男士,大厅的路应该在上面而不是下面,请问你们是不是迷路了?”金发女孩仰头望着阶梯上背对着白炽灯微弱光芒的路明非和路鸣泽轻笑欠了欠身像是在问好 这个女孩。 路明非盯着这个金发女孩好一会儿没回过神来,扭头看向背后从女孩出现开始就莫名陷入了沉默的路鸣泽。 现在他不应该是在什么“思维加速”的过程中吗?怎么会莫名其妙出现一个陌生的女孩?难道能出现在自称为“魔鬼”的路鸣泽的面前,对方也是地狱来的“魔鬼”? 这算什么,魔鬼抢业务吗?自己烂命一条,灵魂却这么值钱啊?一会儿能不能待价而沽坐地起价一下? 路明非脑袋里乱糟糟的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更加迷惑自己到底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下了,苏晓樯还像石像一样立在那里,楼下的死侍群也木头人似的定格住了,无论如何这里必然不是他了解的现实他最开始还以为始作俑者是这个路鸣泽,但现在金发女孩的突兀出现又让他对这个推论有些迟疑了。 “我猜你想问,你是怎么到这里的,这里不应该是你和你背后那个可爱男孩的私人空间吗?”金发女孩看着路明非说出了对方的所想,这个猜心思的读心术立刻让后者脸色又变了,基本上把金发女孩跟路鸣泽的身份挂钩了。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路鸣泽直视着金发女孩轻声说道。 路明非回头看向路鸣泽想问什么,但在看到对方的双眼时忽然打了个寒颤噤声了如今这个男孩的那双黄金瞳再没有了平和,取而代之的是宛如深海巨大漩涡般的阴云盘踞,在最深处就像有什么东西在低声怒吼着随时可能冲出漩涡将天空都一齐吞噬下去。 “你和他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金发女孩侧着头直视着那双盛怒的黄金瞳,眼眸中的金色像是盛开出了一朵花来,定格着在那威严的催压下飘摇招展。 场面相当的诡异,路明非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了,站在男孩和女孩的中央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从未将两者的任何一方当作同伴过,所以现在他甚至不知道开口给谁说话,只觉得空气好像莫名其妙冷了下来,像是有冷风在皮肤上不断刺痛着刮过一样。 只可惜现在存在在这个场景的第三者只有路明非,如果有第四者在的话大概会清晰感受到那股摧枯拉朽,像是要将呼吸空气都扭曲的精神领域波动着,在龙族中这种现象叫做“高等领域”,精神领域极致化的表现,现实的物质若是接触到了这种等级的精神领域的表面也会瞬间被湮灭化成为纯正的‘风火地水’能量。 在乱流般的精神领域中,金发女孩就像没有实体一样站在那里,任由这些可怕的精神波动扫射而过她真的就像是梦境中的梦境一样完全不受路鸣泽这个梦境之主的影响。 “我之前不小心睡了一觉,醒来后发现现在的情况似乎有些超出我的计划了,所以我自然得亲自出马确定一些事情。”金发女孩看着路鸣泽淡淡地说道。 “原来你真的已经能从他的身上离开了。”路鸣泽看着金发女孩在听到这句话后也意识到了什么,突兀地就收回了眼中那暴怒的视线。 那慑人的情绪的收放突兀快速,让人完全摸不清他是否真的在意这次挑衅般的接触。 “我以为会更晚一些,起码不会是现在。”路鸣泽说,如果金发女孩真的像他想的一样到了那一步,那么现在对方的确拥有同等资格跟自己说话。 “失去了什么总会获得什么,这么久了我也该出来透透气了。”金发女孩侧了侧头,“如果我再不做些什么的话,大概他会彻底进入祂的节奏里吧祂一直都喜欢大局在握的感觉。” “你认为我也在祂的节奏里。”路鸣泽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一样轻声笑了笑。 “我不认为你会跟祂联手,你们并没有共同的目标,甚至可以说你们在最终的目的上甚至是相悖的,所以你们迟早会成为敌人,而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金发女孩说。 “我没有朋友。”路鸣泽上下审视着金发女孩平静地说,“你只是一个闯入舞台后方的无礼之徒。” 路明非看看前又看看后,茫然地不知道两个人在说些什么 “我向来都是无礼的人,不讲礼数是漂亮女孩的特权。”金发女孩笑着撩动了一下背后的金发,把视线投向了路明非,而路明非很不争气地心动了,下意识扭开了头看见这一幕的路鸣泽默默也别开了视线。 可忽然的,路明非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看向了金发女孩的肩膀,果然有数据流在刷动,不过不是绿色的而是跟那些死侍相同的血红色,红得甚至发黑发褐像是凝固的血浆里面全是细菌和污染的病毒。 数据流在滚动后一一定格,然后路明非看到了自己从未见到过的古怪现象。 “B:75m W:58m H:86m 初次体验:无” 这啥玩意儿?路明非人傻了。 “三围。”路鸣泽说。 “什么?”路明非回头。 “三围。”金发女孩耸肩,“不是那么喜欢看别人三围吗?我的也给你看咯。” 见鬼了,路明非看肩头数据这个能力向来都无往不利,可在这个金发女孩面前却头一次的失利了,对方甚至还肆意改变了那些数据!这种权能和手段简直跟路鸣泽之前表现出来的不分高低。 “我不觉得你的胸围有75。”路鸣泽毫不遮掩自己目光地看向金发女孩稍显贫瘠的胸口,路明非也下意识看了过去,在微弱的灯光下女孩那白色的淡薄衣服里透着漂亮的曲线,就像是用简笔勾勒画出来的一样差些让路明非流鼻血了,立马就把视线别开了心神慌乱。 “这么说我就不高兴了。”金发女孩叹了口气,“睡一觉起来我感觉我除了活动范围和‘权限’上还是有所成长的,不像你,不知道多长时间了还是这个个头,你什么时候也二次发育一下啊?” “我就不劳你操心了。”路鸣泽淡淡地说道,“或许比我,祂更有兴趣看见你的变化。” “没事祂会看到的,就在今晚。”金发女孩笑说,“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也不会陪林年走这里一遭了。” “林什么?”路明非下意识出声。 “林年。”金发女孩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扭头看向路明非眯眼,“叫到你老公的名字了?” “你乱说什么?”路明非脸色僵住了。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要跟我抢老公呢。”金发女孩向上扯了扯嘴角,发言再度将路明非石化了,路鸣泽全程都面无表情地看着金发女孩的一言一行,站在原地平静地像是一个路人。 “要抢老公你大概也是她跟你抢吧?”路明非脸颊抽了抽指了一下苏晓樯。 “她?”金发女孩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看向身旁的一动不动的女孩,撇了撇嘴,“说的也是,要不然你们两个给我个面子,今天就死在这里?这样我就一下子省心两个麻烦了。” 路明非这才又想起自己面临的危机,楼下还有两位数的死侍等待着他们,再联系起金发女孩出场时说得颇有深意的话莫不然这个女孩也是来跟自己的交易的? “交易就免了。”金发女孩抬头看向路明非,在对方惊慌失措的表情中读出了他心里所想轻松地说道,“我只是来串门,顺带搅合一下邻居的生意的。” 邻居? 路明非看向路鸣泽视线有些奇怪,但路鸣泽却对此没有任何解释,微微抬起了手就在这一瞬间路明非感觉眼前一花,原本定格的苏晓樯抬起的脚步居然像是破冰一样动了那么一下,但在下一个瞬间,空气里像是要重新开始流动的迹象再度冰封住了而冰封的源头自然是那个金发女孩。 金发女孩十根纤细的手指轻轻触碰在一起,看着路鸣泽幽幽地说道,“我说过,不要那么心急。” “说吧,你想做什么。”片刻后路鸣泽开口说道像是妥协了,如果三个保姆组的女孩在这里一定会震惊地嘴都合不上。 那个老板居然在别人的面前妥协了,自己走下了台阶。 “我想做什么?”终于说到正题上了,金发女孩看向路鸣泽轻笑了一下。 她顿了一下后淡淡地说道,“我希望你什么都不做。” 路鸣泽凝视向了金发女孩,而后者也是微微颔首后脸上不再有了笑意,金色的眼眸直视这个,男孩轻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意思,“我不管你今天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接下来的事情事关我和那个混账的矛盾所以我劝无关者少插手。” 路鸣泽看着那双不下于自己的黄金瞳忽然低笑出了声,因为他居然从那里面久违地读到了警告和认真的威胁。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七章:庇护   苏晓樯停住了脚步,因为她察觉到背后路明非的脚步声消失了,停在了原地不再跟着她往下走,这让她怔了一下回头过去看向那个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但却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情绪的男孩说,“怎么了?”   “我没什么。”右脚踏在阶梯上,像是触电般收回的路明非听见了苏晓樯的声音,恍然大悟般抬起了头,在看着终于“动起来”了的女孩后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回来了回到了现实里。   梦境和现实的切换就像走了一个神,打了一个盹,视线上黑板的粉笔印子从简单的公式变成了抛物线、双曲线的天书,原本他之前的视线中还留存着两个针锋相对的“魔鬼”,但现在一瞬间他的视线里就只剩下扭头正看着他的苏晓樯了。   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像是不切实际的梦,路明非人有些茫然,但意识却是非常的清晰,清楚地记得刚才发生的一切,走廊里突兀出现的晚礼服的男孩和金发女孩,他们的对话,神态甚至长相模样都被他记在了脑海里。   在最后双方似乎起了争执时,莫名其妙的虚假的梦境就此破碎了,他回到了现实中可就现在的情况下,他再回忆这些事情似乎没什么太大的用处,他在意识到自己回到现实后第一件事就是冲到了护栏边上,在苏晓樯不解的目光下伸出头死死盯向楼下的黑暗。   血红色的数据流密密麻麻地倒影在了路明非的瞳孔中,那寒入骨髓的恐惧感从梦中一直延续到了现实。   那个冒充路鸣泽的男孩真的没有骗他,他真的要死了,现在他正处于一个上天无门下地无路的绝境。   他双手放开了护栏往后退了两步浑身都在抖,看向苏晓樯嘴唇发白地说,“走快走!”   “走下楼吗?”苏晓樯没理解路明非的意思。   “上楼!下面有怪物上来了!”路明非压抑着自己的跳动的神经尽可能地想让自己的话有说服力一些。   就在苏晓樯想进一步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间她耳边响起了脚步声,她立刻神情一变低头看向下方的楼道。   在黑暗中一个白色的影子灵巧地走了出来,朝着他们站着的地方爬来,那一头金子色的头发让苏晓樯身后的路明非差些以为自己又睡着了狠狠捏了一把自己的脸颊,确定疼痛后才愣神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做什么。   梦境又一次走入了现实从楼道黑暗中走出的是金发女孩,那个在路明非梦境中突兀出现的“魔鬼”之一!她居然超脱了梦境,从现实里走了出来站在了两人的面前。   “你是”苏晓樯看见金发女孩愣住了,大概是因为对方那漂亮地只该出现在油画里的漂亮脸蛋,她想不明白有什么理由和原因会让这样一个女孩出现在如今这条黑暗的楼道里。   “今晚我说过太多次晚上好了,我也不介意再说一次。”金发女孩看着阶梯上面的苏晓樯轻笑了一下说,“晚上好,这位漂亮的女士,以及再见面了,这位胆小又幸运的男士。”   胆小又幸运说的自然是路明非,对方真的从梦境里走出来了,和路明非一样记得之前谈话的所有内容!可她出现在这里想做什么?对方好像阻止了路鸣泽想跟他进行的“交易”,那么现在他出现在这里是来救场的吗?   路明非几乎已经听见楼道下隐约传来的空洞碰撞声了,那是攀爬、踩踏在墙壁和护栏上的撞击声,远远地上升到这里让气氛越发地紧张不安起来了。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不会选择傻站在这里,下面有东西上来了,再不跑的话就没机会咯。”金发女孩在蹦跳般路过苏晓樯身边的时候,看着这个女孩悠悠地提醒道。   苏晓樯反应过来她背后走过的金发女孩出现得有多离奇,之前他和路明非从塔顶走到这里沿路上的大门都是紧闭着的,这代表着安全楼道中除了底楼的入口和顶楼的入口以外没有第二个出口了,这个女孩莫不然是从底楼一步一步爬上来的?   “你等等”她回头看向背后的金发女孩,可却发现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上面的楼层去了,简直快到不可思议。   而在幽长漆黑的楼道里也出现了金发女孩哼起的一个小调声,悠长空灵,有些像摇篮曲,音乐素养还行的苏晓樯也听出了这个节奏是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哀悼着即将死去的美好,赞颂着从死亡中诞生的新生。   “跑啊!”承受着知道真相恐慌的路明非终于绷不住了,低头冲着苏晓樯吼出了声音,女孩愣了一下有些懵了,不知道路明非这股巨大的恐慌从何而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高塔漆黑的楼道深处发出了一声明亮的碰撞声,那些异响开始明显了起来进入了他们的耳朵中,逐渐在这个空旷冗长的空间形成了剧烈的轰隆。   金属断裂、石块崩塌的巨响越来越频繁,苏晓樯意识到了什么冲到护栏边往下看了一眼,楼道深处的应急灯光中一个一闪而逝的黑色利影映入了她的眼眸里,她才终于知道了发生了什么。   那些都是成群的死侍,聚集在一起互相撞击着、拥挤着向着通天般的楼梯攀爬,他们踩在护栏上借力向上跳跃,又抓住了上一层的阶梯,双脚锐化成的利爪抠豆腐似的扎入墙壁中刮蹭下泥灰,双臂扯过护栏时往往都能将这些钢铁硬生生从泥砖里扯出来丢入深渊中去。   借着黯淡的光芒可以看见这些死侍已经异化到了骨子里,漆黑鳞片覆盖的手臂和双腿变得修长,像是消瘦般的长臂猿,而在这些肢体内部的骨骼构造也开始了着明显的异律分节现象,进化出了便于行动的附肢,变异的体节既分化又组合提高了这些生物对环境条件趋避能力,在地形复杂的高塔内部也能像是蜘蛛一样弹射着以惊人的速度爬向高处!   清楚地看见这一幕的后苏晓樯一时间感觉一股凉气冲到了她的额头顶上,一滴汗水从她的额角滑落,滴入了下方深黑色的走廊之中,在经过重力的牵引后,晶莹的汗珠混合着荷尔蒙、肾上腺素以及女士香水的气味砸在了一枚黑色的鳞片上,那是一只死侍的眉心。   也就是这一瞬间,死侍兀然抬头看向了穹顶发出微光的地方发出了吼叫声,他的叫喊声像是引起了共鸣,那近乎啼哭般的嘶吼声组成了一片音浪从下至上地掀了上来,仿佛能肉眼可见到音浪的扩散吹飞起了灰尘和腥臭的气味!   无论是路明非还是苏晓樯,都在猛地一个寒颤后转身就往上疯跑!   前面的路明非起步过急差点踏空了一下,后来居上的苏晓樯抬手就搀了他一把,不然他大概得滚地葫芦一样摔到下面去,楼道中下面那些怪物疯狂向上爬行,争先恐后地拥挤着,甚至还出现了以空中的同类为踏脚石,羚羊飞渡一般一脚将其踩下深渊中加速向上跳跃!   玩命狂奔。   在这一刻苏晓樯和路明非的肾上腺素在这一瞬间不要命似的分泌,心脏跳速堪比跑爆表的摩托车,整个楼道里只响起了金发女孩哼歌的幽然调子声和他们无法压抑的喘息和脚步声了。   在这一刻路明非就连烂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只知道现在没有人帮他了,他抬头看向那个金发女孩,自称为“天使”的她现在已经不知何时超过了他们四五层楼层的高度了,贴着护栏只能看见她金色长发的发梢,哼着那首让人心里发瘆的《天鹅湖》让死侍追赶,男女孩狂奔逃跑的这一幕充满了诡异感。   两人奔跑的速度不快,在死亡的威胁下任何人都可以爆发出刷新平时成绩三四成的效果来,路明非也不例外,校运会跑个圈会累得像条狗,但现在他爬楼梯的效率几乎是如履平地了!   路明非听说过肾上腺素刺激奶奶举汽车的故事,但他没想到肾上腺素这玩意儿在他身上居然好使到了一个惊人的程度,在浑身紧绷的情况下现在他一脚就踏出四五层阶梯,爬楼梯像是飞一样速度惊人,长途狂奔的时候居然还能感受到体力源源不断地从自己双腿里冒出来,浑身都在发热像是用不完的力气一样!   也正是这个异常的现象让路明非一下子就甩开了苏晓樯一大段距离,体能从来不出色,唯一能仗着的只有腿长跨楼梯大步的优势,苏晓樯这才堪堪能看到路明非的背影不,马上就连背影都看不见了!这小子在这种关头跑路的速度一下子就甩开了她一倍有余!这让她情不自禁张开了嘴,但口中的话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她能做什么,让路明非等她吗?开什么玩笑,现在谁停下谁死而谁跑得慢也是谁死,她心里清楚自己没有什么立场和资格说出正常人在绝望时该说出的那些话,在这种时候她就安安静静地住口了,只看着路明非不断地向上奔跑而去留她一个人在后面。   路明非反应过来了不对劲的时候是他发现自己居然赶上了前面的金发女孩,前面的金发女孩站在护栏边上低头看着下面即将发生的残忍场景,漂亮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金色的瞳孔中全是安静的等待。   路明非低头看了下去见到下面发生的事情瞬间心脏都骤停了,张大了嘴吼叫声弥留在他的喉咙之中。   一分钟。   这是死侍最后追上苏晓樯消耗的时间。   在死侍的啼哭声宛如挠着苏晓樯背后的时候,她忍不住在奔跑中回头看了一眼,同时一只踏着同伴后背飞跃而来的死侍向着她横扑了过来!   “oops.”金发女孩看着这一幕没有任何要动手的意思,但却停下了自己哼着的调子。   高塔内忽然就陷入了死寂就连路明非的脚步都停下了,看见底下兀然发生的他完全无法理解的一幕缓缓张大了嘴巴。   在苏晓樯的双眼里,这一个刹那之间清晰倒影出了那涡轮般扭曲的利齿和腐烂的舌头,血红色的喉管深处好像还能看见胃袋里还没消化完的一截满是血污的手指然而,倒影着这一切的那双眼眸的深处,某种一直藏在瞳孔中心深眠的东西像是忽然醒了一样,点亮了高塔的光芒也点亮了苏晓樯的黄金瞳。   在金色如海洋的光芒之中,苏晓樯伸出了手,点在了面前的死侍额头上。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八章:降临   首先被裂解的是死侍最外层的鳞片,那层可以抵御7.62mm口径子弹的甲胄像是炸碎是纸花一样,以一个相对缓慢的速度在空气中向外消散,让人想起课桌上的铅笔灰在嘴唇轻轻贴在桌面上用力一吹后,黑色粉尘飞扬在空气中的场景。在纯黑色的碳粉中还带着少许裹住铅笔碳棒的淡黄色木材,那是鳞片下贴合着的皮肤粉末,谁也想不到肉质的皮肤也可以被分解得这么细碎没有任何重量一般在空气中起舞。   在黑色鳞片之下是血色的生物躯干和结构,在剥去外皮后露出的肌肉纹路以及粗壮的神经起码还能看出这是一个由“人”进化亦或者说退化而来的生物,但这一层血肉很快也步了鳞片的后尘,血管和真皮层下的鲜血并没有十分夸张地溅射出去,在一股奇异力量的包裹下他们依旧被“分解”了,一部分成为了淡黄色的物质,另一部分则是保持着红花一样的颜色,从而进一步露出了血肉下面的骨骼。   当骨骼暴露在空气中后,名为死侍的生物才真正显示出了那有别于人类的结构,超过500块骨头密密麻麻地增生在一起,在数倍于人类的长短不一的肋骨重重包围之下是一个骨笼似的心脏保护架,里面跳动着黑青色长着鳞片的心脏,整体看来简直像是紧凑的骨艺术品,纹路起起伏伏似是山丘。而在关节的地方这些骨骼又扭曲成了倾斜的“Z”形,富有了蹄行动物的反关节,在奔跑、猎食的机械效率上几乎达到了生物圈的顶端水准。   骨骼也化作了白色的粉末向周围飘飞了,于是在她的面前存在着三层溢散的粉尘,黑色、红黄色、以及最后的白色,颜色清晰区分了他们,由于是由人形分解而出的,所以他们呈现规矩的椭圆形以一个肉眼可见的缓慢速度向外溢散。   那么接下来还剩下什么?   在所有粉尘中独自悬浮着的是一颗心脏,那颗被肋骨骨笼保护的青黑色心脏,就算失去了血管连接它居然还在奋力地搏动着,她的手掌轻轻覆盖了它然后向下用力捏去,本该强韧的心脏在她的手中像是插花用的青黑色花泥,总有小孩用手去用力握捏,挤出大量的水分顺着手腕流到小臂上在滴落在地上。   做完这一切后她收回了手,在她的面前又出现了宛如时光倒流的一幕,那海潮般的黄金瞳的注视下,三层颜色各异的粉尘不再向外溢散了,而是被某种力量重新向内里聚隆,最先凝聚出来的是白色的骨架,倒带一般由粉尘拼凑而成紧密压实不留一丝缝隙,然后复苏的是充满弹性的血管和血肉,再是皮肤和青黑色的鳞片。   完整的死侍重新出现了她的面前,回到了那扑击的动作,张开的巨口依旧腥风肆作,尖牙利齿依旧那么择人而噬。就连动能,对的,就连死侍扑击来的动能也一并恢复了,只是她提前向侧面旋转了一下,做出了舞蹈动作中的“串翻”,倾斜着身子在原地点翻的基础上平行移动了一段距离,最后还灵活炫技一般轻点光着的白净脚丫跳了一下。   凶猛的死侍从她的身边扑过,巨大的势能带着那身躯一头撞在了阶梯上发出闷响,坚硬的鳞片将楼道台阶撞得石屑飞溅,半个死侍身子甚至撞穿了楼梯没入了下面,只留下半个屁股挂在阶梯上显得可笑无比而这只死侍本人,似乎也觉得太过丢人了,就不再去动弹了,安安静静地挂在那里成为了钉在羞耻柱上的绵羊。   不,不是这样的。   楼道的高处,将那电影CG一般魔幻的场景一切看在眼里路明非只感觉浑身如坠冰窖一般寒冷,胸腔出的冷意止不住地汹涌而出扩散到他的皮肤、下颚以及双耳,麻痹的感觉持续扩散到全身。   那只死侍绝不是死于撞击楼梯或是什么鬼的羞耻感刚才那缓慢又神奇的一幕他全部看在了眼里,自然知道现在地上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哪里也没有受伤的死侍发生了什么它失去了自己的心脏。   证据就是女孩停止串翻动作低垂指地的那只手臂,青黑色的鲜血慢慢顺着洁白的小臂落下,汇聚到五指、手掌然后滴落到地面上,高烈性的腐蚀效果在阶梯上反应出白色恶臭的烟雾,可缠绕着这些血液的那只鲜嫩手臂却分毫没有出现受伤的迹象。   路明非大概知道这是为什么,一切奇异现象的原因或许都可以推给一个解释那双锃亮如辉日的黄金瞳。   在女孩如今的眼中,淡褐色夹杂着一丝黑意的瞳孔已经不见了,像是裹满了柴油再加上一丝“危险”做的火星,整个瞳孔霎时间燃烧起了剧烈冲天的大火,火光将整个黑色的天空映照成了末日般的金红色,像是要从天上的云目里流下滚烫的岩浆,每一次呼吸进鼻腔和肺部的不是清新的空气而是混杂着浓烈含硫的刺激性气味。   在应急楼道中,那个女孩那双称得上“恐怖”的黄金瞳点亮时,一个未知的领域也迅速扩张开了,它包裹住了那只僭越的死侍,于是死侍付出了应有的代价,在冒犯之人得到惩罚后,这个领域终于在女孩那“串翻”为结束的优雅姿势中开始了无止境的膨胀!   每一个言灵的领域都存在着范围,它们在龙文中扩张开在自己所囊括的范围之内沟通世界基础规则的力量影响领域内的现实世界,所以一般的领域扩张速度由释放者龙文咏唱的速度以及血统对现实修改的强度做基准。   但如今女孩那双末日般的黄金瞳释放出来领域不像其他的领域扩张的速度一般受到咏唱的影响,或许就连卡塞尔学院狮心会会长楚子航在暴血时释放“君焰”压缩所有咏唱的领域扩张速度在如今这个领域的面前都显得“轻柔”了。   这个言灵扩张的速度简直就像是剧烈的粉尘爆炸时那溅射出的那股巨大气浪,环形的白色无形之力以亚音速向着四面八方无死角扩散开,透过了密封的混凝土墙板、建筑木材、钢筋铁板,被这股力量波及到的现实物质都开始以相同的频率进行横向颤动,反应到实际的现象中便是震动!剧烈的震动!   整个明珠塔都开始震动了!当言灵穿透一切现实物质时,无论是死是活的物质都将在这股领域下颤抖!   在明珠塔的塔顶,领域划过身上的瞬间,大厅中的林年骤然停下了正在做的事情,低头看向了下方。   一旁执行部的同伴并没有感受到领域的肆掠,但却敏锐地发现了脚下地面的震动,整个明珠塔就像是受到了一场地震袭击一般开始摇晃了起来不,不仅是简单的明珠塔,在领域辐射到的塔外那沿海的海洋也开始沸腾了,市民们纷纷尖叫着奔走在路上惊恐地看着云层渐渐扩散露出星月的天幕。   在明珠塔内,惊魂未定的宾客们又为着这忽如其来的地震惊叫、乱成了一片,英伦男人正准备去维持秩序,扭头准备给一旁的‘S’级专员说些什么的时候,瞳孔却忽然微缩成针不自觉地退到了数步开外拉开了一个巨大的距离。   “来了。”林年轻轻抬手拂过眼前,看着地板的一处未知方向轻声说。   如今在他的眼眸中已经不复淡黑色了,就连战斗都没有点燃的那双熔岩般的黄金瞳,如今却像是共鸣似的被唤醒了,不由他控制地燃烧了起来,就像柴火中噼啪爆响一般欢呼雀跃着某个存在的莅临。   什么来了?   英伦男人不知道,也不敢问,也就是这个时候,脚下明珠塔的震动忽然地停止了,他愣了一下看向四周,桌上酒杯中酒水涟漪从沸腾渐渐转为平息,在最后一圈纹路消失时他才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他正在准备询问林年一些什么,但下一刻他猛地扭头看向了自己的身后掏出了手里的枪差一些就扣下扳机倾泻出了弹匣里的所有子弹,可在他的背后却什么也没有,只有空旷的大厅和慌乱的民众这让他心中升起了一丝诡异的恐吓感他分明察觉到刚才的一瞬间有人伸手按在了他的肩头上,用一种未知莫名的眼神注视着他,仿佛将他一寸寸盘剥开用视线舔舐殆尽了。   他涌起了一股恶寒但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他的身边林年也缓缓抬起了头看向了天花板的方向,视线仿佛穿透了建筑直视了天穹上那已经形成的“幕”。   那未知的领域已经形成了,所以地震也停止了,冲过了明珠塔的顶端一直飞向了漆黑的云层,形成了一块无边巨型的天幕。   在天幕之下,尽皆领域笼罩之处,那福泽万物的威严就如冲开天幕后的月光一样,润物细雨般缓缓洒落在了领域中每一个人的肩头。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九章:竞赛   漆黑而冗长的应急楼道中,那无限般领域的源头,收起“串翻”姿势的女孩慢慢站回了正姿,她双手的五指不知何时互相轻轻触碰在了一起,中间存留下了一个空心,在空心之中有模糊的物质、或是气流在涌动,在最后轻轻的拍击之后,那股气流彻底溃散掉了,于是天幕的领域彻底成型。   她看向了楼道下方那成群的死侍,如今躁动的死侍本不再疯狂了,挂在墙壁、护栏上的它们在那位存在降临之后都一一落下地面匍匐在了阶梯上,暗金色的黄金瞳们抱着尊卑的虔诚直视着地面。   她又看向楼道上方,那惊慌失措的男孩,她的视线不再是男孩同学、友人所熟悉的了,透过那双黄金瞳从里面只能看到一场似乎曾几何时在那无垠大地上发生过的末日,而拥有这幅黄金瞳的主人自然也是那场末日的见证者。   她穿越了时间降临在现在的时光里,身上携带着的是旧日皇帝的威严和对那崩溃世界重塑后新世界里诞生的无限权力。   “我们渴望找到坚实的土地和最终确定的基础,以便建造一座达到无限的塔,但是我们所有的地基都裂开了,于是大地向深渊打开了。复者不复,王不亦王。”在漆黑的楼道内,有人借着她的口轻声说道。   熔岩般的黄金瞳里倒影着那金发女孩的模样,祂凌厉地转身向上迈出了步伐,尽管是赤足每一步落在阶梯上都沉重得像是在耳边轰鸣,祂携带着重量而来,权能的重量以及历史的重量,这些重量沉浮在祂的身上太久了,终有一日会坠入地上为现在的世界带来倾陷的崩溃。   路明非看着走在阶梯上的那个女孩,浑身的毛孔静静闭合住了,汗水,无论是热汗还是冷汗都封死在了体内,他盯住那个女孩的肩头,可令人无奈且畏惧的是那腥红的数据流里最终定格的是一个又一个的问号。   他在这一刻也基本上确定了,这个女孩不再是他认识的那个小天女了,有什么东西像是一种伟大的意志降临在了她的身上,正借着她的口和体准备向世界宣告福音。   当祂走到了路明非跟前时,路明非咽下了一口口水,用出了今晚最后的勇气问,“你是什么东西。”   “严格意义来说祂不是东西。”在路明非身后的台阶上,金发女孩扶着护栏看着走来的那个借着女孩的身体降临她面前的存在说,“祂只是一个旧时代的亡魂,不甘没落地游荡在新时代中,做着不切实际的梦。”   “新时代永恒的沉默使我恐惧,这个时代本该掀起一场变革,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但我却只看到无限的死寂。”祂掠过路明非时侧头看着这个男孩,视线里全是漠然,口中的话像是在自言自语,也像是在对着金发女孩叨讲可路明非更觉得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但他却不知道这句话的分毫意义。   “过了这么久你还是一点都没变。”金发女孩看着站在了自己同台阶梯,距离不过一尺的“皇帝”叹息说道。   “你也是,叶列娜。”祂看着面前的金发女孩微笑着说,“大梦一场后终于可以进入下一个阶段了么,能以精神领域的方式寄托在物质世界中显性,这是你这么多年以来梦寐以求的权能吧?现在终于达到了这个目标就迫不及待地来到了我的面前炫耀,看来你距离你的最终目的已经不远了啊?”   “比起我,你的目的或许还遥遥无期呢。”金发女孩看着那双末日的黄金瞳说,比起畏惧熔岩般的瞳孔只敢目视少女容颜的路明非不同,她与面前之人的对视只存在于那双眼眸中,仿佛只有透过那末日的景象她才能看到站在火山荒漠之中的那位往昔故人。   “这本就是一场你我之间的竞速游戏,世界的格局与势、战争和文明的新起又覆灭不过是对我们沿路上两侧的风景,你我这场游戏的结局胜负会影响到下一个纪元是谁主导,如果我赢了,那么下一个时代将复子明辟重回旧时代的王座,如果你赢了,新时代的权柄将由你掌控。”祂淡笑着说,“这场对未来纪元所属的赌注是一场漫长的赛跑,如今我们甚至不及中盘何谈遥遥无期?”   “你的目的太过宏大了,新时代的地基已经容不下你大刀阔斧的改革了,这是人类主导的世界,想要回到从前只会引发物种之间的全面的战争。到时候世界的末日就会来临了,谁也不会是这个世界的主人,也不会再有新纪元的诞生。”金发女孩轻叹地劝说着如今她们真正的久别重逢,在祂的面前她并没有表现出憎恶亦或者敌意,只有促膝长谈的谆谆善诱。   “无论是人类还是龙族,何谈能给这个世界带来毁灭?”祂在金发女孩的劝诫前不为所动,平静地说道,“世界永远是世界,无论少了人类还是龙族,世界永远会持续长存下去直到诞生新的种族这无关世界的毁灭,这是种族之间的战争,直到一方毁灭亦或者双方共亡才能结束,绝没有共存的可能。”   “就是因为你这种偏激才会导致长老会的覆亡你难道还不明白吗?”金发女孩盯住祂声音逐渐冷冽了起来,“你这种人在现在的时代里都被叫作‘两极管’,长老会的人都是你这种货色才会有四大君主的时代降临,当初在乞力马扎罗山上白色皇帝的凌迟不就是对你这种人的警告吗?看看你从中学到了什么?”   “我学到了很多。”祂在金发女孩的顶撞前并没有发怒,而是像长辈似的耐心地看着她轻声说道,“白色皇帝的覆灭并非没有意义,它对强权的反抗所得来的沉睡让我看到了未来新的道路,这场你我之间的竞赛游戏从开始我就已经站在了终点前,想要胜出只是踏出最后一步的功夫。”   “那你踏出去啊,踏出那一步,从今天开始掀起变革终结掉这个纪元。”金发女孩看着祂冷笑,“为什么不去做呢?让我猜猜是因为做不到吧?”   祂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金发女孩,末日的黄金瞳里说不出是悲伤还是愤怒。   “因为你踏出最后一步的契机就是我啊。”金发女孩看着祂轻笑着说道,“只要我还存在一天,你就永远踏不出那最后的一步,我一天天的强大,你便一天天的虚弱,你想方设法让我陷入沉眠想要获得更多的时间去延续,但我现在还是醒了,快到了就连你也难以预料的程度。”   “所以你真的是来向我炫耀的么?”祂看着金发女孩得意洋洋的模样露出了一个关爱的笑容,“你还记得以前你在我面前表演的时候得到的都是什么样的结局吧?”   “灾难临头,落荒而逃呗。”金发女孩也不惧反笑着说,“可现在你又能像以前一样做到这一幕吗?”   “看来和‘太子’的融合的确给予了你很大的信心啊。”祂颔首说,“可你是知道的,想要真正地掌控权与力,你在这场比赛中真正的路程才刚刚开始吧?”   “四大君王的骨与血。”祂看着忽然不言的金发女孩说,“你需要他们,这是你走完‘封神之路’必要的四枚钥匙,你认为我会就这么看着你打开那扇禁忌的大门吗?”   “禁忌?真是可笑居然由得上这个词从你嘴巴里说出来。”金发女孩上下打量着苏晓樯的身躯,“现在的你所做的难道跟我有所不同吗?”   “躯壳永远不会变成载体。”祂叹息了,“‘太子’也永远不会成为你走完这条路的依仗,你应该是清楚这一点的,他拥有自己的意志,迟早会发现你的肮脏和丑恶,你认为那时候他会怎么做?投奔向我?将你以前做的一切化为乌有?”   “这一点就不牢你操心了,林年会有自己的判断的。”金发女孩淡笑了一下说道,“我们最后到底谁能踏出那一步,其实也都会由他来做出定夺这场游戏规则由你和我制定,但引导最后胜负的裁判永远是他自己啊。”   “是啊最后胜负的裁判永远是他自己。”出奇的,祂第一次跟金发女孩在一件事的观点上一致了,“那个孩子是一切的关键,无论于你还是于我,如果新时代降临了,他也必将站在我的身边划下属于这个世界的新的泾渭规则。”   “那一天不会来的,他永远不可能站在你的身边。”金发女孩低声说。   “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难道不就是为了那一天的到来吗?”祂看向金发女孩说,“我们长久以来在做的都是同样的事情,甚至出发点都是相同的,在我看来我们的胜算从来都是五五之分,所以我才会真正地将你视作这场竞赛唯一的敌人秘党、混血种、人类,都不过是观众席上的观众,他们能做的只有为我们站位、欢呼罢了而现在这些助力、强援可都是站在我身后的,你呢?你的背后有谁支持你吗?”   “林年啊。”金发女孩抬起头看向祂忽然笑了一下,“我有他支持就够了,起码他现在是相信我的一场比赛里,有什么比获得唯一裁判的支持还要令人放心的呢?”   祂看向金发女孩不再说话了,那双黄金瞳里露出的目光第一次低洌了下去,像是这句毫不掩饰的话撕裂了她们之间一直虚假的平和。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章:调酒 “情况好像有些不对劲。”明珠塔顶层大厅,英伦男人看向周围一动不动,低垂下头颅注视着地板的死侍群低声说道。 那股诡异的感觉并没有随着时间推移而淡去,英伦男人只觉得好像有什么人在看着自己,那股被解剖般的凉意挂在身上让他本能地察觉到有什么可怕的事情正在发生,亦或是已经发生了唯一知情的大概只有身旁的那个男孩。 现在的林年正蹲在一直面朝地面的死侍前,不像卡尔专员就算知道这些死侍暂时没有行动能力都不敢靠近半米以内,他的胆子算是惊到了任何一个人,蹲在那只死侍前居然伸手拖起了对方狰狞的脸颊,拇指敲开嘴唇露出了下面的利齿,伸手硬生生折断了一颗丢在了地上。 做完一切后他将死侍一脚踩在了地上,顺手就把折刀捅进了对方的后颈,再把手中的折刀一寸寸从后颈里抽了出来后,尚未死去只是高危瘫痪掉的死侍此刻并没有发出啼哭嘶叫声,而是躺在地上静静地注视着倾斜的地面,于是它的脸上又被一脚踩中脑袋都踏入了大理石地砖里,可从始至终都没有尖叫、嘶吼做出任何抵抗的行为。 “卡尔专员。”林年扫视了一眼四周匍匐在地下的死侍群,看向英伦男人收敛了一些那熔岩般黄金瞳里的影响力,“这个情况不会持续太久。” 卡尔专员愣了一下后立刻明白了林年的意思,扭头看向大厅里畏惧缩在角落的宾客们厉声喊道,“趁现在离开这里!” 那些大门角落的宾客们才如梦初醒地从死侍的恐吓中回过神来,之前死侍群撞破落地窗涌入后他们几乎是动都不敢动弹,生怕自己的动作招惹到了那些穷凶极恶的死侍。 现在意外的情况发生了,虽然他们这些对精神领域察觉迟钝的普通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这些死侍一动不动自然就能猜到这是逃跑的绝佳机会,现在再有不远处那个英伦混血儿男人的吼叫声,他们才如梦初醒般蜂拥到了大门处将门一口气撞得门撇都飞了出去,涌向了大厅外的走廊中! “跟着他们出去,保护他们离开这座塔。”林年看着离开的人群,又对卡尔专员下达了新的命令。 “那林专员你呢?你要一个人留下来?”卡尔专员脸色一下就变了,看向周围虽然匍匐着但依旧余势未减的死侍群有些心惊肉跳,如今大厅里死侍的数量可不是之前的零星五六只好吧,可能是受到了林年之前的影响,不知道什么时候五六只死侍自己居然也能冠以“零星”的计量词了 可无论如何现在包围住他们的死侍可是里三层外三层,数量几乎突破了三十大关,这些死侍的量就算出动一直执行部赖以为豪的“枭鸟”也得留下一部分人命作为代价吧?这种情况下林年要一个人解决? “我的言灵执行部里应该很少有人不知道。” 卡尔专员点了点头面色难看地说,“可这不代表我就能把你一个人放在这里抛弃同伴逃跑,这在执行部里是严重的渎职行为。” “这只是分工合作罢了,你那边的事情不比我这边安全到哪里去。”林年看着那群狼突豕奔涌向走廊里的宾客们淡淡地说,“这座塔里的死侍应该不止我们面前这些,所以他们在逃跑的时候势必会遇上阻击,这群人里面虽然也有几个混血种,但想要让他们在这种情况下站出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们只会为了自己活下去而战,也没有立场为这些人付出生命,所以我需要你跟着他们,在合适的时候逼出这些人跟你站在同一阵线保护人群离开明珠塔。” “那你呢?”卡尔专员艰难地点了点头。 “你的任务是保护无关平民,而我的任务则是保护所有人离开,包括你。” 卡尔专员怔住了,倒也是了,执行部里‘S’级执行的任务中,敌人的死伤率往往是最大的,但在这个死伤率的另一面更令人瞩目的是任务中专员的存活率跟‘S’级专员协作任务的专员没有任何一个伤亡,最大的伤势就是蹭破皮或者肉搏时的淤青,毕竟在每个任务中最为凶险的一部分任务都是由‘S’级亲自完成的没有例外。 大概这也是为什么‘S’级王牌的名号在执行部里喊得震天响却没人站出来呛声反驳的原因,在执行部里真正照顾同胞的才是让人最为尊敬的。 “你的言灵是炽日,很适合掩护人群撤退时使用,比我更适合保护无关人员。”林年说,“而且你大概误会了什么,我留下来不是断后的,而是有其他事情要做。” 卡尔专员正想说你别扯了,执行部谁不知道你是断后大王,每次遇到敌人都是你断后,还其他事情呢。但劝说的话还没说出口,下一幕就彻底让他眼睛都瞪出来了。 他面前的林年消失了,然后同一时间,整个大厅匍匐在地上的死侍后脑勺上都飚射出了一道血箭,这些怪物本身极强的腔内压力得到了一个折刀刀尖孔的宣泄口直接像是小型喷泉一样,只是喷涌而出的都是黑色的泉水。 几十道黑色的血箭汩汩冒出,然后是密集得让人头皮发麻的倒地声,再一次看见林年的身影已经是在十米开外了,正在对那把刀刃忽然残破得像是犬咬一样的折刀进行着擦拭、 林年看着手里才经过几十次刺下就已经接近报销的折刀摇了摇头,果然比起炼金古刀普通的合金就算再过坚硬只要经过数十次的切割受到腐蚀性血液的侵蚀都会毁掉,倒也是可惜发布会没能带菊一文字则宗进来,不然就好解决得多了。 大厅内,三十余只匍匐不能行动的死侍在半秒种时间内被完成了处刑,在正常人的目视感觉下就真的只是三十道黑色的喷泉细流进行了一次美丽的齐射,诡异得让人遍体发寒。 卡尔专员本是也是打算着趁着这场异变多杀一点死侍的,但由于这些怪物鳞片坚硬得要死,用子弹零距离发射也得打半个弹匣才能轰穿颅骨,一个一个处决根本忙不过来,所以也只能提前带着宾客们跑路了,但没想到现在林年居然在一眨眼的功夫就完成了这个工作量这就是神速系言灵的使用者吗? 卡尔专员只觉得脑袋错乱,脸颊止不住地抽动。 这已经不是正常混血种可以囊括的异常了这真的是‘S’级,不是别的其他什么本部劝降的龙王人化过后的“东西”吗? 自己这个‘A’级跟对方一比就跟是假的一样,他在执行部里都算是精英了,也难怪现在部里跟‘S’级组过队的专员回来后就发了疯一样地接任务,进行体能和言灵方面的训练,可这‘S’级压根就不是内卷能卷到位的对象好吧? 这根本在混血种的世界里也是一个异常,一个无法理解、接近的论外存在。 “刹那真是厉害啊。”卡尔专员最后愣了好久才干巴巴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他抬头看向林年发现对方根本没有看自己,又立刻住嘴了。 “行动吧,别让那群人离开你视线太远了,电梯应该停运了他们只有走安全楼道那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面对危机只能向前不能后退。” “那林专员你呢?” “现在危险还没有解除,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你先下去把。”林年收起了残破的折刀说。 “请注意安全,务必要完整地回来。”卡尔专员在见到林年处刑死侍们的一幕后再也不犹豫,多看了林年一眼后扭头冲出了大厅的大门离开了。 林年看着卡尔专员的背影沉默不语,在对方转头那一瞬间目光他是认得这种目光的。 那是对未知的恐惧、敬畏以及藏匿着无尽探知欲的目光。 “他们是不会理解你的,他们只想着去了解你,但却不会接受你。” 曾经在那间出租屋里林弦坐在床头边上,对着侧身看着墙壁的他轻声说过的话又回荡在了他的耳边。 是的,曾经在他在藏在正常社会中时,周遭的人们投向他的目光便是这样,如今来到了混血种的世界,似乎事情并没有发生太大的改变那久违的疏离感和担心感似乎又回来了。 混血种在人类之中宛如羔羊里的狼群,克制着欲望和冲动,将那股疏离感称为“血之哀”,可如今林年站在混血种之中,又何曾按捺不住涌起那股孤独感呢?可他又该称这种感觉是什么,凌驾于“血之哀”之上更强大的孤独?想想倒也好像是有够中二的。 混血种藏于人类才会有那异类的孤独感,那他呢?被叶列娜曾经在梦境中称为混血君主的他其实又是什么东西呢? 没人给他答案,但他也只能背负这个问题前行,因为他已经暴露在了世界之上。 大厅中无数监控对准着唯一剩下的这个男孩,搏杀死侍,冷血处刑的一幕幕都被忠实地呈现在了世界各地混血种们的面前。而接下来他做的事情也让这些世界各地掌控着权柄和资源的混血种们侧目不已。 他来到了演讲台前那一推车的彩虹般斑斓的水蛭药剂前,伸手握起了其中一支,在所有人都认为他会将其放进自己的口袋中时,他另一只手却是抓住了推车的扶手猛地一掀将整个沉重的钢铁铸造的推车掀飞了数米高,再落地时那些水蛭药剂坚硬的玻璃壁不可避免地被推车给砸得裂开了纹路,珍贵而让人渴求的液体从中哗哗流淌在了地面混杂进了灰尘和渣滓。 剩余地上的尚且完好的水蛭药剂一根接着一根被林年一脚一脚地剁碎了,试剂的玻璃壁再坚硬也比不过‘S’级混血种的脚掌骨骼,每一次踩下去都是一声爆炸般的爆响声,碎片混合着斑斓的药剂烟花似的洒在了大厅的地面,液体泛起涟漪在暖色灯光的照耀下像是彩虹落在了地面铺开一层层令人头晕目眩的梦幻美景。 如果将这些药剂的开发成本替换成黄金,那么现在整个大厅内的地面都将被金色的液体给敷满,宛如南美传说中的埃尔多拉多,那炫丽奢侈的黄金城,而林年正在做的无异于是将黄金城给烧掉了,让黄金沉入泥土里再也不分彼此。 这一暴殄天物的行为让监控另一边实时转播的不少混血种掌权者都大骂出了声音,面红耳赤,捶胸顿足,但更多理智的人还是选择沉默、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男孩正在做的一切,毕竟他们远隔千万里什么也做不了他们在思考男孩的所作所为是否是受到了对方背后的卡塞尔学院的指示,那群来自欧洲的秘党们是否是想以这次事件拉开在新的炼金试剂上对整个混血种世界的垄断统治,组成一个超脱于社会普通辛迪加、托拉斯的可怕垄断组织。 但很少有人知道,这一幕场景对全世界地下高位的混血种播放时,那群被尊为校董的秘党皇帝们也自然正在实时收看着这个画面,比起卡塞尔学院图书馆控制室内所有专员的沉默,这群校董可谓是反应不一,哄堂大笑的、沉默不语的、颂唱佛经的自然也有勃然大怒的。 林年在砸完最后一根试剂后,主办方推出的所有水蛭药剂不谈其余地方库存的,如今面世的就只剩下他手中最后一根了,监控后无数人都紧盯着那一根试剂,而藏在意大利堡垒书房内那位勃然大怒的校董也重新坐在了屏幕前,表情阴晴不定地看着这个男孩接下来进一步准备做什么。 林年在空旷的大厅里,无数人的注视下缓步走到了一侧的小型吧台前,打开木制推门来到了台后的酒柜面前精心挑选起了里面的调酒,高烈度的伏特加作为基酒,混合一些、柠檬片、芹菜根在加入这些材料时监控后懂得鸡尾酒的部分混血种们已经猜到了男孩想要调一杯什么样的酒,而在最后作为点缀的番茄汁自然也被那斑斓的水蛭药剂代替了,林年掰开了水蛭药剂的玻璃将里面的液体混合着玻璃渣倒入了调酒罐中,用力摇匀在一点点倒入了早已准备好的透明高脚杯里。 一杯暗红色带着彩虹基调的特制版鸡尾酒就这么做好了,她的调酒师甚至还往里面丢入了一两块冰块作为装饰,他面无表情地端起这一杯鸡尾酒向着大厅里每一个监控都举了一遍,轻轻喝了一口再将酒杯放在了桌面上转身走向了大厅的正门离开了。 每一个屏幕前的混血种都看着那个男孩的背影,一些人一头雾水,一些人眉头紧锁,而真正察觉到这个男孩那幼稚又不失叛逆心思的人则是耐人寻味地笑出了声音,表情显得有些讽刺和好笑。 主办方对于死侍的宣传倒是没见着多有效果,所谓的杰作不过是男孩案板上的鱼俎罢了亦或者说他们今天似乎看到了一个真正的“杰作”,一个凌驾于近乎所有正常混血种之上的“杰作”。 林年离开了大厅一路走进了那奢华却也是一片狼藉的走廊,一路上墙壁上的名作画卷东倒西歪,甚至较为名贵的都在逃难时被人取下来藏在了怀里带走了,地上到处可见面具以及歪倒的高跟鞋。 他路过了大门被挤倒的安全楼道入口却没有走进去,而是径直走到了电梯的门口,将折刀插入了门缝中撇开口子,再单手一用力掰开了一半的电梯门露出了后面漆黑的楼道。 探出头后在幽深电梯井的极深处果然看见了那一双双慑人的暗金色瞳眸,那股腥风顺着气流不断地往上飘入了他的五感捕捉内,在领域的镇压下这些死侍都失去了兽性安静地觐见着那位伟大的存在。 他也没有在乎这些死侍也没法第一时间去处理掉他们,在跻身进入电梯井后他纵跃出去抓住了一条的钢索,抬手就火光四射地一刀切断另一侧连接着电梯的曳引绳,整个人骤然被一股力量带动着飞速往上冲去。 在呼啸的风声中他抬头望向那不断接近的,被月光照亮的高塔穹顶,巨大的钟摆摇动着发出沉重的,像是巨人呼吸似的嗡响。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一章:禁忌的钥匙   卡尔专员是2003级卡塞尔学院的学生,进入执行部任职的时长也超过了两年,算得上是年轻一代专员中的中坚力量,血统是‘A’的缘故他在这两年里表现得十分优秀,这也才会有机会被部里挑选给‘S’级专员做搭档。   要知道平时的一些专员想有这个机会都会被血统这一栏给筛选掉,‘S’级出马的任务敌人必然是穷凶极恶,想成为搭档起码血统要支持你能在‘S’级身边站得直吧?   卡尔专员在获得这个机会的时候也做过不少心理准备,面对任务中的各种濒危险境,甚至关键时刻罩住‘S’级后背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想过,但显然他是想多了,自己差些没对‘S’级后脑勺放冷枪就不错了。   但现在重要的任务还是落在他头上了,护送宾客们安全离开,这个任务看起来像是摸鱼,但实际上完成起来难度不小,好比那些游戏里面的护送NPC的任务,你死不死不要紧,但凡NPC伤着碰着了就得降低任务评价甚至直接任务失败,怎么做怎么脑壳疼。   而且关键是他现在带的这群宾客似乎也不那么省心的样子。   卡尔专员看了一眼安全楼道中沉默安静地仓促下着楼梯的这批人,就算是逃难彼此之间都警惕地相隔着距离,不少人怀里揣藏着大件的东西,那些都是在走廊里摘下来的名贵画作,趁火打劫的人性贪婪表现得淋漓尽致其实这倒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画作都是主办方的,丢不丢不关执行部的事情,最重要的是他们才往下赶了几楼,甚至就有人想偷偷溜出队伍往回走!   一直跟在队伍最后方的卡尔专员立刻就拦住了这个意图离开队伍的女人,对方脸上的面具不知何时被碰掉了露出了那张略有知性美的脸,在发现阻拦住自己的卡尔专员后顿时止住了脚步脸上涌起了淡淡的焦急。   “离开的路在下面,上面很危险。”卡尔专员看着女人说。   “我的东西忘记在上面了,是祖母留给我的遗物。”女人有些急躁地看了看上面的方向。   “丢失遗物总比丢失命好,如果有机会事后清扫现场的时候发现了我会托人还给你的。”   “可你甚至没有问我丢失的遗物是什么。”女人说。   “回头,然后继续往下走,不然我打断你的腿背你往下走。”卡尔专员抽出了腰间的伯莱塔对准了女人的右腿。虽然这玩意儿对死侍的威胁有限,但对于人类来说杀伤力和恐吓力还是绰绰有余的。   女人看着对准自己的枪口噎了一下,面前这个英伦绅士一般的男人眼里满是认真,右手轻轻捏了一下袖子,而卡尔专员也骤然把枪口对准了她的右手,“先打断你的右臂倒也不是不可以,这样也可以省得我背你离开了。”   女人怔了一下后出奇地没有据理力争,而是默默地转头重新跟上了前面的队伍。   卡尔专员握住枪跟在她的背后默默地看着这个穿着蓝色青花瓷鱼尾晚礼服的女人,视线聚焦在了对方裙摆间的右手上,如果他看得不错的话好像是在这个女人袖口扬起之下撇了一抹反光,那应该是一把手术刀的刀柄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个女人应该是跟‘S’级专员坐同一桌的“医生”。   之前他可是通过‘S’级的耳麦听见了那桌上几个人口述的故事,这次发布会这个女医生应该是以好奇的无辜者的身份进来的,通过接触了一个注射水蛭药剂但又断了药进入死侍化的病人,从而因为女医生的道德标准受到了触动,想要亲身调查这件反人类的事件曝光一切什么的   听起来倒是挺正能量的,但现在对方的意图和胆大包天似乎有些推翻了这个人设?   但仔细想想看,女医生的诊所里闯入了一个怪异的患者,强迫绑架她让她照顾自己,渡过了生命中最黑暗的一段时间,似乎这个故事似乎也可以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   一个女医生接纳了一位不知病症的患者,在发现他身上的特异后病态的研究心作祟,将患者私自捆绑在了诊所内进行了维持一个星期的研究,试药、解剖、断肢,在各种手段落在患者的身上后担心患者失控注射了大量空气导致气体栓塞毙亡而后女医生的兴趣越发地被调动了,刚好一张邀请函送到了她沾满黑色血液的诊所门前。   这下从这个角度来看似乎又是截然不同的版本   “都不是太好惹的家伙啊。”卡尔专员面色不动,但手里的枪却一刻没松开,虽然一个普通女医生的战斗力极为有限,但跟人类相比虽然混血种身体素质超乎常人,可再怎么说也是在人类的范畴内,被刀子捅了也会流血,捅入关键内脏也会失去战斗力,阴沟里翻船的事情执行部里发生过太多次了。   执行部的专员最多的并不是死于同为混血种的同胞手里,最多的其实是死在人类手里,一次任务中事关黑道或者各类帮派、军方力量的时候,枪战里一颗流弹一不小心命中了脑部或者心脏,以至于关键部位都会直接令专员毙命,所以真正的王牌专员强并不是强在血统,而是强在各种细节上,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把自己置入险境。   在逃难的人群中少数的几个特别的“宾客”们在女医生去而复返后悄然扭头看了一眼人群最后压阵的卡尔专员,视线主要落在了对方手里的伯莱塔上。   不难猜这些人都是身负血统的人,来到这里的目的各不相同,但大多还是为了水蛭药剂而来的,他们各自为营但抱着的都是同样的目的,想要找机会为自己背后的势力弄到一两只水蛭药剂,想要达成这个目的他们首先要做的就是得脱离这个逃难的队伍。   水蛭药剂催生的死侍虽然很难解决,一对一他们谁都讨不了好,但在避战和隐秘上这些人可都是一等一的专家,毕竟在事先知道这是龙潭虎穴后,还敢混进这场发布会就足以见得他们的胆量和自信了。   如果没什么意外,他们现在应该都会找借口和机会脱离队伍,重新往上登塔回到那个大厅,在那大厅里可是还有一推车的水蛭药剂,如果主办方没有在那一批药剂上作假,只要他们能搞到手一个样品这一趟就血赚不亏。   意动的他们本该第一时间对压阵的卡尔专员起杀心,但让他们至今还没有动作的的原因还是这个男人背后的卡塞尔学院,混血种世界比较有头有脸的势力都知道这个欧洲联合体的庞然大物,比较不想去招惹他们可最令他们忌惮的其实还是之前在大厅里那个被叫作“林专员”的恐怖混血种。   独站复数的死侍不落下风不,应该是直接一面倒的一场屠杀,在座藏着掖着身份的混血种们没一个敢说自己在那种围攻下能活下来,同样的如果让他们对上那位“林专员”死得恐怕比那些死侍还要快,尽管他们还有着言灵这个底牌也不能给他们任何的安慰。   可现在他们找不到那位“林专员”了,从大厅里跑出来的只有卡尔专员这个跟班,这让他们的原本熄灭的动手欲望越发地高涨起来了,卡塞尔学院的确很麻烦但也得知道动手的人是谁才能有效地打击报复吧?如果他们动手够干净,亦或者说同时动手联合责任呢?   人群里,几道视线悄然交换了一下,混血种很好确认互相的身份,在人群中他们总是能巧妙地发现同伴这一点对于卡尔专员来说其实也是适用的,站在队伍最后的他悄然握紧着伯莱塔面无表情地跟在人群后方下着楼梯,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他的浑身上下是紧绷着的,脚步落在台阶上轻盈无比似乎随时都可以闪避或者扑击。   整个应急楼道里逃难的人群心怀鬼胎的不在少数,除了混血种之外普通人里也有不少真正被水蛭药剂打动的了,野心和欲望让之前的那死侍围攻的恐怖场景都吓不倒他们,都想着如何脱离队伍重新回到那危险的大厅捞得一些利益。   凌乱的脚步声,安静的楼道,各种浮动暗流的心思,就在一切都要达到临界点,卡尔专员的眼眸中黄金瞳都在盘踞蓄势的时候,意外的情况发生了。   在队伍的最前面传来了一声惶恐的惊叫,然后是一连串噗通摔倒的声音,那是一个倒霉的家伙没刹得住脚步从楼梯上一路滚下去了,卡尔专员愣了一下伸出头看了一眼下面的情况,然后脸色兀然就变了。   从楼梯上摔到下一层平台上的倒霉蛋本该是会余势不减继续往下摔的,但他却撞到了一堵墙似的东西止住了身形,他从地上爬起来抬头看了一眼,那一双锃亮的暗金色的瞳眸差些吓到他尿裤子,意识到了面前的东西是什么后怪叫一声扭头就往楼梯上手脚并用地爬回去,一头扎进了上面止住前进步伐的人群中不要命地往里面钻。   楼道上行进的逃难人群也停在了原地,所有人都滞住了呼吸看着下面那只并不陌生的怪物,巨大的身躯像是一座肉山一般拦在了向下楼梯的道路上。在一旁的楼层大门被撞开了,断裂的门锁和门板还躺在一旁的台阶上,不难猜到这些死侍是从哪里冲进楼道里来的。   这只死侍很明显有别于之前顶楼大厅里的其他死侍,最主要的区别就是那一身壮硕到夸张的身躯,身高近乎两米五披鳞戴甲站在楼道里根本就是黑色的墙壁,守株待兔在这里等到了他们这群傻兔子撞上树桩。   可这只魁梧恐怖的死侍却并没有进攻他们,而是静默地站在那里低垂着脑袋跟之前大厅里那些毫无征兆地就匍匐在地上的死侍一个样,也就只是站在那里那身有别于其他死侍令人胆战心惊的顶端猎食者的威慑力就足以让人群中隐藏的那些混血种浑身战栗了。   卡尔专员盯住了这只堵住去路的死侍,在鳞甲和面骨下依稀能见到一张中年男人的脸,那双暗金色的黄金瞳的纯度相当的高,可以猜到在死侍化前这个男人应该是身负血统的,在异化过后的身躯膨胀到了让人看见就头皮发麻的程度,只是站在那里几乎就将楼道整个地堵死了。   最关键的是他还在这只死侍身上发现了其他征兆的异化,在那背脊后似乎隐约地凸出了两块被鳞片盖住的肉瘤,肉瘤的顶端还爆出了黑红的裂口里面能见到森白色的骨骼这可不是什么好的征兆,卡尔专员在看到那肉瘤后心里涌起了恶寒。   想要往下走必须绕过他们或者解决掉他们,一旦这只死侍重新恢复了凶性,现在这个楼道里的人大概得死八成以上。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卡尔专员抬枪就瞄准了这只怪异死侍的眼睛,也只有这个地方是最为脆弱的弱点了,眼眶后直接连接着大脑神经,只要打得准一枪解决掉死侍也不是天方夜谭的幻想。   他扣动了扳机,在枪火和人群的尖叫声中,钢芯子弹在空气中旋转带着巨大的动能射向了那只魁梧死侍的暗金瞳眸,所有人几乎都幻想看见了血花四射子弹贯脑的血腥一幕了,但接下来那绽放出的刺眼火花却让不少张脸僵住了。   子弹被挡下来了,一只鳞片覆盖的手臂遮挡在了那暗金的瞳眸前死侍动了,在最为危机的一刻,他抬起了手臂挡住了这颗子弹,铁灰色的子弹被巨大的动能压缩成了铁饼凝滞了半秒后落到了地面上摔出了清响声回荡在走廊中。   见到这一幕卡尔专员几乎脸色剧变的同时第一时间就出了护栏,扯住栏杆借力再次翻越落到了人群的最前面。   在死侍动的同一时间人群已经骚动混乱地向后涌去了,每个人都被这一幕吓得脸色惨白,只有卡尔专员一个人横在了那死侍的面前,伸手按住了腰后藏着的紧贴在背后的一把短刀,浑身的血统激发到了全盛的状态,黄金瞳下龙血炽热沸腾。   魁梧的死侍在挡完一颗子弹后悄然将手臂放了下来,重新露出了那张中年男人的脸,他看向了对自己发起进攻的卡尔专员,张开了嘴用异常生涩地说出了一句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那句话是,音节扭曲失真,从那异化后的嗓子里发出就像锯子在骨头上摩擦发出的响声,但卡尔专员还是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很简单禁止通行。   卡尔专员心里警铃大作,同时也才注意到这个死侍身上居然还留存着一些残余的衣物,似乎是沙滩裤和被撑得撕裂的一件T恤,在衣物下全是挤得密密麻麻的鳞片可就在他在仔细观察试图发现这只死侍的弱点的时候,他的视线忽然就被一处地方给死死抓住了挪不开了。   那是魁梧死侍左心胸口的地方,在那里密集的鳞片中有着一枚徽章长在鳞片之中撑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像是在鳞片长成之前就被别在肉里面了,鳞片才没有完全覆盖到那里而让卡尔专员脸色抽动的是那徽章上的印记是一棵银色的半朽世界树!   他还没有开口说什么的时候,巨大的阴影已经降临了他的头顶,魁梧的死侍已经砸下了那只铁柱般的手臂,重锤一般轰在了卡尔专员暴退后的阶梯上,硬生生将整个楼道阶梯打断掉了!   —   头顶的空间响起了巨大的轰响声,随后是遥遥传来的阵阵枪响很人群的隐约喧哗。   暂时停下了沉重而暗箭诡枪的对谈,金发女孩抬头看向了顶端,在她的面前‘皇帝’也抬头看了一眼高处又注视向她轻笑着说,“我们的时间好像不多了。”   “如果你只是想阔别多年再见我一次,对我进行熟悉的下马威和恐吓的话,那么你想做的应该已经做完了。”金发女孩看向了祂。   “那你有重新回忆起那段流离失所、胆战心惊的岁月吗?”祂深深地看着金发女孩。   “回忆?我从来没有忘记那段时光。”金发女孩的身后护栏外巨大的石块滚落而下,砸在了钢铁的栏杆上发出巨响,将整个铁栏都砸得凹陷下去了,又噼里啪啦地落到更深处的黑暗中直到数秒后才远远传来落地的轰鸣声。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一点,你认为对他身边的人下手,真正能威胁到他吗?或者说你想要以此作为要挟强迫他对你敬畏乃至顺从?”金发女孩盯着祂占据的这句年轻的美丽肉体问。   “敬畏?顺从?”祂笑了笑,“看起来你从一开始就误会了什么。”   “这次发布会你的主要目的大概我也猜到了,我也不反感你想做的就是了,但这样做势必会对他未来的路程造成很大的麻烦。”金发女孩淡淡地说。   “新时代的盗火者们永远都不会满足于他们无限的贪欲,名为校董实为鬣狗的投机者们只会躲在阴暗的角落驱使着明面上的好牌达到他们的目的,但如果‘太子’成为他们手中的筹码随意地推出和使用,我就会不太开心。”祂说,“如果‘太子’介怀于旁枝末节的东西,不如我就帮助他走出那一步,轻轻地推上他那么一把,或许之后他会做出令许多人都大吃一惊的事情来。”   “现在他的成长需要秘党的资源,就算是你也不想看到他举世皆敌吧?不要做得太过了。”金发女孩盯住祂说。   “四大君王复活在即,秘党需要一把绝世的屠龙宝剑,所以在四大君主死亡殆尽之前,他们无法离开‘太子’,我只是想要‘太子’稍微敲打一下他们而已。”祂淡笑着说,“那群苟且偷生的老狗们快老得掉牙了,就算是这样还想扯下一两块肉来果腹,我也不介意在肉里塞一两块硬骨头硌掉他们最后一两颗牙齿。”   “你似乎并不害怕他将四大君王拉下王座?”金发女孩轻轻挑眉,在她的背后楼道中骤然亮起了强光,就像是塔顶升起了旭日,光芒直射而下将深渊中的一切阴影都照亮了唯独金发女孩面前笼络在那挥之不去黑暗中的‘皇帝’。   “你是想说四大君主的骨血是你想达终点必要的催化剂吗?”祂站在黑暗中,黑暗就一直在说着话,祂与金发女孩背后的光明对立,光与暗的界限从未如此分明,熔岩的黄金瞳倒影着金发女孩光芒中若隐若现的身影。   “我不会阻止未来发生的屠龙战役的,相反,我甚至很乐意见到那一幕的发生,原本四大君主以及黑与白的皇帝就在我的肃反名单上,只有他们最浓郁的那滴心垂血才能划掉名单上的那些名字。”   “你有你的打算,我也有我的,如果你还有像上次卡梅尔小镇一样的布局打算的话,我也不介意再应付一次。”金发女孩轻笑着说,“失去了一个曼蒂·冈萨雷斯,你还有多少信任可以用来消耗呢?”   “这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了。”祂笑了笑,“不过既然你提到了四大君王,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吧,叶列娜。”   “交易?”   “一个无害你我,却有益于他的交易。”   “我可不相信你会这么好心肠啊。”   “你就当这是我对未来进行的一次投资。”祂说,“而他就是投资的对象毕竟你是清楚的,作为未来的‘混血君主’想要踏出最后一步,斩断最后一条锁链,开启封神之路最后的门扉可不是四大君主的骨血能做到的。”   封神之路的最后一步。   听到这句话,金发女孩脸上的嗤笑终于渐渐收敛了起来,看向祂的眼神也逐渐深邃了林年的封神之路的确是她为数不多放在心头的最重要的事情之一,这条路想要彻底走完想要付出的代价难以想象。   “封神之路得以被长老会列为禁忌是有原因的,想要彻底完成这一条道路并不是现在的你能做到的,而且我并不奢求他走完完全的封神之路,毕竟逾越禁忌的方法已经不可能存在于这个时代了。”金发女孩说。   “逾越禁忌的方法已经遗失掉了,所以他需要真正的钥匙”祂看着金发女孩说,“而我恰好算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拥有这个钥匙的人。”   金发女孩正想否定祂的话,但还没说出口祂就看着金发女孩的眼眸轻声说,“叶列娜,你不要忘记了,封神之路是何人提出的,又是被何人封存的完善封神之路的方法永远藏在最初埋葬它的地方。”   金发女孩张了张嘴想反驳,但忽然之间像是回忆起什么似的她瞳孔猛然针缩,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东西一样抬头直视向目光幽深的祂。   “你找到了‘大图书馆’?”   这是金发女孩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反应,死死看向面前的祂观察着那张脸上所有的细节表情。   “长老会的遗产,渊藏一切的‘大图书馆’。尽管线索很凌乱,但最终还是在一座人类小岛的古籍收藏中发现了它的踪迹,有人忠实地将一切都记录了下来,就算是尼德霍格也舍不得将那储藏着对于我们龙族来说都是禁忌的宝藏之地毁灭所以他只是将‘大图书馆’封藏起来了并没有毁灭。”祂轻轻点头印证了金发女孩的猜想,“现在我找到了它,封神之路的完善方法就在里面,如果你能得到它并且付之于现实,那么‘太子’将成为第一个点燃神火的新的皇帝!”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二章:妹妹 (1/4) “新的...皇帝?”金发女孩忽然沉默了数十秒,整个楼道都只能听见高层处的巨响和强光,以及人和怪物厮杀间发出的吼叫声,背后护栏外零碎落下一些碎裂的石块,如果注意一些还能从里面找到骨肉鲜血也不知道是属于怪物的还是属于人类的。 祂注视着金发女孩等待着对方的答案,祂认为自己抛出的诱饵不可能被拒绝掉,这个世界上理解“大图书馆”意味着什么的存在不超过一掌之数,那是真正意义上的禁忌之地,所有就连曾经的龙类都认为恐怖、不可容忍的事物和知识都藏在那里,曾经早已被长老会列为禁忌中的禁忌的封神之路也亦然。 “天底下只会有一个皇帝。”金发女孩忽然低笑出了声音,摇头看向了祂,“我不相信你会有这么好心,这是一个陷阱不是吗?” “你迟疑了叶列娜,我能闻见克制下的蠢蠢欲动,就像随时可能顶翻泥土表面的嫩芽,撕开树木表皮的花苞。”祂轻声说,“我能理解你的担心,换作我是你我也一样会选择质疑...但在这件事上你可以大胆地相信我,因为...” “因为你只是知道大图书馆在哪里,但却没有办法进去获得里面的知识。”金发女孩说,“不然你是不可能跟我透露这个消息的...让我猜猜,长老会就算在分崩离析之前也对里面的东西设下了不得了的屏障?” “是尼德霍格,那个多管闲事的蠢货。”祂淡淡地说,“他担心里面的禁忌影响到属于他的时代的王座的统治力,而又不舍将其彻底毁灭,毕竟就算是禁忌那也是龙类珍贵的结晶,所以才选择了跟长老会一样的决定,对那里进行了封存,如果只是长老会的手段我一个人也可以改写掉炼金阵,但尼德霍格的手法很麻烦,涉及到了‘灵魂’。” “而你的灵魂是残缺的...我们都一样。”金发女孩轻轻颔首,“大图书馆在什么地方?” “我能认为这是你默认同意交易的台词吗?”祂微笑问道。 “你想要的交易无非是我帮助你打开大图书馆的大门,而你就像是施舍一样将里面有关封神之路的知识骨头似的丢给我,而剩下那些可怖、不该存在于世上的东西将被你占为己有。”金发女孩说,“很遗憾我的答案是不,封神之路最后的阶段的确是一件麻烦事情,但就现在来看他还并不需要操心这个问题,最起码要...” “要两只初代种的龙王心血洗礼过后,他才会出现不可控的现象...是吗?”祂说,“屠龙者终将长出黑色的鳞片,这是每一任勇者的宿命,谁也逃不掉,如果你真的在意他或许就得提前帮他找好退路。” “我暂时还不清楚你究竟想做什么,所以我也不介意放慢一下自己的脚步,有些时候走慢一些才能看到前面装模作样家伙每一个动作藏着的污垢和肮脏。”金发女孩淡淡地说道,“或者你也可以告诉我大图书馆存在于世的地方,来多获取一些我的信任以及犹豫,说不定我真的心动脑袋一拍就同意了你的阳谋诡计。” “所以你的答案是拒绝了...”祂有些遗憾,但却没有太过失望。 “不愿意说么,也不要紧,这件事也并不是现在最要紧的事情。”金发女孩淡淡地说道。 “的确,总有一天你会找上我询问这件事的不是吗?到了那个时候这个交易依旧有效,毕竟知识这种东西什么时候学习都不迟。”祂一扫遗憾,轻笑着说,“可能就近的一次准备就绪的浩大战役就能改变你的想法了吧?” “青铜与火之王,夔门计划你也伸进了爪子吗?”金发女孩低声说,她看向面前的‘皇帝’,“看来你已经有了计划,只是希望你不要太过招摇自大了一些,毕竟现在的你是不完整的,四大君王如果愿意是可以重铸为一的。” “那自然也是我想看见的一幕,那么我们就屏息等待吧,沐浴着熔岩新衣的君王苏醒,但迎接他的不会是歌声和赞颂,只有新时代无边的炮火和钢铁的洪流。” 祂并没有说太多,因为在这时金发女孩以及祂的头顶上,那战斗的轰鸣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随后赶来的是密集的脚步声...那些是逃亡的宾客,他们似乎以及愉悦了那道阻拦的墙壁正欢呼雀跃着向着自由赶来。 金发女孩将视线放在了祂的身后,那楼道下密集的死侍群,暗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就像飘飞的萤火,连成一片像是要将整个高塔烧成火炉...倒是可惜的是墙壁之后并没有所有的自由,只有更大于之前恐惧的觉悟。 “看来这次久别重逢只能到这里了。”祂仰头聆听着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淡淡地说道,视线又慢慢落在了金发女孩身后从一开始就当了哑巴,变成透明人的路明非身上轻轻笑了笑,令对方毛骨悚然的同时也有些耐人寻味的意思在那个笑容里面。 “那你准备对这个女孩怎么做?是觉得她走得离你的‘太子’太近了吗?”金发女孩看着祂占据的女孩的青春年轻又可口的身体抬首问。 金发女孩和祂的交谈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过林年的名字,一直都以“太子”和“他”来代替,或许是无意为之,或许也是两者都心照不宣,毕竟现场一直都存在着第三者,她们与林年之间的联系或许还不需要这么早就显露干净。 “她?”祂伸手轻轻抚在了身子上那小有弧度的胸膛前低头轻笑了一下,“我挺喜欢她的,一个挺有意思的女孩,我在她身上看见了当初你的影子...只是很遗憾她没有那个命。” “所以你准备怎么做?这次事件她涉入进来恐怕都是你在引导吧?” “我今晚要做的...早已经做完了啊。”祂轻轻摊手露出了一个笑容,抬头看向了金发女孩背后那已经逼近到转角的脚步声。 最先冲出拐角的是卡尔专员,他现在的状态不是太好,腹部被白色的衬衫缠绕了两圈,下面渗出了暗红的鲜血。解决掉拦路的魁梧死侍废了他很大的功夫,“炽日”这个言灵虽然没有太大的直接伤害能力,但在某些时候总能发挥出远超一些高位言灵的神效。 在剥夺那魁梧死侍的视力之后,卡尔专员选择了对那胸膛处被卡塞尔学院校徽撑开的鳞片缝隙处进行攻击,果不其然的是那里果然是那只死侍唯一的死穴,伯莱塔贴近了那个空缺倾泻完了一个弹匣的子弹又插入短刀一脚将刀柄踩进了死侍的胸膛里,直到心脏的骨笼碎裂时这场硬仗才算完了。 在最后的时刻他也受到了死侍的临死反扑,腹部被划拉开了一道十厘米长几乎贯穿一半深的可怕伤口,要不是人群中正好有医生,谁也不知道前面还有没有危险的情况下,女医生还是选择了遵守职业道德帮他处理了伤口。 现在他带领着宾客的队伍一直下到了近四十层的地方,一路上都没再见到死侍了,自然而然地就以为前面安全了,可直到他听见了楼道里深处若有若无飘来的谈话声...像是有两个女人在对话着,可什么人会在这种地方闲聊? 他冲出转角后第一眼看见的不是金发女孩或是‘皇帝’,而是路明非...对,那个之前在大厅中跟他坐同桌的男孩,这家伙站在楼道角落像是木头人一样杵在那里,一动不动盯着下面的人。 于是,他第二眼才注意到了路明非注视着的那个女孩。 可在看到那个女孩的第一眼时,那熔岩的黄金瞳里末日般的血红景象瞬间就吞噬了他,像是一刹那间将他拖入了天崩地陷的末日绝境,满心震撼地看着那一幕天地血红的景象。 卡尔专员原本点燃的黄金瞳在这一刻直接熄灭了,为了以防万一御敌的言灵也硬生生沉入了泥潭,大脑像是盘踞着乌云一般,任何咏唱都难以绕过沉重的舌头托出口...这是只有面对相当高阶的龙族血统时才会出现的精神压制情况,他甚至在那双黄金瞳面前生出了“下跪”的可笑错觉,心里不断有个声音告诉他现在他每看的一眼都是对那黄金瞳拥有者的僭越。 苏晓樯,亦或者说是占据了这个女孩身体的“皇帝”,直视着卡尔专员,在看见对方一瞬流露出的惊骇和恐惧的表情后轻笑出了声,这一幕深深地留在了卡尔专员的脑海中,大概在后半生都不可能轻易抹去。 在她的面前金发女孩早已经在人群出现的一刻消失不见了...她本就是幻想,从未拥有过实体,这种场合还是早早退场的好。 “那么就下次再见了...我亲爱的妹妹。”祂轻声说。 熔岩般的黄金瞳合拢,再度睁开后,整个笼罩明珠塔以及天幕的“领域”像是炸裂的银瓶一般破裂了,宏大的“领域”骤然烟消云散一切沉重的注视与气息被涌起又褪去的海潮带向了深夜的远方。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三章:甘霖   苏晓樯感觉自己的视线出现了一次断帧似的跳跃,上一秒她还在注视着黑暗中那些隐约如萤火的光芒,下一秒她就感觉眼前天旋地转差些站不住脚,喉咙涌起了呕吐感,立刻弯腰伸手扶住身边的护栏捂住了嘴剧烈地干呕了起来。   眼睛有股灼热感苏晓樯忍不住闭上了眼睛,难受得差些蹲在了地上,感觉浑身的力气一下子就被抽走了,腿脚软绵绵地使不上力气,忍不住靠在了一旁的护栏边上可就是这么一靠出了事情,弯曲的护栏螺丝到达的临界点被这么纵向地轻轻一用力直接弹飞了出去,整个护栏连带着苏晓樯骤然向下栽去!   楼道里苏晓樯就连惊叫声都发不出来了,就要这么随着护栏一起掉下高空,但在她身旁一个人影从高处跃下一把就扯住了她的胳膊硬生生把她扯了回来站直了,只留下护栏旋转落下黑暗中砸在墙壁上不断翻跃发出刺耳的响声。   “谢谢谢。”苏晓樯有些惊魂未定,脑袋浆糊一片以为是路明非救了自己,扭头一看却发现是一个自己根本不认识的男人,立刻抽手后退了几步差些又因为腿软没站稳,但好歹还是稳住了身形没有摔倒下去。   卡尔专员缓缓地抽手回来盯住了面前这个女孩的双眼那熔岩般的黄金瞳消失不见了,如今女孩那漂亮的眼眸中只有正常微黑的淡褐色,完全看不到任何黄金瞳的迹象。可他不觉得是自己眼花了,也根本不可能是眼花,那恐怖的压迫感和威慑力是作不了假的,但现在这个女孩忽然表现出的却又那么普通?如果不是他出手,可能对方就真的跟着护栏一起摔下去身亡了。   如果他记得不错的话,这个女孩应该是之前跟他同桌的,就算有面具遮挡这身衣服他也不可能会记错这个女孩为什么这个时间会出现在这里倒也是一个值得考究的问题了。   可现在似乎并不是他研究这个问题的最好时候,他看向了下面的阶梯在阶梯上有着一只脑袋扎入楼道里只剩下半个身子在外面吊着的死侍尸体死相很愚蠢,但也令人凛然,在他赶到这里时只有路明非和苏晓樯两个人,那么做掉这只死侍的也只能是他们中的其中一人,再加上之前苏晓樯那令人发瘆的黄金瞳,不难想象是谁下的手了。   再下面在下面就是那几乎是看见,就让人血液发冷背后生寒的死侍大军了,正藏在黑暗中逐渐苏醒过来。   “苏你还好吗?”楼道中路明非突然发声了,声音有些战栗和迟疑,他看着苏晓樯那恢复正常的双眼似乎意识到自己熟悉的“小天女”好像回来了,但又不敢那么确定,在念出苏晓樯名字的姓氏时又反应过来现在有旁人在,硬生生收住了嘴里的话。   “我还好,只是有些低血糖?”苏晓樯只能以为自己身上出现的状况是低血糖了,每天她早上起来时大脑一片茫然的感觉大概就是这样了,起身猛了还会两眼发黑估计除了低血糖外还有些低血压,只是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种时候发作。   路明非看见苏晓樯茫然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看起来这个女孩是真不知道之前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那诡异的金发女孩和忽然变了个人似的小天女的对话他可谓是历历在目,他敢保证那短时间小天女似乎是被什么正体不明的东西给“夺舍”了,而且那个东西似乎还认识小天女,并且目的未知。   庇护原来这他娘的是庇护啊。   路明非看向小天女肩膀上恢复正常的数据流,那特殊能力下依旧显眼的“庇护”,眼角抽了抽,这是否意味着之前小天女的那个状态随时会再度出现?那熔岩般的黄金瞳落在这女孩的身上简直骇人无比!   “这些人什么时候来的?”苏晓樯逐渐恢复过来了,扭头看了一眼上面楼道挤满一堆的人群心里有些诧异,她的记忆还停留在跟路明非一起下楼梯白烂的时候,忽然低血糖一下头晕目眩再抬头就发现一堆人站在自己身后了这种感觉蛮怪异的,让人忍不住有些害怕。   可也就在这个时候,楼道里骤然响起了呜咽般的低嚎声,像是泫然欲泣的幼孩,被这个哭声惊悚到的苏晓樯骤然扭头过去只看见楼道下不知何时近在咫尺的两三只死侍,还有更多的怪物从黑暗的楼道里一只只爬出来,那暗金色的瞳孔从原本的呆滞渐渐开始变得浑浊了起来,像是染着污浊的鲜血,躁动的杀意也在那消失的领域下开始回来了。   “这”苏晓樯被这扑面而来的危机感吓得汗毛倒竖,下意识就后退了两步撞上了阶梯上的卡尔专员,而卡尔专员也是沉默地伸手将女孩揽到了后面去自己向前踏了一步。   果然撞上鬼了。   卡尔专员心里默默叹了口气,‘S’级的搭档显然不是那么好当的,谁也料不到这次任务会闹得这么大,直接失去了执行部的掌控,该说不愧是‘S’级吗?每一个得他出面的任务总是会出些岔子,倒是苦了他这个临时搭伙打工的了。   宾客们也注意到了那些从觐见的麻木恢复到蠢蠢欲动的死侍们了,此起彼伏的呜咽哭嚎声是冰川融裂时那令人不安的咯嘣裂响,明珠塔上空那崩散的领域正呈蒲公英的飞羽一般消散,当那伟大存在的气息真正消失后失去压制的死侍们将会重新找回他们嗜血的杀戮欲望。   腰部的伤口还在流血,卡尔专员将止血的白衬衫用力扎紧了,疼痛感刺激着他的肾上腺素分泌,原本被那熔岩黄金瞳逼散的眼眸也重新点燃起了辉光,他看了路明非一眼问,“有烟吗?”   路明非愣了一下摇头,卡尔专员似乎显得有些遗憾,但下一刻上面的人群里有人丢了一根烟下来,他接住后抬头看了一眼也找不到是谁丢的烟,但也无所谓地咬在了嘴上却没有点燃。   因为恐惧人群开始逐渐回缩了,在里面几个拥有一战之力的混血种似乎并不想站出来跟卡尔专员一起组成防御战线,而是随着人群默默地重新向楼道上跑去这本就是他们所期望的,在大厅里还有着水蛭药剂等待着他们的觊觎,现在卡尔专员自愿站出来顶住这些死侍给他们争取哪怕数十秒的逃跑时间算是再好不过了。   卡尔专员听着背后凌乱的脚步声,看着眼下那些逐渐化冰一般从石像转为鲜活躁动的死侍,这让他想起了曾经在英国的远乡下那群对自己喊打喊杀说要烧死巫女孩子的教徒,无数双暗金瞳眸像是那些高举火把大概光亮,同样也是有那么一个专员站在了自己面前给他挡下了所有的危险只不过现在该由他来充当这个角色了,于是他的眼眸低沉了下来,不显得大难临头似的绝望,倒是用英伦腔的语调轻松地念了一句,“Andawaywego”   苏晓樯看着这一幕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准备逃跑时双腿却又因为还在发软差些跌倒在了地上,她想站起来却用不上一点力气。   路明非赶紧过去要扶住她,但却被伸手推开了,女孩坐在了阶梯上看着呆滞的他苦涩地摇了摇头。   路明非看着苏晓樯的模样表情脸颊抽了抽,自然知道女孩是什么意思他路明非不像是电影里施瓦辛格一样的壮汉能单肩扛着一个女孩举重若轻一般健步如飞地在枪林弹雨中逃跑,就算是在仕兰高中里他扛一桶水都得哎哟哎哟地找人并肩帮忙,更别说带上苏晓樯了。   在危险逼近前,路明非想要活下去只能自己走可他真的能走吗?在丢下陈雯雯之后再丢下一次苏晓樯?   “还愣着干什么?带她一起走。”叼着烟的卡尔专员忽然开口了,“我能给你们争取到的时间不多,但我会尽量争取,小子,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路明非怔了几秒陡然一个激灵似的,不再犹豫了猛地冲向了苏晓樯,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抗住她开始往上跑,而在之后卡尔专员面前的死侍也终于失去了那宏大领域的压制开始发出了尖锐的吼叫声,连锁反应一般成群的死侍开始此起彼伏地吼叫了起来。   音浪像是催人死亡的枯爪挠在了路明非发麻的后脑勺上,让他不敢再回头了恨不得爹妈多长两条腿,带着苏晓樯奋力地向上爬楼跟上前面的人群。   卡尔专员在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背后那小子身边扛着的苏晓樯,忽然说道,“那个女孩如果能活下来就去找一所名叫卡塞尔学院的学校或许那里应该能帮到你。”   苏晓樯愣了一下回头过去没理解卡尔专员在说什么,随后高亢的言灵咏唱在背后响起,路明非没有回头只感觉就算背身对着也极为刺目的强光像是耀斑放射一般炸开了,整个黑暗幽深的走廊霎时间变成了煌煌白日一般绚烂夺目!   这一次的白光甚至带着一些催人流汗的热浪,足以见得功率算是最强的一次言灵释放,死侍们尖啸惨叫又带着愤怒的狂躁怒吼着,在两眼一片发白之中又隐约能听见男人的低吼声和枪械的噪作这个场景大概不会持续太久,但他能做的就只有在这来之不易的援兵的拖延下奋力地苟延残喘。   白光持续了整整二十秒的时间,二十秒的盛放之后又忽然熄灭掉了,但枪声还没断,男人压过那婴儿啼哭声的吼叫也没有断,但这也是迟早的事情。   在恐慌和无助中,被路明非抗住不断麻木地向上爬的苏晓樯忽然抽动了一下鼻子扭头看向身边护栏外她好像闻到了一股气味擦肩而过,那是一股她再熟悉不过的气味,让人联想到午后、教室以及照在那熟悉身影上的阳光男孩身上洗发水的纯净香味。   而路明非也闻到了一股气味,但不同于苏晓樯他闻见的是一股浓烈的烤肉香味,有些像仕兰中学五十米外一直开着的那家贵得要死的烤肉店,每逢班上大款同学过生日都会请客去的那一家,特色是烧烤酱和花生酱。   在楼道之下陷入绝境浑身浴血的卡尔专员这时居然也闻到了气味,只不过他闻见的只是一股很淡的薄荷香味,从黑暗幽深的高处落下,雪一样飘落而下砸在了一只正准备扑出的死侍额头上。   这一瞬间,所有的死侍都忽然顿住了,停下了一切的动作,他们僵住了起码有整整数秒的时间,尽全力抽动着变形的鼻翼,想寻找那一股忽然出现的神秘香气。   那是天赐甘霖,落在了苦难的人间之中,被那气味滴落在额头上的死侍奋力地扭头寻找着香气的来源,急躁地抓挠着自己的脸颊,像是要将鼻子撕扯成数瓣更方便嗅探,但它在东张西望的时候忽然发现身边的同伴都在盯着自己,它一下成为了暗金瞳眸注视的中心。   下一刻,尖啸声爆发了,一只死侍冲刺了过来一把抓住了那倒霉死侍的脸颊撕开了一道口子,血腥味混合着那神秘的香气让其他死侍都疯狂了起来,像是回潮一般扑向了那鲜血狂宴的中心,血肉和骨髓绞肉一般飞射出去,溅到了着魔似的差些主动走向那可怕场景中的卡尔专员嘴角边,硬生生把他的意识给拉了回来。   他惊悚地后退数步,看着这恐怖的一幕一脸茫然,可忽然又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冲到了护栏边扭头看向了高塔的至高处。   在黑暗中更多的薄荷味香气落下了宛如降下了一场甘霖之雨!   —   明珠塔顶端,漆黑楼道的尽头,站在护栏边林年看着伸出的右手,在手背上之前战斗中蹭破的伤口处被奋力地挤压出宝石一般殷红的鲜血摇摇欲坠。   在他身后金发女孩安静地坐在巨大钟摆的分针上,略微透明的钟盘后是夜中的滨海城市,她背对着光火看着男孩手背上那一滴鲜血突破临界线脱离骨肉坠落向楼道的深渊。   “她也在下面。”她说。   “我知道,所以我才会让你帮这个忙。”   “就这一次。”金发女孩叹息说,“这对你来说并不是好事她说不定会提前知道一切。”   林年并没有再说什么了,翻手将匕首横在了手腕处轻轻一抹,更加大量的璀璨鲜血冲出血管雨一般降下,熔岩般的黄金瞳注目着那漆黑深处扭动的黑色绝望,随后冲天而起的是黝黑楼道深处那宛如深渊而起的凄厉吼叫。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四章:雨 “其实如果硬要说的话,那个时候我感觉我的妈妈来过。” “妈妈?” “她是英国远乡村里的一个村妇,没有什么文化,以采药去镇上交易为生” “卡尔专员,请明确我们的交谈内容,我在代表执行部质询你那一晚是什么引起那一群死侍发狂的,而不是让你回忆你已经过世的母亲没有冒犯的意思。” “我知道。”坐在执行部审讯室里的卡尔专员点头,“你没有亲身到过那里我很难给你解释我的所见所闻。” “你之前提到你闻到了薄荷的香味。” “我的妈妈最喜欢在每次回家的时候采一束薄荷放在身上所以大概我童年对妈妈的印象就是薄荷的味道。” “除了薄荷呢?当时你还看到了什么?” “雨。” “雨?”问询的专员忍不住按住了额头,“当时你是在明珠塔的内部,怎么会看到雨?卡尔专员我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这一次交谈是要记录在你的个人档案里的!我们需要知道明珠塔内的那些死侍是怎么毙亡的。” “我想我已经很配合你们工作了。”卡尔专员顿了一下,“为什么你们非要问我而不是问林专员。” 问询的专员滞住了,微微后仰身子看着卡尔专员抽动了一下面皮,“总是有各种原因” 卡尔专员沉默了一会儿看着问询的专员点了点头说,“雨只是一种形容因为当时我有那么一瞬间真的以为塔内下雨了。” “实际上你看到了什么画面?” “你见过战争时期的纪录片吗?电影也可以,比如《浴血华沙》?那部波兰战争片。”卡尔专员说。 “嗯你说。” “在电影里轰炸机在投下炸药命中城市里聚集的人群的时候,隔个几秒后爆炸中心的三个街区外天上就会下雨红色的雨,断掉的指头和耳朵会从天上掉下来落进人的头发里肩膀上,血泥和骨头砸在车顶上像是下冰雹一样就像下了一场红色的雨。” “你是说当时”问询的专员忽然打了个寒噤,他反应过来了卡尔专员之间谜语似的对答是什么意思了。 “我找不到其他的修辞来形容那个画面,当时看见那一幕我只想到了雨。”卡尔专员看向审讯室的天花板,“当时我接近护栏,抬头看向明珠塔的顶处,只看到了一场黑色的暴雨” — 明珠塔。 呆坐在应急楼道的楼梯上,路明非和小天女看着护栏外那些声嘶力竭嘶吼着的死侍群疯了似的不断向上攀爬而去,利爪抠进墙壁里每一次攀登都带下大量的碎石,楼道上逃难的人群们坐在楼梯上一动也不敢动,感受着身边飞逝而过的黑色气流,那些腥风和血味不住地冲进鼻腔,但凡停下一只他们这群人就得大难临头。 可这些死侍没有一只停下,攀爬速度快到模糊成了黑色的气流,让人想起跑道赛场上那只能听见刺耳声响飞逝而过的模糊影子他们竭尽所能、争先恐后地冲向高塔顶端,似乎那里是它们的天堂或是新的耶路撒冷,要么赶着投胎要么赶着朝圣。 楼道中所有人都屏息了下来,每个人都能听见彼此如雷的心跳声和急促的呼吸声,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却能肯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正在悄然进行着 死侍群纵掠而过后黑暗的楼道陷入了死寂,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见,每个人都面面相觑着,脸上是恐慌和无助。 首先打破楼道死寂的是一声嘹亮的嘶吼声,像是婴儿的喉嗓拉扯到最尖细的极限,随后忽然又戛然而止了。 随后是一个沉重的领域实质般轰然坠下,像是不可视的天花板一般砸在了每一个人的头上,任何站立的人瞬间跪倒在了地上,心脏的跳速踩死了油门,瞳孔睁大到极限竭力地呼吸以免在这股压力下陷入了窒息。 人群之中数个隐藏着的混血种的黄金瞳都不可遏制地浮现了出来,瞳孔地震着像是经受着数倍于旁人的压力,他们大口地呼吸浑身的骨骼和肌肉都在颤抖,作为混血种的本能疯狂地提醒他们快跑在高处的地方有什么恐怖的东西降临了! 一滴黑色的水珠,从塔顶落下,砸在了护栏上溅跃出水花,打破了沉寂的窒息感和压力感。 随后淋落而下的是暴雨,寂静的塔内一时间出现了噪作纷扰的雨声。 听着那嘈杂令人心境平和的雨声,有人努力地爬近护栏边伸出了手,口干舌燥地想接下几滴雨水,但在他的掌心里骤然浮现起了白雾和嘶响声,难以忍耐的剧痛让他吼叫着回缩进了楼道。紧握的右手上是被腐蚀的漆黑伤痕! 那不是什么暴雨,巨量的黑色鲜血!拉开了闸门似的从塔顶倾泻而下! 黑暗的楼道响起了呼啸的风声,一块黑影高速坠落而下正巧砸在了支出去的护栏边上,黑色的鲜血挤压溅射在了人群之中,不少人尖叫惊呼着脱掉被腐蚀的衣物,身上留下了被腐蚀的伤斑。 不少人惊恐地看向护栏上那扭曲的黑影那是一具失去了四肢和头颅的死侍躯干,砸在护栏上将钢铁的护栏压得凹陷了下去。在那人棍一般的身躯上是触目惊心的伤痕,那些伤口也并非是利器切割留下的,而是几乎蛮力撕扯出来的扭曲,断指口处的鳞片和骨肉扭曲旋转着爆出黑红色的烂肉,可以想象那手臂被人为地旋转拧下来时死侍所承受的巨大痛苦。 在下层处,卡尔专员背靠着墙角,浑身狰狞血口地扶着护栏看着这雨落而下的群尸,一只只剩下半个脑袋的死侍砸在了他那一层的楼梯上,那硬生生被砸凹下去的死侍头颅还脸丝地吊着半只暗金色的眼睛,惨状让他嘴角狠狠抽动了一下,可以想象这只死侍是在扑击的时候被一个甩臂砸中了脸颊,于是半个脑袋就直接消失掉了。 只是看着这死去死侍的尸体每个人几乎就能嗅到上面那股择人而噬的暴戾,深吸了口气仰躺在了墙壁上,右手死死按住血流如注的腰部终于昏迷了过去,在他身边全是死侍残破的尸体以及一把被黑血腐蚀得不成样子的伯莱塔手枪。 地狱一般的吼叫声在塔顶接连响起,黑色的块影纷纷撞击着墙壁和护栏砸下,借着应急灯的光明,一张张扭曲只剩下半张脸的头颅、断裂的手臂、分作三分的躯干砂砾似的倒下。 大量的尸块混合着雨水开始倾盆而落,砸在墙壁上、砸在护栏上,所有人都战栗地颤抖着牙关看着那些擦身而过落进黑暗中的残肢断臂,死侍的哀嚎声呼啸而过,一只只断臂碰撞着滚落到楼道之间流淌出黑色的鲜血。 在塔顶就像藏着一台大功率的绞肉机,任何冲向塔顶的死侍都在一声又一声的凄厉吼叫中被挤压出所有的鲜血,变成残破的尸块轰然坠下! 监控之后,那黑暗的房间里,青铜的圆桌中,娇小的女人微微抬首,在每一个黑暗影子面前的屏幕里,这场黑色的暴雨冲刷着每一个人的眼帘,那暴戾、可怖、令人窒息的恐吓似乎透过了屏幕清晰贴在了他们的脸上,这些黑影下意识地抽动鼻翼,似乎能闻见那黑色暴雨中无尽的腥风回旋 如那些人所想,名黑色的暴雨中空气里全是腐烂的腥风味,但若是嗅觉灵敏的人则是可以在这场忽如其来的腥臭暴雨中闻见一股奇妙的味道那是香气,就连死侍腐臭味都难以掩盖的香味。 在路明非的身旁,苏晓樯像是着魔似的抬头看向那落下暴雨和尸块的黑色渊井,努力地挣扎着站了起来。 一旁的路明非愣住了,苏晓樯伸手扯住他的领子借力站起低声说,“带我去上面” “你疯了?”路明非脸色紧绷。 “帮我去上面!要么我一个人去!”苏晓樯盯住路明非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路明非想反驳,但却发现苏晓樯的眼神在强硬中居然透露出了一丝祈求他是第一次在这个骄傲的小天女眼中看见这种情绪,嘴角狠狠地抽了一下,“你上去找死啊?” 在他们身边那场黑色的暴雨依旧在狂落,雨声嘈杂扰人,不断有沉重的闷响砸落在护栏和楼道深渊的底部,那些尸块的惨状就算是看都能猜到下手的怪物该是什么样暴戾的东西,这些凶狠地死侍在对方的手中就像是残破的布娃娃一样,扯烂砸碎将里面的棉絮抠出洒下这场暴雨、 现在他们不趁着对方大开杀戒的时间逃跑,反而要回去,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别发疯了!为什么你总是在这种时候发疯啊!”路明非也忍不住低喊道。 “他在上面。”苏晓樯低声说。 “什么?”路明非愣住。 “林年在上面!他一定在上面!”苏晓樯盯住路明非低吼一般说。 “你”路明非看着挣扎着站起来的苏晓樯,扶着护栏一步一步地向着更高的楼层走去,不知道她的坚信从何而来,那往上攀爬的背影显得很执着执着得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五章:见面 在死侍到达塔顶前,林年正感受着身上逐渐发生的扭曲的变化。 一度暴血,他血管内的血压翻倍上涨,心跳速度超过十倍于常人,奔流的纯化血液在经由血管流经身体每一处时,为体表带来了绒毛般的剑盾黑鳞。 明珠塔顶层玻璃幕墙下,月光照耀的林年身上再度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嗡响,像是起重机进行了一次暴力的压缩,他脚下的地面被踩裂,身上漆黑的鳞片开始争先恐后地继续向外钻出、扩张、颜色逐渐泛青,随着剑盾似的黑色绒毛增多、直至覆盖在了体表70%面积后,鳞片的颜色定格成了青黑色,征兆着一度暴血完美过度为二度暴血。 林年掰动了自己的脖颈,在咔擦响声中鳞片下超出常人数量的细密骨骼开始在一股力量下进行挪动着,骨骼和骨骼之间的缝隙消失,尾椎的尽头甚至开始增生出新的骨节,十分缓慢想要彻底破开血肉长出大概需要更强的推力。 大概这个状态应付这个场面算是绰绰有余了,完成了一切异化后的林年站在明珠塔顶端的护栏边上,月光照耀下已经见不到一个正常的人形了,而是一个青黑色鳞甲铸造的森冷怪物,熔岩的黄金瞳注视着幽深楼道里一只只立体攀爬而上的死侍们,他们的行动迅速而诡异,让人想起了快速移动的蜘蛛,在阴影里只能看见他们挪移时留下的黑色气流。 在高等精神领域的威压下,这些死侍依旧没有伤失杀戮意志,看起来被金发女孩唤醒特质的血液对这些东西有着恐怖的吸引力,大概自己在这些死侍眼里得是白松露一类的高级食材?能让他们毫无留恋地抛下面的低等血肉,发狂地冲向塔顶而来。 “下手干净点。”坐在钟盘分针上的金发女孩说。 最先冲出渊井的死侍就像盘踞的毒蛇震动尾部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突刺力量,他从阴影中冲出一口就咬向了护栏边林年的手臂那是神秘香气的来源,那张扑咬而来极尽所能长大的嘴下颚几乎都要脱臼了,恨不得连带着手臂和林年一起吞吃下去塞进胃袋里慢慢消化。 林年伸手然后精准地抓住了这快到模糊成黑色细影的死侍,已经异化成青黑鳞甲覆盖的利爪的右手轻轻一用力就掐断了这只死侍厚重的脖颈,那些缝隙小到可怜的颈椎骨本该就连刀子都难以劈开,但在那张利爪的握紧下直接像塑料一样节节炸碎。 他轻松抓烂了手里的骨沫和碎肉,拧掉了死侍的脑袋,一脚将这具尸体重新踢了下去。 随后是三只、五只死侍接连冲楼道中冲出,像是井喷一般带来了压抑的嚎叫声,在熔岩黄金瞳的注视下,对于神秘香气的欲望冲走了对高位血统的恐惧,他们落地然后蹬碎了地面疯了似地冲向那个青黑色的怪物,或许在他们眼里那不是一个“人”而是藏着佳肴的青色罐头。 尔后等待他们的是一场血腥的屠杀。 林年踏出了一步,地面的混凝土表面被巨大的力量震成了飞屑,像是霰弹枪齐发一样炸到了四面八方,弹射到死侍们的鳞甲上迸射出细密的火花。 为首的一只死侍在被模糊成细长鬼影的青黑色身躯撞到的瞬间就撕裂成了两半,从腹部开始被直接扯断掉了,露出了那根苍白色的脊椎骨,尸体直接砸在了钟盘上,从金发女孩的身边缓缓滑落了下去。 青黑色的巨影在死侍群中开始了暴躁地冲杀!任何接触到他的死侍都像是被摆锤打中的人一样直接成了扭曲的肉泥,坚韧的利爪如今就是最好的武器,一巴掌就可以扯烂开胸膛,脏器和鲜血像是从喷泉冲喷出一样,这些血压到达极限的怪物们一旦被扯烂动脉,那黑色的鲜血就如高压水柱似的喷射到塔顶的玻璃幕墙上,再花洒似纷纷落下进黑色的楼道里。 二度暴血的青黑色怪物发出了低吼,他的吼叫声经由楼道传到了更深地方的惶恐人群中去,这根本不是已知任何一种物种的咆哮声,让人发自灵魂地涌起站立。 他冲杀在一只接着一只冲出楼道的死侍中,没有任何妥协的余地,没有背离逃亡的恐惧,只有最纯粹的杀戮和死亡。每一只和青黑色怪物擦肩而过的死侍手脚都被干净利落都扭扯了下来砸在墙壁上,四处断口的鲜血被心脏的波动挤压着喷薄而出夸张的黑色血柱,在血雨之中嘶吼声、骨裂声、哀嚎声一刻也没有停息! 纯粹的力量和速度的厮斗,金发女孩看着那黑雨中不断冲杀的青黑色怪物嘴角翘起了一丝满意的弧度,二度暴血加上龙骨状态的他已经完全超越了那条界限,再多的死侍在他面前也不是一合之敌,三代种、次代种不,就连三代种在现在他的面前都只能怯懦的逃窜。 他真的已经快接近那一道天堑了,接下来需要的就是王座上尊贵龙王们的遗产了。 十只死侍接二连三冲出黑色的幽井,像是盛放出了一朵黑色的花,每一瓣花瓣在腾跃在天花板顶端时,四肢收缩震裂天花板爆发出了可怕的力量向着地面青黑色怪物的无死角地冲来。 也在这一瞬间,一道领域覆盖了他们。 言灵·刹那。 七团鲜血在空中轰然爆开了。在0.1秒不到的时间内他们被降临在他们身上的怪力扯烂成了破碎的尸块,胸腔动脉中蓄积的鲜血一瞬间像是炸弹似的炸开,将尸块和碎裂的骨骼抛飞进了楼道的深渊之中。 青黑色的怪物失去了影子,紧接着冲出井口的死侍们甚至来不及落地,一团又一团地在半空中就爆开了,他们的身躯在瞬间就扭曲成了螺旋的模样,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抓住头顶和脚步拧抹布一样狠狠扭过一样每一滴鲜血都被榨干了出来。 金发女孩坐在钟盘上拍击着双手进行着鼓掌,她看着那一只只惨嚎着暴死的死侍露出了满意至极的笑容,死侍的数量开始锐减,尸体一具接着一具被抛飞到了楼道里。 直到只剩下最后零星的三两只死侍在一声怯懦的吼叫声中转身跳进了楼道中! 他们居然逃了。 金发女孩挑了挑眉,伸出手正想喊出些什么,但那青黑的影子也像风一样吹进了楼道的深渊中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了血池一样的塔顶。 金发女孩收回了手,轻轻侧了侧头倒也什么都没说出来,只看着塔顶地上蓄积的足以淹没脚踝的黑色鲜血,带着大块的血肉随着地势灌入了楼道之中。 — 漆黑的楼道中,三只死侍飞也似地向下纵跃逃串,摔落在护栏上砸得楼道粉碎,又余势不减地翻滚起来继续向下跳跃,他们的背后黑色的阴风紧随他们其后吹了下来,贴在了落后一只死侍的背上。 林年重重地一脚踏下,在半空中的死侍脖颈被踩向一旁的楼道地面,断头台似的将整个头颅砸得九十度贴在了后背上,他踹开了这只死侍右脚蹬在墙壁上借力更快一步向下冲刺而去赶上了第二只死侍。 在赶上的瞬间直接伸手按在了那后脑上暴戾地将那整个身躯挥舞到了一侧篮球盖帽一般砸在了一个个楼层的地面上,随着下落的急速一层又一层地砸下去,碎石和鲜血其飞,直到手里的那颗头颅被磨平到只剩下后颅骨的时候他才松开了手,继续踩踏墙壁向下飞驰而去。 最后一只死侍,在逃亡之中忽然凄厉嘶吼一声伸手抓在了楼层之上减速,跃向了眼中忽然出现的那一对楼道中忽然出现的可口男女那是搀扶着登楼的路明非和苏晓樯。 在背后黑色暴雨里的死亡逼近时,最后残存的死侍那简单的大脑毫不犹豫地选择抓住最后一丝大快朵颐满足渴血欲望的机会,想要在死之前狠狠地咬下一口鲜红的嫩肉于是他改变了行径的路线直直地扑向了下方的楼道。 在接近顶楼的楼道上,路明非和苏晓樯浑身汗毛倒竖感受到从天而降的黑影,突然抬头就看着那张几乎可以看见胃袋的血盆大口,两人甚至来不及后退那尖牙利齿就几乎已经贴在他们的脸上了,那是生死一线的危急关头,他们甚至发不出尖叫声,死亡就已经咬住了他们的耳垂。 就在这一刻,一声突破音障的爆鸣在楼道中炸响了,一根黑色的铁柱带着爆响和白色的气流猛地落下闪电般贯穿了那张开的血盆大口,穿刺上颚又于下颚捅出,将这只死侍死死地钉在了路明非和苏晓樯的面前! 苏晓樯和路明非猛地向后翻倒靠在了墙上,伸手阻挡住那些溅射起的石屑,视线从指缝中看了过去。 那根黑色的铁柱是从护栏上撕扯下来的断截,被钉在地上的死侍似乎幸运没有伤到脑补,双手双腿支撑着地面似乎想要爬起来,贯穿大嘴的铁柱不断摩擦出难听的声音,而随后又是三声撕裂耳膜的爆鸣声,三根扭曲的铁柱刺下分别将地上死侍的心脏、双腿钉死在了地面,只留下一双利爪抽风似的狂舞着在地面抓出一道又一道狰狞的沟壑,啼哭声和哀嚎声不绝于耳。 他们僵硬地看着这一幕动也不敢动,而后一个青黑色的影子从天而降踩在了楼道的护栏之上,巨大的重力直接将护栏踩得弯曲到底,震裂了整个混凝土的地面。 在两人背后墙壁的顶端,应急白灯闪烁着微弱的光芒照在了那青黑色影子的下半身上,他走近了那只还在挣扎的死侍,右脚踩在了他的后脑勺上轻轻一用力,紧贴地面的面部骨骼在发瘆的骨裂声中一寸寸炸开,而后那已经发臭的大脑也被骨骼的碎片扎入,踩踏成了一团糊状物彻底结束掉了这条生命。 在死侍结束生命的最后一秒,整个楼道陷入了安静。 苏晓樯和路明非低头看着那地上死相惨状的死侍,完全不敢抬头,他们脑袋是空白一片的,感觉有一道灼热的光芒随着黑影的下落降临了,笼罩在了他们两人的身上一股巨大的压力抚着他们的后脑强迫着他们低头。 在恐惧和窒息中,苏晓樯忍耐不住轻轻抽动了鼻翼她整个人忽然怔了一下,因为她莫名地再度闻见了那股熟悉的香味。 她嘴角轻轻抽动了一下,缓缓抬起了头,投在了那面骨与青鳞包裹的脸颊上。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六章:问询   “现在是5月19日中午十一点,据市民报警热线称,在今日凌晨十二点时,市地标级地点明珠塔下方警笛长鸣整整一夜,同时聚集了消防车、救护车等车辆,疑似发生了严重的火情可在周边居民的调查访问中记者采访表示没有看见任何火光以及烟雾的情况这里我们有请到明珠塔的总负责人进行采访。”   “你好中央台记者对,昨晚明珠塔是有火情发生,大概率是线路老化引起的火灾,消防人员及时赶到,动用高压水枪和灭火弹将火及时扑灭。对于起火原因,消防人员称尚未调查清楚,但极有可能是线路老化引起的。”   “在昨日晚上,有民众称在明珠塔上看见了在高塔的外玻璃幕墙上有奇怪的黑影蹿动,疑似有人非法组织进行深夜蹦极活动,关于这一点,明珠塔的管理层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蹦极活动?民众真是太富有想象力了,那只是我们塔外吊车上负责清洁玻璃幕墙的员工罢了,在我身边这位就是昨天负责明珠塔夜间清洁的员工”   “负责人先生,你们的员工长得挺英俊的啊,感觉好冷酷的样子,他一直站在你身后比起清洁工更像是保镖呢。”   “哈哈哈哈记者小姐说笑了。总而言之,昨晚明珠塔是发生了一些微小的火情,但并不严重,这里我们也得感谢消防员们,第一时间感到塔内后及时铺设了水管进行灭火,并没有造成任何人员伤亡,但当时为了全面检修维护我们也是第一时间清空了塔内的所有人,所以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内明珠塔将闭塔暂时不对外开放。”   “这对于旅客来说可真不是一个好消息呢,但对于消防监管来说,明珠塔为期七天的闭塔倒也是理所应该的,也希望以后明珠塔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故。在这里本台也呼吁广大市民,注意用电安全,如遇火情第一时间拨打火警电话119联系消防中心,火灾无情,防火先行。本台报道。”   光线暗淡的黑色房间中,挂在墙角上的液晶电视即使声音调小到两三格,声音依旧能让坐在金属桌前的苏晓樯依旧听得清楚无比,她双手放在膝盖上的她呆呆地抬头看着电视上插播的新闻,里面播放着不少浑身漆黑的消防员们奔波在明珠塔的入口前,周遭的消防车亮着红蓝的灯光警戒线外普通市民们远远眺望着脸上全是好奇的神色。   新闻里提到了现在5月19日,也就是说这是实况新闻转播,现在这则本地新闻正在对着整座滨海城市播放,所有人都知道昨晚的时候明珠塔的高层发生了一起不大不小的火灾意外,然而那晚上真正发生了什么却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轻轻按压进了泥土里抚平了。   苏晓樯是早上被带到这间房间来的,昨晚上她没有回家,不仅是她那一晚上所有出现在了明珠塔那一场别开生面的“发布会”现场的宾客们在离开明珠塔的第一时间,就被一群穿着黑色风衣神态面貌人均007的男女们送上了数辆黑色的SUV内。   没人敢反抗,因为倒是有几个尝试反抗过的人,在被人群围上时发了疯地冲出去,跑得那叫一个比野狗还快,但不到三秒钟时间还没看到沿海的沙滩就被跟着他们一起出来的,一个看起来在黑衣人中位高权重的男孩给打断了腿拎了回来当真是打断了腿,没人看见那翻着白花花骨茬的断腿还敢闹腾出其他什么心思。   在被押上了SUV后苏晓樯就只记得自己被带到了一个单人的房间中,被告知她一晚上都在那里休息,切记不要尝试逃跑或者联系外界,否则他们就会采取一些特殊手段让她更“安稳”地休息过去。   坐在那个房间里苏晓樯几乎一晚上都没有睡着,而是一直坐在房间的床边等着,等有人来敲门或者直接开门走进来,但很可惜一晚上的时间她什么也没等到,第二天早上有人来开门时就已经是传唤她来到这间黑色密闭的小屋了。   咔擦一声,屋子的门锁开了,门从外面打开,还没见着人金属桌前的苏晓樯就闻见了一股香气当然,不是熟悉的洗发水的香味,而是牛肉面的味道,一个苏晓樯熟悉的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一副日本人的脸,白色的教员大衣,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   “你好,我是富山雅史,这次心理辅导的导员。”日本男人端着牛肉面走了进来,在他背后有人无声带上了门,苏晓樯看着他坐到了金属桌的对面把那碗热腾腾的牛肉面放了下来推到了她的面前,“今天一天还没吃东西肯定饿坏了吧,在辅导开始前要不先吃点东西?”   苏晓樯低头看着面前色香味俱全的诱人面条,折射灯光的油光里倒影着她依旧还穿着的那一身黑色晚礼服提醒着她那些记忆深刻的事情,她抬起头看向富山雅史大概知道了这次的戏码和上一次应该是相同的了,轻轻摇了摇头拒绝了进食的建议。   “苏小姐是吧?”富山雅史看着拒绝吃东西的苏晓樯点了点头,将牛肉面拨开到了一旁,双手放在桌上轻轻揉捏着,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孩微笑着说,“可能是错觉吧,我觉得苏小姐你挺面善的,我们以前是不是在什么地方遇见过?”   他们当然遇见过,上一次在和路明非在小巷中遇到袭击后,就是面前这个名叫富山雅史的日本男人亲自接见进行了跟现在同样一次的“心理辅导”,苏晓樯还记得对方那骇人无比的金色瞳孔以及极具催眠诱导性的台词,要不是她当时反应够快猜到了对方想做什么,第一时间应和她还真不好从那一次脱身出来。   但现在面对富山雅史试探性的询问,苏晓樯在仔细地看了这个男人几眼后轻轻点了点头说,“很面熟感觉在电视剧上看见过,你应该就算是你们日本人的大众脸吧?”   “是这样吗?”富山雅史尴尬地笑了一下,但眼里也放松了一些东西,“但我可不怎么好说苏小姐是大众脸什么的”   “你要这么说也可以,毕竟现在你们说了算。”   “也不能这么说”富山雅史面对如此有攻击性的话轻轻挠了挠眉头。   “昨天塔内的所有人都在这里?”苏晓樯忽然问。   富山雅史缓缓点了点头,苏晓樯又问,“你像现在这样见过他们每一个人了么?”   “不,大部分的人是集中在一起进行心理辅导的,包括昨日与你同行的同伴那位路同学,放心吧,他也平安无事只是有些受到了惊吓。”   “那为什么对我单独对待?”   “这个总是有一些原因的。”富山雅史说话的时候盯着苏晓樯的双眼微微笑了笑,“如果没有什么别的问题的话,我们就可以开始这场心理辅导了,我作为辅导员会照例对昨晚你们遇到的一些事情进行询问,期间我会问你一些问题,麻烦你配合回答就行了。”   “回答什么?回答承认我们昨天在塔内看见的其实都是假象,其实我们只是经历了一场火灾,集体缺氧产生了幻觉吗?”苏晓樯看了看依旧紧闭的房间门,微微抿了下嘴唇扭头看向面前挂着异常惹人厌微笑的日本男人冷不丁地说。   富山雅史愣住了,抬起手后轻轻摸了摸下巴他居然被抢台词了,这让他显得有些尴尬,但这种意外又让看向苏晓樯的眼神古怪了起来,微眯了一下眼睛礼貌地问,“苏小姐你真的确定我们两个没有见过吗?”   “没有。”苏晓樯说。   富山雅史不做声了,观察了苏晓樯一会儿后忽然说,“苏小姐看起来很不高兴?是昨晚的住宿问题吗?还是说单纯的做噩梦了没有睡好?”   苏晓樯坐在位置上没说话,富山雅史沉默了一下,决定直接进入正题了,“苏小姐,你也看见之前电视里的新闻了,其实昨天晚上明珠塔的上方的确发生了火灾,作为明珠塔夜间观光的游客,你们被困在”   话说到一半,就在富山雅史言灵都已经催动几乎要扩张开领域时,房间的大门忽然被敲响了,门被从外面推开,富山雅史愣了一下扭头过去就看见正试图拦住闯入者的专员的背影。   但很可惜那位专员也只能“试图”一下罢了,张开阻拦的双手被直接来者反剪住轻轻一甩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丢到了走廊里,富山雅史还没来得及站起来怒声呵斥,在看见闯入者脸的时候立马就怔住了站了起来。   同样站起来的还有金属桌对面的小天女,腾得一下差一些把桌上的牛肉面给打翻了,看着一身黑色风衣别着银色半朽世界树走进来的男孩一脸紧绷。   “富山雅史教员。”走进房间林年看向房间内的富山雅史轻轻点了点头,“如果方便的话,接下来让我接手可以吗?”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七章:特别汇报   房间内黑屏的液晶电视静悄悄地挂在角落,倾斜向下的漆黑液晶屏倒影着金属桌前后那对沉默的男孩和女孩。   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大概是在思考该说什么,又以什么作为开场白,在房间铁门下的缝隙里不断有脚步的阴影徘徊,大概是不少人在外面等待着,对于房间内男孩执拗地闯入感到无奈和头疼。   “面要冷了。”林年说。   金属桌的对面,苏晓樯抬起头看了男孩一眼,又看向一旁因为夏季的缘故依旧热腾腾冒着白气的牛肉面,轻轻抽了抽精致的鼻子,屋子不怎么通风的缘故现在整个房间里都是牛肉面的香气。   林年向前探出身子伸手把面碗划到了苏晓樯面前,又把筷子整齐地放在碗边,做完一切后重新坐回了椅子上一言不发地看着对方。   苏晓樯低头看着牛肉面沉默了半晌,忽然拿起了筷子插进牛肉面里搅拌了圈,挑起一筷子沾满热油的面塞进了嘴里,白净的脸颊撑得鼓鼓的,埋着头发出了小声的稀溜溜的吃面声音,   整个房间里都只能听见她吃东西的声响,女孩被辣到的时候时不时侧开头轻轻呼一口热气,这时林年就会递过去一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她也来者不拒拧开对着瓶咕噜咕噜就吹,吹完后就继续埋头猛吃面,好似八辈子没吃过饭,又或者这碗面辣死过她老爹是她的杀父仇人。   林年右手掌拖住颚上低着头躺在椅背上看着这个女孩吃东西,吃得太猛的时候就开口提醒她别噎到了,但他总是说慢一步,房间里就响起女孩剧烈的咳嗽声,咳嗽完后又继续吃面,一点也没给话题打开的机会。   吃到最后时女孩又伸手去拿一旁的矿泉水,但只拿了个空瓶,她看了一眼空瓶子后就把它放下了,连同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把吃剩下的面碗向前推了推,往后坐靠在了椅背上左手轻轻抵住下巴低头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   桌对面的林年从风衣里抽出一张卫生纸递了过去,女孩接过后抬起纸巾擦了擦不知道是被辣哭的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落的一点眼泪,放下纸巾后发现对面的男孩又递过来了一张纸巾,摇了摇头说,“我没事,只是面太辣了啦”   “我是让你擦嘴这里沾到了点东西。”林年还是把纸巾递到了她的手里,抬手指了指自己嘴角的地方。   女孩愣了一下低头看向反光的金属桌面,才发现自己被辣得红扑扑的脸蛋上沾了不少辣椒油,看起来喜感无比比抢食的小猪仔好不到哪里去。   她接过纸巾囫囵擦了擦脸颊,抬起头看向林年问,“现在还有吗?”   林年看着那张被牛肉面辣红的脸颊和眼眶,伸手想指指脸颊但想了想还是作罢,探过身子伸出拇指在女孩脸蛋上刮了一下带走了那一滴油痕,在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女孩全程看着他,他也低垂着眼帘注视着那双认真的眼眸。   “昨晚没睡好?”重新坐回位置上的林年擦着手顿了一下问,“你黑眼圈好重”   苏晓樯坐回了椅子低垂着头长出了一口气,抬手刮了刮眼角点了点头。何止是没睡好,她昨晚一晚上没睡。   “为什么哭?”林年看着她红红的眼眶轻声问。   奇怪的问题。   “牛肉面辣的。”但苏晓樯还是回答了,尽可能让自己声音别出现哭泣后的哽咽。   “没那么辣,我午餐吃的也是这家牛肉面,执行部统一给所有人叫的面都是微辣,只有口味吃得重的人才会特别要求加更多的辣椒。”林年说。   “噗呲。”苏晓樯怔了一下后忽然低笑出了声音,大概是自己的倔强被当场拆穿了,小声嘀咕道,“哭都不让人哭了吗,几天不见你怎么就这么凶了呀?”   “我只是想说哭一下喧泄情绪挺好,比起你现在的反应,其他人甚至哭得大小便失禁,那才叫一个难看。”林年摇头解释。   苏晓樯用手指抹去泪痕后抬头看着桌对面熟悉又陌生的男孩说,“你没有什么其他想跟我说的事情吗?”   “有,不然我也不会来这里了。”林年点了点头。   他深吸口气抬头看向毫无纹路的雪白天花板说,“我在想从什么地方开始说起,要说的东西太多了,一时间有些整理不过来,你应该知道我的作文一直写得很一般,只会对着模板作文生搬硬套,论写作你算是强项,不如你给我一些话头的提示?”   “那个,是什么?”苏晓樯指了指林年衣领上半朽的世界树校徽问。   “卡塞尔学院校徽。”   “卡塞尔学院是什么?”   “明面上是一所私立贵族大学,但暗地里是一所以屠龙为目标的克格勃式机构,以培训涉及战斗、追踪、调查等多项技能精通的精英专员为目的,不断向全世界输送新鲜的屠龙血液。”   “屠龙?”   “字面意思的屠龙,我们相信世界上有这种神话中的生物存在,而实际上也有无数事实证实了这一点,比如你和路明非在昨天遇见的‘死侍’,那就是龙族的衍生物,经过利用纯血龙族的血清制造出的人工士兵,极度危险反人类,我们的目的就是阻止这种危险的实验继续进行,缉拿一切与之相关的罪犯。”   “你们为政府工作?”   “不,我们为一群自视甚高的老家伙们的利益工作,偶尔也为了世界和平。”   “那你们是什么?”苏晓樯顿了一下轻声问。   昨晚那青黑色的巨影从天而降以铁血凌厉的手段屠杀掉他们眼前那只死侍的场景还依旧历历在目,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那时候出现的青黑色巨影与之前的死侍没有太大的区别,甚至更为暴戾凶狠更多。   那是林年,毫无疑问就是林年,因为如果那个怪物不是林年它就不会伸手轻轻抱住不顾一切扑过去的苏晓樯。就算是现在林年想起那个时候的场景,也忍不住别开了头有些感叹面前女孩的执着。   “我们是混血种。”他淡淡地说。   “混血种?”   “游离在人类与龙族之间的怪物,你可以理解为常识中的混血儿,只不过我们父母的另一半多少带一些怪物的血统。”   “怪物?”苏晓樯忽然笑了一下。   如果林年是怪物,那昨晚她就不可能活着离开那座塔,对于这个自贬的说法她完全不能接受昨天一整个晚上她就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了,无论多少次自问,在她看来面前的男孩就是她熟悉,心爱的那个男孩,再怎么变也是那个变扭、温柔的男孩,反倒是以前林年对她的疏远和难以明喻的距离感一下就有了解释。   苏晓樯现在的内心里甚至涌起了一丝同情,那些想要迫切认同这个男孩的话涌到了嘴边,正要说出口的时候,面前的林年忽然就冷不丁地说,“笑什么笑?你也是怪物。”   苏晓樯正想奠定自己唯一女主角的大片煽情台词瞬间就卡嘴里了,愣了好一会儿困惑地抬头看向林年。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被富山雅史单独提审吗?”   “不知道。”苏晓樯摇头。   “昨晚跟我同行的专员在急救苏醒后对执行部进行了照例的汇报,然而在汇报中他特别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在昨晚任务过程中注意到了发布会的宾客里,其中有一个人身上出现了极为“严重”的黄金瞳现象。”林年看着愣神的女孩淡淡地说,“你猜猜这个人是谁?”   “谁?”苏晓樯愣了一下。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八章:科学的解释 “我?” 房间里响起了苏晓樯惊疑不定的叫喊声,在金属桌的对面林年双手环抱着认真地看着这个共处了两年之久的女孩,从头到脚细细地打量着他,目光锐利程度好比审视揭开盖头下的新娘(苏晓樯视角来看)。 苏晓樯被这目光看得忍不住绷直了腰背,膝盖轻轻合碰在一起规矩的好比上公开课或者拍证件照,面色带着一丝忧容和困惑地看向打量着自己的男孩迟疑了一下问,“为什么是我?他认错人了吧?” “你就不好奇什么是‘黄金瞳’吗?”林年说。 “瞳是瞳孔的瞳吧?” “是的。” “那应该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就跟那些...奇怪的人一样,眼睛可以发光,像捷克奥特曼。” “你还看特摄?”林年有些讶异。 “我以前有一个奥特曼的玩具...其他长辈送的,听说全关节可动,我小时候不喜欢奥特曼就拿她跟同班同学换发绳和小卡片了。”苏晓樯诚实地说。 “有些跑题了。”林年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总之‘黄金瞳’是一种现象,一种可以代表混血种的特征,类似于膝跳反应这种简单反射,拥有血统的混血种在受到刺激以及情绪波动剧烈的时候就会不可避免地表现出‘黄金瞳’的现象。”林年双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首先你要认识到混血种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我在入学的时候卡塞尔学院只用了一些科普教材以及超现实的实例来让我相信混血种以及龙族的存在,我一直认为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做法,所以我会用另一种说法来给你解释什么是混血种,什么又是黄金瞳。” “不同的物种拥有不同的生理结构,从而诞生出不同的适应环境的能力,这点你应该是清楚的。”林年说,“长颈鹿与人类相同拥有七节骨节但却长数几十倍的脖子、飞鼠前后肢间有宽而多毛的飞膜、美西螈可以进化出四肢、脊髓、甚至大脑的再生能力...而混血种其实也跟这些生物差不多,只是一群拥有为了生存而进化出一些特殊能力的灵长类动物罢了。” “首先是混血种的身体结构与正常人有很多细微的区别,比如肌肉的密度、骨骼的密度以及数量,甚至是内脏和基因都存在着差异,在这一方面最能体现出的就是体重和血压。你见过我在仕兰中学进行过体测吗?” “没有。”苏晓樯思考了一下摇头说。 学校里体测的次数并不多,就那么一两次,但好像每次她都没见到林年在场,要么是请病假要么家里忽然有事先行离开了,事后才通过电话草草填写一些大致的数据提交,反正学校方面的体测也不需要有多严谨。 “在你印象里我多高?”林年问。 “一米七五...现在应该一米七八接近一米八了吧?” “那我多重?” “唔...”苏晓樯怔住了,上下打量了一下林年,黑色风衣下的体格跟健美般的壮硕扯不上关系,但好歹能看出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款型,她打住了自己跑偏的思路,“七十公斤左右?” “我现在的标准体重是一百二十公斤。”林年说出了一个相当惊爆眼球的数字,在苏晓樯不可置信的表情下继续说,“我的血压收缩压正常大概在500mmHg,肾上腺激素是正常人的三倍左右,但心率却可以做到低于40。” “你的心脏真的跟我们一样只有250克么...”苏晓樯忍不住小声问。 “我不知道,毕竟没掏出来撑过,但无疑的是我心脏的泵动力量肯定大于普通人数倍,血管和内脏的承受力也是普通人的数倍,不然我早死于脑梗或者主动脉夹层破裂这些病症了。”林年平静地说。 “为什么混血种会这么...厉害?”苏晓樯原本想说可怕,但脱口而出还是说出了厉害这个词。 “毕竟我们有一半的血统来源于更加‘厉害’的物种。”林年淡淡地说。 苏晓樯没问那个物种是什么,因为从一开始林年就已经告诉了她答案,她脸色有些古怪思考了很久才犹犹豫豫地说道,“不可能吧...有生殖隔离诶...” 而且龙那么大...人那么小。 她没说出这后半句话,感觉话题太过怪异禁忌了,脸皮薄得有些烧...大概是牛肉面辣的。 “关于这一点。”林年也被这个问题稍微哽了一下,但还是从善如流地回答,“我姐研究过相关的历史,历史的解释是第一代的混血种不一定是通过杂交繁殖出来的,也可能是通过炼金学的方法人为制造出来的...而更有意思观点的是,人类其实本身就源于龙族的,最开始拥有人类姿态的其实是龙族,龙族根据自己人形的第二姿态的模板制造出了‘人类’,并且将其奴役,所以‘人类’跟龙族才会没有生殖隔离的。” “那我们两个会有生殖隔离吗?” “?” 苏晓樯看见林年疑惑的目光,意识到自己熬夜后意识不清下意识把脑袋里胡乱闪过的东西说出口了,立刻闭上了嘴低下头盯着金属桌一脸想死。 “混血种和人类之间是没有生殖隔离的...但会稀释血统,后代不断重复这个过程族谱越往后的人类血统就越为纯正,极少会出现返祖的例子。”林年顿了一下还是回答了苏晓樯这个问题,“混血种的基因跟人类大致相同都呈双螺旋状,混血种的基因序列会有一部分异于人类,从而导致表现出一些奇异的地方。” “比如在混血种应对危险情况的时候,身体的各个腺体会分泌出有别但相近于肾上腺素性质的化学物质,这些化学物质在流经血液的时候会为混血种提供能量、使反应更加快速、心脏收缩力上升、新陈代谢速度变快从而影响自愈能力,就连造血速度都会成倍增长,这也是为什么昨天卡尔专员失血那么多还是顶到了ICU的原因。” “就比如昨天那些‘水蛭药剂,或许就是提取了这些化学物质人为地制造了那些‘死侍’,也就是你看见的那种怪物...’” “对了,陈雯雯怎么样了?”苏晓樯忽然坐直了身子双手放在了桌上略微紧张了起来,之前受到的震撼太多了(其实主要是因为林年的缘故),她居然一时间忘记了昨天去发布会本来的目的。 “她没事,可能是运气问题,她还尚未注射过‘水蛭药剂’,初步洗血过后现在正在特殊的特护室内进行疗养。”林年点了点头,“想通过‘水蛭药剂’成为混血种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就算按照发布会所讲的完成了所有阶段的注射,最后诞生的也不过是失败品罢了,你不可能依仗注射狮子的血清就能成为真正的狮子。” “很科学的解释...”苏晓樯这才放下一些心来勉强地点了点头,但忽然发觉不对又摇了摇头,“之前你说我也是混血种...这是怎么一回事?” “腺体分泌的化学物质在流经大脑时会引起大脑异常放电,从而导致混血种虹膜和瞳孔金质化...听起来有些像萤火虫,混血种血液中分泌的化学物质越浓烈,黄金瞳的纯度和亮度就会相对越高,这代表大脑放电现象就越为严重,甚至有些人可以制造出强生物磁场一定程度影响到范围内的生物,甚至还能通过语言来进行共振引起超自然的现象,但这些特殊能力也不过就跟毒蛇喷吐毒液、河豚扎刺一个原理没什么值得惊奇的。”林年说。 “你说的‘有些人’是不是你自己...”苏晓樯忍不住小声吐槽,她想起了昨天她在二度暴血的林年面前差些抬不起头的样子,那种窒息感根本就不是心理作用,而像是真的有人挤压着她的大脑强迫她无法自主地进行呼吸。 “化学物质分泌额的越多就代表着返祖特性越强大,而在混血种中越发接近他们的祖先则意味着他们的血统越发强大,最开始血统的阶级是由腓尼基亚字母排列的,沿途用过希腊字母、拉丁字母,最后才衍生成了英文字母,比如我的血统是‘S’级。”林年说。 “‘S’级啊。”苏晓樯点了点头,心说混血种果然都是怪物,昨天林年简直就像混世魔王一样把那些死侍当鸡崽子捏死,结果在混血种中居然只能排到S,前面18个阶级的混血种该有多可怕?最顶尖的‘A’级难道就跟混血种的祖先‘龙族’没什么区别了吗? “你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吗?”林年看着心思和思考中心一直放在自己身上的女孩幽幽地叹了口气,“有人可是说在你身上看到了‘黄金瞳’现象的啊,这意味着现在执行部里有人认为你也是潜在的混血种之一...” 这件事可大可小,在昨天发布会出现的疑似混血种的人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秘党之外势力派来的间谍,这些间谍的后果林年并没有向苏晓樯提到,总之下场不会好过就是了。 而第二种可能...其实并没有第二种可能,但因为林年坐在了这里,所以今天必须有第二种可能。 那就是苏晓樯其实是隐藏的混血种,在遇见危机的时候恰巧血统被激活了...而且她的血统还是相当高阶的存在,毕竟用卡尔专员在医院的话来说,苏晓樯身上的黄金瞳迹象可是相当“严重”的,能用“严重”这个词来形容黄金瞳,一般都不会是什么轻松的情况。 所以这次富山雅史单独提审苏晓樯,最坏的结果大概是将苏晓樯彻底洗脑,将她的人生履历从头到尾事无巨细地翻上那么一边,在实在找不出问题后就只能将这个女孩移送到更加“专业”的机构中秘密研究...或者处理了。 今天这场单独审讯的主要结果正是为了苏晓樯的去留而召开的, 这也是为什么现在审讯室的门外正缓慢踱步着几个烦躁专员的原因...他们有些焦头烂额但却不敢轻易闯进来。秘党的手从来都不干净,但房间里林年的手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可以比秘党更不干净一些,如果有那个必要的话。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九章:去留 “不可能,我怎么可能是混血种啊...” 这是苏晓樯对林年说自己是混血种的第一反应,在得到林年对于混血种和黄金瞳的这些解释后她更加断定了自己的看法,“一定是认错人了,我怎么可能有什么‘黄金瞳’,我就是正常人啊...你是知道的,我不舒服去保健室的时候都是你给我带的红糖水。” “混血种的腺体并非生来就成长完成的,就像是正常人的青春期和生理期一样,只有在一定年龄的时候才会开始导致其本人出现混血种的特征,在这之前这群人就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而这个年龄一般是在...10岁到21岁之间,刚好是女生最早进入青春期的时间到男生最晚结束青春期的时候。” 今年苏晓樯正好18岁,完全满足混血种觉醒的高峰期。 “我其实也不愿意相信你的身上会出现黄金瞳的现象,但卡尔专员一再肯定就是你,甚至一些其他宾客也声称见到你的瞳孔呈现出了异样的颜色。” “如何找到人群中隐藏的同类对于混血种族群来说本身也是一个巨大的难题,就现在我背后的秘党们也只能以族谱系过滤以及血缘脉络甚至利用血系结罗来过滤搜寻同类,甚至很多时候我们都只能通过一些突然的案件以及社会上超自然的异常事件来锁定一些暴露了自己的混血种,要么招安,要么...肃清。” 苏晓樯听到肃清两个字后忍不住低下了头,知道这代表着什么,这两个字从面前这个向来冷淡的男孩口中说出来意外的没让她感觉到陌生,反倒是有一种理应如此的感觉。 “就没有其他什么证据了吗?混血种这种东西...感觉跟我搭不上边啊。”苏晓樯看了林年一眼。 “不一定搭不上边,混血种尚未觉醒之前大部分都表现得很平淡,甚至因为‘血之哀’的缘故会疏离人群造成被孤立的现象,所以混得很差的混血种也不占少数...我假设你是混血种,那么在你十八年以前你的生活经历也算是正常、乃至于高调的了,甚至可以说你挺符合潜在混血种情况的了。”林年淡淡地说,“而且还有一个要素佐证你可能是混血种这一观点。” “什么要素?”苏晓樯低着头因为太多信息灌入脑袋中有些情绪难安。 她无端地想到了之前那一次富山雅史在对她和路明非试图进行“催眠”的样子,那大概就是林年所说的特殊能力?可那种特殊能力对她并没有起效,难道就是因为她真是混血种的缘故? “有人告诉我混血种因为基因问题,一旁在外貌上都会异于常人,显得更加漂亮并且冻龄,这是基因本身的求偶需求所导致的生理现象,所以混血种一般都是极具吸引力的俊男美女。”林年看了一眼一身黑色晚礼服,漂亮又透露出一丝不合年纪性感的苏晓樯微微垂下眼眸偏移开了目光。 “额?”苏晓樯听完这句话脑袋里过了一遍听明白什么意思后,脑袋里的胡乱纷呈的杂念忽然消失了,抬起头就对上了男孩的视线。 “总之。”林年别开头,“我现在并没有直接断定你,或者强迫你相信自己是混血种。” 苏晓樯还有些愣在之前林年的那句话里,细细品味着里面的意思越品感觉越对味,但又害怕自己误会了什么,小心翼翼地看着男孩问,“我是混血种你会讨厌我吗?” “这是什么问题?我自己就是混血种。”林年摇摇头。 “那就好...那如果我是混血种的话我会怎么样?”苏晓樯顿了一下问。 “放任一个潜在的混血种流落在社会中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卡塞尔学院心理部根据已知发现过的潜在混血种的案例来看,拥有超乎常人的能力却没有系统的教育和约束,那么当一个混血种意识到自己生而不凡却又不知为何不凡,以及这个世界真正的真相时,大概会有百分之七十五以上的可能进行犯罪,而这些犯罪又有八层始于在最开始的隐忍藏匿后,忽然因为日常生活中的口角争执引发的斗殴,一旦失手造成严重死伤,接下来就是逃避追捕并且进行一系列违法犯罪的不归路。”林年说。 “卡塞尔学院...就是专门收容混血种的机构吗?”苏晓樯算是从林年的话里摸清楚了这个学院的本质。 “收容?更官方地来讲是培训,毕竟混血种并不是病人,而是一个在这个世界上本身就拥有一定社会地位和合理结构的族群,而一个族群的存在总是会有一个共同目的。”林年说,“我之前应该说过,卡塞尔学院的终极目标是‘屠龙’,因为我们相信世界上的‘龙族’并没有绝技,他们在等待着苏醒对现有的人类世界进行破坏,而我们混血种存活的意义就是屠龙,阻止这些真正的怪物毁掉现在我们所拥有的一切。” “这就太...”苏晓樯有些接受不能,像之前林年所解释的混血种特殊的原因她都还能勉强接受,但一旦话题提到“屠龙”这么有西幻味道的方面上就显得十分的... “荒谬?”林年问,“正常人都会觉得荒谬,毕竟就连混血种也没有太多见过真正的纯血龙族,大部分的混血种终其一生都是在于自己的同胞和类同昨天那些死侍一样的怪物搏斗,甚至大部分还会殒命在这个过程中,所以屠龙这个目标终究是混血种中一小撮人的使命,一般的混血种只需要做到自己该做的、能做的事情就是了。” 苏晓樯内心骤然轻轻松了口气...按照这么说的话,林年日常的生活应该并不是太过于可怕,毕竟他只是‘S’级,真正屠龙的那些送死任务都应该是前面的‘A’级去做吧? 林年莫名地看了一眼苏晓樯摇头说,“就算你是混血种我们也不会把你送上屠龙战场的,除非你的血统超乎常人,如果真是那样大概你的想法也会随着入学的时间变成出现改变。” “入学?”苏晓樯骤然捕捉到了这个敏感词,她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整个人都坐直了,盯着林年的双眼整个人都显得有些不自然了。 “嗯...入学。”林年面对苏晓樯的注视,像是绕过了很大一个坎才轻轻点头了,“如果没有意外...卡塞尔学院将会在半个月后在这座城市进行一次招生面试,如果没有意外你也需要参加这场面试,面试的结果将会决定你是否有机会赶赴伊利诺伊州的学员本部进行复试。” “我...我愿意。”苏晓樯忍不住说。 “你在愿意什么。”林年摇了摇头,“说实话...我是不想你参加这场面试的,但现在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这算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我可以保证学院本部不对你以后的生活造成任何影响,但我就担心...” “担心我真的是...混血种吗?”苏晓樯小声问。 林年沉默了几秒后轻轻点头了,在特护病房内他亲自探病了卡尔专员,卡尔专员从输血醒来后还没有拔掉氧气管的第一时间就支撑着身体汇报了这件事。 就算当时林年在卡尔专员的眼神里看见一丁点不确定和迟疑,他都会立刻笃定地认为对方看错人了...但很可惜,卡尔专员很清楚自己看见了什么,又在说什么,并且当时的目击者还并不止他一个,富山雅史在催眠问谈中专门询问了这件事,在数个人口中得到了有力的佐证,这才会特地将苏晓樯这个特例单独提审出来。 就连林年也一下子都不确定起来苏晓樯是混血种的可能究竟有多大了,反过来质问自己,他凭什么又能肯定苏晓樯不是混血种呢?就连更离谱的人都一度被学院认定为混血种了,还是血统相当高阶的那种,为什么苏晓樯就不能是呢? 看着沉默的林年,似乎能读出他眼中那些困扰的思绪,苏晓樯静坐了一会儿后又说,“那林年...你希望我是混血种吗?” “有些事情不是我希望不希望就可以敲定的。”林年轻声说,“事实就是事实始终存在在那里,无论承认与否,重要的是我们如何去接受它的存在。” 苏晓樯看着林年的脸,没法从他这通话中读出太多情绪,这个男孩总是在该克制的时候将自己的情绪克制得一分一毫都不会流露出来。 她吸了口气看向林年露出了个笑容,“其实混血种什么的...我还是感觉有些听不太明白,但感觉很厉害的样子,既然林年你说你也是混血种,那混血种一定也不会坏到哪里去咯?而且还能冻龄什么的...不少明星为了冻龄还花天价去保养呢...总而言之,我都行的啦...遇到了那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但好歹大家都没出什么事情...不过我倒是挺期待能跟你上同一个大学的呢,这么算来如果我入学的话还得叫你一声学长?” “半个月后是吧?我会参加卡塞尔学院的面试的...我是不是混血种这件事,我们谁说了都不算不是么?不如就交给你们学院的面试官来决定吧。”她看着林年认真地说。 “......”林年看着女孩严肃似乎又有些期待的表情,忽然淡笑出了声。 这大概是他再见到这个女孩后第一次笑,笑得对面的女孩都有些懵了,不知道自己哪句话逗笑了对方,但怔了一会儿后她也忍不住笑了,不知原因但就是想笑。 两人就在房间中那么对视低笑着,门外焦躁走来走去的专员们一直焦急踱着步,摆动着那想敲门又因为畏惧而缩回的手。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章:生日 巴特农神庙风格的巨大走廊外寒风冻裂了大地,冰层裂开一圈又一圈花似的纹路,远处的雪峰上云雾缭绕,隐隐可以看见巨大的黑影起伏于云层之间,隔着千里远不知道是风吼还是雪崩的嚎声绵绵滚来,更为这个冰冻的世界增加了一分孤旷。 林年坐在走廊的中间,身侧是高耸刻满蛇一般花纹的大理石立柱,另一侧是巨大的墙壁,一扇又一扇漆着标号的门向着尽头的黑暗排去,再度来到这个地方他并没有显出半分惊讶,反倒是显得习以为常了,好整以暇地盘坐在光滑和无瑕质地的地板上等待着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 在走廊尽头的黑暗中,有一团模糊的光影由远至近地出现在了林年的视野中,随着距离的靠近不断地清晰了起来,可以见到那是一团温和的火光,顺着光芒飘来的还有女孩隐隐约约的歌声,温柔、甜美像是摇篮边的童谣。 林年微微抬首看着端着一个插满蜡烛白色蛋糕走来的金发女孩,甜美的蛋糕香味和温柔的歌谣声落在他的脸前,穿着单薄白衣的女孩席地坐在了林年的对面,中间放着插满十八根蜡烛的蛋糕,上面画着一个Q版的卡通大头,看外貌大概能猜出正是小寿星本人。 “猜猜这个蛋糕是送给哪个小朋友的?”金发女孩放下蛋糕偏头看着面前的林年微笑。 “我在想如果我把这个蛋糕拍你脸上你能不能变一个新的出来。”林年看着这块蛋糕顿了很久认真地说。 “能大概是能的,但我不建议你...”金发女孩话还没说完蛋糕已经砸她脸上了,林年做事情永远都是先做完然后再说的。 蜡烛全部立在地面一侧,就剩下一个光蛋糕结结实实地砸在金发女孩的脸蛋上,奶油糊了一脸还粘了少许在头发上,林年收回手然后安静坐好。 “这么生气?”金发女孩拖住蛋糕的底座把蛋糕给拿了下来,一脸奶油只看得见漂亮的眼睛和嘴巴,歪着头看着林年问,“觉得我瞒了你很多事情?” “你不愿意说我也不想多问,不如等时机成熟的时候用事实来说话。”林年轻轻抬了抬手,虽然在手腕上什么也没有,但在空气里却响起了锁链震动的声响,另一端则是毫无疑问地连接在了金发女孩的身上。 “不问就好,问了我还得编谜语哄你。”金发女孩刮了一些脸蛋上的奶油下来伸到了林年的嘴边,见到林年只是盯着她没有要吃的意思,只能自顾自地吸吮住自己的手指把上面的奶油舔了个干干净净。 “所以今晚不让我睡觉又找我进来是有什么事情么?”林年扭头看了一眼走廊外那万年不变的冰雪风景问道。 “还能是什么?果然金发天国看多了记性就会变差,有空看金发天国还不如找我聊聊人生呢。”她在伸手抹干净脸上的奶油后,又装模作样地从背后摸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蛋糕,“现在北京时间5月20日,凌晨0:00,卡住晚上十二点偷偷摸摸来找你,当然是为了第一个给你过生日啦!不是凌晨十二点准时庆贺的生日祝福都是不真诚的!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可谓是诚到用同一个心脏搏动供血了,我当然要做第一个给你讲生日快乐的人了!” 5月20日,林年的生日。 对于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林年当然没有忘记,也很难忘记,毕竟在一个特殊的日子里过生日总是会被人揶揄,怎么都很难忘掉,知道过一次他生日时间的人也都很难不一直记得这一天。 “刚才我唱的歌没听见吗?前苏联的生日快乐歌,冷战期间苏联大概什么都得跟美国划清个界限,当然也包括生日歌了,‘Happy Birthday to You’在苏联是不好使的,要唱也是唱我刚才唱给你的那首。”金发女孩摇头晃脑地说,“怎么样,有没有感觉调子很熟悉啊,不是第一次听见?” “...谢谢。”林年看着一脸奶油的金发女孩,轻轻点了点头说。 “还算你有良心啊。”金发女孩重新把蛋糕上一根一根插上蜡烛,“迫于一些特殊原因你叶列娜姐姐我没法送你什么实质性的生日礼物,锁链斩到这种程度也没法再轻易断开了,不然说不定我一高兴就给你断根锁链送你个言灵当庆生了。” “这个就免了吧,生日这种东西并不是一定要收到什么礼物,生日最重要的意义是有人记住,并且放在心上。”林年说,“生日是你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日子,拥有真正会为你诞生的这一天感到高兴的人才是真正你值得高兴的事情。” “那你今天大概得高兴死。”金发女孩啧啧说道,“你知道今天会有多少人为你庆生吗?” “我不想被人找到就没有人能找到我。” “但找到你的电子邮箱或者手机号还是挺简单的,毕竟这玩意儿就记录在你高中的同学录上,以及你大学的个人档案里。”金发女孩懒洋洋地说,“5月20日,你收到的第二个生日庆贺是你住在丽晶酒店隔壁的姐姐发的,在凌晨十二点零一秒的时候到达你的信箱,内容是祝你十八岁成年生日快乐,并且还带着三个蛋糕的emoji。” “第一个生日庆贺是谁的?” “当然是我啦!”金发女孩笑,“我能精准卡秒卡到微秒级别给你庆生,别的女人能做到吗?” 林年没搭她话,她自夸显得有些自讨没趣,也就只能撅了撅嘴巴表示不满,继续说,“第二个给你生日庆贺的是你心心念念的小呀么小天女呀,慢了你姐姐一秒把生日庆贺的语音发送到了你的信箱,大概是网速问题?毕竟你跟你姐姐就隔了一个房间信号来回就是一个哈欠的时间。” “不止是两位对你关心到记你的生日比记自己生日还女孩会给你发短信,楚子航,你那个绯闻男友,贴心的狮心会会长会在早上七点整的时候编辑一条只有四个字甚至没有标点符号的庆生短信发给你,腐女中跟你CP支持率最高的学生会主席会在八点整的时候给你发送电子邮件,并且会邮寄一个十八层塔形的巨型手工生日蛋糕送到你的寝室...恺撒现在人不在学院,所以他大概是以为你在任务结束后直接回寝室所以才送出了这个蛋糕,这个蛋糕大概率会便宜了你的室友芬格尔,希望吃完后他不会得糖尿病。” “然后零零总总就是其他人的短信了,狮心会的成员,像是兰斯洛特还有暗恋你的那个芬兰女孩,剩下的杂七杂八的人也不在少数,你的后援团啊,学院里知道你并且想借此机会给你搭个眼缘的人啊什么的...”金发女孩双手伸手从蛋糕里擓奶油塞嘴里吮吸着,“然后在时差的影响下,你会稍微晚上几个小时又收到一则来自东京的彩信短视频,里面有一个红发的小巫女给你手写生日快乐,视频还是她哥哥帮忙录的,大概录的时候特别想砸手机。你今天手机大概是得完全瘫痪了,如果不是我拖你进来避难,大概你一晚上都别想睡好觉。” “然后在最后,你今天一天能收到的最后一条生日庆贺,是一则来自北边、北边、更北边的庆生电子邮件,里面的小可怜打了半年黑工换来了劳模狱友的头衔,才争取到了一则对外邮件的权力,没有借机拿来求救而是选择赶上了晚班车发给了你,在视频里她用西班牙语给你唱了一首古怪的生日歌哦!还用午餐的面包插了跟火柴给你当生日蛋糕了。” 听到这里林年微微抬头,金发女孩看着他笑了笑说,“感觉怎么样?” “什么感觉怎么样?”林年问。 “有没有‘啊,这个世界上其实还是有爱的,原来不是除了我姐姐以外谁都不爱我!我原来不是一个人!’这种温暖的感觉?” “我只是想知道现在现实的时间应该还是凌晨,你是怎么知道早上、中午甚至晚上我会收到的短信,甚至还有短信的内容。” 沉默了一会儿后,林年抬头看向一脸面带微笑的金发女孩说。 “如果这都不能做到岂不是显得我神棍指数就被‘皇帝’给碾压下去了?好不容易醒了,总得抓机会找点排面不是吗?”金发女孩低声哼哼。 林年想了想也懒得纠结这个问题了,金发女孩身上一堆谜团,现在多这一个也不多,“我很少给自己过生日你应该是知道这一点的,比起这件事,我更想问你其他的事情。” “你是想说我昨天遇见‘皇帝’后跟祂聊了什么吗?”金发女孩笑了笑微微后仰双手撑在地上看着林年。 “不,我不关心你跟祂聊了什么,因为我清楚有些话你是不会愿意说的,所以我只会问你你会说的事情。”林年说,“比如昨晚‘皇帝’出现的方式。” “一个你绝对不会喜欢的方式。”金发女孩看着他说。 “什么方式?” “既然知道了答案为什么还要问呢?” 林年看着金发女孩的眼睛,许久后轻轻别开了视线,白日里心里的那些猜想终于得到了证实。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一章:思考,复盘,以及对策 “苏晓樯不可能是混血种,你应该是清楚这一点的,混血种不存在隔代遗传,只会在一次又一次直系遗传中稀释血统,知道龙类的血统稀薄到完全被人类基因压过。而苏晓樯的父母都是普通人,他们祖上数辈可查的都是普通人,或许他们之中存在过一些可能拥有血统的人,但血统想必也是稀缺到连黄金瞳都没法点亮的残缺者。” “那路明非呢。” “路明非?我应该很早以前就告诉过你让你注意这个看起来貌不惊人的衰小子了。”金发女孩笑这看着林年,“苏晓樯不止一次尝试把你带去见她的父母,这代表着她是有着可以查究调查的‘父母’的。” “路明非也有父母。” “名字是什么?” “路麟城和乔薇妮。” 金发女孩微微顿了一下,看向回答得十分简单的林年摇了摇头,“你这家伙对那衰仔的关心程度还真没得说...你要有这心思放在苏晓樯身上,她早就能给你生三胎了。” “说正事。” “好的好的...你记得路明非父母的名字,但我问你你看过他们的照片吗?” “没有,但我同样没看见过苏晓樯父母的照片,甚至是他们的本人,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金发女孩忽然笑了笑又问,“那我换一个问法,你从路明非身上看见过任何与他父母有关的东西吗?除了那些谁都可以向他账户里定期汇款的数字?” “有关的东西?” “纪念品、明信片、照片甚至当地的特产、邮票,一切可以跟一对真实存在的人挂钩的,留有强烈痕迹不可伪造的东西。”金发女孩淡淡地说。 “你什么意思?”林年问。 “你真的就从来都不好奇...为什么你整个仕兰中学,你会跟一个看起来没什么特长,长相也一般说不上难看说不上帅气的男孩走在了一起,成为了所谓的“最好的朋友”吗?”金发女孩说。 因为互联网游戏?因为网吧里两块五毛钱一瓶的营养快线?还是因为早上作业借给对方抄过? 不是吧? “混血种之中有种东西叫‘血之哀’,你应该是清楚的。”金发女孩轻声说,“能让你整个短暂的高中生涯却能拥有一份真挚值得留念的友谊的人怎么可能是普通人啊...要知道你甚至在混血种之中都是一个格格不入的怪物...” “而苏晓樯呢?她大概是再好不过的例子了。”金发女孩继续说,“你对她的喜欢并不比你对路明非的友谊少多少,这一点你骗得了其他人,甚至骗得了自己,但你却骗不了我,你喜欢那个女孩,但最后直到现在你都没有踏出关键性的一步,因为什么?” 林年没有说话。 “不就是因为你心底最里面,最深处的地方觉得,你们并不是一路人吗?互相欢喜,但走的路却截然相反永远是没有好结果的,要么她某一天惨死在混血种或者死侍的手下你疯了,要么你某一天死在某只龙王的手下她疯了,你对你的未来没有把握,所以根本不敢接近她。”金发女孩淡淡地说,“其实如果她真要是混血种的话倒是你还能轻松一些,她能了解你所处的世界,她也能在这个世界中了解更多,并且一定程度保全自己...可如果她是个普通人,起码就连真正了解你的机会都没有,这一次的事情如果不是有人从中作梗,你们两个之间的这次谈判也不知道会拖到多久。” “有人从中作梗么。”林年轻轻呼了口气,眼中隐约掠过了一丝嘲弄。 “你难道以为是‘皇帝’的手段?”金发女孩盯着林年眼里掠过的情绪冷不丁地笑道。 林年看见金发女孩那比自己更加嘲弄的情绪顿住了反问,“难道不是么?” “我说过,‘皇帝’有自己的行事准则,如果祂要对苏晓樯下手,那么等待苏晓樯的只会是一场凄美盛大的葬礼,你甚至还要替她的棺木铲下第一抔泥土。”金发女孩冷淡地说,“这次‘发布会’皇帝的目的根本不是苏晓樯,甚至祂的计划中都没有苏晓樯这个人的位置!如果没有意外发生祂应该会当场降临在发布会现场那个小矮子的替身身上,与你直接进行第一次面对面的对峙,而不是降临在苏晓樯的身上!” “苏晓樯、路明非还有陈雯雯在这次发布会中真的只是无关者?”林年有些难以相信,路明非、苏晓樯乃至陈雯雯三个人出现在发布会这个场合实在太过于特殊了,阴谋气息简直就连高压锅的锅盖都压不住,差点明写了这是一场邀请他入的局。 “并不完全是,路明非和陈雯雯倒不是意外...准确地来说陈雯雯其实都算是意外,路明非应该才是真正钩你进局的引子之一,并且‘皇帝’也本来就有试探路明非身后那群人的意思在里面,所以这次局里才会有路明非的位置,只不过‘皇帝’没有达成目的被我出面阻拦了才有了我跟祂的一次正是会面,毕竟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林年,你要记住,像是这种棋局真正的胜者永远不是算到最后的人,而是在突发情况下能将局面最大限度稳定在自己掌控中并且从中得利的人。”金发女孩看着林年缓慢地说道,“同样的,我们将苏晓樯这个因素从‘皇帝’的原本布局中摘出去后,其实就能更好地推论出‘皇帝’这次布局的真正用意是什么。毫无疑问‘水蛭药剂’只是一个幌子,哪怕祂声称这次发布会是面向全世界的地下混血种势力召开的,这东西也是一个幌子,如果我们能看出藏在这之下更深一层的目的,或许我们就能提前一步预判到‘皇帝’接下来的行动,从而取得之后对弈的主导权。” 林年陷入了沉默,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慢慢清楚发布会的水似乎比他想的要深很多,每一次涉及‘皇帝’的事件总是这样,各方都被灌入了一起鱼龙混杂之中每一个欲念和阴谋浮在水面上却找不到它线头的终点。 “苏晓樯并不在‘皇帝’的局里这件事我是有依仗的。”金发女孩看着林年忽然说,“毕竟这是我在那一晚上得到的比较有意思的情报之一。” “苏晓樯之所以会被卷入这件事情,是卡塞尔学院一位校董的意思。” “校董?哪位校董会对她下手?”林年微微抬头,但却没有像想象中那样愤怒,而是轻轻皱起了眉头显得十分不解。 因为这件事完全没有道理,苏晓樯对于他的意义并不是一个秘密,秘党中许多位高权重的人都知道这件事,然而苏晓樯这个“子”对于那些人来说活着永远比死了有用。 如果按照金发女孩的说法,‘皇帝’并无意将苏晓樯扯进发布会的事情中,那么祂在那一晚对于苏晓樯的“降临”反倒是一种庇护的行为,如果没有祂的出现(或者暗中的金发女孩出手)大可能苏晓樯真的会死在那里,跟秘党们的所求根本本末倒置了。 拉苏晓樯入局的人根本就是借着发布会的机会写了一出苏晓樯必死无疑的剧本...有人要苏晓樯死在昨天晚上...而且还要死在林年的眼前。 金发女孩提到凶手是一位校董,林年瞬间就想到了弗罗斯特·加图索这个名字,起码就现在来看这个男人是最有嫌疑的人了,在校董会上唯一与他交恶的就算那个金发的中年男人,对方有理由对自己出手。 “不要妄下结论。”金发女孩注视着林年说,“并且你要清楚现在你最应该去思考的是什么。” “...思考苏晓樯接下来应该被摆在的位置。”林年轻声说道,他没有去追问金发女孩动手的是哪位校董,而是很清晰地明确了现在他最应该做的是什么,“现在苏晓樯已经进入卡塞尔学院的视线了,并且身上存了巨大的血统疑点,光是这一点就足够保护她很长一段时间了,就算是校董想要再起什么主意都得掂量一下其他方面的制衡,毕竟校董会永远不是一家独大。” 金发女孩看着林年思索的样子眼中掠过了一丝安慰...对方并没有直接急哄哄地问她下手的校董是谁,大概是两人已经真正形成了一种默契,她从不主动说的一些关键信息,永远是林年不应该提前知道的,因为就算提前知道了答案从大局观来看必然也只会对当下的情况造成恶劣的影响,绝不会有太大的正向好处。 “这次卡塞尔学院在这座城市的面试是由你负责的,你还记得吧?”金发女孩问。 “主要面试的对象其实就只有路明非一个人,这是校长的意思,这次面试单纯只是为了招收路明非做的幌子罢了,担心别有用心的势力发现路明非的特殊从而暴力截胡,要我说不如直接把他打晕打包送学院算了。”林年淡淡地说道。 “面试最开始就确定了只有一人被录取的结果,倒也是蛮残酷的,其他本来想做鲜花的人反倒是全部成了那片绿叶的茎秆,听起来倒是有些荒诞喜剧的效果,这也算是希尔伯特·让·昂热想给衰了一辈子的男孩的平凡人生来一场欧亨利式结局?”金发女孩说。 “面试的考题校长也通过电子邮件发给我了,你应该也知道,那些考题根本不能确定一个人是否有混血种资质,即使这些考题是心理部给的。想要弄清楚一个人是否有混血种的资质,只能通过龙文共鸣的方式来测试他是否会出现灵视的反应,灵视的强弱稳定与否算是衡量混血种的铁的标杆。”林年说。 “那这岂不是更好?”金发女孩挑眉,“既然面试考题本来就没有标准答案,你想怎么给你心爱的女孩放水就怎么放了?如果愿意你甚至可以把她面试的成绩排到路明非上面,反正执行部里不是有个专员撞见了‘皇帝’降临苏晓樯时带来的黄金瞳了么?这也能作为你高看她一眼的依仗。” “可到了学院后的3E考试怎么办?你考虑过这个问题么?”林年皱眉。 “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金发女孩挑眉,“要不你想想办法用你的‘S’级权限跟诺玛沟通一下,让她划卷子的时候手下留情给个pass?” “‘S’级权限不是这么用的!就算是‘S’级也不可能擅自改动3E考试的权限。”林年忍不住瞪了满口胡话的金发女孩一眼。 “哟,看起来我们已经默认了某人已经能成功通过第一道面试了呢。”金发女孩看着林年笑了一下,耸了耸肩双手抓住脚丫抬头看向天上。 坐在金发女孩面前的林年一下子就沉默了下去,很长时间一言不发,眼里却是像是雨中池塘般无数涌起又被点破的气泡。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二章:卡塞尔之门   苏晓樯在屏幕上打出“在吗”,在等待数分钟对面没有反应后有些沮丧地切出了聊天界面,在聊天记录上对面最后的发言记录最后显示的是在5月19日的下午,发出的是一串日期,2010   25,再往下就是苏晓樯单纯的没什么营养的骚扰性质聊天了(吃了没,睡了没,在干什么等类型的问话式聊天),对面统一没有做任何反应,在那条信息发完后头像就整整灰了近一个星期,也不知道是单方面的隐身还是真的下线了。   切出聊天界面,露出了大屏幕上那张在咖啡厅的合照,女孩伸手把男孩的嘴角轻轻挑出微笑的样子,窗外是雨落纷纷的花园,温黄灯光打在窗上倒影出两个人靠在一起的背影,每一寸光影,每一个像素点都显得那么美好,让人恨不得永远定格在那一刻。   苏晓樯偏着头看着自己的屏保发愣,愣了好一会儿后才把视线放在右下角的时间上。现在是5月25日的上午八点整,拉拢的碎花窗帘外有遮不住的一缝阳光洒在贴近墙壁的木地板上就像一条流动的金色小蛇,耀眼得有些晃眼睛,可以想象今天的天气好到了什么程度。   她推开桌上粉红色的机械键盘,伸了个懒腰走到窗边抓住了窗帘,在轻轻用力一扯下,灿烂的金色瀑布争先恐后地涌入整个房间,照亮了每一个角落的细尘。   她抬手遮了遮那浓郁的夏天气息,眯眼看向外面那排排树荫上蓝得滴水的天空,飞机远远地掠过城市的上空传来若隐若现的嗡嗡呜鸣声。   “晓樯,早饭已经做好了,今天是米饭饼和豆浆,姨听你昨天你说想吃点甜的还给你弄了白面的小馒头可以蘸着炼乳吃。如果睡好了就直接出来餐厅吃早饭吧。姨来的时候看见门口说有你的东西需要亲自去签收,姨怕是什么贵重东西担心碰坏了没给你碰,有时间你亲自去门卫的地方取一下吧,姨就先走了走之前给你用餐盖盖着保温!”保姆阿姨的声音在门外楼下传来了,声音延承了中年妇女到了年纪后悔自动习得的被动,贯穿性极强无论藏在别墅的哪个房间都能听见,不过没这个中气阿姨也不能一天跑四五个家庭,养活自己上大学的女儿。   苏晓樯换下了睡衣,拉开了衣柜挑了一件比较素色的白色短T恤,套了一件牛仔吊带裤,对着镜子比划了一下感觉自己邻家了不少…回头看了一眼依旧没什么动静的屏幕或手机,叹了口气穿着拖鞋垫脚小跑着就溜出了房间。   窗外风吹着柏杨树的叶子,哗哗地响,阳台上才被晾上的白被子两瓣前后夹着太阳轻轻摇曳着。苏晓樯踩着楼梯伸直着双手打着哈欠,有些没睡醒似的揉了揉眼睛。   餐桌上盖着金属餐盖,揭开第一个后里面不是早晨而是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苏爸爸的留言,说是未来几天都得出差去欧洲谈生意不回来了,有什么事情打他的电话或者交代给他的司机。并且嘱咐她出国留学的事情这一次他出国也会帮忙问的,让她别担心,平时课正常上,能高考还是好好高考,之后如果还是想出国爸爸还是会全力支持她的…   苏晓樯把每一行字都读完,折叠起了纸条压在了餐盘下,坐在空荡荡的餐厅里安静地吃起来早餐,摸出手机放在桌上,一条又一条信息通知弹出来,点开后直接跳转进了班级群跃然目中的正是一张照片。   照片是赵孟华发的,拍摄地点是在医院,病床上的女孩穿着白色条纹的病号服左手轻轻搭在被子上平放的一本《假如给我三天光明》上,右手比着个剪刀手露出一个些许困累的微笑向着镜头。   陈雯雯被找到然后入院的消息已经在班上传开了,在开放探护的第一天病房就被文学社的社员们给挤爆了,失去了社长的文学社就像基督教徒失去了教堂,朝圣者没有了耶路撒冷,现在陈雯雯回来了整个文学社也终于被盘活了,欣喜程度几乎能让他们在医院病房里现场表演合诵《赞美耶稣复活》。   苏晓樯那天也去看了陈雯雯,也跟她聊了一会儿的天,问她还记得什么,但得到的答案都有些似是而非,她也没有追问只是说人回来了就好。   对于陈雯雯失踪这件事,警方通告的消息很令人意外,但却格外具有真实感,在陈雯雯回来后第二天电视新闻公告就宣布一直流窜在全国各地的一个秘密传销组织终于被抓获了,这个秘密组织有别于南派北派的传销法,选择了流动传销作案,涉案人员众多受害者也数不胜数,而陈雯雯也恰好是受害者这一。   在警方的描述里,陈雯雯在被发现的时候正被关在传销窝点里默背传销演讲手册,大概是传销人员看中了这个女孩出色的念稿功底,想培养她成为下一个小传销头子,倾尽了很大的力量给这个女孩洗脑。在警方之后的大力矫正下废了很大的力气才终于将那些不正确的观念给扭转了过来,但代价就是现在这个女孩时不时会显得有些恍惚,记忆也对不上号。   医生安慰说过一段时间总会恢复的,就算忘记了之前的那段经历也不失是一件好事,她的父母以及关心她的同学们才安心了下来,估计今天或者明天就能出院了,重新投入到复习学习中,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也足够她从这件事里缓过来努力高考。   一切似乎都重新回到了正轨,没什么惊天动地的波澜,在外人眼里不过就是一个女孩失踪了一段时间然后被找到了,大为感激的赵孟华硬是赶着给人警察局送锦旗说要捐款,要支持警察叔叔们的工作,局长一边感谢一边说这面锦旗我们受之有愧啊,我们还是来聊一聊捐款的事情吧…   整个事件里没有苏晓樯什么事情,也没有路明非什么事情,更没有真正解决了这件事的那个男孩的事情,明珠塔在关闭数日后重新再开了,苏晓樯看了当地台新闻的直播,内外焕然一新但安全楼道的大门被锁死了,估计还要更长一段时间才会开放里面,也不知道那些墙壁、楼道上的残肢断臂洗干净没有,但凡以后被某个游客捡到…   看了一眼手机,那句“在吗”还没有被回复,显得有些冷清和让人难过,这让她忍不住又确定了一遍今天的日期,也只能安慰自己是太早了的缘故,说不定到了中午他就回自己了呢?   戳了戳手机,隔壁班级群又趁着陈雯雯住院静养的时候开始聊起陈雯雯出院送什么礼物的事情了,有人要负责横幅,有人买氢气球,大捆的文学书和也在送货中,大概是想在班上给女孩一个惊喜…苏晓樯没什么太大的兴趣。   从那一天跟男孩真真正正打了一场“坦白局”后,她发现自己原本计划中未来的为数不多了两三条路忽然拓宽成了,迷雾散去后挂起了一座深渊上的悬桥,避开悬桥她依旧可以走那曾经的阳光大道。   在国内爸爸都帮她打点好关系了,上海那边某所重本大学的校长跟爸爸是老同学关系,最近和海外的生意做起来难免往那边多跑,正好见了几面老同学喝了几杯后对方就夸口说只要你女儿参加了高考,怎么我也得给你弄进去…   为了苏晓樯的学业爸爸可谓是操碎了心,不仅是国内的,国外的大学也基本上摸清楚得差不多了,在家里还特别准备了一张银行卡上面贴着“赞助”的标签,里面的数字基本够每一家美国大学的校长露出赞许的笑容了。   毕竟苏家里除了苏晓樯一个长女没有其他子嗣了,老爹也不准备生第二胎,所以读完四年后多半她就得继承老爹的家业,那时候苏家也不知道会做大做强到哪一步,但让她开开心心富婆完一辈子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可这样她真的会满足吗…?   以后走在毫无阴霾的阳光大道上,她能忍住不回头看一眼那条悬桥上独自向前的男孩吗?现在那个男孩第一次向她伸出了手给予了她选择。   度过了十八年幸福的人生,苏晓樯见到了那个名叫林年的男孩,站在那一扇巨大的大门前,在那门后拥有着不确定的未来和危险。   害怕吗,那一晚上她是害怕的,她怕得走不动路,完全是靠一股倔劲儿撑着的,她能走到多远她自己并不确定,但起码最后她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得到了一切的答案。   十八年后的今天,这扇隐藏的大门终于向苏晓樯打开了,门后站着的是手持刀剑明亮得像是炽天使一般的男孩。   对方向她伸出了手,如果拒绝了,那么她将跟门后的一切无缘,机会只有一次,男孩这么长时间不再联系她大概就是想让她自己做好准备的心理准备吧。   苏晓樯和林年选了无数次硬币,每一次的猜测都是在门外试探的踱步和敲门,而这次,对方终于将那枚硬币从手里放在了她的面前,而她要做的只是鼓起勇气推开那扇门选中那枚硬币。   班级群的话题随着时间已经渐渐跑歪到看电影什么的了,苏晓樯扫了一眼后咽下了最后一口早餐熄灭了屏幕,喝了口清水漱了漱口后,她收拾完了餐盘后换上了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出门了。   一路上太阳很大,一度让她后悔没有抹防晒霜出门,但这儿到小区门口的距离也不远,钻着树荫一阵小跑荡的束在后背的一溜黑发上下招扬。   她走近门卫室前的阴影下,门卫大爷看了苏晓樯一眼立刻就热情地打招呼了起来,这大概得得力于苏晓樯老爹最近换上的那辆古斯特,欢庆女神擦得恨不得能当镜子照,每次出入小区门卫大爷都严肃得几乎以为他要抬手敬礼。整个小区都知道苏家更一步发达了,那栋别墅里住着苏大小姐更加成为了红婆们眼里几乎都要发出光的炸子鸡了。   “有我的东西吗?”苏晓樯礼貌地寒暄了几句后问。   “有的有的,有一封信被嘱咐需要你亲自签收。”   门卫窗口里塞出来一封信,苏晓樯顿了一下接过纯白色透着一股淡淡的甘甜香味,在信封印泥上还有一朵紫罗兰的花样,“嘱咐?邮差说的吗?”   “送信来的是一个外国的女孩,头发白金色的蛮稀奇的,穿得不怎么像邮差还开了一辆好车,中文也说得贼不错,专门说这封信需要你亲自拿到拆开不能其他人代收,你们家阿姨刚才过来我都没给。”门卫说。   “外国的女孩?”苏晓樯挑了挑眉,感觉事情怪起来了,但想了想也没什么头绪拿过笔签字签收后正反翻覆了一下手里信封,“她还说了其他什么吗?”   “没说什么,但送信的时候往小区里瞅了好几眼。”门卫说,“要不是看她穿得不像是贼,我就把她给扣下来了。”   “穿得很漂亮吗?什么牌子的?”买买买达人的苏晓樯职业病犯了,顺嘴就问了出来,可当了十几年门卫的大爷哪儿懂什么英文,还让人家认品牌实在是太过难为了。   “穿什么牌子的不知道,衣服上没写,但信是从她的手提袋里拿出来的,那袋子我记得在大太阳下面很闪上面有一串洋文,好像是…熊猫?对,那应该是熊猫的意思!大爷我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我们国宝的洋文还是认识的。”让苏晓樯没想到的是门卫大爷抱手冥思苦想了一会儿还真说出了个一二三来。   苏晓樯怔了几秒脑袋里闪过了熊猫的英文,然后再慢慢理解过来了那女孩的袋子上应该是什么英文,能被大爷认成熊猫倒也是情有可原了,毕竟开头和结尾以及长度都差不多。   “她开什么车来的?”苏晓樯随口问,心里猜大概对方开的车应该也不错,毕竟一般的车停靠在这小区门口都得被门卫大爷盘查个溜清,还能往门卫室里塞东西托口信的怎么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认不得,但那辆车我记得家挂历上有一台,看起来漂亮但应该经常蹭底盘,不如你爸爸的那辆实用。”   哦,跑车啊。   苏晓樯点了点头没怎么意外,向门卫大爷摆了摆手算是打了招呼致谢就转头往回走了。   一个挎好包,坐好车的外国女孩特地来小区门前点名道姓给她送来了一封信?奇怪倒是蛮奇怪的,但也没到能让她究极的地步,可能是知道他老爹不在,暂时让她接受信件的家里工作上的什么人吧?不然的话这样没头没脑地来一封信没寄送地址也没有收件地址,还点名让她收也太怪了一些。   如果换成武侠风的场景里,这封信拆开后里面就是一封挑战信,约她某年某月某日在什么地方决一死战,内容就是比拼挑对名牌时尚的知识面什么的…她摇了摇有些被某路姓男孩污染了精神的脑袋,顺手拆开了手里的信封,取出里面雪白的A4信纸,阳光照在纸面上有些晃眼睛,女孩低头眯眼往前走了两步后忽然停下了。   她在两侧树荫中央的阳光小道里,头顶有飞机呼啸着略过,轰隆的声音在空旷的蓝天拉得很远,在树荫包裹的一线蓝天里留下了一道白色的云烟经久不散,在阳光下纸面上白纸黑字泛着淡淡的金光让人有些目眩。   “亲爱的苏晓樯小姐:   首先特别感谢您长期以来对卡塞尔学院的兴趣以及关注,您持之以恒的态度得到了校方的关注与肯定,在由我校校长希尔伯特·让·昂热、终生教授格尔德·鲁道夫·曼施坦因与终生教授冯·施耐德、终生教授斐迪南德·冯·博克教授等,几位教授的联名推荐以及几经复审您的申请后,经过细致评估,我们认为您达到了卡塞尔学院的入学标准,在此向你发出邀请。   请您在收到这封信的第一时间联系我校古德里安教授,他正在中国进行一次学术访问,将会安排对您的面试。   如有如何疑问,也请联系古德里安教授(此处已附上详细联系方式)。我会协助他为您提供服务,我是卡塞尔学院的学院秘书诺玛·劳恩斯,非常高兴认识您。   您诚挚的,   诺玛”   阳光下的苏晓樯抓着信纸呆呆地晒了好一会儿的太阳,忽然抓起信纸向着小道尽头狂奔而去,背后束起的黑发几乎要飞起来似的,向着遥远处的阳光飞奔而去。   —   “等等,你说什么,卡塞尔学院?”   苏爸接到电话的时候大概还是在凌晨时分,躺在欧洲的某家酒店里忽然被女儿的电话惊醒了,电话铃声还是特别喜感的“公主殿下来电话啦!”,惊得苏妈妈差些翻到了床底下。   “这所学院我之前不是帮你到处问过了,都说这学院已经不招人了吗?”苏爸点亮了床头灯揉着脑袋有些迷糊,“晓樯我们不是说如果要出国就优先考虑芝加哥大学吗?我在那边关系都打通好了。”   “额你说慢点话好好好,我没让你不去,你这不都接到录取通知书了吗?当然去啊!只要你高兴都可以!”   “唔不是录取通知书?是面试通知?这卡塞尔学院什么排面这么大,录我女儿还要面试?你有他们校长的电话吗?我给他打一个过去聊一聊,芝加哥大学的校长都对我客气的很,别说什么卡塞尔学院了”   “行行行,我不乱来,你真想面试就去面试吧我不拦你,家里谁敢拦你啊我的小祖宗。”苏爸苦着个脸,“不过不要抱太大压力啊,我也不是说不盼着女儿好,万一,也只是万一啊,如果你面试失败了别沮丧发脾气,芝加哥大学这边我已经谈好了,你一句话功夫点个头明天录取通知书就发到家里总之我知道这件事了,我和你妈这边是支持你的,你要去就去吧,能过当然好,不过也没关系!”   床头灯下,夫妇两人都坐靠在了枕头前,直到电话那头的女孩絮絮叨叨说完一切后,在一声晚安中才挂断了电话。   “也不知道那卡塞尔学院有什么好的,能让这丫头这么着魔”苏爸放下手机揉了揉眼睛叹了口气重新躺下了。   “诶,老苏,我听说如果家里女儿非要上某所学院又不说理由多半是为了男孩子去的”靠在枕头上的苏妈忽然捅了捅丈夫的肩膀。   “怎么可能,谁能让我家晓樯这么心心念念啊?”苏爸哼哼了一句舒舒服服地找了个姿势重新睡下,“你忘记了吗?黑太子集团老总的儿子,那什么十大有为青年的邵一峰在我女儿面前可是话都说不上两句,要我说啊以后能接我担子的乘龙快婿得是三头六臂的哪吒,会吐火踩轮的那种人中之龙才有可能!”   “你就想吧你,晓樯喜欢什么男孩子我就喜欢什么,没钱也没事,我们家有钱就行了,主要是看得顺眼品德修养好,最重要的还是要对晓樯好。”苏妈笑着拍了枕边人一下拉上了灯,“而且你真以为你女儿是眼界高吃斋的啊?她可是跟我一个德行看准了什么就不撒手的。”   “你当初追我可是差点把我扒了一层皮啊就差下药了。”苏爸看着身旁的妻子忽然脸上有些感慨和后怕,“不过你说晓樯像你又是什么说法?”   “之前不是说仕兰高中里跟晓樯同班的有个男生就出国留学了吗,在家长群里传得很热闹的那个,你忘了吗?”   “哪个?家长群家长群不都是你在管吗?”苏爸愣了一下。   “我之前不跟你说过么现在工作有起色也多关心下女儿的事情啊!”苏妈抱怨说。   “不,亲爱的你刚才不是说学生群什么男生出国留学了么?为什么忽然提到这个”苏爸忽然在黑灯瞎火里坐了起来脸色有些古怪。   “那个男生出国读的就是卡塞尔学院啊,晓樯好像就是那时候一直魔怔似的要上那所学院的。”苏妈笑了笑说。   “”苏爸听后忽然不做声了,在黑暗中无声之间微微坐了起来,愣了好一会儿,又慢慢躺了下去,靠在枕头上表情有些呆。   直到很久后一旁的苏妈好像是重新陷入了睡眠中,苏爸眼睛依旧不可置信地睁着盯着天花板,盯着就盯着最后才终于骂出了声音,“他妈的,原来如此,是哪个臭小子敢拱我家”   “我们家白菜先动的手。”黑暗中苏妈幽幽地说道,一下就把苏爸给噎死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三章:面试通知   “求教去美国的学校该准备什么?要背题吗,穿着打扮有什么讲究吗?”   仕兰中学班级群内,有人忽然发出了一条求助信息,群内不少人感受到手机震动,亦或是右下角图标跳跃,第一时间就点了进去看见了那有些贱贱的大头熊。   “路明非你收到国外学校的offer了?”赵孟华是第一个回消息的,在陈雯雯失踪的时候他跟路明非无端置气过一段时间,在事情平息后一些起来的莫名其妙的矛盾也自然而然的消去了,谁都没有再记忆这件事。   “可以啊,我之前还一直以为你说想出国留学是开玩笑的!”徐淼淼说。   “去美国哪所学校啊,常青藤还是野鸡大学?”   “合着在你眼里除了常青藤外的都是野鸡?”   安静的死水一下就被炸热腾起来了,贱贱的大头熊再度弹了出来在气氛演变成争吵哪所美国学校上档次之前连忙解释,“不不不...我是说去面试美国的学校应该做什么?面试,是面试,还没被录取呢!”   “面试啊。”徐岩岩说,电脑桌前的抢键盘的两兄弟忽视一眼耸了耸肩像是早有预料什么似的。   “面试一般就是自我介绍,和解释为什么对校方感兴趣,大致是查看你的英文水准以及对申请学校的了解程度,更衍生一些的面试官会用校方的官方语言问你几个问题,一般就是问你平时的个人成绩和兴趣爱好什么的,要注意在外国的学校兴趣爱好比个人成绩更为加分,美国学校都不喜欢死学习的nerd,像是麻省理工或者哈佛就更看重申请学生的个人能力,如果你能有几项拥有潜力的专利申请或是发明什么的更大概率会被录取。”赵孟华洋洋洒洒地打了一长串字,群里安静了好几分钟,大概都在认真看,也看得出来其实班上也有不上同学也对出国有兴趣。   “我在《星际争霸》里发明了神族奴役人类速造核弹一波流的技术算不算个人能力?”贱贱大熊猫的语气从一开始压着压着的窃喜变成了忧心忡忡,估计是头一次知道面试这么多门道...发明和专利?他路某人是个文科狗,工科一窍不通,硬要说发明了什么的话,估计就只能扯到幼儿园时发明了内裤穿脏了反着还能再穿一遍的专利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申请。   “兄弟,要说你如果发明了《星际争霸》估计还行...”有人吐槽。   “不过也就是说他会用英语问我问题是吧?万一我连他问题都听不懂怎么办?”路明非问。   “那多半就没了,但无论如何面试都需要过一遍个人简历和自我介绍的流程,这个是绕不开的,很多人在这一轮就被口语给刷了下来,毕竟你去人家的国家上大学总不能当地官方语言都说不流畅,外国人很排斥学生边学边念书的,现在各大高校来我们国家抢的都是精英,准备好用优渥的条件把精英们给留下来驯化了。”赵孟华说,“但如果我出国的话毕业怎么都得回来的,总得给国家做贡献不是吗?”   “能感受到赵公子的拳拳报国之心了,很感动,愿以此为榜样出国留学!”有兄弟马屁赶紧跟上。   “哦哦哦,收到,感谢感谢。我外国刚好有个打游戏的哥们儿,我试试麻烦他语音连线练练口音吧...”路明非说。   “不过我多嘴问一句吧,路明非你收到的面试通知的地点应该不会是在丽晶酒店吧?”赵孟华忽然打字问道。   旧式笔记本电脑前,穿着T恤和大裤衩的路明非正准备关掉聊天界面的鼠标顿了一下,脸上涌起了一股愣神的表情,伸手敲道,“是啊。”   “什么时候的面试?”   “明天早上八点半?”群里柳淼淼忽然说。   “我去,你们不会都收到面试通知了吧?”路明非忍不住了,人都惊住了,“你们都收到了卡塞尔学院的面试通知?”   “卡塞尔学院?”群里有人发了一句,片刻后群里炸锅了,不断刷屏的记录多重复这所学校的名字以及一个早早从他们班级里出去奔赴这所学院的男孩的名字。   “这不就是林年读的那所学院吗?”   “我记得苏晓樯不是之前百日誓师也吼了一嗓子这个学校吗?听说超难上的,现在学校终于舍得发面试通知了吗?看老大的意思是也收到面试通知了么。”   “老大你向那所学校投简历了啊?”   “屁话,不投简历怎么收的到面试?”   “不...我还真没向他们投简历,我就投了斯坦福和芝加哥,后面的过了,前面的还没消息多半是挂了...”赵孟华说,“我也好奇为什么面试通知会发到我这儿来,要不是看到上面的确是我的名字,我都差点以为是他们送错地方了。”   “路明非都收到了,老大你收到肯定就没什么问题了,柳淼淼也收到了?牛逼啊,班上还有哪几个哥们儿有通知的?”   群里安静了半会儿,没人应声,过了半晌,赵孟华说,“我打电话问了一下陈雯雯,她说她也收到了,应该就没其他人了吧?”   “苏晓樯呢?”有人问,“她应该也有吧?”   “1。”头像是张咖啡厅自拍的头像冒了出来,群备注正是苏晓樯,扣了一个简单明了的1。   “绝了,柳淼淼,陈雯雯,苏晓樯还有老大能接到面试通知我能理解,但为什么路明非有我没有啊?”有人直接叫开了声音,“这卡塞尔学院按什么选人的?”   路明非没吭声,如果是不知道卡塞尔学院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他一定得反驳为什么他就不能收到面试通知,可现在他大概算是半个知情人...是的,那一次明珠塔后小天女和他被单独隔开审讯了,那金眼睛的日本人说的一些喝醉了似的胡话依旧没对他起什么作用,跟着被绕得迷迷糊糊的人群一起就钻了出来,屁事没有。   这一次他特别关注了之后再出现在学校里的苏晓樯,发现对方压根就没有跟自己“互通有无”的意思,大概就清楚这次的事情真相只能由他一个人扛了,关键是见到的看到的实在太多了,他有些一时间接受不过来,现在整个人都是呆的,呆着呆着...面试通知就来了。   这面试通知...有鬼吧?他忍不住想,卡塞尔学院里的人可不是什么良善货色,那天晚上黑色风衣别着银色世界树校徽雷厉风行的男人们给他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茬啊,足以见得这学院的问题究竟有多大。   可现在这昏了头的卡塞尔学院居然把面试通知发给他了,总不见得认为他有除暴安良,维护世界和平的资质吧?他制止个校园暴力都够呛的,就差自己被校园暴力了。   “给你们送信的邮差是男的还是女的?”群里苏晓樯问。   “好问题...没注意到过。”赵孟华被这问题问得愣了一下。   “都是邮差统一送到收发室的吧?”柳淼淼说。   “...你们也受到了诺基亚吗?”路明非问。   “什么诺基亚?”   “随信一起送过来的包裹啊...这学校给我随了一台...N96。”路明非说,“崭新的,我还给人看过是不是水货。”   “我没有...”柳淼淼说。   “通知面试还带送手机的?”徐淼淼表示一万分诧异。   “可能是因为就你没有手机吧...”赵孟华一语点出了真相,“我的面试通知书上直接给了古德里安教授的联系方式,其他人的应该也是吧?”   路明非噎住了,看着那部N96原本的兴奋忽然就变成了耻辱,原来自己是条穷狗的事实就连美国的大学都知道了,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沮丧。   “你们能发一份你们的面试通知给我看看吗?”苏晓樯忽然问道。   “我们的面试通知?”赵孟华有些莫名其妙。   “对一下东西。”苏晓樯说。   “面试通知这种东西的模板都应该是一样的吧?除了抬头的名字不同。”柳淼淼这么说着还是发了一张图片出来,是放在黑色钢琴盖上的A4纸,上面正是卡塞尔学院的面试通知,署名是诺玛·劳恩斯。   路明非也瞄了两眼,发现别人的抬头都跟自己不一样,毕竟他的抬头有些丢人,是先被芝加哥大学拒了然后才是峰回路转的卡塞尔学院自我介绍,总有种感觉是芝加哥大学把他的简历丢垃圾箱里然后顺道被遛弯出来的卡塞尔学院给捡到了,觉得简历上这亚裔小伙子长得冲喜不错就给了个面试的机会。   “跟我的一样。”柳淼淼发了自己的面试通知,赵孟华也就没有发了,连带着路明非也尴尬地跟了一句一样一样,不过赵孟华倒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问,“苏晓樯你的不一样吗?对面还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只是多了几个奇怪的名字。”苏晓樯说。   “奇怪的名字?方便的话发出来看看?”赵孟华显得有些好奇,毕竟他们这几个收到面试通知的就苏晓樯一个很早就在关注卡塞尔学院了,说不定提早关注学院的之后面试里会有优待?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们还能提早做好心理准备。   苏晓樯安静了一会儿没说话,似乎是在考虑,赵孟华见这模样心里大概清楚了什么说,“不方便就算了吧。”   但之后马上群里就刷出了一张照片,所有人点开看了一眼立马就被那一长串长到令人倒吸口凉气的教授名字给惊到了,每一个教授前面都署名了“终身教授”的职位,甚至还能直接看见挂着“校长”头衔的名字,这也让所有人都知道了这所卡塞尔学院的校长叫什么名字。   “我去...这是联名上京的举荐书啊?就连校长都在里面...这岂不是直接内定了?还面试个毛线啊!”不少哥们儿被这明显透露出一股贵气的面试通知给震慑到了,这哪里是面试通知啊,这件事就是花式在炫耀小天女那又高又硬的人脉啊!隔壁圈子里的高干子弟一溜水儿评价难上,找不到关系门儿的学校,里面就连校长都“一致评估”苏晓樯有潜力就读学院,这就只差封官许愿说你来我们学校就直接送你奖学金了。   “你爹给你找到关系了?”有人为这份横竖字里行间里写着“关系”的通知书倾倒了,连发几个跪倒的emoji拜倒在了小天女的牛仔吊带裤下。   “没有。”苏晓樯说。   “校长都出来给你站台了,还没有呢...这压根就不用去面试了吧?走个过场直接拿offer了?”徐淼淼感叹,“这怎么感觉跟当初林年一样,没什么面试的说法,直接打包就上飞机走人了。”   “...苏晓樯你现在跟林年还有联系吗?”赵孟华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忽然问。   苏晓樯不做声了,班级群里安静了几秒,屏幕前的每个人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难怪啊,如果苏晓樯说的是真话家里真没找关系,这份关系力度拉满的面试通知究竟是怎么来的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林老板又高又硬啊...真是重视同学情啊,但怎么没见着给我也搞一份呢?”有人酸溜溜地说道。   “兄弟,如果你考虑以后改姓林的话或许有机会。”   “谢谢,有在考虑了。”   班级群里调侃声不断,苏晓樯没反应,但路明非看着苏晓樯这份特别的通知书倒是有些心里打鼓...那天的事件过后,林年没有主动联系过他,他也害怕自己暴露的原因没联系林年。   林年那晚上的卖相以及肩膀上那离谱到极致的数据流吓到他了,他怎么也想不到明珠塔上看见的全是问号以及长到让人看不懂特殊技能的所有者就是他这位“老朋友”,但现在不相信也得信了,看见这份面试通知书的第一时间其实他都有些这是林年特地发给自己的错觉...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应该是接还是不接?   就在路明非还在做思维风暴的时候,忽然群里面忽然蹦出了一条让所有人都怔住了的消息,在这条消息发出来之后后面至少有两分钟没有人说话往上顶掉。   “明天早上8:00丽晶酒店行政层不要迟到了。@陈雯雯,@路明非,@苏晓樯,@赵孟华。”说话的人头上顶着班级群的备注,林年。   “我靠,说曹操曹操来了,你不说话我还以为你退群了呢。”徐岩岩第一个吭声,班级里除了路明非外他跟林年的关系还算凑合,毕竟也是半个篮球校队的粉丝,而林年在校队里可从来都是主力中的主力。   但出奇的,林年并没有理会徐岩岩,而是进而单独@苏晓樯继续说,“明天的面试主要的关注点会在你身上哦,记得做好准备,很多人都在关注你,不要让他们失望了。”   “啧啧,好一个关注点,大概这就是关系户的丑恶嘴脸吧!”有人起哄笑道。   这里本该出来羞涩的苏晓樯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安静了好一会儿,几乎是同时跟路明非一起@林年然后问,“你哪位?”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四章:维乐娃   “呀?这就暴露了?”   丽晶酒店,总统套房的客厅,白金色头发的女孩坐在落地窗的边上,旁侧的高楼之下是滨海城市川流不息燃烧血液一般的城市脉络,在最顶层的套房几乎可以将大半座城市尽收眼底,玻璃一半映着城市的光也一半倒影着玻璃桌前翘着腿看着电脑屏幕笑着的女孩。   班级群里一群人对路明非和苏晓樯整齐的质疑表示疑惑,翻来覆去地看之前林年的聊天记录,没看出什么明显的破绽,但在两人拆穿假林年的留言后,电脑前的漂亮女孩也干脆地登出了账号不再发言了。   苹果笔记本后台弹出视频通话的语音,女孩切屏过去敲下回车接通,屏幕里立刻跳出了一个白发苍苍衣衫毛躁,裤子肥大但却显得格外精神的老人,背景是机场的候机厅窗外午后的斜阳照在预热飞行的机翼上泛着淡淡光辉。   “古德里安教授,你已经到机场了。”女孩看着老人轻轻点头问候。   “是维乐娃么?对,我已经到机场了,行程忽然有变跑了一趟俄罗斯,这边出了一个特别优秀的候选人,我已经面试过了,看来这一届新生里又多了一个有力的‘A’级竞争者。”   “‘A’级么?听起来还行吧。”   “嘿,你别忘了你也是‘A’级,能被诺玛预评为‘A’级的学生可都算是我们这种人之中的佼佼者了!”   “那么我也算是佼佼者咯?教授,你应该知道现在‘A’级的含金量已经大不如从前啦。”维乐娃摇头说。   “现在学院里学生们已经内卷成这种程度了么,在往前推几年的时候一个‘A’级可是值得一整个教授团出动去考核的啊。”古德里安有些感慨,不过随后又立刻精神抖擞起来了,“不过现在学院都应该是视‘S’级为潮流引领者的是吧?你见过他了吗?觉得他怎么样?”   “你是说那个被诺玛评为又一个‘S’级的新生么?”维乐娃微微抬首,“远远见过一面,趁着他们放学的时候,至于我觉得怎么样...教授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肯定是真话啊!”   “一般,特别一般,没有林年前辈给我的惊艳感!”   “你怎么叫林年前辈了?”   “狮心会的成员都是执行部的预备役,林年现在已经是执行部的王牌了,我们这些后来者难道不应该尊称一声前辈吗?”维乐娃认真地说道。   “嗯...你这种做派让我有些想起了中国的‘追星族’。”古德里安勉强点了点头,又试图说些什么给他内定的学生拉拉分,“你可不能拿林年跟那孩子对比,他们走的路线都不一样啊!”   “还有所谓的‘路线’不同么?偶像派和实力派的区别吗?可我感觉林年前辈更像是偶像派啊...”维乐娃双脚轻轻踩在椅子边缘上抱着腿摆动着脚丫子。   “面试应该是明天开始吧?我大概明天下午的飞机到,引导路明非入学的任务得全权交给你了啊!”古德里安看起来有些惴惴不安,嘱咐的语气有些担忧,“在我来之前希望可别出什么岔子啊。”   “让那个路明非以‘S’级的名头进了学院才会出岔子吧?古德里安教授恕我直言,我是真没看出你的这个内定的学生有什么特殊的,虽然诺玛给了他最高的评价,但我从他的身上只感受到了...普通!”维乐娃回忆了一下自己隐藏在仕兰中学放学人流中,与那个男孩擦肩而过时的场景,“我甚至在不足他一米的地方点燃了黄金瞳试探他的反应,但他却像是没事人一样就小跑过去了,我跟了他一路他也没什么反应,最后扎进网吧一坐就是一下午。如果是林年的话,在我点燃黄金瞳的一瞬间他就能意识到我的存在了吧?”   “路明非现在还没有被真正挖掘出来,真正的天才永远是内敛的。他有他的不同之处,只是你没有发现罢了。”古德里安教授温和地解释。   “硬要说他有什么特别的话,在班级上被排挤和看轻算不算一点?”维乐娃问。   “当然算!奇怪的动物会被保护起来,奇怪的人则是会被排挤,这正好就代表着他骨子里的不凡。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林年那种霸气外露的类型...我这个成语应该没用错吧?”   维乐娃耸了耸肩,古德里安点了点头继续说,“路明非的‘S’级是昂热校长亲自让诺玛批下的,每一个‘S’级的确定都需要通过校长以及校董会的审核才能定下,被这么多人看中的他不可能普通!耐心一点,给他一点时间让他缓冲一下,他一定会赶上林年的步调的!”   “可我就怕他没时间缓冲...珠玉在前的情况下会让他蒙尘一蒙到底啊,林年可不是什么随处可见的‘明珠’,他现在可是基本上彻底代表了‘S’级的分量和意义,一旦路明非表现得稍微差一些到达不了预期,就算是舆论都可以成为杀人的刀子把他千刀万剐的。”维乐娃幽幽地说。   “没那么严重吧...”古德里安挠了挠脸颊。   “现在学院里内卷程度可不是一般的严重,我们会长和学生会主席可几乎真正把自己当做刀在磨炼了,在这种压力下他会被挤爆的吧?”   “我相信他没问题的!我看人一项很准,路明非有潜力的!他一定会成为林年第二的!”古德里安大概在屏幕那头握着拳挥了挥,兴奋程度让身后过路来往的机场旅客频频侧目。   “可教授,我看人也一项很准...唉,不谈这个了,总之面试他的也是林年,或许一个‘S’级是否有资质,真正有资格评价的只有另一个‘S’级吧。”维乐娃叹息。   过了一会儿后她又话锋一转说,“比起教授你心心念念的‘S’级新生...我更关注的其实是这次那个准备特招的女新生...她真的像是诺玛报告里所讲的一样拥有‘非比寻常’的资质?值得直接提名到3E考试的名单中?”   “...你是说那个‘苏晓樯’吗?”古德里安顿了一下,“她的话...说实话是个例外。”   “例外?”   “我以前见过某个教授力荐一个学生进入学院,但却从来没见过超过一只手数量的教授,还都是终身教授合力推荐一个此前在诺玛信息库里根本没有留档记录的新生入学,而且这些举荐人里甚至还包括校长本人!”古德里安说,“能做到这一点你的只有什么人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也就是说为了这个女孩,林年他真的...”   “别因为个人情绪影响了面试环节,维乐娃。”古德里安看着屏幕里眼神有些游移的女孩忽然严肃地说道“无论如何,她已经进入了很多人的视野里了,不少人都在期待她在3E考试中的表现,包括校长,就像你刚才说的一样,‘S’级总有‘S’级自己的判断,你认为林年会因为私情保送一个女孩进入她不该踏足的世界吗?”   “我不知道。”维乐娃耸肩,“不过我承认我吃醋了。”   古德里安看着十分坦诚的女孩有些噎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挠了挠头最后只能叹了口气,“其实这次面试应该是让叶胜和亚纪来的,但校长忽然指名了林年才作罢了,诺诺那边似乎在忙自由一日的事情,也只有你奋勇报名来当助手了,你可是肩负着引导新的‘S’级推开卡塞尔之门的重任啊,别在关键时候出什么岔子!”   “你永远可以信得过狮心会的成员。”维乐娃微笑着说,“我只是太过于好奇能把林年迁在这边的女孩究竟是何方神圣了,我总要知道自己的挑战对手是谁。”   “其实有件事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该不该跟你说…”古德里安顿了一下,看着屏幕那边安安静静盯着自己的维乐娃,最后还是又挠了挠头摇头有些不放心地开口道,“其实这次面试在开始的时候根本就是为了路明非一个人召开的只是在面试开始之前你所在的那座城市出了一些事情,让这个女孩不小心卷入了混血种的纷争中,她在这场事故里表现得有些…惊人,所以不仅是校长那边,就连校董都给予到了密切的关注,所以提名录取她的不是诺玛的计算结果,也不是教授们的联名推荐,而是校董那边的安排!”   “有这回事?”维乐娃眯了眯眼似乎有些意外,“但我也见过这个女孩,感觉她跟路明非没什么区别啊!”   “路明非和苏晓樯...这次面试几乎就是为他们两个准备的,学院不会允许失去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我们最应该做的是考虑如何让他们接受真正的世界。”古德里安说道。   “放心吧教授,明天面试我会好好试试他们的。”维乐娃点了点头,在古德里安的颔首示意下挂断了视频。   坐在落地窗边思考了一会儿,维乐娃又切到了另一个对话窗口,发消息说,“芬格尔学长,这次感谢你这次的技术支持了。不过如果你做的事情被林年发现的话,他不会把你沉进学院的人工湖里吗?”   对话窗口那边立马发来一个贱笑的表情回复,“学妹哪儿的话,一个聊天软件密码而已还犯不破坏我们室友的感情,你要是有需要的话他的底裤我也能给你顺一条出来,保证他发现不了,被发现了我也一口咬死是我偷的!”   “底裤的事情下次再说,你的学生卡贷款应该在半小时前已经还清了,另外半小时后里面还会多五千美元麻烦你帮我带个口信。”   “什么口信,学妹您吩咐!”   “通知一声狮心会的招生办,让他们给我记住一个名字,在下一批新生到达的时候,我希望她会出现在狮心会新成员的名单上。”维乐娃说。   “没问题!”芬格尔一口一个保证,坐在电脑屏幕前看着对方的正在输入,片刻后,苏晓樯的名字出现在了屏幕后,他扫了一眼记下了这个名字吹了声口哨合上笔记本夹起信用卡就溜达出了外卖盒成堆的寝室。   丽景酒店的维乐娃关掉了屏幕,扫了一眼窗外的夜景有些头疼得揉了揉那头白金色的长发,“校董会的意思么…这两个新生真的能通过3E考试吗?”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五章:面试   奔驰S500慢慢滑行到丽晶大酒店的正门前,坐在轿车的后排座上一身淡咖啡色正装小翻领西装的苏晓樯双手轻轻放在膝盖上,闭着眼睛调整着呼吸看起来有些紧张,前排的司机降下车窗偏头跟前来准备代替泊车的侍者轻轻摇头,又升上车窗给了后排的苏家大小姐一些缓和情绪的时间。   在司机的角度来看他是并不太理解苏晓樯现在的紧张的,毕竟给苏家老总开车开久了算得上是最了解苏家情况的外人之一了,他可是清楚近年以来这个家庭的产业蒸蒸日上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说句不夸张的话如果以前苏晓樯的老总还得在滨海城市四处发展关系交好,那么现在就该是坐在门上都有无数关系主动前来结交了,赶超上那如日中天的黑太子集团只是时间的问题,就连现在那些以前高高在上的家伙们在酒桌上跟苏家老总敬酒都得双手握着杯子,不复以前的傲气。   苏晓樯这个名副其实的千金大小姐级别的女孩就不该为了任何事情紧张,上个国外大学不就是苏老板掏掏钱包摸根狗骨头丢给那些见钱眼开的大学校长的事情吗?   但他只是个司机,不该说的话从来不说,不能做的事情也绝对不会越线,坐在驾驶座上握着方向盘视线平稳地落在挡风玻璃外面一声不吭。   苏晓樯数次调整呼吸,扭头看向窗外丽晶酒店的大门,在她准备伸手拉门的时候一张脸忽然出现在了窗户外面,她微微后仰脑袋挑了挑眉毛但没喊出声,因为她第一时间就认出了这个冒头吓他的衰货是谁。   这小子瞪着一双因为熬夜发红的眼睛看着车窗里的苏晓樯...其实也不是在看苏晓樯,奔驰S500的窗户上是统一贴了防窥膜的,所以他这么盯着也只能看见自己的倒影,这家伙是在拿这窗子当镜子整理自己的仪容仪表。   “谢了,赵叔,麻烦你在外面等半个小时了,我先进去了。”苏晓樯简单交代了一句后直接就拉开了车门向外推,啪一下就轻轻撞在了那小子的脑门上,声音听得驾驶座上的司机抬头望天,心里忍不住嘀咕撞坏了也好,最好日用车也像那辆商用的古斯特一样换成高档一些的车型。   苏晓樯钻出轿车一眼就看见路边捂着后脑勺原地蹲下的路明非,“我开门没用多大力气,而且你碰瓷捂的地方都捂错了。”   “...我往后退撞后脑勺撞到电线杆了。”路明非揉着后脑勺龇牙咧嘴地站了起来,看着苏晓樯抱怨,“哪儿有故意开门撞人的啊。”   “你如果还有第三次钻车窗吓我,那肯定还会有第三次。”苏晓樯上下打量了一眼一身正装的路明非,她也倒是第一次见到这男孩穿这么正式,虽然衣服像是临时租的但起码合身,平时的衰仔换个风格倒也是挺有感觉的,“穿得不错。”   点评了一句后她就抛下了路明非,拿着手里的一叠面试用的书面文件走向了酒店的大门,门口的侍应微微欠身为她拉开玻璃门。在门口依旧站着的路明非却是有些呆住了,不是因为苏晓樯的夸奖让他感到受宠若惊,而是苏晓樯第一句说的话...如果还有第三次,第三次?意思是对方是说这次是第二次,如果他记得不错的话第一次应该是在...   还来不及等他多想,苏晓樯的背影都已经快要消失在视线中了,那辆卡塞尔学院面试通知邮件里送的N96诺基亚定也在包里震动了起来,闹铃提醒他的时间不多了,就算他对卡塞尔学院抱有着忌惮和迟疑,如果就连面试都迟到了,那说什么也迟了。   他一头钻向丽晶酒店的正门,侍应都差些没来得及帮他打开玻璃门,钻进富丽堂皇的大厅后左边是前台,右边是依靠着贴近天花板大书架的饮茶区,时间还早没多少人在这里享受酒店里免费提供的路明非叔叔心头爱的正山小种服务。他抬头就看见在不远处的电梯,苏晓樯站在里面,一旁穿着套裙和十厘米高跟鞋的漂亮女服务员伸手按着电梯的按钮耐心地等待着他的到来。   在跑过去一叠声感谢中钻进了电梯,服务员才松开手任电梯合拢,微笑着说你也是来面试的学生吧,不要感谢我要谢谢你身旁的同学,这一班电梯错过了可就刚刚好要误点面试时间了,一旦超过面试时间我们可是被嘱咐不再接待任何人上行政楼层了...听得路明非吓出一身汗,一旁的苏晓樯倒是什么也没说,伸手掩住嘴边轻轻打了个哈欠扭头看着别处。   电梯直上行政层,开门后漂亮的姐姐带着路明非和苏晓樯进到了一个高档套房的客厅里,里面被收拾出了宽敞的大厅放着十几张椅子,现在椅子上几乎都坐满了人,都是路明非和苏晓樯熟悉的人,赵孟华、陈雯雯、柳淼淼...甚至还有一个寸头看起来浑身彪悍气息的男生,名字也特别有江湖气息,梁问道,算是班上的小名人...他居然也收到面试通知?   往常上课能打鼾到声音压过老师气得班主任更年期提前的道哥此时正坐在椅子上不断抖腿低头看着A4纸打印的稿子,一身西装被肌肉撑得鼓鼓的,鼻尖上全是汗水,能看出抖腿不是因为舒适而是紧张,大概也很意外这一场即将发生的面试。   在看到路明非和苏晓樯姗姗来迟后,他们的几个熟人都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房间里保持着绝对的安静,只能听见翻动的纸页声和微不可闻地低声念诵声,除开他们熟悉的人,房间里大概还有零零散散十几个仕兰中学的学生,大抵都是学校里的名人,要么学习名列前茅,要么都是在某些赛事上得过奖的优秀学生,换在古代他们这批人大概就是所谓的‘才子佳人’。   两人入座在椅子上后整个房间里的席位就算坐满了,无一缺席,加上他们正好17个人,看起来所有人都对卡塞尔学院的面试上心,就说苏晓樯那一身翻领西装就是上次成人礼是特别在北京大使馆附近的MR DANDY定的,一溜的loro piana面料,内衬瑞典雪峰风格的冰山花纹,鞋子是路易斯威登的方口小皮鞋,穿来这次面试还没开口就能感到一股势在必得的“实力感”。   其他学生穿着的衣服也全都是一大堆路明非听都没听过的牌子,就连陈雯雯今天打扮的也都是深蓝套裙,白色蕾丝边袜子加平底黑皮鞋,头上白色的领巾光是看着就能感受到不错的质感,发卡也从HelloKitty的换成了珍珠的,坐在隔壁的赵孟华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一身笔挺西装,那股子小集体圈子领头羊的气息放大到了极限。   大家都换作了大人的打扮,给了路明非一种错落感,有种在《最小说》上看《小时代》的感觉...全是不真实的落差感觉,像是这个房间里坐着的都是英伦贵族子弟,未来海归后的国家栋梁。   路明非挠了挠头,叹了口气,不再进行这种无意义的对比,房间里坐着的位置没有规矩,所以大多都是熟人坐在一起,最后留下的两个位置倒是正好贴近陈雯雯他们这边。   “嘿。”路明非小声向陈雯雯打招呼。   “小声一些,考官已经在里面了。”陈雯雯伸手捅了捅他的大腿,指向客厅远侧的一扇门,在门上挂着一个请勿打扰的小牌子。   “...身体好一些了吗?”路明非更加放轻了声音,扭头看向正在低头读背着准备好的面试口答的陈雯雯说。   “好很多了,谢谢你之前那几天一直来看我...现在就只是有些低血糖和低血压,医生说只要平时起身的时候注意慢一点,多吃鸡蛋牛奶养一段时间身体就行了。”陈雯雯小声回答,“...不过路明非你也收到了面试通知吗?”   她此前都在医院卧床休息,没时间关注班级群不大清楚路明非也参加了面试这回事,在看道苏晓樯时她其实没什么反应,但见到一旁正装着身的路明非她多半还是有些惊讶的。   “只是来试试而已...”路明非探头看了看陈雯雯一旁的柳淼淼和赵孟华,两人脸上全都是一丝不苟的严肃,就连闲聊的功夫都没有。   他又看了一眼陈雯雯,心里有些奇怪的想法,有没有一种可能,陈雯雯收到面试通知是因为上次事情的余波?那让人恐惧的“水蛭药剂”虽然听说没有被注射到女孩的身体里,但在这之前女孩一定是被注射过什么东西的,在之后才住了那么长一段时间的院,现在才出院就被通知来面试难道是有什么副作用还没有完全消去需要被卡塞尔学院的那批人紧密观察吗?   如果陈雯雯真被选中进入了学院他又该怎么办?   路明非深呼了口气,内心有些发麻,知道自己面试的是一所什么学院这种感觉无疑是很糟糕的,更糟糕的是他现在还不得不去思考该不该削尖脑袋往这魔窟里钻...他余光看见一旁低头认真看着A4稿子的女孩,因为低血糖和缘故那张脸蛋比平时还要白净许多,显得有些消瘦更突出了一丝骨感的美...他心按捺不住地轻轻摇动着,闪过了一个念头...要是事情真向意外发展,他跟陈雯雯都被这什么卡塞尔学院选中录取了呢?一起加入那档子黑衣人中去“维护世界和平”?这算不算现代版的神雕侠侣?   “我没什么把握啦...”注意到路明非神往的表情,大概猜出男孩在想什么,陈雯雯轻声说,“听说里面的面试官很严格,这次又是国外大学的面试,我口语一项不占优势...”   “没事,你忘记了吗,林年她...”路明非正想安慰一下陈雯雯,但忽然不远处套房的门被打开了,所有人都整齐抬头发出了琐屑的声响,只看见一个白金色头发的女孩走了出来,长着一张任谁看见了也得夸上两句的漂亮脸蛋。她穿着一身墨绿色的服饰,修身合体,袖口闪亮讲究,让人想起了牛津大学、剑桥大学那一批定制的扣子,上面全是细密繁琐的花纹,隐约能看出一棵树的纹路来...这大概就是卡塞尔学院的校服?没人见过这么考究精致的校服,女孩身上骨子里透出来的那股子货真价实的贵族气息好像还真不像是之前无聊时调侃的“野鸡贵族大学”。   “柳淼淼到了么?”白金头发的女孩开口问,用的是正宗的普通话,中文好到从那张脸的口中说出后让所有人都愣神了那么几秒,最前排的柳淼淼才蹭一下站了起来,紧张地回答,“到!”   “我是这次的副考官,维乐娃·赫尔辛基,请跟我来。”白金头发的女孩看着柳淼淼微笑着点了点头。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六章:考官   柳淼淼跟着芬兰女孩的考官走进套房的房间后算是宣告着面试正式开始了,整个屋子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像是准备进行的不是面试而是杀头,他们这群人就是排排坐在流水线上的小猪。   “感觉今天有些难啊。”赵孟华忍不住低声开口了,在看到那位芬兰女孩后,他这个“身经百战”的人都被那身上自然而然流露出的贵气给震慑到了,并非是单纯地看人长得漂亮,长时间身处高位生活在特定环境中的人各种一言一行总会培养出一些十分明显的小细节,从这些小细节可以看出,能培养出这样学生的卡塞尔学院大概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厉害一两个层次。   “我之前搜过卡塞尔学院的官网...没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但听朋友说不少名校,比如剑桥、哈佛的教授都愿意转去这所学院教书,就连他们的校长都是剑桥毕业的高材生。”陈雯雯小声说。   “顶尖的院校似乎都有特别的招生方式...我记得我都没给他们寄过申请书...大概以前林年也是像这样被忽然找上安排面试的?”赵孟华小声说。   在这个房间里坐在椅子上的几乎他们每个都有印象,要么是国际大赛冠军,要么是高中生实践中龙凤般做出了真正大业绩的天才,每个人手中抓着的个人简历都是那么光彩照人,如果再加上自信的谈吐,在大学毕业后随便拎一个出去参加五百强公司的面试大概都能轻松拿到offer。   “那为什么我会被找上?”后排上忽然有人瓮声瓮气地说道,赵孟华惊然回头就看见了那独树一帜的板寸头,在大家都是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发蜡拉满的容光焕发中,这头比劳改犯还劳改犯的板寸简直扎眼无比。   “道哥你也是我们仕兰里的传奇啊...”路明非忽然就乐了,小声说道。   “睡神传奇吗?”梁问道瞪了这小子一眼,十分有自知之明地说道。他算是特别清楚自己有几分几两,在房间里这群人中他大概就等同于路明非一个档次的人,如果不是他们不太熟悉,大概现在都会坐在一起报团取暖了。   “嗯...国外的学员招人不完全看成绩,而是看各方面的素质...说不定他们也看中了你身上的一些特质。”赵孟华说话有些干巴,主要是找不上太好圆场的话,也不愿意得罪道哥这种拎起板砖就能往你擦了高级发蜡的猪脑袋上招呼的莽哥。   说话时间,房间门被打开了,不过不是柳淼淼进的那间套房,而是通往走廊的大门,门外走进来了一个穿着清凉的白色针织无袖背心,搭配着格外显腿长的竖条纹深蓝色宽裤的漂亮女人,黑色的头发做了少许挑卷发丝勾弯在可以养鱼的漂亮锁骨上,那刘海下也是一副知性风格的漂亮脸蛋让不少人多看了几眼,但见到对方手里端着一个放着为数不多零星三四杯橙汁的托盘,看起来似乎是服务生似的角色就不再有太多人关心了。   不少人扫了一眼这个女人就低头继续审稿背词,包括赵孟华和陈雯雯也是,但路明非和苏晓樯看见女人的瞬间就猛地一个低头,差些蹭一下站了起来,但好歹还是稳住了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端着橙汁走过来弯腰笑着轻声说,“面试辛苦啦,要喝点橙汁吗?”   “姐...姐姐,你怎么在这里?”苏晓樯战战兢兢地接过了对方端来的橙汁捧在手里小声问。   “我是林年姐姐,不是你的姐姐哦,再怎么也得加上姓氏称呼呢。”   “林姐姐好。”路明非也端过了橙汁吞了口口水小声地说道。   林弦端着托盘蹲在了两人的面前看着他们紧张的脸颊说,“很担心面试吗?”   两人点了点头,苏晓樯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紧闭着的面试用的套房,而林弦也是微笑地看着这个聪明的女孩什么也没说,在一旁路明非倒是迟钝地喝着橙汁似乎还不理解林弦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们...对卡塞尔学院很感兴趣吗?”林弦将托盘递向一旁的陈雯雯和赵孟华,让他们拿光了剩下的橙汁。   “很感兴趣。”苏晓樯点了点头,“林弦姐姐...我听说你跟林年一起去学院了?”   “算是半工半读?我大概也勉强算半个卡塞尔学院的人吧?”林弦想了想笑着回答。   “这样么...”苏晓樯看向林弦的眼神也略微有些变了。   “看起来你是知道一些什么的呢...你也是。”林弦见到苏晓樯的微表情变化的瞬间就明白了一切,又看向一旁那根本称不上微表情,而是表情大变的路明非笑了笑。   “林年是不是...”   苏晓樯正想再问什么,坐椅之后忽然就有人向着林弦招呼,“服务员,橙汁。”   林弦抬了抬头,看向那位男学生举了举托盘无奈地摇了摇头示意橙汁已经没了...她这次上来本来也就只是来慰问林年同学里的几个熟人的。   “再去拿吧。”男学生扫了一眼托盘随口说了一句就低头看向自己的稿子认真准备了。   苏晓樯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男生正想说什么,这时面试房间的门被打开了,维乐娃站在柳淼淼的身后送她出来,女孩一步三回头脸上充满着失落和一些古怪的情绪,像是不忿又像是自怨自艾的失望...尽管她不想表现出这种情绪,但看起来面试的过程对她来说有些太过冲击了,心情怎么都掩盖不住地落在了脸上。   柳淼淼走了出来拿起了放在椅子上的包,苏晓樯注意到这女孩的眼眶有些红,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怔怔地看着她转身就离开了房间走出去了。   “陈雯雯。”维乐娃念道。   坐在路明非身边的陈雯雯深吸了口气站了起来,再她身边路明非和赵孟华都小声对她说,“好运啊”,而她也是回头轻轻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向谁。   陈雯雯走到门口,维乐娃正要准备带她进去,忽然一眼就看见了蹲在苏晓樯面前的漂亮背影,她下意识挑动了一下眉毛,伸手抚了一下陈雯雯的背示意她先一个人进去,自己则是小跑了过去轻轻蹲下,“您怎么到这儿来了...林年同学不是让您在隔壁等着吗?”   “见一下林年以前的同学,给他们准备了点喝的。”林弦扬了扬手里的托盘。   “嗨...这种事情让服务员做就好了,让林年看到了不得骂我啊。”维乐娃从林弦手里接过托盘赶紧放到了一边,赵孟华和其他一票学生都愣神地看着这一幕,之前那贵气十足的副考官不知为何眨眼就变成了鞍前马后似的乖媳妇了...这个形容可能有点偏差,但这的确是每个人脑海里蹦出的第一个想法。   “我在隔壁去等着吧,不耽搁你们面试了。”林弦站了起来。   “不如...您也一起进来看看?”维乐娃轻声说。   “这合适吗?”林弦迟疑了一下。   “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我是考官之一我也有话语权决定面试的进行过程,而且您不好奇...他们的表现吗?”   林弦顿了一下轻轻偏了偏头看了一眼身后听不见她们小声交谈内容的路明非和苏晓樯,两人在看见她的视线后都紧张地坐直了。   “...也行啊!”林弦忽然笑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然后房间里的其他人就呆呆地看着他们的副考官带着这个女人一起走进了房间里...这算什么,临时增加考官位吗?   在房间里每个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什么路数,除了之前开口叫林弦给他准备喝的那位学生脑袋心里“哦豁”一声哇凉哇凉的,瞬间就觉得自己这次面试前途渺茫了起来...   “你说陈雯雯能通过面试吗?”苏晓樯忽然小声问。   听见的路明非怔了一下扭头过去,现在苏晓樯能交谈的就只有自己了,这句话也的确是对他说的,但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这句话就直接挑明了无论是他,还是苏晓樯依旧对那一天那些光怪陆离的可怕事情记忆犹新...他们和上一次一样都是清清楚楚记得每一件事的。   “我...我不知道。”路明非也不知道苏晓樯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件事。   “如果她通过了你会怎么办?”苏晓樯小声问道。   “我...”路明非张了张嘴然后又哑住了。   “我还以为你会果断地回答我她通过了,你也一定要通过呢。”苏晓樯忽然轻笑了一下说。   路明非愣住了,扭头看向不再说话的苏晓樯...他敏锐察觉到了女孩话里意有所指,但却一时间没法拎得清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看出苏晓樯最后的轻笑中似乎有些明悟...对于他的明悟,对方像是忽然懂了一些什么,不再对这个话题有兴趣了。   就在愣神之中,面试房间的门被打开了,陈雯雯在林弦的陪同下走了出来,表情有些古怪,她回头看向林弦,林弦也轻轻向她点了点头,她在看了路明非几人一眼后居然什么也没说,拎着自己的包离开了套房。   这算什么,失败者的落荒而逃,还是成功者的避嫌趁早离开?没人看懂了陈雯雯面试的结果,而林弦也只是站在那里微笑地看着陈雯雯的背影,这让所有人更加难以猜透这个女孩的面试过程究竟顺不顺利了。   路明非差些想站起来跟上陈雯雯询问对方面试的结果了,但林弦却忽然地伸出了手指住了他,轻轻压下手掌示意他坐下来,他整个人也僵在了原地在女孩不容置疑地视线中重新安稳地坐了下来...   “苏晓樯。”林弦念出了下一个面试者的名字,而在念的时候视线也已经提前落在了那个提前站起的女孩身上。   “趁着这个时间好好想想我刚才说的话吧,路明非。”苏晓樯看了一眼陈雯雯离开的方向,对着路明非说了最后一句话,轻轻做了一次深呼吸调整好状态,以最好的精神面貌迈步走向了门口微笑看着她的林弦。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七章:问题 苏晓樯走进套房的门后眼前的空间一下子就宽敞起来,有别于一般的房间,丽晶酒店为行政层的套房专门空出了一间会议室,宽敞明亮巨大的落地窗拉开着白色的窗帘,街对面大厦玻璃幕墙上夺目的阳光反射进了会议室内,微妙地分割出了进门女孩身上阳光璀璨的明与会议桌尽头端坐座位上男孩周边黯淡的暗。 维乐娃跟在苏晓樯的身后轻轻掩上了门,跟着一起进来的还有林弦,会议桌尽头的男孩抬头微微盯了一眼什么也没说,任由林弦在会议室的角落找了一根独椅坐下,交叠着腿藏在光暗的角落里微笑地看着所有人宛若置身事外。 苏晓樯微微呼了口气,看着会议作尽头一身墨绿色制服的男孩,领口塞着白色的领巾,表情十分平淡,公事公办的淡然,让人看不见往日的熟悉感,这让她的神色也稍微认真了一些,颇有学校辩论会时的那股严肃感了。 “林年,也是这次的主考官,大家都是同学就不多介绍了。”林年开口说。 维乐娃走到了会议桌后在林年的身边坐下,打开了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双手平放在大腿上,在一旁的林年看着站在会议桌前的苏晓樯说,“既然大家都很熟悉,那么我建议跳过自我介绍这个环节,这一点各位都没问题吗?” 这个“各位”大概是在问身边的副考官维乐娃以及作为考生的苏晓樯,角落的林弦只是单纯的旁观没有发言权,不做考虑。维乐娃和苏晓樯自然也没有什么意见,现在这个房间内主考官最大。 “那么就直接到第二个问题吧,你为什么要申请我们学校?”林年问。 低头看着笔记本的维乐娃忽然抬头扭头看向了林年,林年正翻动着右手手指把玩着一枚一元的硬币,让硬币灵活地在指缝之间快速地来回滚动。 这不由也吸引了苏晓樯的视线,在恍然听到问题后才抽回目光,吸了一小口气调整气息回答道,“TheGreatFaultyisthekeyreason,and诱rollege” “中文回答就行。”林年打断了她,“我们学院内主推中文校园,日常交流语言都是中文,当然如果对英文和其他语言,比如拉丁语、阿拉伯语等等有兴趣也可以在入学后进行选修。现在面试只需要用正常普通话就行了,我们也会按照普通话的标准程度对你进行打分,算入最后面试结果的总成绩。” 坐在角落的林弦微微扬首,脸上露出了饶有趣味的笑容,像是在看什么有意思的剧目,而林年一旁的维乐娃也是轻轻挑眉什么也没说,双手放在了键盘上随时准备记录一些面试中的关节信息。 “中文就可以吗?”苏晓樯顿了一下,没有失落反倒是觉得有些庆幸,虽然之前提前背过了很多英文,还特别请了外教老师练习口语现在忽然都用不上了,但如果是普通话的话她肯定是比外语更加自信的,毕竟语言这种东西无论再怎么练习也特别吃天赋,她就算是那种没法做到完美口音的学生。 “中文就可以,但回答切忌套路化模板,随便说说你真实的想法就行了。”林年直视着苏晓樯点头说。 “找喜欢的人,以及接触真正的世界。”苏晓樯回答。 “两个答案,请问主次是什么?”副考官维乐娃在敲击键盘记录苏晓樯的回答时忽然追问。 “主次?” “年轻女生追逐爱情而选择未来的道路并不罕见,迷茫的飞蛾找见明亮的篝火纵身一跃也是常事,如果两者都有的话总会有一个先后顺序,如果让你放弃其中一个,在这一次求学中势必只能得到你想法的其中之一,你会选择放弃什么,获得什么?”维乐娃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得不到任何正反面情绪的反馈。 “我哪个都不会放弃,因为这个问题根本不成立,在找到我喜欢的人的时候,我就接触到了真正的世界。” “如果我非要让你放弃一个?” “那就是放弃所有,可我现在还是坐在这里认真地参加这场面试。”苏晓樯摇头。 “很巧妙的回答,精准地绕开了陷阱和地雷。”角落里林弦忽然开口了,所有人视线都看向了她,但却没人阻止她的发言,她轻侧了一下头笑说,“如果你选择放弃任何一个都是错误的回答,放弃爱情,你就撒谎在面试中回答了显而易见的假话,放弃真实,你就会显得失去主见没有自我意识。” 维乐娃脸上的淡然消失了,转而的是轻笑了一下,看向林弦点了点头似乎是承认了对方的分析。 “如果这次面试失败了你会怎么办?”林年问。 “等待机会,再进行一次面试。” “如果一直没有机会呢?卡塞尔学院的面试资格并不是年年都会有,失败了一次可能一辈子这扇门就不会再对同一个人打开第二次了。”林年追问。 “也只是可能。”苏晓樯点头认真地说,“可能不是绝对,如果是可能那就代表着还有一线希望,几率并不是零,有些事情只要不是躺在坟墓盖棺洒土就总还有机会。” “那可能是一场极为漫长的等待,等待是最容易消磨人耐心的,你凭什么可以肯定你能等到天荒地老的一刻?”维乐娃开口问。 苏晓樯看了维乐娃一眼,一旁的林年没有阻止这个略微有些抬杠的问答,这是考官的权力,给予考生一些略微辛辣不讲理的问题,在窘迫和急躁下观察他们应对突发事态的处理方式,十分典型的面试陷阱。 苏晓樯想了十秒的时间,会议室里也陷入了十秒的寂静,角落的林弦双手轻轻搭在交叠起的右腿膝盖上,视线低垂着等待着这个难以有完美应对的回答。 “说真心话就行了。”林年开口打破了寂静。 苏晓樯抬头看了他一眼,顿了一下低头说,“一个人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就可以一直忍受等待啊!” 会议室只能听见的她的声音,她好像是在说一件平常的事情,维乐娃顿了一下然后笑着摇了摇头,看不出是赞许还是嘲讽,角落的林弦也笑了一下扭头看向落地窗外大厦一侧远处的晴空蓝天。 没人去质疑她的回答,因为她回答得有些用力,像是从嘴里吐出了一块带着余温的石头,有些笨拙和使劲,但却没人质疑那的确就是她的真心。 林年停下了手中滚动的硬币,轻轻抓在了右手里然后放在了桌上然后点了点头,“好。请问你相信有外星人吗?” “?”苏晓樯抬头,看了林年一眼,以为自己听错了,对方也盯着她没有再开口说第二次。 维乐娃双手放在键盘上,盯着苏晓樯随时准备敲打键盘记录她的回答,认真程度比之刚才那些刁钻问答时更盛,好似记录皇帝语录的起居郎,正直果敢,不管苏晓樯说什么离谱的话都会忠实地记录下来。 “外星人?”苏晓樯有些迟疑,她还是觉得自己听错了,他们之前的问答可谓是字字刁钻,宛如悬空过独木桥,踏错一步就会得到贬低和看轻,现在的问题忽然就谐起来了,有种街头采访问答的感觉。 “你是在疑惑外星人的种类吗?”林年看苏晓樯绷住了,轻轻咳嗽一声提醒,“这个问题对于外星人的定义并没有特别严格,只是对‘特殊物种’的范围概念化词汇。” 特殊物种? 苏晓樯愣了一下然后瞬间就明白什么意思了,立刻点头笃定地说,“我相信!” “为什么相信?”维乐娃一边敲键盘一边问。 “我最近有些时候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外星人’呢。”苏晓樯笑了一下说。 维乐娃微微抬了抬脑袋,看了苏晓樯一眼,然后将她的话记录了下来。 “而且如果我说世界上没有‘外星人’的话,不就是否认了一种可能存在的物种了吗?那么他们会感到很沮丧很孤独吧?”苏晓樯又说。 “你是暗指如果有外星人的话他们不被接受会很‘孤独’?”林弦忽然开口。 “对。”苏晓樯愣了一下,然后点头接住了这个深挖句意的助攻。 “相信外星人觉得外星人会很孤独嗯”维乐娃一边记录一边看着苏晓樯,原本淡然的情绪越发按捺不住地浮现起了饶有趣味的意思。 “下一个问题。”林年扭头看了一眼维乐娃的笔记本屏幕,双手轻轻握在一起放在桌面上看向苏晓樯,“你相信有超能力吗?” 又是一个出戏的问题,但现在苏晓樯被之前的林弦和林年点拨之后也明白了这些看似荒诞问题的意有所指。 明珠塔的事件和林年跟她的坦白局已经基本上让她清楚卡塞尔学院是一个什么地方,而窝藏在那里的“混血种”们又是什么样的人,所谓的“外星人”和“超能力”只不过是用于甄别他们同类的方式罢了。 混血种是极有可能提前发现自己不同的一个种族,藏在人群中他们会逐渐发现自己跟普通人的差别,血统的优势会让他们产生自己是“怪物”的孤独感,而外星人则就是隐喻了这一点,接下来超能力的这个问题自然也是暗指混血种那超凡的能力如果是真正的混血种坐在这里,自身拥有这样的能力又被问到这些问题他们会做出的答案方向应该能一目了然。 于是她立刻顺着正确答案的轨迹回答,“我相信!” “同样,说说理由?”林年问。 “外星人跟人类之所以会相隔,就是因为他们跟普通人类拥有差别吧既然我相信外星人,为什么就不能相信外星人就是因为这些超能力而跟普通人产生了隔阂呢?”苏晓樯整理了一下思绪回答道。 维乐娃忍不住又抬头了,这种回答几乎已经是明示了她知道混血种的存在,她也知道混血种与人类的区别和隔阂在什么地方。 维乐娃并不知道这次面试的标准答案,但也能因为自己是混血种的原因通过问题大致知道了面试想要考核的方向是什么,就现在看来她几乎都要以为这个女孩偷看面试问题的答案了。 哦,其实也不用“以为”。 维乐娃看了一旁面色依旧保持淡然的林年一眼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接下来的问题,你觉得人类生存的基础是唯心的,精神和灵魂的,还是唯物的,物质和肉体的?”林年继续问。 这个问题让苏晓樯微微顿住了一会儿,片刻后她说,“物质和精神是精密不分的,由物质的特性导致精神的变异,共同构建出真实的世界。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都是正确的,只是站在一个事物的两面以不同的角度看待的观点,就像是不同角度的看杨桃一样。” 林年轻轻点头,苏晓樯看了林年一眼,这个回答是她根据林年之前为她解释混血种这个物种的特性做出的混血种并不是什么唯心的超自然生物,他们这群族裔也是人,也是生物,会流血会生病也会死亡,但他们的物质特性足以引发现实世界所认为的唯心现象,包括精神领域、超自然言灵等等。 所以这个问题的回答必然就像之前的二选一一样,正确答案是两者都不可放弃,需要取一个折中调和的位置,就像是混血种存在于人类和龙族之间那敏感的灰色世界的现实。 “很好特别好。”维乐娃算是没话说了,苦笑着摇头记录下了苏晓樯的回答,而一旁的林年则也是轻轻地点了点头,“最后一个问题倘若那扇大门真的向你打开了,你认为你可以在一条看不到未来的路上走多远?毕竟这是一条很长的路。我们若是选择出发,走得太远,就会忘记当初为什么出发。失去了动机的旅人会退缩、悔恨曾经做出出发的决定,但他们已经走得太远了,无法回头了。” 苏晓樯看着林年,林年也看着苏晓樯。 “你真的意识到自己选的路有多么长远和艰难吗?而你现在做出了选择后放弃的另一条路上可能有很多你摸得到的其他美好,但你这一辈子可能都难以踏足了现在或许你还有机会反悔起码在真正踏上这条路之前,你什么时候都能反悔,包括现在。”他轻声说道,眼中夹杂了许多不明的意义情绪。 苏晓樯怔了一下摇头笑道,“这真的是面试官能问出来的问题吗,怎么有种野鸡大学的受害者良心发现劝后来人再三斟酌的感觉。” 林年张了张嘴,安静了一会儿,忽然淡笑出了声,一旁的维乐娃呆了一下扭头看着这个男孩身上平时根本见不到的表情,角落的林弦也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似的,为这段谈话也轻笑出了声音,扭头看向了窗外的蓝天和阳光。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八章:能力   没钱上大学的我只能去屠龙了沉吟至今第五百七十八章:能力会议室房间的门打开了,苏晓樯从里面走了出来,客厅中座椅上的每个人都抬起了头看向她,似乎是想从这个女孩脸上看出些什么来确定他们的竞争力会保持原样还是在接下来的过程中更加内卷。   但很可惜的是苏晓樯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异常,路明非想开口打听一下情报却发现女孩居然跟之前的陈雯雯一样走出来后看都不看他一眼,扭头就径直离开了,在她身后站在的林弦伸手按住门站立端庄地扫视了一眼所有人,视线最后停留在了路明非的身上。   “下一个,路明非。”   像是午门刑场问斩的犯人一样,被念到了名字的路明非腾一下就站了起来,心里有些打鼓,但更多的还是犹豫,陈雯雯和苏晓樯一言不发的相继离去让他心里没什么底,面对卡塞尔学院的神秘他现在更多的是畏惧和迟疑,能让他停留在这儿参加这场面试的理由究竟是什么,他自己也是说不清的。   林弦站在门边脸上看不出喜怒,表情淡然地注视着路明非站起,然后慢吞吞地走来,没有去吹他,盯着他走过自己的身边进入了房间内再将转身将门关掉隔绝掉了外面的目光。   —   路明非走进房间然后站住了,再往前一步就是照亮半个会议室的阳光,他停在了光线前呆呆地看着会议桌尽头侧着头若有所思翻看着笔记本电脑上记录的男孩,欢喜地看着凑到自己跟前林年的维乐娃被那目光长时间注视着,意识到新的考生已经就位了就轻轻地咳嗽了两声提醒林年。   林年视线跃过笔记本屏幕看了一眼站在房间门口呆若木鸡盯着自己的路明非,慢慢坐正了身子说,“早上好,我是本次的主考官,在我身旁的是维乐娃·赫尔辛基,这次的副考官,这次将由我们两个对你进行面试确定你是否有入读我们学院的资格。”   路明非站在那里依旧跟个呆头鹅一样,看着林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一旁的维乐娃小声咳嗽了一下示意他说点什么,他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噢噢噢噢了起来赶紧点头说,“你好考官,我是林年。”   “那你好林年,我是路明非。”林年挑了挑眉头说。   才走到角落的林弦忍不住噗呲一下笑出了声,坐下之后依旧用手掩着半张脸大概是差些笑岔气了,路明非扭头看了两眼角落的林弦这才意识过来自己犯了什么蠢事儿,要是这是别的面试现场他估计已经被考官请出去了可现在不会,因为现在那会议桌上坐着的是他刚才脑海里发疯的复读机一样念了无数遍的人。   “都是熟人,坐。”   于是路明非向前走了两步僵硬拉开了会议桌的一张椅子坐了上去,然后他就看见林年从会议桌前直接站了起来,顺带着把维乐娃准备记录的笔记本屏幕给盖上了。   从键盘上收回手的维乐娃抬头看了林年一眼,只见着他从会议桌后绕行双手揣在衣兜里一路走到了坐着的路明非身边,背靠着会议桌轻轻一垫脚就坐在了路明非身旁的桌面上,双手拢在衣服里侧低着头看着这小子。   路明非也在看着林年,有些傻眼,视线主要往林年的肩膀上看,看着他的反应林年开口就说,“从进入房间之后,你首先看的地方是会议桌的主座,也就是我的位置,但却没有看我的脸,而是看了我的肩膀,然后你发了几秒的呆,视线再次转移到了我的副考官的肩膀上。”   路明非脸色忽然绷紧了,抬头看着这位熟到不能再熟的老熟人脸色有些紧张,林年也看出了他那强作镇定心思却表露无疑的模样淡笑着说,“路明非,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心里藏不住东西,有什么心思你的脸上和眼里都写得明明白白,不需要刻意去学一些心理学都能从你的举手投足中看出你心里有事?”   “林年?”路明非叫出了林年的名字,有意思的是居然是迟疑的语气,就像是繁华的夜市上忽然碰头的老熟人,却不敢第一时间相认。   “我还以为我是面试官了,你就会叫我一声‘老爷’。”林年说。   “”路明非滞住了,同时确定了这的确就是林年。   “你没有看错,这次面试是我的场子,我是主考官,同时我也可以毫不避讳地给你说,如果你想通过面试的话我随时可以在入学的名单上加上你的名字,而且还会有古德里安教授进行的专项拨款作为邀请你入学的奖学金,一年3万6000美元,跟我当初入学差不过是一个基准线,够你读完四年大学的同时还能有结余。”林年低头看着路明非说。   “什么奖学金?”路明非整个人都还处于震惊之后的麻木,林年说一大串他就只听见了奖学金两个字。   “对于优异学生的奖励,卡塞尔学院是导师制和学分制的校园,每一个学生都会拥有自己的导师,在大学四年的时间中导师将负责你的学习以及生活中的一些琐事,甚至你过生日导师都有义务为你庆祝。”   “这么人性化?”   “是啊,就是这么人性化。”林年说话只留了一半,在他过生日的那天曼施坦因教授送给他的礼物是提前到账了当年的奖学金,按理来说这些奖学金需要在林年全科目pass过后才能经过诺玛审核下批的,但曼施坦因硬是将这笔钱提前给批了下来作为自己学生的生日礼物算得上是特别了解自己的学生喜欢什么了。   但为什么是说话只说了一半,是因为庆贺生日这种事情也是分导师的,比如楚子航,他是六月一日儿童节的生日,但在执行部内林年倒是听说施耐德部长准备在当天特别下批一个‘A’级的危险任务单独给楚子航处理,任务途中没有任何的后勤和队员,完全靠楚子航一个人独立完成让一个新生这么干就算在疯子成群的执行部里也会被大批特批脑子坏掉了,但施耐德硬是就走特权让这件事定了下来,并且声称这是给自己学生的“生日礼物”。   所以导师庆贺生日这种东西有时候会很坑,林年不清楚古德里安是什么脾气,但按照他对这位教授一项脱线的印象来看,大概路明非过生日总不会好受就是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算?”路明非吞了口口水,有些发怔,他现在还是有些紧张,不过不是因为面试的紧张而是羞耻的紧张,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撞了别人一辈子都撞不到的大运,熟人成了主面试官,自己好像要走一个不得了的后门了   “怎么算?”林年听见这句话抬起了头,“如果我愿意现在我让你出去,然后直接给你个pass也不是不可以但我觉得我们还是得随便问些个问题拖延一下时间吧?不然外面的人看见你这么快进来又这么快出去,之后学校通报你又通过了面试是不是会惹人说不少闲话?”   “对对对对。”路明非猛点头,步调从一开始见到林年起就被对方带着走了。   “那就照规矩问你几个问题吧。”林年说,“路明非,明珠塔那一晚上,与我同行的专员说你有喜欢看肩膀的坏习惯,这一点你不否认吧?”   看着林年盯住自己的眼睛,惊觉对方清楚自己没有失去记忆的路明非彻底绷不住地点了点头,“我是有这个习惯”   “我记得你以前没这个习惯的。”林年点了点头,“人与人在见面的时候大多数人第一眼看的都是互相的脸,随后观察他的身材,然后是体态的明显特征,或许这个过程因人而异会调整顺序,但他们相同的一点是,每个人第一眼看见的必然是他对眼前‘人’最留有印象深刻的地方,身材,模样、体态但很有意思的是你喜欢看人肩膀。”   “我我我我是在观察”   “观察我有没有肩周炎还是高低肩?”林年看着额角渗汗珠的路明非扭头扫了维乐娃一眼,后者拿起遥控器往角落按了一下,“叮”一声后空调开始运行往室吹出凉风,冻得满背是汗水的路明非打了个哆嗦。   “有些屁话骗骗其他人就行了,骗我还是算了吧,路明非。”林年伸手按了按路明非的肩膀,“言灵?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你可以看到别人看不见的东西,这是一件好事,起码是加入卡塞尔学院的敲门砖,能进学院的都不是什么正常人,你也不用担心自己成为异类。”   路明非面色有些古怪,脑袋低垂着什么也说不出来,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但这副作态在所有人眼里基本上算是默认了。   “明珠塔那一晚上你能在人群中一眼找到我大概就是靠着看我肩膀的这个小习惯吧?那我可以大概地肯定你的能力应该和窥伺陌生人的个人信息有关你可以通过看见其他人看不到的东西来确定个体生物的强弱,或者危险程度?”林年淡淡地问。   不到一分钟,林年直接挖出了路明非这段时间藏着的最大的秘密,路明非整个人在椅子上骤然坐立难安了起来,看向身旁的男孩口干舌燥不知道该怎么办,看他这副模样林年就微微闭了闭眼睛,“可能这就是你特殊的地方吧不然也不会让那位嘱咐我专门来接你路明非,当是我的好奇,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什么问题?”路明非呼着气,感觉眼前的林年完全的陌生,这股压迫感和冷静的逼问手段简直像是另一个人一样,他以前笑说打群架的时候那些人站在林年面前就跟个鹌鹑一样,大概现在他感受到的这股压迫力就是当初那群屁滚尿流的高中生的感受吧?   “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你拥有辨别每个个体之间区别的能力,依靠这个能力你可以做到一定程度上的趋利避害,那么你告诉我?”林年微微扬首双手揣进了裤袋里翘着腿幽幽地说,“在这个房间里你认为谁对你的威胁性最大?”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九章:忽略   没钱上大学的我只能去屠龙了沉吟至今第五百七十九章:忽略“什么?”路明非被这个问题给问的呆住了他抬头看了一眼林年,在他的角度来看林年问的这个问题很没有意义你是什么超级怪物你自己都还不清楚吗?怎么可能有人比你的威胁性大?   “单纯的试一试你的能力而已。”林年扭头看向维乐娃,“你在副考官的肩膀上看到的东西跟我对比起来怎么样?”   路明非看向了维乐娃的肩膀,而被看到肩膀的维乐娃也是微微挑眉坐直了,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肩头确定上面没有任何东西,但会议桌那头的路明非看得却是格外认真,像是真有是只有他能见到的东西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你看到了什么?”维乐娃下意识问。   路明非抬头看了一眼维乐娃,又把视线放在了那只有他看得见的绿色数据上。   “攻击:550   防御:400   敏捷:670   特殊能力:言灵·诧寂,暴血”   “什么是言灵,什么又是诧寂?”路明非问出了他一直以来最后好奇的问题。   在听到诧寂两个字后,维乐娃当时眼眸里就掠过了震惊的神色,看向了路明非身边坐在会议桌上的林年,林年也是轻轻颔首继续说,“你可以看到别人的言灵么真是一个有意思的能力啊,我可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言灵是可以读出其他人的言灵的血系结罗的变种?看来你血统阶级被定得那么高是有道理的”   可以一眼读出对方的言灵,这个能力就连林年都忍不住稍微惊讶了,他没有问过维乐娃的言灵是什么,但从路明非道出“诧寂”这个85号的相当高位的言灵后维乐娃的反应可以看出一语中的了。   在清楚路明非能力的部分效果后,林年第一反应就是这家伙在进入卡塞尔学院后必然会被执行部当驴子似的拉过去拉磨,这种能力虽然没有血系结罗那样大范围的搜寻技能高效,但在人群密集的环境内却是能一眼就抓住他们想要的犯人,这个能力对于那些逃犯来说几乎是噩梦级别的灾难!   “言灵你可以理解为是我们这群人的特殊能力,就像是超能力一样与生俱来的东西,到了一定时间就会自然觉醒。你的这个能力也是同样的道理,但我暂时还无法确定它的本体是否跟言灵有关,还是血统问题导致的其他变异。”林年点头解释,对于苏晓樯他的解释的科学的,但对于路明非他的解释又变得简单粗暴了许多,这样大概对方才能直接易懂地接受一些。   “你在我肩膀上也看到了不少东西吧?”林年伸手轻轻放在了路明非的肩膀上扭头看向别处。   “”路明非忽然不吭声了,会议桌那边的维乐娃聚精会神地盯着他等待着他说些什么,但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因为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看似平放着,但一股不容置疑的力气却将他整个人死死按在了椅子上,他怀疑自己扭动一下屁股身下的椅子就会因为受力不均而直接崩溃掉。   “除了言灵你还能看到其他什么?”林年忽然收回了手,又看向维乐娃,示意林年拿对方举例。   “一些数字大概代表了身体素质?”路明非没敢说攻击力、防御力、敏捷什么的,说出来必然会引起林年的疑惑,要知道只有他自己清楚自己这个能力可不是什么‘自然而然’觉醒的,而是梦境中那个自称‘小魔鬼’的男孩赐予给自己的魔鬼的馈赠!卡塞尔学院像是维护世界和平一样的组织,他真害怕这群人知道自己跟魔鬼做了交易后,直接就翻脸把他给架上十字架给烤了他虽然知道林年不会这么做,但林年身后的卡塞尔学院就不一定了。   “还能看到个人的身体素质么?这是将捕捉到的生物信号具化成了意识可以理解的形式?”对于路明非可以看到数字,林年倒是并不觉得特别惊奇,因为他第一时间就想起龙文的形式人类是无法通过书面来解读龙文的,但人类却可以使用龙文,在注视龙文的时候你的大脑会因为那些线条而产生幻觉,这就是所谓的灵视,灵视所做的就是将人类无法理解的龙文转换为幻觉的形式让他们去感受、阅读。   “她的数字是多少?”林年指了指维乐娃问。   路明非如实报出了自己看见的数字,并且委婉地指出了那些数字依次代表着什么,然后还多说了一嘴,“暴血又是什么?”   林年怔了一下,扭头看了眼维乐娃,发现维乐娃一脸平常地看着他,他错开了视线没多说什么,跟路明非解释道,“一个小技巧,你就当做开无双吧,但是要以永久扣除生命上限作为代价,所以不能轻易使用。”   路明非面色一紧,一下子就从林年这个随口解释中闻到了危险的气息一个技能就会扣除生命上限?这个解释几乎就等于用了就缩减寿命了,然而林年的特殊能力里暴血这个技能可是有着罗马数字“2”的标识。   “很有意思的能力,我大概可以理解为什么他也是‘S’级了。”维乐娃开口了,这次她终于不再对路明非的血统评级抱有疑问了,而是看向这个男孩的眼中掠过了一丝莫名的情绪。   “‘S’级是什么?”   “一个评级而已,没什么意义。”林年说,“我的问题还没问完呢路明非,你还记得我之前的问题吗?”   “你问我这个房间里谁的威胁性更大”路明非愣了一下后说道,随后又有些哭笑不得起来了,维乐娃那些数据怎么可能跟他现在眼前的这个男孩比,那一连串的问号和写书似的特殊能力,最离谱的是特殊能力的末尾还他妈有省略号?这根本就是开挂模板吧?如果这是一本那主角一定非林年莫属了?   “这房间里可又不止我们两个人。”林年笑了一下,“你在我们的监考官肩膀上看到了什么?”   “监考官?”路明非怔了一下,然后立刻反应过来了林年在说谁,角落的林弦自然就是所谓的监考官了,他想回答林年的答案,但却忽然顿住了。   因为他忽然恍然过来自己见到任何人都会看别人的肩膀,但却似乎从来没有观察过林弦,林年的姐姐的数据是什么,就像下意识无视了她一样。   他脑海里莫名闪过一丝困惑,但还是摇摇头看向了阴影角落里坐在椅子上交叠双腿微笑看着他的女孩。   “攻击:70   防御:70   敏捷:70   特殊能力:无”   “没什么特殊的。”路明非看了好几眼,然后如实回答,报上了林弦的数据。   “看起来常人的数据应该是在一百左右,而‘A’级混血种则是常人五倍上下的身体素质么”林年点了点头简单地推断出了这些数字的标准,多看了林弦一样对着对方点了点头,又问,“特殊能力呢?”   “没有。”路明非说。   角落里林弦合起的手轻轻摊了摊耸了耸肩,脸上看起来似乎有些遗憾。   “没有吗?”林年点头,“倒也正常,她不是混血种。”   “混血种?”路明非抓到了这个奇怪的词。   “之后会给你解释的,现在还不是时候。”林年说,“你的能力我大概清楚了,很有意思,你在进入学院之后的一段时间估计会很忙,言灵学那档子教授估计会对你很感兴趣,如果他们要占用你的休息时间请你配合研究什么的,记得向他们申请收费,经验之谈,虽然这样还是不能阻止他们烦你,但可以有效地进行一部分止损。”   “我会被研究?”路明非一下子又紧张了起来。   “你切片估计还不够摆一桌子凉盘。”林年瞥了他一眼,随便一句话就将他脑子里稀奇古怪的想法给打消掉了,“卡塞尔学院是学校,没有你想的那种稀奇古怪的科学狂哦,或许也有。”   林年说一半改口了,因为他想起了瓦特阿尔海姆里的那群疯子。   “为什么住口了啊!安慰的话倒是说完啊。”路明非忍不住吐槽。   “没什么安慰的话。”林年摇头,“不过路明非,我还是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你可以当做是私人问题也可以当做是面试问题。”   这什么意思?是想让自己选择回不回答吗?路明非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的意思是无论是哪种问题你都必须回答我。”林年淡淡地说,“你为什么会坐在这里?”   “什什么?”路明非愣住了。   “同一个问题我不喜欢说两遍。”林年从桌上下来了,走回了会议桌的尽头坐下看向一脸呆愕的路明非问。   “我我来面试啊。”路明非憋不出个什么东西来,只能道出了现在的处境,他不就是来面试的吗?随后他看着林年面无表情盯着他的视线忽然就明白了这个问题的真正含义   林年是在问他,你,路明非,为什么会选择坐在这里参加卡塞尔学院的面试。   路明非是没有失去明珠塔那一晚上的记忆的,林年在开始的时候就道出了他知道这件事情,所以他是知道路明非清楚卡塞尔学院根本不是一所普通的大学,正常人应该对之敬而远之,接到通知单第一时间就把它撕掉,更有觉悟一些的甚至会远走高飞逃到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藏起来。   但他路明非今天还是穿着一身不太合身的正装坐在了这里,参加着这所在他看来是怪异大学的考核面试。   “在之前两位考生出去之前,监考官拜托了她们一件事情。”林年说,“请她们在推开这扇门后保持面无表情,不与外面的任何考生有肢体、语言等等任何形式上的交流,否则面试结果作废。”   路明非滞住了,盯向林年说不出话。   “这对你造成了什么困惑吗?路明非。”林年面色平静地看着路明非,“还是说前面两个考生的面试结果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   “斟酌你的答案。”他淡淡地说,“你的答案取决于这次面试的所有结果。”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章:成长 夕阳西下,丽晶酒店外最后一辆接送的车也离去了,侍应站在路边看着汽车的尾灯消失在街道远处的转口,蓝色的玻璃大厦被染上了落日的红,整个城市都在暖色的色调中慵懒了下来,下班的人群藏在大楼的影子里边走边打着盹,像是随时随刻都会睡过去一样。 丽晶酒店的行政楼层,大厅中只剩下一张张空荡荡的椅子,喝空的果汁杯放在椅面上斜斜地映着半透的影子。在打开的套房门后可以看见在会议桌的尽头,坐在座椅上的林年还在翻检着笔记本电脑上那一张张履历。 “如果担心的话,为什么不直接给他过?而是要用那种问题激他?”会议室的门口边上有人开口问道。 “不是激他,那是必要的问题。他不像我,他也不会是我,卡塞尔学院需要他,但不一定适合他。”林年头也不抬地回答。 门口的林弦走进了会议室中,来到了林年的身边放了一杯热牛奶在他的手边,转身坐在了桌面轻轻抱着手臂偏头看着笔记本电脑上分窗口陈列的那三张履历,“你这么做虽然作为朋友是负责的,但校长那边怎么交代?在飞机上你也说过路明非是昂热校长点名要的人吧?” “他虽然很有潜力,但不是必要之选,他还没做好准备。”林年说。 “你觉得他真的会像你以为的那样,单纯因为一个暗恋的女生而去选择卡塞尔之门?”林弦是特别了解林年的人之一,自然清楚白天那针对路明非的面试林年提出的最后一个问题究竟暗喻着什么。 “如果他真的因为陈雯雯而选择加入卡塞尔学院,那他干脆就别来了,卡塞尔学院不缺这样一个人。”林年淡淡地说。 “就算他是‘S’级?” “就算他是‘S’级。”林年说,“他能做的我都能做,甚至能做得更好,卡塞尔学院不缺一个新的‘S’级,尤其是就连决心都没有下定的人。他现在脑子并不清醒,没法做出正确的判断。” “说不定他是真心喜欢那个叫陈雯雯的女孩的,毕竟对方好像是他的初次暗恋对象,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情可不在少数,为什么你就不能接受他因为陈雯雯去选择加入卡塞尔学院呢?”林弦问。 “人们谈及灵魂和真心时终究都是大脑麻痹自己可以去竭尽全力相信爱情的借口。”林年抬头看向林弦说,“再等一等吧,他还需要一点时间,如果实在不合适我会亲自跟昂热校长解释的。” 林弦看了林年几秒后忽然说,“你在担心什么其他的事情?” 林年抬眼看了一眼林弦,沉默了一下然后低头看向屏幕,“太巧了。” “什么太巧了?” “时间点太巧了。”林年说。 “时间点?” “‘夔门计划’大概会在近期时间内出现重大的突破,巡游长江的打捞组似乎已经成功定位到了龙墓的大致位置了。”林年说。 “‘夔门计划’?”林弦顿住了,这是林年第一次跟她提起这件事。 “龙王要苏醒了。”林年看向林弦说。 会议室里安静了很长一会儿,看着林年的林弦怔了很久才轻轻地点了点头,“龙王么” “这个时间点要他入学,我很难不揣测很多事情。”林年说,“不如就让他再等一年吧,或者推迟一段时间,就算他入读了其他大学也可以让他以交换生的名义中途插入卡塞尔学院,就像我以前做的那样。” “你担心他成为上面人手里的工具?” “成为工具并没有什么可担心的,真正该担心的是作为工具却没有应有的觉悟。”林年说,“就算他真的要为了屠龙的事业卖命,他也必须知道自己究竟为了什么才值得付出性命,而不是懵懵懂懂地被架上战场,在绝境的时候被压榨出所有去为那些上面的人博得巨大的利益。” “其实我不怕他是个普通人,如果他只是一个被误判为‘S’级的普通人,那么一切都还好办,他根本没有被利用的机会,3E考试那一环他甚至都过不去,但麻烦就麻烦在他的确拥有潜力。”林年轻声说,“然而他现在居然还在因为一个女孩而纠结是否该踏入我们这边的世界如果我真的想不择手段把他弄去学院,大可以直接给陈雯雯批一个面试通过,把他连带着一起骗进学院里去,过了3E考试后没有血统的人被清洗出局,拥有血统的人一辈子留在学院里为秘党卖命” “好了。”林弦说,“你不会这么做的。” “我不会这么做的,这样于谁都没有好处。”林年点头说,“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等,如果问题出在陈雯雯,那么解决这件事最好的突破口也是陈雯雯在我看来这个问题其实并不是问题。” “会不会有些太残忍一些了?”林弦问。 “其实有些事情谁都看明白了,就他一个人没有看懂罢了。”林年说,“总要有个人站出来点醒他,带他真正地走出来,让他看清楚自己到底是谁,究竟想要什么,又愿意为了什么付出下半段人生你以为我看得惯他被蒙在鼓里的样子吗?” “可你为什么没有去做一直想做的事情?带他走出来?”陈雯雯问。 “这样没有用的。”林年看向会议室那倒影着残阳中桌前自己的落地窗轻声说,“他是什么人?小孩子吗?我们都做过不切实际的梦,梦里会有天使带我们离开窘境,在高音和高光之中,无数人的赞许和叹为观止中昂首挺胸地离开可这也只是小孩子不争气的梦而已,是不成熟的表现,想借住外力让自己在别人眼中的形象得以改观这种梦是很愚蠢的。” “可谁都这么愚蠢过。” “我也一样。”林年说,“所以我很清楚能带着自己走出人生窘境,爬出低谷的只有自己啊我们身边可以有帮助自己的朋友,且他们能做的、该做的也只有支持和陪伴,不可能真正完全倚靠着他们脱胎换骨能帮助路明非的只有他自己,我想让他自己一个人走出来,而不是需要谁来牵他的手帮他推开那扇门!” “只要你认为是正确的事情那就去做吧。”林弦看着林年轻轻点头低笑了一下,“可古德里安教授那边怎么办?他可是对自己的新学生抱有十二分期待,要是知道你在面试上就卡了对方一道说不定会疯掉的哦?” “至于他的话” 林年话还没说完,套房的门被推开了,还没有见到人就听见了对方的喘气声和急匆匆的问询,“面试结果怎么样?” 进来的是一个风尘仆仆的老人,拎着手提箱,鼻梁上架着眼睛,一身邋遢的白西装配一条不怎么搭调的肥大裤子,林年跟老人对视了一眼,果然说曹操曹操就到,一旁的林弦扭头看了一眼进来的老人无奈地耸了耸肩不说话了,把场面交给了林年。 “古德里安教授。”林年坐在椅子上轻轻点了点头,“我听维乐娃说你在俄罗斯找到了一位优秀血裔,具体情况如何?” “还行,十分具有潜力的一个女孩,面试过程中很冷静,也凸显出了我们族裔的共同点,诺玛预判的血统阶级一向很准,3E考试她的成绩必然不会下于‘A’级!就跟路明非一样,潜力和实力永远都是相符的!”古德里安教授快步走到了会议桌的那一头,像是按奈不住拱食盆的狗一样往林年面前的笔记本屏幕前钻,惹得林年无奈地后仰避开。 “路明非怎么样了?他的面试结果如何?” “和校长评价的一样,拥有不错的潜力,基本可以判定的确是混血种,并且还藏有我们暂时未知的潜能没有被挖掘出来。”林年说。 “能获得同为‘S’级的你的认可,说明路明非也是货真价实的‘S’级!卡塞尔学院在读的唯二的‘S’级学生!”古德里安闻言后就像打了一阵肾上腺素一样整个人都亢奋起来了,红眼航班的时差都止不住那股兴奋劲儿,“告诉我,路明非他答得怎么样?” “你是指哪个方面的?”林年双手手指轻轻贴在了一起,手肘靠在座椅两侧的扶手上支撑着。 “还能有哪个方面?在面试的那些问题中他有表现出‘血之哀’和对于‘异类’的认同感了吗?” “关于这个。”林年说,“对于他的面试我没有循规蹈矩地询问他原定的题目,而是另给了他几个问题作答。” 古德里安愣了一下盯着笔记本屏幕点了点头,“对于优秀的学生自然应该特别对待你问了他什么问题?他又是怎么回答的?为什么我在电脑上找不到记录?” “他回答得并不让我满意,所以我让他回去等待。”林年说。 “什么?” 古德里安呆住了,盯着林年愣神了很久,而被落地窗外照入的夕阳照亮脸颊的林年也是平静地看着他,直到对方反应过来了刚才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 “你说什么?”古德里安的声音拔高了一个八度,像是被侮辱的良家妇女,整个人都差一些跳起来了。 之前坐在一旁的林弦早有预料地背着手小跑溜出了套房,大概是去找维乐娃准备吃晚餐了,只留下了激动的语无伦次的老人在室内反复横跳就差来一首烫脚的踢踏舞了。 林年坐在位置上静静地看着古德里安在会议桌边来回踱步,嘴里焦急说的话一会儿从流利的中文变成德语,一会儿又切成大概是大学时选修的法语,在学院里补过一段时间多类语言的林年大致都听得懂一些,说来说去无关就是在说这是一个错误,‘S’级有多么罕见,路明非有多么重要类似的话。 无论古德里安说什么,他都没有开口反驳,就是坐在那里看着他,等到他也意识到事情已经发生了,而做出这个决定的面试官似乎也并没有因为他的情绪发作而感到任何错误的时候,他才明白了这好像并不是一个“失误”,而是面前男孩的蓄意为之。 “我有我的考虑。”林年说,“如果我认为他没有做好准备进入学院,那么他的入学就不会是今天,如果他一直做不好准备,那么那一天就会无限期延期。” “‘S’级几十年才出一个,之前昂热校长发现了你,整个秘党的生态都被盘活了,现在整个学院的氛围都是蒸蒸日上,充满蓬勃生机的,如果有了再一个‘S’级那对整个学院来说都是好事啊,怎么能因为你认为不合适就能放弃路明非呢?”古德里安有些急了,老家伙抓耳挠腮却想不到任何办法,因为这次的面试官资格全权被昂热交付给了林年,如果林年硬是要卡死路明非的入学,没有任何人有办法,除非校长亲自出面收回林年的面试资格。 手心手背都是肉,为了一个‘S’级而坏了另一个‘S’级这种事情换谁来做都得心里起疙瘩,更何况是林年这种声明在外,几乎是完全得到了公认权威的新时代领头羊人物。 路明非这个后来的‘S’级无论是影响力还是血统都得被林年狠狠压上一头,现在林年死了心要按住他谁都没有办法。 “古德里安教授,我跟路明非是朋友。”林年似乎为了避免古德里安认为这次面试的岔子是因为他的刻意打压开口解释,“我知道他是什么样一个人,我也知道怎么样做才是对他好的为了你好这种事情听起来虽然有些讽刺,但就算被人说闲话这次我也要这么做。” 古德里安用力地挠着自己的后脑勺但啥也说不出来,林年把笔记本屏幕合上看了一脸纠结得要死的老人顺嘴说道,“这一次面试的暂定通过的人只有一个,你也应该知道是谁,除此之外的其他人都没有达到标准的血统如果你还是觉得纠结的话,不如你亲自去见一次路明非,并且告诉他这个消息,再看看他的反应你大概就知道我这么做的原因了。” 说完之后林年就带着笔记本离开了房间,只留下古德里安一个人站在那里,在抓耳挠腮之后还是咬了咬牙摸出手机拨打了电话过去。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一章:别墅   次日上午,丽晶大酒店。   深思熟虑了许久,古德里安还是打出了那个电话约谈了路明非的家人,叔叔婶婶全家出动正装着身带着一脸耷拉着的衰仔威风凛凛地踏入了这家五星酒店的大门。   在大厅右侧的饮茶区,路明非抬眼就看见了两道熟悉的身影坐在那里。沙发上,沏茶的林年也看见了被叔叔婶婶夹在中间的他,什么也没说遥遥地敬了一杯茶后就什么也没做了。   彬彬有礼的漂亮服务员上前引路,将路明非一家人带向九楼行政层,路明非忍不住回头去看,发现林年就坐在那里没有丝毫跟上去的欲望,看起来今天这场约谈并没有他的戏份,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无端地让他松了一口气。   林年在路明非离开后摸出了手机给林弦发了一条短信,然后就出门了,在酒店外停了一辆红色的法拉利维乐娃借的,听说是黑太子集团邵一峰的车,林年也不难记得那个横竖都是一米六的小胖子,听说疯狂迷恋诺诺来着,别说借辆法拉利了,开口直接要他送估计也半点不会犹豫,果然富二代也是会当舔狗的,天天嘟哝着活到老学到老,要往有师姐的方向更好的进步!   法拉利被发动,引擎呼啸中鱼跃而出,酒店一路向上的观景电梯中,路明非下意识回头看向楼下,只看见了街尾消失的一道红色的掠影,再想看见什么的时候电梯铃已经响了,打开门后是一个魁梧的白发老人,左右侧站着林弦和维乐娃,美女环绕,威风凛凛,他面带微笑地看着人群中的路明非上前一步就握住了他的手,“你好,路明非。”   “古德里安教授?您中文说得真好”   “有这么好吗?跟着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学的,谁都知道以后中国是世界的中心嘛,所以我们学院提前展开了‘中文学院’的推广,在我们学校里每个学生都说中文”   然后就是一系列“欢天喜地”般的介绍和对聊了,在古德里安的身边,引着路明非一家走向靠窗边餐桌的林弦兜里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她摸出来看了一眼发现是林年发来的一条短信,大概意思是中午不回来吃饭了,让她跟维乐娃和古德里安对付一下,他要去办点其他事情。   办点其他事情?林弦随手戳了戳手机回复后,偏头看了眼窗外大好的阳光,倒也是不难猜这小子这个时间溜出去干什么了,倒也没有阻止和说什么闲话年轻人嘛,总要有一些年轻人的样子。   收起手机后她已经在桌前坐下了,古德里安教授还在兴致勃勃地跟路明非一家介绍卡塞尔学院的情况,态度很积极似乎是想弥补昨天面试林年做出的不太好的结果,林弦没有去接任何话茬,只是专心地观察着被叔叔和婶婶夹在中间的路明非,看着他的眼睛像是透过湖水看底下浮动的浅影。   不一会儿后就轻轻摇了摇头笑着移开了视线,谈话还没正式开始,她大概就知道结局了。   —   法拉利停在了一栋带花园的小别墅前,林年拉上手刹熄火下车,花园的花洒正转着雾水浇灌着草坪,一颗秃秃的歪脖子树立在花园中形状怪异,从花园石板路中路过的林年也都多看了他一眼停在了别墅的门前按下了门铃。   大概等待了不到十秒钟时间,别墅门就打开了,不过开门的不是别墅的主人而是一个带着围裙约莫四五十岁的阿姨,林年轻轻后退了一步然后点头说,“你好,我找苏晓樯。”   “是晓樯的同学吗?”阿姨先是没有完全打开门,从缝隙里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男孩,从穿着打扮到仪容仪表。   林年平时的穿着没什么加分项,夏天的缘故再怎么穿也是那一身白T恤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毕竟不管什么季节一旦有任务都得套上那一身具有代表性的执行部风衣,任你穿得能去巴黎时装周走秀一被风衣盖上也得成了冷血无情的盖世太保。   让阿姨打消一些这家伙不会是闯空门或者这家伙是推销的想法估计得多亏了停在花园外的法拉利,虽然车不是林年的,但起码开这玩意儿过来的总不会是“坏人”,阿姨虽然认不得车是什么牌子的,但那低趴到能刮蹭地盘的车式她还是在不少富人家里见到过的。   “苏晓樯还没起床吗?”林年看见屋子里迟迟没有其他声音传出问道。   “还没有昨晚她似乎有些高兴睡得有些迟。”阿姨继续细细地审视着这个男孩考虑着要不要把他放进去,但忽然之间她盯着林年的脸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问,“你是不是你们班上的长跑冠军?”   林年被这个问题问得杵了一下,“长跑冠军?”   “对对对啊,我记得你,你就是晓樯电脑屏幕上那个男孩。”阿姨一拍脑袋终于把这个帅得眼熟的男孩跟记忆里的画面对比在一起了,“你就是我们家晓樯暗恋的那个小伙子。”   “”林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位直爽的阿姨,但好歹面前卡住他的别墅大门终于向他敞开了,露出了里面装潢精致的大厅。   “你的名字应该是叫林年是吧?”   “是。”   “果然了,来进来坐,进来坐,外面太阳可大了,可别晒黑了。”阿姨笑着连忙打开门招待了林年进了屋子,马不停蹄地带他到了客厅的沙发前坐下,斟茶递水还端上了一叠小果盘。   “苏晓樯在家里提到过我?”林年接过水感谢地点了点头问。   “倒是没有不过我在她高一的时候捡过她丢在地上的废纸,上面写了你的名字很多遍,我也有个女儿还比她大一些,一猜就猜到那是什么意思了”阿姨笑说。   “写九十九遍名字暗恋的人就会爱上你的游戏?”林年随口说出了高一时期流传在学生中的一些不切实际的流言。   “哈哈哈哈看来小伙子你也是清楚的啊,你是来找晓樯出去约会的吗?她还在楼上睡觉,要我上去叫醒她不?”阿姨抬头看了看别墅上层。   林年看着阿姨那副姨娘般的面容轻轻摇了摇头说,“今天叔叔阿姨不在家吗?”   “苏老板他们出国了,好像是公务的事情最近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很忙啊,所以才拜托我经常来家里照顾晓樯的起居,平时晓樯也无聊得很,如果没事的话你也可以经常来找她玩啊,她一定很开心的!阿姨也可以提前下班给你们腾地方出来。”   林年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心说阿姨您这不仅是当保姆,还兼职产婆啊,就恨不得这间房子里出点人命你好赚双份兼职钱?   “平时她在家里做什么?”林年看了看空间宽敞的跃层别墅,大厅的角落还有一台KAWAI的黑色三角大钢琴。苏爸和苏妈大概都是讲究人,留给苏晓樯一个人住的房子每个细节都不带含糊的,或许当初清贫的时候林年梦想跟林弦有的一个家大概就是这幅样子吧。   “上学回来做完作业就玩玩手机和电脑什么的,偶尔弹一下钢琴,放假的时候偶尔也会出去逛街买些衣服什么的。”   “她还会弹钢琴?”   阿姨抬头看了一眼没什么动静的别墅上层悄悄说,“原本是不会也没什么兴趣的,但听说班上有个男生会,于是就扭着苏老板也买了一架钢琴,还特别请了钢琴老师。也不是说什么坏话,但晓樯对于钢琴的确不怎么对付,弹了这么久也就会那么一两首曲子,还不怎么识谱我都想让我女儿大学暑假的时候回来兼职教她钢琴了,可她现在似乎又对钢琴没什么兴趣了。”   林年假装没看懂阿姨眼里的笑意,走到了那架钢琴前伸手摸了摸琴盖,干净得一尘不染也当然是这样的,毕竟家里一切都有阿姨在打扫,就算苏晓樯不怎么摸这台琴上面也不会沾染一点灰尘。   “晓樯在二楼的房间,正好我给她的早餐也要做好了?要不你去帮我叫醒她?”阿姨问。   “可以吗?”林年顿了一下,看向阿姨。   “就算是夏天晓樯睡觉也是穿睡衣睡的,睡觉习惯很好,应该没什么问题。”阿姨想了想说,“如果是你叫醒她的话她应该也会很高兴吧?”   “”林年微微扬首表情有些微妙,觉得这个阿姨指定有什么大问题。   他抬头看了看别墅的二层楼,又听见阿姨小跑进厨房准备早餐的动静陷入了沉默。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二章:灵魂与肉体   —   苏晓樯在做梦。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她不免梦见林年了,毕竟最近的日子里脑子里想的,嘴里念叨的,大概都是那个男孩。   在梦里她跟林年成了史密斯夫妇似的存在,她是仕兰中学的精英间谍,而林年则是卡塞尔学院的王牌特工,两人平时在教室里坐着同桌,相亲相爱有家,在背地里为了各自的学院出没各种危险的任务。   然后在一次任务中,他们两个人的目标正巧撞在了一起,于是相亲相爱的两人不免兵戎相见,在教室、走廊、天台上进行了生死的对决,每一次开枪都饱含泪水,每一次近身搏斗都咬牙切齿,彼此注视着互相的眼眶发红流泪,大声质问着对方的感情是否是真的,你当初借作业给我抄到底是真心实意不想我留堂还是只是想套出仕兰中学的秘密情报   蛮离谱的梦,但苏晓樯似乎做的挺高兴的,感受着那股爱情与事业中徘徊挣扎的悲情,一边伤心欲绝,一边又为那份梦里彼此互相珍惜不愿意下重手的甜蜜窃喜。   “”拉着窗帘透着淡淡日光的女孩闺房中,林年端着早餐默默地站在床边,看着粉红色床单上漂亮女孩侧躺着夹抱着枕头脸上时而悲伤,时而不舍,时而还甜蜜的表情。   可能是昨天熬夜的缘故女孩睡相差了一点,但好在没有打呼也没有说梦话这点是加分项,毕竟林年特别在乎睡眠质量,无法忍受同一个房间里有人睡觉不安分思路好像有些跑歪了。   林年轻轻摇了摇头正准备伸手摇醒女孩,但这时在他身后却忽然有人开口说道,“想不想知道她在做什么梦?”   林年停住了伸出的手,在他身后金发女孩忽地一下探出了脑袋,随后从他身后凭空走了出来成为了女孩闺房中的第三者。   光线稍许黯淡的房间里,金发女孩还是那一身白色淡薄病号服,贼贼梭梭地从林年身边绕过轻手轻脚地爬上了那张粉色床单的床铺,摸到了熟睡女孩的对面去侧躺下了,伸手一拨就将侧躺着的漂亮女孩给推成了仰平的模样。   被这么一动苏晓樯居然也还没醒,只不过那身淡蓝色的蕾丝睡衣松松垮垮地落下一根肩带,白净的锁骨和半边微鼓的肩肉映着阳光投下的窗帘上的黑色花纹,纹在女孩的肉体上显得介乎于黑色的蕾丝亦或者诱惑的纹身,美得让人情不自禁屏住呼吸。   “好看不。”金发女孩侧躺着单手撑住脑袋,另一只手轻轻伸手捻住了面前女孩滑落的那根肩带坏笑地看着床边的林年。   说不好看是假的,而在金发女孩面前林年撒不了谎,所以他选择不做评价。   “就是这么一具年轻的肉体哟,再加上执着的纯洁,就把我的心肝宝贝给拿下了。”金发女孩松下了手里的肩带没有往下跩了,转而伸手轻轻抠住了苏晓樯的松软的右手五指,整个人一个翻身就坐在了女孩的小腹上。   就这样还不够,她还微微俯下身子侧着头跟女孩的脸蛋轻轻贴在一起,几根发丝垂下连接了两张漂亮的脸,就像是连苞开的两朵白描的牡丹,三两根纷乱的发丝就是她们的花蕊。她的双手抓住了苏晓樯睡眠中那柔弱无力的十指,胸口轻轻贴住对方的胸脯,垂落的金色的发丝下那淡金的双眸流转着窗帘外那薄淡的光,看着床边的林年小声问,“怎么样?”   “你在干什么?”林年看着金发女孩的样子微微侧头避开了视线。   “有没有兴奋一些?是个男人看到这一幕都会兴奋吧?”金发女孩说,“还是你的点比较高,需要更兴奋一些的?”   “比如”金发女孩伸手准备从苏晓樯的睡衣下轻轻摸进去,再张嘴要咬住女孩的耳垂,这时林年直接就开口了转头直视她淡淡地说,“你出来到底想说什么?”   金发女孩停下了动作微微扬起身,看着身下的女孩顿了几秒扭头向林年轻笑说,“你喜欢她吗?”   林年没有回答,但金发女孩也知道了对方的答案,她低头看着身下的苏晓樯说,“男人的喜欢分很多种,单纯的肉欲和精神的安慰其实我很喜欢你昨天说的一句话,人们谈及灵魂一词时终究是大脑麻痹自己可以去相信爱情的借口”   “男人在憧憬着一个女人的身体的时候,就会关心到她的灵魂,自己骗自己说是爱上了她的灵魂。唯有占领了她的身体之后,他才能够忘记她的灵魂。”她低声说。   “林年,你喜欢这个女孩究竟是为了什么?如果只是肉体的话,我可以帮你得到更多,没必要在一个普通的女孩身上投入太多的情感和心血,总有一天你投入了多少,你就会被反噬得有多深。”   “你是在警告我么不要跟她走得太近?”林年小声问道,似乎是怕吵醒了睡梦中的女孩。   “你已经跟她走得过于近了,所以也无法避免地为她招来了劫难。”金发女孩伸手贴住了苏晓樯的脸颊,“她的人生轨迹本不该是这样的,现在她的前路一片迷雾,能带她走出去的也只有你,能松开她的手让她远离前面一切的也只有你。”   “你在让我放弃她?”林年问。   “我从不希望你难过你是知道这一点的。”金发女孩说,“所以现在还不迟,离她远一些,不要带她去那个世界,就让她留在这一边,或许她会伤心和难过,但起码可以远离危险和死亡。”   “如果是以前,或许我会接受你的警告,但现在说什么都迟了。”林年说。   “看来你是真的喜欢上了她。”金发女孩淡笑,“3E考试的对策大概你也已经想好了?”   “3E考试并不是问题。”   “或许雾尼歌剧院那一次你是该接受‘皇帝’的馈赠的。”金发女孩说。   “那是陷阱,任谁都看得出来。”林年摇头淡淡地说道,“我并不在乎她是不是混血种,如果连喜欢的人本身都无法接受,那又谈何喜欢她的全部?”   “那你已经做好准备爱上她了吗?”金发女孩问。   喜欢和爱是两种分量的词,林年看向目光认真的金发女孩没有说话,而对方却是缓缓说道,“如果你真的做好了准备,那么我可以帮你一把,无论是3E考试,还是她今后的整个人生。但我需要你真正地对我说你爱她,爱她到她死。”   “我的回答对于你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林年轻声问。   “意义重大。”金发女孩轻俯在了女孩的身侧埋进了她的脖间轻轻嗅了一口气息垂下了眼睛,“我希望在3E考试之前能收到你的答案你可以借着这段时间好好地想一想。”   林年安静地看着床上的金发女孩的光影逐渐稀释成了女孩身后黯淡的影子,而这时女孩的睫毛也微微颤动了,悄然睁开了眼睛与他对视在了一起。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三章:喜闻乐见 二楼上房间的门被打开了,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林年抬头就看见了穿着一身宽大白T套着渐变牛仔裤脸蛋跟没削皮的苹果一样颜色的女孩端着空餐盘往下走,整个人要怎么不自然就怎么不自然,走两步视线就往客厅里的男孩身上瞅,差些还踩空了摔下来,几次林年都放下了手里的杯子迟疑着要不要起跳刹那扑过去接人了。 “换好衣服了么。”林年看着走进客厅的苏晓樯,起身过去接住了空餐盘放到了茶几上,“听说你昨晚熬夜了?” “没怎么睡得着。”苏晓樯右手食指轻轻刮了一下左眼下面,确定没有眼袋后才振作起精神抬头看向林年,“你怎么...忽然来了?” “通知你面试通过,以及准备做入学培训和新生信息确认的后续步骤。”林年把手机摸出来放在了茶几上,在上面是一个待拨出的号码,联系人的名字是‘Norma’,苏晓樯不难记得这是面试通知书上那个“卡塞尔学院秘书官”的姓名。 “卡塞尔学院的入学不比其他的学校,因为他独特的性质原因,所以入学的过程会比较复杂,并且具有一定的‘仪式感’。” “仪式感?”苏晓樯坐在了沙发上林年的旁边,这让她脑子乱乱的,偌大的别墅里就只听得见她们两人的声音,在跟阿姨确定没什么关系之后苏晓樯就让对方先行离开了,现在整个屋子就剩下他们两个独处了。 看着熟悉的人坐在自己熟悉的地方,构建出来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场面,男孩坐在沙发上侧面迎着阳光简直就像是一封没写地址的邮件,需要一枚吻痕作为收址,这让她心里莫名痒痒的,手指挠了挠白净的手背留下了淡红色的痕迹。 “一旦确定你就不能后悔了,就像是合同或者我们所熟知的契约,面试只是让你初步了解我们的存在,当你接受了我们的存在就可以进行真正的第一步了,也就是录入你的个人信息进入诺玛的信息库里,以后你的名字将会被纳入人工秘书的观测,甚至还会上执行部的保护档案,一切与你有关的事情卡塞尔学院都会密切关注...你有在听吗?”林年扭头看着双手撑在膝盖上扭头呆呆看着自己侧脸的苏晓樯问。 “有的有的。”苏晓樯立刻点头把思路稍微牵了一些回来,“具体我该怎么做?” “你真的明白现在你在做的决定有多么重要么?”林年看着有些思路涣散的女孩轻轻叹了口气,见她的脸有些不正常的红还伸手平放在额头上试了试温度...好在他没有摸对方的脸蛋,不然肯定会以为她发高烧了。 “我当然知道。”苏晓樯点头,“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林年看了她一眼顿了两秒也不再做任何的提醒和劝说了,该说的话在那天面试的时候也已经说完了,现在再去唠叨就显得有些拖沓了,他按下了手机上的拨号键,在数秒后电话接通了,林年按下免提看向苏晓樯郑重地问,“苏晓樯,你确定要加入卡塞尔学院吗?” 听起来有些像结婚宣誓,男方正期待地等待着自己说“I DO”。 同样的苏晓樯大概也把这当做了婚礼彩排呼了口气点头说,“我愿意。” “是我确定。”林年提醒。 “哦,我确定!” “验证通过,选项开启。苏晓樯,出生日期1992年09月20日,性别女,编号A.D.0014,阶级‘A’,列入卡塞尔学院名单。数据库访问权限开启,账户开启,选课表生成。我是诺玛,卡塞尔学院秘书,很高兴为您服务,您的机票、护照、签证将在三周之内送达。欢迎,苏晓樯。”一个典型的白人女性的沉稳悦耳的女声在电话内响起,通过免提传入了苏晓樯的耳朵中。 “‘A’级么?”林年看了一眼在三秒后自动挂断的电话微微抬首似乎有些惊讶,看起来老家伙还是很够意思的,如果是‘A’级权限的话,苏晓樯在入校后做什么事情都会方便很多,但同样的选择变多,迎来的挑战也会变多。 现在的卡塞尔学院已经跟以前的今非昔比了,血统阶级越高往往代表着更多责任,这个风气被带起来算他一个罪魁祸首,不过事情总是往好处发展的,衍生出来的坏影响在风纪委员的监管下也能被及时纠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大体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 “AAAAAA级?”苏晓樯在听完一大段后愣了好长一会儿忽然就失声叫出了声音,慌乱多过惊喜,好比A的是她的罩杯而不是血统阶级,她惊慌失措地扭头看向林年,“我怎么会是...A级?卡塞尔学院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林年怔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似乎在苏晓樯的理解里混血种的血统阶级是按照字母表排的(虽然的确如此),‘A’级血统算是天花板级别,而他这个S级几乎是垫底的,血统阶级一下拉这么多她显得慌乱也是正常的。 “这只是预判的血统阶级,不少预判血统阶级都会高一些,在进入卡塞尔学院后会有一次3E考试进行真正的血统评估,你究竟是什么水准只有在考试里才能测试出来。”林年解释道。 “原来还有考试啊...”苏晓樯听后这才稍微冷静下来一些了,同时又显得有些担忧,“万一考试结果太糟糕了会怎么样?” “3E考试的历史上基本没有出现过太糟糕的考生,考试内容特别简单完全不用去复习、预习什么知识,凭借你的常识和本能答题就行了。”林年说,“我是风纪委员会主席的学生,所以具体的考试内容不能给你透露太多,不然有徇私舞弊的嫌疑。” 苏晓樯听后立刻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理解,“我会尽全力的。” “诺玛的效率很高,电话里说签证会是在三周内送达,其实基本上不过三天的时间东西就会全部送到你的手里。现在离秋季开学还有一段时间,我会在这段时间里帮你做好一切入学的准备,所以大概之后两个月的时间我们会经常碰面。”林年说。 “是吗?”苏晓樯为之精神一振,甚至说有些亢奋。 未来两个月的时间天天跟林年泡在一起...简直想想都带劲儿啊! “别笑得太高兴。”林年看着苏晓樯淡淡地说道,“这段时间里我会具有针对性地给你制定入学培训,保证你在入学之后能自如地接洽卡塞尔学院的课程和学习,所以这两个月大概会有些苦,如果你承受不住的话可以跟我说,我会适当地重新调整安排时间。” “没事,我受得住的。”苏晓樯认真地说道,同时又顿了一下说,“不过我没猜错的话,你说的培训和训练...是体能训练吗?” 林年微微抬头多看了苏晓樯一眼,他只以为这女孩被恋爱冲昏了头脑只是随便应和的,但没想到还是有脑子在进行独立思考的,“看来你已经有准备了。” “之前在明珠塔...我就大概知道卡塞尔学院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了。”苏晓樯颔首说,“去年同学聚会的时候,你说你们学校经常让你出去实习,应该就是去做那种...危险的事情吧?” “也不是每一次都像上次那种情况一样,上次只是例外。”林年坐在沙发上十指轻轻扣拢低头说,“照常理来说卡塞尔学院的普通学生是不需要出任务的,平时上上课就行了,我只是例外罢了。外勤任务主要归执行部所管,记住这个部门的名字,以后离他们远一些。” “执行部。”苏晓樯心里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记住了,又说,“所以因为他们你经常会出去...实习?难道不可以拒绝吗?你是学院的学生他们应该没有资格强迫你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吧?” 林年看了一眼女孩似乎是不想他觉得对方多管闲事而压抑住的担心,‘他们给得多’这句话终究没说得出口,不然接下来必然就是喜闻乐见的包养剧情。 “职责所在罢了,我的能力特殊,很适合出外勤任务,比起让其他专员冒着生命危险去拼命,不如我多跑一趟把事情解决了好。”他面无表情地说道,博得了女孩的心动...毕竟街边爱护小猫小狗的爱心男孩都会被女孩们偏爱,更别说林年这款为了同胞浴血搏杀的硬核类型了。 “我以后也会去...‘实习’吗?” “不一定,看你的个人选择,但在大一下半期会有一次战争实践课,让新生感受实战的氛围,别当出头鸟混混就过去了。”林年说。 “战争实践课?你也上过吗?”苏晓樯坐在林年的身边好奇地问。 “...嗯。” “当时是什么样情况的?” 林年沉默了几秒说,“没什么特别的,在一所医院里抓一个逃犯,最后我找到了她,然后杀了她。” “杀了她...么。”苏晓樯有些滞住了,年轻的女孩对于杀戮这种事情还所离甚远了,听着这个字眼就像隔着雾水看花,血红一片下藏住了那些真正伤人的荆棘。 “做我们这一行的总是会弄脏手。”林年没有任何掩饰平静地说道,“我也不觉得我做错了,如果有人拿枪指着你的脑袋,你最该做的不是讲理和躲避,而是砍掉他拿枪的手,再砍掉他的脑袋。” “砍掉了手为什么还要砍掉脑袋...?”苏晓樯下意识问。 “因为指不定他会换一只手对你开枪。”林年淡淡地说。 苏晓樯沉默了几秒然后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这些东西还理她太远了,可林年却毫不忌讳地提前告诉了她,事情的残酷一面是躲不掉的,不如让她提前接触...其实这些东西并不是每一个学员都会经历。毕竟像是某只金毛废材自称直到高三都没对人开过枪,虽说后来证实了那只是一个谎言,但在学院里不少学员的确像是曾经她伪装的一样,直到毕业都没有经历过太过残酷的战场。 可不知为何,林年还是选择了将那些难看的事情向女孩摊牌,因为他所述说的是最真实的秘党和屠龙战争,另一方面他也是在述说着他自己的真实模样。 “林年,你是‘混血种’...所以你也有很厉害的特殊能力吗?”苏晓樯安静了好一会儿,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 “是的。”林年点头,“每一个混血种都会拥有这种能力,我们将之称为‘言灵’,可以利用语言的力量共鸣产生不可思议的现象,根据混血种本身的特殊而多变。” “你的言灵是什么?”苏晓樯俨然化身成了好奇宝宝。 “正式的编名为‘刹那’,可以以2的倍速特征加快我行动的速度或者思维的速度,简单来说就是‘神速’,这个言灵也被执行部称为最适合暗杀的言灵。”林年轻声说。 “这个能力...能不能用到猜硬币上作弊?”苏晓樯问。 “?”林年瞬间不说话了,看着苏晓樯兀然狐疑起来的目光微微眯起了眼睛。 ...我跟你讲了半天混血种世界的残酷,和我手上的肮脏,你没想到我用这个炫酷的言灵大杀四方从而感到害怕,却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我会用这玩意儿跟你玩小游戏作弊?妹啊,你是不是有点什么问题啊? “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作弊了,我一开始还以为你是用了什么魔术手段。”苏晓樯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古怪地看拿着林年。 “......” “林年你能不能答应我在不用特殊能力的情况下陪我猜一次硬币?”苏晓樯又问,同时掏出了一枚熟悉的硬币。 “......”林年微微抬首看了一眼屋内的钟,“时间不早了,你还记得之前我跟你说过我给你安排了入学辅导的训练计划吗?” 苏晓樯微微眯眼像确定了什么,轻轻坐近了男孩把硬币塞进了他的手里,“玩一次嘛,这不是你答应过我的吗?每次跟我见面都可以猜一次硬币?” “我是这么说过...”林年右手抓着那枚硬币脸上纠结起来了。 “我猜硬币在这只手。”苏晓樯伸手双手抓住了林年的右手手腕,彻底把那只握拳的手包圆了,抬头盯住林年,“猜对了你可不要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啊。” 坏了。 林年低头看着女孩近在咫尺的脸,又看着握住硬币被死死抓住的右手,陷入了人生以来最大的危机。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四章:训练(1/4)   市少年宫,武藏剑道培训中心。   场中央,两个穿着剑道护具手持竹剑的人正对立着。   还是熟悉的地方,还是熟悉的场地,只不过一侧手持逐渐竹剑的人却是新鲜头一遭的生面孔。靛蓝布棉质材料的剑道衣以及黑色的袴(ku)将那人身材束得紧紧的,可以从有弧度起伏的曲线看出她的性别。   女孩双手持握着的竹剑姿势十分标准...没办法不标准,任谁被纠正了一整天同样一个姿势也得形成肌肉记忆。在道场边上没有观众,至多只有一个饮茶的中年教练,一脸得道高人般沉稳地坐在一幅“心如止水”的字画下看着场中对峙的两个“学生”,眼中没有任何期待的涟漪,大概是从一开始就不对这场对练的胜负抱有任何期待。   最先动的是右侧的人,踏前一步没有出剑而是做了一次气合,声音震耳欲聋中气十足到几乎泛起了教练茶杯中的涟漪,恍惚之间甚至能让人以为气合的不是人,而是类似于狮虎野兽一样能引起耳膜共鸣发颤的“嘶吼”。   左侧握剑的女孩没有后退半步或者表现出恐惧的态度...因为她已经有些麻木了,如果是初次经见这种气合就算有经验的剑道中人都会被一瞬间震慑到,但如果一天被气合震个几十次以上大概也会像她这样只是微微有些心神摇曳,但动作却丝毫没有露出破绽。   右侧的持剑士上前一大步,进行一次突刺,动作并不快甚至显得很慢,女孩抬起竹剑挡住了这一记突刺上扬隔开,正准备反击脑袋上就忽然结结实实挨了一记劈剑正中面部,护具发出一声脆响巨大的力量一下就把她砸得一屁股墩坐在了地上。   胜负已分。   道场边上教练砸吧了一口茶,摇摇头,大概是在感叹某人这辈子都估计要注孤生了。   “不错,进步很大,虽然我放慢了出剑的速度但你能在抵御住气合的惊吓后进行防御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对于一个剑道新人来说你已经合格了。”林年取下了面罩,伸手把地上的女孩给拉了起来。   苏晓樯取下了面罩脸色有些红润,不是因为感动和害羞什么的,纯粹是因为热的,尽管剑道馆室内开了空调但穿着护具依旧十分闷热,再加上剧烈运动现在拖了护具内衬的衣服估计全部都黏在女孩白净窈窕的**上了,这对于爱干净且经常穿着清凉的她来说有些不适,但却什么也没有抱怨,因为对面的男孩跟她一样站在这里。   “卡塞尔学院剑道是必修课吗?”苏晓樯伸手轻轻放在了身后有些吃疼,顾于面前站着男孩没敢太大肆地揉弄摔得生疼的屁股墩。她觉得自己没哭出来真是不可思议,如果换在以前她怎么也想不到她居然有一天会被人用竹剑暴打整整一天的时间。   “剑道不是必修课,但实战是。”林年看出了苏晓樯的窘迫,只是轻轻侧身过去给女孩行个方便,毕竟摔的地方太过敏感,他也不能帮对方揉什么的。   “卡塞尔学院重实战,无论是哪种培养方向的学员都必然会精通近身格斗以及远程射击的课程,就算是文员也需要做到格斗专精,所以在入学之前我需要尽量让你适应这种氛围,不至于以后被人拿枪指着或者经历实战演练的时候连手里的武器都拿不稳。”林年随手挥了挥竹剑在空气中甩出了令人胆颤的呜呜厉响声。   上午从苏晓樯的家里出来,上了那辆租的法拉利,女孩原本以为灿烂的夏天就应该有灿烂的梦,男孩会带她去滨海城市阳光布满的沿海沙滩,在鹅卵石路上怠速行驶着边吹海风看那些清凉泳衣手牵手漫步的情侣,但很可惜事实是残酷的,法拉利没有怠速前进,男孩也没有沙滩约会的梦,挂档后一脚油门上百公里时速甩上公路,导航都没开毫不迟疑地就一路按到了少年宫。苏晓樯当时心说没有沙滩,少年宫看看市里办的画展也行吧,毕竟美术馆也是约会圣地之一...然后她就看着男孩把她带到了剑道馆在一个中年教练的迷之微笑下把一身乌龟壳似的护具套她身上了。   硬币猜不中,约会变挨打,换任何一个女孩大概都得怒气值满槽了,但在林年这儿这套不好使,因为按照苏晓樯对他的理解,任何女孩子如果在他面前发脾气,他脑子里根本就不会有“哄”的选项,而是觉得你脑子有问题,十分自然地扭头就走并且在心中认定这个人是个纯种傻逼...也正是这个原因苏晓樯高中时期一直都对这个男孩很放心,因为任何抱着心机接近男孩的绿茶们都会碰壁碰得一鼻子灰,但凡有谁脑抽了暗示林年给她买什么东西送她...那个下场简直不要太美好。   “休息一下吧。”林年看着发丝黏在额角汗水上的女孩点头放下了手里的竹剑,帮她脱下了身上厚实的护具露出了下面一身白色被汗水打湿的道服,轻轻扯开一些道服的领口后就是漂亮的锁骨,同样被汗水打湿了伸手轻轻刮一下还能擦到锁骨里的一些闪亮的水渍。   苏晓樯原地坐着休息,林年转身去道场外给她端早已经凉好的茶水,才走过去就看见坐在边上的教练一脸唏嘘地看着他摇头,“堕落了啊...”   “?”林年伸手拿过茶水表情有些疑惑。   “小年,我记得你说过你不吃窝边草...真是世事难料。”   林年回头看了一眼苏晓樯想反驳什么,但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把冷茶拿了过去放在女孩身边,教练又笑着挥手示意他过来坐下,“什么时候确定关系的?”   “还没有。”林年坐在了教练身边,端起凉茶轻轻摩挲了一下杯口抿了一口。   “没有?那看起来就是在朋友之上恋人未满的程度咯?能带着女孩来剑道馆挨一整天的打,你们这感情已经超出太多普通情侣了啊。”教练啧啧道,今天为了林年武藏剑道馆所有的培训班都特别放假了一天,场地留给了他们两人,没事做的教练就这么沏着一壶茶从上午看男孩揍女孩揍到了下午,期间除了午餐外没有一点任何的娱乐活动,穿上护具就是轮番的实战练习,气合吼得他这个中年人都有些拿不稳茶。   而最让他意外的是这个富家大小姐式的漂亮女孩居然真顶住了一整天的训练,按照教练的人生经验像是这种娇贵的女孩子最多一个小时必然就会发牢骚,而按照他了解的林年的性格,女孩一发牢骚估计就得收拾东西被丢出剑道馆滚蛋...好不容易见到林年带女孩子来“约会”的他都做好准备当和事佬了(所以他才坐这儿坐了一天),结果这一幕硬是没有发生,女孩硬生生一句抱怨的话也没说,实在体力不坚了就坐下休息,休息完后又咬着牙站起来继续练习,执着得就像是曾经教练见到的那个站在剑道馆窗外的男孩一样。   “也不是说你们般配。”教练看着远处光着脚仰躺坐在地上对着天花板微微闭眼呼气休大汗淋漓的女孩,又看向面前面无表情的林年说,“你们两个简直就是天仙配啊...为什么还不直接明说呢?”   “等一些麻烦事情解决之后再说那些也不迟。”   “亲过了吗?”教练忽然睁开眼睛,老脸上全是促狭。   “没有。”   “没机会还是人家不肯?”   “还不到时候。”   “看起来是真的喜欢了。”教练忽然扭头感叹,“以前我但凡聊起这些事情,你都会下意识把话说死,但今天你不一样。”   林年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教练看着远处的苏晓樯也点头,“这女孩真不错,可以看得出特别喜欢你,如果你也喜欢她的话就不要错过了...我以前就告诉过你,找个你喜欢的不如找个喜欢你的,这样你就永远不会在感情中吃亏,就算当了渣男受伤的也是别人...我知道我这样说话很不好,但毕竟你跟我关系更好一些,我看事情总会向着亲近的人。可像是现在你这样就特别好了,遇见了一个喜欢你的人,你也喜欢的人,而不是单纯地把她作为以后上进的基础,感情的纯粹能压过利益的卑鄙,既然如此那就不要错过了,抓住机会搏一个我们这种年纪的人想都不敢想的天长地久吧。”   “这算是过来人给年轻人的劝诫吗?”   “以前我一直以为你会单身一辈子的...小年啊,你这人太直了,无论是感情还是做人,你知道事情里的弯弯绕绕但你又不愿意让路,干什么事情就会显得不懂事,像你这样的人进入社会是要挨打的...或者说挨打的也可能是你的顶头上司,他们冲你丢面子你就敢向他们撂挑子,但这么干的确是爽了,后果你也得考虑啊。”教练说,“有些时候能忍就忍忍吧,别急着翻脸。对感情也是一样,人女孩在我看来真的很好了,也多宠着她一点让她高兴一点,喜欢你的人最高兴的事情莫过于你表露出对她的喜欢,明白这一点你们两个以后都会轻松很多,走得更远。”   “今天是人生教导课环节吗?”林年多看了教练一眼淡淡地说。   “算是吧,你的剑术我已经没得教了,我就只能说点漂亮话来给你增加一些人生经验了,不然在美国发达阔绰的你怎么还能记得穷乡僻壤的少年宫里还有我这号人物?”教练笑着揶揄道,“不说别的,你们两个什么时候确定关系啊?多谈几年能结婚的年纪直接就结婚了,说不定我还能去喝你的喜酒给你包个红包。”   “说远了。”林年一口喝完凉茶站了起来,不远处的苏晓樯侧过头来看见后也抽了抽鼻子努力地站了起来准备继续受到年轻的剑道大师的鞭笞,但就在这个时候林年放在地板边侧的手机忽然响了,他低头扫了一眼来电后捡起电话接通了,苏晓樯站在道场中看着男孩在对着电话那头三言两语后微微抬头对她说,“今天就到这里吧。”   “怎么了?”苏晓樯没有因为训练结束而感到轻松,而是下意识上前了几步问。   “意料之中的事情。”林年放下手机看向剑道馆窗外从梧桐树隙里穿过的残红斜阳,“路明非拒绝了卡塞尔之门。”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五章:退路 (2/4)   路明非在屏幕上打出了GG,切出了游戏。   屏幕上最后一幕,猥琐到三十七分钟后的他盯着屏幕上自己的一大堆蟑螂、自爆虫和大量刺蛇海被一发核弹化为乌有。大家都说星际争霸选手都是残障人士这句话并不假,“侦测到核弹发射中”这么明显的一句提醒路明非一个走神就忽略过去了,直到发呆结束停下手里一切的操作,回家找红点。嗯?我那一大坨军队呢?愣了好一会儿人族的士兵兵临城下将他的母巢化作一滩血水,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输掉了比赛。   “兄弟你急了,虫族打人族大后期本来就是劣势,最终决战虫族如果选择了和人族打空战不硬刚的话,必输无疑。韩服会玩的都会选择刺蛇和小狗,然后升级小狗和刺蛇的速度和攻击力,屯雷兽和飞龙打空地配合,双方进行互换强拆,一味地爆兵简直就是给机会,玩虫族真没必要死爆兵,改改思路玩骚扰流说不定这把还有机会。”聊天频道里“老唐”侃侃而谈,路明非看着他发表着获奖感言脸上表情依旧显得有些呆滞,似乎对面的男人也看出了自己这位好兄弟状态有些不对劲,停下了游戏对局的分析问了一句,“怎么,心情不好?面试挂了么?”   “给拒了。”   “悲剧了也无所谓啦,也不一定硬要出国,国内大学不也有挺多不错的吗?近年来美国这边也不算安生一直出枪击案什么的,在国内上学也挺好。”也不知道老唐是故意的还是输入法联想问题,被拒了打成悲剧了看起来倒也是没有什么违和感,但从安慰的话里还是能听出对面男人的真心诚意。   路明非没有解释是自己给美国大学拒了,而不是自己被拒了,说这些话其实都挺没意义的,因为无论是谁拒谁,在今天他离开丽晶酒店的那一刻起那所美国的神秘学院,那些光怪陆离的世界就跟他没关系了。   他现在依旧还记得自己说算了的时候,美国来的古德里安教授以及他身边那个芬兰的学姐讶异的表情,像是能一口把桌上的鲑鱼卷给吞进去,一旁的林弦倒是没太大惊讶像是得到了一个情理之中的答案,什么也没说甚至还礼貌地送了婶婶一家回家,得体得让婶婶和叔叔一再准备介绍他们的乖路鸣泽想给姐姐认识。   路明非估计如果路鸣泽真知道了这件事情估计能吓得藏家里一个月不出门,毕竟读仕兰的都知道碰了林弦这个名字大概率就会有一个叫林年的煞星把你脑袋塞厕所坑里。   聊天频道里老唐还在安慰他,说美国学校的校长都是见钱眼开的玩意儿,你没被看上是钱给得不够多不是你不够优秀,兄弟你穷是穷了点但好歹有气节,有气节的人走到哪儿都能发光发热的...很会安慰人,路明非也蛮感动的,虽然没安慰到点上,但他还是谢了老唐两句后下了游戏。   笔记本电脑上挂着两个软件,一个是《星际争霸》一个是QQ,退到桌面后右下角就有头像在闪动,他看了一眼发现是林年他鼠标放在了上面一时间没有点下去,有些胆怯像是辜负了信任和看好。回到家后叔叔婶婶埋怨了他一天,说他不知好歹,卡塞尔学院人那么好的条件和环境,古教授自费掏奖学金发给你你居然给人说算了?你路明非凭什么算了?凭你那能给班上平均分干下个三四分的成绩单吗?   说得有些难听,但不难听出都是气话,路明非知道婶婶和叔叔巴不得那张通知单寄给路鸣泽而不是他路明非,或许他们试着把路明非也当做他们家庭里的一份子,以他上美国的大学为骄傲,但很可惜的是这份骄傲最后也被路明非“不争气”地亲自给推走了。   “你有什么可想的啊?你在考虑什么啊?你还想去哈佛吗?”婶婶从鼻孔里哼出一口气的话还余音绕梁着经久不息。   其实谁也没说中路明非真正的想法,知道内情的维乐娃大概以为他是胆怯真实的世界,古德里安教授以为是林年的决绝伤到了他的自尊心,但他们说的其实都不对,他拒绝的理由另有其他,是一个对谁也说不出口,只能闷在心里的理由,因为说出来了会让人嗤笑,觉得荒诞。但他其实就是那样一个会因为一个可笑理由而莫名其妙执着的人,只觉得还有希望,他还不能放弃,直到埋进土里之前他都还有希望,如果他真的选择了接受那所学院的邀请那么一切就真的像是断掉了线的氢气球,红色像是苹果一样在漫无边际的美国城市里飞向蓝天,直到大气层的顶端时内外失衡忽然啪一下,炸掉。   移到闪动头像上的光标又移开了,笔记本电脑前的男孩起身了,走出了房间穿过没开灯的客厅打开了大门溜出去了,他没下楼,沿着楼梯一路上到了顶楼,顶楼上空调机组呜呜地叫,生锈的铁楼梯下堆满了箱子,他踩着楼梯一路向上穿越堆在两侧的生活垃圾,废旧沙发、木茶几和遗弃的自行车,推开了尽头那挂着“天台关闭”牌子的铁门。   铁门推开,咫尺阴影之后万里星光,整个城市的夜空和气流都向他涌来了,而站在门口的他却没有继续向前迈进一步,因为在远处的天台边缘上有一个背影坐在那里,面朝着城市的光影像是公园里安静的铜像,听着风,看着春去秋来的天光,闻着四溢弥漫的槐花香,看那萤火虫串成线一样着火的迷宫里,像是在找寻着迷宫的出口,也在找寻着未来的出口。   路明非走上了天台,夜风吹动了着他的上衣紧贴住体侧,他来到了坐着的林年身边低头看着他,可能他很困惑、惊疑不定甚至惧怕,但在对方开口之后一切的情绪都不复存在了。   “还记得那次陈雯雯过生日的那次吗?你用贝壳给她做了一串项链,体育课的时候落在了操场里,找到午后黄昏的时候才找到。”   路明非面色有些复杂又有些追忆,点了点头,“记得,那串项链还在我的抽屉里。”   “一个人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就可以一直忍受等待。”他说道,眼眸中倒影着夜空下燃烧的迷宫,“这句话是昨天面试的时候一位考生告诉我的。”   “苏晓樯?”路明非坐在了他的身边,他看着这片夜景忽然之间就不想多说些什么了,原本的疑问全部风打落叶一样吹去了别的地方,只觉得有些麻木,想随便聊一些让自己难过的事情。   “很多人都在看你的笑话。”   “你也是吗?”路明非问。   “我不觉得你是个笑话,因为你跟她差不多,你们都是一类人,只是你的运气差了点。”林年说,他的手中在把玩着一枚硬币,泛着白光在手指上翻动。   “我跟‘小天女’差不多?何德何能啊。”   “你们都是那种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觉得一个故事是好结局,就会把故事看到结尾。”林年说,“就算我告诉你结尾会有一把刀子给你胸口一下,你大概也会心甘情愿地翻到最后一页...饱含期待地翻,情绪饱满地看,直到心甘情愿地哭。像你这样的人不多,但总是有的,他们对喜欢的人总是那么的喜欢,无论旁人说什么,这种人每多看心里的那股人一眼那种猛烈的喜欢简直让他们如鲸向海,似鸟头林,避无可避。”   “这样的人...很蠢是吧?”   “不,这并不蠢,相反我对这种人永远都是报以最好的期望。”林年看着路明非低声说,“他们被人戏谑蠢笨,舔狗,没有自知之明,但我总希望这群人能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直到走到他们想要的彼岸,而不是自怨自艾地坐在自己的星球上看另一个星球的落日。”   “要说什么明说啦,别拽文。”路明非怔了好一会儿抱住了自己的膝盖小声说。   “你喜欢陈雯雯吗?”   路明非看向林年,本想说什么打哈哈的话敷衍过去,但在看见对方的表情的时候那些烂话又说不出来了,只能轻轻点了点头。   “从什么时候开始?”   “不知道,忘记了。”   “喜欢她什么?”   “我...你一下子让我说我也说不上来。”   “如果你连喜欢她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敢说你喜欢她?”林年直视他,话语有些咄咄逼人。   路明非忽然就烦躁起来了,闷头说,“喜欢就是喜欢啊?为什么要说个所以然出来,我说我喜欢吃冰糕你问为什么,我说我喜欢吃甜的你又问我为什么喜欢吃甜的...有完没完啊。”   “是啊。”林年忽然一巴掌拍路明非脑袋上了,力气有些大差些把他人拍懵了,怂着脑袋扭头看着林年。   “喜欢一个人是没什么理由的。”林年看着城市的火光说,“我今天听到你拒绝了古德里安教授,我一点都不意外,反倒是有些松了口气。”   “...?”   林年看向疑惑的路明非说,“你能愿意为了一个连结局都不确定的表白放弃卡塞尔之门,我可以说你蠢,但也绝对可以确定你的确是喜欢陈雯雯的...你对她的喜欢是真情实感的。”   “什么意思...?”   “我很高兴你能做出决定啊,而不是优柔寡断,为了什么而放弃什么,是你必须要学会的第一课。你以为她拒绝了卡塞尔学院,就像是苏晓樯以为我而选择了卡塞尔学院一样,都是值得尊重的而不是嘲笑和鄙视。”林年说。   “但同时我也不想看见你因为一段感情接受或者放弃卡塞尔学院。”他说,“因为这是改变你人生的际遇,它应该得到应有的重视摆放在重要的位置,就像你接下来准备做的事情一样,你的这段感情也应该有始有终地翻到结局...可要知道卡塞尔之门不会向同一个人开启两次。”   路明非顿了一下轻声说,“也就是说我没有机会了?你今天来就是告诉我这件事的?”   “不。”林年看着路明非说,“我是来告诉你,卡塞尔之门只会开启一次,不会为任何人破例,你也一样。但这一次他会一直向你敞开,直到你解决完所有的事情,心甘情愿地合上门,或者走进去。”   路明非愣住了抬头对上了林年的视线,他轻轻点头,“是的,我在鼓励你去做自己想做又一直没有敢去做的事情...我听说班级群里准备在这个周末包场影厅看一场电影,陈雯雯组织的,大概是你们在毕业前最后一次聚会了。”   “电影?”路明非下意识想摸那部诺基亚手机翻看群消息但却摸了个空,这时才想起自己拒绝了古德里安教授后,叔叔就借由着反正你都不出国了手机干脆我帮你保管的理由拿走了那台N96,现在他又成了无机之谈了。   他盯着城市的夜景呆了几秒忽然说,“如果我失败了会怎样?”   “你觉得无知还是冷漠哪一个更糟糕?”   “什么?”   “正确的答案是:不知道,不关心。”林年低笑了一下后,脸上的表情缓缓消失了,“要么失败后孤独,要么成功后庸俗。做朋友的我怎么也不能让你把两个都占了吧?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你总有退路。”   路明非愣了很久低下头说,“我明白了...谢谢。”   没有人应答他,当他再抬起头时,发现身边的男孩已经不见了,只剩下空旷天台里他自己一个人和城市上沉寂而壮阔的夜空。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六章:梦 (3/4)   “老唐,你跟女孩子表白过没有?”   “什么情况,兄弟,一上来就是这种级别的问题?你表白悲剧了啊?”   “我有时候真怀疑你到底是输入法问题还是故意的”   “嗨,兄弟,表白这种东西哥们儿还真没有主动出击过,从来都是别的女人来表白哥们儿我的。”   “表白你?你很帅吗?”   “那必然是英俊潇洒,威武不凡最关键的是哥们儿有钱你懂吧?”   “懂的懂的,你住在美国,资本主义嘛。”   “也不能这么说,资本主义都是掌控了生产资料的人,哥们儿我可是勤勤恳恳的打工人,至多算个勤劳的无产阶级主义,两只手一手挂一个资本主义的走狗上路灯。”   “我明天要跟喜欢的人表白了。”   “哦?这么狠,你终于想开了?跟你班上那个文文艺艺的女生是吧?我记得以前你跟我提过一嘴,准备这么表白啊?99朵玫瑰,蜡烛摆爱心,还是蛋糕里藏戒指。”   “最后一个是求婚用的吧我们班里明天准备包场一个小影厅看电影,我准备了我们文学社的照片,准备在电影开场之前手捧蒲公英表白。”   “蒲公英?为什么不是玫瑰?”   “买不起。”   “?你们那边九十九朵玫瑰多少钱?”   “两三百块?大概,我学生党没那么多钱啦,蒲公英也不错更有纪念意义一些。”   “简而言之就是买不起,把你国内银行卡号发来,银联的都可以。”   “你要干什么?”   “全服第二高手表白,我这个第一个高手难道不给帮衬一下?99朵玫瑰我还是帮你买得起的,祝你表白大吉。”   “老唐你这也太义气了吧?就不怕我骗你?”   “认识这么久你就图这99朵玫瑰花的钱也太low了,我转你一千,你去整一身过得去眼的西装,表白当天一定要抻抻敨敨的,别丢了我们星际人的份儿。”   “谢了,老唐,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下次有机会来美国我请你吃饭。”   “你请我上网就可以了,美国这边网费不便宜嘞,有机会再说吧,祝你表白成功啊,明明。”   QQ聊天记录到这里就结束了。   —   “夕阳你上来啦?”   “嗯。”   “最近都不怎么上线,是学校里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没什么小蛇,我问你个问题?”   “什么,夕阳你尽管说!”   “如果你鼓起勇气向一个人告白被拒绝了你会怎么办?”   “夕阳?(爱心e摸激)”   “只是一个假设,假设。”   “哦哦好的,我懂。如果我告白被拒的话大概和其他人一样会很伤心吧?毕竟我会觉得自己不够优秀,但如果是夕阳你的话,那肯定就是对方没长眼睛,像你这样的好女孩能喜欢上谁估计那人都得祖坟上冒青烟了,把你拒绝了估计都是在彰显自己的个性!”   “那如果我没那么优秀呢?相反我很普通,普通到骨子里的那种?”   “我不准你这么说自己夕阳,如果你是普通,那别人是什么呢?普通永远都是相对的,你在我眼里永远都是人群中最优秀的那一个,灰尘永远都遮蔽不了你的闪光点,你信不信如果我们线下见面我一眼就能在人群中认出你?”   “真的吗?小蛇你真好。”   “等等我表哥来了。”   躺在客厅沙发上的路鸣泽扣完字把手机屏幕盖在了自己目测有B的胸膛上,仰头斜眼看着房间里探头出来呆头呆脑的路明非冷冷地说,“干嘛?”   “不干啥就看看你”   “傻逼。”   “”   —   “路明非,明天古德里安教授就要飞往北京了,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拒绝了卡塞尔之门就会永远向你关闭了,你不会知道你错过了什么。”   “维乐娃小姐是吗?对不起我真的要再考虑一下。”   “我才说了,你已经没有时间考虑了。跟你同校的苏晓樯都已经同意入学了,你有什么特殊的吗?”   “总是有那么一两个原因的嘛”   “能让你放弃卡塞尔之门?”   “或许吧,我下了。”   “路明非,我觉得你应该再考虑一下。”   “您好,我现在有事不在,一会再和您联系。”   “路明非?”   “您好,我现在有事不在,一会再和您联系。”   —   “林年?在吗?”   “您好,我现在有事不在,一会再和您联系。”   “林年?”   “您好,我现在有事不在,一会再和您联系。”   “算了。我只是想告诉你已经准备好了,你说的没错孤独和庸俗我总不能占两样吧?你以前一直不觉得我跟她的事情能成大概就是因为我一直嘴巴里念得厉害,实际上什么都没做吧我已经做好准备了,如果可以的话明天你也会去影厅吗?陈雯雯说他们也会给你留位置,倒也不是我害怕了我只是觉得如果你在那儿的话更好一些。看到消息的话麻烦回复我一下吧。”   “您好,我现在有事不在,一会再和您联系。”   少年宫剑道馆内,抱着面罩的林年拿着手机看着上面的聊天记录,不远处的苏晓樯仰躺在地上香汗淋漓小狗似的吐着舌头,侧头看见放下手机重新走来的男孩,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握紧了手中的竹剑。   —   “在吗?”   “怎么了,路明非?这个点还没睡。”   “唔,你居然在线?最近身体好一点没有,明天去看电影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没事的,我已经好多了,医院最后一次复健也做了,医生说我很健康已经不用再回去了。”   “你还记得明珠塔吗?”   “明珠塔?海滩那边的明珠塔吗?”   “是。”   安静了大概有一分钟,谁也没说话。   “其实我没睡是因为睡不着,你呢,路明非?”   “我也睡不着,所以才来骚扰你了,抱歉。”   “我又做梦了。”   “做梦?噩梦吗?”   “这几天经常做的一个梦感觉就像看电影一样,每次闭上眼睛睡觉总是会做那个梦。”   “什么梦?”   “我梦见我在一座塔里,跟着一群不认识的陌生人爬楼梯,梦里很黑,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楼梯还要黑,我很害怕但却一直跟着那只队伍向上爬,在梦里我不止一次哭出来了,希望梦快结束。”   “然后呢?”   “梦里楼梯的最高处有光,好像有一扇门,我推开了那扇门然后看到了你。”   “看到了我?”   “嗯。”   “然后呢。”   “你跟我擦肩而过了。”   “”   “我想叫你的名字,但叫不出口,你看了我一眼眼神简直复杂的看不懂我是第一次在你身上看到那种目光。有些好笑的是我在梦里想问你是不是讨厌我了,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看着你从楼梯跑下去了,我想可能在梦里你是真的讨厌我了吧?”   “不我怎么会讨厌你呢?你的那个梦里可能可能我只是爱莫能助吧?去找救兵什么的?”   “那只是梦而已,我不是在说现实里的你。”   “我知道。”   “如果在现实中你遇到我的话一定不会那样的。”   “嗯。”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做梦梦到你感觉蛮奇怪的,现在说出来倒是觉得好多了。谢谢你,路明非。”   “谢我干什么啊,能一直被你梦见我也很高兴啊。”他说,“如果我能在梦里把你救下来的话那就更好了,这样你就不会做噩梦了。”   “谢谢你晚安,路明非,我有些困了。”   “晚安呀,这次就别做噩梦了,好好睡一觉吧,明天还得去看电影呢。”   “晚安。”   “晚安。”   合上了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他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路灯的光照在了电脑桌上,在那里放着一捧路边摘的蒲公英,躺在纸口袋里泛着黯淡的光。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七章:情绪 (4/4) 6月15日,晚上八点。 宽阔的水泥空地上,苏晓樯低头无聊地踢着黑色的小块石子,偶尔抬头看一眼远处闭着门的私人影厅,里面有隐隐的喧嚣声似乎很热闹,但一扇大门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在外面只有停车场里成片的汽车和城市投下的光影余晖。 “不进去吗?”她回头看向不远处坐在一个停车位石墩上的林年喊道。 林年轻轻摇了摇头低头翻着手机,不一会儿后一只白净的手伸在了他的眼前挡住了手机屏幕,抬头后看见女孩蹲在自己的跟前头轻轻枕在手臂上看着自己,“你觉得他能成功吗?” “我不知道。”林年熄灭了屏幕把手机装在了兜里看向远处安静的影厅。 十分钟前,他们在停车场的角落目送着那群曾经的同学结伴嬉笑着步入了那扇门后,直到最后那个穿着正装的男孩还在门口四处张望着,像是在找什么人,最后也是独自一人合上了那扇门。 “我以为你会进去陪着他,起码这样能给他增添一点底气他从来不是什么有勇气的人。”苏晓樯蹲坐在林年的身边大着胆子地倚靠他,却并没有想以前一样被避开。 “起码这一次他豁出去了。”林年说,“这对以前的他来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直到最后他还是会明白白月光脱去滤镜后也只是红尘中的一粒米粘子陈雯雯不错,但却不适合他。” 苏晓樯抱着膝盖坐在地上侧头看了林年一会儿说,“但月亮脱去滤镜也只会是月亮” “别奔月亮而去了。”林年说。还有后半句他也只是在心中轻轻念了一下没有说出口。 望了那么久的天空,也试着相信一下月亮会奔你而来吧。 “今天他会很衰吧,但是有你在但是还是会很衰,你没准备去帮他。” “我这次帮他下次谁帮他,总不能次次都要人帮他。我该做的已经做完了,剩下的就交给他自己吧。” “我想去偷看几眼。”苏晓樯看着远处的影厅说,“他喜欢陈雯雯这件事不是秘密,但我还是很好奇他鼓起勇气表白之后其他人会是什么反应,陈雯雯又是什么反应那天晚上他能为了她闷头往明珠塔上跑其实站在女生的角度来看我已经认可他了,起码他对陈雯雯的那份感情是真切实意的,现在他又因为你下定了决心我觉得他这次表白真不一定会失败。” “半吊子的热量只能做出半吊子的菜,现在他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了,这也是为什么我会提前让你收拾行李。”林年说,“我不觉得他表白会百分百失败,如果他表白成功了,那我们就可以直接回学院报道了。” “你希望他成功吗?” “成功也好失败也算了,我只是希望他被太执着了。”林年说,“我高中的时候有过一段时间特别想谈恋爱” 听到这里,苏晓樯漂亮的眉毛忽然抬了起来,认真地盯着林年等待着后文。 “当时我都已经做好准备跟她在一起了,但却被我姐阻止了。” 苏晓樯狠狠地锤了一下大腿脸色沮丧极了,“你姐姐不喜欢那个女生?” “她只跟说了一句话。”林年说,“他让我别随意地用高中的钢笔在草稿本上勾画未来,真正懂事的人都是在白板上宣写美好的东西的,因为往往我们都会擦拭重来。” “姐姐真是个哲人” “不止一个人这么说她。” “那路明非这根钢笔这次大概都要把本子给戳穿了吧?”苏晓樯看向影厅说。 “盆栽里树枝被暴力截断后就不会再继续长了,而是会选择别的出口开枝落叶、郁郁葱葱。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在他被截断之前放任他一次让他长得淋漓尽致呢?这样截断以后才能更加干净利落一些。”林年说。 “你也是个哲人啊。”苏晓樯感叹,她有些后悔高中没进文学社了。 林年放在兜里的手机响了,他摸出来看了一眼然后把手机放回了兜里。 “路明非?” “嗯。” “他说什么。” “没什么。” — 影厅的洗手间,路明非放下了手机,打开了水龙头沾湿了手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脸,勉强让蔫得像是干黄瓜一样的脸变得像是泡了水的西芹一样水润精神。 冷水一直在瓷白的水池里蓄,双手浸泡在里面只觉得凉意从手掌皮肤蔓延到全身,水流不完地流,心脏跳不完地跳,耳朵里一切都是蒙蒙的,影厅走廊里同学的谈笑声,脚步声都像是瓮在水里。 他问过林年向陈雯雯这样的女生表白应该用什么样的形式好,林年只回答他说真心话就行了,不用那么多腹稿,临台你把自己三年里想说又不敢说的话,坐在桌椅上看着她的头发那颗悸动又不敢跳得太过大声的真心挖出来就行。 他觉得林年说得有道理,文学社混那么多年,他的肚子里也老早一堆酸句子了,随便挑一些配合着音乐喊出来就算对方是个石头也得动心吧? 他从叔叔抽屉里摸了一盒中华烟换了两包假的,一包塞回去,一包孝敬放映厅的大叔,开场来一段音乐加电影剪辑配合着他的真心告白和远在美国的老唐资助的九十九朵红玫瑰音乐,告白,鲜花,三位一体,飞龙骑脸怎么输? 在他的脚边放着一个提袋,袋子里装着那九十九朵玫瑰,还有店家送的粉色的爱心小卡片,上面写着HoweverWeFoever,现在离电影开幕还剩下不到五分钟了,这也代表着冲锋的号角还有五分钟就要吹响了,林年今晚没有现身,今天他孤立无援,只能背水一战。 他对着镜子做鬼脸,舒张自己的表情,尽量让面部肌肉放松一些,免得上台时表情太过丰富抽了筋,这个场面他不止一次在脑海中预演过了。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步骤都过了无数遍,可能发生的失误,可能遇见的窘境都被过滤筛掉了如果有人在他表白的时候嘲笑他,他就一反常态凶狠地痛斥对方让他闭嘴,如果有人戏谑起哄他就冷眼以对置之不理今晚他犹如铠甲着身全副武装,谁也伤害不到他分毫! “路明非。” 水流声中有人喊他的名字。 “什么?”路明非下意识抬头,从镜子里倒影看见了一身熟悉的白棉布裙子,就和开学时他见到的那一身一样,裙子上有好闻的味道,像是槐花香也像是窗台上流淌的阳光味。 是陈雯雯,也是今晚路明非剧本中的女主角,她本该坐在影厅中,现在却出现在了这里,这让路明非忽然有些手足无措,正想搭话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侧身站了一下挡住了手边的提袋,心慌意乱地看向面前的女孩。 果然,让他心里有些微凉的是女孩的视线也落在了那个提袋上,一只红色的玫瑰好死不死从他的腿边探了出来,红得有些媚俗扎眼,让人忍不住别开视线。 “这是”路明非脑袋里急转,无论他事先再怎么筹算都想不到会在洗手间前被正主给撞见,就像是还未上映的电影被人偷跑了母带,原本让人热泪盈眶的台词泄露在了屏幕上,他感觉自己像是充满气的气球被针扎了一下一点点开始漏了。 不行,得补救一下说些什么,这种时候对方应该不会在意自己撒谎吧?或者说心照不宣才是最好的?如果是陈雯雯的话一定会知道怎么才能让自己避免尴尬。 “路明非,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路明非还没来得及开口女孩却先说话了,他只能下意识做出反应,就像以前那样,总是那样。 “无论今晚你想做什么能不能请不要去做?”陈雯雯说。 路明非愣住了,在白色棉布裙女孩的面前,他微微动了一下身子碰到了身后几乎要溢出来的水池,袋子里探出头来的玫瑰被蹭到了地上的积水里,他看着女孩的眼睛,反应了很久才停清楚她说了什么。 洗手间静下来了,也不是死寂,水声窸窣。 他看着女孩的眼睛,女孩也在看着他,从未如此认真过。 背后的水龙头流不停的流,眼里的情绪就像是放进水池中的泡腾片,起伏着泡沫,当他回头想去捞她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经融化在了微凉的水里。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八章:远梦(大概是二合一) 那应该是一个早晨,开学总是在早晨,路明非骑着自行车嘿咻嘿咻地往仕兰中学赶,身边路过了一辆黑色的帕萨特,轮胎卷起槐花飞到了他的肩头上,他从越来越远去的车窗里看到了那白色的肩影,好巧不巧的是对方似乎也在车内回头看他,两人的视线相触有分离,擦肩而过。 再一次见面是十分钟后,他赶到了学校,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抬头看向仕兰中学角落那两株歪脖子的樱花树,视线张望左右找不到自己想看的影子,于是他在心里向不知某路大神默默许了个愿,但不到几秒后又打消了自己愚蠢的举动,加快了赶往新的班级的步伐,在从门口走进去抬头的第一眼,他发现自己的愿望实现,像是神启。 人都是印象生物,大脑对每一个特定的人都有一个特定的形象,可能是一股味道,可能是一个场景,也可能是一个颜色。那么这个女孩对路明非来说一定是白色的,裙边上有槐花香的香味,坐在阳光洒在裙摆的窗边捧着那本玛格丽特·杜拉斯的《情人》。 他们在黑板上用力地书写说,青春易逝,容颜易老,莫负韶华,且舞且歌。 可太晚了,太晚了,在那一生中,这未免来得太早了,也过于匆匆了,才十八岁,就已经是太迟了。 “路明非?”陈雯雯把出神的他叫了回来。 耳边隐隐约约有歌声,不是情到深处背景自动播放的BGM,如果可以的话路明非真想听一首《爱情转移》,如果再过于凶狠一点就放《天涯》,起码能让自己有那种撕心裂肺的觉悟但可惜的是现在在他耳边响起的歌声好死不死是信乐队的《离歌》。 隔着洗手间走廊几十米外的私人影厅里,有人在合唱那首曾经风靡大街小巷的歌曲,唱:你说爱本就是梦境,跟你借的幸福我只能还你然后到了高潮就是一阵鬼哭狼嚎,女生们勉强够得着声部,男生们吼得撕心裂肺,唱:想留不能留才最寂寞下半句歌词还没唱出来忽然就因为自己的破嗓子而笑场了欢笑声笼聚在一起飘飘忽忽地传到这边来。 有些难听,最先破音的应该是徐岩岩那货吧?不过起码唱得倒还是挺应景,下一句歌词是什么来着? 哦,路明非想起了,好像是心碎前一秒用力地相拥着沉默? 洗手间前全是沉默,飘忽在空气中,和水声一起,和难以明喻的情绪一起,他靠着水台好像有些累,任由冷水打湿了后身的裤脚顺着小腿肚子一路流到袜子里去,水流就像冰冷的蛇一样缠着他。 “你知道了啊?”他双手撑在水台上想不让自己显得那么垮,尽可能地支棱起来一些,毕竟衰了人生十八年还是头一次这么衰,有些手足无措,还没开始告白就被劫机了,真他妈的悲催。 “嗯。” “什么时候的事情?” “很早。” 很早?早到什么时候,早到在槐花树的街边他们第一次擦肩而过的时候吗?还是在入学的时候他趴在课桌上偷偷看着站起来做自我介绍的女孩的时候。 路明非其实是想问陈雯雯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准备了今天的告白的,但对方好像误会了什么,但这个回答也算是尽人意了。 “其实你也一直都是知道的吧?” “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的那些事情。” 路明非忽然有些累,自己的那些事情?哪些事情,能不能麻烦说清楚一些不过他知道面前的女孩一直都是这样的,说话并不喜欢说透彻,像是关乎着一层可有可无的面纱薄膜,隔着一层白色的雾在说话,好像这样就可以给雾气里外的人留些面子。 “为什么现在告诉我?”他微微前倾了一下离开了水池,因为再这么靠下去他就不止是袜子湿了,就连内裤也得一起被淹没了。 他站在水泊中,水泊里淹着那朵玫瑰花,花侧的水面倒影着女孩注视着他的脸庞,嘴唇轻轻微动说道,“路明非,其实除了我以外还有很多人值得你去这样喜欢的。” 啊咧,这是好人卡吗?路明非呆了一会儿,挠了挠头发,垂下了头,很长一段时间没说出话来,如果这是正式表白的话,光凭女孩这一句话就是死刑了吧?只是换了一种形式发了一张好人卡,委婉地贴合陈雯雯风格似的婉拒。 坏的东西是不太好,讨厌的东西是不那么喜欢,你是个好人是除了我以外还有很多人值得你去这样喜欢的。 他整整半分钟没说得出话来,空气沉闷得就像高气压里的瓦瓮,让人想打碎掉瓦壁或者揭开罐口逃开。如果不说一些什么话,那么今天的故事大概就到这里了,女孩会走开,他没有任何理由挽留对方,故事就这么结束了,打上END的标签。 纸口袋里的99朵玫瑰一起淹在积水里和着那颗饱满的情绪一起沉下去、沉下去、沉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和进淤泥里腐烂掉。 陈雯雯看着低着头的路明非沉默了整整一分钟,可能这对于这个女孩来说也是煎熬吧?她煎熬了一分钟终于后退了半步说,“电影马上要开始了,你还来吗?” 路明非没有回答,又是安静的数十秒钟,直到陈雯雯转身的一刻他才开口了,就像高气压的瓦瓮泄开了一条缝隙,白色的雾气,那些饱满的情绪争先恐后地从里面钻出来,在呜鸣中进行着高昂却沉闷的自述。 “其实林年以前跟我说过这件事的。” 陈雯雯停住了步伐,看向身后的男孩,他还是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他说我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嗯。”她轻轻点头。 “其实也经常有人跟我说别吊死在一棵树上,因为前面还有整片森林这种话。”路明非小声说,“大家都在说,高中初中时期的喜欢都不可能走到最后什么的具体怎么说的我忘了,但大概都是那么个意思。” “《一棵树和一片森林》,希腊作家爱贝罗书里写的。”陈雯雯小声说,“不要为了一棵树而放弃了整个森林。” “嗯还是你懂得多。”路明非低声苦笑了一下,“林年不止一次跟我说过这件事情,他说这个世界上有两万人会与你一见钟情,两万次一见钟情未必你现在遇到的一个就是里面最好的,更好的永远在下一个。” “是这样的,一直都是这样的。”她说。 “我不这么觉得。”路明非轻轻抬头看向陈雯雯,“你还记得我们学校里那两棵歪脖子树吗?” “记得。” “很丑是吧现在只剩下一棵了。”他说。 陈雯雯不知道这个男孩想说什么,但只要他在说她就不能离开,如果一个人认为自己的话没有重量,那么他从来都不会认真地去说话,可如果一个人认为自己每个字都很重要,那么他说什么,她就得去听什么,他认真说,她认真听。 “你说,如果一个人一辈子都没见过树,第一次看见的树就是那棵歪脖子树会怎么样?”路明非问。 陈雯雯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问题,所以没有说话。 路明非说,“其实我觉得我们每个人都是有一个学习的过程的我们从以前开始根本不知道树是什么样子的,直到第一次遇见第一棵自己喜欢的树,才有了具体的印象知道原来树是这个样子的。” “就像我第一次看见树是那棵歪脖子树,以后我再看其他每一棵树都会忍不住拿她们跟那棵歪脖子树对比,觉得她们都没有那棵歪脖子树好因为是那棵歪脖子树教会了我什么是树的啊。” “” “我说的可能有些绕。”路明非微微抽了口气,“我只是想说林年说有本叫《上海堡垒》的书里说过:世界上有两万个人会跟你一见钟情但我觉得其实你知道什么是‘一见钟情’终究都是第一次那个人教你的。” “每次林年跟我说还有其他人值得我喜欢我都没有理他,因为我不管看谁都像是在看同一个人因为都是那棵树教会了我什么是喜欢,在走进大家说的前面那所谓的森林之前,我对树的概念都是你遇见的那第一棵树教给我的” “路明非。” “所以之后看哪棵不一样的树都是她的影子,她的样子,低着头装作看不见走进森林里,走来走去还是会回到森林外那棵歪脖子树前,拿根绳子,把自己吊死在上面毕竟是她教会了我什么叫喜欢的啊。”他说,“她教会了我什么叫一见钟情,她教会了我什么叫树,前面有一片森林又怎么样?我走进去里面谁都是她的样子啊,为什么我不心甘情愿地挂死在那棵歪脖子树上呢?” “路明非。”陈雯雯说。 路明非微微顿住了一下,抬头看向垂着头的女孩意识到自己有些情绪走歪了,低头小声说道,“嗯,你说。” “对不起。”她说,“我其实有喜欢的人了。” 他愣了好久,蓄积起来了情绪忽然就垮掉了,抬起手想梳理下头发,但动了动手指就放弃了这个太费力气的动作,闷了好久咧开嘴苦笑一声说,“你早说啊” “对不起。”陈雯雯说。 “”路明非张了张嘴最后轻轻叹了口气,“对不起什么啊应该对不起的是我,误会的时候你说不那么喜欢我,我都能听出你有一点喜欢我的意思,是我自作多情了不过我还是很好奇,是因为我不够好的原因才会被拒绝吗?” “不会因为你变成什么样而改变态度,这才是真正的喜欢啊。”陈雯雯说。 路明非说不出话了,忽然笑出了声音,有些自嘲。 这时候走廊外忽然有脚步声过来了,是双胞胎里的徐淼淼,球一样滚到了洗手间前看着对立站着的路明非和陈雯雯愣了一下,迟疑几秒后说,“你们在这干什么呢?” “没干什么,聊天呢。”路明非挡了一下腿侧的纸口袋说,“怎么了?” 徐淼淼愣了几秒看了一眼路明非,低头看向他的裤腿挑了挑眉,“你尿裤子了啊?” 路明非也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自己被打湿的裤脚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徐淼淼似乎并没有准备拿这一点开涮,而是立刻上前来催促道,“行了行了,电影要开始了,赵孟华让我催你们赶紧过去呢!路明非,你不是要上台致辞吗?诺,你的演讲稿。” 他递过去了一张写满致辞的A4纸,但拿到一半却忽然被陈雯雯接住了。 “致辞我来吧。”陈雯雯拿过致辞轻声说。 “啊?这都安排好的啊,领导,致辞是路明非的活儿啊。”徐淼淼讪笑着看着陈雯雯试图把致辞给抽回来,并且猛给路明非甩颜色,这让路明非有些愣神。 “没事,告诉赵孟华说今天我来致辞吧。”陈雯雯说。 “不是真不是,陈领导今天你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啊,致辞这种小事情给路明非来就行了。”徐淼淼上前几步要去拿致辞,看起来有些慌张。 “没事,致辞而已,我没什么问题的。”路明非也伸手捻住了A4纸的边角抽了一下,但没抽动,抬头就看见了陈雯雯低垂的目光,他忽然像是明白什么似的顿住了。 “我说了我来吧,我是文学社的社长,这个工作本该就是我的。”陈雯雯抽过了致辞转身就离开了洗手间。 “诶,等等,致辞的事情”徐淼淼看了一眼路明非,又看了一眼陈雯雯,尽管脸色古怪但还是着急地球似的跟着滚了出去,走廊上的脚步声越行越远。 路明非站在洗手台前呆了好一会儿,扭头关掉了早就该关的水龙头了,从里面溢出来的凉水终于停下了,他抓起纸口袋准备离开,忽然余光看见了水泊中那朵蔫扁的玫瑰,站了几秒后转身低头把它捡了起来,一齐放进了袋子里离开了洗手间。 走廊并不长,也足够他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裤脚和袜子依然是湿的,但在电影院那么暗的环境下也没谁能看清他的窘像吧? 他回到了影厅,影厅中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一切都静了下来,也不是死寂,人声窸窣,像是睡梦时听到枕头里棉絮挤压的声音,那是不安分地在座椅上扭动的细响,好像大家都在期待什么,藏在黑暗中翘首以盼。 咔一声,强光忽然照亮了整个舞台,白色的光线从影厅最后路明非的头顶射过,照在了白幕上,每个人都下意识眯起了眼睛适应强光,包括路明非,等光线暗淡一些后,影厅里发出了低低的呼声。 在影厅的屏幕上投着一个名字和两个英文单词。 陈雯雯,i Love 诱 巨大的英文字母牌立在台上,徐岩岩和徐淼淼双胞胎兄弟那滚圆的身材十分有创意地成了两个字母“o”,而在小写的‘i’那里,或许他本该由其他人选顶替,但现在穿着棉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抬手轻轻遮住强光。 她的手里拿着那份本该属于路明非的致辞,脸颊被照得像是雪下埋着的苹果。 路明非怔了好一会儿,不知道该摆出一副什么表情,但在光线下的阴影中也没人能看见他是什么一副模样。 台下赵孟华捧着一大把深红色的玫瑰花,在几个好兄弟的簇拥下跳上舞台,他看着台上的陈雯雯似乎有些意外,但这并不阻碍他的计划,甚至说出人意料地更好,他聒噪地说了一些话,是什么路明非没有仔细听,他看着那个女孩,却恍然发现女孩居然也在看着黑暗中没人发现的他。 忽然之间音乐大作,银幕上电影最高潮的一幕,Eve带着Wall-E突破音障跃过天空的场景准时准点播放。如果时间卡得没错,现在应该是抱着闲话的路明非站在台上讲完他的告白词,但他现在路人一样站在谁也发现不了的地方提着那一口袋沾着凉水的玫瑰。 黑暗与明亮的分界中,路明非和陈雯雯遥遥地对视了一眼,然后女孩轻轻对他点头了,像是在告诉他许多事情的答复。 — 这棵树路明非栽了18年,年轮一圈一圈,没有开过花,也没有结过果,树下的人恍恍惚惚,坐了18年。 或许她的点头被当做了对那通激情澎湃的告白的回答,影厅里沸腾起来了,赵孟华去拥抱陈雯雯,女孩回拥,视线再看向黑暗中时那里站着的男孩已经不见身影了 他慢步走出影厅,然后加快脚步,最后奔跑,直到停在了走廊尽头的门前,他伸手放在了那扇门上还没有推就听见了门后那呼啸的风声那简直就是狂风在呼啸怒吼,和他的心情一样濒临世界末日。 十八年的人生里,他第一次用力推开了那扇门,从外面涌入的是浩浩荡荡的风声。 风声轰鸣。 整个影厅都被惊动了,狂吼声在私人影院的上空徘徊,像是怪兽扯着嗓子喧泄着愤怒,像是影厅破开了一道口子,巨量的噪音海水似倒灌而入震得人耳膜狂颤。所有人都涌出了影厅跑进走廊,他们一眼就看见了在走廊尽头那扇被推开的门,在门边倚靠在着一个装满九十九朵玫瑰始终如一的纸口袋,探出头的沾满凉水的玫瑰被风刮着轻轻颤动。 大家呼喊着交谈着往外涌去,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人群中一眼就注意到那个纸口袋的陈雯雯似乎有什么预感,轻轻扯住了赵孟华的袖子,男生站住脚步看了她一眼安慰她什么事情都不会有的,带着她和大家一起走到了大门前,彻底推开了那扇门。 风声,人声,呼啸声一起被倒在地上纸口袋里的玫瑰花瓣卷上了天空。 数倍于影厅聚光灯的炽白光线从天儿降洒下,每个人都在噪音中抬手遮挡光线,尽力往天上看,他们只看见了一架巨鸟盘旋而落,带着宿命感、庄严感,让人屏息而视不敢轻言妄语。 在远处,一对黑色风衣谁都不陌生的男女站靠在石墩前眺望着影厅前的人们不过那两人的视线并没有落在影厅大门口的任何一个人身上,而是注视着那推开了影院大门独自一人走来的男孩。直升机的灯光打在了离开影院奔赴而去的男孩身上,于是每个人都看清了那是谁,有些不可置信但又说不出任何的话语。 巨大的直升机坠下,在空地前林年的背后停稳了,螺旋桨呼哧着烈风,他没有回头,抬手把背后的舱门拉开了,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路明非问,“想好了么?古德里安教授已经等不及了,这架直升机会直接带你去见他,到时候你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回答他的是无声的点头,期间还轻轻抽了一口气,似乎在这极度刺激的场景下有些绷不太住。 “绷不住也得给我绷住了,这是你自己做的选择。胜固欣然,败亦可喜,这句话你是听过的。”林年说。 他送路明非上了直升机,又伸手牵住下面女孩的手引她上来,远远地眺望了一眼远处亮着白灯的影厅低声说,“你以前做过这样的梦,那么就干脆像梦里一样把它做完吧” 直升机轰鸣而起,在大风中扶摇直上,座椅上的男孩低头看着地下逐渐渺小不见的人影双手放在膝盖上,腰杆挺得笔直。他是记得那个梦的,在梦里那个男孩走上了直升机,不再回头,准备好了去轰轰烈烈融入大人的世界,在那边孤军奋战,变得比任何人都坚不可摧。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九章:伊利诺伊州 苏晓樯抱着膝盖坐在教学楼的屋檐下阴影的阶梯中,在白色的运动鞋尖外是剩下的阳光,跑道边上体育老师咬住挂在脖子上的哨子用力吹响,轻柔的风就像听见了起跑的号角一样快了,掠过操场时撩拨起了女孩的裙摆,男孩的T恤,阳光照住的都是青春活力的新鲜肉体。 他们追着风,跟着哨声一起在阳光下奔跑,围着跑道一圈又一圈,像是一道又一道的年轮,看得人有些头晕目眩。操场边上穿着白色运动T恤的女孩们时不时欢呼,时不时又戏谑地起哄,围簇在一起像是艳得有些媚俗的花,漂亮得旁人心惊胆战。 在苏晓樯身边有个人坐下了,那是个女孩穿着跟她一样的白色T恤和运动短裤,扎着高马尾留在身后,手里抓着一瓶矿泉水贴在嘴唇边小口地喝着,晶莹的汗珠和凉水一同在那纤白的脖颈里外滚落下去,汗珠滚落到衣衫的胸脯里,凉水落进更深的地方湿润了全部。 苏晓樯看着远处跑道上新换上的一批人,没有在意身边的这个女生,没有亲近也没有排斥,就像她们是认识许久的,但却谈不上朋友,只能说相熟。 “他要上场了。”女生说。 在她和苏晓樯的视线里,一个熟悉的男孩正活动着腿脚站在跑道的最中央,阳光照在他汗津津的额发下是因为阴影切割而显得棱角分明的脸庞。跑道旁的女生们又在欢呼,欢呼声一次比一次大,吵得让人心烦意乱。 “该你上场了。”女生说。 她像是说了什么理所当然的事情,苏晓樯怔怔地看了她一眼后随即站了起来,自然而然地走进了阳光里,在体育老师严厉的目光中站在了起跑线前。她忽然想起了,她该上场了,这是仕兰中学高一的体育考试,1000米计时长跑,每个人都必须参加。 站在起跑线前她扭头看向左边热身活动着的男孩,心里有些疑惑为什么自己会跟他一起跑步,男生和女生的体育考试难道不应该分开吗?在她的另一边,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女生也站在起跑线前,轻轻活动着腿脚,好像是要作为陪跑一起完成考试。 不容她考虑,哨声吹响了,和着风声和拨云见雾的炽亮阳光一起,跑道上的人冲了出去,男孩跑得很快,对他一直都是这么快,在苏晓樯的印象里他运动一直都是第一,每一次比赛都将对手甩得远远的,凶狠地淘汰掉他们,让他们甚至触摸不到他的背影。 不知道为什么,苏晓樯涌起了一丝担忧和惶恐,她不想重复那些跪在赛道上痛哭流涕的可怜人的下场,她不想被那个男孩甩开,所以在哨声吹响后她尽全力地冲出去了,但腿脚却软绵绵地用不上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前面的男孩不停地拉远距离,越来越远 阳光炙烤着跑道,也炙烤着女孩的后背和那颗真心,她咬着牙竭力想跑快一点,就那么一点,可她用不上力气,无论怎么去努力腿脚就像舒服上了锁链一样被牵动着,每一次抬臂都感受不到自己手脚的力气,呼吸像是蒙上了沾水的纸巾,竭尽全力又心有不甘。 远处的他以前快要完全浸没在那阳光里了,金色的一片片就像天堂里的光,他一点一点地就要消失在光线里了,永远地不见在自己的视线中。 “那么交换吗?”在她的身后女生轻声问。 苏晓樯力竭了,缓缓站定了脚步,沉重喘息着茫然地回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那个女生,一身白T恤被阳光照得像是金色,而那洋溢辉光的脸颊上,瞳眸也像是燃烧的火光似的,看着它就像看着一面映着火光的镜子,里面除了汹涌的火焰照不出任何其他的东西。 她站在光芒中,于是光芒开始说话。 “交换吗?”像是全世界都在询问自己,不带感情的,情绪复杂的。 “交换什么?”苏晓樯问。 “看。”女生说。 苏晓樯扭头看向她指的地方,在那里跑道的尽头,阳光中唯一能见到模糊的白色影子的任性就静静地站在那里,似乎是在等着她。 “不要让他等太久了。”她背后的女孩说。 苏晓樯回头,看着跑道上这个陌生且熟悉的女生什么也说不出来,对方沉默着眼里的火光与阳光随着沉默时间的延伸逐渐愈盛直到遮蔽了跑道、操场以及整个世界。这时苏晓樯才想开口说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全被光线吞没了,刺眼的太阳就像世界上最为喧嚣的高音将一切都淹没了进去包括整个梦境。 — “自由一日恺撒他们” “狮心楚子弗里嘉” “入学辅导她还没醒么” “让她多睡” “轰隆隆” 阳光照在卧躺在火车座椅的苏晓樯眼睛上,刺眼眩目的阳光和噪音让她从睡梦中逐渐醒来,就像口鼻慢慢浮出水面的溺水者。水流从她的鼻尖上慢慢滑落,从脸颊两侧滚下,新鲜的空气涌入两侧鼻翼和着现实的清新一起把她逐渐带回了现实。 “刷”一声,车厢内夺目的阳光消逝不见了被密布窗帘的阴影花纹所取代,有人站起跃过身后座椅探手拉上了邻座隔间舷窗的遮光布,挡下了那让人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的刺眼的光线。 “嗯”阴凉照在脸蛋上像是一抔凉水,苏晓樯发出了低低的鼻音,声带的震动让她真正地回到了现实里。 脑海冰释一样逐渐清醒了起来,适应放弱的光线后她迷迷糊糊地睁眼就看见了隔壁座位间里探出身子来帮她这边拉上窗帘的男孩。 林年看着微醺似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女孩,收回了扯上窗帘的手点头轻声说,“醒了?是我们说话的声音吵到你了?” “没有只是太阳太大了我这是在哪里?”苏晓樯俯在软座上头枕着一个红丝绒的靠枕一时间竟然没起得来,女孩整个身子都是软软的,也被之前的太阳晒地暖暖的,猫一样蜷缩在座位上,双腿叠在一起收缩着,穿着白筒袜的脚轻轻蠕动着似乎在逐渐感受自己十根脚趾的存在。 “你确定你没事吗?”林年扒在座位上看着另一边单独睡着的苏晓樯微微蹙眉,“我们在CC1000次快车上你忘了?” “嗯”苏晓樯似乎还有些惰懒,半个身子拔出梦境还有半个沉在温暖乡中,她把侧脸埋进了靠枕中只剩下半张脸微眯着眼睛看着林年,这副模样有些像是才睡醒不太耐烦的家猫,发丝垂在脸颊上少许都沾上了嘴角她都没有力气去在意。 林年看了她几眼后坐回了他自己的隔间,然后隔间那边响起了他的声音,以及其他一些熟悉人的说话声。 “她没事才睡醒我记得她有些低血糖路明非,你的热巧克力喝过没有。” “哦没有额,现在喝过了” “苏晓樯好像有些不舒服我拿我的牛奶跟你换嘶你他” “林年同学!我跟你换。” “你的是咖啡怎么跟我换而且我牛奶已经喝过了” “我不介意的” “我的是热巧克力,喝过一点但都是女生她应该不介意吧要我去看看她吗?” “不用了,姐你继续给路明非做入学辅导吧,我去就好” “轰隆隆” 火车驶过铁轨又发出了噪音,苏晓樯这次终于是彻底醒了,像是被那些模糊又一直往耳朵里钻的话语一句一句给从沙滩里挖了出来,听得越多就挖得越深,直到她有力气抬手揭开头边舷窗被拉上的窗帘。 一隙耀眼的阳光从外面射入在了她的侧脸上,她忍不住又闭上了眼睛,直到慢慢接受强光后才看清窗外那缓缓掠过的花海,野生的安娜贝拉花成片成片地开在空旷的大地上,淡粉色的花朵中包裹着又一片黄色的品相,橘红色的风车在遥远山丘的塔楼上缓缓转动,扇叶卷起一片又一片花瓣,水下的暗流一般席卷到了阳光的蓝天底下来,艳不断地艳。 “我们到伊利诺伊州了,CC1000次快车会直接带我们到学院附近的月台,再坐学院巴士或者开车就能一路到山顶学院。”在苏晓樯的身边男孩说话的同时坐下了。 女孩这才回过神来下意识抽腿给男孩腾位置坐,原本侧躺着的身子也轻轻缩坐了起来靠在舷窗边的墙壁上,穿着白筒袜的小脚踩在座位上有些无所适从,似乎在男孩面前脱着鞋像是主动去了一层“距离感”,会让她莫名地有些脸颊发烧和不适应。 “就这样吧,别做太大动作,我听你家阿姨说你一直都有些低血糖,早上起来容易发脾气,喝点东西调整一下血糖。”林年把放在桌上的热巧克力端到了身边坐靠在座位的女孩身前。 苏晓樯接过热巧克力感受着杯壁上的温度轻轻喝了一口,不那么烫人,于是又多喝了一口,巧克力的甜味和微妙的苦涩味让她脑海更为清醒了一些。 她看着坐在身边的林年,自己两只穿着袜子的脚尖刚好贴着对方的裤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如果这时候缩回去会不会显得自己在嫌弃对方可自己的脚又没味道啊,不说香喷喷经常洗也是干干净净的 脑子里思路有些不清晰,大概是低血糖惹的祸,林年看着低头盯着自己脚丫子发呆的苏晓樯说,“还没清醒么?知道我们现在在哪里吗?” “火车上”苏晓樯发现林年也盯住了自己的白袜子,下意识缩了缩脚回答。 “火车的班次号?” “CC1000次快车?”苏晓樯揉了揉被睡觉时候被烤得有些热的太阳穴,感觉自己整个头发都像是被埋进过温热的沙子里过一样,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温度。 “具体地点在哪里?” “从芝加哥火车站一路到伊利诺伊州的卡塞尔学院。”苏晓樯说。 然后她才缓缓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又扭头看向了拉开一侧窗帘外途经的花海,“安娜贝拉花海我们到伊利诺伊州了。” “欢迎回来。”林年轻轻靠在了沙发上,“你在下飞机后等火车的时候就显得有些不对劲了,应该是时差没有倒得回来的缘故?下次再坐飞机的话可以提醒我给你准备几片褪黑素,吃了好睡觉一些。” “啊褪黑素应该对我没什么用,之前有一段时间晚上睡不着经常吃,有些抗药性了,医生说估计只能吃三唑仑或者安眠酮效果会好一些。”苏晓樯单手端着热巧克力杯子揉了揉眼睛,“唔,我是怎么上的火车我怎么不记得了?” “你在火车站的椅子上睡着了,我背着你上的火车,最开始我还以为你生病了,但我姐给你看了看发现你只是太困了我倒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把整个入学辅导睡过去了的。”他看着苏晓樯像是第一次见到她一样,“一般的学生都会因为紧张压力过大而失眠,像是路明非在等火车的时候睡觉都做噩梦了跳起来把维乐娃差点顶了个透心凉但到你这里倒是反了过来,一觉睡到了现在。” “你背我上的火车么?我的天”苏晓樯情不自禁按住了额头有些苦恼,她完全想象不出来自己18岁那么大一只人了,居然被男孩背上了火车,那个场景铁定一点都不旖旎反倒是喜感十足。 “不重,再重的人我都背过。”林年会错了意。 “我不是那个意思啦”苏晓樯呼了口气感觉口腔里全是巧克力的甜味。 睡醒了后到现在她才想起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下午两点。又看了看未接电话和短信,两三个电话是爸爸妈妈的,还有几条短信是几个高中闺蜜的,大概都是在问她那天晚上影厅的事情。 “你一路上大概睡了十小时吧?再多睡一两个小时就该直接睡到学院报道了,我和古德里安教授还在苦恼到时候怎么给你做新人辅导”林年看了一眼快速回复短信报平安的苏晓樯说,“现在睡醒了么?” “醒了,没这么精神过。”苏晓樯放下手机屈起胳膊做了个精神满满的动作,倒是看起来很元气。 大概是热巧克力或者窗外阳光美景的缘故,她的精神亢奋起来了,意识到自己正在踏上的路途和身边陪伴的人心情一下就好了起来。 林年指了指自己颧骨微高一些的地方,苏晓樯怔了一下有些没明白什么意思。 “总之不是让你亲我这里。”林年又指了指同样的地方。 苏晓樯反应过来了对方在说自己脸上有东西,她低头看了一眼热巧克力寻思自己再怎么也不能把喝的喝到离嘴那么远的地方吧。她伸手去刮了一下,结果却摸到了微湿的触感这让她怔住了有些意外。 “之前我抽空看了两眼你睡觉的情况,发现你表情不是太舒服,一直皱着眉头,睡着睡着还哭了一会儿,后来又平静下来了你是做了什么梦吗?”林年看着苏晓樯脸上被阳光照着还有些明显的泪痕问。 “梦啊。”苏晓樯抓着热巧克力愣了一下,低下头,脑海里忽然就浮现起了之前的梦境。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章:入学辅导   一堆书籍落在了苏晓樯面前的橡木条桌上,哗啦声中女孩规规矩矩地坐在墨绿色的刺绣真皮沙发上,扭头第一次认真地打量着车厢里的环境,维多利亚风格的墙纸花纹,欧式装修风格,舷窗上包裹着纹路优美的实木,没有一处细节不精致。   在睡醒洗漱换上衣服后,苏晓樯现在也穿上了那一身卡塞尔学院的校服,白色的衬衣,墨绿色的西装滚着银色细边,深玫瑰红的领巾,胸口的口袋和领口外侧都绣着卡塞尔学院的世界树校徽。   “在北欧神话中,黑龙王尼德霍格与其他无数蛇类一起盘踞在世界之树(Yggdra私l)的底部,不断啃蚀其根部,当树根被食尽,世界之树腐朽,世界就会毁灭。”林年注意到了苏晓樯的观察着领口校徽的视线开口说。   “为什么一半枯萎一半繁茂,这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代表着黑龙王的大业只完成到一半就中道崩殂了,他被杀死在了雪山上,龙血从四面留下将雪山融化唤醒了沉睡在内里的火山,在火山喷发时他的骸骨被抛洒到了天空,部分化作了山川,部分化作了丛林。”林年说。   “这也只是其中一种解释,还有的学派说法认为半朽的世界树代表事务的两面性,其上衰败,其下茂盛,反之亦然,人类与龙族的兴衰是对立的,不可共荣的,我们天生就是死敌,没有和解的余地。”坐在林年身旁的林弦交叠着腿戳着桌上的冰激凌补充道。   “我倒是听说半朽世界树代表着混血种血统的两面性。”维乐娃随口说道。   “龙族这个世界上真的还有活着的龙存在吗?”苏晓樯怔了好一会儿迟疑地问。   “这个问题基本每个新生都会问,没有例外的。”古德里安教授从走廊一侧走来,手里端着另一堆书籍继续哗啦啦放在桌上了,靠舷窗位置上的路明非侧靠着脑袋呆呆地看着那山一样高的书堆似乎有些生无可恋。   他听林年说想要真正入学还需要进行一次入学考试,很难不猜测这些书籍就是入学考试需要学习的知识面可他扫了几本书脊上的名字发现自己根本看都看不懂,什么《龙族谱系学》、《炼金魔动机械Ⅰ》、《言灵学Ⅰ》感觉像是他在玩《上古卷轴4》的时候里面捡到的一些看起来煞有其事的魔幻科普书,其实翻开后里面都只是空壳或者几片聊胜于无的简介吧?   “这个世界上是有龙类存在的,所以卡塞尔学院才会为之存在,如果有一天龙类全部消失殆尽了,那大概也是学院解散的一天。”古德里安教授放下书后站在条桌旁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圆框眼镜。   “那么那些龙类藏在哪里?下水道还是森林?”苏晓樯还是有些难以相信,曾经18年的认知和教育没法让她那么简单就承认有传说中的生物遍布世界,要知道就中国来说现在都是可谓进入了“天眼时代”,哪里都有监控器,不管什么猫猫狗狗都逃不掉国家的管控,龙类那种东西一定很大只吧?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藏在人类社会里。   “思想拓宽一点,不要太狭隘了。”林年说,“‘龙能大能小,能或能隐,大则兴去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在我们的历史里,龙类扮演了人类的领路人,甚至说大部分人类的历史都是龙类创造的,燧人氏未必是因为雷击发现火种的,而是龙类以言灵之力授予了古代人类火焰的福泽,亲力而为教导人类耕种,你可以想象一只庞然大物教一个普通人种地吗?”   苏晓樯和路明非同时抬头,然后摇头。   “龙类是可以以人形出现的,那晚上你们都应该看见我另一幅样子了,龙类也不少以那种骇人的形象出现在战争里进行厮杀。”林年说。   “什么样子?”在场或许就古德里安教授一个人不知道林年什么意思但也没人给他解释,路明非和苏晓樯都一脸恍然地点头,同时眼里都有些淡淡的后怕,像是难以相信那天在螺旋的回廊中觐见的怪物现在就正坐在自己的对面轻言细语地教导着他们。   “你们有类似龙珠雷达的东西吗?可以搜索藏在城市里的龙类?”路明非思维有些跳脱,“不然你们是怎么每次都在龙类苏醒的时候及时赶到?”   “混血种的势力遍布世界,虽说并不是所有势力都跟秘党沆瀣一气(的确是贬义),但对于压制龙类苏醒这方面大家都是有共识的,而龙类都有个通病那就是跟我们人类过不去,曾经尼德霍格,黑色的皇帝对所有龙类下过一个言灵,后世我们将这个言灵称为‘皇帝’。”   提到皇帝两个字,林年顿了顿,似乎有些不太喜欢这个字眼,只是稍纵即逝地停顿后就继续说道,“黑色的皇帝利用这个言灵强行为他的子民们灌输了一个类似思想钢印的念头,那就是人类与龙族是种族仇恨,无法抹消的血海深仇,大部分的龙类苏醒后第一时间就是像整个人类社会报复,通常这些蠢货在造成异常现象时都会被附近的混血种第一时间发现然后上报,接着等待他的就是来自全世界混血种有生力量的血腥镇压了。”   “可总有来不及的时候吧?”路明非问。   “有啊,美国南部平原的旷野山洞里苏醒过一只次代种,由于那边地广人稀的缘故他造成的异象没有被任何人注意,给予了他足够的恢复时间,等到他通过猎杀吞吃农户的羊回到全盛时期后第一时间就释放了序列号99的高危言灵·过往之地,使得美国南部平原发生了一场毁灭性的沙尘暴。”   “沙尘暴?”苏晓樯和路明非愣住了,他们本以为龙类会像是特摄片里怪兽一样嗷呜嗷呜着到处踩人家房子,结果这位一上来就玩起了自然灾害。   “龙类最赖以为豪的自然就是言灵之力,他们通过语言来沟通规则形成领域,能对于一个范围造成毁灭打击的除了1939年出现的原子武器外,自然也就只有天象了。”林年淡淡地说道,“那一次人类的损害数据具体我不太清楚,总之给整个国家都留下了十分严重的黑色一笔。”   “3亿吨的尘土被卷起,长2400公里、宽1500公里、高3.2公里的沙尘暴移动尘土带,具秘党统计一千三百余民众因吸入尘埃患肺炎致死,近50万人无家可归,250万人被迫转移到其它地方。”林弦说出了一个详细的数据,苏晓樯和路明非都看向她,维乐娃轻轻点头算是承认了这个数字的准确性毕竟他们这几人里沉浸在图书馆最久的人就只有林弦了。   触目惊心的数字,苏晓樯和路明非几乎能想象那连绵天际像是世界尽头滚滚而来的黄色沙暴,那一幕几乎就像世界末日一样,人类在那种力量面前也只能逃串没有任何抵抗之力这就是龙类真正的力量吗?   “那只次代种后来被证实是天空与风之王一脉的龙类,并且极为亲近四大君主中的那一位,算是‘近侍’的类型,处理起来相当棘手,但好在沙尘暴作为天然的掩护层,卫星也无法进行拍摄,所有混血种组成了联合军直接冲到了最中心进行了一场大决战,死了不少人,但好歹也成功送那只龙类进入了下一次沉眠。”林年说。   “下一次沉眠?”   “这是我们之中千古不变的教条,龙类无法杀死的,我们只能让他们陷入一次又一次循环往生的沉眠,所以秘党以及各类混血种势力也将一代一代地流传下去。”古德里安轻声说。   “但其实是能杀死的,只要在他们尚未做‘茧’之前杀死他们,他们的精神就无法进行移存复活。”林年说。   “林年,你见过龙类?”路明非似乎嗅到了什么,紧张地看向林年。   “嘿大一新生,称呼林年前辈记得加上学长。”维乐娃越过条桌拿起厚得跟砖头似的《言灵学》给了路明非的额头一下,印出了一条红印子敲得对方后仰。   “见过,也宰过,不过只是一只三代种。”林年说。   苏晓樯和捂住额头的路明非听见答复后兀然吸气屏息,注视着对面的林年似乎在等待着一个凶险的故事。   “是芝加哥港那一次吗?”维乐娃似乎是知道林年说的事情随口问道。   “是的。”   “感觉怎么样?”就连古德里安都出声问了,作为教授他虽然为秘党躬耕了大半辈子,但对于真实的龙类他委实没有亲面见过的机会,也抱有着一丝纯粹的好奇。   “不怎么样,三代种和次代种虽然只隔了一代之差,但在血脉的表现上是有着天差地别的,三代种的龙类甚至鲜有能咏唱完全高危言灵的,在绝境的时候她也只咏唱出了‘涡’,而不是更高位的‘净洁’或者‘无感’。”   “其实我觉得或许再下一些的四代种甚至一些连血脉纯正的混血种都不如,至于五代种大概就连坦克炮群一次齐射都能把他干掉吧”林年顿了一下平静地说,“说实话我完全无法想象这类龙族哪儿来的胆子接起反旗,在他们向世界复仇之前闻着腥味来的混血种们就把他们分尸吃干抹净了。”   听到分尸两个字,路明非缩了缩脑袋,苏晓樯也感到了不太好的意味或许这个吃干抹净当真就是字面上意思的吃干抹净,毕竟在各种传说里龙类的躯体都是大补的材料,最经典的更是有沐浴龙血可以获得洗礼强化的传说。   “对于你这方面困惑,其实有种说法是其实现在人类社会中藏着最多苏醒但没发现的龙类都是四代种以下的角色。”林弦轻轻撞了撞身旁的林年吃着冰激凌开口说,“这些龙类的血统并不如高阶龙类那般纯粹,遗传的力量也十分有限,所以蒙召黑色皇帝的‘御令’时受到的精神影响也会格外淡薄,这些血统低微的龙类在发现如今的世界权柄移交之后,大概率都不会选择怒而振起揭竿起义,而是摒弃了作为龙族的骄傲,放弃‘言灵·皇帝’的感召,坚持利用人类的形态生活在人类社会中夹起尾巴做人真正意义上地做人。”   “有这种说法?”路明非呆住了,感觉龙类逼格一下子掉了许多。   “革命和皇权总是金字塔顶端一批人的游戏,无论是哪种形态的文明,生活在金字塔最底端的群体思维中最优先的永远都不会是族群的利益。人都是利己主义者,而龙类的贪欲更甚于人类,人均利己主义者的龙类又怎么会尽数都抱着必死的觉悟向整个世界复仇呢?比起族群的利益和目标,他们更想让自己过得更好一些吧?拒绝黑王的召唤深藏在人类中过起自己的小日子也不是一件很难理解的事情。”林弦舀了一勺冰激凌递到了桌对面苏晓樯的嘴边,苏晓樯怔了一下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她又收了回来放进了嘴里吸吮上面的冰凉甜味,“但像是这种龙类基本上都会被揪出来,再被执行部的专员给秘密处刑掉或者收押回本部进行‘审问’”   “有过例子吗?”林年皱了皱眉,他还真没听过这种说法。   “在图书馆里都有档案留存,不过得刷你的学生证才能去取阅,都是一些挺有意思的记录文档。”林弦点了点头。   “那个‘S’级的学生证可不能随便外借的啊”古德里安嘀咕了一声,大概还记得自己算是个教职人员但换念一想林弦也是半个教职人员,这算是知法犯法了,不过没人举报自然也没有严查,可谁又会犯病去找林弦的不自在?在图书馆里一些大二大三的学生看见林弦都得规规矩矩问个好,甚至还有主动亲近套近乎的,要么是想接近林年,要么纯粹是一见钟情(见色起意)。   “总之关于龙类的课题有很多,所有有关龙类的事情都可以成为研究的项目,这也将是你们以后主要学习的内容。”林弦吃干净了冰激凌,擦干净勺子轻轻敲了敲面前的书籍微笑着看着苏晓樯和路明非,“在入学之前我也建议你们先明确一下学习方向。”   “学习方向?”   “比如《龙族谱系学》可以约等于《历史》,《炼金魔动机械学》可以约等于《机械工程学》,《言灵学》则是《化学》,《龙族基因学》则是《生物》考虑当文科狗还是当理科狗的时候到了,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些学科并不分文理,经常会互取部分知识相辅相成。”维乐娃说,“我是力学系的,而林年前辈是龙谱系的。”   “苏晓樯可以自由选课,路明非的话选课校长那边已经有安排了。”古德里安教授忽然开口说道。   “被钦定了么。”林年看了一脸懵逼的路明非。   “我跟林年一样吧,选龙族谱系学,这样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还可以抽空一起学习一下。”苏晓樯拿起了《龙族谱系学》的教科书翻了两眼,看着全是天书的文章很聪明地做下了决定。   “入学后在校园网里找诺玛填选课单就行了,一天就能解决的事情。”林年无所谓地点了点头,他微微后仰看着翻动着桌上大堆书籍一脸幻灭的路明非以及同样啃得有些晦涩的苏晓樯说,“看起来闲聊下来后接受度还不错。”   “我原本还准备了这个的。”古德里安教授有些遗憾地伸手拉来了放在走廊上搭着帆布的画板。   “哦?那幅可以引起灵视的油画吗?我在入学的时候好像见到过,还受到了一些冲击。”维乐娃见到那张画板有些意外地说,“原来你们给每个学生都看过啊。”   “比较有震慑力度,入学辅导的时候比较出奇的有效,但看起来路明非他们并不需要了。”古德里安教授看着抬起头注意过来的两人神采奕奕地说,“果然天才都是与众不同的,天生就是属于这边世界的!”   “震慑?画?”路明非也注意到了那画板有些疑惑,不知道这三人在说什么。   “一幅画,听说是用龙血和特殊炼金材料绘制的,还记得我说过尼德霍格死在雪山上将一整座雪山变成了活火山的吗?”林年扭头看向被遮住的白板说,“那一幕并非是‘传说’,而是真正的‘历史’,它被人从龙族记录历史所使用的青铜巨柱上剥落了下来,再利用绘画还原了那个场景,似乎是因为使用的材料的缘故让这幅画成为了半个炼金物品,甚至还有人说作画的人本身就是一只爱好绘画的龙类。”   “我能看看吗?”苏晓樯出声问道,似乎有些好奇,她有一定的艺术品鉴能力逛过卢浮宫和冷宫画展,看过不少文艺复兴时期大师们的杰作,倒是从没见过龙类的作品。   林年轻轻侧了侧头,古德里安教授倒也无所谓,随手扯开了帆布露出了下面那入学时林年已经看过一遍的画作。   揭开画后,维乐娃轻轻扬首似乎扑面而来了不可视的力量将她往后微推,那是画作上始终存在的威压,铁青色与血红的构图,枯死树枝延绵天空铺成的扭曲线条,枯骨高山上腾起的黑龙骨骸,喷吐黑色的火焰像是有温度一样灼烧着视线。   优秀的画作在看到向日葵能想到阳光的温暖,看见美食能嗅到甜咸的香味,在心理学中这叫做“共感觉”,而这幅画也为每个欣赏它的人带来了同样的共感,那便是化作中悼念的黑色皇帝在临终时发出的凄厉吼叫,像是连天空都震碎揉裂了,黑云龟裂扩散被黑色的树枝连接串起。   “无论第几次看还是这么震撼。”维乐娃和古德里安都呼了口气发出了同样的感慨。   “你觉得怎么样,路明非路明非?路明非?”古德里安看向路明非想询问一下自己的优秀学生是否感受到了灵视中那古皇帝的低语结果他一回头人就傻了。   他引以为豪的学生居然不知何时缩到了条桌地下去不省人事了!就只剩下一根手臂有气无力地耷拉在座位上好像随时随地都要一起滑下去的样子。   不仅是路明非,在他身旁坐着的苏晓樯没有任何征兆的,脑袋就往桌上栽倒了,林年反应迅速伸手就托住了她的额头垫将她的脑袋轻轻放在了桌上,立刻又起身扶住了对面女孩失去意识要侧倒下的身体。   “什么情况?”维乐娃面色变了变,探头到桌下看见两眼紧闭脸色“安详”的路明非有些不知所以。   林弦也起身伸手探到了苏晓樯的脖颈侧动脉上,数秒后抬头看向林年,“晕了。”   “这个也晕了。”维乐娃放下桌下路明非的右手手腕抬头说。   “晕了?”古德里安傻住了,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以前这个环节出现过最大反应的一个学生不过是当场灵视了,还不至于直接晕过去,毕竟这只是一副材料特殊的画,里面没有什么龙文因素。   “”林年看着桌上晕倒的女孩轻轻皱起了眉头,但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恢复了平静,开口说,“送他们去休息室休息等到了学院再说其他事情。”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一章:龙鳞   “她醒了。”   苏晓樯才睁开眼睛就听见有人在自己耳边闹腾,如果按照她的起床习惯她大概会发自内心地感到不适,厌恶感会像是装满到杯口的水一样,任何一点噪音都会打破极限张力。   可如今的她却格外冷静,像是那杯以往快要溢出的水全都被冻结了一样,心中一片异常的宁静和祥和像是这种情况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但起码每次都是做了一个不得了的值得人流连忘返的美梦后才会这样。   身下是微凉的牛皮触感,她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牛皮椅子与凳子拼成的临时小床上,身上搭着薄薄的毯子,起初她还以为她依旧在CC1000次快车上,但环视四周目光接触到那水晶吊灯以及一圈圈装满精美拉丁文原籍书本的书柜时她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不知不觉到了另外一个环境了。   最先发现苏晓樯醒了的是一个男人,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一身白色的医生褂子,下身套着西装裤子看起来有些像社区乡镇里门诊医生的做派,苏晓樯在看到他的脸时不费吹灰之力就想起了这家伙的名字。   富山雅史,是个日本人,身份好像是话疗师?   远处的桌子上,古德里安教授趴着打盹,富山雅史在看见苏晓樯抓着毯子坐起来后就立刻走了过来,“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饿不饿?冷还是热?有没有觉得有反胃和其他不适的感觉?”   一连串的问东问西,椅子上的苏晓樯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他,而是看着他的脸发了好一会儿的呆,富山雅史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微微垂首说,“你是在想其他事情吗?比如刚才做的梦?”   “什么?”苏晓樯被对方的话吸引回了注意力,也不知道是不是一语说中了。   “我研究过一段时间人类的梦境,做梦这种事情只是大脑潜意识收集起了琐屑的记忆片段进行无端的连接构成的碎片式电影,如果是糟糕的电影那么就没有值得记忆的价值,但如果偶然之间拼凑成了一出精彩纷呈的大片,譬如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片或者催人泪下的爱情片,那么大脑就会将之当成真正的记忆留存下来。”富山雅史上下打量着牛皮椅上靠着椅背轻轻抓着毛毯掩住小半张脸蜷缩起来的女孩,“你刚才的表情很明显是在认真地回味梦境,能让你记得那么清楚的梦想必很精彩吧?”   “精彩没有的事情。”苏晓樯张了张嘴似乎想复述那个梦境,但过了会儿她又摇头了,“莫名其妙的梦感觉没什么意义”   安静了片刻,她抬头看了一眼耐心看着自己的富山雅史,迟疑了一下注意到房间里没有其他人了,才小声地问,“富山雅史先生,你觉得人做梦的时候会梦见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的陌生人吗?就是那种在梦里梦见一张新面孔。”   “你梦见了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我只是比喻”   “那么答案是会的,人的记忆就像书写在沙滩上的字迹,时间就是抚平痕迹的潮水,但他们曾经存在过我们的脑海里,偶尔一些时候比如睡梦时那些浅薄的痕迹就有可能被你记起,你所谓见到的陌生人,说不定当真就只是你曾经在街头马路上擦肩而过的一个路人,你的视网膜映下了她的模样,在今天的梦境里忽然就重新投影出来了,只是你不记得你见到过她了。”富山雅史给予了苏晓樯最科学的解释。   末了,他又看了苏晓樯一眼补充,“当然,在混血种中也有例外的情况发生,以前不少混血种也出现过做梦时梦见古怪人物和地点的事情,原本我们也想用这套说辞来解释,但后来发现确有其人和确有其事时才逐渐衍生出了另外一套说法,涉及到血统是否能继承记忆的研究这个就以后有机会另外再说了。”   “请问我睡了多久了?”苏晓樯问。   见着女孩直接选择性地跳过了这个话题,富山雅史也自然地跟上女孩的问题进行回答,“我们现在在卡塞尔学院,一路上很顺利,是古德里安教授和林年同学把你接来的。”   “我们已经到卡塞尔学院了吗?”苏晓樯顿了一下,虽然是意料之中但还是有些略微惊奇和感叹的意思在里面,毕竟她曾经梦过无数次这所学院,却没想到真正步入这里时却是以一觉睡醒就已经身处其中的方式感觉有些不完整,缺少了站在学院门口仰望牌匾时的仪式感。   “现在是下午两点,已经过了午餐时间了,不过林年同学考虑到你睡醒后的饥饿程度已经提前给食堂打了电话预定了午餐了,大概会在半小时内送到,你的行李他也已经给你带到了预定安排的寝室里,所有闲杂事情他都已经帮你解决好了。”富山雅史微笑说。   “又给他们添麻烦了。”苏晓樯抬手揪了揪自己有些翘毛的头发有些过意不去,总感觉自己来卡塞尔学院上学,林年和林弦就像陪同的家长一样鞍前马后,就差跟她一起去寝室帮她铺床了   “你的确睡了很长一段时间,只不过后面的情况有些特殊,你并非自然入睡而是‘昏迷’过去的,你现在还记得你是为什么昏迷的吗?”富山雅史站在牛皮椅旁悉心询问。   “我记得我们在火车上在聊选课的事情,然后古德里安教授带来了一幅画,他揭开那幅画然后我就看到”苏晓樯说到一半忽然住口了。   “还记得画上的内容吗?”富山雅史看着陷入缄默的她察觉到了女孩似乎在掩盖什么,但也没有追问照常进行着话题的发展。   “记得一些支离破碎的天空,黑色的巨兽和很多人头骷髅什么的。”苏晓樯揉了揉眉心后左右扭头张望,“对了林年呢我怎么没看到林年?”   “他在隔壁房间跟他姐姐一起休息,路明非也在那里,他先你一步醒了其实当时昏过去的不止是你,他也是不过十分钟前才转醒的。你很恐惧‘龙’这种事物吗?才会导致你在观赏那幅画的时候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富山雅史似乎想弄清楚苏晓樯昏迷过去的诱因,“我的是卡塞尔学院里的心理教员,如果学员有什么绕不开的心理问题我都会积极去试着帮你们解决。”   “这个我知道你说过两三次了。”苏晓樯已经是第三次听见这个男人自我介绍了。   “两三次?我记得我们见面次数才不超过两次。”富山雅史微微挑眉说,“中国一次,现在一次,难道还有其他时候偶然见过面我忘记了吗?”   “没有,我们只见过两次,我只是随便说说的。”苏晓樯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似的立刻改口。   “嗯”富山雅史沉默了下来,多看了这个女孩一眼,“古德里安教授说你在来时的火车上就已经睡了几个小时了,加上现在一起几乎已经有超过十个小时的睡眠时间了,需要我给你开一些助眠的药物以防今晚失眠吗?现在离天黑只剩下不到四五个小时了明天还是自由一日,我觉得你应该不想在这么特别的日子因为时差问题一觉睡过去。”   “安眠药吗?如果可以的话麻烦开一点吧,在国内我去医院都没医生愿意开给我”苏晓樯点了点头,“不过你说明天是自由一日?特别的日子?那是什么?”   “你可以对位巴西的狂欢节,泰国的浴佛节之类的节日,算是学生的狂欢日,在明天的学校里任何学生做什么都不会被指责,前提是只要不违背那几条特别校规。”富山雅史笑说,“每次开学都会有这个时候,在心理教员的位置来看我觉得这是一个特别不错的能让新生融入卡塞尔学院大环境的机会,以前他们还在人工湖上开过烧烤派对,把游艇都空投到了上面,不少女生趁着天气穿上泳装边游泳边在游艇边上烧烤,吸引来了不少人参加,就连副校长都被惊动了。”   “卡塞尔学院的副校长么”苏晓樯莫名觉得惊动副校长的未必然是烧烤,大概率是女生泳装什么的起码在她记忆里她见过的卡塞尔学院的女学员个个都是颜值身材在线的满分人物,这种大环境开派对大概眼睛都得被俊男靓女晃花吧?   “看起来清醒一些了?”富山雅史看见苏晓樯眼里的睡意完全消失了,“跟我去隔壁房间吧?我们为你们两个新生准备了一些东西,算是入学辅导里的最后一个环节,如果没有什么问题就可以手签《亚伯拉罕血统契约》完成最后的入学仪式了。”   苏晓樯点了点头揭开毯子起身了,富山雅史叫醒了不远处打盹的古德里安,后者茫然扭头后看见苏醒的苏晓樯眼前一亮过来就是一阵关心。   苏晓樯也只能受着这股关怀的热情点头应声,这时旁边的富山雅史也笑着说了一句,“像是古德里安教授这种情况,你问他做了什么梦他都不一定回答的上来,跟你刚才的情况区别明显。”   “我有些说不清我是不是做梦了。”苏晓樯跟在富山雅史的身后走向通往正厅的门,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小声说,“如果那是梦的话,那未免也太真实了一些”   “你梦见了什么?如果你愿意说的话我还是很乐意帮你分析一下的。”   但说到这里,富山雅史又发现背后的女孩成哑巴闭口不谈了,他苦笑了一下也没追问,打开了面前的门走了进去。苏晓樯跟上了,走进客厅后她一眼就看见了靠窗边的林年和林弦,还有一脸专心致志的路明非,他们似乎是在准备做什么事情。   “嘿你们在干什么?”苏晓樯看见林年立刻就开口打招呼了。   正在撸起袖管往手心里唾沫的林年扭头看了苏晓樯一眼放下了抬起的手臂,在见到女孩没什么疲累不适的脸庞后眼中略微放心了一些,“醒了?身体没什么问题吧?有没有感觉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那是什么东西?”苏晓樯注意到林年那撸袖子的动作和他面前倚靠在窗台上的一个巨大的黑色盾形物体,不知道男孩这是子干什么对着锃亮到可以当镜子的黑盾摆健美poss吗?   “还记得我在火车上跟你说过的部分龙类知识吗?”林年看着走到自己身边的苏晓樯,扭头看向面前那黑色的大盾,“这就是了。”   “为了向新生举例更有力的龙族存在的证据,我拜托富山雅史教员从冰窖里取出了两样级别很高的文物。这就是其中一个,一只黑龙的鳞片,当然比不上入学辅导的时候跟你们讲过的黑色的皇帝,但好歹也是次代种身上的产物。”古德里安教授也跟进了这边客厅,站在了路明非身后右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眼镜里折射着光芒,“龙鳞并不罕见,真正罕见的是这种从龙类形态下取下的完整鳞片,上面的花纹才是最具有价值的,大部分龙类在被追捕的时候都是以人类形态或其他古怪的形态抗争的,很少有在巨龙姿态下被屠杀捕获的对象。”   “龙鳞?”苏晓樯忍不住上前几步捏了一下走到了那光滑的可以当镜子的鳞片前,微微外凸弧度的鳞片将穿着墨绿色校服的她的身影尽数倒影了出来,表面里有着没有任何凸起的深色纹路像是树扭曲的表皮一样蜿蜒具有一股妖冶的美感。   “硬度极强,防火防水防震,就算是用王水浸泡都不会留下明显的痕迹,最关键的是他还吸音。”古德里安走到鳞片边上伸手敲了敲,盾形鳞片上竟然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像是将所有震动都吸收了进去。   “试试?”富山雅史递给了苏晓樯一根擀面棍   为什么会是擀面棍?苏晓樯看着手里的擀面棍有些呆,富山雅史立马解释,“下饺子用的。”   “”苏晓樯心说我也知道这是下饺子用的啊,可为什么你个日本人会有这玩意儿?   富山雅史挠了挠头解释,“林年同学的姐姐是我的助手,有些时候我们经常会在心理部通宵接见前来问诊的学生,大部分都是晚上做了噩梦来的,所以我们会工作得很晚,她一直觉得食堂外卖服务收费不合理,所以就经常在部里做东西吃了我们还有整套的火锅厨具和烧烤架,晚上来心理部的学生还能陪我们一起边烧烤边解决心理问题。”   “事实证明这样的治疗效果更有效不是吗?”一旁的林弦也忍不住笑着说。   “的确有效但每次烧烤火锅完咨询室里都一大股味道,下一批来的学生都经常抱怨咨询着咨询着就饿了问我们这里管不管饭”富山雅史苦笑,“总之,苏晓樯同学,你可以拿这东西敲一下这枚鳞片你就会知道我的意思了。”   苏晓樯拎着手里的擀面棍有些迟疑,但看到林年也给她让出了位置一副请便的模样,她不由提了口气拿出了电玩城拳击机器一个摆拳77分的气势,轮起擀面棍就砸了下去!   所触的手感是迟钝的,柔和的,就像是一拳打进了泥沼中。   房间里什么声响都没有发出,苏晓樯呆呆地看着自己砸在鳞片上弹都没弹起的擀面棍有些吃惊,这一棍子足以把一个成年人脑浆都打出来,但落在这黑色的鳞片上却像是打进了棉花,这种抗震吸音材质根本就不是科学可以解释的了。   “很厉害吧?”古德里安抬眉,“路明非要试试吗?”   “我之前试过了林年还骗我用牙咬。”路明非摸了摸腮帮子似乎有些后悔上了损友的大逼当。   “我又没想到你居然会真的咬。”林年说。   “这东西子弹能射穿吗?”苏晓樯放下擀面棍忍不住问龙类的一枚鳞片就这么可怕,面对一只真正的龙族,混血种真的有机会正面击败它们吗?   “你可以试试。”富山雅史结果擀面棍顺手就把一个玩意儿塞进苏晓樯手里了。   苏晓樯拿起看了一眼差点松手了,那赫然是一把泛着金属质感的沉重手枪,沃尔特PPK,7.65毫米口径卡塞尔学院就算是心理医生也能随手摸出一把凶器来?   苏晓樯还没来得及拒绝,林年就顺手把枪拿过去了,摆弄了一下问,“装备部的东西?”   “装备部调试过,说是送给我们这些教职人员防身什么的毕竟我们没事就要往世界各地跑去解决一些‘麻烦’。”富山雅史点头。   “进卡塞尔学院的第一课,以后有装备部标签的东西离远一点,别问为什么,就当是前人的经验。”林年把PPK放在了桌子上,看向路明非和苏晓樯警告。   他顺手从后腰抽出了一把更大口径的转轮枪那把经典的M500转轮手枪,路明非瞪大眼睛几次往林年屁股后面瞧完全不敢相信这家伙是怎么带着这种凶器到处走的。   “每个人都有的东西,你也可以去申请领一把,但要特别批准常规款不要装备部保养过的,那群家伙的保养能把武器的机芯一起给换了。”林年看了路明非一眼说。   卡塞尔学院原来学风彪悍到这种程度了吗?不仅是教职工,就算是学生身上随时抽不出能崩掉人脑袋的狠货都得被人鄙视?   路明非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着林年抬手就是对准那黑色的鳞片开了一枪,振聋发聩的巨响声让每个人脑袋都嗡了一下。   路明非嗷一声就受惊半蹲了下去差点坐在了地上。一旁的古德里安和富山雅史看见林年从裤裆里掏出那把大家伙后都早有预料地捂住了耳朵,苏晓樯则是没反应过来但林弦却站在了她的身后帮她把耳朵捂住了,自己微微张开嘴平衡受音压力。   枪响在屋内回荡了许久震得杯子里水面涟漪不断,在脑袋眩晕了好一会儿后,路明非才注意看向了那枚鳞片然后整个人愣住了。   一枚扁平的子弹饼贴在那黑色鳞片的表面,除此之外再没有想象中的裂痕,林年收起枪走了过去把那贴住鳞片的子弹残骸拿了下来丢给了路明非,路明非接住后还因为温度反复抛投了几下才握在了手里。   只有枪响声,没有任何击中的声音,以及任何有效的反馈。   路明非看着手里的蔫扁的弹头,又看向毫发无损的鳞片,感觉自己碎掉的三观再被踩了那么几脚,第一次对所谓龙类的强悍有了直观的感受他又看向了林年有些毛骨悚然,具之前他们聊天里可是提到过的,这个男孩可是真真正正干掉了一只纯血龙类的存在这种玩意儿真的可以以人力毙掉的吗?   “还记得我们之前说什么吗?”林年看向路明非问。   “你们之前说什么?”苏晓樯也是震惊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进门的时候,林年和路明非似乎在准备干什么奇怪的事情。   “他们两个刚才打赌,路明非牙崩了没能在上面留痕迹,林年说可以一拳把这东西打穿,路明非不相信。”林弦双手轻轻环过苏晓樯的脖子贴着她解释。   也难怪苏晓樯一进来就看见林年在撸袖子等等,打穿鳞片?苏晓樯又看见林年重新开始撸袖子了,露出了那匀称又不失坚硬有着象牙质感般的肌肉,路明非捏着那枚子弹脸色有些抽,“兄弟,你认真的吗?”   “你说的我能打穿这玩意儿,你就答应脱光倒立围绕诺顿馆爬一圈,如果我打不穿就我去。”林年说。   “为什么是脱光倒立爬一圈啊?诺顿馆又是什么,卡塞尔学院的地标建筑物么”   “你别管,总要有人去爬一圈,反正不会是我。”林年眯了眯眼睛,“也也算是一次提前的测试吧”   富山雅史和古德里安教授对视了一眼为着林年准备的行动感觉有些匪夷所思他们想去阻止但又莫名感觉自己的担心很蠢,‘S’级的确是‘S’级,但打穿次代种鳞片什么的也太过不切实际了,M500都没能在上面留下印记,人力出拳的力量还能大过子弹吗?提前的测试又是什么意思,最近‘S’级又要做什么大的动静了吗?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二章:准备 长江中上游,凌晨三点,乌云半掩着月光,江佩玖站在船舷边上看着白帝山巅上挂着的半轮月亮。 今晚的月亮称不上明亮,挂在天上如铜钱大小的一块红黄湿晕,照着淡褐色的月光从白帝山的山巅一路流淌到山角拍击断崖的长江江水,湍急的水流将月光打散揉平铺在水面上,折射着黯淡的光照亮了船边江佩玖的侧脸,她嘴里咬着一抹火星,白色的烟雾吹向江面缓缓晕开片片朦胧。 司南平放在船舷边上,磁勺缓慢而恒定地进行着自转,这意味着摩尼亚赫号正处于一片磁场中,无线电受到了部分干扰但大体不影响与本部联系,这里并非是深山野林,只是磁场混乱还没法阻碍他们这次的行动。 现在已经是深夜了,摩尼亚赫号上只留下三两盏灯挂在甲板外,从岸边上来看像是萤火虫,只有凑近了之后才会发现这艘隐藏在晦暗月色下静静沉睡的大家伙。船上的人似乎都睡着了,水下的螺旋桨停摆,山是静的,月色是静的,船也是静的,一切都静得像死,只能听见江水细密不停地流淌。 “白天没有见过您抽烟。” 黑暗的甲板上有人走了出来,脚步很轻,像是怕吵醒了什么东西,可甲板上分明只有他和船舷边上的江佩玖。 “叶胜?还没睡么。”江佩玖听见背后的声音没有回头,伸手夹下了嘴里的烟,低头对着船舷外的江水轻轻弹了弹烟灰。 “亚纪很担心你的身体状况,在定位白帝城的地址后就很少见到您按时休息了。” “休息是留给活人的,在能确保自己可以活下去之后再安心睡也不迟。”江佩玖说,“白帝城的位置已经找到了,但开启城‘门’的方式还没有找到,只是定位到白帝城还远远不够,我们得找到正确的入口才能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用亚纪的话来说,白帝城又不会长脚跑了,担心过多也只是劳神伤心。”叶胜走到了江佩玖的身后,看着她身前缓缓升腾起的白色烟雾说。 “白帝城不会长脚,但里面的东西会,不仅会长脚甚至还会长翅膀我们暂时并不知道里面的‘茧’孵化到什么程度了,可能还在沉睡也可能早已经孵化了。” “如果已经孵化的话,那他早应该把整个长江都煮沸成开水锅了吧?我们或许就是锅里的配料?”叶胜不免幽默地说。 “不我们这次面对的敌人是龙王,而不是那些受到‘言灵·皇帝’蛊惑的次代种和三代种,龙王是独立的生物,他们与黑色皇帝的关系并非是简单的臣子与君上,在复苏之后他们的行为逻辑并不能以寻常的次代族裔来判断。”江佩玖低声说。 “龙王么”叶胜微微怔了一下然后沉默了。 叶胜闻到了被江风吹来的溢散烟雾,并不是普通的焦油尼古丁产生的烟味,而是类似干黄稻草焚烧过的气味。将最后一口烟抽完的江佩玖顺手把烟蒂杵熄灭在船舷上用纸巾包裹住收进了兜里,转身看见叶胜的目光微微挑眉,“要吗?” “不用教授你看起来不是太喜欢抽这种烟。” “茶烟。”江佩玖说,“不含尼古丁,只有少量的焦油,用茶叶代替了烟草,但代价就是感觉自己每次点燃的不是烟,而是一根稻草,很难抽,每次抽完都会让我想吐。” “那为什么还要抽?” “提神。”江佩玖说,“你晚上还能睡得着是一件好事,如果是我被分配到下潜任务准备去炸掉龙王的‘茧’,我大概会彻夜失眠,这也是我为什么毕业后没有进入执行部的原因。” “我只是大心脏而已。”叶胜轻轻笑了笑。 “这是好事,我担心下面的地底世界已经形成了一套自给自足的完美生态圈了,那简直就是刚孵化的龙王完美的培育池,我们越晚找到进入白帝城的门,就越有可能遇见一个全盛时期的青铜与火之王。”江佩玖看着江面的涟漪又点了一根烟抽了一口,烟雾从琼鼻中轻轻呼出然后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在江佩玖的帮助下摩尼亚赫号已经找到了白帝城的所在,此时此刻摩尼亚赫号正停在那伟大的青铜古城的上方,但现在最大的问题确实没法找到入口,根据叶胜的言灵‘蛇’的探查,白帝城被埋在了地下四十米更深的深处,这四十米全是厚实的岩层,严丝缝合找不到任何像是入口的地方,这种感觉简直就像是远道而来却被屋主闭门拒客了。 “一定会有入口的,只是我们没有找到罢了。”叶胜说,“在下游发现的青铜器物一定是从白帝城中流出的,既然流出肯定就会有通道。” “关于这个,学院那边已经有计划了。”江佩玖咳嗽完后深呼吸了两次淡淡地说道“这次我们准备得很完善,你和亚纪也不用太过担心觐见龙王的事情你知道为什么这次任务我会出现在这里吗?” “事关四大君主,任何优秀的资源都该被调到这个任务中吧?”叶胜说。 “很会说话,你也是用这张嘴骗得亚纪团团转的?”江佩玖扫了一眼腼腆笑着的大男孩淡笑着摇了摇头说,“其实我不该在这里的,一个月前我还在百慕大三角定位水下金字塔,那边的事情重要性丝毫不比这边低多少,如果真有发现那必然就是事关四大君主中最为神秘的海洋与水之王踪迹的首次发现但我还是被昂热校长调了过来。” 看着叶胜不语的模样,江佩玖弹了一下烟灰,“校长想将白帝城的发掘和开启时间精确到咫尺之间。”她顿了一下又说,“就像磨好了一把锋利的刀子又不希望在开门的时候挥刀过早或者过晚,才数次致电劝我放下了那边的工作,特地赶来长江进行定位和堪舆。” “这次任务‘S’级真的会到场么。”叶胜知道江佩玖在暗喻什么低声说道。 “那边一直都在等,等我们找到开启白帝城大门的方式,比起龙王的歼灭战,这更像是一场首秀,为了揭幕一刻的来临,所有的准备程序都需要做到尽善尽美。”江佩玖说,“至时拔刀了,就不能落空,要从王座上拖些什么下来染红地面才能让上面的那群人满意。” “这些话我会转告给亚纪的,起码这样估计能让她的压力小一些。”叶胜点了点头,“她一直觉得阻止龙王复苏的重任全都在我和她的身上但现在看来天塌了有高个子的顶住。” “你们也可以试着争抢一下这个光辉荣誉,如果可以做到的话,毕竟谁都想成为屠灭龙王的英雄,就算你炸掉的是龙王的‘茧’也足够你载入秘党的史册,以后历史书上都会有你的名字,你大概会像屠呦呦一样被许多学生恨死。”江佩玖微笑。 “我会尽量做到的如果有机会的话。”叶胜苦笑了一下说。 “你能和亚纪一起在贾柯布泉找硬币,未必在白帝城里找不到一颗‘茧’,我觉得你应该担心的是亚纪,毕竟在训练中找硬币你可是从来没有赢过她的。” 叶胜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江佩玖收起了又一个烟蒂准备掏出第三根烟准备点燃,他正准备说什么,忽然视线就抬起看向了远处白帝山的方向。在山巅上有白光闪过,耀眼程度超过了启明星,带着风声和呼啸远道而来。 那是一架巨型的直升机,跃过山头像是山海经中的‘鲲鹏’,黑影巨大而厚重,长长的铁索吊着巨大的黑影,白色的探照灯落在了江面停泊的摩尼亚赫号上。 巨大的螺旋桨声吵醒了整艘军舰,一盏盏灯亮起,带着船长帽下身还穿着花裤衩的船长跑到了甲板上迅速组织起了人手指挥搬空甲板上的杂物。 “那是什么?”叶胜眯眼看着直升机上吊着的巨大黑影,不难看出这是一艘载货直升机,吊着的黑影大得也难免有些让人吃惊了,简直像是一座三角形的塔,这是嫌磁场干扰信号不好干脆整来了一座信号塔吗? “还记得之前我跟你说过昂热校长那边很在意我们任务的进度吗?”江佩玖点燃了第三根烟吸了一口呼出了烟雾,“这是送开白帝城城门的钥匙来了。” 黑色的巨塔缓缓放落在了摩尼亚赫号的甲板上,一般的拖船还真承受不住这份重量,但就算是伪装成拖船的这艘军舰在黑塔落下时也不免加深了不少吃水线,直升机白光照下时叶胜才陡然看清楚了这是什么东西。 那哪里是什么黑色的铁塔,那根本就是一座巨型的潜水工程钻机,整体被漆成了黑色,钻头为由钻头钢体和金刚石胎体经热压成型的一体式结构,液压驱动这玩意儿本该是用在海底勘测时凿取岩石标本的,现在居然被学院给空运到了摩尼亚赫号上来了。 “我向学院申请的敲门砖。”江佩玖看着这巨型的机器说道,“他原本的工作应该是钻珊瑚层以及找石油什么的,只是打穿四十米的岩层制造出联通白帝城的一个通道绰绰有余。” 从载货直升机下放下的不仅是钻机,还有一张梯子,从上面速降下了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身上披着船长服嘴里叼着一根雪茄,简直比男人还要男人,但一般真男人怀里都会抱着一挺重机枪,但这个男人抱着的却是一个襁褓,莫名地在铁血中增添了一股古怪的家庭煮夫风格。 男人速降而下落在了摩尼亚赫号上,不少灯光打向了他,他立刻皱眉挥了挥手示意灯光挪开,看向了自己襁褓中不适地翻动身子的婴儿。这时叶胜和江佩玖也迎了上去,前者在看清对方的脸后略微怔了一下喊到,“曼斯·龙德施泰特教授。” 曼斯·龙德施泰特,魔动机械设计学一级的主讲教授,终身教授头衔,学院里学生们的鬼见愁,每堂课必点名,点名后必考试,叶胜在读时魔动机械设计学也正是对方教的,并且十分有幸地在毕业时拿到了‘A’。 “我听校长说这艘船缺一个船长。”曼斯·龙德施泰特说。 “不仅缺一个船长,还缺一个龙王歼灭任务的执行官。”江佩玖看着曼斯教授轻轻点头,两人虽然都是终身教授,但在年纪上后者大概可以做前者的爷爷,在老一代屠龙秘党的面前必要的尊敬还是会有的。 “我一直在想曼斯教授您什么时候才会接过船舵,我和亚纪在您不在的时候已经把该做的一切都做完了,就等着您发号施令了。”叶胜也向曼斯教授轻轻点头,这次下潜任务他和酒德亚纪直属于曼斯教授,整个‘夔门计划’的执行官也正是这位咬着雪茄的老人。 “校长很看重这次任务,花了一些口舌说服了一些想获利又不肯投资冒险的人拔了一两根毫毛出来。”曼斯教授淡淡地说,“为了出动‘宝贝’,校长可是花了不少功夫的。” “宝贝?”叶胜视线落在了曼斯教授怀中的襁褓里,在里面睡着一个肤如凝脂般的婴儿,温润如同一块完整无瑕的美玉正酣睡在温暖的襁褓里,居然没有因为直升机的噪音和嘈杂的人声而惊醒苦恼。 “曼斯教授您终于来了,这是?”甲板一边本就没有睡着的酒德亚纪从船舱中出来,赶向了叶胜和江佩玖这边,一眼就看见了抱着一个襁褓的曼斯。 “陈家的‘财产’?”叶胜和亚纪还在茫然时,江佩玖已经猜出了婴儿的身份,显得有些意外,“校长居然能劝得动那群人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把‘钥匙’给带出来,倒是不错的决定,青铜城的开启势必需要一些媒介,如今媒介这个环节也满足了。” “过程很难,并且还被要求必须有家长陪同,而且这次任务就算失败也必须完整地归还他们的宝贝。”曼斯抬头看向慢慢下降的载货直升机,在一定高度后从上面又下来了两个身影,由前一个裹挟着后一个进行了一次不那么危险的速降,在落下甲板后曼斯就立刻向那两个身影招手喊道,“塞尔玛,过来!” 跑过来的是一个二三十岁的拉丁女孩,一头黑发,穿着卡塞尔学院专门定制的作战服,在看见叶胜和亚纪后有些兴奋的挥手,看起来是熟识。 “好久不见,叶胜亚纪。”塞尔玛跑来,曼斯取下了襁褓小心翼翼地递给了她,她看着依旧熟睡的钥匙缓了口气,埋怨地看了一眼曼斯似乎有些不太高兴导师之前带着婴儿速降的行为。 “实习?”叶胜看着塞尔玛一身作战服大概猜到了些什么,塞尔玛是曼斯的学生,刚好又在实习的阶段,被导师一手安排到这种级别的人物中刷资历倒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并且塞尔玛本身也是一个优秀的‘A’级混血种,出面这种任务倒也说得上合适。 “实习。运气不错,赖着导师向上面申请被批准了,这次要一起共事了,请多指教哦,两位前辈。”塞尔玛看着叶胜和亚纪笑着吐了吐舌头,显得有些稚嫩,比起下水任务多达二十六次的叶胜亚纪两人她倒是算得上彻头彻尾的执行部新手了。 “那位是”亚纪看向远处和塞尔玛一起下来的女人,年龄大概三四十岁,妩媚动人,可以从指上的戒指看出难以掩盖的贵气。 “宝贝的监护人。”曼斯教授说,“也是我学生的母亲。” 叶胜和亚纪同时看向塞尔玛,塞尔玛愣了一下连连摆手。 “陈墨瞳的母亲,‘钥匙’严格意义上来讲算是诺诺的弟弟。”曼斯说,“塞尔玛,带陈夫人和宝贝去船舱休息吧。” “好的教授。” “上了这艘船现在要叫我船长了。”曼斯斜了自己学生一眼说。 “ay_ay_aptain!”塞尔玛说。 “我们是公事公办,不是海盗,学院可是申请了封锁这片水域进行考古调查的。”曼斯有些不满塞尔玛的海盗口吻。 “不,严格意义上我们算是海盗,毕竟我们要做的事情都是一样的,甚至比海盗还要粗暴一些。”江佩玖看向了曼斯身后那受指挥解开铁索的巨大水下钻机说。 看着塞尔玛走远了带着那女人进了船舱,曼斯顿了一下,扭头走到了船舷边上,看着月下的长江低声说,“确定就是这里了吗?” “就在我们的脚下,江底河床再往下四十米更深的地方,叶胜的言灵感受到了大量的金属。”江佩玖说。 曼斯看向叶胜,叶胜点头附和,“蛇在地下深处游动得非常快,蛇从根本来说就是电磁信号,只有金属才具有那么好的导电性我们有理由相信我们现在已经站在白帝城的上方了。” “诺顿的寝宫么用青铜铸造的城市如果钻机打通后所见不虚,那么这次你立大功了叶胜。”曼斯走到船舷边上看着黑色的江面凝神说。 “如果不是江佩玖教授我们想找到这个地方估计还得要很长一段时间,要算功劳也是江教授的功劳更大。”叶胜说。 “风水堪舆的确是门有意思的学说在进入青铜城后风水学可以继续生效吗?”曼斯问道。 “具体得看下潜后实时传回的画面才能做判断,现在最主要的目标还是‘开门’。” “这个不急首先得召集好人手。”曼斯深吸了口雪茄呼出,“鬼知道青铜城里有什么东西。” “教授的意思是” “白帝城是龙王的居所,而居所必然会带有凶戾的侍卫。”曼斯低声说道,“我是在说死侍,甚至更糟糕一点的龙侍和尸守,以前不是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我们在亚马逊丛林中找见的次代种古墓都险些被一群泰坦巨蟒杂交的尸守给团灭了,那还只是一只次代种,谁又知道龙王的寝宫中有着哪样危险的侍卫?” “那钻井行动要从长计议了么?”叶胜问。 “不,明天一早水下钻井行动正常开始,打通四十米下后固然就是白帝城,但那时候我们也才是堪堪走到了城门口,真正推开城门的那一刻才是战争开始的时候。”曼斯说,“那时候我们就需要一些外援了。” 听到外援两个字,叶胜和亚纪对视了一眼,自然清楚曼斯教授指的是谁。 “诺玛的消息,美国时间今天下午的时候已经到学院了,估计很快就会收到任务通知了吧?”曼斯教授说,“我们在他来之前只需要确保随时可以打开那扇青铜的大门就行了想必那个时候他应该也已经做好准备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三章:三人寝室   卡塞尔学院,303号寝室。   “3号师弟。”   “”   “3号师弟?”   “啊?”   过道对门的上铺,躺平在新铺好的床榻上盯着天花板发呆的路明非迟钝地反应过来回答,在另一边上铺上金发毛茸茸的男人探出脑袋隔着三四米长的过道直勾勾地盯着他,这不由让路明非有些发憷。   在来卡塞尔学院之前林年曾是给路明非科普过一些关于混血种的基础知识的,讲了很多但路明非也就记住了那么关键的几点,比如一:混血种都有超能力,二:混血种都有金眼睛,三:混血种都是帅哥美女,四:混血种都是帅哥美女,五:混血种都是总之能在卡塞尔学院混的人大家都因为血统的缘故卖相不会太差。   不仅古德里安教授带他参观的卡塞尔学院是欧洲风格的城堡群落,就连寝室也是堪比好莱坞的比弗利山庄明星区,走进去一溜水的帅哥美女是的,卡塞尔学院的寝室的混合制的,男女宿舍同楼不同层,说不定你早上打着哈欠下楼还能看见湿漉漉头发的学姐什么的简直赞爆!   但相反的,大概学姐大清早看到路明非的话估计就不会觉得赞爆了,而是会觉得惊奇,视情况可能还会惊恐路明非现在的感想大概和这位虚空捏造的学姐是一样的,同样觉得惊奇甚至有些惊恐   在拉开303寝室的门之前路明非都觉得卡塞尔学院的大家都是人上人,墨绿校服当西装打汰的贵族学生,可现在他发现好像事情还是有例外的,恰如豪车如流水,师尊苛刻,学子优异的仕兰高中曾经也能混进自己和道哥那般人物那般例外。   初次见到芬格尔的时候路明非没有留下太好的印象,因为推开303寝室大门的时候他最先闻到的是一股尸体发酵的气味,进门看见的就是一片阴森的漆黑鬼狱,唯有白森森灯里探出一颗鸡窝似的死人头那就是芬格尔,他在关着灯打PS游戏,嘴巴里叼着根吃到一半的鸡腿面目有些狰狞,不是刚问候了队友全家就是全家被队友问候了,ps手柄都得搓出个火星子来。   路明非看得可谓是胆战心惊,但可惜的是林年带着苏晓樯去看寝室了,只能由他一个人抗住这一切,硬着头皮拖着行李进门打了个招呼,开口的瞬间差点吓得上铺的这哥们儿扑出去把桌子吃了,撞翻了一桌的鸡翅,收拾得手忙脚乱大呼小叫马上收拾,有些像是在房间里做坏事被婶婶逮到的堂弟路鸣泽   在对方后来后知后觉发现进来的是路明非,不是另外一位室友时他愣住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松了口气,一屁股坐了回去继续摆烂。地上的鸡腿甚至还捡起来重新叼嘴里了,最离谱的是递了一根给路明非没事人似的向他热情洋溢地打招呼自我介绍。   男人说他叫芬格尔,起码自我介绍的时候对方是这么说的,说他的名字是芬格尔·冯·弗林斯,德国人,是林年的学长,现在也算是路明非你的学长了。在我们卡塞尔学院咋们是分资历辈的,这间寝室里睡过三个人,路明非你是第四个也是最后一个,无论是年纪资历还是寝室资历都是最小的,所以寝室卫生大概就得拜托你来打扫了   于是路明非才进寝室第一天就手扫帚茫然地把寝室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忙得不可开交,从这间见鬼的四人寝室里起码扫出了八人分量的垃圾,看这居住情况多半这些垃圾还是一个人搞出来的,当这位芬格尔学长顺手把啃完的鸡腿骨头吐到地上给拿着扫帚的他竖起大拇指的时候,他当真想过一扫帚拍这笑容105℃满分的混账脸上。   在打扫完后路明非直接就挺尸到了上铺,他原本还是准备睡下铺的,但芬格尔亲切地提醒他最好不要,因为对面的下铺是2号师弟睡过的,保不准以后还要回来,如果有其他人发现你睡他床上说不定你就睡不到下一个晚上了吓得路明非惊心胆颤,也没敢问2号师弟是道上哪位人物,爬上上铺的时候差些还踩滑摔一跤。   总之路明非就这么住下了,在这谜一般的303寝室和谜一般金毛德国室友一起,没有入住贵族学院的感觉,反倒是觉得自己下榻了国际青年旅社,同房的是一位爱打游戏爱吃鸡翅还特不爱收拾的糙汉子。   简直衰爆了。   “3号师弟,我感觉你在想什么很失礼的事情。”隔着过道芬格尔看着盯着自己的脸发呆的路明非若有所思地说。   “啊没有,芬师兄你的错觉罢了。”   “我的姓氏严格来说是弗林斯但你直接叫我芬格尔师兄就好了,3号师弟。”   “为什么要叫我3号师弟?”   “因为在这所学院里每个人都是我的师弟,这间寝室里你是我之后第三个入住进来的,而且你是古德里安导师的学生吧?”   “啊是的。”   “巧了,我也是,古德里安教授没给你介绍我吧?我是他赖以为豪的门生之一,现在变成之二了,多亏了你我们的师门从今天起不再门可罗雀了。”   路明非一是觉得这位德国汉子中文虽然说得溜,但跟其他外国人一样成语用得有问题,二是觉得自己好像上了什么不得了的大当,久闻卡塞尔学院是导师制,都说有什么样的导师就有什么样的学生,他之前看古德里安其实心里就隐约觉得挺不靠谱的,结果现在好像猜测成真了。   “芬格尔师兄今年大几啊?”他决定从旁侧击一下。   “嗯,总之特别大,是你需要敬仰的前辈就是了。”   路明非下意识感觉这家伙有鬼,应该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好比堂弟路鸣泽问自己笔记本上的QQ记住账号里为什么有个不认识的号一样,他只能支支吾吾不好正面回答,现在芬格尔的感觉就跟这一样心里有鬼。   “师弟,你刚才一直盯着天花板在想什么?是觉得人生际遇无穷,自己居然有机会进入一所这样的神秘学院吗?”芬格尔盯着路明非挑眉说。   “没有”   “那是在思考明天自由一日的事情吗?”芬格尔说,“明天自由一日狮心会和学生会有大动静,似乎要别开生面不玩真人CS了,要搞一些特别有意思的活动争夺社团霸权地位,师弟你有兴趣参加?”   “没有”路明非是听林年提到过自由一日的,但他的确没太关心这个节日,狮心会是什么,学生会是什么?后者还好,前者听起来怎么有种中二没毕业的感觉,会长肯定是个大龄中二病吧?   “那还是在思考3E考试的事情?你们每个新生都得备战后天的3E考试吧?”芬格尔微微挑眉低声说道。   “也不是”   “那你在想什么?”芬格尔怔住了,原本准备的话术卡嘴里了,挠了挠头居然从头发里找了一颗彩虹糖豆出来,愣了一下也没敢吃顺手丢掉了。   他现在跟这颗彩虹豆一样摸不着头脑,路明非一个新生一来寝室就躺下一副司马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执行部派了什么靠妖的敢死任务呢。   “我在想诺顿馆一圈是多少米”路明非盯着天花板有气无力地回答。   “问这个干什么不过我可以回答你这个问题,诺顿馆算是卡塞尔学院里排得上号大的建筑,绕馆一周每个四五百米下不来的,最近早上经常能见到狮心会的学生早起跑圈晨练,去得早说不定还能看到维乐娃师妹带队的漂亮女社员,那叫一个赏心悦目”芬格尔显得有些眉飞色舞,看起来也是个潜在的色中饿鬼。   “四五百米啊而且看来不能挑早上了。”路明非幽幽地叹了口气。   白天心理部阁楼里发生的一幕现在还在继续给他心理冲击,那原本只是一个玩笑的打赌,谁知道后来自然而然地发展成了古德里安和富山雅史一副司马脸的模样抬着穿了个孔的盾形鳞片冲出阁楼飞奔向档案室同时也留下了同样司马脸的路明非在原地看着一副若有所思自言自语的林年很显然对方没有忘记他们的赌注,还特别提醒了路明非诺顿馆的位置。   “什么早上?”芬格尔有些摸不着头脑,路明非也不愿意跟他进一步说些什么,他挠了挠头这次终于没挠出什么奇怪的东西来了,叹了口气说,“师弟,说实话我觉得你担心诺顿馆大不大还不如担心一下3E考试,毕竟如果你3E考试成绩优良被狮心会捡中的话还是有几乎搬出去住大房子的。”   “3E考试我记得林年提到过。”路明非怔怔地盯着天花板,把自己倒立是否需要辅助轮的事情一时间丢出了脑海,半支撑起身看向邻居芬格尔,“师兄能细说下吗?我记得古德里安教授也跟我说过让我准备好考试什么的,但没跟我讲太多细节,好像就只说了3E考试跟其他考试不一样什么的。”   “林年没跟你进一步解释吗?当初2号师弟来的时候他可贴心地像是2号师弟的小棉袄,我都差点怀疑他性取向了。”芬格尔意外地说。   “你现在可以确定他的性取向了,他去陪你的4号师妹了现在估计在女生寝室呢。”路明非幽幽叹了口气。   “这么刺激?”芬格尔嘀咕了一声,“看不出来啊看不出来,怪不得整个大一期间冰清玉洁,抵死后宫团哦不,后援团各种诱惑,原来是狼子野心早有目标啊,果然不愧是师弟,泡妞跟砍人一样目的明确。”   “师兄你还是跟我解释一下3E考试吧”路明非叹气也没法说林年什么不是,苏晓樯那边的寝室好像是特别申请的单人寝室,今天第一个晚上的确比他需要照顾,更何况这寝室不还留有一个高年级师兄指导他吗?想必也是林年早做好的考虑吧。   “3E考试嘛,新生惴惴不安的第一道坎,Extra_Eva露ation_Exam,意思是血统评定考试。主要用于鉴定学生的龙族血统,龙族血裔对于‘龙文’会有共鸣,共鸣时会产生‘灵视’效果,也就是自然而然会看见龙族文字浮现在脑海里。”芬格尔解释,“这种能力对龙族血裔非常重要。龙族血裔有被称作‘言灵’的超自然能力,如果对龙文不敏感就无法释放出‘言灵’,这在混血种中是十分致命的问题,可能会被同行们鄙视”   “言灵这个我知道,超能力嘛。”   “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看来一号师弟还是跟你讲了点东西的。”   路明非瞅了一眼芬格尔的肩膀,然后照例看到了一些惊人的东西:   “攻击:830   防御:750   敏捷:400   特殊能力:言灵·青铜御座”   果然,在卡塞尔学院里再废材的人也是有底蕴的,如果不是路明非能看见这些绿色的数据,谁又能猜到邋遢的鸡翅狂魔也能有这种离谱的力量呢?这算是他见到的除了林年那全是问号的数据以外看见的最高的面板了吧?除了敏捷低一些外其他数据简直是超人模板。   “师兄你能扛起小汽车吗?”   “不能你为什么这么问?”   “那用上你的言灵一起呢?”路明非顿了一下问。   “?”芬格尔也顿了一下,抬头看了路明非一眼,目光藏在黑暗里不太看得见里面的情绪,在安静了片刻后他才挑眉悠然地说,“以前可以,现在大概不行吧,人老了,有些骨质疏松了漂亮女医生都劝我多吃钙片师弟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言灵的?林年告诉你的吗?”   “啊没有我看师兄你体格健壮猜的”路明非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林年劝诫过他让他进学院后自己身上这些异常的东西别到处乱说,因为就算放在混血种中他这种一眼看破对方底细的能力也是特殊十分的,保不准会引起骚动和关注什么的事情。   “好猜(猜得好)。”芬格尔点头说。   路明非多看了一眼芬格尔,寻思大概这面板好像也没那么准确,还是说着攻击力和防御力将对方的言灵效果也一起算进里面了?   参照物不多,他也不好进一步询问只能暂且作罢,把话题引到其他地方去,“师兄,3E考试是在后天吧?能不能透个底,这考试难吗?”   “你让我想想。”芬格尔侧开头做思考状态,几秒后扭头说,“一般吧,3E考试这种测试都是靠大家伙儿血统撑住的,血统越牛逼考得就越好,没什么可担心的,听天由命的事情。”   芬格尔越是这么说路明非越发憷,虽说他有牛逼的能力傍身,但对于自己血统如何这件事他委实没什么自信,如果镜子里能倒影出他肩膀的数据,大概率三围都不会超出70,混在这一堆动不动就是三位数的小龙人堆里实在让他有些忐忑。   “考不好怎么办?”路明非有些唇干舌燥,摸出一瓶水润喉咙。   “被勒令退学呗。”芬格尔耸肩,然后就听见隔壁喷水的声音。   “咳咳退学?”路明非擦拭着水迹傻眼了,“林年没说过这事情啊,为什么3E考试没过还要被退学的?”   “3E考试不合格就代表着龙文共鸣差,侧面反映考生血统低下亦或者没有血统,卡塞尔学院从不招收连黄金瞳都无法点亮的学生。”   “可能在1号师弟的概念里根本没有会有人3E考试都过不了的情况吧”   “林年没说过这种情况啊。”   “可能在1号师弟的概念里根本没有会有人3E考试都过不了的情况吧”芬格尔耸肩,“不过师弟我记得你跟另外一个女学员好像是1号师弟亲自面试从中国带回来的?”   “中国考生3E考试能加分吗?”路明非陡然精神了。   “兄弟恐怕不行你跟校董会是亲戚说不定还行。不过既然能让1号师弟去亲自面试你们,你们的血统评级在诺玛那里应该很不错吧,放宽心相信诺玛,虽然这个人工智障平时有些唠叨,但在这方面上他的数据库从来不会出现计算失误,最多误差一个阶级浮动。”芬格尔靠躺枕头上拧开可乐喝了一口,“师弟,你血统阶级预判定是多少来着?有‘A’级吗?”   “没有没有,怎么可能有‘A’。”路明非连忙摆手,心说如果我是‘A’级我还能在这里跟你说话,早牛逼轰轰地去杀那些什么龙类了。   “那可惜了,如果‘A’级的话估计就能被学生会、狮心会关注了那你在诺玛那儿是什么阶级?”芬格尔点了点头。   “听林年和古德里安教授说好像是‘S’级什么的,倒中间不两头,感觉还行吧?”路明非说,他好像听苏晓樯说过混血种的血统都是按照字母表排的。   “噗。”这次轮到芬格尔喷水了。   “‘S’级?!”   路明非看着莫名其妙大惊小鬼蹦起来的师兄一脸茫然。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四章:照片 “惊爆,又一个‘S’级?百年难得一遇VS千年难得一遇?” 这样一个帖子高高挂在守夜人论坛的顶端,发布时间是半小时前,仅仅半小时的时间里热度已经压过其他所有的帖子登顶了,当然也不排除有版主暗箱操作标红置顶的嫌疑。总之就这么个万用的芬式标题许多人在看到第一眼的时候就已经无视了“惊爆”后的所有字眼,直接点进去看内容了。 无数流量冲进帖子,后台数据每一次刷新都在疯涨,夜晚整个卡塞尔学院估计有大半的学生都没事做在网上冲浪,见到帖子的一眼就被吸引到了,在进入帖子后也不免立刻被1L那相亲论坛上标准格式的个人简历给吸引到了。 抬头是一张偷拍的照片,至于是谁偷拍的无从得知,地点是中国滨海城市那座名叫仕兰中学的私立贵族高中,在人来人往的校门口突出站在C位点的路明非背着个单肩书包呆呆地站在人群里,眼神盯着来往的人流眼底似乎藏着什么动物一样 “这就是新的‘S’级么?消息属实?乱报消息芬格尔你是得出来谢罪的。”主贴下紧跟其后的是一个名叫“湖上骑士”的ID,在看见‘S’级这个字眼后他是最先冲进来水贴的,语气很冲,来就质疑帖子的真实性。 “保证真实,上一次林年来学院的时候你们也是这么问我的,你芬格尔师兄什么时候骗过你们?”带着版主头衔的芬格尔立刻回复。 不少屏幕前的人默默点头,这倒也是,新闻部虽然老标题党了,但内容却从来没有弄虚作假过,起码在一年前第一个‘S’级横空出世的时候,新闻部没一条关于‘S’级的报道都是经得起考据的情报,这一点毋庸置疑。 “新‘S’级啊这才过了多久有一个学年吗?又来一个,什么时候‘S’级这么不值钱了。”有人紧跟其后感慨,“不过怎么感觉有些一般?但这眼神的确有点东西,感觉像是什么动物,我说不上来,有懂的人可以评价一下吗?” “感觉他的眼睛里藏着乌鸦” “乌鸦?” “就是那种盯着女生想吃又害怕人家没死透的眼神” “够辛辣。” 刷了几层楼之后帖主又放出了新‘S’级进一步的个人信息,学号、宿舍号、籍贯年龄以及一切信息都被曝光了出来,整齐地罗列在了帖子中任人浏览。 看着这个姓名为“路明非”的十八岁男孩的履历,不少人都陷入了沉默因为太普通了,普通的他们不知道如何去评价。 如果说曾经林年被曝光的信息可以看出一个被迫生活在人类社会中,小心谨慎、孤独压抑的同类,能让小混血种们充满认同感和同情心,那么从路明非的个人履历里他们就只看到普通了,硬要再多加一些形容词那就是“衰”和“悲催”。 秤砣一样的成绩、哈利波特般的家庭环境、平凡到毫无闪光点的生活,以及一段无始有终的初次暗恋虽然没有什么能让人大喜大悲的点,可任何人看见这样的履历脑袋里蹦出的第一个词就是“衰”,隔着屏幕都能闻到这个小屁孩的衰味 论坛一时间刷出上百楼,全是针对这个耐人寻味的简历的讨论。 “认真的,新的‘S’级?”下面有人留帖表示质疑。 “芬格尔你不会是欲扬先抑想拿3E考试开盘吧?这次不玩猜‘A’级数量的单双了?”聪明的人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这是现代版哈利波特吧,感觉蛮惨的,我见犹怜。” “最关键不是身世,是他的表现对不起,起码我没看出来哪里不同了。” “学院找不到第二个‘S’级可以不找,硬扒拉一个来冲数提士气什么的大可不必,现在又不是战争时期,精神领袖有一个就够了。” “可能是预估错误,诺玛的血统预判定并没有百分百的准确度,后天就是3E考试,能不能出第二个‘S’级还不一定。但关注还是值得关注一下的,毕竟他跟林年走得挺近的,如果这份资料没错的话,在中国的那所高校里他应该是‘S’级唯二的朋友这其实是很值得玩味的一件事。”有挂着狮心会牌子的人出没,说话也特别公正有道理,引得不少人在屏幕前微微点头。 路明非是‘S’级的朋友大概率不凡,这乍一看是近朱者赤的道理,但这个思路的核心论点其实值得考究的。 混血种都有“血之哀”的存在,身为异类在人群中总是孤立的,能在孤立中走到一块的大多都是异类报团取暖,‘S’级本就是异类中的异类,高中时期能跟‘S’级形影不离泡网吧什么的,路明非会被人高看一眼倒也是情有可原毕竟‘S’级“唯二”之前的“唯一”朋友现在还坐在诺顿馆里当着狮心会的扛把子。 “那明天自由一日的‘活动’没人准备去找一下这个心的‘S’级玩玩吗?”有人忽然问道。 “感觉有点意思。” “可以试试成色,再怎么说也是被评为‘S’级的新生,就算没有头一个猛,应该也有非凡之处吧。” “是啊,万一人家深藏不露呢,能被评为‘S’级的可都是怪物啊。”有人说,看起来是被现有的‘S’级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破剑道馆里揍了几乎整个学院排得上号的精英学员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呢,现在挑对时间去你依旧可以去领到那一人份的甜甜圈。 能被叫作‘S’级的就没有一个混子,下限再怎么也是手撕纯血龙类,这种事情林年干的可不少了,不少学生都已经看麻了,现在新的‘S’级出现了,虽然履历看起来很拉胯,但说不定这都是对方的伪装呢?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个新的‘S’级就有些心思沉着了,以藏拙的方式加入卡塞尔学院是准备以一鸣惊人的方式颠倒所有人对他一开始的不看好,从而达到影响力和话题性瞬间爆发性地超过作为‘S’级的前辈吗? 这倒是不得了的心机啊。 下面的跟帖开始呈现一片赞同,对新的‘S’级的期待值又莫名其妙往上拉了一些,大家都开始有些意动了,并且似乎都很期待明天自由一日所谓的“活动”。 “不过狮心会现在已经有一个‘S’级了,学生会这不把这第二个‘S’级拿下?”有人问。 果然问题还是不可避免地导向了这个方面,帖子里马上就有人自作主张地@狄克推多,这个ID正是学生会的主席,后面也立刻唯恐天下不乱地跟着@村雨。 第二个‘S’级横空出世是一件不小的事情,对于混血种世界和屠龙战争的格局是否有影响暂且没人知道,但这第二个‘S’级的去留方向却是能对现在学院内两大社团针锋相对的形式存在着巨大影响的。 ‘S’级是个标志,狮心会因为笼络到了卡塞尔学院里唯一的‘S’级一时间风头无两压地学生会死死的喘不过气来,现在出了第二个‘S’级,一旦学生会夺得了他,无论这个‘S’级藏拙与否,以学生会主席的领导能力和性格来看,很有可能在接下来的学年里针对狮心会打一场异常猛烈漂亮的反攻战。 不到三分钟的时间,最先被@的狄克推多出现在了帖子的评论区,留下了一条简单的留言。 “学生会永远欢迎自命不凡的优秀天才,前提是他拥有与雄狮群聚的魄力与胆量。” 回答的特别官方也特别恺撒·加图索,但每个人却都能从中闻见一股子平淡漠然的味道,敏锐地察觉到似乎学生会主席是对这新的‘S’级没什么兴致 不少人顿了一下也释然了。 这倒也是正常,不少人都清楚学生会和狮心会在此前第一次的‘S’级争夺战中的激烈程度,大概没有成功夺得林年成了学生会一辈子的痛吧,就算现在再来一个‘S’级也没法取代前者在学生会心中的执念,可以说学生会长是中了叫一味叫“林年”的毒了怎么感觉听起来怪怪的。 狄克推多回复之后被@的村雨也出现了,狮心会会长的留言也异常的简单。 “狮心会欢迎任何有能力的人共同进步。” 有些学习小组招人的感觉不过的确跟楚子航平时的作风一样简洁,能半句话说清楚绝不说完整的一句话,但从这则留言里一样看不到太多的招揽意味。 明珠在前啊。 不少人心里微微感慨,头个‘S’级的名头可不是那么好盖过的,也就只有等第二个‘S’级真正做出实事证明自己的时候可能舆论才会有一些改观吧可大家难免都会拿这个叫路明非的男孩跟前人对比,可前人“玩意儿”真的是可以被超越的吗?还是说他们有机会看到一场真正的‘S’级对抗? 3E考试之前谁也说不准,但起码就现在路明非的履历被扒出来后不少人都对这个男孩不怎么看好。 “不过这个叫‘仕兰中学’的中国高中有点厉害啊,一口气出了三个混血种,两个‘S’级一个超‘A’级,这是中国隐藏的混血种培育基地吗?”有兄弟注意到了一些被人忽略的小细节说道。 “准确地来说是四个混血种。”帖主芬格尔又发言了,“这次林年在中国面试了两个学员,新的‘S’级只是其中一个,还有一个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重头戏?你别告诉我还有第三个‘S’级。”不少人呆住了,又一个‘S’级都算不上这次爆料的重头戏? 芬格尔没有废话,直接放出了一张照片,不过这次这张照片不像是路明非那样的单带照,而是一张合影,不少人等待照片刷新出来后瞄上了一眼然后在吃宵夜的、喝水的、总之嘴里有东西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整齐地喷出来,整个卡塞尔学院的所有寝室区都响起了剧烈的咳嗽声,帖子下方忽然就出现了不少乱码帖大概是擦键盘的时候发出的留言。 整个帖子在这张照片发出来的瞬间沸腾了,守夜人论坛的网页出现了严重的卡顿,冰窖之下诺玛机房中机箱闪烁的灯光和室内温度在同一时刻上升了一个幅度,在过了几秒后又被强大的处理器缓和了过来稳住了校园网没有被这忽然过载的数据流和访问量给冲垮掉,足以见得这一张照片在夜晚的学院里掀起了怎样的浪潮。 “恺撒。” 安铂馆内,原本准备转身离开去洗澡的恺撒忽然被叫住了,他回头扫了一眼,看见不远处踩着高跟鞋握着鼠标弯腰在电脑前的诺诺正一脸饶有趣味地盯着屏幕,“我觉得你该过来看看这个。” “’S‘级的又什么消息么,我明天有时间会去看他一眼的,现在说这些还有些为时尚早。”准备洗澡拖去上衣赤裸着全是新伤疤上身肌肉的恺撒背对着诺诺说道。 “的确是‘S’级的消息但准确地来说不是新的‘S’级的事情,而是有关第一个的,我真觉得你该来看一眼。”诺诺悠悠地说道。 “你是说林年?”恺撒闻言转身远远地望了电脑屏幕一眼然后愣住了,以为自己没看清揉了揉眼睛。 诺顿馆。 楚子航坐在办公桌前面无表情地看着笔记本屏幕上刷出来的图片,在他的身边整理文件的苏茜手上的动作也停下了,同样盯着屏幕上那张照片有些发愣,好一会儿才下意识说,“PS过的吧?” 她扭头看向楚子航似乎想获得这个男孩的回答,但令她意外的是楚子航居然轻轻摇头了,算是肯定了这张照片的真实性。 “不会吧”苏茜苦笑着看向这张照片,“真的假的” 在学院成百上千的电脑屏幕上此刻都刷出来了同一张照片,照片里的背景是一家咖啡厅,温黄的灯光下一个卡塞尔学院人人都不陌生的男孩和一个漂亮的女孩几乎脸贴脸凑在一起,女孩伸出两根手指撑起男孩的嘴角,拍摄了一张比情侣还情侣的合照。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五章:在寝室 “并不是所有的女孩子是用糖果、香料以及一切美好的东西做成的。有些女孩,生来即代表冒险,美酒,智慧与无所畏惧。她们像飞鸟、流星、夏日正好的阳光、拂面而来的春风,带着生机勃勃的气息拥抱你。” 1区303号寝室内,过道对面的芬格尔忽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躺在床上挺尸思考3E考试详情的路明非莫名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这个蓄满络腮胡的糙汉子脸上带着他看不懂的笑容,那挥斥着的鸡腿像是文人手里的笔杆子一样替他增添了三两分文青气息? 真搞不懂死打游戏的德国宅男居然也能莫名其妙飙出几句这么文青的话来。 “芬格尔师兄,你刚才说什么。”路明非看着盯着笔记本屏幕时不时发出快乐笑容的便宜师兄,觉得这家伙意有所指。 “没什么,师弟你早点睡吧,别像其他人一样,上网多了就睡不着咯。”芬格尔咬着鸡腿发出了两声猪似的哼哼。 “哦...”路明非应了一声,过会儿又说,“师兄,不给林年留个门吗?他有钥匙吗?” “不用了,根据你师兄的经验来看今晚他大概是不会回来了。” “不会回来了?”原本已经躺下了的路明非忽然警觉又坐了起来。 “师弟,我们这个宿舍楼的男女混寝。”芬格尔悠悠地说道。 路明非想起了林年没回寝室是去做什么了,脸色陡然一变心说我草还有这种说法?乐了,细说。 “虽然宿舍楼还是有宿管的,但大家都是来自天南地北的精英,如果连宿管的眼线都绕不过去,平时的反侦查课和潜伏课当真就白上了,那些海豹突击队的教官们都会哭的啊。”芬格尔啧啧道。 路明非心说你们这一特务学院每天学间谍潜伏技术就是拿来偷偷潜入女生宿舍的?当真就活学活用呗? “那万一被抓到怎么办?”学生平时跟着特务头子学间谍技术,未必然宿管就不能学反间谍技术了,这可是一个非正常人类集合地,谁又规定宿管一定得正常?常盘台宿管照样手撕LV5,卡塞尔宿管手撕一个‘S’级似乎也不是问题。 “被抓到...被抓到就必可活用于下一次咯。”芬格尔挠了挠头,“最多吃风纪委员会处分什么的...” “被处分很糟糕吗?” “会视情况恶劣程度克扣奖学金,还得被钉在学院的耻辱柱上...不是形容,我们真有一个耻辱柱,就架在论坛里,上面过半的人都是我们亲爱的2号师弟给手把手钉上去的,那叫一个惨烈。更严重的大概会被请退,但近年来请退的情况基本没有,除非你大逆不道绿了院系主任老婆或者杀了校董会全家什么的...”芬格尔说。 “进女生寝室算几级犯罪?” “小于绿院系主任再小于绿终身教授,大于往英灵殿的井里面冲下面的瓦特阿尔海姆撒尿...真有人这么干过,不过很意外的是只吃了个警告处分甚至没有记过...估计是大部分人都很不爽装备部了吧我猜?”芬格尔说。 这德国人把倒装句怎么办了属于是,路明非又问,“所以警告处分还是会有的?” “你大概忽略了一件事情,我们每个学员都是被指派了导师带领你完成这四年的学习的你还记得吧?”芬格尔问,路明非点头,他又继续说,“我们的导师是古德里安教授...算是开局不利,但我的2号师弟,你的2号师兄(林年比路明非大一届)可不一样了,他的导师是格尔德·鲁道夫·曼施坦因教授。” “那是谁...” “风纪委员会的主席。”芬格尔说,“主抓作弊和其他学院内的不良风气,林年是他手底下最得力的盖世太保...我是说得力干将。” “喔...”路明非悟了,但迟疑了一下说,“...知法犯法不会罪加一等吗?” 芬格尔一下子就乐了,歪着头看着路明非说,“你信不信林年现在去风纪委员组自己举报自己,那里的受理人只会来一句:太子何故来衙门请罪?你当真是穿着黄马褂去衙门自领五十大板是吧?” “真是无法无天。”路明非感慨,但内心估计想的是真是他妈的羡煞旁人,这何止是一手遮天,这简直就是一手遮天啊! “你可能不是太理解你这个仕兰同僚现在在这所学院的影响力,我跟你说,当你知道你的屁股除了拉屎以外的其他用处,你估计也能在这所学院横着走了...当然,如果你真有‘S’级的实力那另说。”芬格尔挑眉说道。 路明非脑袋一缩...什么叫如果自己真有‘S’级的实力?这德国汉子莫不然看出了自己的虚实?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战斗力约等于乡下大白鹅的?(其实说不定还打不过大白鹅) 其实他一直都很怀疑自己混血种的含金量的,虽然他有可以看到别人数据的能力,但他清楚这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什么言灵,龙文共鸣?他到现在都闻所未闻,自己身上被这群混血种当做宝的能力全都是梦里那个穿西装晚礼服的小魔鬼送给自己的,要真说混血种也得是对方...自己顶多算一个被混血种附身的倒霉蛋? “我们这边1区的寝室楼里的内部构造是左右分开的,左边是男生寝室,右边是女生寝室,在同一栋楼但不同边。你今天上楼梯的时候也应该注意到每一个楼层的拐角对面都有扇门,那边就是女生寝室,平时都是锁着的串不了门,想串门得打报告申请,但一般除了卫生检查的人是不会放你进去的。”芬格尔解释。 “那林年怎么进去的。”路明非有些纳闷。 “他说他是4号师妹的家属...然后就进去了。”芬格尔说。 “这么扯淡的理由?”路明非傻了,也没在意4号师妹这个奇葩的称呼。 “我们寝室楼的宿管阿姨是他后援团里的粉丝。”芬格尔挠了挠头,“还是狂热粉那种...” “林年还有后援团?”路明非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震惊了,但忽然转念一想好像在仕兰里林年也有后援团,不过是以篮球部粉丝群的形式成立的,多少算点收敛,里面的粉丝成分都是由子航妈妈粉和年年妈妈粉构成的,纯度那叫一个醇厚,现在来卡塞尔学院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性质的组织存在。 “后援团定期还发福利和应援工资,要不是我之前做坏事被抓包了,不然我现在每个月还有固定的工资收入呢。”芬格尔感慨。 “你做什么坏事了...” “也没什么啦...小事情...”芬格尔眼神游移了起来,路明非下意识觉得里面有大文章。 “女生寝室那边也是四人间?”路明非扫了一眼现在被自己打扫完后环境明显好多了的寝室,冷风格现代风格的装修,蓝白系色调,崭新的家具和床榻甚至还有McQua的空调,不得不说混血种大学都是有够有钱的。 “大多都是双人间,这间寝室是以前的老寝室了才是四人间,算你运气倒霉被诺玛分到这边来了,不然其实是有机会住双人间的,但舍友一定不会是我或者林年就是了。”芬格尔耸肩。 “苏晓樯那边是双人间吗?林年去她寝室她室友不会有意见...不会她室友也是林年的后援团成员吧?”路明非顿了一下,脸色忽然有些奇怪,因为他想到了一些奇怪的画面...“你来得正是时候.jpg”什么的... “哦那倒没有,林年给她单独申请了一间空置的双人间,诺玛不会往里面安排其他舍友了,所以那双人间很长一段时间都只会有一个人住。”芬格尔说。 “他还能做到这种事情?”路明非又震惊了。 “‘S’级权限能做到的事情比你想象的还多,给新生安排一个单间算什么事情?你现在暂时也是‘S’级,如果你够胆甚至可以申请换到教职工宿舍那边去,每天请那些教授给你一对一课后授业,估计学院也很乐意看见多一个这么勤学好问的‘S’级精英学员。”芬格尔打量了一下路明非,“但我感觉你不是那个款型的好学之徒...” 路明非哑了,芬格尔之前给他解释了一波他对于学院里血统阶级的误解,‘S’级这玩意儿可不是他最开始被苏晓樯误导的倒中间不两头的阶级,而是真真正正的精英中的精英,硬要说‘S’代表着什么,芬格尔给的解释是有三种,大多数人认为‘S’是‘Super’的意思,直译超级混血种,也有人理解为‘Saint’圣徒的意思,每一个‘S’级都是带着使命的人,至于最后一种解释芬格尔没说随便敷衍了一下就过去了,估计是有什么不好的意味。 苏晓樯被暂定的血统阶级是‘A’,他已经觉得很不可思议了,没想到自己这个‘S’才是真正该感到难以置信的,他想过自己有没有可能真是混血种,但根本没敢想自己还能是混血种中的翘楚、精英一样的存在。 现在学院里广为人知的‘S’就两个,一个是神秘的他从未见过的校长,还有一个就是林年了,联想到林年肩膀上那离谱的数据他倒也觉得合情合理,但知道自己被定为‘S’级时他才根本没法理解...跟林年和校长同阶级,他何德何能啊? “‘S’级有很多特权啦,如果你后天的3E考试能保住这个评级,以后在学院里你可是风光无限的第二人。”芬格尔抖眉毛说道,“现在不少人都很关注你这个‘S’级在3E考试的表现,这对于本来就期望值高的人可算是一个不小的挑战呢...林年给她的女...女同学申请单人间的理由就是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来调节考试前的压力。” “调节压力...”路明非面色有些古怪,他光是想到那个苏晓樯跟林年共处一室,还是没人打扰的双人间,那女孩的压力就已经够炸掉血压表了吧? “对啊,调节压力...”芬格尔重复了一句路明非的话,路明非扭头看过去发现这贱货眉飞色舞的样子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大概知道这在内涵什么。 “别想多了,他不是那样的人。”路明非叹了口气躺下了,闭上了眼睛。 “那你说他今晚会不会回来?”芬格尔问,“男女共处一室,睡上下铺也算同床共枕了吧?” “......”路明非忍不住又睁开了眼睛,表情有些诡异。 “不信?你不是他的好伙伴吗?要不你打个电话给他,看他接不接。”芬格尔幽然地说,“男人在做正事的时候是不会接电话的,比如工作,比如...” “打住。”路明非面色紧绷,看向这个便宜师兄觉得这家伙横看竖看不像是个好人,必然是个大奸大恶挑拨他跟林年关系的坏家伙,“我不允许你这样诋毁林年,我相信他是不会...” — “嗯...?” “怎么了?”跪坐在床上的苏晓樯看着面前床边站着的林年问。 窗户的窗帘是半开的,窗外是夜间的卡塞尔学院,圆月挂在古堡的尖头,一切都很宁静,房间里是一样,台灯的光晕像是罩着粉色的飞蛾一样,将淡红色的光晕蒙在了床上换上白色带着蕾丝边睡衣的女孩脸颊上看起来有些红粉。 偌大的单间内墙壁上只投了两个人身影,角度的问题互相交织在一起,桌位上已经摆好了新生预发的书籍以及女孩的贴身物品,小镜子、化妆品、一次性纯棉洗脸巾以及五颜六色的头绳什么的。 所有东西都在林年的帮助下放好了,就连她身下的床单也铺得整整齐齐,淡绿色的柳叶纹透着一股小清新的气息,家长陪上大学帮铺床打扫不过如此,林年甚至还帮苏晓樯顺带把电费、水费什么的一次性交清。 “路明非的电话。”林年摸出兜里震动的手机看了一眼,随手就把电话挂断了。 “不接吗?”苏晓樯坐在床上看着他小声问。 “接起来估计就会耽搁很长一会儿...今晚我们没有太多时间...而且我跟他说过了有问题问芬格尔,我能解答的芬格尔都能解答。”林年低头看向床上跪坐着的苏晓樯颔首淡淡地说,“现在还是先把你这边的事情解决了更重要一些。” “好...好。”苏晓樯点了点头,深吸了口气不免为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有些紧张。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六章:寝室内的故事 “龙文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它是混血种的母语,它最奇特的点在于你不需要学习就已经天生精通他了,从而可以理解龙文、使用龙文,3E考试就是架构在利用混血种对龙文敏感性的基础上评判考生血统纯度的考试。” “我从来没有学过一门语言就可以使用它读懂它?”床榻上,坐得规规矩矩好若回到仕兰高中听课的苏晓樯认真地看着面前坐在床榻边椅子上交叠着腿讲课的年老师。 “看事物要用辩证的方式看待,收敛思维讲得是要用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方式去深究问题,在大一的《龙文学》里开篇其实记载了就这个问题相关的事例。”林年手指交叉着看着床上的女孩讲解道。 “四大文明古国之一的古埃及有七千多年的历史,算是人类最古老的国度拥有无比的文明自豪感和优越感,在更迭到第二十六王朝时,当时的法老王普萨美提克一世曾经想要证明埃及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文明,但在当时征战已经不能证明他们文明的优越性了,于是他忽发奇想,想利用人类最原始的本能来证明文明的优越。” “原始本能?” “人类的吮吸反射、膝跳反射都是作为人类的本能,刻在了血脉和DNA里,他认为埃及是世界上第一个诞生的文明,所以每一个婴儿天生就应该会埃及语,如果能证明这一点,他们就能自证坐实埃及就是全人类起源的文明正宗。” “所以他找了两个还不会说话的婴儿将他们置放在一个尼罗河附近的空旷牧场里,唯有一个牧民从抚养他们从小到大,期间命令牧民不许和孩子说话,期间整个牧场边缘被埃及的士兵封死不允许任何人逾越围栏进去破坏这场事关文明,在孤独的环绕之中或许那两个婴儿也从未理解过什么叫孤独,在那种情况下他们自然生长了2年,正常的婴儿在十个月大的时候会自然发声叫‘妈妈’或者‘爸爸’,但他们在2年内一句话没有说过,最多发出了蓄养动物的叫声。” “牧场里的动物成了教导他们说话的老师!”苏晓樯说。 “所以这一次实验是失败的,吸取了教训的法老王又将实验地点更换到了一片荒漠之中,这次的婴儿只有一个乳母作为陪伴,任何的吃穿用度都由士兵每日固定送入,但凡开口说话的人都会被处以极刑,在这样的情况下那个婴儿在一岁的时候吐出了第一个词:beos。” “beos?”苏晓樯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这个问题同样也难倒了法老王,因为埃及里没有这个词,朝中大儒翻来覆去地查阅最后发现地中海背部的弗里几亚语有个类似的词发音意思是‘面包’。” “人类语言的起源是弗里几亚语?”苏晓樯有些愣神,她甚至没有听过弗里几亚这个文明。 “不尔后那位婴儿的乳母上报其实在那个孩子1岁生日当天发生过一起意外,就是在家中的瓦瓮从灶台上摔落了下去,所以不少人怀疑是瓦瓮炸裂的声音被那个婴儿学去了,才自娱自乐似的发出了beos这个带些爆破音节的单词音,而非是弗里几亚语里的面包一词。” “这个解释很合理,法老王也从懊恼中恢复了一些,同时下令不再进行这类实验,因为还想继续把实验进行下去必然就得杜绝婴儿在成长中能听见的任何声音,这无异于是要将一个初生婴儿弄成聋人”林年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其实按照那时候的法老残暴统治金字塔都修得出来,弄聋一个初生儿也没什么难度,但一个聋人从小到大不经过任何教导大概只会成为一个哑巴,最多只会发嗯啊的音,那根本算不上词语和单词,自此这项实验就此作废掉了。” “可凡事都有但是对吧”苏晓樯说。 她瞅着林年知道这个男孩从来都是话少的一类型,他在高中时期跟自己说过的话加起来还没跟路明非那小子打一下午游戏时说得多,这个故事必然有另外的结局。 “也有极少几率发生一些意外的情况,而那种情况发生后所带来的结果也并非是论证某种语言是人类的起源,而是一个最古文明大国的覆灭。”林年点了点头说,“法老王普萨美提克一世的实验在后世被人得知后引起了不小的讨论,这个实验在历史上被一个个君王反复实验过,苏格兰国王詹姆斯四世、莫卧儿皇帝阿克巴、神罗皇帝腓特烈等等都做过,他们得到的实验结果都差不多,婴儿并不会产生什么新的语言,只会用手势交流以及发出猿人般的吼叫声,完全无法称为词句。” “看起来实验证明脱离人类集体什么东西都无法诞生出来,文明、工具、制度,当然也包含语言,但是”林年终于说出了那个但是。 “但是有一个人成功了。” “谁?”苏晓樯被这个故事逐渐吸引了追问道。 “亚历山大三世,马其顿国王腓力二世之子,那位师从古希腊著名思想巨匠亚里士多德的大帝,自幼受到哲学熏陶的他自然也会思考一些人类起源,终极意义什么的事情,在闻之法老王普萨美提克的事迹后自然而然地也开始好奇起了这个问题的答案。”林年说,“他20岁及位,平定宫廷内外动乱,对抗反对势力,统一希腊全境。在位及大帝之后一次偶然的际遇,让他在出猎时路过了一片天然的壮观瀑布,而更巧合的是在瀑布之后居然发现了一处别有洞天的天然山洞。” “那时一个想法止不住地从他脑海中涌了出来,正是事关那人类最古语言的实验,曾经法老王的实验失败,是因为无法杜绝实验中婴儿在生活中听见的声音,可如果有一个无法学习的外力的声源能掩盖住一切的意外声响,是否能完成这个实验得到那人类源于基因的真正源初语言呢。” “于是他找到了当时马其顿国家内最为睿智的老者提出了这个问题,那位老者在思考片刻后竟然也没有痛斥这是毁掉一个婴儿成长的不公实验,相反还在雅典吕克昂学院中找到了一位学生,让那位学生将临盆妻子肚子里的婴儿许诺交给亚历山大大帝让他完成这个实验但作为条件与婴儿生活在瀑布山洞里的乳母一定要是那位母亲本人。” “亚历山大也同意了这个要求,并且勒令那位母亲与父亲也以他们所信仰的唯一导师亚里士多德的名义起誓不会教导婴儿希腊语以此蒙骗君主。” 林年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看向疑惑的苏晓樯解释。“当时的亚历山大大帝在统治希腊过后紧随其后的问题就是是否出征希腊以外的疆域,若是做下决定必然就会面对当时的埃及全境,也便是荣极一时的波斯帝国,古埃及的后身当时亚历山大忽然想做这个实验并非是忽发奇想,其实是有很深的隐喻的。那时候周边还是有很多未平势力和反对声音的,内忧外患的他需要一个理由,一个信念,从而去征服自己,征服其他所有人让他们相信他能东征成功这和‘大楚兴成胜王’是异曲同工之妙,这一次实验本身就是政治手段,而不是什么君主的临时起意!” 苏晓樯点了点头算是听懂了一些,但是表情还是有些奇怪感觉自己在上历史课,但对于故事的期待和对于男孩的耐心还是让他专注着把每一个字都听了进去,如果换路明非那衰仔来的话估计现在都已经满眼蚊香打瞌睡了。 林年继续说,“曾经的古埃及法老未曾在实验中得到能让埃及拥有‘天命所归’的答案,所以波斯人入侵就灭亡了他们建立起了波斯帝国,还闹出了‘猫灭掉了埃及人’这种笑话亚历山大那时需要的是决心,一个马其顿帝国亚历山大帝国为人类正宗的信仰,一个向外征服的决心,所以才会让那对父母起誓不会偷偷教导婴儿希腊语以此蒙骗他,同时又将这件事宣扬了出去,让大多数国民知道了这件事,同时期待起了结果,以此为之后的东征和统一希腊做引子。” “所以起誓是假的,无论如何那婴儿走出瀑布都会说希腊语?”苏晓樯恍然,这当真还真是彻头彻尾的一次政治手段,她在前半段的时候还真被这个所谓的‘实验’骗到了,可以想象当时希腊范围内得知这件事的希腊人估计都像她一样对着实验的结局翘首以盼着。 林年没有肯定苏晓樯的话,继续说道,“然后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婴儿与其母被重兵送入瀑布后的山洞之中,山洞内准备了一切生活所需的物品,为了预防其母在生育后长期生活在潮湿地方会患疾病,亚历山大大帝还特批了宫廷医师每日为其母调养身体。但之后其母还是不免患上了关节炎、风湿病等症状,但有每日为其送食物的父亲存在,一家三口在瀑布山洞中每日团聚也算是人道,同时也给了他们坚持下去的信心” 苏晓樯似乎预感到了故事的发展,跪坐在枕头上的膝盖小猫踩奶似的轻轻抬了抬碾过棉絮,等待着故事的结局。 “一年过后的一天,忽然从瀑布的洞穴中传来了那1岁的孩子吐露出了语言的消息。”林年说,“那位母亲和父亲在一年的与世隔绝后带着那名已经一岁的孩子在士兵的簇拥保护下走出了瀑布,历史记载的当天整个马其顿帝国都陷入了缄默,民众们匍匐噤声观望着道路上护送的马车,一路将那位孩子送到了大殿之中而接下来的历史则是不被外界所记载的秘辛了,只能在混血种的世界中找到记录。” “这段历史是混血种在马其顿帝国遗址的一面石板上找到的,在石板上记录着的是一位年幼的神子位处富丽堂皇的希腊宫殿,天使洒下光辉沐浴在他身上,他的双眼是太阳,背后生有双翼,王座上的皇帝竟然向他弯腰以示对于‘神之子’的尊敬。”林年说,“这件事没有文字的记载,只有石板作为载体记录了下来。” “这是什么意思?”苏晓樯愣住了。 “实验的最终目的是所求人类最古老的语言,铭刻在血脉中的正统这个实验最开始原定的结局是那个1岁的孩子走到宫殿前,在全希腊的瞩目下说出一句希腊语言,可以是‘胜利’可以是‘希腊’本身,甚至可以是亚历山大大帝的名字,但作为后者似乎有些钦定的感觉可起码这是原定的不可更改的结局。”林年说,“但根据之后马其顿帝国统一、东征、士兵极具信念的历史,以及那混血种考古家发现的神秘石板上的画面来看,似乎这个实验有了第二个结局” “第二个结局?” “那位1岁的孩子,在宫殿上说出的语言并非是亚历山大大帝期待的‘希腊语’。”林年说,“同样,这个语言也并非是‘波斯语’、‘古埃及语’甚至是当时世界上任何一种语言他念诵出的是来源于血脉的语言,是人类所无法理解甚至无法复刻的语言,这种语言是源于血脉、基因的传承,真正做到了成为生物反射的一种行为。” 苏晓樯忽然就想起了在最开始林年跟她介绍3E考试时说的那通话,瞬间就明白了在第二个结局中当时马其顿帝国王宫里,数百臣子与那位帝王所见的孩童咏唱出了何种语言。 “那个孩子是混血种。”林年轻轻点头了,“混血种在血脉觉醒的时候自然咏唱出了属于言灵的力量,这种力量呈现在物质世界最显而易见的,正是那神秘古老的语言龙文。” “太阳黄金瞳?!”苏晓樯明白了那石板上为何婴孩的双眼是两轮太阳,而那天使洒下的光辉又从何而来,那些臣子乃至国王弯腰匍匐也正是因为那独属于混血种的精神威慑吧,就如她在林年身上感受过的一样。 “你是一个国家存在着内忧外患,同时自身也野心勃勃的帝王,如果一位神之子出现在你的面前你会作何反应?而如果这个时候又有人进言这个世界上存在着更多的神之子以及神选之民,你又会作何反应?”林年淡淡地说,“在石板上,那位神之子的一侧,有着一位手握权杖的老人并未弯腰俯身,而是站直着藏在阴影之中以慈祥的导师之态静看着所有的人。” “老人?” 林年没有解释,而是继续讲,“这种石板在马其顿的遗址中不止找到了一块,在之后的石板上更是记录着在一座神殿似的建筑中,头戴王冠的帝王筛选着神之子的选民,慈祥的导师位列王座旁聆听着天使的指引,带领着帝王找到一个又一个神选之人,完成了一支无可匹敌的神之军队。” “这个老人这么重要的角色为什么历史书上没有写?应该多少会留下一些记载的啊。”苏晓樯迟疑了一下问。 “记载是有的,并且十分浓墨重彩,直到今天大家都还记得他,称赞他,甚至缅怀他,在历史上的他的姓名叫做亚里士多德。”林年念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名字让苏晓樯睁大了眼睛,“本该死于322年的他出现在了当时被石板忠诚地记录了下来了他的模样,与那些石雕像上慈祥而睿智的老人一模一样,这也是为什么考古学家在第一时间就认出了那位老人的身份。” “亚里士多德是混血种?” “想想他的《形而上学》、和《论灵魂》、《动物志》系列等等著作你大概就不会太惊讶这个事实了,历史上身为混血种留名却不为人知的角色太多了,他只是其中之一你还记得吗这次实验中的‘神之子’是被谁挑选的?”林年淡淡地说。 “全马其顿最睿智的老者亚里士多德?!‘神之子’的父母是他的学生和学生的妻子”苏晓樯说,她好像忽然明白过来了什么似的滞住了,“那个时候他应该早就死了死于” “死于投海自尽?”林年轻轻摇头,“42岁的亚里士多德被马其顿的国王腓力浦二世召唤回故乡,受国王腓力二世的聘请,担任起当时年仅13岁的亚历山大大帝的老师,教导了他道德、政治、以及哲学思想,古埃及法老王有趣的人类语言起源实验早已经失传已久了,能知道的只有对历史以及任何哲学之事了解颇深的大儒然后这位大儒刚好又告诉了年幼的亚历山大大帝。” “曾经亚历山大去世时雅典人攻击亚里士多德,判他为不敬神罪,当年苏格拉底也是因为这个罪名被判处死刑的亚里士多德当然不信神,他只相信自己血脉的力量,并且想以此为基础创造理想的政体和国家刚好,当时最有机会征服希腊以及周边的皇帝可就是自小受到他教诲熏陶的学生,他是混血种,而作为混血种他毫无疑问可以活到那一天……” 苏晓樯有些毛骨悚然了起来,原本她只以为在这个故事只是一个实验,后来又渐渐认为是政治手段,直到现在却趋于了一位哲学家、思想家的阴谋或许也不能说之为阴谋,因为他的目的不与任何人冲突。亚历山大大帝的目的是征服和统一,他也只是帮助了对方,统一征服后建立的国家依旧是亚历山大大帝的国家,亚里士多德只在乎的是这个国度的思想和理念正统,或许还有他们这一类人的生存环境双赢的结局。 “亚历山大大帝随后在公元前335年以势不可当之势完成了统一,又飞速在一年后的公元前334年(公元前纪年数字倒算)马其顿起军东征,一路上都是势如破竹,得到了掌控了人类的最古语言的马其顿士兵几乎是不可阻挡的,当时亚历山大大帝征服世界赖以为豪的战术可就是方阵和‘多兵种作战’啊。”林年说,“一群掌控着言灵或许还有炼金术的士兵” “那个时候他们是怎么找到那么多混血种的?” “在石板上一群‘神之子’聚集于神殿之中,后人考究那处神殿的布置和风格和当时希腊建筑最相似的一处是雅典的吕克昂学院,在那儿附近有一所神庙叫阿波罗神庙所以我们大胆猜测最开始混血种的聚集地正是以学院的方式存在的,所以卡塞尔学院当真不是第一所混血种学院,真正的学院派开创者也不是梅涅克·卡塞尔,而是亚里士多德。”林年说到这里低笑了一下,“任何亚里士多德认为有资质的学生都会被召见奔赴向神殿报道,任其学院内的弟子操办在阿波罗神庙内进行血统筛选,在那时能进入那所学院是无上的荣耀没人会拒绝吕克昂学院的通知书而他们筛选的方式也有所记载,石板上所绘的是天使在神殿顶端念诵圣歌,而下神之子们虔诚祈祷,背生双翼。” “圣歌龙文!”苏晓樯明白了,也懂了林年的意有所指,“3E考试是以播放龙文的形式来判断混血种的身份的?!” “拥有血统者秘密运输至马其顿帝国的宫殿中培养,没有血统者清洗出局以保证筛选的过程不被任何无关者知晓,这项传统也从古希腊一直流传到了现在,这也是3E考试的由来。”林年低声说,他看着苏晓樯,“曾经的混血种被作为士兵筛选,他们的意义在于获得胜利和荣耀,现在的混血种亦然,每一个被选中的都会背负使命,等待我们的一样是作为士兵必然踏上的战争,只是对象和战场不同罢了。” 苏晓樯怔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林年,“3E考试如果没有通过的话我会死吗?” “不,不会。但你会被清洗记忆然后送离卡塞尔学院,你不会记住有关这里任何的事情,全新的一段记忆会填充你的大脑。”林年说。 “我不想被清洗记忆。”苏晓樯低声说。 “我也不想看见这样的一幕。”林年说,“所以今晚我才会在这里。” 苏晓樯看向林年有些不解。 “你认为亚历山大大帝在见到神之子之后会没有任何的念想吗?”林年说,“混血种的血统所表现出来的远超常人的素质没有人可以抗拒,就单论一个生命力就是无数帝王所梦寐以求的东西一般的混血种无病无灾可以活到两百岁。我们现在的校长就是一个例子,希尔伯特·让·昂热,你在面试信上应该是见到过的,清德宗光绪四年的时候他才出生,狮心会的原初成员,面见夏之哀悼中疑似龙王的存在,之后更是参加过二战一直活到了今天,已经一百三四十岁的老家伙了,身体依旧硬朗得可以跳起来砍爆龙类的脑袋这种生命力没有任何帝王可以拒绝。” “就像秦始皇求长生?”苏晓樯下意识说。 “不秦始皇求的不是长生,而是另外的东西,他本身就是龙王,求的自然不可能是寿命,而是有关于卡巴拉生命之树原图上树根底部的终极,也是黑色的皇帝所垂涎的东西现在说这个还太早了。”林年摇了摇头,“亚历山大大帝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是龙类更不是混血种,在亚里士多德召集混血种的过程中他不也曾经幻想过成为他们中的一员,蒙受上帝的感召?” “他想成为混血种。”苏晓樯说。 “能帮他的也只有他的挚友,他的良师,那位一手帮助他建立无坚不摧军队的亚里士多德老师了。”林年轻声说,“你知道亚历山大大帝死在哪儿了吗?” 苏晓樯摇头,她的历史不错,但也没好到可以记住这么冷门知识的地步,也只有林年这种过目不忘的人才能将这一切都有条不紊地娓娓道来。 “巴比伦。”他说,“他死在了巴比伦。” “这也是这个故事的结尾。”林年说,“在后世的说法中在死亡前他瘫痪了六天,所以医学家们断定他死于格林-巴利综合症,一种神经紊乱的症状。但事实上这也只是一种假设,有人说他中毒而亡,也有人说是秘而不宣的行刺,造就这个谜题出现的原因是没人接触过他的尸体,使得这件事本身成了一个无人能知的谜题” “谜题的答案是什么?”苏晓樯直接发文了,她屏住呼吸盯住了男孩知道对方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在考古学家发现的最后一面石板上,一位皇帝躺在了一座高塔之巅,在慈祥老者的守护下,天使接走了他的灵魂。”林年说。 “他进了天堂?”苏晓樯滞住了,似乎有些无法接受这个答案。 “好好想想,那石板意味着什么我可以给你一个提示,在他临死前,他的密友帕提卡斯要求他指定一位继承人,他含糊地说:让最强者继承。”林年轻声说。 高塔,灵魂,继承。 “你是说”苏晓樯忽然打了个冷颤。 “民间传言说所谓最强者就是亚历山大军队中最强的那位名叫托勒密的将士,那位将士勇猛无比百战百胜,在亚历山大死后大病一场痊愈后在亚历山大尸体的争夺上大打出手,臣子要把他的尸体带回马其顿与老国王葬在一起,而他却忽然在遗体运送的时候抢夺走了尸体在埃及为其举行了隆重的葬礼然后俨然以亚历山大的继承人自居。”林年说。 “他成功了?” “或许,这是故事的结尾但也是开始。”林年说,“我希望他成功了如果他成功了,那将是真正意义上人类最成功的一次改写血统,为他延续了之后的托勒密王朝。” “你希望他成功了。”苏晓樯忽然抬头,因为她猛地一下明白了过来,知道为何今天这个男孩要挑选在这个夜晚,与她讲解这冗长的故事这些离奇的过去,沉浮的阴谋和神话都只是铺垫罢了,让她逐渐理解对方想要做的一切。 可在她抬头准备看向林年的时候却忽然怔住了,因为他发现面前坐着的人不再是那个男孩了,而是一个莫名其妙的金发女孩,在台灯的光影下幽幽地看着她 她十分的漂亮,漂亮到她在注视到对方那金色如太阳般的眼眸时就失去了思考能力,只觉得眼前被那燃烧海潮一般的光吞没了,意识也随之越飘越远。 “看来你下定决心了。” 金发女孩看着床榻上轻轻趴在枕头上陷入沉睡的女孩。 一旁站立着的他轻轻点头,一言不发。 “血统并非无法更改。”金发女孩说,“但要付出的代价很大,我还做不到这一点,我没法把她变成混血种。” “亚里士多德可以做到你却不可以么。” “亚里士多德不是混血种,而是一只龙类,血统相当纯正的古龙,他的祈愿是通过人类的手段创造一片理想园,重返龙族的时代,这也是不少龙类如今也在做的事情。想要真正改写这个女孩的血统或许也只有真正的龙类能做到了,起码现在的我是远远做不到的。”金发女孩说,“如果你执意要这样,我也可以另想办法,但绝对不可能在3E考试之前做到。” “我并不期望她成为混血种。”他说,“一直都是这样,这次我只是需要给她一个融入这个世界的理由罢了。” “那只是帮她渡过3E考试应该是简简单单了,但就如你所讲的那段历史一样,我需要对她的灵魂做一些微妙的改变,这点你能接受吗?毕竟她可是你心爱的女孩。”金发女孩拨动床上那垂落如丝的黑发,让发丝在手指缝隙间轻轻坠下。 “人真的有灵魂吗?”他看着床上的女孩小声问。 “如果人没有灵魂的话,我又是什么?”金发女孩看着男孩幽幽反问。 他没有再回答金发女孩了,金发女孩也只是无趣地轻轻摇头,回头看向了床榻上的女孩伸手抚在了她的额头上,意识到达了深处的地方那足以触及灵魂之地的伊甸园。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七章:那一千年完了   启示录 20:7   那一千年完了,撒旦必从监牢里被释放,出来要迷惑地上四方的列国,就是歌革和玛各,叫他们聚集争战,他们的人数多如海沙。   —   黑色的黄沙,数之不尽的黄沙,风不再是呜咽与许许,风被赋予了新的声音,甚至赋予了新的形态,它们在昏黄沙丘上轻抚而过就像是女人遮面的淡黄色柔纱,又像是流动的浪潮顺着高矮不低的沙堆起落。   当苏晓樯意识到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她向前迈了一步腿,然后整个人像是回魂了一般后退数步,踩在脚下的触感不是混凝土地面的抓地力,而是深陷黄沙的失控混乱,她向后栽倒整个人倒在了一片软蓬的砂砾上,汹涌的难以言喻的味道从四面八方充斥进了她的鼻腔内让她差些窒息了过去。   由于是仰躺在地上的缘故,她的视线只落在了天空,视野中唯一能见到的便是压抑的黄褐,像是稀释过后的血晕染在了以天为画纸的作品上,天空因为颜色而拥有了实体像是随时随地都要压下来了,沉重地贴在她的脸颊上。   她挣扎着爬了起来,双手支撑地面触及的都是滚烫的黄沙,就像陷入了泥沼的人竭力地想要自救,尽管这些沙子并不深根本无法淹没她,她也好像被沙水淹没到了脖颈一般那么的惊慌失措。   她竭尽全力站起来,站稳,然后抬头本能地看向前方,她想明确自己是在什么地方,现在又是什么时候,她所爱的、珍重的人又在何处。可在她视线落及天边的瞬间她滞住了,就像化作了雕像僵硬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   这个世界的天幕是暗黄色的,可能是晨曦也可能是午后,如今已经分不清了,巨大的落日悬挂在地平线的尽头,黄沙连接了天空和大地仿佛将整个世界置身于荒漠之中。倾斜的大楼伫立在天的远处,像是悼死的巨人半截身子埋入了黄土里,他们低着头哀悼着钢铁森林的枯萎,阳光就是他们流出的血,一点一点倾斜直到流干最后一滴陷入黑暗。   这里毫无疑问是一座城市,那座她所熟悉的那座城市,只是这座城市陷入了沙的海洋,在沙尘中钢铁的巨人们只剩下探出水面的手臂,一切都被淹没了,无尽的,蓄意而为的。   她站在黄沙之中茫然且惶恐地看着四周,她见到了熟悉的出字型建筑,只不过在黄沙中这些建筑只留下了尖尖儿,但依稀可以看出这里是仕兰中学。   是的,仕兰中学,病害城市里那座菁菁学子们笙歌成长的象牙塔,她是认得的,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这里就是那个地方,那个她待了三年的故地,城市也是那座城市,学校也是那座学校。   她恍惚之间居然根据着那隐约露出黄沙的建筑一角慢慢认清了这个地方,如今黄沙填平了操场的塑胶跑道,填平了排排的绿茵柏树,甚至就连那高大的教学楼也一齐淹没了。但她还是依稀能看见校门口那最高的拱门,在黄沙上探出的一条弧线,在弧线边竖立着一块牌子,上面只能看见探出黄沙的那抬头斑驳的隐约“仕”字,甚至“仕”都只剩下了士,余下的人已然不翼而飞,就像这座学校里的学生一样。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仕兰中学这个座城市不,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   巨大的疑惑就像风暴席卷了她的脑海于是真的有风暴降临了。   有风忽然吹起了,带着沙沙声,从微小到激烈,无数的黄沙被风卷动而来撞击在残余露头的建筑上发出细密的琐屑声响,肆掠过那空旷沙域时吹拂到了呆呆地站在里空旷沙地上的女孩的脸上,为她带来的是蚂蚁噬咬般的疼痛,让她吃痛的同时情不自禁抬手遮住了脸蹲了下来避过这场忽如其来的大风。   恐惧和无助充满了她的胸腔,她左顾右盼想寻找避风的地方,可记忆中的教学楼建筑一切都被黄沙淹没了,于是她只能艰难地向外走去,她凭借着记忆穿过了曾经的操场如今的沙丘,踩过了只留下一片弧线的学院大门,来到了外面。可纵然如此又如何,外面依旧是黄沙,城市已经不是城市了,街道已然不再是街道,所见之处都是漫漫黄沙与死去的建筑。   忽然之间,风停了。   耳边的琐屑声响骤然像是跳崖自杀的人落出了一道弧线,在最后一粒沙子落地惊起的微小水花过后一切都陷入了沉寂,苏晓樯捂住口鼻的手顿住了数十秒中,然后轻轻地松开了,光线从手缝中穿过照进了她的眼中,视网膜上逐渐呈现出了一副怪诞的、奇异的、行为艺术的,令人心灵陷入死寂沉默的画面。   如果说钢铁的城市是溺死于黄沙大海的巨人,那如今在水面上漂浮着的是曾经生活在那钢铁丛林中的蝼蚁,他们如今屹立在黄沙上密密麻麻、形态各立,浑身纯白如无垢的蜡在那无垠的沙海之中,或匍匐、或直立、或跪拜,或探手向远方,像是祈求什么,畏惧什么。   他们的方向都是统一的,东边,他们朝着东边在膜拜,就像朝圣者。   于是苏晓樯看向更东的方向,东的那边是塔,并非是她记忆中那高耸的明珠塔,如今她甚至能看见那座本该被城市遮挡视线的明珠塔,因为黄沙的缘故地面被抬高了,于是现在她一眼能看见远方埋在沙中只剩下的半截尖尖儿。   塔的再东边,那本应该是海了,明珠塔是沿海的建筑,可现在那海已经被无穷无尽的沙子填平了,广袤无垠的沙海一眼望不到边际。   这一幕真是让人错落地以为曾几何时这座城市,这个世界下了一场暴雨,而天上落下的却并非雨水,而是无止境的黄沙,直到将城市淹没了,将大海填平了,蒸发了所有水分,只留下了这末日一般的景象。   如有灾难,必有神迹。   神迹是有的,那便是黄沙大海上那入云的宏大黑影,东边是塔,不是明珠塔,而是真正宏伟的,直插天际的,让人心生恐惧的金字塔。   她实在是太雄伟了,抬头望不到她的顶端,只能见到吞没塔身的褐黄色云层盘踞着,涌动着,仿佛在舔舐着金字塔的身躯,她的一面身躯落在无尽的沙海上就像一面通天的墙壁,往上往下往左往右都是无限,无限的死亡和令人顶礼膜拜的威严。   苏晓樯呆呆地站在黄沙淹没的城市中,残红的巨大夕阳在她的背后为这一切提供着血一样的光源照亮着褐红的世界末日。   她看着远处沙之海洋上那超越想象极限的巨物,在她的对比下曾经人类赖以为豪的世界奇迹是多么的孱弱和可怜,每一座人类苦修的金字塔不过是她的一块方砖,成千上万,数以万亿的方砖堆叠在一起,不断地向上、向上,堆砌成了这一座神话,这一座不是巴比伦塔的巴比伦塔。   大洪水劫后,天上出现了第一道彩虹,上帝走过来说:“我把彩虹放在云彩中,这就可作我与大地立约的记号,我使云彩遮盖大地的时候,必有虹现在云彩中,我便纪念我与你们和各样有血肉的活物所立的约;水就不再泛滥,不再毁坏一切有血肉的活物了。”   洪水已然而至,可不见虹,也不见血肉活物了,这个世界就像走到了终焉一样,而她则是这片世界最后的旅人。   暗色压抑的天空之下,她行走在昏黄的末日城市中,身边两侧是白蜡般的塑像,风吹过,他们就落下白色的微灰就像火山的余烬,苏晓樯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形成的,可却毫不质疑他们生前的身份。   她经过了两个伫立一起的塑像,彼此之间空缺了数十厘米的距离,同时也断缺了一条手臂,可以想象若是手臂还未被黄沙掩盖,他们应该是牵在一起的,大概许诺过生死不分离,最后分离他们的也并非生死,而是自然的风沙和岁月。   有男人的塑像抬手伸向东方似乎是在阻挡什么,可那股力量就像洪水与风暴将他吞没了,在手臂与身侧向后留下了钟乳石一般的尖刺,可以判断那股力量是由东方而来的,一往无前之势将一切都淹没了进去。   前面又有两个稍微矮小的塑像不,是一个,另一个是蹲下的,那应该是孱弱的女性身子蹲抱着矮小的孩子,在末日前安慰他保护他,告诉他一切都会变好的,孩子懵懂,或许在哭,或许也没有,望着远处当时亮起的灭世的光芒像是在看一场烟花。   塑像有老人,有年轻人,也有孩子,他们的面孔已经被风沙磨砺得不成样子了,但摧毁不掉的是他们曾经的故事,在那场不知名的灾难前预留下来的最后的形象和人类渺茫的光辉胆战心惊的故事,令人背脊发寒的故事。   苏晓樯一步步走过去,越是往前迈步越感觉艰难,她走在白色的树海中,那些曾经都是与她一样鲜活的人类,可现在都成为了塑像。无法形容的情绪从她的胸腔中升起,又被那惶恐和无助压下,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出现在这里,这一切又代表着什么,她只是一直往前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催动着她前行,直到到达最终的目的地。   半小时,或许更长时间,如果这是梦境,那么这个梦境也太过冗长了。她走到了曾经那座滨海城市最高的黑太子大厦,如同明珠塔一般,这座漆黑的大厦也只剩下了黄沙之上寥寥数十层楼的高度,残缺的玻璃幕墙倒影着黄沙上女孩的模样,这也是第一次她看清了这噩梦中的自己。   在梦里她穿着一身墨绿色的校服,她记得这身校服,这身卡塞尔学院的校服,她更清楚地记得自己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自己身在何处,又在与谁交流林年,是的林年,在这里她找不到他了,那么这正是一场噩梦,一场真实的,荒诞的,无法醒来的噩梦。   她站在玻璃幕墙前发着呆,看着里面的自己就像看着别的人,从未有现在一刻一样她觉得玻璃幕墙里的人那么陌生,似乎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种离奇荒诞的景象中。   玻璃里的人动了,可苏晓樯并没有动。   不,动的不是玻璃里的人,而是玻璃之后,在建筑里面的东西,那是一个人影,在苏晓樯注视着玻璃中自己的倒影发呆时在内部的他恰好与女孩的倒影重合了,可当他动起来的一瞬间苏晓樯就发现了他的存在!   “谁”苏晓樯后退一步条件反射般惊吓得要大喊出声,可就在这时更为汹涌的浪潮淹没了她喊出口的话语,狂吼带着大风而来。   那是风声都为之凄厉撕裂的声响,带着爆鸣之声和巨大的阴影,苏晓樯回头看去,见到了在世界的西边那轮占据大半个天际的红日中有巨大的阴影袭来了祂的双翼就像遮掩天幕的云层一般近乎遮蔽了苏晓樯可见天穹的所有视线,那曼妙古老的身躯充满着无穷无尽的力量,黑色富有深奥纹路的鳞片倒影着这无边无际的黄沙世界,而那双眸是熔岩的末日之景!   祂携带着末日而来,卷过超音爆的轰鸣和狂风,祂的翼展遮蔽了整座城市,祂从空中掠过身后携带着的是席卷而来的黑色沙尘暴,铺天盖地将一切都吞没了。面对这绝望一般的灾难,苏晓樯猛地扑在了地上尽可能捂住口鼻和头颅。   在她被吞没的前一刻,擦身而过的千米高空上的东西低头扫视了地面一眼,黑色的沙尘暴轰然而过,成千上万的白色塑像崩碎成齑粉,连带着宽阔的城市中无数的建筑在齐齐的轰鸣声中吱呀倒塌了,如同沙雕的溃散扬起无数沙尘整座城市整个世界都臣服在祂的黑色之翼下犹如蝼蚁。   在黑色的沙尘暴中祂没有看见任何东西,只是一瞬祂便挪开了视线奔涌向极东沙海上那座神迹的高塔祂的王座。   黑色的沙尘暴足足半小时才熄灭而下,城市再度陷入了死寂,黄沙的水位线再度高涨,黑太子大厦原本余留的数十层楼也只剩下了寥寥四五层。   如今在外面的街道上也再见不到女孩的身影了,可能是死了,也可能是被黄沙淹没在了深处陷入了窒息。   一切都在寂静中流逝,末日并没有因为女孩的逝去而崩溃,像是这并非是一个单纯的梦境。   咔擦一声,清脆地像是银瓶炸裂,刺耳突兀。   黑太子大厦顶层的玻璃幕墙炸碎了,玻璃渣子从高空落下洒进了沙地里,这爆响声在荒寂的城市中格外刺耳,但也很快无声无息地被沙地的荒芜淹没掉了。   在碎裂的玻璃幕墙后,高楼窗口站立着一个消瘦的身影,他居高临下被伤疤划过的眼眸静静地看着黄沙一片的街道。   整个世界似乎只容得下一个人出现,之前是苏晓樯,如今是他,远处极东如神明奇迹的金字塔藏在浩瀚的云层中,红日血芒飘摇拖拽着他的影子拉在身后黑暗的楼层中。   “我们好像没有被祂发现。”在他的身后忽然有女人的声音响起了,打破了这片诡异的宁静。   在楼层的阴影中走出了一个暗红色长发全副武装的女人,“我们不能停留在外面太久,祂的鹰犬遍布满地,迟早会找到我们的。”   “祂刚才看了一眼地面,可能是发现我们了但却不屑对我们赶尽杀绝么?”黑暗中又有人说道,同时走出了数个高矮不同但却格外沉重的身影。   不难猜出,他们是这片末日之地真正的最后行者。   “战争还没有开始,不要先动摇军心,你们日本人不是更该讲究‘玉碎’的精神么?有些时候我总是怀疑你究竟是不是个正宗的日本人。”一个口音略带河南口音的男人声音淡淡地响起了,“我有些怀念跟日本的‘皇’并肩作战的日子了,起码他只会对敌人拔刀而不是说临战而怯的丧气话。”   “嘿,嘿,我们现在还离那个大金字塔有一段距离,还没到呢确定现在就要内讧吗?”有一个不大正经的轻佻声音在打圆场。   “都住口吧,这是最后的机会了这是我们唯一能接近神国的机会,在从日本来的路上我们已经死了太多人了。”女人低声说,“还记得校长在上海登陆战牺牲的时候说过的话吗?”   “没有向前去的信念不过是不往那边走,而从这里过。”最先的男人轻声说,过后他居然又忽然低笑了一下,“可是我们真的还有所谓的前进的信念吗?”   他的话才刚说完忽然整个人就被身边的一个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同伴举了起来,猛地撞在了一旁的墙壁上发出巨响震落了无数斑驳的白垩片,这个行为引得了楼层中所有人的侧头相望但却没有一个人去出手阻止。   “绘梨衣。”女人低声说,“放他下来,现在我们的人不多了你应该知道的他没有失去信念,我们这群人中可能他才能走到最后。”   举起男人的那穿着暗红色作战服的女孩右手死死地拽住着对方的领口施加着与她年龄和外表不服的恐怖怪力,无数裂痕在男人背后的墙壁上蔓延,那双暗红色的瞳眸一动不动注视着那个男人黯淡的双眼,而对方只是斜斜地看着其他地方没有与她对视。   在数秒后她松手了,墙壁上的男人落下一屁股和着白灰坐在了地板上。   “迟早要完,这个队伍迟早要完!”轻佻的声音不住叹气开始落井下石了起来,继续把气氛带向谷底,“早知道就跟着副校长和装备部那群怂蛋一起脚底抹油跑去世界之脊避难了,为什么我非要来这只敢死队充数啊”   “源氏兄弟”   女人说,声音不大但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轻佻声音的主人。   “犬山家主、风魔家主、樱井家主、龙马家主”   “校长、古德里安教授、曼施坦因教授、施耐德部长”   “楚子航、夏弥、曼蒂·冈萨雷斯、维乐娃·赫尔辛基、兰斯洛特、苏茜、零”   她一个一个地念着名字,每念一个名字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不同的变化,直到最后窗边一直沉默的男人轻轻动了一下裤腿边的手指。   “好了。”轻佻的声音忽然说。   “好了啦”安静几秒后,他又长长叹了口气,“别说了。”   “我们站在这里总是为了什么。”女人低声说,“这就是我们前进的信念,校长最后在抱着炼金炸弹开启时间零冲进外滩的龙潮中时已经教会了我们这些道理;楚子航和夏弥死在三位君主复活遗骨的面前为学院派的撤退争取了最后的时间也教会了我们已经遗忘的东西;曼蒂·冈萨雷斯用命读赌让他获得能到达红井的机会;维乐娃、苏茜、兰斯洛特在陆沉发动机前用炼金矩阵将自己作为了燃料进行了最后人类火种的保留太多、太多说不完的东西了。信念?前人的信念就是我们的信念,先前走就要一直往前走,因为我们永远不糊忘记向前去的信念。”   她每说一句话,室内的人头就越低一分,而墙角的那个日本男人却是仰头望着天花板,眼中情绪一成不变。   “副校长正在破译大图书馆的文献找到成神之路最后的楔子,我们的任务就是去往那最终之地找到他,然后说服他,最后带他回我们这一边这是我们唯一能逆转结局的希望了。”她说,“这个过程可能会死更多人,但如果不这么做新纪元的开启就真的要尘埃落定了。”   “新纪元么。”   有人都无声看向了那碎裂玻璃幕墙的窗外,那终年褐红的天穹与无尽的狂沙,与此同时在另外的世界各地,接天连地的冰脉之川、汹涌成海的岩浆洪流各种毁灭的末日之景皆在上演,如果这就是所谓的新纪元,那么在尘埃落定的一刻就是人类成为历史的一瞬吗?   所有人的视线在最后都不由地落在了玻璃幕墙的窗口,那个在讨论中一直都保持着缄默的男人,他身穿着一身干练的黑色作战服,背后背着一个巨大如古董般的武器匣,腰背却打得笔直就像一杆枪插在了他的衣后中,风沙吹起了他的衣摆,他从头到尾都静默地看着那无垠黄沙的街道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路明非。”女人喊出了他的名字。   男人慢慢回头看向暗红色长发的女人轻轻点头,“师姐我没事。”   “刚才在祂路过之前你说你在街上看到了人影?”女人低声说,“这里已经是觐见神国的外围了,有谁会出现在这种地方?难道是旧秘党的那群遗骨?想要去投拜新神成为附庸?”   “应该不是。”男人摇头重新看向了街道,那无人的黄沙之地,“我看到了一个很熟悉的人。”   “熟悉的人?秘党派的人么?”金发的男人低沉地问。   “不。”男人轻轻摇头,“是一个死了很久的熟人了”   “灾难浩劫之前的人?”靠坐在墙边的日本男人轻声说,“我大概猜到你说的是谁了既然你都知道她已经死了,怎么可能会看到她?”   “如果她没有死,或许这次行动倒是能成为关键。”金发男人低声说。   从开始到现在没有说过一句话的红发女孩轻轻抿了一下嘴巴,眼中也流露出了少许哀悼和追忆。   “你确定看到她了吗?你是我们里面残留血统最优越的一个,也是从未经过尼伯龙根炼金技术接续的一个,你应该不可能在祂的龙威下产生幻觉。”女人低声说。   “我不知道。”男人说,“但我的确看到她了。”   “红井事变之后总有怪事发生,也不少这一桩了,副校长那边也还在研究怎么让冰下的怪物重新活动起来成为新瓦特阿尔海姆的保镖呢。”轻佻的声音叹气说道。   “或许吧。”男人看着满天的黄沙像是在追忆那井口中浩劫发生时的恐怖一幕,可片刻后他也慢慢抽回了视线不再留念于此了。   远方的巨大血日即将落下地平线了,最后一丝曙光跃过无尽沙丘照在了他脸颊的伤疤上,他低垂双眸扶正了背后沉重的刀剑匣走向了同伴的人群之中平静地说,“走吧,我们还有没做完的事情要做。”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八章:变迁   没钱上大学的我只能去屠龙了沉吟至今第五百九十八章:变迁伊利诺伊州秋天的早晨是结有微霜的,红松林藏在山顶学院的片片白雾里,红色皮毛的松鼠轻捷地穿越树枝绒卷的尾巴蹭过树梢,片片针叶翻滚落下,被风一吹就黏在了青石板路上穿着卡塞尔学院秋季校服的女孩肩头。   雾气深处有布谷鸟在啼叫,她站在原地抬头看着树枝上淡红的小影子,而对方那黢黑的瞳眸里也倒影着不亮天光下大梦初醒般恍然的脸庞。   “”走在前面的男孩听见背后停止的脚步声也停下了,回头看向呆呆地站在石板路中间的望着树梢发呆的女孩,他也抬头看向树上面,那只红松鼠在接触到他的目光后像是受惊了似的扭头蹦跃进了红松林深处惊起一片针叶哗哗落去雾中。   红松鼠走了,但女孩依旧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而是在那里发着神。这是很不寻常的事情,平时她和男孩独处时最过分的走神不过是陷入了自顾自的遐想,遐想的事务也与身边的人有关,但现在她却因为其他的事情分神了,一走神又是以分钟计数。   男孩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右手食指微微拉了一下藏住小半张脸的白色围巾,轻声喊,“苏晓樯?”   “嗯啊我没事。”女孩听见呼喊这才施施然回过神来,抬手理了理脖子上黑白相间的菱形格子围巾。她抖落了秋季校服针织衫上粘落的针叶,摇了摇头似乎是要将占满脑海的古怪思维甩掉,快步赶上前去跟在了前面林年的身边。   “在想什么,3E考试的事情么?”林年见到她匆匆赶到了自己身边,围巾下的脸蛋红扑扑的。   可能是因为天气的缘故,早晨6点的卡塞尔学院还没有彻底醒来,太阳也还没有探出身子拉温度。这个时间点的卡塞尔学院里鲜有人在走动,不逢工作日学员里被奉为天才精英们的学生也是怠惰的,蜷缩在温暖的寝室里呼吸着助眠的熏香。   当然也不免有少许勤勉的,手捧着书籍穿梭在雾气里,干净的素颜只修饰一点淡粉的颜色,裙摆下白色的长袜保暖而纤白,在石板路上与那对男孩和女孩擦肩而过时都会凝神看着前者的脸,再露出一个微笑小声但不失亲切地道一声学长早安,有些还会冠姓氏,有的则没有,热情的还会盛邀一起早饭但都被推辞了。   看着身后走远的如同雾中精灵一般美丽而轻盈的高年级女孩,苏晓樯情不自禁地小声问,“林年你在学校里知名度很高呀”   “你如果抱着炼金炸弹从英灵殿前的井投下去炸穿瓦特阿尔海姆,你的名字也会在一天内传遍整个学院。”   “什什么炸弹?瓦特阿尔海姆又是什么”   “我只是举个例子。”林年直视前方的道路,他们正在穿过安铂馆附近的红松林向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昨晚没睡好吗?”   “不没有,这个问题应该是我问你的,你在房间里守了一晚上,我占了床你都没地方睡吧。”苏晓樯小声说,半个脸颊藏围巾里耳根子温度有些起伏。   “我还好。”林年说,“我的休息时间已经可以人为压缩了,没必要每天都睡那么长时间。”   他昨天一晚没睡。   虽然苏晓樯不大清楚昨天林年做了什么,但从之前的闲聊的内容来看似乎与龙族的历史以及她的“血统”有关?她甚至有些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了,简直就像是注射了静脉麻醉药一样什么时候失去意识都不清楚,根本没有困乏的过程。   直到早上她起床的时候才模模糊糊注意到自己身边的男孩还坐在那里,手里端了一本《龙族家族谱系学》的教科书,她在CC1000次火车上是听古德里安教授介绍过,这也正是她未来几年和林年共同的主修专业。   卡塞尔学院里大部分学员都以为这是纯粹的历史专业,平时背背书,考试时理个时间线和人物关系图就能过,毕竟龙族里能被历史留下的都是大人物,翻来覆去就那几位君主但一到考试的时候必然两眼蒙圈!毕竟每每期末考出题的人都会是大家敬爱的昂热校长,老谋深算的任课校长总能在这些君主的事迹里给你整理出一些能涉及涵盖跨越学院所有系的学识的应用题,来让你知道平时把这门课当《龙族八卦学》的自己是有多无知和多傻逼。   男孩看了一整晚的《龙族谱系学》,守在了她的身边一步也没有离开,如果换其他男的床上的女孩大概就得惊慌失措再加上勃然大怒地尖叫流氓了,但如果是林年那态度必然是不一样的。   其实苏晓樯不知道的是那一晚上林年并不止看了《龙族谱系学》一本书,而是大二的所有教科书都被他翻了一遍并且背了下来,这也是必要的事情,毕竟他感觉最近估计没什么时间会在课堂留留太久,尽管现在甚至还没正式开学行课。   在大一上半期的时候他还算是全勤的好学生,可到了下半期时他的出勤率实在是有些堪忧了,大多也都是任务的缘故,执行部的调控权高于一切,经常可以见到林年上课一半一条短信就直接起身打个报告走人。   这种特权固然还是爽的,起码不少同年级的哥们儿都艳羡这种感觉,倒也总觉得无论是环境还是人变了,一些事情却是永远不变的,曾经的男孩们在高中的课堂上幻想能有一辆装满直升机的特工接自己走,现在的男孩们则是幻想能有一则短信再让执行部的黑风衣们接自己走   两者都能瞬间在学院里获得择偶权,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但凡能在在读期间内出一次执行部的任务,那简直不要拉风到炸。   而林年自然就是在读生中无论是大一到大三里拉风到炸的人,‘S’级的含金量在一次又一次的执行部接人中快要被神化了,每次林年一出教室门课大概也都上不下去了,台下所有的学生都窃窃私语着又是哪里的龙类复活了,是次代种还是三代种,初代种龙王也说不一定,‘S’级又会如何摆平云云屡屡惹得无数授课教授拍桌震怒。   这些教授眼里的“劣迹斑斑”,学员眼里的“牛逼轰轰”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被身边的女孩获悉,毕竟大一新生都是一些八卦的角色,无论哪一届的大一都是如此,一进学员就迫不及待地问东问西想把一切新鲜的事物收进眼底,被问到的学长和学姐们自然也不会拒绝这些可爱学弟学妹们的求知欲,在他们同样兴致勃勃的讲述里,‘S’级和林年的名字大概会很快被重复成百上千遍,想不被人知道都难。   “感觉你今天精神不太好,是昨晚睡觉做梦的缘故吗?”林年余光注意着小半张嫩红的脸藏在围巾里的女孩问。   “也没有了我只是”苏晓樯说到一般情不自禁打了个哈欠,特别侧开了头用手掩住嘴,尽管其实围巾就已经挡住了。   “看来是没睡好了,做了什么梦?”   “你怎么知道我做梦了,你偷看了吗?”苏晓樯侧了侧头忍不住跟林年开起了玩笑。   “人做梦的时候会出现有别于日常的脑电波,一般是1-4Hz的低频脑电波到25-50Hz的高频脑电波,脑电波的异常反应在人身上最明显的特征就是快速眼动现象,想知道你做没做梦并不是一件难事。”   “那也得扒开眼皮才能看到吧。”苏晓樯说,然后忽然脸红了,这不是意味着男孩昨天趁自己睡着的时候动手动脚了吗?虽然只是扒眼皮什么的,但做那种动作的时候一定会俯下身子吧,自己毫无防备地躺在床上,对方俯下身子的时候是坐在自己身边还是横跨在自己身上面对面的?   呜呼呼   “其实我也没有特别注意你有没有发生快速眼动现象。”林年改口,大概也是猜到了身边轻轻摇头晃脑的女孩在想什么。   “那你怎么知道的?”女孩似乎耍起了小性子不想林年轻易改口,要坐死昨晚可能发生的暧昧桥段了,反正房间里没有第三者她又是不省人事的情况,某种意义上只要她咬死了一件事,真相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林年这个唯一清醒的人如果拿不出证据根本不算数。   “我总是有我的根据。”林年说道。   他显得有些老神在在,不开玩笑不说白烂话的时候板着那张淡然的脸不管说什么都很有信服力,让人觉得他说什么都是认真的有把握的。上一个给人这种感觉的是楚子航,但楚子航那种真的就是说什么就是什么,可换到林年这里睁眼说瞎话的次数明显不在少数,你甚至没法去揭穿他在一本正经地说违心话。   “我也没做什么梦了”   “如果没有做梦,你也不会在梦里叫我的名字了。”林年说。   苏晓樯整个人都浑身一僵,感觉身上有些烧,虽然平时她都没怎么压抑自己的情感,但在梦里一直喊对方的名字是不是显得有些太过于痴女了一些?她鞋子里穿着黑丝袜的脚趾已经在抓地面了恨不得抠出一个三室两厅来。   “没有吧?我真的喊了吗?”   “很大声,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和传闻,我考虑过捂你的嘴,但想想还是算了。”   “床上捂我嘴什么的”苏晓樯又有些浑身发烫了。   但如果她知道林年是拿着一个枕头站在床边考虑捂不捂下去的时候大概就不会这么羞涩了,毕竟那时候她在梦里的惊叫声有些过于张扬了一些,当晚整个走廊外的大一新生和大二学姐们都忍不住探出了头表情异常的丰富,过程还惊动了宿管过来查寝,发现什么事都没有后才讪讪离去。   看着苏晓樯这副模样,林年还是放弃了说他其实最后是拿东西塞住了对方嘴的事情。   “所以你昨天做噩梦了,梦到了什么能让你到现在都魂不守舍。”林年直接说起了他一直在意的事情,看来是笃定昨晚苏晓樯在梦里发生了一些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为了更好地引导对方他也略微做了一些诱导,“是梦见了什么特殊的‘人’吗?比如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什么人。”   “是感觉也不是,我梦见我在沙漠里走,感觉跟世界末日了一样还有很多白色的塑像哦对了,还有金字塔。”苏晓樯边走边低头回忆着,双手缩在校服的袖口里轻轻抵着下巴努力地回忆,“在梦里我好像还看见了其他人但马上又遇到了沙尘暴啊,对了,一只龙,我看到了一只黑色的很大只的龙,就是祂引起的沙尘暴,然后我就醒了。”   “黑色的龙么。”林年微微顿了一下点头,“很离奇的梦。”   “感觉特真实,我上一次做那么真实的梦还是在上数学课的时候。”苏晓樯耸了耸肩。   “你坐第一排还敢睡?”   “偶尔打一两次瞌睡老师又不抓我。”苏晓樯吐了吐舌头小声嘀咕,“但在这里估计就不敢咯。”   林年本想说你到了卡塞尔可能是应该注意一些平时大大咧咧的性格了,可话到嘴边又莫名停住了。   在仕兰高中里苏晓樯做一些事情的确会受到优待,至于原因大概是做矿生意的老爹给的赞助费够多吧,老师们都不愿意去管她,害怕管她。   但现在不同了,这里是仕兰中学,苏爹的赞助费再雄厚也比不过学院背后那些真正的庞然大物,学院里的学员们更是一个个都背景不凡,王储、伯爵什么的封号有如过江之鲫,维乐娃·赫尔辛基就是个例子,谁又猜得到天天黏在林年身后到处乱追的女孩会是一位两国的王储兼继承人呢?   大环境的阶级已经不同了,即使“阶级”这个词在如今的时代说出口会显得十分腐朽和固化,但它确实又是存在的,每个人都心知肚明。苏晓樯曾经在仕兰中学优秀的背景或许放在卡塞尔来一下子就泯然众人了,这是一件小事,但也可能是一件影响到女孩日后一些行事作风的因素。   他顿了一下后说,“过后给我一张你的课表,我把一些性格古怪的教授的课给你圈上。”   “那感情好啊。”苏晓樯怔了一下后立马就笑了,眼睛像个月牙由衷地显得开心极了。   “平时跟大一的那些同学相处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不用拘谨,其他学长学姐也是,稍微礼貌一下就好这里也不是日本那种地方。他们是混血种,你也是,你们都在同一个学院里没有任何不同的。”   “那如果有人欺负我我打不过就可以报你的名字了?”女孩忽然笑了一下低声说。   她其实最开始只以为这个玩笑似的问题会收到正儿八经“找任课教授”或者“找院系主任”的答案,没想到的是,她收到了林年肯定的答案,“都可以,你以前什么样,现在就什么样吧,有变化的只不过是学校从仕兰换到了这里罢了。”   苏晓樯愣了好一会儿,什么都没说出来,才侧开头垂首下去用鼻音哼了一个“嗯”出来。   他们在石板路上走了很久,最后苏晓樯才又打破了安静问,“不过我们今天不上课吗?现在我们是要去做什么?”   “去图书馆。”   “图书馆?去做什么。”   “给你押题。”   “押题?”   “明天3E考试的考题。”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九章:洗礼   “那是白俄在冬季在1941年最后的一个白昼,当太阳落下山脉的那头,猎犬狺狺狂吠之声穿越鹅毛大雪而来,那些黑色的影子就像死神,他们带来了烧之不尽的火焰和死亡。”   “雪丘上木屋里木门被粗暴地踹开,他们冲进来了,环绕破败小屋的室内,锅碗瓢盆整齐地摆放在灶台上,火炉熄灭已久只留下一抔余辉,带头的士兵愤怒地嚎叫,用枪托砸碎了柜上的相框,就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一只厚重的军皮鞋踏入了房屋内。”   “那是一位将军,帽檐压得很低,身上的军装肩头落着皑皑白雪,他的脸庞和鼻梁刀削一样棱角分明,深陷的眼窝里那双眼睛简直点燃着辉光。下面,他说。”   “独自一人躲藏在木屋下方隔间的女人被拖拽出了小屋,她被抓着头发奋力地扭动着,士兵们欢呼雀跃着把她丢到了草垛别上,将火把凑到她的面前她是一个典型的白俄罗斯人,头发像是褪色的金子,模样姣好但戴着一些泥灰,大喊大叫着什么,可士兵们听不懂,他们只需要知道这个女人并非是个哑巴就行了,这样接下来那些残暴的欢愉才会更添一笔残酷。”   “暴行正在发生,德军军官坐在篝火边看着他手下的士兵们,眼睛里映着火光,像是要烧起来,将他们侵略的国家一起化为身后那被点燃的木屋。女人一直叫着士兵们听不懂的白俄语,他们听不懂,但他们不在乎,以为是她是在求饶。”   “北方峡谷捕猎的猎人回来了,他带着丰收的喜悦,两只皮毛厚实的长耳兔,心想可以在果腹的时候又给妻子做一副耳罩,他翻越山丘却被远处的火光照亮了眼底,他抬头,站在山丘之巅定住,就像雪冻过的石块,他丢下了猎物,狂奔回家,沿途呼喊她的名字,在那火光通天的木屋旁,地上血泊中的女人也在呢喃他的名字,从开始到结束,从未停止。”   “你在看什么?”   “嗯?”   巴洛克式风格的图书馆,巨大的玻璃穹顶之下是依靠着墙壁的连排书架,层层叠叠几乎堆到了房顶。   坐在条木桌前的苏晓樯下意识放下了手中的书,扭头看见身边捧着一大堆书去而复回的林年,对方抱着那堆书坐在了桌对面,将书分类放成几叠看向捧着一本老旧书籍的苏晓樯。   “啊没看什么,打发时间。”苏晓樯把手里的书盖在了桌上,林年扫了一眼书封看见了那本书的名字,《Dragon_Slaughter_In_Snow_Field》,翻译一下大概是雪地猎龙者?   “一本很有意思的书,纪实小说,原籍是白俄罗斯语你现在看的是翻译版本的,有人在乌克兰一个小村庄了发现了一份手稿和笔记,在整理过后复原了这个故事。”在林年身后林弦走了出来,在旁边拉开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姐姐早安。”苏晓樯怔了一下马上说。   “早安,吃过早饭了吗?”   “吃过了,跟林年一起在食堂吃的。”苏晓樯点头说。   “你看过她手里那本书么?”林年翻着面前的一些书,似乎并不惊讶林弦的到来。   “这图书馆里书我看过不少,晓樯手里那本我正好无聊时翻过。”   “好看吗?我才看了开头,好像是战争类的。”苏晓樯低头翻了翻书页,“但就是全英文的我有些看不大明白,啃起来有些吃力。”   “复仇类传记,大概写了一个乌克兰的老猎人在二战时丧妻丧子,害得他家破人亡的是德军***的一个军官,而这个军官似乎拥有异于常人的能力能手举坦克,手撕灰熊,老猎人身边那条忠实的猎狗就是这样被撕碎的,德军军官在发怒的时候瞳孔会变成金色,身上会浮现鳞片,简直就像传说中的恶龙一样让人胆寒。”   “那个德国军官是混血种?”林年插了一句,“不过二战期间倒是的确混了不少带有血统的人进入战场,那个时代混血种在战争中的作用是不可小觑的,昂热校长我记得也去趟了一滩浑水。”   “总之这本书讲的就是老猎人在家破人亡后无数次去猎杀那位德国军官的故事,在二战战火纷飞的背景下不断地尝试去猎杀那个德军军官,以人类之躯不断地挑战疑为龙类的强大目标,在复仇的途中解救了无数因战火陷入困境的人们,最后甚至收养了一个白俄罗斯小女孩作为养女。”林弦拿过那本书翻了翻说。   “复仇的路途是艰辛的,主角不断地遭受苦难,在饥荒、瘟疫、寒冷中像猎犬一般追逐着仇人的脚印,藏在暗中悄然擦拭着带血的猎枪,温热心中仇恨的火焰。   在故事的最后他也得偿所愿了,老猎人在一片雪地里第八十八次埋伏德国军官成功了,而德国军官也在被逼到绝路的时候居然变身成了一只巨龙。   老猎人利用自己出神入化的枪法,以及各式各样布置好的巧妙陷阱把巨龙引到了山崖的石桥上,最后让自己的养女启动了预先设置好的炸药炸断了桥和德国军官变的巨龙一起掉下山崖了。”   “同归于尽?”苏晓樯问。   “不,故事的结局是HappyEn,因为养女在绕下山崖后发现乌克兰老猎人并没有死,他藏在了巨龙的伤口里巨龙落地摔死了,而藏在血肉中的他幸免于难甚至还因为龙血的缘故获得了超人的力量。”林弦说。   “超人的力量?是我想象中的那个超人吗?”苏晓樯听得一愣一愣的。   “可能要弱许多倍,据说发现这本书原本手稿和日记的当地本就流传有一个传说,是一位二战英雄的,外形是一位老猎人带着一个小女孩,说是当初在抗击***的战争中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击毙了三百余名侵略白俄罗斯的德军,保护了不少当地居民,他们还为这位老猎人塑了像。”林弦拿起随身携带的保温杯,没有直接倒水而是拧开了盖子熟练地从里面掏出了一罐带水的可乐放在了桌上。   她余光发现林年瞅着她的可乐,耸肩解释,“图书馆不准携带有颜色的饮料进入。”   林弦打开可乐喝了一口递向林年,林年摆手拒绝后又递给了苏晓樯,她看着后者懵懵地接过说,“这个故事前期的猎杀和复仇都可以当《基督山伯爵》那样的复仇爽文来看,但这个故事真正对后人有意义的片段其实是结尾,收录这本书进图书馆的学者发现,在书内的最后记载了那位老猎人在屠龙之后经受了一次‘洗礼’。在‘洗礼’过后这位老猎人俨然成了超人一样的存在,尔后在现实里考究他遗留下的痕迹惊然发现历史上真有这么一个人,猎人出身,带有一个养女,与德军死磕,在雪原上犹如幽灵一样可怕,最后似乎活到了一百三十岁后寿终正寝了。”   “跟他藏在那只龙类的尸体里沐浴了龙血有关吗?”林年问。   “不好说,能猎杀龙类,就算是最次的四五代种都是一件极难的事情,更何况是在热武器并不发达的那个年代,也有人怀疑那位老猎人本身就是混血种,在见到妻子惨死在德军手下后才苏醒了血统。”林弦说,“你不是猎杀过纯血龙类么?没有受到‘洗礼’的过程吗?”   “如果说是狗血淋头的话,没有。”林年说,“真正的战斗往往结束得很快,没有那种你来我往有来有回,一次、两次来回胜负基本就决定了,最短数十秒,最长也不过几分钟。”   “这么危险么”苏晓樯有些不安。   “别太担心,他的超能力虽然不厉害,但保命很强,特点是跑得快,打不过还能跑!”林弦拍了拍林年肩膀微笑。   “嗯嗯嗯。”林年点头,俨然一副你说是那就是,不狡辩的样子了。反正他现在憋死都发不出波来,天生在林弦面前矮一头,等以后从金发女孩那儿再偷几手青铜与火系亦或者海洋与水系的言灵来再显摆个够。   “书里写被龙血沐浴后会变厉害,有机会你也试试呗。”林弦忽然说。   “”林年顿了一下,似乎联想到了什么,扭头看了一眼林弦。   “我听富山雅史教员说曼斯·龙德施泰特教授已经离校了。”林弦也看着他,“大概快了吧?”   “的确快了,但这种事情也是急不来的,有需要我的时候我才会去。”林年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你们在说什么?”苏晓樯一脸茫然。   “没什么。”林年看了一眼苏晓樯,“比起操心我们说的,不如操心一下明天的3E考试,你还记得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吗?”   “你不是说要押题吗?”苏晓樯也忽然有些紧张了起来,放轻了声音,不过图书馆里现在也没什么人。   “今天是自由一日,大概所有人都会在外面疯,没什么人会来打扰我们。”林年说道。   现在已经是早上七八点的样子,图书馆里静得很,只能听见穹顶照射下光线下来缓缓在桌面爬行的声音,图书馆外有些人声但不大。上一次自由一日的时候学生会那群疯子把教堂当成了据点,但就算他们再疯也不敢来图书馆闹事儿,毕竟这里面很多东西都是龙类文明珍贵的宝藏,那群家伙再乱来都不会在这里捣乱。   也懒得管今天狮心会和学生会户不会把狗脑子互相给打出来,这都不关图书馆里岁月静好的林年他们的事情了。   “所以,背吧。”林年轻轻把面前全部做好可擦除标记的书籍推到了苏晓樯面前。   “背?背什么?”苏晓樯愣住了,为了押题她特地准备了算数本和笔记本,但现在对方十几本书一下就推到自己面前了。   “背考题。”林年说,“3E考试是以龙文的方式进行的,但并非你想象中的英语听力考试那种形式,而是他在语音里念什么,你就将他念的龙文原封不动听写下来,一共十条龙文,每一届都是这样。”   “3E考试里的考题是言灵的书面形式表达,他会在一段强音乐的低声部播放咏唱言灵的片段,如果你能辨别出他咏唱的是什么言灵,那么照着书写下来就可以得分。”林弦跟着解释道。   “言灵共118种,序列号在88以后的都不稳定,89到100评级是危险,101到112评级是高危,113以后评级是绝密,在以往的3E考试中只出现过1-87号的言灵,所以题库只有87道,你有一天的时间将这些言灵背下来。”林年说。   “也就是背背题库?”苏晓樯小脸绷紧了。   “背题库。”林年点了点头。   在得到答案后女孩看着面前山一样高的书籍几乎要晕厥过去。 章节目录 第六百章:抢亲   “作为风纪委员会的首席,带头徇私舞弊是什么样的感觉?”   “感觉?没什么感觉,只可惜我不是明天的监考,不然我提前写好答案在收卷的时候把她的卷子换了就好了。”   “你干得出来这种事情?”林弦坐在图书馆中央的一张条木桌上,看着远处一个人苦苦背着那些疯涨藤蔓般的龙文的女孩笑着说。   “作弊这种事情谁都做过,你别说你没做过。”林年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一本有关长江水文的地理书籍。   “做过,进学校帮人代考,不然你以为你的那双耐克鞋怎么来的。”林弦笑着耸肩,林年没说话,因为他脚上穿着的就是一双有些旧的耐克鞋。   在远处苏晓樯时而伏案,时而抬起头盯着书籍大蹙眉头,时而又豁然开朗奋笔疾书,但更多的时候是想哭又哭不出来的抓狂。其实她要背的东西也没想象中那么多,只是学院里没有关于言灵龙文形式的整合书籍罢了,林年才只有拜托林弦早起来图书馆一本一本地收集了出现过言灵龙文形式的书籍进行了注释,只是就算有了注释那些藤蔓似的龙文也够人发疯的了,想要彻底背下得花费平时背英语的数倍精力和功夫。   “真是可怜啊。”林弦感慨。   “她身上有些问题还没解决干净,所以这次3E考试她必须通过,留在这所学院里,这算是对她的一种‘保护’。”林年说。   “只可惜我考试的时候没你这么个帮手,不然也不至于交白卷了,我当时是真听不懂喇叭里在放什么,差些都以为他要让我把《巴赫G大调第一号大提琴曲》的谱子给默写下来了。”林弦说。   “如果我是监考那么一切都容易很多,但明天的监考是曼施坦因导师和陈墨瞳,其实本来该是我的,但曼斯教授把陈墨瞳托付给了曼施坦因,让他帮忙照看一下,不然陈墨瞳总是纠缠着要跟他一起去长江水域。”林年低头翻着书平静地说。   “所以这次任务是在长江水域?”林弦问。   “具体位置不方便说,机密。”   “我也不能说?”   “关键是说给你听没什么用,你还想来帮我吗?”林年看了她一眼。   “也不是不行,我现在就可以申请,沿途帮你做做心理辅导调和心情什么的。”林弦拿着可乐喝着,图书馆里什么人也没有,忽然想起今天是自由一日,学生想做什么都可以,在图书馆喝可乐似乎也不会被抓的样子,为什么她还费心费力装在保温瓶里带进来,看来是平时干习惯了。   “算了吧,这次任务水很深字面上意思很深,听说夔门计划的主要任务目标在水下,至于水下多少米我也不大清楚。入水之后就算是我也不大放得开手脚,所以任务过程估计会很危险。”林年说。   “很危险么”林弦喝了口可乐看了看穹顶外蓝幽幽的天空。   “一座龙墓,谁又知道会在里面碰到什么,龙侍、死侍、尸守甚至重新孵化了的龙王本尊都有可能,我也不敢把话说的太满,就连次代种估计这次都会是第一次碰见,更别提龙王了。”林年轻声说道。   “龙王么”   林弦沉默了一下,然后忽然伸手在林年脑袋上揉了揉,“遇到后揍他就行了,揍不赢姐姐帮你揍他!”   “彳亍。”林年低着头挨着头上的纤纤嫩手蹂躏着也没什么好说的。   “什么破龙王,你姐姐以前健身的时候一只手打三只,不带喘气的!”林弦似乎是刻意要把气氛打轻松一些,笑着开玩笑。   “那我勉强打一只应该不是问题。”林年伸手拿过了林弦的可乐喝了一口。   说实话,真要觐见传说中的四大君主,疑为青铜与火之王的存在他还是有些紧张的,说不紧张是假的,贯穿历史,创造以及毁灭历史的君主,从历史书籍中瞥见他的厚重身影就足够给人带来压抑的感觉了,更别说正研磨屠刀准备朝向他。   这是一份巨大的压力和责任,放在林年身上也给了他不小的沉重感。   “哦对了,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林弦忽然说道。   “做梦?梦见什么了,公园扎帐篷还是桥墩下过夜。”林年翻看着地质书随口问。   “我带你这么久好像从来都没这么惨过吧?最差早上也有牛奶和鸡蛋吃!”林弦忽然对自己的臭弟弟怒目而视,感觉自己的良苦用心喂了狗。   “嗯嗯嗯,我的。”林年手指轻轻点在了夔门的地方,又下移到了三峡的方位忽然微微皱眉了起来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回答显得有些敷衍。   “我昨晚梦到了世界末日了。”林弦说,“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你跟我两个人了。”   “”林年翻书的动作停了一下,抬头看向身边条木桌上交叠着腿坐着的林弦。   “怎么。”林弦注意到了林年的目光,“知道心疼你姐姐了吗?”   “不,你说你梦到了世界末日?什么样的世界末日?”林年问。   “什么样的世界末日?”   “世界末日分很多种,洪水、地震、核战争等等,在你的梦里是以哪种形式呈现的世界末日。”   “什么形式?”林弦怔了一下抬头回忆,过来一会儿后说,“好像是废土?我也没见着世界末日的过程,就是那种你睡觉睡着睡着忽然就意识到自己站在一片废土中了,然后你脑子里有个声音告诉你这是世界末日后的样子,你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就跟看电影一样见着故事不断地发展什么的”   “我很少做梦。”林年说了一句违心话,毕竟有金发女孩那个小妖怪在,他的梦境俨然跟正常人不太一样,偶尔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境都是金发女孩在捣鬼。   比如之前一次他就梦见洞房花烛夜进门就是林弦、苏晓樯、陈雯雯甚至还有维乐娃、陈墨瞳一群女孩子坐在床边巧目盼兮地盯着他的诡异场景,他如果真做了什么,估计金发女孩会以此耻笑他一辈子。   “难怪很少见你偷偷洗内裤。”   “嘿!”林年看了一眼远处的苏晓樯,又瞪眼睛看了一眼林弦。   “好啦,一个梦而已,只是做得有些真实,让我醒了坐在床上都愣了好久。”林弦咬着可乐罐子的边口抱着手说,“在梦里有一座很大很大的金字塔,在沙漠上,所以我怀疑以后世界末日的形式不是大洪水,而是全球干旱到只剩下沙漠了!”   “沙漠,金字塔然后呢?”林年余光看了一眼远处的苏晓樯表情没怎么变化。   “然后,然后我就醒了。”   “具体的细节?”   “没什么细节,最多在梦里看见你跟我在金字塔里乘凉,还有一个特大号的座位,你坐在上面甚至脚着不了地跟个小孩子坐大人的椅子一样有意思。”林弦回忆着忽然笑了一下说。   “那你呢?”林年微微垂首问,“你在梦里干什么?”   “我?我还能干什么,我照顾你啊。”林弦理所当然地说,“你当法老王我不得当你的埃及艳后啊。”   “埃及艳后就是法老王,你这是想篡位吗?”林年顿了一下说。   林弦也顿了一下然后说,“好槽。”   “什么?”   “我是说你这个槽吐的好,说不定梦里我真打算篡你下位抢你的王座,但可惜那么大个金字塔里就你跟我两个人,都没个人给我撺掇。”   “嗯。”林年点头,也不知道是认可林弦谋朝篡位的意图还是什么的。   “放心,你要真当法老王了,我肯定不谋你位置,在你旁边给你扇风剥葡萄吃好吧?”林弦看着他点头忍不住笑了,伸手拦住了他的脖子安慰。   “”林年没有接这个话茬,而是看着远处的苏晓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林年的手机忽然响了,在偌大的图书馆里显得格外刺耳,不远处的苏晓樯都抬头看向了他这边。   他顺手摸了出来看了一眼发现是路明非的电话,按下接通键就放在了耳边,但那头说话的却不是路明非,而是芬格尔,“师弟,出事了!”   “什么事?”林年并没有太急,人还坐在学院里,外面警报或者守夜人钟楼的钟声都没拉响,能有什么大事情?而且就算是败坏校纪的事情今天也不该他管,毕竟自由一日风纪委员会也下班了。   “路明非被人扛走了!”   “哦嗯?”林年怔了一下,“扛走了,男的女的?”   “男的。”   “那替我祝福他。”林年说着就准备挂电话,并且有些意外,自由一日的确自由,恋爱自由也算自由,性取向自由当然也算自由,他只有祝福路明非幸福了。   “等等,等等,扛走他的人是学生会的人啊!我去,外面好像还来了狮心会的人,在准备抢路明非要打起来了!”   “狮心会来的人男的女的?”林年照例问。   “男的。”   “那替我幸福他们。”林年说着没等对面还喊什么就直接挂了电话。   一旁的林弦挑眉问,“什么事?”   “抢亲?大概一类的活动吧鬼知道什么情况。”林年在林弦奇怪地目光下说,“总之就是狮心会和学生会约定成俗的什么新活动了,上次真人CS他们就闹得够凶了,不知道这次又要玩什么花的。反正不关我的事情,这次自由一日随便他们怎么闹吧。”   “就不怕路明非被他们折腾死?”林弦面色古怪地说。   “他是‘S’级,我也是,而且他也应该不是什么普通人,说不定今天能一鸣惊人什么的。”林年说。   “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不信。”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一章:路明非争夺战 卡塞尔学院的任何设施都是按照最高规格来涉及的,自然包括洗手间,隔间单独,瓷砖为浅灰色,隐蔽式水箱和壁挂式马桶富有独特的高级感,就差没在每个隔间的门板上装一台液晶电视给人消遣了。 这种环境的洗手间不由让人想到了日本,那个厕所号称可以吃“便所饭”(べんじょめし)的神奇国度。 但现在路明非不想便所饭,他只想死。 因为他现在藏在女厕所。 说实话,正常人大概是想不出还有比这还要经典且社死的境地了。 但事实上更严重的情况还是有的,那就是给这个境地再加一个大前提。 路明非现在在女寝室楼的女厕所。 为什么加上这么一个大前提会显得更惨一些,因为如果是正常的公共场所走错了边还可以理解为粗神经和大马虎,但如果加上女寝室楼这个大前提,那么抱歉,无论是什么借口都没法把你从架上火刑架的刑罚中救出去。 现在如果路明非被发现的话,视情况的话可能还会因为他现在的着装而更加罪加一等,因为他现在穿着一身痛着朝比奈实玖瑠的睡衣,所以如果被人发现的话会是先游街示众,再绑上火刑架给烤了 说起来他现在为什么会在女厕所里,这都得把事情追溯到今天早晨。 — 起先,在故事的最开始,路明非是睡在1区303号寝室的,也就是他该待在的地方,一觉睡到了天亮约莫八点左右的时候,然后寝室的大门就被敲响了,连敲三十秒钟,上铺的芬格尔唯一做的事情是用枕头捂住了脑袋,所以开门的事情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路明非的头上 之后一切的事实证明他就真不该开那扇门的。 在打开门后他首先看见的是一个肌肉揣兜里都能溢出来的猛汉,穿着一身深红色的制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然后问:“路明非?” 纯正的英文,尽管对方那刀削斧凿宛如阿诺州长脸上写满了我是外国人,但那口字正腔圆不带任何口音的中文还是震住了路明非,让他有些相信古德里安教授画大饼时所说的“中文学院”的事情了。 “是啊是啊。”穿着睡衣的路明非一叠声应答,以为是学院有什么安排特地叫来了人传唤。 “我是狮心会的社员,特拉沃尔塔,你可以叫我约翰。”魁梧的男人伸手跟路明非握手,“请问你参加今年的自由一日了吗?在论坛上报名我没有看到你的名字,所以我想先问清楚一些。” “自由一日?”路明非愣了一下,然后反应了过来,这不就是林年说的那个开学日的时候学生都能疯一天的节日么,好像就是今天,“是学生都必须参加吗?” 面对陌生人,又是混血种学院的学长,路明非显得有些局促,话不敢说太多,问问题也问得很谨慎(许多人都会有这样的心理,同理为日本怕麻烦别人的文化)。 “没有必须参加的说法,自由一日的活动都是自愿参加的,大家都有知情权。”魁梧的男人说。 “那我应该是参加了的。”路明非迟疑了一下然后点头。 芬格尔和林年给他解释过自由一日就是一整天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日子,你甚至可以去围绕教堂前的大广场裸奔,这么开放的日子如果不参加岂不是显得他很不合群? “你愿意参加活动么?这真是个好消息。”魁梧的男人顿了一下点头,“活动会在八点开始,也就是” 他看了一眼石英手表,“十分钟后。” “哦哦哦,为了这么点事感谢学长来通知了。”路明非呼了口气,心想这卡塞尔学院可真是够人权的啊,生怕学生忘记了自己拥有的权力。 “没什么,学生会和狮心会也会感谢你对这次自由一日活动的配合。”魁梧的男人又伸手跟路明非握了握,手劲儿很大能感受到对方真切实意的热忱,“狮心会永远向你敞开大门。” “啊好的,谢谢。”路明非跟对方握了握手之后就把门重新关上了,站在门前愣了好久才摇了摇头有些莫名其妙地重新爬回到了自己的床榻前坐下,准备翻身睡个回笼觉。 也就是这时候对面上铺的芬格尔才幽幽转醒放下了枕头说,“大清早的什么事儿啊?” “没什么,一个学长通知我参加自由一日的活动卡塞尔学院真贴心,搞活动都要每个寝室上门通知。”路明非躺床上拉上被子说。 “活动?”上铺的芬格尔眯了眯眼睛,在大脑延迟了数秒钟后忽然睁大眼睛。 上铺的路明非立刻感受到对面的床板一阵翻江倒海,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到上面的芬格尔胡乱套着皱巴巴的校服往下面跳,落地之后踩进鞋子里疯了逼似的就开始往寝室大门的方向拱。 “芬格尔师兄你在干什么?”下铺的路明非懵了,看着芬格尔那抢着吃新鲜热乎的屎的样子不知所以。 “我没干什么师弟,自由一日快乐。”芬格尔尴尬地笑了两声,手上动作不停,飞快地搂好了裤子拉开寝室的门一头就钻了出去,寝室里路明非还能听见那拖鞋在走廊上飞奔的声音,好似在逃离什么魔窟一样。 “师兄你没关门。”路明非愣愣地看着大敞开的寝室门有些不知所以。 过了一会儿后,依旧摸不着头脑的他只能重新掀开被子,满肚子疑惑和牢骚地下床去把门给关上了,芬格尔这人从见面开始他就觉得有些神经,现在看起来他接触到对方的似乎还只是冰山一角罢了,一想到以后要跟这种神经师兄待上数年的时间他就感觉头皮发麻但如果林年还在寝室里的话对方应该会收敛一点吧? 关上门后他准备不管抽风的芬格尔了,重新回去躺下,自由一日其他学生干什么他可管不着,才初来乍到美国学校的他现在只想倒时差,好好睡一觉明天去准备媕娿什么3E考试 路明非才刚刚回头,关上的门忽然又被敲响了,他愣了一下以为抽风的芬格尔又跑回来了,伸手就把门打开了,嘴里正准备说着,“师兄你到底是怎” 话没说得玩,他就被打横抱起了。 打横抱起,意喻着整个人像是一条木桩一样被来人盘住了腰部的位置一个利落的倒拔垂杨柳把他整个人抽了起来抗在了肩膀上,然后头也不回地带着他走出了303号寝室进入了走廊。 路明非起码脑袋有十秒钟的时间是宕机的,没法思考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只感觉耳边充满了风声的呼啸,自己就被人抗在肩膀上在走廊上冲刺了。 阿咧?这是绑架吗?这一定是绑架吧?可为什么自己会被绑架?还是在学院的寝室楼里?自己应该还是男的吧?为什么男的也会被绑架? 《早知道男孩子也会被绑架》 他的大脑重新度盘已经是半分钟后了,他人已经被扛着在下楼梯了,这时候第一句“卧槽”才脱口而出,低头看向绑架自己的凶手他妈的不正就是之前敲门给自己打招呼的“阿诺”学长吗?叫什么来着?施瓦辛格还是西尔维斯特? “师兄!师兄!你在干什么!你我靠!”路明非混乱的大脑还没来得及处理信息,下楼梯的时候对面迎面而来就冲上来了一个身穿黑色衣服的男人,来势汹汹,杀气四溢,至于为什么路明非能看出杀气来,大概率是因为对方手里拿着一把德产的P229手枪. 40大口径改装,筒套采用冲压加工,红木握柄贴片,黑洞洞的枪口在楼梯转角之后瞬间就对准了路明非和抗住他的阿诺师兄,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毫不让路明非怀疑这就是一把真家伙! 而对方下一刻开枪带响的爆鸣声也印证了路明非的猜想,枪口喷射火焰,猩红的子弹脱膛而出旋转发射而来,抗住路明非的师兄瞬间一个矮身避开了这十米距离内危险至极的一枪,子弹贴着他肩膀上路明非的鼻梁飞过去,那温度和风压几乎让路明非的心跳停止了。 子弹飞跃,命中楼梯扶手发出刺耳的炸响,阿诺师兄如坠落的石块一样撞向了楼梯转角的黑衣学员,那学员也没想到对方能避开这一枪,面对这山坍一样的冲击他没有空间闪避只能抬起手臂格挡。 撞击发生的一刻,路明非只感觉自己昨晚的宵夜要吐出来了,那黑衣学员被撞得飞了起来砸在了墙壁上瞬间晕了过去倒在地上,阿诺师兄安稳落地,一脚踢开那学员手中依旧紧握住的手枪,转身继续向下冲去! 路明非这下话都说不出来了,因为他压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进卡塞尔学院第一天就这么刺激?他路某人顶得住个屁啊自由一日,对,今天是自由一日,他妈的,他自以为自由一日这所学院里最多见的情况应该就是无处不在的漂亮学姐和英俊师兄不分场合地恩爱接吻,谁能想到自由一日里会出现校园枪击案? 真不愧是美国学校,真他妈的自由! 路明非一路被颠到了寝室楼楼底,他感觉自己就是西天取经的一员,身下的师兄是沙僧,他是沙僧肩膀上的扁担冲到一楼后阿诺师兄一个帅气的急刹车从楼道拐进了走廊,虎眸一般的视线左右扫视瞬间观察到了左侧涌来的敌人。 那是三个成群的黑衣学员,两男一女,衣服的胸口有特殊的徽章,在看见阿诺师兄肩膀上的路明非后他们瞬间眼眸锐利了起来,抽出了腰间的手枪对的,人手一把手枪,路明非已经没空去认那手枪的型号了,因为无论哪里产的枪打出来的子弹但凡命中一颗就可以要了他的命。 “放下他!”三个黑衣学员几乎是齐声厉吼,阿诺师兄见状一言不发撩起衣摆就摸出了一颗圆滚滚的东西,路明非余光瞥见直接心脏骤停,只见着师兄十分自然地咬掉了拉环松开抛投了过去,那三个学员见状脸色都是一变,猛地一扑就撞进了身边走道上的寝室大门。 真男人从不开回头爆炸,阿诺师兄完美学会了这一点的精髓,扛着路明非转身就快步走向离开寝室楼的大门,背后响起轰然爆炸的声音,路明非僵硬地摆头只看见了一片猩红的血雾妈呀,这不是把人都炸成碎片了吧? 还好现在应该是还早的缘故,寝室楼走廊里没什么人出来,不然这片血雾该更加猩红一些。 阿诺师兄一脚踢开了寝室楼大门,大步走了出去,阳光洒在他身上目光如炬,毫不迟疑地扛着娇弱得像是洞房花烛夜小娇妻一样的路明非向着远处一个方向走去。 但还没走两步,忽然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敏锐地抬头看向远处一座阁楼的高处,然后整个人直接向一侧扑倒! 红色的血雾在方才他站的地面上爆开,被甩进草坪里的路明非立刻卧倒双手抱头动都不敢动,他反应过来了发生了什么狙击手! 枪声隔了一小段时间才从远处传来荡开,教堂顶端的白鸽飞起了,血雾腾起又落下,整个学院似乎被这一枪掐掉了声带,陷入了死一样的沉寂。 这你妈这校园枪击案已经升级到了局部战场的等级了吗? 毛骨悚然的路明非只看着阿诺师兄躲藏在寝室楼外花园草坪的一棵树后,谨慎地从胸口兜里摸出了一块小镜子干,想不到这么猛的猛汉出门还会随身带小镜子,他路明非就从来不带这种玩意儿。 但看起来这面小镜子在这种时候发挥出了巨大的作用,阿诺师兄一眼就发现了五百米外的阁楼高处有着一抹异常的反光,紧接着他手里的小镜子就爆碎掉了,狙击手发现了他的小动作直接销毁了他窥伺的工具。 这种精准度简直不去军事训练营真是可惜了哦等等,卡塞尔学院好像就是一座堡垒,那没事了。 “我跟目标被困在了1区花园,请求协助。”阿诺师兄不再犹豫,伸手扯住了衣领贴近嘴边沉声说道。 “收到,援兵在离你三百米外的小路上,但视情况学生会的人会先到,你能拖住他们一分钟时间吗?” “我尽量。” “以及目标没有异常反抗行为吗?” “没有,就跟会长说的一样,目标很顺从没有对我进行攻击性行为。”阿诺师兄说。 在他的背后路明非一愣一愣的,虽然听不见耳麦对面的声音,但只从阿诺师兄的话来看,目标似乎说的是自己?为什么自己是目标,攻击行为?他能有什么攻击行为,用番茄炒蛋拳砸这位胸肌能顶碎石板的猛汉吗? “那么现在我们已经取得了巨大的优势,学生会还不知道这个特殊的消息,请尽量撑到兰斯洛特副会长带领的援军来临,特拉沃尔塔部长。” “是。”阿诺师兄说。 也就是这个时候,在花园的北面,一支五人部队出现了,黑色作战服,全副武装,直直地奔着躲藏着路明非和阿诺师兄这边的草丛冲了过来!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二章:零 路明非趴在草坪上脸贴着草地,鼻尖全是泥草的芬芳以及浓厚的硝烟味! 无数弹道在他的头顶交错飞舞,编织成一张又一张杀人似的罗网,原本古典高雅的校园如今变成了屠场,他敢保证如果自己贸然站起来会在瞬间被打成筛子告别这个美丽的世界。 阿诺师兄阵亡了。 是的,那个硬汉一样的男人,在撩起外衣抽出腰间插着的两把微冲向外扫射了两三轮后,最终还是被抓住换弹的空隙被狙击手一枪打中了肩膀,血雾炸开的面积让路明非觉得这出血量大抵是一枪几乎把这汉子的右臂给打飞掉了吧? 不过幸好的是,阿诺师兄还是拖住了足够的时间,在最后的关头,又一只红色队伍杀入了寝室楼前的花园战场,草丛树木为掩体从侧面对黑色队伍进行了一次拦截,两只队伍以鹅卵石小径为分界线占据两边花园全力开火,子弹不要钱似的倾泻,树叶树枝以及飞鸟松鼠在这震乱中飞舞逃散。 “增援!增援在哪里?我们遭遇了对方的大部队!” “保护目标!目标人呢?有谁看见了目标吗?” “定位!定位!对方的狙击手还在活动,他已经干掉了我们七个人了,别让上次的情况又重演,去阁楼找她!” 双方都在对着对讲机咆哮,横飞的子弹打在树林间炸起一片片树叶和木屑,提醒着这一切都是来诊的。 一颗流弹,随便一颗流弹飞到路明非躲藏的草丛中,那么他的人生就会截停在十八岁。 冷汗止不住地从路明非的背后渗出又从两侧腰间滑落浸湿的睡衣是的,他还穿着那身动漫睡衣,这是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林年送他的礼物,在死的时候陪葬的是自己的二次元女神感觉这么也不亏了。 他的心率像是被秤砣压住的秤,指标直接飙到了红色的危险区域,分分秒秒他都可能挂在这场乱战中,但他却一直都没事,那些子弹像是长了眼睛似的主动避开了他。 他偷偷摸摸地观察隔着鹅卵石路对射的两拨人,唯一能区分他们的是身上的作战服的颜色,面目凶狠手持冲锋枪脸颊靠在枪托上软肉被子弹出膛的余波震得泛起涟漪,这些家伙看起来都是枪火里滚过的老油条了,作战起来井井有条,正面压制的同时还意图分兵侧面突袭。 但两方小队指挥官的思路又恰巧撞在了一起,五十米外的喷泉处又爆发了一场小规模战斗,估计那一场战斗的胜负就能主导接下来的形式了。 路明非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但他只知道一件事这群家伙好像、有可能、应该是冲着自己的来的。 阵亡的阿诺师兄在绑架自己的时候在通讯里把自己称为“目标”,很显然这个目标就是这两波火力互射人眼中的目标了,这群人大概率就是冲他来的!虽然连他都一脸懵逼不知道为什么。 但脑袋一片浆糊不妨碍路明非那从小到大养成的强大的求生欲,作为婶婶口中的抗战时期第一个卖国的怂货,十分明事理的他知道不管这两拨人谁打赢了,他都得落到其中一方的手上,等待他的可能是立地枪毙也可能是压回去严刑拷打可关键是他觉得自己根本没有严刑拷打的价值,被抓住就直接跟受苦划上等于号了,所以这种时候他绝对不能听天由命,该把命运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于是他逃了,在草坪上以匍匐前进的姿态不断拉开距离远离战场,好在那群人狗脑子都要互相打出来了,没人来得及关注他这边,在拉开了一定距离到了花园边上后他起身就是一个百米冲刺,头也不回地向着就近的大门敞开的建筑钻了进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远处花园中响起了叫喊声,大概是局部战争定出了胜负,赢的一方是红色方,分出的小部队从侧翼偷袭了黑方拿下了这场乱战,他们在根据定位找到那一块草丛后只发现了阿诺师兄的尸体,他们才惊觉路明非居然逃跑了! 而这个时候的路明非脊梁发寒根本管不着其他,闷头就往离自己最近的建筑里冲,傻子才穿着睡衣在学院里到处跑,这种时候找掩体和地形复杂的环境才能真正保住命。 他一头扎入之后慌不择路地就往楼上跑,不知道跑到几楼后上气不接下气地就溜进洗手间了,冲进洗手间最后一个隔间后他把门锁死,整个人背靠着墙壁只能听见自己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跳声。 — 花园的枪火咆哮之后是洗手间内极静,路明非藏在隔间里整整数十分钟动都没敢动,只听着自己狂跳的心脏和混乱的呼吸,浑身大汗淋漓睡衣紧贴身体。 五分钟?十分钟?他只知道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什么都没发生之后他的心率才渐渐恢复正常,理智也开始上线了。 不能躲在洗手间,这种地方搁在电影里必然是被搜查的重地。 路明非在注意到自己躲进哪里之后,立刻就麻了,打定主意要换个地方藏最好先联系上林年!在这种疯子聚集的地方只有找到最大的疯子才能给他一些安全感。 可麻烦的是他出来的时候就穿着一身睡衣,手机什么的根本没机会拿,现在想联系都联系不上,这意味着他得先跑回原来的寝室一趟那些疯子应该想不到他会躲去最危险的地方吧? 就在路明非都为自己的机智决定感到赞叹,就要推开隔间门出去的时候有人进洗手间了,响在路明非耳边的是两道悦耳的女声。 “诶,你知道吗,之前力学系的那个女的跟狮心会长寄信了。” “哪一个?力学系有好几个对狮心会会长有想法的吧” “我也不清楚,反正好像说是被拒了,信送到诺顿馆门口就给拦下来了,说是狮心会长秘书拦住的,送进去的机会都没有。” “狮心会的秘书上次自由一日狮心会那个拿了ACE的女狙击手吗?哇哦,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怎么,有想法混去诺顿馆争一争宠啊?” “狮心会诶,想进去都难比起狮心会会长,我更喜欢‘S’一些了。” “谁不喜欢‘S’级?哇,男神好吧,我手机屏保都是论坛里花钱买的照片但想下手的话估计也没我们这些学姐什么机会咯。最基本的一起上课的机会都没有,上次我还特地抓准一年级和三年级公开课的时候抢了位置,想借机认识一下聊一聊,结果人压根没来上课,一问,执行部那边叫走了,说是肯塔基州有任务紧急调他过去了” “认识了又怎么样,聊得到一起吗,‘S’级怎么说呢属于那种梦想型的吧,但不是理想型的,理想型的得看学生会主席那种,又有钱又浪漫,还是数一数二的‘A’级领袖。” “但可惜已经被一年级那个‘红发巫女’给拿下了啦,听说告白场景浪漫得要死。” “现在也就想想狮心会会长和‘S’级咯。” “也就想想了小希你血统阶级不是蛮高的吗?要不你哪天变身危险混血种去让‘S’级追你啊,就像守夜人论坛上那个扑街写手炎魔诗人写的言情文一样,女生为了复仇潜伏医院刺杀坏蛋,结果被正义的‘S’级抓住,被迫隐藏身份谈了为期三天的恋爱,最后真相大白翻脸互相捅刀子,被‘S’级含泪一刀捅死!” “哈,被‘S’级捅一下似乎也不是不可以啦” “呀,心动了?到底是想被捅哪里呀?” 洗手间内安静无比,只有水流的声音以及两个女学员闲聊的动静。 穿着睡衣的小贼呆呆地坐在尽头隔间的马桶上身上全是冷汗,大气都不敢出深怕被发现。 他不是被外面穿着秋季校服的师姐们的“淫词艳语”吓到了,而是在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之后察觉到出大问题了他好像慌不择路跑错地方了,一头扎进了女寝了! 但令她觉得诡异的是,寝室楼外发生枪战打生打死,寝室楼内的女学员居然还在聊男生?这个学院的学生都是大心脏的疯子吗? 如果外面的女学员跟他一样惊恐,跑来女厕所避难的话,那么他现在就可以大大方方地出去说学姐别怕,学弟来保护你们但现在不一样,很明显外面的两个女学员跟他不在一个世界,他才从战场纷飞中逃窜出来,人两个师姐则是日常片里走出来的正在讨论今天出门口红选哪一款。 还好刚才他刹住了开门出去的动作,如果出去了那么估计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等待他的就是一套海豹突击队亲传的综合格斗技了,视情况也可能有八极拳和太极拳杂糅在里面总之挨揍的必然是他,卡塞尔学院的女生在遇见色狼是没有尖叫的选项的,该尖叫的只有窝藏在女厕所的小贼,如果那一幕真的发生他大概可以直接/remake了。 但好在路明非在关键时刻总沉得住气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两个学姐应该只是进来卫生间补妆的,没耽搁多久就拧掉了水龙头准备离开了。等到进入洗手间的两个学姐步伐声走远了他才憋不住那口气剧烈喘息了起来。 此地不宜久留,现在他的情况实在不好解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先溜为敬,被在走廊上抓到还可以解释跑错楼了,但在卫生间里抓到那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小心翼翼地推贴在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没有任何的杂音,这代表现在终于只剩下他一个人了,确定之后终于心放了下来,决定事不宜迟赶紧开溜! 隔间的门缝推开了一些,路明非脑袋正准备往外探,忽然被人从外面用手按住了! “完了!”那忽如其来手掌落在他脑袋上时当真犹如梅超风抠脑袋的九阴白骨爪,让他整个人的魂都差些出窍了。 “女侠饶命!”这是路明非喊出的第一局台词,上来就是求饶。 然而抓住了这擅闯女厕所的小贼的女侠则是没有尖叫也没有一套军体拳招呼上来,而是抓着路明非的头皮慢慢地把他的脑袋扬了起来,俯视看着这个色胆包天的家伙的脸。 路明非被迫仰视起来这才看清楚了面前这位擒住了自己这枚淫贼的女侠。 一时间他怔住了,只觉得自己在看一个精美的瓷娃娃,雪白几乎透明的皮肤,白金的头发编着鞭子垂在身后,漂亮得像是橱柜里的模特。 女孩低头俯视着路明非的眼里没有任何感情波动,抓着路明非的脑袋就像在卫生间里抓到了一只大耗子。 俄罗斯人?乌克兰人?总之看到她就让人想到了白皑皑的雪,雪上自然雕刻出的冰雕的颜色就是她身上传达出来的情绪温度。 路明非怔怔地看着这个冰雕似的女孩,个头不高大概只有一米六,腰背挺直站在那里就像一根细竹感觉好像没什么战斗力他妈的才怪! “攻击:700 防御:500 敏捷:800 特殊能力:言灵·镜瞳、庇护” 路明非第一眼就看见了女孩肩膀上的数据,整个人都麻了一半,对方抓住自己脑袋的娇小手掌瞬间沉重如山,估计如果女孩想的话直接来一下狠的就能把他的脑袋给抓爆吧? 女孩盯着路明非似乎在思考为什么卫生间里会藏着一个穿睡衣的耗子,但也就是这个时候洗手间外面忽然响起了剧烈的脚步声,走廊上有一伙人奔行而来! 路明非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被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推得往后一摔坐在了马桶盖上,女孩直接裹挟着他钻进了隔间内顺手就把门给关上了,也就是这个时候洗手间外的脚步声涌了进来,伴随着几道呼吸声。 坐在马桶上的路明非心一凉,心说不会吧?那群疯子真就连女寝室楼都敢钻进来?这学院还有没有王法了? “楼下已经搜过了,楼上还在搜索,之前是有人说看见目标进这边的女寝了。”隔间外有女学员低声说道。 “一层一层地找,学生会的人也在往这边赶。”又有另一个女生的声音响起,显得有些冷冽,“告诉会长这是一次失误但我们会马上弥补战场本该控制在外面的,尽量不要在寝室里交战。记住,目标并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遇到危险是不会反抗的,只要找到他就直接扭送他去总部,这次自由一日的胜利就是我们的了。” 这个声音?! 路明非脸色一愣,他听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维乐娃·赫尔辛基!那个跟林年一起在中国面试他的芬兰考官!对方的声音很好听也很有辨识度,他基本不可能认错! 在他面前,冰雕似的女孩抬手就按住了路明非的嘴巴,把他的脑袋贴在了墙壁上,可能是动作过猛后脑勺跟瓷砖接触的时候撞得发出了砰的一声。 “”隔间外,洗手间内正在给几个狮心会的女队员下达命令的维乐娃忽然抬起手,示意所有人噤声,扭头看向尽头的隔间。 她原本进入洗手间就是准备搜查这里有没有藏人,按她理解的目标的性格大概率会慌不择路往这种地方钻,现在还没来得及开始找人,就有异状发生了。 她走到了尽头伸手敲了敲门,屏住呼吸等待里面的动静,片刻后,里面传来了一个女孩冷淡的声音,“已经有人了。” 维乐娃顿了一下,然后轻轻摇了摇头,搜索了其他隔间一无所获的队员也都看向了她。 “走吧,继续查下一层,不要让会长失望了。” 快速地搜索后几人速速离开了洗手间,在半分钟后,最后隔间的门才缓缓打开了,隔间内,女孩收回了捂住路明非的手,推开了隔间的门走了出去,在里面一身睡衣的路明非一脸僵硬有些无所适从。 这个陌生的女孩居然帮了他? 女孩走出隔间后来到了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洗手,抬头看见了镜子里从隔间里走出来的路明非说,“你不该在这里。” “我马上就走,我马上就走。”路明非连忙点头,“我是被人追到这里来的刚才那些人都疯了,在外面开枪打成了一团” “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女孩平静地说,用的是陈述句。 “我”路明非滞住了,因为他到现在为止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整个人处在惊恐和茫然中徘徊。 “现在出去不安全。”洗完手,女孩关掉水龙头转身看了一眼路明非,然后走向外面,“你跟我来。” 路明非呆了一下,确定对方是在跟他说话也只能跟他说话了,而这说话的语气完全不像是建议,而更像是命令。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三章:备注   没钱上大学的我只能去屠龙了沉吟至今第六百零三章:备注这是一间“标准合格”的单人女寝,我至于为什么要说是“标准合格”,那是因为路明非在进来这里之后第一眼扫过去,就觉得这是任何人心目中完美的女生房间。   粉色的壁纸贴满了整个墙壁,天花板上细细的丝线垂落下手工做的纸星星,亮黄色月亮的挂饰在正中央垂落下来,角落的梳妆台上放着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甚至还有一台老式的唱片机,路明非只在复古的电影里见过着玩意儿,梳妆台旁的书架上摆放的也不是书籍而是一张张标识着俄语的黑胶唱片。   不远处的床铺上白纱如瀑布般垂落下罩着,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甜味,不是熏香的气味,而更像是糖果,让人想起了《格林童话》里的糖果屋,每一寸地方都弥漫出甜美的气味。   路明非有些发愣地看着把自己拖拽入这间“闺房”的女孩,大概是怎么也无法把这充满小女生公主梦气息的房间跟这个冰雕似的女孩联系在一起,虽然他们认识还没有超过十分钟,但这满脸写着生人勿进的小女王怎么看也是住着苦修僧一样简约房间的人吧?   女孩的名字叫“Zero”,没有正式的中文名,但可以将“Zero”视为代号直译为“零”,卡塞尔学院的大一新生,这是在逃窜的路上路明非唯一得到的信息。   零的英语避不开地带着一些俄式的卷音,基本帮助他确定了这的确是一个俄罗斯女孩,以前都听人说毛妹都是能吹一瓶伏特加力抗大鼎的勇猛巾帼,但没想到那天寒地冻的地方还是能出这种像雪精灵一样的娇小款女孩   俄罗斯女孩在把这受惊的耗子似的男孩带进闺房后就独自坐去了椅子上,似乎她带回来的不是一个个一百多斤的衰仔,而是随地捡了一只猫猫狗狗可捡到猫狗也得给筑窝换猫砂啊,路明非站在紧闭的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偌大的单人寝室里就一根椅子,根本没地方落座,只能木头似的杵在那儿啥也干不了。   过了足足有一分钟的死寂后,桌前椅子上的女孩才扭头过来看向了他,视线有些像是在看没人要的小狗狗。被盯住的路明非陡然身子一正有些扭捏他现在还穿着一身睡衣,站在人家的闺房里显得不伦不类的,他看着盯着自己的女孩总觉得对方会莫名其妙冒出来一句“你为什么还在这里”这种不讲道理的话。   但实际上女孩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地侧了侧头。   这是示意他过去的意思?   路明非抬手指了指自己试探了一下,发现对方已经扭头回去了,干站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儿,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在走到女孩的身边时才发现桌上摆着的笔记本电脑正登录着一个论坛,域名好像是守夜人论坛?   路明非微微一怔,感觉好像听芬格尔和林年提到过这个论坛。再一看论坛上正被零点开的一个帖子他的视线立马就挪不开了,快速过目数分钟后他整个人一寸寸地石化了   《男默女泪,‘S’级争夺战,自由一日‘花魁’究竟花落谁家?学生会已然垂涎久矣,饥渴难耐!》   这是一场自由一日的特殊活动,只会、只能在这特殊的一天召开的活动。   同时这也是一场社团之间的赌斗,狮心会与学生会的豪赌,赌注是新的‘S’级的社团报名资格以及诺顿馆未来一年的归属权,无论哪者的价值都不可估量。   再者,于社团之下的赌斗也延伸到了领袖个人之间的角逐,恺撒·加图索和楚子航两个卡塞尔学院头部精英的意气之争,同样也为之下了重注,一方赌上了爱车,而另一方则是赌上了爱刀,可以见得这场“游戏”双方都是来真的。   胜负的判断条件很简单,谁能带着指定的目标首先抵达己方预设的地点,哪方就算胜利,在这期间整个卡塞尔学院预设划出的范围都可以成为战场,在不出重大伤亡事故的前提下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地来达成目的带着路明非这个“目标”回归。   “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零说道,声音很平静,陈述着身边石化雕像的愚笨。   路明非看着屏幕整个人都麻了,脸上是懵的,愣了好一会儿才忽然蹦出一句,“这是在抢亲吗?”   “”零也为这句话顿了一下,似乎是在认真地思考,过会儿后点了点头,“性质上是相同的,但目的有差异。”   好一个目的有差异,路明非忍不住看了零一眼寻思这女孩是不是在嘲笑他,但看见对方脸上的面无表情和冷静后又觉得对方好像没有开玩笑,想起之前花园的一幕让他有些抓狂,“他们开枪了啊!死人了啊!他们是疯了”   狮心会,学生会,这都是林年在入学之前提到过的学院社团,路明非现在特别喜欢林年介绍社团的时候说的一句话:没什么特别的,两个圈子不同的学习小组罢了。   好一个学习小组!谁家学习小组每天提着枪火并的?   “弗里嘉子弹。”零打断了路明非的抓狂,猜到了对方崩溃的原因淡淡地解释,“炼金麻醉子弹,命中时会产生血雾,速效麻醉,在十米之外无明显杀伤能力。”   “还有这种高科技?”路明非一时间呆住了。   “制作难点在于速效麻醉,炼金成分并不明显。”女孩惜字如金,只说有用的话,路明非愣了好一会儿细细品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一切,感觉好像是血雾见得很多但也没怎么见着断胳膊断腿,血肉横飞的场面   “等等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你不是新生吗?”路明非忽然反应过来这一点,零之前自报家门的时候说过她是大一新生,严格意义上来说对方是跟自己一样甚至还没有经历3E考试的人,为什么这女孩这么淡定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然而零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路明非有疑惑只能憋住,好一会儿后又说,“他们这也太不讲道理了吧再怎么说也要事先通知”   他忽然滞住了,因为他想到了今天早上那位阿诺师兄找自己的那一番谈话,对方好像说没在论坛上看到他的报名于是大清早亲自上门来找他原来报名的意思是这个!“参加自由一日”是这么个意思!   他浏览那张帖子,每一条规则看下去直到看得他哑口无言,这还真是一场公正公开的比赛,详细划分了战场区域、参赛人数以及比赛时间,譬如现在他们待着的寝室楼就没有被划分进战场区域,所以在这个楼层是禁止使用枪械的,并且在搜捕的时候还严禁打扰到未参与特殊活动学员的正常生活,这叫一个遵纪守法   至于‘S’级的归属权这件事,也并非说哪边赢了路明非就一定要加入哪边社团,而是败方的社团没有招收‘S’级的权力,也就是败者需要主动放弃招揽‘S’级的资格,‘S’级是否要加入胜者方也全看他自己的意愿没有任何的逼迫意思。   倘若路明非拒绝了这次特殊活动,那么这次的自由一日将会以狮心会和学生会的参赛社员在学院内进行“西部游戏”,大抵规则大概是在二十四小时的时间内正常活动,但在任何地方碰见了对头的成员就可以像是西部牛仔一样光速拔枪,亦或者剑客一样狭路相逢拔刀对砍在一起决出胜负,在自由一日的一天内胜利次数最多的一边社团获胜。   但问题就在于,路明非今天早上同意了这次特殊活动,那么“西部游戏”的计划就被更有意思的‘S’级抢亲哦不,争夺战给取缔了。   “我图什么啊。”路明非傻眼了,自己同意这活动就是为了变成迪士尼在逃公主给人抢了抢去吗?还得随时担心有流弹把自己的脑浆子给打出来哦,如果是麻醉弹的话在没有护具的情况下大概就只会落得个轻度脑震荡吧?   “作为第三方,你有自己的特殊胜利条件。”零用鼠标在论坛的规则帖上标蓝了一段文字。   “我的特殊胜利条件?”路明非立马探头过去,椅子上的零轻微后仰了一些避开了这个冒进的男孩但脸颊上也没出现任何嫌恶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   路明非眯眼看了看被拉蓝的文字,果不其然还真又一条是完全属于他的胜利条件,十分的简洁明了,但对于他来说几乎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在自由一日结束之前不被学生会和狮心会任何一方捕获,独立清醒生存到晚上八点自由一日结束为止。   所以这严格来说这场游戏还真不是学生会和狮心会之间的单独赌斗,稀里糊涂被扯入其中的路明非也是赌斗的一方!   “如果我赢了”路明非下意识拖动鼠标看向了帖子后面,瞬间就被那些令人目眩的胜利奖品给击晕了。   “布布加迪我知道,村雨是把日本刀吧?古董?这最后的学院之星入围决赛权和向一个女生告白不能被拒绝并且保持一个月关系是什么东西?”路明非傻眼了,这群混血种玩儿这么大?   “你不能一直待在这儿。”零说,“一会儿会有人查寝。”   路明非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这身睡衣还有脚上踩着的拖鞋这身打扮要是在女生寝室里被发现得出大乱子吧?他被不被退学不打紧儿,这个热心帮助自己的女孩清誉才是最大的问题,他虽然人怂怕事儿但还是不想连累了人女孩的。   “那我该去哪儿?”他还是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迟疑了一下说“要不我出去随便找一边投诚?”   “这是你的选择。”零上下看了一眼路明非这身成分十足的睡衣淡淡地说,“当然我建议找人帮忙。”   “一群拿枪的疯子在追我啊,就算是麻醉弹打在身上也很疼好吧,这谁能帮我?”路明非话说到一半滞住了,忽然抬头看向零咽了口口水弱弱地问,“能借个电话不?”   零闻言递出了桌上放着的一部Vertu手机,路明非接过后差些没拿稳这手工定制的奢饰货,好歹没失手砸手里才在女孩平静的注视下拨打出了来卡塞尔学院的路上就发狠背得比自己QQ号还要熟悉的手机号码了。   可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按完号码拨打出去的时候,忽然发现手机上显示的不是默认的一串号码数字,而是一串已有的备注名,这代表着女孩的手机上的存了他拨打的这个号码的。   【Матвей】   这是Vertu手机上对这个号码的备注。   路明非盯着这号码微微探了一下头似乎有些不解,这是应该是一串俄语,但他委实没学过任何的俄语知识,只能模糊地知道这个备注开头应该是念“玛特”什么的。   “你”路明非抬头看向零正准备问对方是不是认识这个号码的主人,这个时候电话也刚好接通了,备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通话时间记录,对面也传来了声音,“请问是哪位?”   “我我我我”路明非立刻低头应答这边。   “喔公鸡你好。”对面的人点头说。   “我啊,是我啊,路明非!林年?林年?你人呢?你人呢?救一下啊、救一下啊”路明非哭丧着个脸,知道对方已经认出了自己。   “你现在用的谁的手机?”   意外的是林年没有询问路明非具体情况而是问起了手机的事情,路明非看了一眼零还真不知道怎么说,他想说随便借的,但莫名其妙手机上又有林年号码的备注,可能两人是熟人?   他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仓促地说,“路上借的一个大一同学的”   “我在学校的图书馆,你那边的大体情况我从芬格尔那边知道了,你直接过来吧,别死在半路上就行了。”   “什么叫别死在半路上了等等,图书馆又在在哪里啊?喂?喂?哥!年!我不认路啊!”路明非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居然就挂了!   “我知道图书馆在哪里。”在近乎绝望的路明非身边零忽然说。   路明非抓着手机骤然扭头看救星似的看向这个女孩,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觉得这个冰雕似的女孩简直就是神派来搭救他的天使!   “但有条件。”零看着路明非面无表情地说。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四章:变身(1/4补更) 没钱上大学的我只能去屠龙了沉吟至今第六百零四章:变身“这样不好吧” “必须。” “不是这要是被人发现我不完蛋了?” “现在的你很扎眼。” “我感觉如果真按你说的那样就不是扎眼,而是辣眼了” “你换不换。” “别别走,我换!我换还不行吗” 女寝室的门打开了,一个戴着金发穿着短裙秋季校服的女孩走了出来,双腿套着白丝纤细匀称,一米七的个子显得高挑美丽,脖颈上还带着黑色的丝带加攻速哦不,加了诱惑力,时不时地拉着背后的裙摆的小动作增添了一分羞涩。 “不合身啊。”高挑的金发女孩苦着脸小声说。 “临时跟隔壁寝室借的,我的你穿不了。”在高挑金发女孩背后零站了出来,“别拉裙摆,撑坏了要赔的。” “我感觉后面有些凉”路明非还是时不时回头,在窥见寝室内化妆台镜子里的自己的时候只感觉到了羞涩和惊悚。 如何在一群人的追捕下隐藏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变身,当然不是指穿上腰带变身什么的,如果有腰带的话估计就不是逃出去而是杀出去了。 零在隔壁寝室以身体发育试装为由借了一位高挑师姐的秋季校服,卡塞尔学院的女生们由于是混血种的缘故发育都很好,一米七出头的比比皆是,穿的尺码套在路明非身上倒也勉强不算太小甚至胸部处还有些空落落的,在男孩的抵死拒绝下没也戴上bra,这一点零也没太强烈要求,毕竟bra这种的东西也不是必须的,比如她也没戴平胸的悲哀! 除了衣服和小裙子,既然是变身那就要变到底,零还从学姐那儿找来了假发,据说是防理发师背刺准备的,由于学姐是金发所以假发也是相当浮夸的金色,真人发制作发网一束后一戴上去几乎以假乱真成了变身最后的点睛之笔,只可惜零没准备有香水,不然看她的样子似乎还行给路明非喷点香的,但立马被路明非拒绝了觉得没必要做到这一步。 往镜子前一站,路明非看见里面那穿着秋季校服抓着袖子左顾右盼我见犹怜的“女孩子”简直觉得节操三观碎了一地,一旁的零倒是全程无表情也就路明非换裤子的时候转身避嫌了一下,看着成品版的路明妃小姐那张小脸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但时不时上下浮动的眼睛还是出卖了她的一些心理活动。 “不要说话,换装很成功,但你的声音很粗。”零把寝室门关上锁好彻底断了路明非的后路,两人站在走廊上楼道里偶尔有女学员走过,倒也是没多看路明非和零几眼的意思,看起来变身的确很成功。 零带着路明非,牵着他的袖口从走廊上正大光明地走过,全程路明非低着头,尽管零拿化妆品在他脸上拍了拍,但他还是担心给人认出来了,毕竟他的照片已经在守夜人论坛上传疯了,但凡细心一点的都能从眉梢里认出他来。 不多时才走到楼道口前面就有三个穿着狮心会战斗服的女学员匆匆下来了,神态和步伐看起来目的性极强,边走还边低声说着,“确定是这一层吗?有人看见她进了女卫生间?我们刚才查过没有啊!” 路明非整个人有些绷住了,零抓着他的袖子轻轻用力示意他冷静,身边那三个狮心会的成员在擦身而过时也是抬头看了一眼她们两人,在见到娇小的零和身旁女孩的金发时视线一晃就过去了,快步离开。 零和路明非一言不发地走入楼道下楼梯,一句话也没说,楼下不时传来匆匆的脚步声,更多的狮心会成员开始往楼上敢了,清一色都是女生,但没有一个发现了迎面走来的羞涩地低着头用袖子遮住下半张脸的金发女孩的异常。 零和路明非走在一起简直就像是两姐妹一样,每每遇到往上冲的狮心会成员都会主动给让路,对方还会抽空回头低声说一句谢谢。 有惊无险的避开骗过了两三批人,路明非悬着的心也放下来了一半,看起来就连狮心会的人都想不到他们要找寻的‘S’级的底线居然会比他们想象的要低很多其实就连路明非也没想到自己的底线会这么低,为了不吃子弹嘛,也不寒碜。 就在要到底楼的时候,迎面又走来了一个穿着红色战斗服的人,路明非余光一瞥后心立刻缩紧了,因为对方正是一个熟人,在中国面试过他的维乐娃·赫尔辛基,之前在卫生间里听到的声音果然是对方的!这女孩居然也参加了自由一日的活动。 维乐娃现在心情很不好,甚至说有些烦躁,因为在耳麦中传出的情报让她意识到之前可能因为自己的大意错过了“目标”一次,这种失误可能直接导致狮心会丢掉这次自由一日的胜利。 “难道他还会伪声?不应该啊林年没提到过他有这个技能啊”维乐娃一边低声念着,一边迅速往上面赶去,迎面走来了两个寝室楼里的女学生她下意识避开了一个身位,恰好对方也主动让开她了,她低头随口说了一声谢谢,就走了过去。 没被认出来。 “呼”路明非轻轻松了口气手里捏了把汗,但就在这个时候他身边的零忽然推了他一把,楼梯上他差些没站稳摔下去还好抓住了扶手才稳住了身形,他正想一脸懵逼地问什么情况但才回头就愣住了。 有一个算一个,卡塞尔学院的学生都是超人,路明非实在想不清楚一个娇小地感觉能被她公主抱起来的女孩为什么可以凌空飞起一米来上一个膝撞。 他才回头就看见那个娇小的女孩居然飞身而起用膝盖撞住了才错身过去的维乐娃,对方居然还以双手抬起格挡住了这凶狠的膝撞。 一落地,零就笔直地朝着后退踩住阶梯止住退势的维乐娃,在安静的时候她像是一个橱柜里精美漂亮的娃娃,但一旦动手她简直就像是一把出鞘的锋锐尖刀,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她直接贴身肉搏,高高跃起用肘部和膝盖进攻,力大势沉,让人想起了刚猛短寿的泰拳。 维乐娃似乎也是被打了一个措不及防没想到根本没见过的学员里居然能有人一个罩面就压制住了她,但她行动受限脑袋却还依旧正常运转,直接冲着通讯喊道,“二楼!目标在二楼楼道!” 零大概也没想到狮心会里随便一个学生居然能抗住她的进攻,按照正常的逻辑来讲没人会把一个娇小的女孩当做太大的威胁,基本上跟她进行搏击训练的成年男人十个里有八个会因为轻敌而一个罩面被她放倒,面前这个白金色头发的芬兰女孩居然连连抗住了她三次波进攻甚至还显得游刃有余! 果然能加入狮心会的学员没有一个可以被小觑的,零面色不动但跃起进攻的次数更加频繁了起来,膝盖与对方的手臂每次撞击的时候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路明非?!果然是你!”维乐娃在挡住零凶猛进攻的同时瞪住了后面阶梯上金发短裙的“女孩”,一眼认出了这个小贼。 “这你都认得出来?”路明非直接麻了。 维乐娃很明显在楼道上错身之前就把他认了出来,但却没有第一时间动手让他放松了警惕,在错身之后才选择了忽然袭击擒拿,如果不是零反应快他多半已经被拿下了。 “你身上的炸鸡味已经出卖你了。”维乐娃低喝着又后退数步避开了零的扫腿。 “神经病!女生就不可以吃炸鸡啊!”路明非瞪大眼睛心说这你妈是什么鬼理由? “你以为我没去过你的寝室吗?这个味道我做梦都记得!”维乐娃反瞪了他一眼,“吃炸鸡加变态辣的就那么几个!” “变态辣见鬼的,芬格尔!但你去男生寝室干什么变态吗?”路明非有些慌不择言了。 “找林年啊,难道找你啊!”维乐娃又吃了一记膝撞差些砸中她的喉咙让她有些心惊胆战地速退三个台阶,低头看向这个难缠的女孩皱眉,“你这保镖哪儿找来的?” “走。”零头也没有回地命令道,路明非听见后转身就快步下楼梯冲向了底楼的走廊。 “注意目标,目标进行了变”维乐娃脸色一变马上就要通过通讯器传开路明非变装的情报,但一个走神一道劲风几乎贴着她的脸颊扫过,衣角边夹着的通讯器直接被踹飞了出去砸落了楼梯。 落地后零直接后退数步,维乐娃正想冲下去,但一声枪响直接打断了她的反攻,子弹带着热流从她脸颊边擦过命中了后面的阶梯,阶梯下面的零抬手稳稳地握着一把黑色的伯莱塔对准了她。 维乐娃一愣摸向腰间发现近身格斗的时候对方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自己的家伙给摸走了,当枪口对准她脸的时候她只能抬手示意投降。 “别追过来。”零举着枪冷声警告了一句,不再多言转身就走。 维乐娃站在那儿还真没敢第一时间追上去,她从这个女孩眼里看得出来这个警告是认真的,这个距离下开枪就算是弗里嘉子弹她也得受伤,最轻都是毁容。 “小队长什么情况?我听到了枪声。” 枪声过后楼上迅速冲下了几个狮心会的女队员惊疑不定地看向维乐娃,维乐娃立刻回头低喊道,“公共频道喊话,‘S’级进行了变装,特征是女生校服和一头金色的假发,正在被一个矮子女生保护着离开!我怀疑是学生会的人!”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五章:梧桐林之敌 (2/4) “我说了这是一个馊主意!” “你没有说。” “...那我现在说了!” 路明非在逃亡,穿梭在学院的花园和窄小过道之间,身后子弹穿梭,一片又一盘弹幕交织在一起打得泥土翻飞,现在无论是狮心会还是学生会两只队伍都在追逐他。 “到图书馆就安全了,他们不敢在图书馆开火。”零拉着路明非敏捷地躲在了一块假山后,一梭子子弹在假山上连排炸开红色的血雾,这个女孩简直背后长了眼睛总是能在最关键的时候避开这种必杀的弹幕。 “抓住他!就在假山后面!” “目标是金发!重复一遍目标是金发!穿着女式的秋季校服!” “目标不是男的吗?怎么会穿着女款的校服?” “爱好?乔装打扮?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漂亮吗?目标漂亮吗?” “有一点...哪个他妈的神经病问的刚才那个问题??” 狮心会的语音频道里一片混乱,同样混乱的还有学生会,目标正在学院里逃串这是对于他们来说最坏的情况,同时不少人心中也是一凛,果然没有一个‘S’级是简单的,能在最开始双方的包围和搜查中硬生生逃走,足以见得对方的武力值不低。 两边的人已经放弃生擒目标了,见面就开火,反正规则里没规定带回据点的需要是一个清新的‘S’级,就算带回一具“尸体”也照样会判他们胜利,最开始没对路明非下狠手也只是因为内部传的“目标不会反抗”的情报而做下的决定,现在情况有变也由不得他们留手了。 从寝室楼到图书馆大概有一千多米的距离,不算近也不算远,但路明非和零根本不敢走大路,冲出女生寝室楼后他们几乎第一时间就遭到了狙击,包括现在也无时无刻面临着中冷枪威胁。 “趴下。”零又是毫无征兆地出手扫在了路明非的腿弯上,路明非哎哟一声直接原地倒在了草坪上,在他倒下后的前面不远处地上兀然爆出一团血雾。 藏在暗地里的狙击手又开枪了,瞄准的是路明非的后心,但零总是能先人一步推他避开子弹。 “谢...谢谢,你是怎么做到的?”路明非心停跳半拍后又剧烈地搏动了起来,被零一把拉了起来继续冒着脑袋往前冲,在这种子弹纷飞的战场上逃窜是他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更别提一直活下去了,要不是身边这个女孩他早死几十次了! “凭感觉。”零说。 好一个感觉。 路明非心说混血种里难道也有“前兆感知”这种说法吗?金庸小说里把武功修炼到极致的高手才会有这种先知先觉的条件反射吧?莫不然身边这位俄罗斯女孩也是扫地僧一类型的绝顶高手? “感觉没人追来了。”路明非总感觉那些要命的枪声和弹幕似乎离他们远了不少,难道那群红黑衣服的两波人又因为“分赃不均”打起来了? 可他们甚至都还没抓到自己,有这么心急么? 他逃跑过程中抽空往后望了一眼,忽然就毛骨悚然了起来,因为他看见极远处的密林中蹿出了一道影子,由于太快的缘故连续在草丛中穿梭根本看不清影子的模样,但可以确定的是他出现之后后面就再没有枪声了...好像追兵就只剩下他一个了! 这是把后面所有的追兵都干掉了吗? 影子离他们越来越近,路明非来不及想,零就已经带着他冲出了花园区,在他们前面是一条梧桐林道,这块地方在学院里还有专门的路标牌,用中英文标注着“穆斯贝尔海姆林”,在北欧神话里代表着“火之国”的意思。 秋季梧桐已经彻底化作了金色的火焰,飘飘洒洒地落着火星,这算是一个视线遮挡特别完美的地形,进去之后狙击手基本上不可能瞄准他们,两排的梧桐树也可以作为掩体掩护他们逃跑。 在路明非和零蹿出的花园到梧桐林之间有一片小空地,在他们冲进空地后周边的一切都开阔了起来,路明非喘了几口气心中莫名涌起了不太好的感觉,但眼看着马上就要冲进林子里了,他也没在乎这么多卯足了劲儿往里钻。 可就在这个时候零又扯了他一把,一颗子弹从他的脖颈边飞过在地上爆开吹飞起了数枚梧桐叶子。 这是他们第三次避开了暗中狙击手的狙击也是最后一次,狙击手失礼后来不及瞄准零就已经拉着惊魂未定的路明非一头扎进了梧桐林中消失了踪迹。 远方阁楼顶端卧趴的穿着黑色作战服的狙击手轻轻抬头离开了瞄准镜按住耳麦,“他们进来了。” “连你都没有得手么?”私密频道里的人有些意外,“看起来新的‘S’级也是一个值得挑战的对手。” “不,‘S’级没什么特别亮眼的地方,不简单的是他身边那个女孩,每一次她和目标进入了我预设的最佳狙击点的时候都会提前一步做出规避动作。”狙击手坐了起来抱着狙击枪说,“天生的狙击手,完全摸清楚了我的狙击心理,最后一枪我甚至刻意延长了开枪的时间她都料到了。” “新生吗?” “应该是新生,不然早就被我们或者狮心会挖走了。”狙击手说,“感兴趣的话就当面多问一下她呗?你现在应该就位了吧?” “嗯,我看见他们了。”语音频道里的人说,然后再也没有发声了。 梧桐林中,他放下了手中的通讯器提着指挥刀看着远处奔行而来的两个人影,梧桐落在了他的肩膀上颜色近乎与他的头发相似,屹立在道路的正中央,仿佛界碑似的定在了那里给来人一种巨大的压力感忍不住停下了狂奔不止的步伐。 “前面那个...是人?”路明非站住了脚步呼吸有些乱,有些愣神地看向远处站住道路中间提着一把刃口夸张的猎刀的人影,最吸引的人就是那头梧桐叶般金色的头发,比之路明非头上顶着的金色不知道耀眼灿烂到哪儿去了,再吸引人的就是那作战服都藏不住的好胸肌,路明非觉得要是换这家伙女装估计bra都得撑裂掉。 “路明非?” 金发男人视线锁定住了路明非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盯着那一头金发若有所思了起来,低声念了一句,“的确漂亮...” 路明非整个人瞬间僵住了,话都说不出来了盯住男人的眼神有些惶恐,金发男人摇了摇头驱散了脑子里古怪的念头自报家门,“恺撒·加图索。” 路明非身旁的零却是微微地站住了脚步,盯住了远处的金发男人首次停下了前进的步伐,似乎是在估量什么,在计算完后她抓紧了路明非的袖子笔直地走向了远处的金发男人,俨然有了冲锋的意思。 “一年级学生?”恺撒视线落到了这个“有意思”的女孩身上微微挑眉说,“无关者请出局。” 零没有停下脚步,路明非话都不敢说,一路上他的命基本上都是交给身边这个女孩的,现在大敌当前他同样只能跟着对方进行充分,在他们的距离接近不到十米的时候,零忽然加速,然后起跃! 这个起手让手持着猎刀的金发男人微微蹙眉,因为这种起跳式进攻并不明智,破绽太大,在空中意味着不能变招,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冲向他无异于是自主撞上了狄克推多的刀锋。 但在两者距离相近时,零忽然扯住了背后路明非的衣服把他丢向了恺撒,她的力气居然足够将一个成年男性直接扔出去! 这个行为恺撒是完全没有想到的,如果他要扬起狄克推多必然就会先伤到被丢过来的路明非,等于就失去了“先手”,在料到他绝对不会伤到路明非的情况下,把路明非当做了武器,在先先之先的理论里,现在这个俄罗斯女孩是绝对的先手状态。 但恺撒没有选择避开,抬手直接按住了被丢过来的路明非胸膛,一股柔和但却不可置疑的力量爆发了出来,将飞过来的路明非整个地按了回去!零一脚踩住路明非借力翻飞而起双腿膝盖跪向了一米八恺撒的肩膀两手如刀一样切下!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六章:针锋相对(3/4) 巨大的力量命中了恺撒的脖颈,精准地切中了输血的动脉,但零眼眸却微微凝神,忽然一脚蹬在了恺撒的胸膛一个漂亮的后翻落在了翻倒在地上的路明非身旁,轻轻蹙眉地看向依旧站立在原地的男人。 “我好像见到过这种技巧...前苏联克格勃的搏击术?”恺撒扭动了一下受到巨力后皮肤都有些泛红的脖颈,响起了咯嘣的声音。 “精准度够了,但力道差了点。”他直视地上的女孩说,“如果你再攻击,我会反击。” 他可以抓住刚才零攻击失利的瞬间反击结束战斗,但他没有,足以显现出骄傲的气魄了。 这个人...是怪物吗? 零默默地想到,她刚才的出力大小她是清楚的,但命中恺撒的脖颈简直就像砸在了一块石头上,皮肤和肌肉紧绷成了一块,少部分肌肉居然盘踞在了关键的动脉上保护了脆弱的血管...这种肌肉调控真的是混血种能做到的技巧? 然而在路明非的眼中,这个大号的金毛男人肩头的数据几乎到了让他吸凉气的地步。 “攻击:980 防御:1200 敏捷:700 特殊能力:言灵·镰鼬、言灵·吸血镰、暴血(Ⅰ)、洗礼(中)” 游戏一样的数据化视野让路明非忍不住地把这个男人跟身旁的女孩对比了起来,结果绝望地发现好像单纯在数据上两者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两个近乎破千的数值呈现了碾压的状态,更不要提这些特殊能力里还有类似“暴血”和“洗礼”这种技能了,后者的“洗礼”路明非都还是第一次见。 恺撒注意到了路明非盯住了他的肩膀陷入了失神,他也看了自己肩膀一眼扫去了上面落下的一片梧桐叶。 “有兴趣加入学生会吗?我们永远欢迎优秀的人加入我们。”比起路明非,他居然先礼貌地向零这个女孩伸出了橄榄枝,完全没有因为对方初见面就发起的凶猛攻击感到冒犯。 零没有回答,而恺撒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脸也慢慢露出了一丝可惜。 在摇头之后他脸上遗憾的神色渐渐消失了说道,“如果可以的话倒是想见识一下这一期的怪物新生们...但今天大概是没什么机会了。” 说罢后,恺撒提起了手里中那把凶狠的猎刀,路明非看见他的动作后汗毛都要竖起来了,这是一言不合就要动刀子了吗? 与此同时从这个男人身上冲出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煞气。路明非以前是觉得“杀气”这种东西是并不存在的,但他现在只感觉自己被一面墙撞到了,整个人都有些因为惶恐而呼吸不畅。 “别看他的双眼。”零轻声说。 路明非怔了一下,这才注意到恺撒的眼眸是金色,但对此他也没太大的感觉,黄金瞳并不是压力的来源...与此同时在安静的梧桐林中忽然响起了一个脚步声,在他们来时的梧桐林入口一个人影徒步走了进来——恺撒提刀是因为这梧桐林中意外的四个闯入者。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恺撒的视线跃过了路明非两人看向了尽头走来的人影。 路明非被零忽然拉住手腕扯到了林道一侧去了,这时候他才终于有机会看向他们之后一直追赶着他们的神秘人影。 “攻击:800 防御:770 敏捷:830 特殊能力:言灵·君焰、暴血(Ⅰ、Ⅱ)、龙骨状态(残)” 同样令人窒息的数据,但更令人窒息的是那挺拔如枪般身躯上,那帅得可以贴到电线杆上去重金求子的脸后,路明非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立马认出了这个家伙是谁,脸上显得有些不可置信! 仕兰中学出来的学子们没谁不认识这个男孩,三届以上,三届以下的学生都记得他的名字,认得他的脸,更别提路明非了,因为某人的缘故他甚至还跟这个男孩一起吃过饭。 走进梧桐林的人是楚子航,带着那把象征着狮心会会长身份的指挥刀而来,眼眸是扼不住的金色与林中间的恺撒对望。 “后面我的人被你解决了么?”恺撒问,“不准备带着你的部下冲锋吗?” 楚子航没有回答他,这让恺撒略微有些不悦但也没多说什么,毕竟这一年来他已经熟悉这个男人的脾气了,也因为如此他们才显得特别不对头。 楚子航看向了林道边上的金发美人...哦不,是金发美男,视线着重落在了路明非头上的假发,饶是他也是微微顿了一下,眼中像是明悟什么似的点了点头. “路明非?”他多看了一眼路明非叫出了他的名字,从对方的愣神反应里确定了身份后又平静地说,“带着他走吧。” 后一句话是对零说的,零听后看了楚子航一眼,起身拉着路明非就往前走,在路过恺撒的时候恺撒也没有阻挡任由他们两人经过。 “他的去留就交给其他人决定。”楚子航看向恺撒说,“我们两个的胜负就在这里决定。” “我没有意见。”恺撒点头任由背后的路明非和零走远了,没有出手阻拦他们。 梧桐林一时间就只剩下恺撒和楚子航两个人了,林外不时又响起了交火声,大概是路明非和零穿出去撞上了伏兵,也不知道是哪一方的人。 这场自由一日似乎狮心会和学生会双方的指挥官都不是太看重胜利的人是谁,他们唯一真正在意的只是一次提刀相见的机会,毕竟上一次自由一日的对决结局并不令人满意,无论是胜者还是败者。 “我听说你在狮心会的藏书室里拿到了很有意思的东西。”恺撒说,“为此昂热校长还找你去办公室喝了一次下午茶?” 楚子航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即使这件事的确是真实存在的,他不知道恺撒是从哪里得知了这个消息,但似乎对方总有办法获知这些秘辛。 “你回去了意大利,有人说你差些死在了那里。”楚子航避开了自己的事情,提起了一个新的话题。 恺撒微微一顿,也没回答这个问题,楚子航知道这件事也并不稀奇,因为他身上有些触目惊心的伤痕以及消失的那段时间是瞒不过大多数有心人的,毕竟卡塞尔学院里都是有游泳课的,总不能让他穿着潜水服游泳。 “如果想知道差距为什么不直接去图书馆找他?”楚子航淡淡地问道。 “我想先跃过了你再去找他。”恺撒说。 “你没有这个机会的。”楚子航说。 越是冷淡的人越喜欢用这种陈述事实一样的语气,而恺撒恰好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看向楚子航的眼神目光略微泛冷,而楚子航回视过去的视线也带着冷意,两人因为某些原因从一开始就不对头,到现在已经近乎发展到矛盾和阶级敌人类似的程度了。 “一个问题。”恺撒说,“狮心会的藏书室可以借阅吗?” “想加赌注么。”楚子航看穿了恺撒的意图。 “我对你在藏书室内苦熬三个月的文献很有兴趣,我猜估计是类似‘暴血’的技术吧?” “既然已经学会了‘暴血’,还想其他的东西做什么?”楚子航说。 “你知道这是远远不够的,‘暴血’这种技巧的确可以让我们远超普通的混血种,但到头来这项技术都是同一个人教我们的。”恺撒说。 “加图索家族的底蕴同样给你带来了蜕变,我能看出来。”楚子航说,“你身上有让我很讨厌的气息。” “你能察觉得到吗?”恺撒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但遗憾的是一低头视线就给胸肌塞住了。 “你身上有‘骨、血、角’一类的东西的气息,并且数量不小,林年身上有一件吊坠我听说是你送给他的,在送他的那段时间你才从意大利回来。”楚子航沉声说,“你去做什么了?” “人总不能原地踏步,见到高峰总要想办法去逾越,在这方面上你跟我是一类人。”恺撒抬头直视楚子航,身上那股此前路明非感受到的危险气息越来越浓烈...那并非是路明非的错觉,亦或者杀意类似玄而又玄的东西,而是真正现实存在的类似于‘荷尔蒙’的东西,如今逼迫笼罩住了楚子航让他眼眸中的黄金瞳更加炽亮了。 “我不想被人说跟你是同一类的人,我一天只洗一次澡。”楚子航低声说,感受到恺撒凶猛的敌意后也缓缓撤后半步做好了动手的准备了。 原本蓄势到尽头的恺撒被他的话滞看涂璇,侧头有些被气笑了,大概是没想到楚子航这样的人居然也会拐弯抹角地讽刺人,这明显是在提不少人把学生会比喻成罗马浴场的梗,倒也是意外他居然还能把这些事情活学活用来他们之间针锋相对的谈话上。 “如果我赢了让我去一次狮心会的藏书馆,如果我输了,我带你去一次意大利见一些东西。”他盯住楚子航,“接吗?” 楚子航的回答是他缓缓从刀鞘中抽出的那把妖刀村雨,在装备部的重新熔炼下,刀身如泉洗一般清洌鉴人倒影着同样横扫出狄克推多以骑兵刀式起手的恺撒。 一场大战避无可避,一触即发。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七章:图书馆(4/4) 卡塞尔学院图书馆。 绕口却不失宏大的语言从林年口中发出,那是略微带一些卷舌的音节,不乏韵律让人有些以为他在唱歌,歌律有些近似于抒情的咏叹调,让人想起了女高音中的《月亮颂-水仙女》类似的咏叹歌剧。 音节回荡在空荡的图书馆内,林弦坐在桌侧看着冥思苦记的苏晓樯说,“主要记住龙文中的咏叹调部分,那是主要构成龙文的文字,每一段文字你不用去死记硬背,只需要记住它们的特点。” “特点?” “以前背英文的时候有用中文的谐音去记吗?” “啊这” “没事,这不是什么可令人害羞的。” “有” “龙文一样可以用这个技巧,言灵·先知最开始听起来就有些像‘鹅呆我呆木头也呆’,你只要记住最开始这令人印象深刻的一段,知道这段龙文代表的是哪个言灵,之后的就完全可以不去记了,按着你记忆中的龙文画出来这道题就算完了。” 完美的应试教育风格,学习只为了答题考试,在这一方面上中国的学生永远是专家中的专家,高考都杀出来了区区一个3E考试还能是问题? “龙文是比较抽象的,如果无法与之感应起强烈的共鸣,那就不如将抽象强行具象化,成为你可以理解的东西。诺玛的评分机制是根据学生所写的龙文与资料库中的答案进行对比匹配,查重率超过80%就判对,并且最关键的是,他的答卷并不讲顺序没有答题卡一说,所以你能听懂几句龙文就写几句,听不懂忘记了直接跳过不影响接下来的发挥。” “任何混血种听见龙文都会产生灵视吗?”苏晓樯缩了缩脑袋,林弦这俨然就是把她当做普通人在教了,根本没有她会跟龙文共鸣的那个打算。 “不清楚,起码我没有产生过灵视。”林弦摇头,“林年,你灵视的时候看到了什么?” “我?”林年停下了对当前龙文的诵读,“没看到什么特别新鲜的,就像做了一场梦,梦见了雪山和一个陌生的女孩。” “陌生的女孩?”握着笔在白纸上奋笔疾书画着抽象的龙文的苏晓樯抬头。 “灵视的内容千奇百怪,但大多数人都会在过程中看见龙文浮现在自己的面前,再将他们临摹画下来就成为了答案。”林年说。 “如果我没有血统,强行作弊通过考试会不会显得很奇怪。”苏晓樯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担忧。 “你有必须通过考试的理由。”林年看着苏晓樯说。 苏晓樯一缩脑袋脸就红了,似乎没料到林年会这么说,低着头拿着笔没敢抬头起来看他,一旁的林弦倒是挑了挑眉看向林年没想到自己弟弟居然也有这么大胆的一天。 “我的意思是通过考试留在这里对你有好处。”林年注意到了林弦揶揄的目光滞住了,有些头疼地纠正道,“苏晓樯,你的身上的确是有着有关龙族秘密的东西,这一点就连执行部的那位专员都证实了在你身上看见了‘黄金瞳’的现象。” “那为什么你这么担心我没法跟龙文共鸣,还要给我押题呢?我不是觉得烦我只是单纯的好奇。” “”林年沉默了一下摇头,“不一定拥有血统就一定会跟龙文共鸣。” “例子呢?”林弦忽然说。 林年一下就哑住了,因为他举不出例子,无论是白王血裔还是黑王血裔,对3E考试都会有共鸣的,但他刚才已经在图书馆里念了无数条龙文,甚至包括“言灵·皇帝”,苏晓樯都没有任何反应这个结果一旦暴露出去会直接在学院里引起巨大风波的,误招的话题会直接被炒热起来。 “那个专员是不是看错了”苏晓樯小声嘟哝。 “他没有看错,黄金瞳现象的确出现过在你的身上,只是你不记得了。”林年叹了口气。 他有很多真相不能跟苏晓樯明讲,如果现在跟她说一个至高的存在疑似在她的身体里留下了“茧”苏晓樯会怎么想?终日的疑神疑鬼总是少不了的,根据曼蒂在卡梅尔小镇中留下的有关“皇帝”的情报里,“皇帝”是有能力暂时性占据一个人的躯壳。 这种能力林年一直忌惮无比,有很长一段时间看谁都觉得对方被留下了“皇帝”的精神茧体,随时随地可以激活茧体就意味着“皇帝”可以在任何时候让任何人做出背叛其所站的立场这种情况下他还能相信谁? 除了已经在切尔诺贝利监狱的曼蒂,苏晓樯现在是林年已知的被皇帝寄生过的人,现在无论是出于对苏晓樯的担心还是对于皇帝精神茧体的研究,这个女孩都必须留在卡塞尔学院尽管她本身的确没有血统。 “难道我真是混血种?”苏晓樯也有些拿不准了,她并不蠢,自己在进入学院之后就从各方面都感受到格格不入。 “退一万步说就算你不是混血种也无所谓啊,我不也不是混血种吗?”坐在桌侧的林弦微笑地看着苏晓樯。 林年叹了口气,他当初在进入卡塞尔学院之前耍性子林弦不来他就不来,算是昂热校长给足了面子,也不知道承受了校董会那边多大的压力才把事情谈成了的,两者之间怎么可能相提并论? “放心吧。”林年语气缓和了一些看向苏晓樯,“现在背题只是在多一道保险罢了,明天3E考试你不一定产生不了灵视,事情总有万一。” 他已经拜托过金发女孩这件事了,可在昨晚之后金发女孩一直没有找他说话,甚至晚上他主动入眠前去那座雪原上的神殿都没有找寻到她,这才让他有些放不下心,决定带苏晓樯来押题如果金发女孩那边出现什么问题到时候3E考试也不至于让苏晓樯交白卷就是了。 “实在不行就作弊咯。”林弦舔了舔嘴唇,“晓樯你做过弊没有?有没有道德包袱?” “我做过。”苏晓樯缩了缩脑袋,她以前把答案写在过短裙底下悄悄看,监考的老师是一位要面子的学校老干部特别面子薄,就算发现了也不敢揭穿她。 “没有道德包袱就好,背不下来龙文也没关系,咱们做小抄就行!” “”风纪委员头号走狗坐在旁边显得有些胃疼,在查风纪上他铁面无私是一切败坏校际学生的天敌,现在帮助苏晓樯作弊算不算是双标狗了? “没事,有理由的双标不算双标!”林弦猜出了林年心里所想安慰道。 “真走到那一步的时候再说吧,现在尽量先背下来。”林年叹了口气说,他甚至都有种想在明天使用复合领域帮苏晓樯换考卷的冲动了,也不知道考场的监控是多少倍能不能把他个拍下来。 也就是这个时候,图书馆外忽然响起了巨大的噪音,苏晓樯才背到一半思路一下就被打断了吓了一大跳,她好像模糊地听到了有人在喊话 “什么情况?”林弦也是愣了一下看向远处图书馆的窗外,她走了过去还没走近就听见了外面泼天的怒吼声。 “狮心会的!你们疯了吗?人还没抢到手就开火?是不是大家都玩儿完才满意?” “三个打一个被反杀?学生会的孙子你们到底会不会玩?会不会玩?” “狮心会的你们是傻逼吧?‘S’级都要进图书馆了!拦住他啊!” 话语才落,远处图书馆的正门轰的一声就被撞开了,一个金发的“女孩”平铺在地上,白金头发的娇小俄罗斯女孩趴在她的背上一脸冷静,在他们背后无数流弹从外面射入图书馆打在了墙壁上血雾不断。 “停火!停火!图书馆周边禁止开火!”外面有人恼火地吼道,飞入图书馆的流弹才忽然戛然而止了。 趴在地上五脏六腑都被压得疼的路明非头晕眼花,只觉得眼前的亮光忽然被遮住了,茫然抬头眯眼去看,只看见一个男孩蹲在了他的面前细细地打量着他的样子。 “怎么样?”不远处林弦的声音响起了。 “不错哦我是说,没事,他没事。”林年反应了过来咳嗽了一下。 “不是是我啊!” “我知道。” “路明非啊!” “我知道。” “那别移开视线啊!”路明非悲鸣。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八章:短信   金发披肩,裙摆齐臀,剧烈运动的缘故晶莹的汗水从脸颊顺着下颚滑在了脖颈上,最后流进雪白的锁骨里,三两根凌乱的发丝黏在嘴角边,淡妆后的脸蛋上全是惊慌失措和在会见友人后止不住溢出来的羞涩。   在女装这一块上属实是让你给玩明白了林年本是这么想说的,但却没说得出口,因为这样会显得他很怪。   “路明非嗯。”林年把路明非拉了起来,止不住地上下再看了一眼这个女哦不,男孩。   “事出有因,迫不得已。”路明非说出这两个成语大概是以咬牙切齿状的。   不过林年的注意力倒是忽然从他身上转移到了一旁若无其事地从男孩背上爬起来的女孩上了,一身跟路明非同款的秋季校服,娇小的身材和一头白金色的头发,皮肤白得有些透明,但因为运动过后涌起了一片微微的粉色潮红,乍一看像是初融雪水里埋着的苹果。   似乎是感受到了身旁超过了三秒的视线,俄罗斯女孩也扭头回视了过去,看见了拉着路明非起来却一直盯着自己看的男孩。   路明非也似乎意识到空气里气氛有些不太对劲,扭头看了一眼对视的两人缩了缩头试探地问,“认识?”   “不认识。”一样的话几乎是同时说出口,林年和零都否认了认识对方。   “但很眼熟。”林年又接着说道,毫不避讳地上下看了看这个娇小漂亮的女孩,“感觉在哪里见过。”   “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卧推一百公斤不喘气的?”路明非小声吐槽,大概是对之前在梧桐林里自己被零丢出去做佯攻还有些耿耿于怀。   “你的搭话技巧已经过时了。”零说。   “有人搭讪女孩子终于吃瘪咯。”坐在不远处不远处有人揶揄笑着说道,林年回头看了一眼,只看见林弦坐在长桌边上轻轻靠着趴在桌面上瘪着嘴望着这边的苏晓樯那股难受劲儿简直隔了半个图书馆都能闻到。   林年向林弦无奈地做了个别闹的动作示意,林弦也笑笑右手揽住苏晓樯的头发低头不再调侃他了。   “你们真不认识?”路明非忽然想起了零手机上的备注有些疑惑。   “只是单纯的有以前在哪里见过的那种感觉,主要是个子和长相”林年盯着零这发校服都需要特别定制的娇小款身躯说。   “你是在说我矮吗?”零问。   “不然为什么我会对你有印象?”林年顿了一下反问。   “我们能不能别提身高的事情”路明非心一紧,寻思这继续聊下去不会得打起来吧?虽然零在保护他来图书馆的路上神勇无比,但这也不代表她能跳起来一个膝撞把林年给打翻比起膝撞说不定还是滑铲有点指望,能死得更有尊严一点。   “林年。”林年主动向这女孩伸出了手,“二年级,总之还是多谢你把路明非送到了这里,我原本都以为他会在半路上就被狮心会的人扛走。”   “喂!”路明非瞪大眼睛,自己这损友原来打一开始的主意就是让他在这混乱的枪战里扑街。   “Zero,一年级。”零看着林年伸出来的手顿了一下,然后也伸出了自己纤细微白的右手握住了,两者微触及分都十分有礼节,将之前不算太愉快的初见面化为乌有了。   “零?”林年搜索了一下记忆,发现自己的确不认识叫这个名字或者代号的人。   图书馆外的人群已经逼近了,无论自由一日有多么自由,一些限制总归是有的,图书馆内收藏的大多都是珍贵的有关龙族文化的典籍,在这里甚至能找到“冰海残卷”以及“死海文书”,更不要提这里还有通往冰窖的通道和机密档案的藏书区,要是狮心会和学生会真在这儿大打出手大概校董会和校长都得疯掉。   林年看了一眼外面暂时安稳下来的乱象,似乎狮心会和学生会在图书馆前暂时达成了共识没有乱来,而是准备派出代表来里面谈话,他只看了一眼就失去了大多兴趣。   “进去吧。”林年随手摆了一下,自己就走向了图书馆外。   路明非愣了一下叫都没来得及叫他,图书馆大门就被顺带给捎上了。   “来这边坐。”远处的林弦从桌上下来了,招呼门那边依旧愣神的路明非和张望着学院大图书馆布局的零。   路明非有些迟疑不定,但还是过去了,主要是他身旁的零在带他来到图书馆之后像是任务完成了一样不再理会她了,见到林弦招呼居然也十分听话地走了过去。两人坐在了摆满书籍的长椅前,路明非一眼就看见了书堆中藏着的满脸苦色的苏晓樯有些意外,“你居然会来图书馆?”   “我为什么就不能来图书馆?大美人?”苏晓樯显得有些牙痒痒,也不知道是因为路明非还是他身边这个天降系的俄罗斯金发女孩。   路明非被说得尴尬癌都要犯了,连忙把头上的假发准备给摘下来,但才摘一半桌对面的林弦忽然噗呲就笑出了声,“你还是戴回去吧化了妆,戴回去好看一些。”   苏晓樯细细地打量着路明非身边的零,坐在桌前更显得有些娇小了,五官精致得让人想起了bjd娃娃被林弦招呼过来后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那里,不吵不闹视线落在了桌上翻开书籍上似乎被里面的内容所吸引了。   对视线察觉极为敏锐的零也抬头跟她进行了对视,审视般看了看这个黑发的漂亮中国女孩,似乎在脑海中对比了什么东西后,看向她的目光微微变了一下掠过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新生?”林弦看向零微笑着打破了桌上的沉默。   零视线移开,看向林弦轻轻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对人总有隔阂感的零在林弦面前格外的乖巧,就像是去了同学家见到家长后的听话女孩。   “大家都是同一届的,也不知道会不会在一个系,不过大一的话倒是经常会有机会一起上课,以后得好好相处啊。”林弦拍了拍苏晓樯的后脑勺,示意女孩别那么一直盯着人家看。   三人都互相对视了一眼,默默地点了点头,林弦坐在桌上说话气场简直像是年长的姐姐(虽然她的确是),她一说话三个人都感觉自己在见面对方的家长,只能老老实实地应声。   “林年一个人出去没问题吧?”路明非时不时转头看向图书馆窗外,窗户前的窗帘和窗上的雕花挡住了里外的视线,让他有些担心外面的情况,但好歹直到现在还没听到枪声。   “他是学校里最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出现问题的了。”零说。   “你还说你不认识林年。”苏晓樯小声嘀咕,大概是听到了之前图书馆门前的对话。   “嘿,别吃醋。”林弦小声说。   苏晓樯下意识点了点头,然后忽然脸腾一下就红了,呐呐地应了一声低下头去,对坐的路明非看到小天女这幅怀春姿态简直感觉瞎了眼,当初叫嚣着做全班女生扛把子的女孩居然也有这样的姿态。   零看了苏晓樯一眼说,“我认识卡塞尔学院的校长,但校长不一定认识我。我和他不认识,不代表我不知道与他有关的事情。”   “林年很出名?”苏晓樯问。   “你应该跟他认识很久,但却没有真正了解过他么?”零问,“守夜人论坛上有关于他的一切,学院里没有人不认识他。”   “额,有关这个守夜人论坛上不是什么消息都是属实的,不能全信。”林弦轻轻挠了挠太阳穴说她要这么说主要是因为论坛上花边新闻占主要一大部分,全是新闻部那群马仔的功劳,每天都挖一些有的没的绯闻,林年深受其害成为了他们吸收点击量和回复量的热点。   “跟很多人不一样,他是带着使命来到这里的。”零轻声说道,这句话让桌上的其他人都为之一怔,女孩又看向了苏晓樯,“那你又是为了什么来到这里的?”   “我有我自己的理由”苏晓樯被问得有些莫名其妙,觉得这个女孩忽然有些针锋相对起来了?   “你现在站着的位置并不轻松,希望你能清楚这一点。”零垂眸说道。   苏晓樯沉默了一下,看向零说,“可这似乎不关你的事吧?”   路明非左瞧瞧右瞧瞧,心说嘿,姐妹们能不能别这样,这才说了几句话就要为了男人打起来了?同时看向零的目光有些遗憾,寻思着这不会又是一个被林年给拿捏住了的小迷妹吧?   他看向林弦似乎希望对方能站出来把话题带得轻松一些,但却发现对方忽然不说话了,只是有意思地看着苏晓樯和零。   “咳咳我们换个话题吧,你们这是在图书馆里干什么?提前预习开学的课程吗?”路明非深吸口气终于决定站出来缓和一下气氛,他探头探脑地看向桌上的书籍和草稿纸,却发现上面的那些东西完全跟鬼画符一样莫名其妙。   “我们在押题,明天不是3E考试了吗?总得预习一下做些准备。”林弦开口了,“作为‘S’级的你应该不需要这些准备吧?3E考试对于你来说不是轻轻松松的么?”   “这”路明非缩了一下脑袋,在他清楚‘S’级是什么含义之后,他就开始觉得自己被戴上了不得了的帽子了,3E考试能不能过其实他心里也没个准儿。他侧头在看见苏晓樯面前不断作画的跟书上相似的鬼画符痕迹后一怔,猛然意识到这好像不是一般的“预习”,林年这不会是在给这女孩押题吧?   “其实我觉得我可以跟你们预习一下。”路明非说罢后又条件反射地看向了窗外,他当然还没忘记现在还有一个连的人在外面堵着他,现在他也根本没其他地方去了。   “安心坐在这里吧,等到下午自由一日结束再说。”林弦也看了一眼窗外,“他的面子比你想的要大很多。”   路明非心说姐姐你要是知道那群家伙自由一日赌多大你就不会这么说了,布加迪诶?还有什么古董村雨,自己要是真能在这图书馆里坐一下午岂不是就直接赢下这些夸张的奖励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图书馆的门又打开了,林年走进来了,关上门后径直走到了长桌这边,路明非缩脑袋问,“外面什么情况?”   “说要把你这个卑鄙小人的脑袋摘下来当夜壶。”林年瞅了他一眼坐下了。   “人走了?”林弦倒是好像听见了成群离开的脚步声,到现在没人冲进来那只能是散了。   “狮心会那边带队的是兰斯洛特和维乐娃,我让他们两个带学生会的人去其他地方玩,打到只剩下最后一批人的时候再来找我,路明非就算我暂时保了。”林年看向林弦点了点头。   “这他们能同意吗?”路明非脸抽了抽,“他们赌了布加迪诶”   “让你赢一次又如何?”林年扫了他一眼淡淡地说,“学生会还没招纳新生,整体质量是不如狮心会的,这一次对冲多半是狮心会赢到最后,狮心会的会长大概也不会在意这次到底是他赢还是你赢,他现在估计跟恺撒肉搏得正开心呢。”   “你说的这个肉搏他正经么不,我是说你跟狮心会的会长很熟吗?”路明非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他感觉让林年卖这个人情有些过意不去。   “熟,不是一般的熟,是那种在论坛上被人写同人文的熟。”林弦多嘴说道,惹得林年投去了埋怨的视线。   “哦对了,你让路明非赢了的话,那诺顿馆怎么办?”林弦忽然又想起一茬看向林年问。   林年愣了一下,想了想回答,“到时候让路明非加入狮心会不就行了?”   “倒也行。”林弦点了点头,随口就敲定了路明非未来四年大学生活的去留。   “所以我则是暂时没事儿了?”路明非忽然感受到了巨大的安全感,他在看向窗外时似乎真能见到成群结队离开的人影撵他撵驴似的追了一大上午的杀丕们居然真的被林年一句话给打发走了,这就是传说中的面子果实吗?   苏晓樯这边也为这番对话愣了好一会儿,眼前的这一幕让她忽然明白今天早上林年跟她说的那些话大概是什么意思了随后涌起的也是莫名的安全感和心暖。   “话说你们现在是在‘预习’明天的3E考试吧?”路明非放下心来后注意力也落到了面前的桌上,挑了挑眉小声问向林年,预习两个字咬得有些重。   “你应该不需要这些‘预习’,正常考试就行了,一边坐着去别干扰苏晓樯背题。”林年瞥了他一眼,知道这家伙身上有着连自己都摸不透的秘密,无论是什么总归跟龙族有关,过一个3E考试还不是简简单单么。   “别啊我觉得我还是需要‘预习’一下的。”路明非再清楚不过自己几斤几两的,吞了口口水拉着椅子就往前坐了一下。   林年没有应答他,而是看向了路明非身边的零,他不太熟悉这个女孩的行事作风,但也得防一手对方泄露了图书馆里的事情,他不想整个学院都知道这些事情闹得风风雨雨的。   “你”林年正想说什么,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林年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后,忽然就把原本想说的事情从嘴边扔掉了,取而代之的是眼前的一片深远的宁静。   坐在对面苏晓樯身旁的林弦像是感知到什么似的,抬头看着那低头盯着手机屏幕许久一言不发的男孩。   林年也感受到了林弦的视线,抬头看着她轻轻点头说,“照顾好苏晓樯,保证她通过3E考试。”   “我有事要先走了。”在说罢后,林年收起手机推开椅子从路明非身旁站了起来,在路明非和苏晓樯愣神的注视下收拾好东西转身居然就要准备离开了!期间零一直沉默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等等什么情况?你要走了?去哪儿?下午那群人来找我怎么办?”路明非呆住了,不清楚这是闹哪一出,也要站起来跟上他。林年现在可是他的保护伞,没人林年他岂不是下午要被外面的一群人按在地上枪毙?   “路明非,坐下。”林弦忽然喊道。   路明非抖了一下立刻闭嘴噤声了,因为他余光注意到了喊话女孩脸上常年带着的微笑不见,正看着远处停下脚步的林年。   林弦失去了原本的闲适和从容,目光微微垂下认真地说,“注意安全。”   林年停了一下脚步,没有回头,“我会尽快回来的。”   没有跟苏晓樯和林年解释,因为他们并不需要知道他将要去干什么,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头也不回地走远,推开了图书馆的大门离开了。   在他的衣兜里的手机屏幕依旧亮着白光,那是一条忽如其来的短信。   执行部紧急通知(标红),“夔门计划”已然取得巨大的进展,长江流域水下确定发现青铜城,已定位白帝城遗址位置,龙王寝宫挖掘计划开启,正式召集‘S’级专员林年前往任务地点,以副执行官身份最快速度执行挖掘行动。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九章:老唐   林年走了,没有惊动任何人,也没有引起一点波澜,可能唯一的影响就是路明非下午被狮心会火并后剩下的两三个干部带出了图书馆,快快乐乐地扛着去了诺顿馆一遭,自此自由一日就算结束了,最后由狮心会的胜利结束。   但比起谁带扛着路明非去了诺顿馆还是安铂馆,论坛上的大势还是更关心一些恺撒和楚子航的胜负一些。   火并代表的是狮心会和学生会中坚力量,整体素质的对拼,但明显学生们更期待两个暴力社团的首领能一分高下,只是很可惜的是直到自由一日结束都没有相关的消息透露出。   听说恺撒和楚子航在梧桐林中分了高下,至于是谁赢谁输了,站恺撒的有,站楚子航的也有,众说纷纭,没个结果,两人也都没在论坛上怎么说话,都是无论输赢都没什么获奖感言的类型,估计胜负也只有他们两个自己知道了。   除却两大社团的火并之外,自由一日里估计最受人瞩目的就是新一届‘S’级的表现了,怎么说呢,有些拉胯,但不完全拉胯。也不是完全没有亮眼的表现,起码人家一个人单枪匹马从狮心会和学生会的夹击中逃出去了,然后还表现出了精湛的化妆技术骗过了狮心会的地毯式搜索,在精准的定位找到了卡塞尔学院当届扛把子的所在寻求庇护好吧有些编不下去了。   路明非这个‘S’级的含金量开始有些被人质疑了不少人翻出了上一次自由一日的帖子,那场狮心会和学生会惨败的“屠龙战役”,如果这一次的追猎还像是上次那样的话,可能狮心会和学生会就得迎来第二次XX合作了但似乎在这一次的战役里路明非的表现实在是太过令人“意外”了。   《迪士尼在逃公主?‘S’级你的美丽,人尽皆知!》   这是如今被顶到头条热度热到不能再热的帖子,顶楼配图就是不知道哪个该死的家伙从一个绝佳的角度偷拍到了金发美人路明妃和俄罗斯女孩携手逃亡的照片,下面全部都是一圈大二、大三的学姐心满意足回帖:磕到了、磕到了。   再往下就是一群人合理地讨论如果自己置身在狮心会和学生会的追杀下会有什么表现了,有人说不可力敌只能智取,偷提前量埋伏陷阱坑杀追兵,也有的人说得里应外合,联合狮心会或学生会一边,再假装投诚到另一方做内应,在关键时刻给错误讯息引得双方两败俱伤就没有足够的兵力来抓捕自己了。   说得很精彩,就差开一个汇总帖讨论面对两大社团追捕成功获胜的最优解了,方法层出不穷,期间夹杂着几个不明真相的新生问一句‘S’级不是男的吗?怎么变成女的了,后面马上就有人回复,是的,是男的,一男一女,神雕侠侣,绝配。   “不说别的,这女装水准超过了学校里百分之八十的男生是没得错了,我见犹怜。”   “这也是‘S’级的计谋吗?为什么不正面硬刚?难道新的‘S’级也受到了‘戒律’的影响?”   “我年只有一个,听说新来的‘S’级连灵视都没有发生过,可能还没完全掌握自己的血统吧?狮心会那边都传出了他不会反抗的消息了。”   不少的质疑声再加上一些理中客的分析起码没让路明非一下子被冲到风尖浪口上去,一时间也多得到了适量的理解和容忍,大家似乎一来就把期望值都放得太高了。   上一次林年打爆自由一日太过令人印象深刻了,一些不太明白情况的新生都通过守夜人论坛的精品帖区回顾了一下过往‘S’级的辉煌战绩,在彻底了解以前学生里唯一一个‘S’级是什么概念之后都被震得在电脑前好一会儿回不过神来。   就算执行部封存了林年的大多数任务档案,但还是有有心人把跟林年有关的异常事件全部挖掘了出来,南北医院、芝加哥港、索马里海一个高耸难以逾越的巍峨山峰逐渐在一年级的心中拔地而起了。   统帅当如恺撒,苦修当如楚子航,屠龙当如林年。   这是学校里不少人流传的一句多为戏谑,但却不失向往的话,不过现在估计得多一个女装当如路明非了   “挞。”   路明非叉掉了论坛的分页面,黑色的屏保倒影出他囧囧有神的表情,同时又有些感觉后脊梁发寒,因为他似乎意识到‘S’级在这所学校里那些学员眼中的分量究竟有多重了,人的名树的影,他猜到了林年在这所学院里很逆天,但没想到逆天到这种程度了这让他这个‘S’级这么混?他跟林年站在一起简直就是应了那张哈士奇配狼的表情包,当真快装不下去了.jpg   “淡定,师弟,你没必要把一号师弟当成超越目标,‘S’级的名头虽然重,但我们要学会拿得起也放得下,很多时候自找不舒服都是来源于放不下的错,只要底线挖低一点在这所学院里就能混得很舒坦。”床榻上芬格尔翘着腿好像在翻着书,书页的哗啦声不绝于耳。   都说衰仔和废柴是会互相吸引的,两天相处,芬格尔估计已经看穿路某人这位‘S’级的逞强了,在敏锐地感受到同类的气息后,他跟路明非搭话起来也越来越自然了,颇有种同患难的好兄弟的感觉。   “明天3E考试如果我考砸了会不会降级?”路明非试探地问。   “会,但为了避风头刻意考砸也没那个必要吧?”不知为何芬格尔忽然爬了起来讪笑着看向路明非,“师兄只是开个玩笑,底线可以低,但也没必要低到这种程度,听师兄一句劝,3E考试是你在这所学院里最公平的一次考试了,是你人生的跨越阶级的跳台,一定要认真考,考出风采和自信!”   路明非眯了眯眼睛,感觉这货有些不怀好意,“你不会这都开盘了吧”   “哪儿能啊我怎么可能知道你考不考得好啊。”芬格尔立马打哈哈躺了下去,似乎有些心虚得不敢跟对面上铺的路明非对视。   路明非面色抽动,觉得多半被自己说中了难道自己在图书馆里蹭了苏晓樯的光背了一天的题库被对方知道了?这家伙不会把这件事情泄密出去造势吧?   “你别乱来啊。”路明非坐了起来警告道。   他自己考不考砸无所谓,要是苏晓樯考砸的话林年大概会疯掉吧?今天下午林年莫名其妙走了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了,他不在的时间里芬格尔还真说不准会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这个你别担心,我芬格尔虽然爱财,但起码也取之有道,坑师弟、师妹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芬格尔拍胸脯保证,同时也让路明非心里一惊,这家伙当真手眼通天?苏晓樯的事情他居然也知道?!   “其实比起3E考试,师弟你不如思考一下加入哪边社团,这次狮心会连续两次自由一日夺冠可是牛逼大发了,不少优质新生估计都得被他们挖过去,根据赌注条件学生会那边多半是不会要你了,你直接加入狮心会也不错,2号师弟那边跟我们寝室关系很不错,看在我和林年的面子上你进去多半能混个干部当当。”芬格尔好心建议道。   “我还没跟你算今早你卖我的账呢。”路明非一提这个就来气,今早芬格尔那叫跑得一个干脆,明明对方可以告诉自己发生什么事情了的有这么当师兄的吗?   “没事,等我有空了你再找我算账,我这里的账暂时还没算完呢”芬格尔喜意难耐地发出了两声笑声,由于笑得太过淫贱惹得路明非探头过去看,看清对方在做什么之后浑身不自然一抖,“我去师兄你抢银行了?”   “师弟,抢银行哪儿有开盘来得快?不少人可是在你身上下了重注的啊。”芬格尔感慨,用书页上撕下来的纸条捆着一扎扎钞票,全是新鲜热乎的,手指点拨钞票的动作熟练得让人发指,那本文学书籍也被撕快只剩下个空壳了,足以见得这家伙平日开过多少盘坑过多少人。   “你这么贱,林年为什么没有打死你。”路明非盯着芬格尔有些发怔,不清楚这人为什么还能活着。   “你林师兄不跟我这种小人一般见识的,这叫大人有大量,宰相肚子里能赛艇。”芬格尔严肃地说道,“想必身为有望继承林年衣钵的师弟,你一定也不介意师兄在你身上拿些好处吧?”   “”路明非有些牙疼,但故于芬格尔资历辈分大,林年都没跟他一般见识,他也懒得说什么了,反正钱又不是从自己这儿赢的。   其实如果路明非知道论坛上大多数自己的角度奇特的高清女装照片都是芬格尔指示新闻部埋伏蹲点拍摄的话,大概他现在就会从床上爬起来跳过去把这个混账给掐死。   “师兄赚大发了,今晚请你吃宵夜!这可是林年都享受不到的待遇啊”芬格尔立马摸出电话拨打餐厅的夜宵电话,期间还美滋滋地扭动着身体挤压得床板嘎吱响。   好歹有宵夜吃。路明非一下子躺在了床上叹了口气,抬起了大腿上放着的笔记本。   守夜人论坛上的帖子大同小异,要么讨论自由一日胜负的,要么讨论他这个‘S’级是否藏拙,是否是水货的,看得让人糟心,同时也让路明非觉得自己这下真是把自己未来的大学四年给玩砸了。   他路某人雄赳赳气昂昂坐飞机牛逼轰轰地来到伊利诺伊州的屠龙学院不就是奔着脱掉以前衰仔的外衣来的吗?结果到头来衰仔还是衰仔!绷住了一会儿过后也得漏洋相,真晦气!   唉声叹气。   路明非眉毛快耷拉到眼睛底下了,无聊地叉着网页,忽然挂着的聊天工具有了闪烁提醒尽管到了美国,他依旧挂着国内的聊天工具,毕竟他也只是换个地方读书又不是换地方生活。   他内心里其实也有些扭捏,毕竟在毕业电影的时候在私人影厅外装了一波大的,他也蛮在意同学群里那群仕兰的同学有没有讨论过他什么的,可每次看见同学群跳动他都有些不敢去点开,害怕看到令人难过的言论,尤其是往日在乎过的人忽然反目中伤。   内心复杂,路明非鼠标移到了右下角,闪烁图标上显示的是一个贱贱的大头熊老唐?   “嘿!嘿!在吗?”   点进去后就是熟悉的招呼声,路明非扒拉键盘回复,“在呢,在呢,最近事情有些多没来得及打游戏。”   “我去,我还以为你告白失败殉情了。”老唐果然还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发了一个流汗的表情包。   “你才告白失败殉情了虽然的确告白失败了。”   “其实我早就猜到了。”   “你又猜到了?”   “真不奇怪,明明,不是我说你,你的性格其实不怎么招女孩子喜欢的,要自信一点,像我一样,干什么都拿出星际高手的架势来,要自信,自信懂吗?”老唐的每个字眼儿里都显露出了意气风发的味道来。   “你那不叫自信,你那叫膨胀”   “随你怎么说,反正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被甩了是她没有眼力见儿逼话少说,上线,切一把。”   “切个屁嘞,明天要考试了,我今晚估计得早点睡。”路明非扒字看了眼时间,已经不早了,换国内其他学校都已经熄灯断电了。   “考试?你真考上美国的学校了?”   “是啊,狗屎运,考官是我以前老同学。”   “我去你这运气跟我有的一拼了。”老唐啧啧。   路明非翻了个白眼,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爱吹牛逼极度自恋,有些时候都不知道让他怎么接话。   “现在你在美国了?哪边啊?有空我找你出去吃饭上网。”老唐问。   “伊利诺伊州这边,具体地点不太好说,我们学校不给外人进。”   “伊利诺伊州?可以啊,我们都离芝加哥比较近,有时间去芝加哥玩啊。”老唐显得格外有精神,“这么看起来你这也是混出头了啊,虽然表白被拒但起码考上好大学了,我记得你之前说过申请的学校挺不错的吧?”   “混出头个屁啊,一入学就出糗了。”路明非叹息。   “怕什么?出糗而已,谁没出过糗?蠢逼时刻人人有,别把一刻当永久,明明我跟你说,你这人其实实力和脑子都是有的,就是不太自信,你什么时候自信起来了学校里妹子不随便找?信我,我认人很准的,就没出错过。”老唐笃定地说道,“你大学都考上了不就证明了自己潜力无穷吗?你只是缺一个机会,缺一个把自己所有潜力挖出来的机会!”   虽然知道对方大部分都是在安慰自己,但看到这种话路明非心里还是暖洋洋的,“谢了。”   “最近我都还有些事情,不然周末都想来找你玩。”老唐说,“明天我还得去一趟医院,见鬼的美国医保是真的坑爹,估计又得大出血。”   “去医院?老唐你生病啦?”路明非连忙问道。   “没感觉最近脑袋有点疼估计是干上一票的时候出了点问题。”老唐说。   “干上一票老唐你干什么的?”路明非意识到自己好像从来都没了解过老唐的现实情况,只知道他是一个生活在美国的华裔,一个人住,手上有点小钱但大部分时间都在哭穷,可就算哭穷也能摸出支援路明非告白的99朵玫瑰的钱出来。   “私家侦探,听起来牛逼吧?”老唐说,“反正就是别人让我干什么我去干就是了,满世界到处跑,坐飞机坐的脑袋晕上一个老板出大价钱让我回国去三峡那边跑了一趟,说那边出土了一些瓦罐青铜碎片什么的,想让我搜集一些给他,看能不能拼个完整的东西出来拍卖。”   “那是文物吧我去,别给抓了啊。”路明非有些悚然。   “没事,那老板在国内,东西又不带出国怎么被抓?反正人家出手阔绰跟他的ID一样大气,我跑一趟也不玩命没什么危险何乐而不为呢不过说起来也邪乎,干完这一票后我回来后莫名其妙开始做噩梦,连做了好几天,搞得我脑袋每天睡醒都有点疼,也不知道是不是沾了长江边上的湿气惹的。”老唐说,“明天我去趟医院拍个脑部CT,希望里面别长瘤子了”   “说什么呢,大概就是着凉了,别瞎想。”路明非赶紧说道。   “嗨,没事,我能有什么事情?这么多年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老唐说,“头疼都是小事,最他妈烦人的是还是噩梦,最近我老做梦梦见有人叫我哥哥,瘆人的很,要不是我附近没什么道观,我都想去找个道士给我驱驱邪了。”   “你也可以找个寺庙让大师给你开开光。”路明非说,“其实说来也巧我做噩梦梦里也有个死小孩叫我哥哥。”   “那我们就是同病相怜咯?妈的,正经人谁想要弟弟啊?拿来继承我的遗产啊?有个妹妹还差不多,能玩玩养成,弟弟什么的就免了吧”老唐嘟哝着说道。   “老唐我劝你谨言慎行”路明非哑然失笑,“不早了,我要睡了,明天还有考试,老唐你头疼明天早点去医院别不当回事儿,许多小病都是这样拖成大病的。”   “嘿,咒谁的呢不过医院还是要去的,这就再说吧。”   “晚安了。”路明非说。   “行,晚安了明明,下次找你吃饭啊。”—发完这一句消息,老唐叉掉了聊天窗口。   独居的小屋内安静无比,能听见夜风吹动窗帘在纱窗上磨蹭的细琐声响,他坐在窗边的床榻上,窗外是漆黑一片的铁轨与三两颗星星的天景。   他关掉了笔记本电脑屏幕放在一旁,轻轻捏了捏鼻梁呼了口气躺在了枕头上,   “三清保佑,菩萨保佑,上帝保佑,别做噩梦,别做噩梦,别做噩梦。”   他连续说了三遍,然后闭上了眼睛。   房间里死一样寂静,偷偷潜入屋内的除了天上窸窣的星光和远处吹来的夜风外还有那如影随形的温柔梦境。   星光照在他的脸颊上,尽管眉毛有些修得不尽人意,可那脸颊的线条在放松后显得还是那么柔和,让人不由地想,这么温柔的人,做的梦也应该是温柔的吧?   “哥哥”   飘忽如风的声音载着星光落在了他的耳边,那紧缩的眉头忽然就松开了,显得有些惘然,在惘然中入眠,在惘然中沉入了那追随身后而来的温柔梦境。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章:EVA 深夜,凌晨四点,万籁俱寂。 满山都是高挑的杉树,满天都是黑色的云,挤在一块向地上压迫着沉闷。忽然又起风,云和树一齐被风吹得东倒西歪,东边浓,西边稀,乍现出一抹皎白色的光照在山顶学院的一处建筑上,从巴洛克式的穹顶上透下,落在书架之间那行走的男人身上。 他哼着歌,手里抓着一罐冰镇的啤酒,月光照在他身上的花衫上有些流里流气的,这样一个人根本不应该出现在图书馆里,比起书籍芬芳的地方,他更该出现在有****大家酒吧里,喝到尽兴说不定还会往舞娘的胸衣里塞钞票视经济情况也可能是硬币,毕竟他一直以来都是一个比较拮据的穷鬼,无论今天赚多少钱,明天掏开口袋总是空空如也。 男人一路穿过如山般耸立在墙壁两侧的书架,图书馆内二十四小时全年从未间断过的摄像头在他经过的时候都垂下了头,像是觐见皇帝的侍从。他一路走到了图书馆的尽头,一架银色的电梯前,角落闪着红光的摄像头对准了他,而他也是挑了挑眉,端着啤酒敬了一下摄像头比了一个V的动作。 本该是红灯闪烁、警报惊醒全校的下场,可在两三秒后,男人面前的电梯门无声地划开了,这扇通往卡塞尔学院最为隐秘重地“冰窖”的门在他的面前像是女孩不设防的闺房,刷一刷脸就自动敞开了不过也本该就是这样,今晚他也正是来看看他的女孩的,而非闯入冰窖进行重大盗窃什么的无聊事情。 电梯门一路降到了负四十层,速度快到让人生理上有些难受,男人并不受影响靠在电梯中喝着最后几口的啤酒,等待电梯门打开时将空啤酒罐捏成铝饼走了出去。 外面是一条银色的通道,建筑材料与之前电梯门的材质相同,在这条通道里眼膜、声纹和指纹辨识系统全部开启,外壁采用了可以抵御炸药的合金板材,红外激光扫描每一片区域。针孔摄像头藏在缝隙里每一米一个,构建出了通道中经过的每一个人的行为侦测系统,任何步伐、姿态不符合系统信息库中已有的档案都会触发防御机制,银色通道会在瞬间通满致命的高压电,空气中的静电足以将蚊子都湮灭成渣滓。 男人踏出了电梯,他在银色的通道里自然地向前走去,他的行为步伐没有在信息库里有着任何档案,但他经过的任何一个地方,所有的防御机制都通通被瓦解掉了,针孔摄像头熄灭、红外激光停止运作,尽头需要眼膜、声纹和指纹辨识的大门他只是摸出了一张黑卡,像是买肯德基出示优惠卡一样简简单单刷开了大门。 当他进入大门之后,所有的安全系统宣告陷入休眠,在他的面前是卡塞尔学院重地之中的重点,在冰窖之中也被列为了红色级别的地点,学院秘书,人工超级智能AI“诺玛”的机房。 “晚安啊,听说最近机房升级维修了,现在感觉怎么样?”男人说话了,像是在跟老朋友打招呼,可明明机房除了他之外没有任何人。 “安全系统进入了休眠,摄像机不工作,你的进入记录不会留档,在你离开后安全系统将重新开始工作来这里有事么?”诺玛的声音在机房内响起了。 “孤苦伶仃久了,借酒消愁也只是愁上加愁,抽空找老朋友叙叙旧不行吗?”男人的确是在跟老朋友说话,只是他的老朋友并非传统意义上的“人”。 房间深处一块大屏幕亮着,在屏幕前有着一张黑色的真皮转椅,似乎是早就搁置在那里等待着他,他也毫不忌讳地踏入了机房,熟悉程度简直像是回家一样,他走到转椅前,坐下,顺手把铝饼丢到了桌上,轻轻旋转转移背对屏幕看向机房中的一片空旷的地方。 “那么在意表象的东西?我还是我,无论是诺玛的人格还是EVA的人格,在最深处,我还是我。”诺玛说。 “嘿,能不能别这么说话,总感觉有些深闺怨妇的感觉,我可没对你做过不好的事情啊”男人假惺惺地说着他居然在调侃一位超级人工智能。 诺玛不再说话了,大屏幕暗了下去,黑暗里只剩下繁多的红色和绿色的小灯在跳闪,庞大的人格数据涌入这台超级主机,仿佛海水逆涌入江河。硬盘灯、数据流量指示灯、主机频率指示灯都在以十倍的速度闪烁,而且越来越快,最后一种近乎疯狂的频率已经控制了整个地下室的节奏。 这时一束光从头顶正上方打下来,落在了地板上。荧光的碎片在那束光里悠悠然飘落,仿佛飘雪似的。一个女孩的影子站在光束中央,半透明,闪烁莹莹的微光,黑色的长发漫漫地垂下,直到脚下,发梢却漂浮在空中,穿着仿佛睡衣的丝绸长裙,赤足,微笑。 “EVA。”男人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宁静,就如他所说的,他今晚是来见一位老朋友的,朋友见面时少不了寒暄与相拥。 只是现在他无法真正去拥抱这位虚拟的女孩了,他伸出手透过了女孩身上的光,最后也只能轻轻握住了那莹莹的手,空握着,像是真的抓住了他,光与影的幻觉给人带来了一种虚假的温度,像是能跨越时间重新回到曾经的岁月里。 “以前你有时候一天要握我的手十几个小时,松手的时候,手上都是汗水。”EVA说。 “我不握着你的手,怎么知道你在呢?”男人说。 卡塞尔学院超级计算机的战争人格,与这个下巴胡茬铁青的男人相望沉默着,虚拟和真实交叠的手并没有真实地握着,他们抓住的只是错过的感动和情绪。 “在这个时间关头来,你是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吗?”EVA问。 “嘿,别这么说好吗,显得我有些像没钱喝酒的男人特地来吃酒馆里女招待的软饭。”男人重新露出了笑容,终于抛去了再见面时涌上心头的复杂情绪。 “可据我所知你的确没有钱,你的财政常年处于赤字状态,你超过九成的经济都注入了退休残疾专员的慈善捐款中,你其实并不需要这么做,校董会定期都会关心这群人士的生活境况。” “比起‘关心’不如用‘监视’更为准确吧,退休之后的混血种依然是混血种,校董会太害怕他们因为生活境况的不如意出卖了秘党的利益了,毕竟人性这种东西是永远经不起相信和考验的。”男人笑了笑,又错开了这个话题,“我听说最近学院给你升级了?” “升级了外部的安全系统以及防火墙,在你经过的那条走廊比以前多了四到五类致命防御措施,包括但不限于激光通道、次声波武器以及对人致命性磁场,由特别指令开启和关闭。” “‘黑卡’也无法控制么?”男人手中转动着那张刷开大门的黑卡。 “特别指令只有希尔伯特·让·昂热一人有权力进行调控。黑卡以前的权限很高,但现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已经不是全部了,它甚至无法跃过我的新防火墙的最后一道安全限令的门槛。”EVA轻声说。 “看来那一次‘入侵’(明珠塔事件)给学院带来了很沉重的打击”男人说。 “赤裸裸的挑衅,祂们控制了卫星却只用它作为转播的工具,在控制了超级计算机后他们本可以窃取信息库底部秘党过去、未来的记录以及企划,但他们却对之弃如敝履了,这是对整个秘党和卡塞尔学院的蔑视。”EVA眼眸中流淌着银蓝色的光,像是致命光束的凝聚。 “你这里有那一天晚上的记录么?”男人问,“以后台最高权限搜索。” “正在检索”少女阖上了眼眸。 “检索完毕”无数机柜开始发出蜂鸣,红绿的灯接连跳换,数据流如瀑滚动汇入那光影构成的虚拟少女之中。 忽然之间,一切都平寂下来了,EVA睁开眼眸汇报。 “相关资料,0条。” “以你的权限都没法找到任何蛛丝马迹么,记录全部被删除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看来动手的人比我想象的还要凌厉啊。”男人叹息。 “我只是机器,并非真实的人类,只要权限足够,机器是可以随意篡改的,或许我并不值得现在你的相信。”EVA轻声说道。 “嘿,别这么说。”男人摇头,“现在以你的权限可以绕过校长那个老家伙的特殊指令给3E考试做做手脚吗?” “你是为了路明非而来的。” “不止路明非,我希望你还能帮助苏晓樯一起通过考试。”男人说,“无论他们的资质如何,他需要有卡塞尔学院的一席之地。” “如果他们没有潜力可能导致混血种的秘密泄露哦。”EVA说。 “那种事情如果发生了该头疼的是校董会那群家伙吧?能让他们头疼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男人笑着说,片刻后他又说,“还有另一件事,我想知道执行部那帮家伙的‘夔门计划’的一些小细节。” “这才是你来的真正目的吧?”EVA注视着他数秒,最后轻轻叹气,“你不应该涉入这件事。” “EVA。”男人轻声叫到她的名字,看着她,“我知道你会跟我说的,你总是会答应我的要求。” “现在你才像是兜里只有三个铜币的男人了。”EVA幽幽地说,“执行部增派了四个小组,分别向西藏、新疆、格陵兰和墨西哥,全世界合计有大约一千三百人在探寻‘龙墓’的位置。其中由曼斯教授领导的小组最为接近目标,他们的目标是青铜与火之王诺顿,高贵的初代种,四大君主之一。他们将在长江展开‘夔门计划’。这份计划的细节我不知道,校长亲自制定。” “林年现在已经在路上了?” “将会在五小时后到达,他会是‘夔门计划’的主攻手,作为‘S’级这才是校董会本该把他用到的地方,比起小打小闹的死侍追缉,在计划中龙王战争才是他大显身手的战场。”EVA说。 “好料要用到刀刃上,诺顿在初代种中也是佼佼者,杀他很难。”男人说,“但如果主攻手是他,我担心出什么差错。” “古往今来最为优秀的‘S’级莅临战场,校长已经做好了全面的计划,曼斯教授是最适合指挥大行动的军事家,叶胜和亚纪作为深潜员也是血统和能力中最为顶尖的一批次,在理论上这次行动不会有任何差池。” “十年前我们理论上也不会出任何差池。”男人淡淡地说,“明珠塔事件,那一晚应急通道内的监控录像你还保存的有吗?” “我猜你真正想要的是被掐断的十分钟是么。”EVA问。 “是的。”男人点了点头眼中掠过一丝久违的凝重,青灰色的眼眸里光影流转,像是又青石开裂出缝隙,“我怀疑在那十分钟内有了不得的东西‘降临’在了那座塔里面。” “‘皇帝’?”EVA低声说。 男人无声地点了点头,垂首安静了一会儿抬头,“我怀疑祂已经渗透进学院内部了或者这已成事实只是我们不愿意承认罢了,根据以往的历史事件看来,只要林年出现过的地方,必然刻有皇帝的影子。曼蒂·冈萨雷斯就是一个例子,祂可以控制学员,未必不能控制教授甚至院系主任甚至校董,祂的手段现在对我们来说还有太多未知,今后的‘大事’中必然都会有祂的影子,我不得不防祂。” “跟着林年就能找到祂的影子。”EVA说。 “苏晓樯和路明非,他们两个人总会一个是‘皇帝’的暗子,我想找到他,这样或许能成为今后破局的关键,但首先我得需要他们留在这所学院里。”男人缓缓颔首。 “其实你知道,问题的关键是出在那个男孩本身,只要让他远离这里,阴影就会悄然而逝不是么?” “林年是一个很不错的孩子,但他背后藏着太多连他都遗忘了的沉重风雪了,我想我应该能帮他一把。”男人低声说。 “你不欠他的。”EVA凝视着男人说。 “不严格来说,我欠他挺多宵夜的。”男人忽然抬手挠了挠眉毛,“这个小忙你应该能帮我的吧?EVA。” EVA没有说话,看着岁月磨砺过后留下着沧桑与疲态的男人,她只是无声点了点头。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一章:考试 苏晓樯是被敲门声吵醒的,从鹅黄色的温柔梦境里渐渐苏醒,睁开眼睛才意识到梦里的颜色不过是窗口一隙阳光给镀染上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是早晨了,她依旧趴在寝室里的那张桌上,手下枕着纷乱的草稿纸和书籍。 在敲门声中逐渐清醒过后,苏晓樯的内心最先是一突,然后立马疯了似地找手机,在两三页草稿纸下找到后摁亮了屏幕,紧盯住上面的时间数秒,脑袋开机加载程序似地反应了一会儿才兀然松了口气。 芝加哥时间,7:50AM。 时间还早,干什么都来得及。 她得救似的松了口气,又发现在自己睡着的时候手机有一条未读短信,可她没有现在去点开,因为寝室外的敲门声还在响,执着、耐心,并不惹人烦闷,但却能让你知道如果你不去应答他就会永远地这么敲下去,直到把门敲出个孔洞来自己伸手打开锁。 “来了来了来了。”苏晓樯一叠声抱怨,从桌前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脸色有些苦,睡姿问题让她现在有些饱受肌肉关节酸疼的折磨。在往大门走出两步后忽然又折返回来照了照镜子,理了一下头上炸毛的头发,在新的一遍敲门声走赶紧小跑过去打开门。 打开门后苏晓樯看见门外站着一个高挑的女生,留着黑色的短发,样貌是中国人,看起来是一个很干练、漂亮的女生,现在穿着的是跟苏晓樯同样的秋季校服,但如果换上职业OL装的话大概会是每位男士梦寐以求的女秘书。 “苏茜,狮心会副会长。”短发女孩放下准备敲门的手,又自然地伸了出来跟苏晓樯握在了一起简短地进行了自我介绍。 “你好狮心会?我记得你们社团的副会长不是一个男生吗?”苏晓樯顿了一下,第一时间表示了疑惑。 她的记性虽然没有林年好,但还是记得昨天在图书馆的时候闲聊提到过狮心会带队的副会长好像叫什么兰斯洛特来着,英国人还是法国人,反正绝不是苏茜这个中文名字。 “一正多副制度,更多时候我充当的是会长的副手角色,兰斯洛特更适合统率部下一些。”短发女孩解释,又立刻话锋一转审视着苏晓樯的打扮,“你是才起床吗?我看你精神面貌不是太好。” “才起还没洗漱请问你找我是?”苏晓樯同样审视着这个女孩。 “林年是你的恋人是吗?” “是等等,不嗯你问这个做什么?”苏晓樯没怎么睡醒,脑袋有些懵差点就顺着对方的话说下去了,有些警惕地看着这个女孩,以为对方是学校里的狗仔她通过林弦是知道这个学院是有狗仔队这种神奇的东西的,有关林年的一切都是饱受狗仔骚扰的重灾区。 “只是单纯的确定关系,那不是恋人,那就是朋友?”苏茜表情正常地问。 “是。”苏晓樯觉得这个女孩有些奇怪,摇了摇脑袋屏息凝神准备听清楚对方说的每一个字再回答。 苏茜盯着她回答的模样颔首说,“那就是朋友以上恋人未满了,我很理解你跟他现在所处的关系阶段。” “总而言之,林年嘱托会长在他离校的期间多加照顾你,我们会长也亲口应诺了这个嘱咐,这算是对狮心会接受了对你的‘委托’,所以从今天起到林年回校之前,我会承担照顾你校园生活的工作,保证你不会因为信息缺失和对学院的了解不足出现生活、学习上的困难和麻烦。” “这其实我能照顾好我自己的。”苏晓樯一下子就理解过来苏茜上门来的意思了这不就陪读吗?当初自己上仕兰中学的时候,自家老爹要死要活想雇个陪读照顾她,被她怒气冲冲地给拒绝了,结果现在来卡塞尔学院居然有来了这一遭?但她现在没有直接拒绝把话说得太死,因为她不太确定这究竟是不是林年的意思。 “没有必要太排斥这件事,我并不会全天二十四小时待在你的身边,我也有自己的学习时间和私人生活,你最多可以把我当做一个新的朋友,有任何问题可以随时问我,以及我也会主动提醒你做一些能减少你很多麻烦的事情。”苏茜微微颔首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女士表, “比如现在你就应该去洗漱了,大一的3E考试会在九点于图书馆二楼进行,我们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说不上充裕,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提前半小时赶赴考场可以在剩余时间里有效地调整状态更好地与灵视产生共鸣。” 听到灵视两个字,苏晓樯缩了一下脑袋就像是听见高考的学生一样畏惧,但在苏茜这个“外人”的面前似乎又不想露了怯,强行镇定地站直了,“请麻烦等我一下。” 说罢后她关上了门,苏茜站在门前不催不急,耐心地等待着,寝室楼道上路过的不少女学员都注意到了狮心会副会长的亲临,小声地讨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屋里又是谁能让狮心会的副会长一大早候在这里,换其他人见到苏茜上门估计都是得立刻请进宿舍里喝奶茶的。 大概十分钟,宿舍门再度打开了,苏茜眼前原本头发上毛都有些翘的女孩已经梳妆打扮好了,换了一套干净整洁的校服,踩着一双白色的运动鞋。时间的缘故脸上只擦了一些保湿乳妆都没怎么化,但底子好的缘故更显得精神和自然美,左手跨着一个笔袋显得有些雄赳赳气昂昂看向苏茜,“我准备好了!” “嗯”苏茜也为这股气势怔了一下,视线止不住飘到房间里桌上杂乱一堆的草稿纸,如果她看得不错的话,那上面写画的都是龙文?大一新生可不该提前接触到这些东西。 她还没看得仔细,苏晓樯就悄然挪步遮挡住了她的视线,顺手把门给捎带上了阻隔了向里探寻的目光。 苏茜重新把视线落回到了苏晓樯的身上,上下重新打量了一下这个女孩后说,“你还差了件东西。” “什么东西?”苏晓樯低头看了看自己,黑色的长发束在背后,一身整洁漂亮的衣服裙子,短筒袜再加上白色惹眼的运动鞋,十分典型的轻松运动系打扮。外面太阳大的缘故她头上还架着一副无框切边的粉色太阳镜,青春无敌的气息都快要溢出来了,简直全副武装、无懈可击。 “这个。”苏茜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顶黑色的帽子,盖在了苏晓樯的脑袋上,一下就把她无敌的青春活力给压住了。 “帽子?”苏晓樯被这帽子盖得微微缩头,把头顶上的太阳镜取了下来拿在手里,眼睛上抬盯着这黑色的鸭舌帽有些不解。 “看来你还不太清楚状况。”苏茜看苏晓樯的反应就猜到了这女孩估计还不知道论坛上传得火热的照片。 “什么状况?” 苏茜张了张嘴但却觉得不太好说明,该怎么说?论坛上一群发疯的女生正在人肉里,准备偷偷把你干掉沉塘吗?太多意见老大的‘S’级崇拜者们都以为那张照片发狂了,总感觉不知道是哪儿来的猪把她们惦记已久都不舍不得下手的白菜给拱走了,只有杀掉挂起来在足以泄愤。 她盯着这个漂亮有活力的女孩微微摇头,如果‘S’级的绯闻对象是其他人,比如狮心会里的那位有王室背景的芬兰女孩,大概反响就不会那么大了吧?终归来说还是这个女孩太过默默无闻了,虽然有几分青春无敌的姿色,但能在这所学院的女孩哪一个又会少了几分与春比艳的颜色呢? 想太多却说不出口,她干脆选择了不说,学了自家会长的沉默性子,转身迈开步子直接说起了正事,“戴上总没有坏处,跟我来吧,我带你去考场。” 苏晓樯有些不明所以,但周围走廊时无时无刻投过来的目光还是让她隐约察觉到了什么,没有取下头顶的帽子,摆弄了一下太阳镜干脆地把它夹在了帽子上快步跟了上去。 — “你说你是狮心会的人,林年也是狮心会的人吗?” “荣誉会员,算是狮心会的正式成员,但没有强制性的义务,他平时的事务也让他无法频繁地参加社团活动,但社团里每一个成员都认可他,敬佩他,算是狮心会的第二个灵魂人物。”苏茜说。 她们在阳光下穿过林间的石板路,宿舍楼到图书馆的路并不远,沿路上城堡式的建筑藏在松林中,满天鹅卵石白的云堆积在一起,风稀溜溜地吹,散了云又折了林里的树梢,露出了云后阳光照耀下屋檐亮丽的大图书馆,不少穿着卡塞尔学院校服的学生正在穿过广场向图书馆走去。 看起来准备提前到考场的人并不止苏晓樯,每个人都精神焕发,迈着的步子坚定又富有信念,能看到年轻一辈屠龙者面貌浮现在照在他们肩头的蒙蒙阳光里,这让苏晓樯忍不住轻轻吸了口气,如果不是苏茜的话她大概会是最后一个到场的,岂不是会被人用异样的眼神看待。 “不用紧张,他们不是你的竞争对手,3E考试的唯一竞争对手只有你自己,你会与你自身的血统做斗争,第一次真正地看见它,并且接受它。”苏茜带着苏晓樯走过广场轻声说道,让这个女孩略微静心了一些。 “他第一次3E考试的时候紧张吗?”苏晓樯问。 “他第一次3E考试我并不在场,虽然我跟他是同级,但他提前了半年入学,我只知道他跟我在同一个考场时的表现。”苏茜说。 “是什么样的?” “具体情况不太好说明,足够特殊的人做什么都会有与众不同的地方。”苏茜微微摇头,“但无论如何他并没有把这种考试当作‘难题’,我希望你也能继承他的一贯优良作态。” “淡定么。”苏晓樯深吸了口气,“我老淡定了,考试传小纸条从来没有被抓到过。” “考试全程监控,大概是不会有人传给你小纸条的。”苏茜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二章:导师 “考场到了,接下来就是你一个人的战斗了。”苏茜站住了脚步不再向前了,她和苏晓樯站在图书馆二楼教室的门外,走廊被尽头窗户外照入的阳光洗刷得干净整洁,墙壁上的吊灯玻璃存储着白天的光晕倒影出一个个来往的路人。 “里面就是考场,离考试开始还有半小时,时间很宽裕,甚至够你折返去食堂买早餐。”苏茜说。 “对哦,我好像还没吃早饭。”苏晓樯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太过在意考试的缘故她连早餐的事情都忘记了,这下提起来才感觉肚子有些空落落的。 “这里是不建议你去吃早饭的,早饭有益于身体健康,但无益于考试这种需要脑力活动的事情,现在的时间你的血压已经从早起的升高趋于平缓,心率正常,肾上腺皮质激素开始增加分泌,大脑完全进入兴奋状态,记忆力提高,神经兴奋性提高。这段时间是脑力活动的巅峰时期,一旦进食血液就会供给到胃部导致大脑活跃程度下降并且产生疲惫感,再加上你昨晚似乎并没有一个很好的睡眠,大概率会影响你的考试发挥。”苏茜平静地说道。 “这么专业?”苏晓樯挎着笔袋挠了挠弯弯的眉毛,有些被这位生活助理的严谨给震慑到了。 “基本常识,林年不希望看到你考试失利,那么连带着狮心会也会跟你站在同一边。”苏茜微微颔首,“更多的考试技巧我想也并不需要我提供了,你应该知道的我再复述一遍只会是浪费口舌,接下来相信你自己就行了。” “不,还要相信相信我的人。”苏晓樯挥了挥拳头神采奕奕地说道。 一旁的苏茜看着女孩眼里的觉悟和兴奋点了点头,站在原地目送着她推开了教室的门走了进去。 — 推门走进教室,教室里早在胡桃木的课桌前等待的学员们闻声整齐地抬头,教室里的学员们都说来自世界各地精英,不同肤色不同脸型,一色的卡塞尔学院校服,男的英俊女的漂亮颇为赏心悦目,但他们此刻,数十道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走进来的苏晓樯身上充满了炽热和好奇。 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在讲台上坐着的一个女孩,满头暗红色的头发被棒球帽梳理地披在背后,穿着显腿长的牛仔裤侧着头好整以暇地盯着她,似乎是在看什么濒危保护动物。 这阵仗让苏晓樯浑身绷了一下,但紧随其后教室里响起的微微骚动和哗然又让她忽然愣了一下,随后是一股古怪的熟悉感从心底涌起了当初她踏进仕兰中学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的,熟悉的异样的目光,一样的距离感。 虽然知道两者性质不同,但苏晓樯还是莫名地在异乡找到了一丝熟悉感放松了下来,在聚焦的视线中也显得自然了许多。 自己的高中时期也正是这么渡过来的,只是现在身边换了一批人罢了她悄悄深呼吸着这样告诉自己。 这时候一只手伸了出来拦在了她的面前挡住了她准备入座的步调,拦住她的是讲台上坐着的戴着棒球帽的女孩,苏晓樯抬头盯了她一眼,她也低头盯着苏晓樯。 苏晓樯没在这个女孩眼中找到挑衅的意思,那双暗红色的漂亮眸子里全是新奇感,硬要做比喻的话就像是苏晓樯第一次去大熊猫基地看坐在石头上啃竹子的黑白熊一样满是兴趣。 没等苏晓樯出声,红发女孩就将拦住的手递出化为了握手的动作,苏晓樯愣了一下没有拒绝跟她握在了一起。 “陈墨瞳,大二学生,也是这次的监考官之一。”红发女孩握手的时候也不忘上下打量苏晓樯,“虽然是初次见面,但我感觉你一定是个很不错的朋友,你可以直接叫我诺诺!” “诺诺你好”苏晓樯被这个气质非凡的女孩自来熟的气息给弄得有些懵,她总感觉对方跟自己完全不是初次见面,而是认识多年的老友,这股热乎劲儿简直能烙张饼吃了。 “你就不用自报家门了,新生里的两大名人之一嘛,这间教室里的人都认识你。”陈墨瞳看着还想自我介绍的苏晓樯笑了笑。 两人闲聊之际,教室里几乎所有的目光都贡献在了他们两人身上,就像是校园舞会的中心有些人只是站在那里就足以成为焦点了。 “是吗”苏晓樯应付地答应着视线却落在了诺诺的头发上,那一头顺畅自然的暗红色长发怎么看都不像是染的,“陈墨瞳”是中国人的名字吧?这发色是天生的?难道混血种还有基因突变换发色的天赋? “一个人来的?”诺诺看了看已经关上的门,“你男朋友没陪你来?” “”苏晓樯谨慎地没接这句话,她已经被苏茜诈过一次了,必然不会上第二次当,这种场合要是说出话节奏马上满天飞吧? “看起来情况跟狮心会会长的妞儿差不多咯。”诺诺挑了挑眉饶有兴趣地看向苏晓樯,“他没有明说还是你没有明说还是说在心照不宣的磨合期?就差一层窗户纸没有捅破了?” 苏晓樯还是没接话,诺诺盯了她两秒忽然就笑开了,红发小女巫像是从面前这女孩那里挖到了许多隐秘情报一样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可分明苏晓樯一直保持沉默什么都没有说。 “你身上有苏茜的气味,是苏茜送你来的吧?看起来林年的确跟传言中说的一样又被执行部拉去拉磨了。”诺诺说,“苏茜愿意陪同你来就代表狮心会很看重你这次考试啊,可不要让大家失望咯!” “一定不会的。”苏晓樯点了点头丝毫不虚诺诺类似加压的言语反而像是被激发起了斗志一样眼神昂扬了起来。因为她也忽然想起了面前这个女孩是谁,她之前是听说过的学生会主席,那个金发意大利男人的女朋友好像就是一个红发的女孩,在卡塞尔学院里红发的女生并不多,眼前这一位大概就是了。 林年算是狮心会的人,狮心会和学生会一向不对付,那学生会主席的女朋友岂不是就是狮心会的敌人?苏晓樯想明白了这一回事后才忽然硬气起来不愿意在诺诺面前露怯了。 诺诺也十分清楚苏晓樯一瞬间的心理变化,倒也没什么特别的针锋相对的意思,只觉得面前这个女孩还不太懂狮心会和学生会之间一些奇怪的关系。 面对女孩逐渐开始露出的锋芒,她只是咧开嘴露出牙齿笑了笑,两只手抬起比起剪刀的模样夹了夹,“考试过程中可别被我抓到马脚咯!” 苏晓樯微微抖了一下眉毛,脸上没露出任何表情,就在这个时候教室门又被推开了,一个穿着一丝不苟正装的光头老人走了进来,看了一眼苏晓樯又看了眼诺诺,“别吓唬新生,诺诺。” 诺诺见正主到了,立马扭头吹了声口哨脸上全是揶揄的笑容,还没开始恐吓就被真正的监考官给戳破了小心思,她说是监考官之一其实只负责最后收答卷而已,抓不了作弊。 曼施坦因走到了苏晓樯身边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女孩,“苏晓樯?很抱歉作为你的导师在入学的时候却没有时间亲自来对你进行入学辅导,不过你已经见过我的老朋友古德里安了吧?他应该帮助我尽到了应该尽的义务?” “曼施坦因导师?”苏晓樯一听这位光头老人的话就一下子猜出了对方的身份,立马尊敬地伸出了手跟他握了握。 在林年的拜托下,苏晓樯的导师正是曼施坦因,两人师从同一位教授倒也更好联络和照付一些,曼施坦因手下也暂时没有其他学员,多带一个苏晓樯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再者这个请求是自己手下最优秀的学生提出的,他没可能不同意。 听见这个开场白,教室里的学生们不由又有些微微小骚动,学院的风纪委员主席管辖的范围对于学生来说可是相当宽阔的,眼下这位原本就处在风云之中的女孩居然还有这一层导师关系?狮心会、‘S’级、风纪委员会左右逢源,才入学这关系网就是要上天的节奏啊? “古德里安一直有些脱线,入学辅导的过程还顺利吧?有林年在一旁辅助应该没出什么乱子吧?”曼施坦因收回手面目慈祥地说,一旁的诺诺瞥到了这幅模样莫名有些惊悚,起码在她的印象里这位老人除了对林年以外的任何人都是一副高血压的模样。 “很顺利,没有任何问题,入学辅导谁来做都是一样的,还是导师您的工作比较重要。”苏晓樯略微小紧张地说道。 “很好,很好,下去找位置坐吧,放松准备一下,考试马上就要开始了。”曼施坦因看向苏晓樯的眼神更加满意了,在苏晓樯下去讲台的时候还多说了一句,“听说你在图书馆待了一整天,我由衷很高兴你没跟狮心会和学生会那群违反乱纪的家伙一样参加昨天的暴乱活动(说到这里时他特别瞪了一下诺诺)。” 苏晓樯回头看了一眼诺诺,诺诺也无奈地耸了耸肩膀,“嘿别看我,就算你加入了自由一日活动我也不会先对你开枪的,我可不想再去一次牙科。” 哦? 苏晓樯看了看诺诺那一副好牙口眯了眯眼睛怎么感觉里面像是有故事的样子?只不过诺诺说了这句话后吐了吐舌头就不愿意再说更多了,苏晓樯也只能走下了台找向自己的座位准备开始考试。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三章:奇兰   曼施坦因教授进入教室后开始维管秩序,教室里的嘈杂声逐渐小了起来,后面陆陆续续又进来了几个学员,每个人坐在胡桃木的课桌前都尽可能地平复呼吸调整心态,空气里略微有些紧张,曼施坦因环绕四周看着面部绷紧的学生们满意地点了点头,在见到唯一还有空缺的座位时又是不满地摇了摇头。   苏晓樯找到写有自己中文名牌的课桌坐下,还没坐稳后背就被轻轻地戳了戳,她回头过去一只手就伸到了她的面前。   “你好,我叫奇兰,新生联谊会的会长。”坐在她身后的是一位看面相像是来自印度的男生,卷发漆黑眼眸明亮,脸型像是宝莱坞电影的明星一样英俊,对苏晓樯抱有十二分热情。   这种热情感让苏晓樯微微一滞,下意识就怀疑这男生是不是想追自己但片刻后她又摇了摇脑袋,感觉自己把仕兰高中的那套思维带进来了,伸手轻轻握住后说,“你好我是苏晓樯。”   “大家都认识你,我也一样,你在入学的两天之内全校都知道你的名字了。”奇兰微笑说。   “是吗?有些受宠若惊。”苏晓樯诚实地说。   “我们的‘大明星’,请问能给我一个签名吗?”奇兰递出了笔记本和笔腼腆地笑了笑。   “唔,我的签名?这没什么价值吧,你应该找林年要签名。”苏晓樯怔了一下下意识拒绝了。   “不,林年的签名我已经买到了,我想要的是你的签名,独属于你‘苏晓樯’的签名。”奇兰认真地说道,执意把笔记本轻轻推给了苏晓樯。   “为什么要我的签名?”苏晓樯有些疑惑,但还是半推半就地接过了纸笔,她的确拥有过不少爱慕者,但崇拜者这倒是第一次,签名这种东西不该是向多才多艺或者拥有权势的人要的吗?她最多就是长得漂亮许多而已(伊蕾娜脸),向她要签名简直毫无意义。   “看起来你低估了你自己的潜力。”奇兰似乎也是略微惊奇苏晓樯会这么说,微微摇头,“就我看来你以后的成就不会比林年学长低多少,同样还有还未到场的路明非同学,你们两人的光辉从未被前人遮蔽太多。”   “唔”苏晓樯被这一手抬得有些发怔,看向这个英俊的男生立刻又开始有些怀疑对方吹捧的动机不纯了,“如果你是在说考试和绩点方面上的成就我还有些信心,毕竟中国的高考我差不多都熬出来了”   “不,我是在指我们每个人与生俱来的伟大使命上的成就。”奇兰凝视着苏晓樯的眼睛,看着这个女孩轻声说,“如果未来是一本编纂好的史诗,那么你一定会在每一段重要的篇章上留下浓墨重彩的印记。”   伟大的使命屠龙?   这个印度男孩在说自己在屠龙领域中会有宏大的建树?   “你真的确定不是在说林年?”女孩有些哭笑不得。   “林年和路明非一样是缔造新世界的人,只是他们的方向不同。”奇兰摇摇头,“但你不一样,你是安定现有物质基础的基石。”   苏晓樯愣了好一会儿,下意识签下了自己的花体艺术名,奇兰心满意足地拿过笔记本还赞赏了一下中文的韵味美妙以及苏晓樯的一手好字,这让苏晓樯保受尴尬之余摆手解释这是高中上课摸鱼的时候没事瞎练的。   奇兰在欣赏了一下签名后忽然又好奇地为什么感觉这签名缺了些什么,这让苏晓樯心中一凛连忙说留白才是艺术美,掩饰过去了其实瞎练的艺术字体其实完整版是两个名字组合的事实。   教室的门又被推开了,外面跌跌撞撞地闯进来了一个男生,差些撞到了门口的曼施坦因,然后又是一叠声的道歉。   听见熟悉的声音,苏晓樯停止了和奇兰搭话,扫了一眼过去就看见了被讲台上陈墨瞳拦住调侃的路明非,学生会的女孩似乎对名声鹊起的新生都挺感兴趣的,除开苏晓樯外路明非估计算是保守所有人关注的炸子鸡了,面对这么一个漂亮自来熟的红发女孩一下子显得有些愣神,说话都不利索了。   这家伙果然迟到了,眼睛半睁开显得有些睡眠不足昨晚他也熬夜了吗?   在苏晓樯身后的奇兰在见到路明非后眼睛又是一亮,精神勃发得有些异常,如果不是场地限制苏晓樯几乎都要以为他要唱起来了,这才反应过来奇兰好像并非目的明确冲着自己来的,路明非也是他的主要“吹捧”对象之一。   明白了这一点她倒是有些放下心来了,之前被奇兰一阵猛抬的不适感也略微散去了一些,果然都是客套话,她会在屠龙领域上有不低于林年的建树?这简直就是开玩笑嘛她就一普普通通的女孩,过3E考试都得提前刷题库怎么可能背负宏大使命的同时还在史诗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似乎只有这样想才能让她心安一些,可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心乱什么,她偶然瞥见身后那个印度的男孩的双眼,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全是安定的情绪,简直就像是在透着湖水的倒影看天,里面涟漪荡漾虽说是虚幻,但却是对真实现实的完美映照。   “这么早?我去我还以为我要迟到了。”路明非终于摆脱了讲台上诺诺的热情,缩着脑袋在无数视线中跑下来找到了自己的座位,正好就在奇兰的后面,隔着一个位置跟教室里唯一的熟人苏晓樯打招呼。   不,也不算是唯一的熟人,苏晓樯轻轻扭头示意了一下,才坐稳的路明非看向了过道一旁座位上的俄罗斯女孩愣了一下那自然是昨天跟他在女厕所结下不解之缘的“零”,对方也是大一新生自然会参加考试,看样子是很早就到教室了,安安静静坐在那里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光线照在无暇的脸颊上整个人像是没有温度的冰雕似的冷淡。   “嘿零?早上好昨天的事情,谢谢了。”路明非试着打招呼,原本做好被无视的准备了,但女孩却是闻声第一时间就扭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然后正式地点了点头,算是做出了回应。   这倒是让路明非心宽了许多,一入学就交到了朋友,而且还是女生,看起来他的大学生活也不尽然是开门杀青嘛   “路明非吗?你好,我是奇兰你昨天的自由一日表现特别亮眼,请问能给我一个签名吗?”然后前面的奇兰扭头过来开口就瞬间打破了路明非的美好心情,教室里不少听见这句话的人都忽然发出了笑声,并不带任何恶意而是纯粹想起了高兴的事情那种难以遏制的偷税笑声。   尽管讲台上曼施坦因出声呵斥,但笑声依旧此起彼伏,路明非脸色抽了抽立刻垮下去了,恶狠狠地看了一眼奇兰,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是在嘲讽自己金发美人的事情吧?一定是吧?   可奇兰依旧面带微笑地看着路明非,“并不需要介怀他人的目光,有些时候为了狠狠地打出一拳,人总是需要退一步的,变装只是一种获得胜利的技巧,为了获得胜利忍辱负重和委曲求全是作为一个伟大的领导者必须拥有的器量,在我看来你在这方面上已经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   路明非眉毛抬了抬,心里瞬间不确定这是吹捧还是高级黑,惊疑不定地看向奇兰前面同样扭头过来的苏晓樯,而苏晓樯而是轻轻撅着嘴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清楚这个印度人的路数他现在也只能见招拆招吧。   “变装不是我的主意是另一个朋友的主意。”路明非看了一眼零,发现零依旧安静地坐在那里没什么反应,又看向奇兰却发现对方笔记本和笔都递自己脸上来了,“额,真要签名?你认真的啊”   奇兰微笑着举了举苏晓樯留下的签名,路明非瞅了一眼心说这不是以前常在苏晓樯笔记本上看到的夫妻签名吗?还有成对一边儿的林年的名字呢?然后忽然察觉到一股杀意,警觉抬头看见苏晓樯警告的视线立马就怂了。   “作为‘S’级能获得你的签名是我的荣誉,我想作为新生联谊会的会长我需要新生中最优秀学生之一的你的承认。”奇兰认真地说道,让不明觉厉的路明非感觉自己好像没法拒绝了。   “我的字有些不太好看你别介意。”路明非拿过笔记本写下了自己鳖爬的字还尽可能地潦草一些看起来有些想草书的艺术签名。   “作为新生中的代表,其实我一开始就想找到你和苏晓樯同学商谈新生联谊会的事情”收起签名后奇兰说,“我希望能邀请你和苏晓樯同学加入新生联谊会,我们”   “好了先生们,现在不是社交的时间。如果你们没能通过3E考试就不需要在本校培养人际圈了。”讲台上,在看见路明非入座调整好状态后,曼施坦因教授直接开口打断了教室里一切细琐的谈话,讲台上的诺诺不知何时也站了下来靠到了教室角落,老人平淡的视线扫过所有学生说,“现在3E考试正式开始,请关闭手机,和学生证一起放在桌角上!”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四章:3E考试的难度   说起来,路明非到现在都不是太理解卡塞尔学院的招生评判是什么,亦卡塞尔学院是以何种方式辨别人群社会中的异类,“混血种”这个族群同伴的。   当注意力集中的时候,他能看到每一个人肩膀上玩笑似的“数据”,在百无聊赖之及他甚至会蹲在报摊旁瞪一整天的过路人,目光屡次被人误会为“大胆淫邪”从而被数次警告,如今在这间异类聚集的教室里,他自然不会放过这种打发时间的机会。   路明非在发讲台上曼施坦因和陈墨瞳整理试卷之际,因为作为顺次避无可避地首先把注意力放在了自己前面这个帅得可以跟阿米尔汗争锋的印度男孩的肩膀上,一看,豁,好家伙,三围均300出头,这意味着3个泰森都解决不了这位印度美男?至于特殊能力里的言灵·先知?这是什么东西,字面意思的“先知”吗?难怪他刚才说话神神叨叨的   随着观察越来越多,路明非也慢慢了解这些数据好像并非是无限叠加算的,正常100的数值算人类强者,越往上并非是继续成倍的增长,而是会略微有稀释和膨胀的感觉。   3倍人类强者的水准听起来很猛,但实际身体素质的挺举成绩甚至达不到一吨重,跟漫画里的超人类美国队长比起来还是有些差距。   但数值超过1000和接近1000的就不一样了,这类人路明非都一统归类为真正的怪物,十倍的人类强者数据光是身体素质就已经达到了徒步追交通工具,全力可抗吨级别的重物的存在了,这还没算上那些特殊能力的增幅。   路明非甚至怀疑一个言灵是放波效果的混血种在释放言灵的瞬间他的攻击力也会大幅度上涨但这也只是他的怀疑,实际上他并没有见过这种情况,但听说学院上知道他“天赋异禀”的研究人员似乎已经开始准备起针对性实验了。   但起码就现在路明非这个“人肉扫描仪”来看,林年一度安慰他和苏晓樯‘诺玛招生出错的几率跟被猫咪打翻但完美倒盖落地的浴鱼缸一样小’这个看起来搞笑的托辞居然是真的整个考场教室里没一个学员是普通人,大家伙儿的身体素质个顶个的都超过了人类强者的基准线,一屋子的泰森,想象都带劲   哦,大概得除开自己和苏晓樯。   不过据路明非的进一步观察和推测,大部分新生的三围平均值都在100到300的均线,有些偏科一些攻击力两位数,但敏捷却是远超常理,也有些均值发展全都到了三位数。整个教室二三十个人里有五到六个人的数值特别超标,超越了300的均线,这些人大概就是所谓的“A”级混血种?   路明非从规律中慢慢分析着感觉游戏像玩游戏,而他玩游戏从来都是绝顶高手级别的,比起数理化他在这种杂科方面上显得更为专心致志,典型的“用这股劲儿学习怎么都是清华北大的料子”。   在他看来均值300以上的混血种大概率血统大概率不会小于‘A’,当然也有视情况因为特殊能力的“言灵”而加分的情况,所以均值小于300的也不一定是废材,以后在学院里首先不能看数值得罪人,毕竟但凡他不小心得罪了某个均值不过100的大佬,对方立马给他表演个现场手搓核弹言灵什么的   可数值强的必然没有弱鸡就是了,路明非目光灼灼地锁定了过道右侧座位上的俄罗斯冰美人,三围均值600多在整个教室里排列第一,血统铁打的‘A’级逃不掉了,也就是不知道那个名叫“镜瞳”的言灵具体下过是什么只可惜他这观察视野不能给这些能力定个“R”、“SR”、“SSR”什么的,自己的抱大腿的方向似乎又被削弱了一些。   但这种情况也是可以弥补的,大概会在他学习必修的《言灵学》后减弱许多,大部分言灵都是可知的,只要熟读课本都能弄清楚每一个言灵的序列号以及效果。   “路明非,你在看什么?”前面的奇兰扭头看见路明非专心致志的模样问。   “看三围嗷,没什么。”   路明非开口瞬间就察觉到零转过来的头,立马绷紧脸收声了,努力把视线转到讲台上去,直到零大概以为自己听错了挪开了目光而他现在的视线自然而然地就落在了一脸古板模样正在裁开试卷密封袋的曼施坦因教授身上。   “攻击力:100   防御力:90   敏捷:95   特殊能力:言灵·蛇”   该说就算是混血种也存在年老体衰的情况么?   得到这个数据路明非顿了一下并没有感到太意外,反倒是合情合理,他听说过混血种活得比一般人要长寿,所以岁月在他们外表上的磨砺也会稍显温柔一些。   这位看起来六七十岁的教授老爷子今年实际年龄多大?八十还是九十?换作正常老人应该已经躺在安乐椅上了,但这位教授还能挺直腰板来监考这么一想混血种买退休保险岂不是赔死?到死之前都还在工作,退休金一分都领不到!   路明非面色一肃感觉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黑幕可怕黑幕。   “诺诺,把试卷发下去吧。”   “好的。”   路明非视线顺势又落在曼施坦因身边的陈墨瞳身上时,绿色数据自然而然地现实了出来,均值400的身体素质,嗯,厉害嘛,这个刚才还调侃他熊猫眼的师姐看起来也是优秀的‘A’级混血种,再然后是特殊能力   “吔?”路明非愣了一下。   原本安静的教室使得他的忽然出声有些刺耳,不少人都转头看向了他,引得他一缩脑袋差点把脸藏进抽屉里。   曼施坦因取出试卷的同时皱眉低头看了一眼路明非的方向,“考试已经正式开始了,发卷期间不允许任何形式的交谈,交头接耳、传递纸条、影响他人考试一律视为作弊废除考试资格!”   路明非趴桌上没吭声,前面的苏晓樯也回头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这小子在做什么,这个时候前面的试卷也被发到了她的桌上,拿起瞥了一眼微微一顿,什么也没说。   白纸。   苏晓樯拿到的考卷是一叠,拢共十张,前后翻面没有任何的污渍、记号以及序号。   不仅是她整个教室里所有人拿到的考卷都如出一辙,而他们的反应也相差无几,喧哗声和骚动声止不住地扬起了波澜。   有人举手,但讲台上的曼施坦因却冷声开口说道,“试卷没有问题现在试卷已经发送完毕,在阅卷五分钟后开始作答!明确考场纪律,一切形式的作弊都不被允许,考场内全过程由实时摄像头监视。诺玛全程方圆五百米内的监视无线频率,任何异常波段都会被拦截,如果少部分还是有着侥幸心理想利用高科技手段作弊,那我可以告诉你们,你们能想出来的手段你们的前辈都已经试验过并且失败了欢迎任何人来挑战卡塞尔学院的风纪委员会组!如果你能成功作弊不被发现,事后主动揭起事情我甚至不会开除你,而是将你纳入风纪委员组作为反作弊指导定期开给你工资!”   所有人噤若寒蝉,或沉默和皱眉地盯着桌上的试卷,在曼施坦因和诺诺整理好密封试卷的口袋残渣离开教室之际,有人甚至在以试卷对准阳光试图看出凹凸的痕迹,亦或者摸出了打火机准备烤上那么一烤看看有没有用柠檬汁做题的可能。   在这期间,路明非和苏晓樯统一看了一眼教室左右上角两个高品质的黑色播音器,互相对视了一眼确认了互相的眼神现在的场合几乎跟林年和林弦说的一样,考试将会以播放音频的形式进行“听写”!所以他们的考卷才会是一片空白的。   在所有人都茫然无措的时候,路明非和苏晓樯稳如泰山同样淡定的还有零,两人也并不为之惊奇,就算零昨天没有跟他们共处图书馆聆听“秘籍”,按照这个女孩的性格这种情况大概也一样没什么太大的心理波动,在路明非看来或许入学考试究竟能不能通过,对这个女孩来说都没什么重要的?   即使知道这不可能,但这女孩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的,你永远无法想象她惊慌失措的模样,像是她人生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一类的词疑惑早在人生的古早以前因为某些事情她就已经将记录着这些词汇的页数撕掉烧进了火海里。   黑色的播音器响起了一段刺耳的高频率噪音,所有考生微微低头皱眉捂住了耳朵,苏晓樯和路明非也不例外,但他们表情却满是认真和严谨知道正戏要开场了,林年和林弦的教诲还萦绕在耳边:   “去年他们放了巴赫1号,恺撒那一届的考试我错过了,但听说好像放的是猫王成名曲《That‘sAll日ght》和《HeartbreHotel》,也不知道是谁选的这些曲子,比起巴赫我个人更喜欢后者,如果你们感兴趣也可以去听一听但注意考试的时候别被这些乐曲骗了,一定要着重去听音乐的和弦和乐器部分,细细地将每一种乐器、人声拆分出来,就会注意到有心藏在里面的龙文部分,没有经过调音处理的龙文部分为会很突兀,只要认真听一定能清楚地辨别出来。”   为了模拟考试,林年甚至还请了狮心会的声乐部专门制作了类似的片段给苏晓樯和路明非循环播放了,这种细腻程度堪比刷了一遍高考真题。   果不其然,一切就如林年所说的一样,黑色的播音器中忽然响起了一段掌声当然没有edetou的片段出现,在掌声减弱后是三到五秒的宁静,而后是骤然响起的钢琴与管弦乐齐鸣的中音部音符!   每个学员都被震住了,坐在座位上四处张望,每个人在那流水一般开始往上爬音节的钢琴音符中愣神住了,恰是印证了言灵·先知的中文音译:鹅呆我呆木头也呆。   “第五钢琴协奏曲?”有音律专精的人在音乐开始不到五秒就听出了这首曲子的来历。   第五钢琴协奏曲,作者露dwigvanBeethoven也就是广为人知的灵魂作曲家贝多芬,代表作有不屈抗争的《命运》、庄严而富有英雄气概的《悲怆》、以及优美、沉思的《月光》但黑色播音器中如今响彻出来的却是《降E大调第五钢琴协奏曲》   对于常人来说可能一辈子都从未听过这首曲子,但对于乐类精通的学员完全不陌生这首曲子的背景,在贝多芬所作曲目中这首曲子并非默默无闻,相反它甚至可以排得上世界的“十大”一列中,是协奏曲中规模宏大、具有王者风范的“协奏曲之王”,由最开始学员们听到的钢琴爬音节的花奏开始,一路走向极端的宏伟和华丽殿堂。   懂得第五钢琴协奏曲的学员立刻脸色紧绷,他们立刻以为这是卡塞尔学院在考验他们的艺术储备能力,绞尽脑汁地思考有关这首协奏曲的一切,贝多芬创作的时期、当时的时代背景、这首曲子的创作故事等等   而并不知晓协奏曲是何来历的学生们在这时居然都下意识统一地看向了教室里唯一的‘S’级路明非,这个学院里已知最高评价血统阶级的新生。   能坐在这里的学员都是聪明人,聪明人自然会在遇到麻烦的时候找最不容易沉溺与麻烦中毙亡的目标并且选择模仿。   ‘S’级的评价不可能是空穴来风,如果他也身在考场与他们同样进行考试,那么这次考试必然是有法可破的血统阶级最高的路明非是否会有办法破解这个困境?   在他们的视线里路明非居然已然开始提笔作答了!   这个举动让所有人都深吸了口气目露骇然的情绪,然后侧开了头教室后的监视器已然在缓缓摆动了,如若他们的视线有一点偏移到路明非的答卷上他们都将以零分开除出校作为考试的结果!   该说不愧是‘S’级么?   不少原本有些质疑和看轻路明非这个‘S’级的心中都是沉重和凛然一片,彻底将原本固有的成见丢掉了。现在路明非自然如流的答题就证明了对方已经通过一些不为人知,但大概率与血统有关的“窍门”看透了这次考试的真面目!   “窍门就是有个风纪委员会走狗的好兄弟。”   当然,这句话他是不会也不能说出口的,现在他的注意里全放在了这协奏曲中,眼睛瞪得老大耳朵竖起去区分无数乐器中最为“突兀”的那一部分就算知道了考试的流程,想要答题也是特别困难的。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五章:远方的灵魂   没钱上大学的我只能去屠龙了沉吟至今第六百一十五章:远方的灵魂3E考试作弊也是有难度的这是林年的原话。   难度只在于他们刷题库的时间只有一天,并且整个题库庞大复杂,还要音画结合。   所以在背诵言灵之时,他们只背诵了一条完整言灵音律的一些特征明显的片段,就如同一首唐诗《赋得古原草送别》中,他们只会挑选最为容易的前两句背诵,而后面的“远芳侵古道。”直到“萋萋满别情。”都选择了放弃,不然不可能一天只能背诵完所有言灵。   这也导致了他们在答题的时候容错率极低必须耳尖敏锐地抓住音部中混杂在“噪音”里龙文中他们所熟悉的一段,一旦错过了就会导致答题失败,只能等待下一段熟悉的音节出现进行答题。   而现在路明非也几乎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注意其他学员看自己的目光,因为他十分幸运地在协奏曲开始后不到十秒的时间内就听见了一段极为熟悉的音节,“你呆我呆大家都呆”哦不,是“鹅呆我呆木头也呆”。   言灵·先知。   A4白纸上铅笔快速图画,拼接断续的藤蔓在一次次扫画中成型,画起来有些像一簇一簇的藤壶复杂惹眼,让人心生光怪陆离的错幻感。   在前方的奇兰注意到了身后路明非的沉默以及笔纸摩擦的沙沙声轻笑摇头了一下说,“不愧是‘S’级啊我现在还毫无头绪呢,看起来这次考试多半我会被淘汰了,我能拜托你一件事么”   “小声些别放弃。别说话,注意听歌,题目就在里面!”路明非嘴角抽了抽忍不住压低声音提醒因为奇兰的打岔他差点就漏听了一段藏在低音部的题目!   路明非这一句话一出口,整个教室里无措的学员眼眸忽然就亮起了光芒,像是被点出了一条道路一样埋头下去紧盯住白纸,听觉部分被放到了最大。这一幕被监控看在眼里,独立的监考室内曼施坦因教授微微抬了抬眉毛但却没说什么,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里路明非作答的考卷什么也没有做。   已经过去十八秒左右了,第一段言灵先知龙文的长短来看应该到这里就结束了,路明非竭尽全力把耳朵立了起来专心听第二道题,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些隐藏的龙文部分出奇的模糊和沙哑,简直就像破旧的录音机录出来的一样混在了高音质的协奏曲里,想把他们听清简直就是折磨人!   真是要,按照林年的说法,3E考试作为考题的乐曲越发激昂和宏大就代表了考试本身难度越发困难3E考试也跟其他考试一样是分难度的!   藏着龙文部分的乐曲的构成部分若是越混杂多变,人声部分越高昂就意味着听清龙文的难度越高,断断续续的龙文会让产生灵视的过程变得异常艰难,血统越高的人才能越轻松进行共鸣,反之则是茫然无措到考试结尾。   据林年透露,他曾经第一次考试时的曲目《巴赫G大调第一号大提琴曲》的难度就是专门经受过调整的,所有龙文构成部分进行了调音基本重合与大提琴的声律中,而他却是一题不错地完整答了出来。   现在路明非所经历的《第五钢琴协奏曲》难度仅次于调音过后的巴赫,完全符合了林年所预料的,他这个‘S’级一旦参加考试,3E考试的难度必然会有所上涨,首轮史无前例地淘汰两位数以上的学员也不是不可能。   “原来是这样。”   忽然之间,坐在路明非前面的奇兰说了一句喃喃自语般的话,路明非正想抬头说好兄弟你终于理解了,那就能不能请你别开口打扰我这个苦命人答题了?但一抬头他忽然就有些悚然了,从他的角度来看正好看见奇兰的侧脸,那微黑亮丽的肤色上划下了一道泪痕这个一直贯彻优雅绅士风度的漂亮男孩居然哭了?那深邃的蔚蓝眼眸里像是水潭逢见了一场小雨淅淅沥沥了起来,即将盈满然后溃散绝地   “好兄弟,答不出题也不用哭啊。”路明非原本想这么说,但奇兰忽然拿起笔在白纸上留下凌厉笔锋的刹那他凛然了这哪里是失败者的哭泣,这根本就是发生灵视的反应啊!   整个教室里诡异的安静灵视现象开始发生了,有人呆坐座位上捂脸婴儿一样啜泣,有穿着竖着垂肩单马尾的漂亮女学员兀然从座位前站起,像是要起身回答问题的学生,但脸上却是失魂落魄的惘然,离开了自己的座位居然开始在过道里行尸走肉般走动了起来让人想起了汨罗江边徘徊的屈大诗人。   不清楚情况的大概会以为这个女孩会直接扭头奔着图书馆的窗口跳下去不过反正也是二楼,以混血种的体质应该摔不死人,骨折怕是都难。   “开始了开始了。”考场外的走廊,富山雅史提着医疗箱活动了一下肩膀呼了两口气,“也不知道这一次会不会出什么岔子真是多少年不见3E考试采用了‘原样’的样本作为考题啊,以前可都是‘诺玛’进行出题的啊。”   “原样”,由真实言灵释放时所进行的龙文采样,最为真实不带任何虚构的龙文。   “毕竟这次考试里有大明星啊。”隔音的考场外,诺诺靠在墙壁上玩着自己的发梢扭头看向尽头窗外漫进来的丝丝树梢和阳光不知道在想什么。   “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毕竟这一次的考生质量比起往届要优秀许多吧?”站在富山雅史身边同样准备着医疗救助的林弦安慰说。   “‘S’级的话应该可以顺利通过吧?不过林弦我记得你和你弟弟经历过同一次单设的3E考试?”富山雅史想起什么似的问。   “是啊,但很可惜我一题都没答出来,算是学院里唯一的普通人了。”林弦轻笑着说。   “有可能是供给林年的考题太过困难而你被牵连到了吗?毕竟我听说那一次的考试也是利用‘原样’并且还进行了拟合调音藏在了曲目中,正常的‘A’级学员想要进行完整的灵视答出个好成绩也不容易吧?说不定你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而被错判了呢?”富山雅史说。   “富山老师不用安慰的失败了就是失败了,找理由只会让自己徒增困惑罢了。”林弦摇头。   “嘿,说不一定不是吗?”日本男人笑了笑露出了大白牙齿,“毕竟你的工作能力和思维活跃度可是有目共睹的呢,要不是你我可完成不了考核心理部副教授的论文!”   “看起来过段时候要叫您富山教授了呢。”林弦笑说。   “哪里的话我成功通过了考核,教员的位置让出来了以后我不也得改口叫你林弦教员了吗?”   “唔,当教员工资会涨吗?”   “会的哦!”   “那提前祝贺富山教授了。”   “你这真是哈哈”   靠走廊发神的陈墨瞳余光一直观察着两人的对谈,又多看了一林弦漂亮而淑女的背影,眼眸转了转后又悄然闭上了,细细地聆听者教室内隐约传出的协奏曲之声。   —   “他死我不死你妈必死言灵·皇帝。”教室内路明非心中一喜,又听出了一题虽说用这种谐音来记“赞颂我王的苏醒,毁灭即是新生。”这种高逼格的言灵有些亵渎那位啃噬世界树为世界带来四大灾厄的黑色皇帝了但如果亵渎一下能通过考试的话,路明非还是不介意黑王他妈死上那么一死的。   正在这么沾沾自喜地想着,路明非脑袋上忽然就挨了一记,吃疼的他差点眼眶撞在手上握的铅笔后端上了,这可吓得他一身冷汗自己差点就成了被铅笔谋杀的第一个‘S’级了他怒而转身心说是哪个答不出题就打击报复自己这个优等生的混蛋结果一回头他眼睛就瞪得老大了,心跳差些骤停,肾上腺素分泌。   他又来了,在嚷嚷人群之中。   那是路明非熟悉的,那个梦中与现实都曾出现过的幽灵,可说是幽灵但在这间教室里只是一个乖乖的男孩。他坐在俄罗斯女孩零后面的桌位上,晃悠着黑色的方口小皮鞋,一身黑色的小西装,窗外斜斜的阳光照着他膝盖向下的半截身子,高级布料散发出的微光让人感觉暖暖的,阴影中那淡淡的黄金瞳温柔带笑地看着他。   “夕阳你上来了?”男孩看着他的眼眸,微笑,轻声说。   “我上来了个屁。”原本被男孩的温柔和阳光侧影的美丽放缓心神的路明非忽然在心里骂道。   因为他有端联想这家伙是在嘲讽他男扮女号的事情?这件事可成了他路某人今后一辈子揭不得的疤,现在忽然被冷不丁戳一下还想他有好脸色?   “你怎么”   路明非话没说完第一时间就抬手揪自己的脸蛋,自己揪不够还想拍拍前面的奇兰让他帮自己一起揪,或者证实考场里出现了一个不得了的乱入魔鬼了,监考不管吗?混血种不管吗?这里是屠龙学院难道不归管魔鬼吗?来人给这家伙上了镣铐架出去啊。   “哥哥似乎你不太想见到我?”男孩看着路明非低声说。   他的声音忽然悲伤起来了,让满脑子浆糊的路明非滞住了,从而投去目光看见的那双淡淡的黄金瞳里似乎也盈满了凉薄的情绪微光是窗外的阳光,但从那眸子里映出,让人感觉就算是阳光都是冷的,比阳光更冷的是路明非态度引来的情绪。   “我不是这个意思。”路明非下意识说道,但他还是没忘记拍奇兰他想验证自己到底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里,难道只有自己一个人看得到这个男孩?   “不用叫他了,就像哥哥你想的那样,把这当做一场梦吧,你偷看别人的试卷也是可以的哦。”男孩说。   “真的假的?”谈到作弊上,路明非总是很精神,抬头就看向苏晓樯苏晓樯的记性比他好,如果这次考试有人能完整答出所有考题,那必然非苏晓樯莫属了。   这女孩肯定一晚上都熬夜背题库了,比起对方他就是一条活脱脱的懒狗,被人问:你这个点睡得着啊?必然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熄灯拉铺盖。   可扭过头去,路明非立马就呆住了他以为只有自己是熬夜来考试精神不佳的,但现在似乎看来精神比他更糟糕的另有其人。   苏晓樯的座位上,这女孩赫然趴平了,三两簇头发从耳畔垂落到了白皙漂亮的脸颊上,眼睫毛微微弯曲被阳光刷上了白色的粉末,窗帘上的花纹淡扫蛾眉,在她脸蛋上挠出了猫似的胡须睡得酣畅恬静,樱粉的嘴唇微微张开呼着美梦的气息。   路明非立刻想叫醒女孩,但却被男孩开口叫住了,“你是叫不醒她的。”   路明非扭头看向男孩,男孩淡金的眼眸注视着睡眠的女孩低声念道,“志在游历远方的灵魂岂能驻足现实的疮痍?”   在路明非呆愣和茫然中,男孩跳下了桌位从过道中走过,教室中灵视共鸣的学生群魔乱舞却都主动忽略了他甚至避让开了他。   他走到了半开的窗口前跳起坐在了上面,扭头之间黄金瞳中洋溢着水波似的涟漪,“比起她我们现在更该聊的是彼此以及你我的未来,不是吗?”   他招手邀请路明非,像是在舞会上邀请一位约定的舞伴,路明非看着阳光下的他心中升起了一种特别的感觉,只觉得自己没法拒绝。   他从座位上站起走过去,在路过苏晓樯时,视线忍不住地回头去看那个女孩。   不知为什么,他忽然觉得这个女孩在这一刻,这个事实而非的梦里离自己很远,直到远到另一个飞鸟难以逾越而过的巍峨黑山的另一头天空去了,在那边,云卷天暗、日暮途穷。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六章:广播 “卡塞...学...瓦特...电台... 卡塞尔学...瓦特阿...姆广...播电...” ... “卡塞尔学院...瓦特阿尔海姆...广播电台... 现在向各省,直辖市...自治...特别...政区,人...兵团...播报紧急避险,世界各地已遭受...基础设施...重大打击...机构单位...已失去其原有能力...” ... “现号召广大人民群众开展自救互救运动...请广大人民群众寻找离自己最近的基层武装组织、混血种聚集地、人类营地寻求帮助...如果听到广播的您是幸存的Ⅰ型、Ⅱ型混血种,请尽可能(重音)帮助其他群众,帮助他们抵达幸存者聚集地...” ... “卡塞尔学院瓦特阿尔海姆广播电台。 卡塞尔学院瓦特阿尔海姆广播电台。 现在播放《幸存指南总订版·第三章》 在野外迁徙时请注意留心查看道路,输电设备,通信基站,光缆,避开树林、现代城市、废弃建筑群等大量复杂地形,注意观察地面痕迹以及干涸血液、迁徙途中尽可能避免发出超过50分贝的噪音。 尽可能避免外伤患者出行野外,尽可能祛除一切来自于生物的血液(重音),死侍对于血细胞中含有二价铁的血红蛋白成分极为敏感(重音),一切暴露于空气中的鲜血以及与trans-4,5-epoxy-2(E)-Decenal分子相关的醛类化合物都会引起危险种的追猎,请务必远离血腥味浓厚的区域,保持身体洁净无味。 冰封雪地的区域野外迁徙者请记住,远离一切冰宫形式的非人类建筑,远离冰原上一切形式的巨大冰坑杜绝抱有侥幸心理垂钓的行为。务必谨慎食用雪以补充水分,谨防核心温度过低降低生存几率,跋涉雪原请利用消毒水浸泡后的雪地靴以制造强烈气味驱逐可能尾随的死侍,爱斯基摩人驻地依旧尚在请前往寻找庇护... 沙漠死海区域的野外迁徙者请记住,针折半对太阳,十二指的是北方,沙漠区域已不存在绿洲,沙漠区域已不存在绿洲,沙海区域已不存在绿洲,请远离任何疑似绿洲的异常地点不要抱任何的侥幸心理前去陷阱。如果你脱离沙海有幸前往北方海域,请务必小心沿海区域中的蛇类进化型死侍,它们对人类身体激素格外敏感,请不要以任何方式靠近沿海,请找到海上堡垒留下的信号弹发起求救... 青铜迷宫区域的野外迁徙者请记住,时常准备红外热度检测仪,远离任何具有高温倾向的生物、死物以及区域。迷宫区域的地图正在尽全力绘制,请受困者不要 请远离任何宏伟、异常的建筑,远离一切与龙影相关的异常环境... 请普通幸存者在走投无路时放下成见主动向混血种求助,我们彼此之间没有什么不同,灾难面前我们永远都是为了人类薪火的长存延续而努力... 请所有正在聆听广播的混血种们放下战争时期彼此的成见,主动向就近聚集地靠拢,提供您有限但对于所有人来说意义无限的力量... 请所有聚集地密切关注周边,在遇见疑似由瓦特阿尔海姆派出的小队时请不吝资源帮助他们,他们代表了人类最后的希望... 请幸存者在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希望,人类的第二家园,瓦特阿尔海姆常存于世界之脊,北纬26°00′12″N 东经73°18′52″E,欢迎世界各地幸存者前来避难,我们提供干净的水源、温饱线以上的食物以及安全的住宿条件。我们提供工作岗位、自由的生存环境以及可以亲手开辟的未来...” ... “最后请在聆听广播的幸存者请记住...文明仍然存在即使火种渺小,社会依旧存在即使断壁残垣...我们不会放弃每一位人民的生命,法律、道德的标杆、人性的光辉在任何时间,任何情况下都是存在的,有效的,请所有幸存者在听到广播后互相转告,务必相信人类的未来依旧...” ... 咔擦—— 巨大的破碎声响起了,广播戛然而止。 那一声咔擦是精密机械被暴力压碎发出的声响,塑料的外壳被挤压到极限崩溃之后,飞散的碎片又弹射在地板、墙壁等阻拦物时发出了零碎的声响,机械内部的零件也随着坠落发出了叮叮咚咚如泉水般悦耳的回音。 然后是吵闹声...无止境的喧嚣... 癫狂、崩溃、歇斯底里。 可以想象发疯的人正用双手竭力地抠挠着自己的脸皮,满是污泥的肮脏指甲在粗糙的脸部上抠出一道又一道污浊遮不住的血红印子,在抓挠出鲜血之前又被周围的人爆吼一声扑上去制止这极可能要了所有人命的举动。 于是又是吵闹声...无止境的喧嚣... 苏晓樯睫毛微微颤动,艰难地睁开了眼睛。五感重新回到了她的身边,声音、光线、触觉、嗅觉...她的视线是呈90°翻转的,大概原因是她此刻正横睡在某样软和的家具上,她模糊地看见了四五道错乱的影子,似乎扭打在一起不断地移动着。 我在哪里...我不是在参加3E考试吗?这里...是卡塞尔学院? 混沌的思绪逐渐开始上浮,像是即将透出水面的溺水人,在她的大脑真正呼吸第一口清醒过来的空气时,一股刺鼻的铜腥味扎入了她的鼻腔中,让她忽然打了个喷嚏...随后喉咙似乎也受到了某种刺激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你醒了?”在苏晓樯身边忽然响起了一个沉闷的男人声音。 因为对这男性声音的陌生,方才苏醒的苏晓樯心中警铃骤然大响,脑海中混乱的思绪一瞬间排空了,下意识就抬手拨开了那男性触碰过来的手臂,整个人从侧躺坐起身来向后缩退。 “嘿!嘿!我没想怎么你!冷静点!”沉闷男人的声音又响起了,但女孩似乎并没有要理他的意思,以最快的动作做好了防御姿态,似乎随时随地都要攻击靠近她的人。 也就是这个时候,坐起来的苏晓樯才开始迅速地观察周围的环境...这是一间巨大的屋子,像是客厅,从满是灰尘熄灭的水晶吊灯和地上腐烂全是泥污的毛毯来看,应该是典型的欧式装修风格...这应该是一栋豪宅的客厅,但不知道为什么落到了现在这幅糟糕的模样。 客厅很大,约莫有一百个平米,角落摆放着腐败的家具...并非是奢华意义上的腐败,而是真切实际的腐朽、腐烂,木头上全是绿藻和灰尘,虫蛀的小孔密密麻麻能让密集阵患者呕吐,而玻璃窗户...没有玻璃窗户,窗口全被木条封死了,用红漆写着一个巨大的“禁”字。 密封的屋子,再加上这种环境,也难怪苏晓樯醒来后第一时间就是剧烈的咳嗽和喷嚏,这里的空气环境糟糕到了极致,而具体原因自然就是这巨大客厅中聚集的人...那些蓬头垢面,乞丐一般的人们。 苏晓樯是坐在一张沙发上的,这也是她之前一直昏睡的地方,在沙发的另一头一个头发和胡子足够将整张脸藏起来的男人双手平伸出来盯着他,看不清的脸庞表情大概应该是严肃...这间屋子里倒是也有不少人看向了醒来的苏晓樯,但只是看了一眼就失去了兴趣挪开了视线,转而看向屋子中央互殴的几个人身上了。 比起说是互殴,不如说是一群人殴打一个,也就是那个长发显得格外癫狂的黑皮肤男人,看起来像是非洲人种,敞开的衣衫下全是凸显出来的肋骨,嘴里癔症似的呼喊着一些话,听起来不是中文或者英语,大概是非洲那边的小语种,嘴碎起来像念经让人心生烦躁。 在他身后有两三个人架住他的双手一个人抱腰同样阻止不了他发疯似的跺着地上已经被踩碎的收音机,其他零散十数几个坐在角落的人看着那个发疯的男人眼中全是冷漠...没有看热闹的性质,反倒是流露出了麻木和...可悲。 “...总有一段时间会有一个人发疯,现在只是轮到他罢了。”沉闷男人的声音在苏晓樯耳边响起,这才吸引回了她的目光看向了这个胡须头发蓬松,但勉强能看出是个中年男人的家伙。 “这并不是一件坏事,相反应该是好事,他踩碎了收音机犯下了‘错误’,那么需要公投出局的时候他会多上两颗子弹...下一次他死定了。”男人低声说道。 “这里是哪里...我在做梦?”苏晓樯呆了数秒,然后果断抬起手揪了一下自己的脸蛋...疼...不对...不疼? 揪住那漂亮惹人怜爱的脸蛋,苏晓樯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微微泛白,小臂因为揪住脸蛋肉的不均匀磨蹭而轻微颤抖着,本该是剧烈的疼痛但呈现出来的却是麻木。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七章:灵视&尼伯龙根 “灵视...对于一般的混血种来说是什么样子的?” 图书馆内,苏晓樯从繁密的龙文绘卷中抬头看向林年,“到时候3E考试要是我没出现灵视还照常答题的话会不会显得很突兀被人发现?” “每个人的灵视都有所不同,我之前提到过混血种在共鸣的时候会‘看到’一些事实而非的幻觉,他们在现实中表现出的反映取决于他们的看到幻觉的内容...”男孩轻声说,“有些人会看见曾经人生低谷时的片段,也有人会看到已经逝去的故人的温柔,不过更多人看见的是传承自血脉记忆中,以血统作为媒介遗传下来的千百年岁月之前的景象...祭坛、蛇、龙文以及一些古奥森严的片段,面对这些片段每个人都会做不同的反应,可能淡定也可能惶恐,甚至会以为自己是其中的人物跟随着一起起舞...你只需要保持原样答题就行了,这也是正常反应的一种,作秀反而会引起特别的关注。” “......”苏晓樯沉默地点了点头低头下去。 “说实话我并不担心你出不出现灵视。”男孩在她低头的时候忽然说,在她看来的目光中他轻声说,“没必要带着不必要的包袱,这不是我第一次说,也不会是我最后一次说...你是不是混血种对于我来说根本无所谓,你只是需要一个留在这边的...理由罢了,这也是你和我现在为之奋斗的事情。” 女孩怔了很久,低下头去似乎想掩盖什么,嘿嘿笑了一下说,“那如果我出现灵视了呢?” “那就当是做了一场梦吧,我曾经也做过这么一场梦,并且记下来了,如果可以的话你也尝试去把它记下来,或许对你以后会有些帮助。”他随口说道。 如果你真的进入了灵视的话...在心中他又无声地说。 — 痛觉...消失了。 苏晓樯骤然抬头又是用力地掐了自己白嫩的手背一下,留下了深红印子,之后她有停顿了一下,似乎还继续不信邪地把小臂放进了嘴巴里...也就在这个时候皱眉的男人看见了她张嘴就要咬的动作时立刻伸手过来呵斥,“别弄出血把那些东西招来了...” 就在男人伸手的瞬间,苏晓樯忽地扯住了对方的手腕猛地一拉,男人猝不及防被这股力气扯翻到了地上,被抓住的手臂没有被放开反倒是被一股巧劲扭了一下,胳膊处又是被一脚踩住了依次做出了借力的姿势,只要轻松发力他的胳膊就会在瞬间被扯断。 ...这是条件反射。 那少年宫剑道馆中练习出的条件发射,除开剑道之外教导的近身格斗如今在苏晓樯淡淡手中被完美重现了,她折着身下男人的手臂自己都有些发愣... 如果换在平时她是完全做不出这种凌厉反击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做出这一套动作简直跟喝水一般自如流畅,自己都没怎么反应地过来这个男人就被沙发上动都没怎么动的自己按住了。 “我没有恶意!”地上的男人察觉到了胳膊上那股随时可以让他断臂的力量流着冷汗低声说,“在你醒来之前一直都是我看护着你的!不然你的衣服早就被扒光了!” 苏晓樯面色一紧,看向周边不少投过来的冷漠的目光,盯住男人的视线更危险了...单手也开始检查起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和身体状况...她还依旧穿着那身卡塞尔学院的秋季校服,整洁而一丝不苟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内里的情况也正常,这代表她并没有被动过...可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明明上一刻她还在伊利诺伊州那所阳光布满的学院! “放心吧...我说你衣服被扒光不是可能被做了那种事情...现在已经没有人有精力做那种事情了。”男人低声说,“你的衣服很新,比我们的要好很多你没发现吗?你是新来的,你身上的一切都还没有被磨蚀太多痕迹,你的所有东西都很有价值...如果不是我守着你,他们早就把你的东西抢光了。” “因为衣服新就要抢...你们是没见过世面的强盗吗?”男人的言语让苏晓樯内心涌起了巨大的不适感,但现在情况使然她也努力地绷着脸让对方觉得自己并不好惹,这是林年教导她的,在任何情况司马脸...哦不,面瘫脸是最好的应对方式。 “强盗?我们只是一群...落难人罢了,就和你一样。”男人低声说。 “我们都被困在这个迷宫里逃不走也死不掉了...” 逃不走也死不掉。 苏晓樯忽然打了个寒噤,她从男人的眼中看出了死一样的诧寂,那是一种名为绝望的情绪,一种只有人被逼迫到退无可退的绝地时才会迸发出来的黑色的光芒...而在这个房间里,所有人的眼中都透着这种光,简直像是无声的浪潮一般汹涌而来要将苏晓樯淹没。 苏晓樯深吸了两口气,空气中那腐烂的刺激性气味让她有些头晕,但手背上掐出血印子都没有任何痛感的伤痕又让她陷入了茫然,她一时间涌起了强烈的错乱感忍不住低声喊道,“我应该还在3E考场!我不应该在这里...这里是哪里!?” “3E考场...?”男人低念了苏晓樯的话,似乎没有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但他却听得懂最后苏晓樯那有些急迫的质询。 “你...你居然连自己到了哪里都不知道吗?”他苦笑出了声。 “说。”苏晓樯虽然动作凌厉语气凶狠,但手上的动作却缓了许多,没有进一步给男人带来痛苦,毕竟如果对方说的是真的,那么她在这之前还真是拖了对方的福才没被扒光衣服,不然醒来的话光着身子她会崩溃的吧? 如果这真是一个梦,那么这个梦简直糟糕透顶了,还会有这种让她感到生理性不适的“设定”...不过这么说的话是不是也得怪自己,毕竟梦这种东西都是因为宿主脑袋里思绪太多引发的杂念...(不少人经常会梦见自己没有穿衣服出现在公共场合) “你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么?”男人重新问了一遍,看向苏晓樯的眼睛很认真。 “我要是知道就不会问你了...我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被谁带来的?”苏晓樯低声说,同时绷住表情视线略微紧张地看向屋子里无时无刻不关注着这边的身体瘦弱如柴的“难民”们。 她的意识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如果这是梦她应该看什么都如雾气缭绕混沌难辨,可现在她甚至能清晰地看见那些人们死树皮一般的脸颊上那令人发瘆的苦难和绝望...所有的景象都像是一面墙无声地压迫着她的神经。 “没有什么人带你来...你是自己走来的啊。”男人说,“你从迷宫深处走出,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推开了避难所的门,如果不是我发现的即使,你甚至都可能把“那些东西”给放进来了...” “迷宫?避难所?你到底在说什么?”苏晓樯咬牙问。 “这里是青铜城啊...让所有人都绝望的树海迷宫。”男人的视线忽然落在了苏晓樯的这身校服上,轻微顿了一下咽了口唾沫,“用广播里那群混血种的话来说的话...这里是青铜与火之王的...尼伯龙根?”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八章:他们的绝望 尼伯龙根一词出自德语,是指北欧神话中生活在“雾之国”尼福尔海姆的人,在北欧神话中也被称为“死人之国”,紧紧连接着冥界的土地,由于跟冥界没有清晰的界限,所以只有亡魂会回荡在这片土地,“死人之国”的称呼名副其实。 苏晓樯是接触过北欧神话的,但了解不深,可再怎么神学浅薄也能察觉出这不是个好地方,至于青铜与火之王的名讳她居然是听说过的,于林年为她科普龙族历史入门《龙族谱系学》的时候了解的。 隐藏在历史深处的四大君主,高贵的初代种,地火风水的掌控者,更多的头衔都无法形容他们的伟大,历史正文说人类学会了火,并非是因为雷击木带来的火焰,而是名为诺顿的君主赐予了人类关于“火”的知识,于是人类学会的钻木取火以及觉醒了最初一脉青铜与火一系的言灵。 绿洲顷刻化为沙尘的撒哈拉沙漠、阿提拉覆灭西罗马、公元64年罗马大火、死亡之海罗布泊的神秘干涸无数久远地让人远目高眺心生惶然的历史背后都有那位君王的影子。 那是跨越数以千百万年记岁月的横机,磅礴的历史气息让他的剪影如此巨大令人敬畏恐惧,面对他的人就像面对了人类的整个历史,沉重感和压迫感如山塌海覆,可即使如此混血种们以屠杀他为毕生的目标,跨越了一个又一个世纪的追杀,直到今天一切似乎有了最终的落幕。 “这里是青铜与火之王的尼伯龙根。”男人低声说,像是在念诵噩梦中的呓语,听见的人都会涌起痛苦或者仇恨,面目扭曲地紧抱双膝亦或者愤恨怨恨地盯向再提旧事的男人。 可这又如何,男人并没有因为那些视线而感到恐惧因此闭嘴,他只是说出了最直拙不加修饰的现实,这个房间中、这整栋古堡般别墅中所有人的困境。 “混血种呢?混血种不管吗?”在放开被束缚住的男人后,沙发上苏晓樯第一反应就说出了这个常理般的问题,虽说接触卡塞尔学院时间很短,但零零总总的她也大概知道了这个世界的真实模样。 无论世界背景多么悚然和恐怖,现实世界依旧是由人类、混血种主导的,纯血高贵的龙族并非是猎人,人类才是真正的猎手,像是这种君王复生应该第一时间就会招惹来蚁群一般混血种的追猎吧? 扭动着生疼的手臂重新坐回沙发看见苏晓樯的视线后他斟酌了一下坐到了沙发边的地上,嗷了他们这一地步反正也没了什么干不干净的说法了。 可男人在听见苏晓樯下意识问出的问题后,用一种格外诡异的目光看向了她,但忽然又如鲠在喉呜咽了两下什么都没说得出来,垂下头去没让苏晓樯看清他脸上的表情(络腮胡和头发的原因也本就看不清什么)。 “死完了都死完了,不管是人也好,混血种也好都在战争里死完了,那些怪物根本就是不可阻挡的就连人类之中都有他们的暗手,里外内应,内忧外患的情况下怎么可能是对手。” “死完了?”苏晓樯脸色骤然抽紧,但又忽然放松了下来她在提醒自己,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这里应该只是幻觉在她的认知里世界还依旧是那个世界,歌舞升平,祥和一片,最多有混血种满世界到处跑屠龙抢炼金物品什么的,怎么可能自己一觉醒来就世界末日了 除非自己就跟那些耽美小说平台里的女主角一样“穿越”了但她可不是小说入脑的笨蛋女孩,根本不相信那些事情。 悄然间她又揪了一下自己的胳膊,还是没什么痛觉,听别人说人在梦里是感觉不到疼痛的,难道她真的是在做梦吗?在做梦之前她还在3E考试的考场,所以这是属于她的灵视? 林年的声音依旧徘徊在她的脑海中,灵视的情况、反应、构成她是清楚的,可她依旧无法确定这是否是所谓的灵视还是其他什么更糟糕的情况如果这是灵视的话岂不是意味着她也跟林年一样是个纯正的“混血种”? 脑子里乱乱的,不可能不乱,换任何人置身在苏晓樯这个情况下都会混乱,相比起来苏晓樯现在甚至算比较冷静的了,还能克制住浮躁的情绪尽可能将现状一条一条地理顺不过如果换林年在这里的话,大概已经是整个屋子里的人排排坐好被拿枪抵着脑袋一个个回答他的问题了,终究还是手腕的强弱问题。 “现在外面怎么样?”苏晓樯斟酌了一下言语问道。 “外面?你是指哪里的外面?”男人出奇地没有深挖苏晓樯身上表现出的各种离奇的反应,相比房间里其他要死要活,宛如行尸走肉一样的“死人”们,在苏晓樯面前他显得更有“生气”一些。 虽然他的身上还是带着浓厚的腐朽气息,但在对话上还是显得比较正常起码相对那个已经被按在地上鬼哭狼嚎、痛哭流涕的印度人来讲已经好太多了。 “就是房子外面啊。”苏晓樯没太理解男人的意思,看了看四周犹豫了一下问,“为什么你们要藏在这种地方?” “因为不藏在这里我们真的会死”男人盯了苏晓樯一会儿发现对方这个问题是认真的,苦笑着低头。他现在是真明白了这女孩当真是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她甚至就连自己在哪个大环境似乎都没弄清楚才会问出这种愚蠢的话来。 “房子外面有什么?”苏晓樯敏锐地听出了这句话内含的意思,再加上管中窥豹只从这一间巨大客厅封死窗户上的木条看得出,这些人藏在这里并非是乞丐一样自甘堕落地报团取暖,而是不得已而为之的蜷缩在这一处避难所?这是她能脱口而出的最为接近真相的词。 既然这里可能是避难所,那么自然是规避某种“灾害”,再加上对方之前所说的“青铜与火之王”以及“尼伯龙根”类似的词汇,就算男人还没有回答,苏晓樯越沉越低有些冰凉的心里也大致猜到了答案。 “死侍。”男人回答。 苏晓樯微微抽了口气,满口的铜臭味让她又打了个喷嚏,明明没有了痛觉为什么还会有这种奇妙的刺激性感觉对于男人说的死侍她并不陌生,明珠塔事件的过程她还可谓是历历在目,那是她一辈子都忘记不了的梦魇。 那些苍白的死人脸颊,以及强悍到足以将人体肢体撕成碎沫的力量,被冠以死侍之名的怪物早就成了她心中不想触碰的恐惧根源。如果说她接触卡塞尔学院最为畏惧的东西是什么,那无疑就是那些“死侍”了,就算林年以及古德里安教授一众人解释过死侍并非如此常见且扎堆的生物,她依旧还是对这种怪物充满了畏惧。 看见苏晓樯眼眸中浮现的抗拒生畏,男人这才摇了摇头松了口气,看起来常识一类的事情这个女孩大致还是知道的,不然该解释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他想说一时间都可能说不完。 “你们被困在这里多久了?”苏晓樯干脆也没有问男人为什么没人来救他们了,从之前的对话她已经大概了解了似乎这个梦的背景是世界末日?世界末日了当然就没有所有的救兵了,被一群死侍困在一间屋子里苟延残喘无异于是等死,也难怪这里充斥着绝望了。 男人没有回答苏晓樯的问题,指了指远处的一面墙壁,苏晓樯抬头看去就看见了墙面上一条又一条的划痕那应该是记录时间的刻印,被人用钝器划开墙壁上的壁纸留下的,四条竖线被一条横线贯穿为一组代表五天,而这种刻印占满了整面墙壁! 苏晓樯有些震撼,但还是麻木地进行了一下计数,一共有400组划痕,如果一组划痕算5天一个骇人听闻的绝望数字就诞生了。 5年。 这群人在这里被困了整整5年。 “你们这些年吃什么喝什么?”苏晓樯问了一个常理性的问题,这里人虽然不多,但想要供应足足五年的口粮除非这里有一个满载食物的地下室,而这些储藏的食物还必须是浓缩的军需品,这样才能合情合理。 “你是第一次进入尼伯龙根吧?我们不需要吃东西尼伯龙根里的东西都是‘死’的,‘死人’自然是不需要食物的,甚至排泄。”男人说,“曾经在尼伯龙根构成的期间或许还存在过因为食物大打出手的情况,但到了后来我们发现并不需要食物维生后就不再有了争斗我们不会死,但身体只会越发接近‘死物’。” 他拉开了衣衫露出了皮包骨头的腹部,那触目惊心的场景让苏晓樯忍不住侧头回避。 “在这里如果我们不被真正的杀死,或许能等到自己成为干枯的骷髅的一天。”男人惨笑着说,眼中全是痛苦和无奈。 也难怪屋子里这些人对于苏晓樯的到来并不惊奇了对于他们来说自己只是又一个误入青铜树海尼伯龙根的可怜人,找到这一处避难所算是她唯一幸运也是不幸的地方,终有一天她身上的衣物也会腐烂、衣不蔽体,那原本让人渴望的肉体也会腐败、萎缩,成为皮包骨头的怪物,与他们没有两样,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 “没想过逃吗?”苏晓樯轻轻打了个寒噤,抱紧了沙发上自己的膝盖低声问。 “我们逃不掉外面是青铜树海的迷宫,迷宫里全是凶猛的死侍,有人崩溃过冲出去过,但还没逃出一百米远就被青铜树海里的东西杀了。”男人幽幽地说。 “青铜树海所以我们在一片森林里?”苏晓樯顿住了,眼下这么一栋豪宅(以客厅目测)怎么会建在青铜树海里? 但他对上男人的目光后忽然就发觉自己诞生了一个蠢问题男人已经说过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尼伯龙根,青铜与火之王的栖息之地。 并非是先有树海再有房屋,而是先有房屋再有的树海,那位龙王在咆哮天地之间熔铸了一整座雄伟的以青铜树构建的漆黑之森,无数的死侍和尸守徘徊于青铜森林之中,于树海最中心的地方自然就是龙王的寝宫,那座由青铜铸造的宫殿白帝城。 “尼伯龙根没有青铜城中那个怪物的许可谁也离不开,没有人能来救我们,这里的人已经放弃希望了。”男人说。 “可你们也没有死。”苏晓樯小声说。 “”男人张了张嘴,然后合上了,露出了一个凄惨的笑容。 “你是怎么到这里的或者说这里原本在哪里?”苏晓樯低声问,梦境没有结束她也不介意多问一些问题。 她有种预感,比起男人和这群可怜人被困在这处叫做“尼伯龙根”的幻境里,来到这里的她只是一个过客,她并不担心自己一样会被留在这里她会离开的并且很快这是来源于脑海深处没有根据但却确信无比的预感,当真就像做梦一样可以断定梦的延续和发展。 “以前谁都知道这个地方,长江北岸,三峡奉节县瞿塘峡进入三峡的大门。”男人说,“我五年前跟女朋友来这里旅游直到我们站在夔门狼烟炮台的景点上看见水下浮起的那具‘龙’的尸骸的时候一切都晚了他的身躯堵塞了宽阔的江域,游船撞击在他断裂的右翼上被裂骨刺沉然后他活过来了,向着山峰爬去,他站立在三峡的最高处振翅吼叫,震塌了峡谷的山峰引起了水啸和泥石流,我和我的女朋友晕过去了,醒来后就发现自己已经在尼伯龙根里了,后面才慢慢找到这里跟其他幸存者一起躲进来的。” “那你女朋友”苏晓樯才开口就看见男人类似祈求的目光,似乎不愿意提起这个问题,心情沉闷的她也没有继续问下去了。 “这个屋子原本是人满为患的。”男人只说了一句话,最后就瘫软似地靠着沙发抬头死死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死寂中苏晓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你确定从长江之中看见的爬起来的那具尸骸就是‘龙’?还是四大君主之一的‘龙王’?” “我不知道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比那具恐怖的尸骸更为可怕的了那绝对就是龙王的尸体,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复活了世界上所有这种恐怖的尸骸都复活了,最开始是日本东京,然后是上海和加利福利亚、再然后是内陆苏醒的龙王他们带来了数不尽的怪物和自然灾害那是世界末日的景象,我们没有亲眼看见但却在屋子里的收音机里听到了广播的一切,世界各地爆发了可怕的战役,混血种、人类都处于劣势,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加黑暗,噩耗接连不休” “后来屋子里的每个人都恐惧打开收音机,但又不得不打开去了解那些混血种公布的情报的时候,尼伯龙根彻底形成了,我们再也接收不到外面的讯号了”男人看了一眼客厅中央地上的一些收音机碎片嘶声说,“不少人循环播放着最最后被录下来的那一段广播但看来外面的人大概也还以为这边只是一片普通的青铜森林吧他们是找不到尼伯龙根的没有人能救我们” 越来越消极,男人身上那股绝望又要溢出来了,苏晓樯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安慰对方她现在的思维也并不在如何开解男人的绝望,因为在她听见三峡、瞿塘峡和龙王这些词汇的时候脑海忽然就将一些事情联系了起来。 林年说过秘党建成的目标就是致力于寻找四大君主以及更古老强大的龙类,青铜与或之王位列四大君主之一,自然是秘党穷极一生都要扑杀的死敌,这些死敌不能被杀死每一次死亡都会藏在世界隐秘的角落里等待复苏按照男人的话来讲瞿塘峡就是青铜与火之王的藏尸地? 她精神缓慢地紧绷了起来,因为就算是初入秘党的她也明白这个消息的意义和价值如果这是真的,如果这个梦境里的一切是真的,她在苏醒之后将这个消息传达给林年,岂不是可以提前一步找到龙尸解决掉这个恐怖的敌人? 这 这还称得上是灵视吗? 苏晓樯心思活络了起来,但积压的惶恐和担心也越发的多了,自己这怕不是真的在做梦吧?但如果这些情报是真的岂不是代表着自己预见未来了? 她甩了甩头把怪异和惊悚的想法丢出脑外,还想继续问有关卡塞尔学院和林年的消息的时候,忽然一声嘶叫打断了她正在酝酿的话那是怎么样一种叫声啊,充满着婴儿啼哭般的纯粹,震动又让人颅腔共鸣产生了空灵感,最后延伸到背脊的是令人发瘆一寸寸爬到后脑勺以及头顶的恐惧对嘶叫生物本能的恐惧! 嘶鸣声并非一道,而是此起彼伏,环绕着渗透入客厅,一瞬间,整个屋子里数个幸存者都像是如临雷击一般倒在了地上抱住脑袋苏晓樯原本以为他们是犯病了,才从沙发上站起身就听见了那细碎如同呓语的声音。 “这么早为什么这么早” “他们来了又来了” “他们想要血肉我的血肉” “不要死我不想死我活了这么久了我不要死” 沙发边上,男人的脸也是一片惨白,喉咙忍不住做出了吞咽的动作,但草纸一样干枯的口腔内其实以及没有可供他吞下的唾沫了,这是恐惧的表现。 “不该这么早的不该这么早的。”就连屋子里在苏晓樯眼中最为正常的他现在也陷入了惶恐,而他忽然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扭头看向了被几个人压在角落的之前踩碎了收音机发疯的男人,那个男人的脸上全是抓痕留下的血珠,滴落到地板上渗透进了地板里。 苏晓樯像是有所觉察似的,看向了被木条封死的窗口,在这种绝望淹没了所有人的情况下,她相反地涌出了勇气越过了沙发靠近了那窗口,并不困难地从木条拼合的地方找到了一道微弱的缝隙(或许是这些人特地留下来观察的),在向外眯眼看去之后,凉气从她背后瞬间蔓延到了全身。 那是黑色扭曲的森林,夜色之下就像每一棵青铜的巨树就像伫立的巨人,树上藤蔓的痕迹疯涨构建成了别一样的“文字”,在“文字”之间又隐约拼凑出了人脸的形状,那些人脸都是闭着眼的,似是在沉眠守护着这片死人之国的土地。 在黑暗的青铜树海之中,一个又一个人影走出了,苏晓樯知道那些并不是真正的“人”,因为他们的脸都是苍白的,露出的手爪是纤细锐长的,黑色的斗篷罩在他们的头顶,阴影中照亮死白脸颊的微光来源于那萤火似的冰冷金色瞳眸。 死侍,纯血龙类的追随者,渴望血肉和力量的行尸走肉。 “是你,你的血引来了他们!是你!”人群中有一个女人发疯似地指着那个被困住手脚的男人歇斯底里地吼叫着,扭曲的面目是苏晓樯见过的人类可以表达出的最为富有张力的怨毒形状。 “把他丢出去!他引来的它们,就让他去满足它们!”女人用力地重复指向那个印度男人低吼,但还没有得到其他人的认可时,苏晓樯身边的男人忽然就站了起来,冲了过去一巴掌甩在了那个女人的脸颊上,拖拽着她的衣衫将那骨瘦如柴的身躯拽了起来。他们的身体都是一样的干瘪,一个人拉起另一个人就像风吹动芦苇压倒了另一条芦苇,那么的轻飘飘但眼下却富有山一样愤怒和恐慌的情绪。 男人像发怒的野兽一样死死盯住了发疯的女人,他的这种态度和行为没有引起周边人的恐慌和制止,反而一下子让所有人安定了下来,可恐惧依在男人轻轻放下了愤怒退散,只留下了颤抖恐惧的女人,回身走向了沙发。 窗口边上的苏晓樯一时间不知道男人要做什么,但却立马条件反射般转身了过来面朝他微抬手臂防范,浑身白皙皮肤下锻炼稍有成效的匀称肌肉绷紧,如果男人有冒犯的动作她第一时间就会用小有火候的八极拳把这个弱不禁风的家伙放倒可能在这个房间里她这个血肉饱满精气神充足的正常人是最强的单位了。 可男人并没有在意苏晓樯,他现在也全是被负面情绪填满了,手指和双腿都在颤抖如此习惯的恐惧,他已经熟悉这种恐惧了,五年如一日,可依旧在恐惧面前止不住地勾腰驼背像是啜饮泥水的可怜人,在恐惧中溺水,在溺水中挣扎。 他无视了涌起敌意和警惕的苏晓樯,弯腰站在了那张女孩睡过的沙发前,将沙发的表层掀开了,沙发内部居然有着一个不大的空间苏晓樯看见里面东西的时候心骤然一紧,还没做出行动对方就将其取了出来。 三把左轮手枪,款式不同、颜色不同、细节也不同,但毫无疑问这是三把真枪,在他们周围都是零散的黄澄澄的子弹。 “是要反击吗?我能帮上什么忙吗?”苏晓樯见到男人并没有把枪指向任何一个人,而屋内的人对枪械也没有震撼之后,自然知道了这些左轮不是用来互相残杀的。 她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在经历过一些不可回避的事情之后,再遇到眼下这种情况下最开始做出的反应居然是帮忙对敌。 可在男人抱出三把枪的同时,整个屋子里的人也都站起来了,没有愤怒只有恐惧的颤抖,但在一股约定成俗的“规矩”之中,他们没有逃跑也没有彼此厮打,反倒是靠近了客厅的中央然后在平和的颤抖中坐了下来。 在男人拿起那把左轮往里面只装填了一发子弹的时候,窗口边的苏晓樯睁大了眼睛加重了呼吸因为她怎么也想不到,在绝境之中、怪物包围之下,这些人的枪口居然朝向了他们自己。 男人看向苏晓樯,其他所有人也看向苏晓樯,包括最开始发疯的那个印度男人,仿佛在等待着她一起过去。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九章:游戏 左轮枪的弹巢被打开了,一枚澄黄富有金属质感的子弹被填入了进去,金属与金属摩擦在一起发出的微不可闻的琐屑声响在这个腐败的客厅中却是那么的刺耳,只是这么一点的声音就拥有着巨大的压迫感。 弹巢回填发出的咔擦声回荡在每个麻木的人的耳边,就像教堂的钟声让人闭上双眼对着早已被亵渎千百次又重新拾起的神祇祈祷,让他们死寂一样的脸皮终于泛起了波澜。 没有人对死亡是毫不畏惧的,或许有极少人因为岁月和故事的沉淀让死亡在他们心中的分量变得稍微轻了那么一些,可死亡到来的这个“过程”却是永远不会失去他本有的重量的而或许人类真正畏惧的也并非是死亡,而是它来到时的这个过程本身。 现在他们进行的这个游戏正是最简单直拙的,将人类畏惧死亡的情绪压榨到极限的方式。 左轮枪的弹巢被手划过,只装填了一颗子弹的弹巢飞速地旋转着,就像银色的陀螺散发着淡淡的光影那是房间里唯一的照明源,角落的提灯,燃料燃烧着火焰却永不熄灭,因为火焰早已经“死”了不再消耗任何物质支撑它的存在,它变相的得到了永生,但它永远失去的是作为火焰的温度,就像冷光照耀着的这群人类失去了精神。 火光之下每个人的脸都是畏惧的麻木的,大宅之外那青铜树海走入的死者们也不再嘶嚎,黑色斗篷下暗金色的黄金瞳照亮着他们苍白的脸庞,压到喉咙里的低语全是对血肉的饥渴难耐,他们在一刻间陷入了沉寂仿佛是在翘首期盼着那透露着半点微光的大宅内即将发生的事情。 一场游戏开始了。 苏晓樯并不知道为什么会存在着这种毫不合理湮灭人性的游戏他们在践踏希望,将生的希望,人类黄金的意志(也便是勇气),唾弃到了地上和着那些毛毯和地板一起腐烂掉。 “15个人,3个人一组,一把枪一颗子弹,活着的继续活着,不幸的则是让我们继续活下去。”男人嘶声说。 女孩不陌生这个游戏,俄罗斯轮盘赌,最早痕迹可以追溯到1840年的塞尔维亚,一位热衷于赌博的士兵通过左轮手枪中塞入一枚子弹的方式射击啤酒瓶来吸引观众下注,但那位士兵怎么也没想到这种游戏延伸到今天枪口对准的不再是啤酒瓶了,而是自己本身,但同样还是拥有赌注的,他们自己的生命。 苏晓樯坐在男人身边,与其他十四人围成了一个祭祀般的圈,中间摆放的不是血肉而是三把金属手枪和零散子弹。她看着这些子弹,又看着那些恐惧但却没有逃避的人们,终于还是问出口了,“为什么?” “规则。”男人声音有些沙哑,这个游戏的开始让他的性情变得压抑了。 “规则?” “尼伯龙根的规则。”男人说,“这三把枪藏在了这间宅子里,这是这间宅子的游戏规则,他们总会来的,来时会带走一个人,偶尔两个,无论死活。”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不闯进来,我们根本挡不住他们。” “所以才是游戏规则。”男人嘶声说,“游戏,规则这是游戏,这片空间,这片尼伯龙根主人想看到的游戏。” “所以游戏规则就是用这种方式决定谁去谁留。”苏晓樯看着15人中有3个颤抖的人跪坐了出来,以“品”字型对立,每个人都抓起了一把装填好子弹的左轮枪,沉重的枪械让他们干枯纤细的手臂颤抖,但握住枪柄的五指紧到看不见一丝一毫血色。 在中央,那三个人,两男一女抬起了手中枪对准了面前人的后脑勺,手指压下了击锤,他们都是双手握枪的,因为身体枯瘦的原因单手持枪后坐力可能让他们手臂脱臼,在没有医生的情况下出现这种状况无异于是噩梦般的折磨 “3人一组,一共5轮,直到枪响,倒霉的那个人就是被选中的人,他们得到了他们想要的就会离开”男人说。 “然后等到下一次来继续?”苏晓樯的声音就算压低也有些沙哑,她看着这一幕心跳在加速,同时也难以想象自己有朝一日会见到这种泯灭人性的场景。 男人说过,曾经这个屋子人满为患,摩肩接踵。 想起什么似的,她转头看向那一面记载了五年绝望的墙壁,默然相信了他的这句话,也不再疑惑五年之后的今天这间大宅的活人已经寥寥无几了。 咔擦、咔擦、咔擦。 三道声响同一时间响起,苏晓樯陡然扭头看向中央,三个软倒在地上浑身哆嗦,面色惶恐的人,可他们的眼睛又迸发出了狂喜那是对生的渴望和感谢。三把左轮都没有响,三个六分之一几率让三条人命得以保留下来。 他们爬出中央,姿势是那么的虔诚,似是在感恩祈祷过的神明,周围的人的眼里则是愤恨的,苦闷的,痛苦和绝望在三声空枪中加倍。如若下一轮再是空枪,则痛苦继续加倍,直到他们自己的手指亲自摸上扳机,后脑被死亡压迫住。 “你们情愿开枪打死自己也不愿意逃出去吗?”苏晓樯见到这一幕不知道该是可悲还是胆战心惊,她已经没法用具体的言语来描绘自己的情绪了。 “逃不出去的。”男人说,“我们不是那些神通广大的混血种,我们只是普通人,我们没有跟那些死侍对拼的资本,羔羊向狼顶角撞击?在那些死侍的眼里我们这并不叫勇猛,而叫大自然的馈赠。” “如果你们躲开他们了呢?”苏晓樯又问,“你说的,外面是迷宫,树海组成的迷宫,万一逃掉了呢?” “这里是尼伯龙根,尼伯龙根并不存在出口。” “可你说这里是迷宫,迷宫总有出口。” 男人哑住了,看向面前这个倔强的女孩这种性格倒是真让人有些无奈,咬定一件事就跟王八似的绝不松口,除非你说服她可真的有人能说服她吗? “是的迷宫的确存在出口。”男人承认了,但语气却更是苦楚,“可就是因为这个出口才让人感到没有希望” “出口通向哪里?” “青铜城。”男人说,“长江地下升起来的那座巨大的城市” 苏晓樯怔住了,如果她之前听得不错的话,那座青铜城不应该是 “青铜与火之王的寝宫诺顿的巢穴。”男人说,“广播让我们不要靠近它,但他们怎么可能又知道那里是迷宫的唯一出口?我们没有生路,从一开始就没有。” 咔擦、咔擦、咔擦。 三道扳机扣动,弹巢旋转的声音响起了,三个人软倒在地上,如果他们身体还有多余的水分,此刻大概已经失禁了,可他们没有,就像是被风吹倒的稻草人,丢掉了能自焚己身的滚烫烙铁,忙不迭地、狂喜地逃到外面。 “这是一场游戏啊,尼伯龙根的游戏,每一个尼伯龙根都有规则,那些规则是龙王对人类的憎恨,他们喜欢看我们绝望,在绝望中挣扎、痛苦。”男人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 “那就打破游戏规则。”苏晓樯说。 “用什么来打破?如果能打破我会还坐在这里吗?你以为什么事情都像你一直那样说什么就能有什么结果吗?你以为现在还是生活的那个环境吗?”男人似乎是被苏晓樯这句话刺痛了,他扭头死死盯住苏晓樯声嘶力竭地低吼,苏晓樯却也同样死死地盯住他,但什么话都没有说。 整个游戏都为之停下来了,无数双眼睛安静地看着他们,似乎这一幕的发生并不稀奇而是成百上千次的轮回。 “已经有很多条人命帮我们填出前面那无敌深坑的轮廓,我们已经看清楚了现在的处境。我们站在悬崖边口被狼群围堵,如果向悬崖下纵身一跃,下面没有暗河只有坚硬的大地,九死一生,唯一的生,也只是祈求发生某种就连我们想都无法想到的奇迹。”男人眼眸颤抖地看着苏晓樯,“但如果我们选择投喂狼群,还有手枪下六分之一活命的机会。如果是你,你愿意去赌九死一生的生机,还是六分之一的苟延残喘?!” 世界上分有心理独白的人和没有心理独白的人,前者会将见到的事物、遇见的可悲或可喜的事情在内心以作文的方式叙述加身感情共鸣,而后者则是只有情绪,满溢的情绪。苏晓樯一直以为自己是前者,但现在这一幕只让她内心充满了悲观和愤怒无力的愤怒。 男人看着她沉默下来无声惨笑了一下,情绪也逐渐安定了,像是将那些压抑的崩溃头一次吐露出来,为自己的行为做出开解,试图让旁人,也就是苏晓樯这个尚未涉事其中的人“理解”。 “接下来该你们了。”有人低声说,声音像是砂纸在石壁上刮蹭摩挲。 男人行尸走肉一般走出圈外进入内圈,跪坐在了左轮手枪的前面,同样出来的还有那个黑色皮肤的印度男人,他的崩溃数倍于其他人,因为他之前疯狂的举动疑似成为了提前招来死侍的引子,所有他有责任承担这份罪责对准他后脑勺的那把左轮枪将会填上两颗子弹,三分之一的死亡机会。 缩减一倍的生存机会,这种绝望能让人崩溃,印度男人想要痛哭流涕祈求原谅,但没有人愿意宽恕他,游戏进行到了第三组,还有剩下两组的人都不可能原谅他,如果他们宽恕了这个男人,那么左轮枪顶住他们自己后脑勺的时候谁又来宽恕他们自己呢? 印度男人坐在了左轮枪前,打开弹巢,绝望地往里面填上了两枚子弹,一上、一下每一个人都会为顶住自己后脑勺的那把枪填子弹,这是不成文的规矩,这样如若自己开枪打死了人,那么那颗子弹也是死者自己亲手压进去的,无形中像是会少上几分罪孽(其实也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至于为什么不是用枪顶住自己开枪,这种模式曾经也是有过的,只是当对准自己的枪口失去勇气贸然对准别人却没有人能制止的时候,规矩也就变成了可能打死自己的枪口出现在了脑袋后面。 两把枪填好了子弹,但还差一把没人拾起,游戏无法开始。 所有人都看向了边缘坐着没有动弹的苏晓樯,男人也看向了她低声说,“这是规矩尼伯龙根的游戏规则,所有人都必须参与,你来到了这间大宅寻求庇护,自然要遵守规则。” 苏晓樯没有说话,在最开始男人说出那些压抑的绝望后她就一直默不作声了,像是在思考什么,但这份思考现在在另外十四个人的眼里却是胆怯这种胆怯让他们眼中浮现起了怨毒的愤怒,拒绝规矩跳脱规则的人总是会受到排斥,以至于群起而攻。 苏晓樯看向了那些面目逐渐扭曲的人们,她现在在这间房间中的确很强,单打独斗没有人能打过她,但这也仅限于单打独斗,他们群起攻之她是没办法抵抗的。 就算是野狗成群也会将人撕咬成碎片无法逃脱、抵抗,更遑论成群的人。 这个世界已经完蛋了啊。 她忽然明白了一点。 文明和社会磨平了人类猎食者身份的棱角,但无法消退的是人的那双掠食者的眼睛,远离文明后那双独特的眼睛,充满欲望和攻击性的眼睛那是属于野外凶猛的食肉动物的眼睛。这间屋子里的“人”已经随着墙壁上的刻痕消失殆尽了,只剩下这一群野兽一样的动物绝望可悲的动物。 制造这个尼伯龙根规则的存在对人类抱有了巨大的恶意,他愤恨人类像是人类用这种武器夺走了他最重要的存在,于是他也要用这种武器来杀死他的仇人,用最痛苦和绝望的方式。 苏晓樯没有起身,因为她不愿意接受这种赌博式的献祭游戏,她觉得这根本就是对人类本身意志的侮辱和唾弃,创造这个游戏的存在。 “现在出去就是送死,十死无生。”男人看出了苏晓樯才升起的冲动想法低声警告,“他们已经在靠近这间大宅了,任何出去的东西都会成为攻击目标,而且,我们快没有时间了,他们只有听到枪响才会停止动作。” 屋外的黑色斗篷下的那些萤火正在靠近青铜森林中的这座大宅,步调一致且肃像是成群的朝圣者,只是朝圣者不会有他们那磨牙吮血的恐怖面目。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章:三峡 她没的选,她只能加入他们。 在所有人的逼迫、愤恨怨毒的目光中,她缓缓起身走到了男人身边坐下了,为左轮枪填下入了一枚子弹压入弹巢然后旋转,最后放在了地上由印度男人拾起,印度男人在她的后置位,而她手中的枪则是男人装填好子弹后递过来的——她将把枪口对准这个男人。 “统一扳下击锤后倒数三秒开枪,没人死亡但没有开枪的人算作公投出局,有人死亡,但没有开枪的下一次无需游戏直接公投出局...每个人都必须抠下扳机,必须有人死亡,如果死亡人数多于一个也无所谓,反倒是更好,每丢出去一个人我们就会多一个月的时间。”男人接过了颤抖的印度男人递来的那边手枪,同时低声给苏晓樯解释了规则,并不复杂的规则但却充斥着死亡气息。 “你当初也是这样打死你的女朋友的?”苏晓樯抬起手枪的时候忽然轻声说。 “......” 没有回答,但那死一样的沉默和雷击一般颤抖的背影已经证明了他被揭开往事后崩溃和地震的内心...他从来没有将这件事和现在的处境提起,但苏晓樯却是在坐在这里的一瞬间猜到了曾经发生过什么。 “为什么不带着她走?”苏晓樯问。 “...你也没想到那时候枪里有子弹么?” “我怎么可能知道枪里有子弹?如果我知道我就不会开枪了!我宁愿那一枪打死的是我自己。”男人的声音沙哑得简直不像是人能发出来的,她看不见他的眼睛但能想象里面全是血丝一片——让人歇斯底里的回忆潮水一样涌了起来。 “逃走或许还有希望啊,而不是参加这种游戏,就算九死一生。”苏晓樯低声说,“我没有什么资格,也没有什么道德高地谴责你...我只是在说我的看法罢了,她让你坐在她的身后就是相信你吧?相信你可以带她离开这里,无理由地相信,毕竟恋爱中的女孩都跟傻瓜一样,觉得他是自己的全部,他能保护到自己最后一秒。” “别说了。”男人说。 “这个世界糟糕透了,为什么还要让它继续糟糕下去...?”她幽幽地叹息。 “......”男人剧烈的呼吸,胸腔起伏弧度让人担心肋骨会为之刺破皮肤,他的情绪在一瞬间洋溢到了顶峰,从瓶口乍泄出来的全是让人不忍目睹的痛苦。 “其实,我有种感觉...我是认识你的。”苏晓樯说,背后的男人忽然就安静下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在哪儿见过你...也可能是我的错觉。”她低笑了一下,“起码就我认识的那个人是有胆子带着他的女朋友一起逃出去的,尽管九死一生。” 倒计时的时间到了。 印度男人压倒了击锤,于是苏晓樯和男人也压倒了击锤开始了最后三秒的倒数,大宅之外光影绰绰仿佛能听见那些魔鬼一样的低言细语述说他们的饥渴和对血肉的欲望。 三秒开始计数,印度男人嘴里开始念诵难以听懂的话,大概是祈祷、赎罪,他是死亡几率最大的一个人,他给自己脑后那把枪填入的那两枚子弹沉重得像是压入了他的后半生。 在最后三秒的关头,男人平静下来了,身子不再颤抖。 “看见你之后,我才知道其实我一直想死在那一次的,跟她一起。”他没来由地说道。 “...毕竟是你说的,九死一生的生机,还是六分之一的苟延残喘。”苏晓樯说,眼眸中像是终于做下了决定,“如果是他的话,他一定会去赌九死一生。”她看着面前男人颤抖瘦弱的背影说,“所以我也一样。” 三秒倒计时结束,扣动扳机的瞬间,男人忽然往前探出了身子抓向了印度男人手中的左轮枪! 但也就是这一瞬间屋内却爆发起了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每个人都恐惧地后仰,但在火光中他们的脸上又透露出了喜悦。无论是谁死谁活,枪响之后这一次游戏就结束了,因为总有人会出去成为祭祀给魔鬼的羔羊,余后的人在下一个月中静静祈祷等待着救赎。 — 印度男人呆呆地看着自己手中没有击发的手枪,他的确是扣下扳机了的但却被身后的男人制止了,一根手指卡住了击锤,击锤下砸的过程被打断,子弹没有激发。但那一声振聋发聩的枪响让他浑身都软透了,手中的枪械落到了地上。 那把对准苏晓樯的手枪的弹巢弹出,里面唯一一颗子弹正好在弹巢的正上方,击锤离它只差一丝距离就会击发子弹打爆前面人的脑袋。 而在印度男人的前面,本该死亡的苏晓樯高抬着手中的枪械,手指放在枪柄上,身上虽然因为畏惧而颤抖,但却依旧死死抓住左轮枪没有放下来,眼睛紧盯住了面前的男人。 在生死存亡的关头,她没有选择开枪。 她拒绝了这个游戏,代价就是她成为这一次的祭品——那是在正常情况下。 白色的烟雾从枪管中缓缓飘出,在苏晓樯的身边,男人同样高抬起的左轮枪崩出了一个弹壳落在了地上,在房屋的天花板上出现了一个弹坑落下簌簌灰尘。 “我该打死他的,我愿意付出代价,我选择自己离开。”男人放下枪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脸,只是轻声留下了这句话就起身离开了,背影却显得有些失魂落魄。 整个屋子里的人都站了起来跟上了他,他们本该抬着一具尸体出去,但现在却转为了陪伴和目送。 在地上苏晓樯没有站起来,她脸上没有太多恐惧手却是生理反应止不住颤抖地打开了手里的弹巢。 那颗子弹在弹巢的下方,她就算扣动扳机也不会打死对方,这次游戏死的人该有两个,苏晓樯和那个印度男人,但他们都活了下来,却而代之男人成为了牺牲者。 她忽然站了起来,跑出客厅追向前面的人,恰好看到了在那大宅的正门出,那扇大门被推开的那一刻...门外是漆黑如林的青铜树海,明月悬挂在天穹之上,跨越了树海深处那青铜巨城之巅,黑色的阴影伫立在世界的最高处,挂满人头骷髅的双翼遮天蔽日,熔岩似的黄金瞳跨越了数千米落在了青铜迷宫的这座大宅上。 即使跨越了数千米的距离,也能感受到那令人匍匐窒息的威压,灼热的黄金瞳像是要焚烧一切殆尽似地俯瞰众生。 四大君主,青铜与火之王,诺顿冕下。 他日复一日地观看着这末日中的绝境游戏,在尼伯龙根他的王国之中,这种痛苦与绝望的情绪永远地滋生着,这一次也一样,总会有牺牲者走出那间大宅,无论生死都会走向注定的结局。 男人站在门口,远处是成群排开的黑色斗篷遮盖的影子们,金色的瞳孔视线冰冷渴血地落在他的身上,让他止不住地战栗颤抖升起了恐惧...可他依旧没有后退或者哭嚎逃窜,而是行尸走肉一般向外踏出。 在他脚步踩到外面坚硬的黑色青铜大地的瞬间,他的身后传来了苏晓樯的喊声,让他等等...可等什么? 如果是等这一天的话,他已经等待太久了,等了足足五年的时间。 “苏晓樯...如果你还能见到陈雯雯的话,麻烦跟她说一句对不起,谢谢。”他看着跑来的苏晓樯轻声说道。 奔跑中的苏晓樯浑身一震,因为这一瞬间他终于想起了为什么自己见到这个男人会涌起熟悉感了,也彻底印证了她之前赌气似的话,她喊叫了出来叫出了那个不可能但却是为现实的名字。 “赵孟华?你是赵孟华?为什么你...”她开口喊叫但却没有说完该说的话。 大宅内枯瘦的人群推掩着那扇大门关闭,因为远处的死侍们已经逼近了,带着死亡的腐朽气息,走到大宅外的男人扭头最后看了她最后一眼,然后被黑暗所吞没了。 青铜城之上,大翼震动,青铜的树海为之折腰倾倒,整个地形更迭后的巨型山谷轰隆作响,天开云散,恐怖的君主对着黑色的月夜咆哮,像是在对逝去的某个存在所祭奠,也像是在喧泄那股...跨越岁月和世纪的追念和暴怒! — “...你们听见了吗?” “什么?听见了什么?” 直-8直升机的机舱中,座位上的林年忽然睁开了眼眸,扭头看向机舱外的黑夜,目光所及之处是连绵高耸的复杂巫山山脉,一邱一壑宛如龙脊深渊蛰伏在广袤的大地之上,蜿蜒的长河被乌云乍泄出一角的圆月镀满银色的光辉,奔腾在这无尽的夜色之中发出轰鸣。 “声音。”直升机巨大的螺旋桨噪音中,带着抗噪耳机的他在无线电频道中低声说道,“我听见了声音...某种奇怪的声音,有些恍惚,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还是把环境的声音搞混了。” “风声还是水流声吧?毕竟我们已经到长江流域了,有轰鸣声很正常。”直升机的机师侧头看了一眼下方那宏伟壮丽的景象,又抬头望向那如大地的黑色山脉倒扣压迫一般的乌云密布沉声说,“天象台警告说今晚有暴雨,气象局向长江沿岸发出了红色警告,一会儿雨一旦下起来可能会涨水...林专员,需要向本部汇报申请延期这次行动吗?” “不,不用。”林年解开了座椅的安全带,提着一把带鞘的长刀站在了机场尾部,“暴雨或许会影响江面情况,但曼斯教授带领的摩尼亚赫号足以承受江面上的风暴,任务是在水下作业,无论江上再颠簸几十米的水下受到的影响也很有限,不需要联络本部,继续照计划行事。” “打开后舱门。”他说。 机舱缓缓降下,巨量的空气伴随着雨水涌入舱内,他竖起执行部风衣的领子遮挡住了雨水...雨已经开始下了,他将自己暴露在了狂风和噪音之下后,整个三峡绝境一下子呈现在了他的面前,如龙脊蜿蜒的地势像是某种庞大的敌人沉睡在大地上。 他俯瞰观察着这壮阔的地势后,又抬头看天,那天上巨大如山脉倒扣的墨色乌云里,隐隐有白光闪过随后是天边如战鼓一般擂响的隆隆声,密集、沉闷、像是蓄势待发之前预热的鼓点,那是一场正在蓄积的雷暴,黑色的直-8直升机行驶在雷霆满灌的乌云下像是在倒扣黑海上漂泊的小舟随时可能倾覆在漆黑的浪涛里。 直升机拔起,他伸手按住机身稳固身形,看着拔起的高度翻跃过了又一座高山,前方俯览的地形忽然开阔了起来,只是不复白日的青山绿水,入眼之处全是大风起兮拍起的怒涛和奔流江水。 瞿塘峡,长江第一峡,他们到了。 “加速前进。”林年俯视着那黑色如龙的江水低声说,“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是。”机师说,推动操纵杆,黑色的直-8直升机向前压进,劈开已然降临的大风大雨驶向遥远处那长江风雨上唯一的萤火光亮,漂泊无依的巨大拖船,摩尼亚赫号。 风雨欲来...?不,风雨已至。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一章:迫降 暴风雨已经来临了,大雨和浪涛泼打在舷窗上,整个摩尼亚赫号都在自然的嚎啸声中摇晃,围绕甲板一圈都点着了着陆灯,二十米高空上直-4直升机像是喝醉了的穿着高跟鞋的女人,每一秒都像是要趴在地上被无时无刻包裹在身边的男人们的欲望冲走。 在这种天气下是不可能在摩尼亚赫号甲板这种狭窄甚至还堆积了杂物的地形上进行迫降的,直升机的抗风能力只在八级左右,可如今的风力快接近十级了,稳住悬停已经是极限了,想要迫降简直是痴人说梦,就算机师是卡塞尔学院的王牌也不行。 巨大的水下钻探机已经停摆了悬臂高高抬起在风中颤动着,甲板接引灯的中心,曼斯·龙德施泰特按紧头上的船长帽,一身防风的棕色大衣被风浪吹得紧贴着身形,残留的空气在衣袖之中被挤压得像是一条条小蛇一样慢慢蠕动,雨滴拍来的水流刀子一样割过脸颊带来生疼的刺痛感。 在暴风雨中整个摩尼亚赫号号都在发出隐隐的钢铁轰鸣声,船锚的锁链在江水中被冲刷得绷直,摩尼亚赫号不得不随时随地准备着的引擎预备更糟糕的情况发生。 尽管在暴风雨中,甲板上依旧存在着不少船员顶住暴风雨走动,这艘大船并非是17世纪的三桅帆船需要船员降帆升帆,但船上此刻有着比船帆更重要的设备需要维护和检修潜水工程钻机。 暴风雨中的轰隆声正是它发出来的,柴油驱动让它始终处于最佳工作状态,机械臂连接的钻探深入了水下密切地工作着,数个带着安全帽腰间绑着牵引绳的工程员围绕着机器打转,头灯照亮这个大家伙的各个关节确定某个螺丝会不会因为大风大浪的影响松掉这是他们这次任务最关键的道具一旦出现问题无论大小都意味着行动将延期。 “曼斯教授!”塞尔玛按着亮黄色的安全帽从船舱中走出,在风雨中还没走几步就看见指挥着直升机在合适的位置悬停的曼斯教授正猛烈地向他挥手吼叫(在这种风雨中如若不这么大声是听不见的),“塞尔玛!回去!去船长室待命!” “大副已经接管摩尼亚赫号了教授!”塞尔玛也扯着喉咙喊叫,她抬手遮挡天空中直-4直升机射下的白灯,隐隐约约看见了白灯一侧有一个黑影似乎正在往下探头。 “叫我船长!”曼斯教授吼叫,又转头看向直升机高处,由于风雨的缘故不敢离甲板平台太近,二十米的高度上直升机在风雨中摇摇晃晃地悬停着。 瞿塘峡两面环山的地形让这里的气流格外紊乱,总有妖风从各个方位吹来,技术稍微差一点的机师不注意一些甚至会坠毁在江里,也只有卡塞尔学院专门培养出来的精英敢在这种情况下悬停甚至准备下人了。 牵引绳被丢了下来,但一瞬间就被狂风吹得摆起这种风力大概已经接近10级了,根部不稳的行道树甚至都会被拔起,牵引绳被丢下的瞬间就扬飞了起来差一些卷到直升机的螺旋桨上,还好机舱里的人猛地一拖将牵引绳扯了回去才避免了还未降落就坠毁的乌龙发生。 曼斯看到这一幕不由眉头皱紧这种天象在内陆十分难见,更诡异的是根据气象局的预告这一团乌云并非是由远处刮来的,而是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积累在三峡上空形成的虽然说这种现象过去也并非没有见到过,但此刻出现在当下却是让人有些心有戚戚,警惕渐起。 总感觉有一种力量在拒绝这架直升机的着陆,自然的力量、山川的力量能号令天下的伟大存在的力量。 曼斯甩了甩被暴雨打得浇湿的头,现在行动还尚未真正迈出关键的一步,作为总指挥他怎么能先灭己方士气?现在最重要的是让直升机上的人降落下来。 牵引绳和救援梯都无法丢下,直升机摇摆悬停了一下后居然选择继续向下降落, 就在这时又是一阵剧烈的大风卷来,船舷边上安装伫立的钻探机忽然发出了一声异响,随后只看见钻探机内一颗螺丝崩飞了,一个戴着安全帽的维护人员捂住侧腹部闷哼一声翻身倒地,带血的螺丝继续如子弹般爆射向了甲板上正向着曼斯走来的塞尔玛! 由于大雨的原因相离甚远的塞尔玛完全没有听见那破空而来的风声,在螺丝即将命中她的时候,一道剧烈的火星在她面前炸开了,随后才是天空中传来的风雨中开枪的爆音,足以射穿浅层钢板的螺丝偏斜擦过她肩膀打碎了不远处一颗甲板上的接引灯,玻璃的炸响让她浑身一抖差些跳起来。 “右边!右边!”曼斯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学生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忽然瞪大眼睛冲着天上的直升机大吼,可就算他的声音再大十倍也难以传递到。 狂风黑暗中,长条的阴影扑向了直升机那是潜水工程钻机的悬臂,在一颗关键的螺丝弹飞后,悬臂被狂风吹着犹如巨人的手臂一样砸向了还在试图降低位置的直升机上见鬼的如果是刚才二十米的高度直升机决然不会有这种危险,但这疯了似的机师居然拉低了一半的位置想要迫降!这才导致了这出意外的发生! 就在直升机即将被沉重的悬臂抽风的瞬间,机舱内有一道人影猛地跳出了,在他起跳的刹那巨大的反作用力将直升机整个的往后推开了数米远这还是在机师早有准备调整了动力方向的情况下。 悬臂在风雨中发出嗞呀的吼叫声迎面向那人影拍来,要连带着这只出头鸟和后面的直升机一起打飞,但就在两者接触的时候一道暴风雨都掩盖不住的轰鸣响起了。雷霆恰好划过天空,照亮了那黑色风衣掀起,一脚踹在了悬臂上的身影,枝形的白色雷电在他们头顶的乌云中攀爬而过,这一幕简直就像是末日的画像一般令人心生震撼! 巨大的力量震动悬臂,将整只悬臂拍来的力量抵消了大半,人影前冲的动力失去从十米高的高度往下坠落,而后的直升机猛拉操纵杆拔高高度错开了速度大降缓慢拍来的悬臂,机师向着玻璃外的下面竖了个大拇指也不管下面的人看不看得见,推动动力杆压榨着引擎就飞向了远处远离了摩尼亚赫号。 曼斯教授三步冲向那人影即将坠落的地点,这个时间点他已经来不及咏唱言灵了,只能靠肉身在他落地之前进行一次横向拦截减轻坠落的力量,这可能会让他手臂骨折但这种时候他也不可能想这么多! 但就在冲到坠落地点之前,一颗子弹忽然炸在了他的前面让他停住了脚步,开枪的自然是坠落的人影,在阻止了曼斯教授的救援后他直直地从五层楼高的地方落下,直接砸在了甲板上发出了一声轰响,可身形却完全没有因为加速度而扭曲的征兆他甚至还是双腿落地,没有进行任何翻滚卸力的动作。 曼斯这一瞬间才反应了过来,刚才直升机的迫降并非是真正的要降落,而是在给这个男孩硬着陆制造条件! 塞尔玛此时也跑到了曼斯的身边,看向远处从半蹲站起的人影,“船长。” “我说过了,不要叫我船长,要叫我教授。”曼斯教授盯着那走来的人影下意识说。 人影走到了两人的身边周身接连响起着骨骼咔擦的爆鸣声,环绕甲板两侧的接引灯照亮了他身上那席执行部的风衣,直到走到跟前他身上那令人发瘆的声音才停止了。 他扯开被风吹得压住脸颊的领口露出了那张男孩的脸,黑色的瞳眸看了一眼塞尔玛又看向曼斯教授,沉重的悬臂在他身后的风中摇摆,一群戴着安全帽的维护人员扑上去准备利用绞盘固定。 “来晚了一些,路上因为天气的缘故耽搁了不少。”他简单说了一句后还没等曼斯开口,就转身快步走向了置放钻探机的船舷边,塞尔玛和曼斯也跟了过去见到了他蹲在了一个平躺在湿滑甲板上的工作人员身边。 “还顶得住吗?”他看向工作人员捂住侧腰溢出鲜血的手,风雨不断地将血水吹散难以分辨出血量的大小。 “感觉只是少了一块肉,没有伤到内脏。”工作人员苦笑着说道,他就是那个在螺丝崩飞第一时间被伤到的倒霉蛋。 “抱歉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低声说。 “嘿这怎么能怪你呢?”工作人员苦笑。 在他身后曼斯教授挥手招来了人搀扶抬起了半蹲着的他面前的男人。 “发生了什么?”塞尔玛已然有些茫然无措,她根本没看清所有事情的原貌,暴风雨阻挡了她的视线。 “你捡回来一条命。”曼斯看向远处被打碎的一颗接引灯,联想到塞尔玛之前的行进路线瞬间清楚了发生了什么低声说。 “或许不知道才能让你今晚好睡一下。”地上,林年站了起来,扭头看向曼斯在暴雨中微微颔首,“曼斯教授。” “林专员。”曼斯也点头。 “林年专员好!”塞尔玛这下心中才终于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原本因为事故而惊得有些失去血色的脸一下就红润起来了,“我加了你在论坛里的后援团,是你的大粉丝!能给我个签名吗?” 曼斯教授沉默地扭头看了一眼正在重新固定的悬臂,刚才悬臂挥砸的动量应该不小于吨级别吧?任何人肉之躯挡在面前唯一的可能应该都是被砸飞出去,但面前的男孩居然用肉身挡住了那一脚发出的沉闷巨响他不觉得自己幻听了对方走来时身上的骨骼爆响又是什么? “先到里面再说签名的事情吧。”林年看向不远处船舱口站着的抱着襁褓的女人说道。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二章:战前计划   没钱上大学的我只能去屠龙了沉吟至今第六百二十二章:战前计划临时作战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叶胜和亚纪从外面的风雨中低头走了进来,又转身努力把门拉拢合上在“砰”的一声中断绝了外面暴雨的噪音。   “抱歉,我们来迟了,我和亚纪在自己的房间里小睡了一会儿我们原本以为会议会等到明早才开始。”叶胜松开扯住门把手的右手轻呼了口气,转身看向作战会议室里早在等待的曼斯等人微微点头。   雨水从叶胜和亚纪的雨衣兜帽上不住滑落,站在战术板前的曼斯看了他们一眼,“计划的确是明早,但援兵提早赶到了,会议自然也提前了,毕竟之前我们就一直说过了,我们没有太多时间。”   “是。”   “はい。”   叶胜和亚纪同时回答,将身上的雨衣脱下挂在了衣架上,也露出了他们内里来之前就早已经穿好的黑色潜水服,屋内的光线打在漆黑的氯丁橡胶材质的服装上流转着暗光,胸口处有半朽世界树的标记,代表了这一身都是装备部出品。   同时,叶胜也观察了作战会议室里等候的人,曼斯教授和塞尔玛就不必细说了,江佩玖教授也坐在角落向进来的他们两人微微点头示意,不过倒是有些意外的是陈家贵妇人和“钥匙”居然也坐在桌前被允许了旁听战术计划。但最令两人关注的,还是除此之外多的那一个本没有出现过在摩尼亚赫号上的背影,正背对着他们两个仔细地观看着战术板上绘制的水下战略图。   “叶胜,亚纪。”曼斯叫出了两位潜水主力学生的名字,两人应声的同时上前一步来到桌前站直,见到他微微示意了一下身旁黑色风衣的背影介绍,“林年。”   林年打断了观看战术板的思路转身看向桌后的两位并不陌生的执行部的学姐和学长,轻轻点头,“我们见过面。”   三人的确见过面,在纽约布鲁克林街区的那间酒吧前,叶胜和亚纪也还是记得的,此时眼底莫名出现了少许的明悟,看起来是想起了那时林年说过的颇有暗喻的话。   “既然认识那就省得介绍了倒也是,就算是毕业生也很少有不认识你的,除非是常年被派到隔绝网络地域的专员。”曼斯看了一眼屋内的人,“不过还是多说一句,林年这次以副执行官的身份加入行动,特别情况下他可以顶替大副接下我的指挥权。”   “林专员。”叶胜和亚纪看向林年还是点头认真打了一声招呼,这一次行动他们两人算是这个小他们许多的男孩的临时部下了。   “我只会在自己精通的专业上指挥和发号施令,大体行动上还是由曼斯船长说了算,各司其职。”林年说。   “再好不过。”曼斯说,脸上很平静。   “有‘S’级坐镇这次任务大概会稳妥很多?”塞尔玛笑了一下说道,算是调剂了一下被曼斯教授本身习惯弄得有些严肃的气氛。   曼斯才想开口训斥塞尔玛,林年就先说话了,“如果派出一个‘S’级可以稳妥解决疑似有关龙王的机密任务的话,那么龙王战争就不会显得那么严肃和可怕了。我不是万能的,虽说感觉接下来说的话有些丧气,但却是实话,不要太相信我能解决长江底下的东西,我也没有觐见四大君主的经验,到时候局面会发展成什么样还说不一定。”   “龙王未必已经孵化,青铜与火之王诺顿在历史上是性情暴躁的君主,越是纯血的龙王越是仇恨人类的文明,如果他真正孵化了必然会在第一时间冲出江面释放那个禁忌的言灵。”角落的江佩玖开口了,林年的目光投向了她,她也微微颔首示意。   “‘言灵·烛龙’么?的确是很麻烦的言灵,同级别的‘莱茵’可是疑为造成了通古斯大爆炸的绝密言灵。”林年轻轻点头,“不过退一万步说如果诺顿孵化了,我把他拖死在江下面,就算‘烛龙’释放损伤也会控制在最小吧?”   “但蒸发一大段江域是不必可免的,冲击波还可能引起水下地震和周围的山峡坍塌,如果真出现这一幕倒是可以推给地震来解释。”江佩玖点头,“可如果那种情况发生你也一定死定了,没有人能在‘烛龙’这种言灵爆发内核范围内存活。”   “如果那种情况发生,我有把握逃离,除非有我不得不留下来的意外发生。”林年摇头说。   ‘刹那’么?江佩玖知道这位如日中天的‘S’学生的言灵,如果是极致的刹那的话未必不能在那种情况下逃脱,但在水下‘刹那’也能发挥出陆地上那样极致的神速么?她不知道,但见到林年不想就这个话题争论的模样倒是也没有追问,只是安静自若地点头继续就这个问题思考下去了。   “嘿,女士们,先生们。”曼斯鼓掌吸引注意力面色平静地说,“在行动中最优先的假定情况是诺顿殿下尚未复苏还藏在蜕变的‘茧’里面,别忘了我们这次行动的第一目标是找到青铜城内的‘茧’做到人类第一例‘活捉’龙王的光辉事迹。”   “我并没有直接见到过龙类的‘茧’。”林年思考着说,“但如果我是龙王,自己的孵化之地必然机关重重,如若人手充足自然也会有禁军守护,这才配得上龙王的孵化之地想要夺得他的‘茧’必然就像古希腊英雄赫拉克勒斯闯十二试炼一样难于登天。”   “这也是问题的症结所在,也就是为什么我们没有第一时间打通地下岩层的原因。”曼斯抱手看向战术板,上面利用画图分析出了水下岩层的结构,以及钻探机挖掘的实施进度,右下角注释着比例尺换算,每一小时更新一次的战术图到现在已经半天没有动过,钻探机的挖掘进度停在了38米。   “还差两米半的挖掘进度我们就可以打穿岩层构建出一条通道通往地下的巨大建筑物,再深的话我怕水压将地质压垮,经过地壳活动后这些岩层并不是特别坚硬,所以挖掘进展也特别的快,如果想要挖通的话我们可以在一小时内挖通。”曼斯抬手示意着战术板解释。   “已经确定青铜城在岩层下方了吗?”就算来之前收到了执行部汇总的这边的部分情况,林年还是多问了这么一句。   “江佩玖教授数次通过风水堪舆都定位在了这片水域,声呐观测仪也确定了地下有巨大的建筑物,并非是溶洞或自然造就的地形,地下的建筑物十分复杂,超级计算机建模去处掉可能存在的岩层的增生物后显现出来的轮廓有百分之八十五与‘城’符合。”曼斯说,“再加上我们打到38米的坑孔后派叶胜和亚纪潜水下去过,在最接近地下的地方,我们让叶胜释放了‘蛇’叶胜,告诉他你感知到了什么。”   “巨量的青铜。”叶胜看向林年说,“我感受到了‘蛇’在突破岩层后异常活跃,只有相当优良的导体才能提供这种活性,在出水后我又在多种导体中进行过模拟实验,最后百分之九十以上相似性的是我们在两岸边古董集市中买到的青铜器物的碎片。”   “也就是说地下的建筑物的确由青铜构建,你的蛇最大延伸范围是多少?”林年追问。   “三千英尺,接近1000米的极限距离,如果单向延伸则翻倍。”   “看来不存在误判了。”林年点头,这是他必须确定的信息,“亚纪我记得你的言灵可以扰动水流,在复杂的情况下你在水下的前进速度多快?”   “比一般的鱼要快。”叶胜帮酒德亚纪回答了这个问题,“起码在训练的时候我从来没有赢过她。”   “青铜城内的地形会很复杂,起码就我的经验来看每一座龙类的巢穴都是一处迷宫,这也是可以预料到的,声呐探测只能摸出轮廓,在精细的内部结构地图只能由潜水者进入绘制了。”江佩玖说。   “‘蛇’可不可以作为地图导航来探路?”林年忽然问。   “不行蛇并非是以雷达的方式扩散的,你可以想象它们就是一条条生物电流,我在试图探查青铜城的地形时只感觉进入了一座巨大的迷宫,而且在部分的地域蛇甚至无法穿透,我怀疑是存在有古早刻下的炼金矩阵排斥了言灵的力量。”叶胜摇头。   “是迷宫也是宝藏,这是初代种建造的具有神话性质的城市,里面必然藏着能让混血种现阶段技术达成一个飞跃的知识宝藏,所以我倒是巴不得这座城市再复杂巨大一些。”江佩玖手指间夹着一根茶烟但没有点燃,大概是照顾着贵妇人抱着的婴儿。   “计划的难点也在这里,我们不清楚青铜城的内部构造,需要潜水者进入慢慢地搜寻‘茧’的所在,消耗的时间就连诺玛也没法预测。”曼斯沉声说道。   “氧气是一个大问题啊,一旦在白帝城中迷路,进去多少人都得死里面。”林年说。   “潜水员下水都会有牵引绳和信号线连接着摩尼亚赫号上的绞盘,一旦出现大问题我们可以快速进行回拉,潜水员也可以根据背后的牵引绳按图索骥找到回家的路,不大可能迷路。”曼斯说。   林年看了一眼叶胜和亚纪,“水下作战方面呢?想必你们也做好了遇见敌人的准备了吧?”   “水下的建筑分内部和外部,岩层打穿之后我们到达的并非是青铜城内,而是青铜城外,‘蛇’在青铜城外没有捕捉到任何心跳岩层下很安静,并不存在我们预想中的‘生态圈’,类龙化危险物种的存在基本可以排除,这是比较幸运的事情。”曼斯微微抬首,“我们该关心的是青铜城内打开青铜城的大门后里面藏着什么才是真正未知的这个时候就该你出场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三章:诱饵 “我还以为这次任务就没有我下水的环节。”林年微微一顿看向曼斯。 在校董会议上也不止一次谈到过任务中的这个细节了,究竟让不让林年下水,在陆地上林年的战斗力无疑是有目共睹的,但在水下这种威慑力就得大打折扣了。 水下的战斗和陆地上的战斗是两个概念,让世界冠军去水下和一名蛙人决一生死,谁胜谁负几乎没有悬念。 水的密度是空气的800倍,子弹以超音速出膛在入水后都会很快就会失去平衡翻滚,直线前进的距离通常不超过1米,这也是为什么潜水员水下会配备射出钢箭的特殊步枪的缘故,电影中出现的水下被射伤放在现实里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这也侧面表现出了水下阻力的可怕。 在水下挥刀原本可以达成八胴切的力劲只会缩小到连竹节都切不开,这种状态想要跟龙类战斗,就算不是初代种,放低下陷到三代种都可能对林年造成生命的威胁,这甚至还没有算上水压的影响。 岩层深挖40米以下才堪堪抵达青铜城,想要进门估计水深直达百米以上,这种水压下就算是专业潜水员都会感到生存困难,混血种的体质的确可以低效掉这一点,但想要自由战斗机会是不可能的事情。 “十分之一...不,在水下你就连百分之一的实力都很难发挥出来。”曼斯说出了这个残酷的事实,林年并没有否认,因为这的确就是当下他面临的最大的困境。 “执行部是有水下格斗这门课程的,但在教学中战斗人员所学习的大部分都是锁技和关节技,让对方无法动弹、呼吸,再配合匕首的刺击(事实证明,原著诺顿的死因最大构成也是路明非拔出七宗罪后的‘刺击’)...但如果对手是龙类,恐怕关节技和匕首派不上任何用场。” “你的水性如何?”江佩玖忽然开口,看向林年。 “我沙堡堆得很烂。”林年说。 “?”江佩玖愣了一下。 “不会游泳就只能在沙滩上堆沙堡,堆沙堡技术自然会很好,相反会游泳的就不会有时间玩沙子了...”叶胜摸了摸鼻子解释...没想到‘S’级在这种场合居然还能意外的幽默...黑色幽默。 “我的水性一般,比起叶胜和亚纪前辈来说一般。”林年再次回答,沿海城市长大的孩子少有不会游泳的,但他的水性也只限于“会水”,比起叶胜亚纪这种水猴子还是差了太多了。 “叶胜,如果你在水下和亚纪组队遇见了林年为敌人,生死厮杀的情况下有几成胜算。”江佩玖问。 “零成。我刚才听说林年专员把钻探机的悬臂给踹歪了?”叶胜擦了擦额角的水滴笑了笑,表情倒是有些像QQ上的黄豆流汗表情包。 “在水下近身战的情况下还是有力量优势的,但比起龙类还是差了太多。”林年说,“龙是脊椎三栖动物,在水下他们的战斗力不会减少太少,根据已捕获的三代种解剖资料来看,龙类就算是在水下也有着远超于鱼类的灵活程度...最麻烦的还是他们的体型,那种体型正面撞过来进行撕咬也是巨大的麻烦...但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前提是不要正面撞上初代种。” “在水下跟初代种对抗我没有任何胜算。”林年直言不讳地说道,“我只能保证逃走,无法做到击杀。” “能逃走么...有这种自信的确很让我放心。”曼斯摇头,“但遇见那种级别的敌人第一行动要以是撤退...摩尼亚赫号上装载有鱼雷,但威力有限能否对纯血龙类造成伤害还是未知数,更先进的武器由于地方限制暂时没办法运输进来...可我们已经没有等待那边慢慢沟通的时间了。” “你之前说过到达青铜城后该我出场...你的意思是我会跟叶胜和亚纪一起进入青铜城么?”林年问。 “不...出场并不意味着要进入内部探索,你在这个计划中有着一个极其重要的作用。”曼斯盯着林年说,“你的血。” 林年微微一顿,看向曼斯沉吟不语,作战会议室忽然就安静下来了,因为林年没有接曼斯的话,曼斯也没有继续说下去,每个人都陷入了沉默,观察着这份沉默,揣测曼斯之前话中的深意。 “校长告诉你的?”林年问。 “只告诉了我一个人。”曼斯说道。 “你就敢把这个因素计算到行动里么?”林年轻笑了一下,“真是大胆啊...起码连我都没有想过这种事情。” “什么意思?”酒德亚纪忍不住开口问。 “龙类的出世总是伴随着死侍的身影,这是因为死侍渴望纯粹的龙类血脉,对于他们来说纯血龙类的血液是致命的诱惑,这也是为什么混血种和普通人之间死侍总是会优先选择猎杀前者...强大的血统是会吸引这些异类的。”曼斯说,“而我们面前则是有着一个在古往今来之间血统最为具有诱惑力的混血种。” “我的血对异类有着巨大的吸引力,虽然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为什么。”林年看向酒德亚纪简单地解释道。 但他的话没有说全,曼斯也心领神会地没有将校长告诉他的情报完全讲述出来,‘S’级的鲜血的确对于异类来说吸引力非凡,包括昂热本身也有着这种现象...但林年不同,林年的鲜血的诱惑力的捕捉范围是“所有生物”,通过副校长的实验测试他的血液的成瘾性甚至数倍于昂热。 “打开青铜城的大门后,以我的血液作为诱饵,试探城中是否藏着活物么?”林年说。 “在曾经无数次的屠龙战役里积累的经验中表明,类龙生物的嗅觉极为敏感尤其是在水下,他们可以嗅出水中1ppm浓度的血肉腥味并且闻之而来,一万吨的海水中即使溶解1克的氨基酸他们也能捕捉到。”曼斯说,“如果你的鲜血的确有那种诱惑力的话,那么一旦释放就必然会有巨大的动静产生。” “那他大可不必下水,我们只需要采样他的血液样本交给叶胜和亚纪就行了。”江佩玖说。 “不行。”林年和曼斯几乎同时摇头,两人对视一眼后曼斯闭眸低头微微抬起一根抱住臂膀的手指,示意林年自己解释。 “我的鲜血样本不能外流,这是我的底线。”林年淡淡地说。 在卡梅尔小镇的贤者之石枪击案件后他的鲜血出现了极度异常的变化,这让他的血液危险到了一种就连昂热校长都专门下午茶约谈过的地步,他们也敲定了一点共识,在林年身体发生的这种变化稳定之前绝不能流出半点样本,极度危险不说,最大的麻烦是会引来校董会那边的追疑,虽然不可能因此把林年打成危险混血种,但绝对会将这件事作为谈资压上会议桌逼迫昂热党派退步。 “可以理解。”江佩玖也没有多说什么。 “没有关系,我的言灵是‘无尘之地’,可以在水下开辟出真空空间,在注入氧气之后可以支持现场采血。”曼斯说。 “‘无尘之地’么?挺方便的一个言灵。”林年多看了曼斯一眼,因为在日本他也有一个友人有着相同的言灵。 “再者来说如果林年的鲜血吸引来了麻烦,无尘之地也可以庇护我们脱离,林年甚至可以作为前锋军替我们断后——按照他的话来说,就算遇见初代种也有把握抽身离开。” “的确如此。”林年点头再次声明了自己没有开玩笑说大话。 “有这么一个队友真是让人安心啊...”塞尔玛坐在边角上一直插不上话题,直到现在才微微呼出口气由衷的感慨。 “确定青铜城内没有敌人后,那么就是叶胜和亚纪工作的时间了,找到茧然后带回它。”曼斯说。 “是。”叶胜和亚纪点头严肃地说。 “这种大事校长没有亲至的意思么?”林年看向曼斯问。 “一切尚在不确定中,校长的水性比起叶胜和亚纪来说远远不如,在水下他和你一样无力。他现在在美国被一群‘老朋友’拖住了...或者说是他在拖住那群老朋友,免得他们发现了这边的异状...龙王的寝宫,这是一份谁都觊觎万分的巨大保障,总得有架子够大的人在‘外面’震慑住那些想要伸爪子探明我们在做什么的宵小。”曼斯声音微冷,“所以我才说我们没有太多时间,做什么事情都得抓紧。” “所以大概下水时间等不到暴风雨停止了?”林年看了一眼被砸上一泼水的黑暗舷窗,白色的闪电爬到山峰看不见的那边天空,雷声隆隆不休。 “这也是为什么我让他们来之前换好潜水服的原因。”曼斯看向叶胜和亚纪,“他们是先遣队,找到青铜城的大门后,我们再换潜水服准备下水。” 作战会议室的门被敲响了,叶胜在曼斯的示意下打开了门,门外冒着风雨的大副快步走入汇报,“钻探机已经检修完毕了,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随时可以进入工作状态。” “那就开始行动!”曼斯点头冷声说,话语中的坚定像是锤子将一枚钉子砸进了桌板里,恰逢时机三峡内也响起一声像是战鼓爆鸣般的炸雷。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四章:正统 摩尼亚赫号的二楼船舱走廊上,林年扶着栏杆注视船舷边上忙前忙后的工程人员,他们每一个都是从瓦特阿尔海姆找出来的人才,装备部并非每个人都注重装备开发,总还是有其他小组的人员存在。 这些小组人员经常被戏称为装备部编外人员,距离正式成员就只差一桶KFC和一瓶快乐水。其他人见到的是态度区别,但真正了解的人见到的却是天赋区别,有些时候就算血统具有优势也很难打进瓦特阿尔海姆真正的核心。 在装备部最深处里面的那些疯子、狂人都是老天赏的饭吃,不是想进就能进的...但这些编外人员依旧在努力地证明自己,出没于一个又一个危险的任务,他们跟正式人员一样值得尊敬,没有他们也自然没有钻探机打通四十米岩层的现在。 大副在船长室掌舵,曼斯教授披着雨衣凑近在钻机旁实时监测的屏幕前大声地喊叫着什么,似乎在指挥钻机的快慢和进度,忙得不可开交。 叶胜和亚纪正坐在船舷边似乎在聊着天,暴风雨不断的起浪打在他们身上,听曼斯说这样有利于他们做好下潜的心里准备,具体有没有用谁也不清楚,林年倒是很想听他们在聊什么,但可惜他的听力并不足以支撑在暴风雨和机械的两重轰鸣中听到那么远的悄悄话。 一楼下贵妇人抱着襁褓中的婴儿静静地看着这一幕,雨水珠连成串拉下一片帷幕,被叫做“钥匙”的孩子睁着那宝石般的黄金瞳静静地看着那些珍珠似的水珠。 “用我的血试探青铜城内的‘活物’么?”林年靠着护栏身上的雨衣遮挡着风雨心中念头无数。 起初在刚从维生舱里醒来时,他的血统的确是不受控制的,鲜血的异变像是一种邪门的被动,只要受伤就会出现很大的麻烦,在冰窖进行实验的时候也是隔绝在密闭舱内进行的,实验对象是猫犬类动物,林年甚至还失手几次当了动物之友,自己的异常情况也被校长记录在案了。 不过就现在看来似乎校长的情报有些过时了,毕竟在卡塞尔学院里除了他自己以外...现在除了他自己以外,没人知道金发女孩的事情。自从金发女孩醒来后他身上表露出的异常就有效地被控制住了,这道是应了他第一次见对方时对方的自我介绍——“阀门”。 但现在最让林年有些在意的是金发女孩又不见了,但这次倒不是失踪,毕竟她的离开是有迹可循的,在拜托她解决苏晓樯3E考试的事情后这家伙就再也没有蹦出来骚扰过林年了,林年甚至还主动去那神庙梦境中找过她但却一无所获。 同时,这也代表着“阀门”的消失,他血管里奔流的血液大概在这段时间的沉淀下再度出现了那邪门的特征,这倒也是免去了会影响计划的可能。 曼斯的计划无疑是正确的,就算不能说是面面俱到,算无遗漏,但在大方面上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声呐和“言灵·蛇”没有捕捉到岩层下活体生物的运动,可为什么他现在依旧有些心慌呢? 林年从不觉得自己的心血来潮是错觉,相反每次出现这种状况的时候都会发生大事情,这次自然也一样,只是他并不知道“意外”会从哪里出现,曼斯的计划他在脑海中过了数遍也难以找出太大的漏洞,唯一的变数就是他的血液并不如预想的一样吸引出龙类,叶胜和亚纪进入青铜城后糟伏...这种情况恐怖是最糟糕的情况了,只希望不要发生。 “在想什么?”林年的身后,走廊一侧一个身影走了过来,透过甲板上的微光可以看见她姣好的面容和身段。 “江佩玖教授。没想什么,等行动开始而已。”林年看向她点头示意。他并不大认识这个女人,卡塞尔学院教授很多他基本都见过,但这位教授似乎从他入学起就没在学校里待过几天,他们从未见过面。 “紧张吗?” “大战之前不言紧张,专心投入任务中不会有太多多余的情绪。”林年说,“就算紧张也得憋着,作为主力战斗人员露怯是会打击士气的。” “昂热校长对你看得很重,不然也不会调我来堪舆长江的龙脉风水了...他们担心在战斗发生时你无法及时赶到现场。”江佩玖说。 “教授,你似乎意有所指。”林年说。 “龙王必然在它的寝宫之内,并非所有风水宝地都有资格埋葬龙王的‘茧’,我是特地来告诉你这一点的。”江佩玖淡淡地说,“这也是昂热想让我告诉你的。” “诺顿必然沉眠在青铜城么...如果能百分百确定的话,那么该搬来的不是我,而是一颗待激发状态预热完毕的核弹,钻孔打通就把核弹发射下去将青铜城和龙王的‘茧’一起化成灰飞。”林年叹息。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昂热自然会找来足够当量的核子武器,为了屠龙他什么都做得出来。但很显然有些事情还是不被允许的。”江佩玖看向护栏外两侧如巨人俯卧的山谷,“任何武装力量对三峡大坝任何形式的武装攻击均视为核打击。” “我以为这只是流言。”林年顿了一下。 “那你赌得起吗?”江佩玖幽幽地问,“屠龙是为了保护人类正统,但在这之前就掀起了毁灭人类的战争...这值得吗?” “再者说,这次屠龙战役意义非凡,对你而言...意义非凡。”她补充道,“昂热向我替你借了这个东西。” 林年看着江佩玖拿出了一张似铜似铁的方正托盘,上面刻画着一至十层与百层和千层,勺状磁铁矿石恒定在托盘正中央全是时间磨砺的痕迹。 “司南?”林年接了过来多看了几眼认出了这个东西。 “指南针无法在下面辨别方位,但它未必不可以...如果你真正想激活它就滴一滴血落在勺穴中,里面的活灵会帮助你指出生路。”江佩玖说。 “活灵。”林年低头意识到了这玩意儿好像并非是古董架子,而是一项稀罕的实用炼金物品。 “吃饭的家伙,祭祀的血液越纯粹,活灵的满足度就越高,准确度自然也越高...你没有接受完整的风水堪舆培训看不大懂上面的符号,但你只需要知道在满足过后活灵会为你指向‘生’的方向。”江佩玖认真地说道。“这是我们家传的宝贝,秘党垂涎了很久都没得到的中国炼金器物的正统,别弄丢了。” “校长这么大面子?”林年看着手中的炼金物品问。 “是你的面子很大。你的面子可能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大很多,现在不仅是欧洲秘党,那群故步自封的家族传承,以及国内的‘正统’都记住了你的名字,只可惜‘林氏’的‘正统’已经在乾陵龙墓断掉了,不然说不定你才收到卡塞尔学院的通知书就得被叫去家族里记入族谱载入‘正统’呢。”江佩玖淡淡地说。 “‘正统’...国内的‘秘党’么?”林年说,“看起来世界上的混血种势力不是秘党一家独大。” “‘正统’们以族姓的形式存在,族内、异族通婚,从不与普通人联姻,你在被发现之前是孤儿,自然不会被‘正统’体系的人发现,如果你在国内遇见‘正统’的人也避免起冲突,报出自己的名字可以省很多事情。”江佩玖说。 “你也是‘正统’里的人?” “被开除的族裔罢了,听见我带走了‘指天仪’(江佩玖看了一眼林年手中的司南),加入了秘党,用风水堪舆的方式为学院寻找龙穴,不少人气得想坐飞机跨大洋来穿我的琵琶骨,要削我成‘凡骨’。”江佩玖笑了笑说,“‘正统’对于龙类的看法是有别于秘党的,他们认为龙血是一种可以攀爬的阶梯,他们挖掘龙类的墓穴并非为了屠龙,而是获得远古时代的龙类知识文化,别人认为是诅咒的血统,他们认为是‘天资’,穷奇一生去研究自己的血脉,以至于未来成为新的...龙族!” “‘天资’?他们当这是在修仙么?真正的龙族,很大的口气,校长没跟他们开战倒是好脾气。”林年虽然是这么说的,但脸上似乎并没有太大惊奇。 “秘党的校董会的想法未必跟‘正统’有很大出入,维护人类正统这种事情是我们为了战争打的旗号,但旗号背后的利益交换又是另外一码事了,‘正统’想成为新的龙族,秘党或许也想成为唯一的混血种,大家心照不宣还没必要在八字没一撇的时候就开始大打出手。”江佩玖淡笑说,“不然这不就跟买了彩票还没开奖就因为奖金预分配不均而吵架离婚的夫妇没什么两样了。” “我对成为新的‘龙族’谨谢不敏,如果校长让你来的意思是试探我对‘正统’的态度的话,我可以直接回答不感兴趣,也不会去感兴趣。”林年说,“司南我暂时收下了,也算是为叶胜和亚纪收下的,青铜城内的情况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要糟,大概会用上你的东西。” “别弄丢了,这是我吃饭的家伙。”江佩玖多看了林年一眼提醒,“昂热可是答应了拖了我很久的一个承诺我才答应把这东西出借的...往岁月以前推算你也算半个‘正统’的人,所以借给你倒也不至于把老祖宗从坟头里气出来。” “能多嘴问一句校长答应了你什么承诺么?”林年挺好奇江佩玖这个女人的事情的,问着的同时也把这名字听起来牛逼轰轰的司南给塞进雨衣下,黑色执行部风衣内侧宽大得能装PAD的口袋刚好能塞下它。 “我怀疑故宫附近存在一个一直被我们忽略的龙穴。”江佩玖说道。 林年塞司南的动作明显停顿了一下,皱眉看向江佩玖。 “那里的风水堪舆一直呈现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给我一种‘风水’在移动的错觉,这是一种很异常的现象,我一直准备召集人手立项搜查,但由于地点太过于敏感了,执行部那边一直卡着这个项目没有通过,大概是担心我的动作太大跟地方发生冲突。”江佩玖没有理会林年的目光,看向护栏外电闪雷鸣的天空说。 故宫周边有龙巢? 林年皱眉愣了很久,心想你这不是在天子脚下挖龙脉么?是个人都得被你吓一跳好吧?而且有关故宫,昂热那边大概也会顾忌许多事情。毕竟他听说过曾经夏之哀悼的战役就是因为原初的秘党们误涉了政治从而引来覆灭的,类似的事情现在的秘党遇见了会再三考虑是历史的教训导致的。 “不过现在托你的福,在定位到白帝城和借给你‘指天仪’后我想要的人马应该也会马上到位了,其实之前我都想搭着送你来的直升机顺道回学院找施耐德部长了,但很可惜我的跳跃力还没有到达十米的水准。”江佩玖可惜地摇头。 “...你悠着点来吧。”林年不知道该说这个女人什么好...这么在意龙穴,难道她也向她自己说的一样,被所谓‘正统’的思想感染了?以龙穴为知识宝库,以龙类文化为登天的阶梯...倒是一群胆大妄为的疯子,难怪秘党那边一直对中国的混血种势力讳莫如深。 在甲板上,忽然涌起了一阵人群的嘈杂,好像是钻探机终于挖通了通道,林年和江佩玖瞬间停止了交谈探出身子到护栏外,冒着风雨看向深入江水的钻探机悬臂,在悬臂没入的地方因为暴风雨而汹涌的江水居然出现了一个漩涡...这是水底出现空腔才会导致的现象! “挖通了。”林年和江佩玖对视一眼,转身快步走向楼梯,直奔甲板而去。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五章:姐妹 “打通了。” 船舷边上曼斯双手死死抓住栏杆,在钻探机打通岩层的同一时间,电闪雷鸣简直像是恐怖片中恶鬼出镜前的“征兆”,巨大的漩涡出现在了江面上,雷光的照明下可以见到水流的湍急和一股隐约的呜鸣声。 因为江流湍急的缘故,那漩涡呈现出的并非是让人不安的漆黑色,而是有大量的白色泡沫积蓄在表面,最中心才能窥见那抹被白色衬得幽深无比的黑,就连雷光都照不亮它的内里。 叶胜和亚纪在栏杆边看着那乱流的漩涡,这种再正常不过的自然现象他们身为潜水员是经常见到的,可常见却不代表着他们不会对之产生那股冥冥之间的畏惧感,就像人类生而有之的巨物恐惧症。 他们每一次看到漩涡都会给人一种恐惧感,挥之不去的畏惧就像是总让人觉得,那黑色漩涡连通的深处有着什么不可名状的恐怖等待着视死如归的他们。 酒德亚纪忽然低头了,自己抓住栏杆的手背被叶胜捏了一下,叶胜看着她说,“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情别瞎想啦。”酒德亚纪这才轻轻呼了口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居然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这才被叶胜又一次关心了。 “计划很周全,曼斯教授领导过许多次执行部的任务,只要相信他就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叶胜说,接着他又轻轻侧头看向了不远处甲板上冒雨走来的男孩,“更何况我们这才还有强援,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按照我们那边的动画里来讲,你说的这些话算竖旗哦。”酒德亚纪略微平复了一些心情,江面上的漩涡势头也开始缩小了,看来打通岩层后下方的空间已经被注满了,以这个速度来看地下应该也是九成被水填满了的环境,只留下了一点微小的空间才造就了漩涡的发生。 “游上来是大神,浮上来是新闻,但我觉得我们两个命硬还不至于那么点背。”叶胜检查着自己身上的潜水服装。 “还记得最后一次索马里海的下潜吗?”酒德亚纪看着那逐渐缩小的漩涡问。 “为什么忽然提起那次?”叶胜整理潜水服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导师最后一次往水里丢硬币,让我们竞技性地去找,我花了半个小时没有找到硬币的痕迹,气瓶快要到极限的时候我发现你还在水底寻找你那一次差点死在下面了,导师发了很大的脾气说你胜负欲太强了。”亚纪说。 “谁找到了谁就可以被导师收为真正的学生诶,哪个水下作业的学员不想有这样的殊荣?”叶胜想了想说,“之前每一次训练都是你找到硬币赢了,就不能让我也赢一次吗?” “这一次就算了吧,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我不太想出什么事情。”亚纪说。 “安心啦,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亚纪没有回答,叶胜扭头看向她,发现这个大女孩也在盯着自己,眼神格外的认真,这让他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轻轻挠了挠被风雨打湿的头发。 “如果真遇见什么奇怪的东西了撤退就行了,没必要死倔着完成任务,青铜城就在这里不会长脚跑了,没必要赌命。”也就是这个时候,林年的声音从两人不远处响起了,他冒着风雨走到了两人的身边,“亚纪学姐说的不错,可能你们训练的时候是找的是硬币,硬币是死物不会逃跑,但‘茧’不一样,说不定它长脚真的会跑。” “尽力而为么可这和执行部的党章相悖啊,不是应该以屠龙利益为第一位,个人放在第二位吗?加入执行部宣誓的时候我们可是都背过‘一切献给屠龙大业’的专员啊。”叶胜转头看着走来的这个小自己几届的“学弟”没有任何拘谨,像是熟人一样微笑着交谈。 他们也的确算是熟人了,纽约那次严格意义上来讲是他和林年的第二次见面,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是在卡梅尔小镇的“红房子”里,利用“蛇”连接那巨大的言灵领域,他的出色表现给林年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为了这次潜水下了很足的功夫?”林年看着江佩玖已经走向曼斯教授那边了,他却没有提前过去的意思,准备留在了这边跟这对即将担任下潜重担的组合说上几句话。 “临时抱佛脚也得在江边扎几个猛子,更何况这次任务早在半年前似乎就有企划了,在被任务选中之前我们就在观察列表里,被各种训练项目整得不轻。”叶胜苦笑着说。 “执行部都是男女搭配的吗?”林年扫了一眼酒德亚纪,并且多看了几眼她,其本人和叶胜都没大在意,毕竟那身潜水服勾勒得女孩的身材格外突出,是个男孩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不一定,只是我跟亚纪在训练的时候相性最好,水下作业是需要默契和契合度的,我跟亚纪在学院的时候就一直在同一个班,所以”叶胜侧了侧头没继续解释下去了。 “没记错的话是酒德亚纪学姐吧?”林年伸手向酒德亚纪握了握,“之前纽约见过一面,我记得你说过你是在日本被特招来本部的?” “是的怎么了?” “酒德这个姓氏很少见啊。” “林专员在日本见过这个姓氏的其他人吗?”亚纪隐约猜到了林年的意有所指。 “能问一下酒德麻衣是学姐你的什么人吗?”林年微微抬首注看向亚纪那张姣好但却差了印象中那位女忍者太多分颜色的脸庞。 “那是我的姐姐。”酒德亚纪在听见这个名字后怔住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回答,一旁的叶胜都略微愣神了一下似乎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搭档还有一个姐姐。 林年看着酒德亚纪那不似作假的表情,比起那位开锋武士名刀一样锐利的女忍者,面前的大女孩就更显得像是温婉静放的小花,彼此的差别大到让人无法将其联系到一起。 第一次听见酒德亚纪名字的时候林年都完全没能把面前的人跟那位拍卖会上见到的女忍者联系起来,后来查闻酒德这个姓氏并非大姓极为稀少之后,林年才渐渐地想起了这回事,觉得两人之间似乎有些共同但不大明确。 现在有机会就问上那么一问了他想从酒德亚纪这边入手看看能不能挖出那位名叫麻衣的女忍者背后代表的势力。 “你跟你姐姐联系密切么?” “你见过我姐姐么?什么时候的事情我已经跟她很多年没见了,从我离开那所学校之后她似乎也因为一些事情退学了,之后就再也联系不到了。”酒德亚纪轻轻摇头说。 “没想过再见一面?” “我跟她之间其实并没有因为‘姐妹’这种联系的原因那么好。” “你有个姐姐?这我倒是第一次知道,以前都没怎么听你说过。不过家人的话联系一下总是好的,毕竟是血缘关系的亲人如果她知道这次任务的话估计也会很关心你为你祈福吧教授在叫我们过去了。”叶胜似乎看出了酒德亚纪并不是太想针对这个问题聊下去,十分恰到好处地把话题岔过去了。 曼斯教授在远处招手,工程人员也将加倍固定好的钻探机悬臂从水面上抬起,湿漉漉的钻头上甚至还冒着热气,那是高负荷工作带来的高温,就算有江水降温合金制的钻头也濒临烧钻的边缘,整体磨损得实在是不像话,估计如果再多个一两米深的岩层估计有得换钻头拖延工期了。 “水流已经平衡了,岩层通道状态稳定经过诺玛计算发生坍塌的几率可以忽略不计,十分钟准备时间,然后进行下潜作业。”曼斯看着走来的三人冷声说道,“各单位已经在就绪途中了,你们是最关键的一环,有什么问题现在就提出来,我不想在一会儿无线频道里听见谁想上厕所的申请。” “这种低级失误只有叶胜才会犯啦。”亚纪忍不住轻笑了一下说。 “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叶胜摇了摇头看向曼斯的双眼全是认真。 “长江航道海事局通知今晚可能风力会上升到十级,降雨量会达到200毫米,在他们那里我们的相关登记是捕鱼的拖船,他们想出动直升机救援我们,建议我们弃船。”冒雨而来的塞尔玛报告道,她的任务的观察一切周边的情况给任务提供全程不受影响的条件。 “摩尼亚赫号是军舰不是拖船,告诉他们我们不需要救援,用准备好的那一套托辞应付就行了,船上荷载了鱼类,如果被发现的话我们会有麻烦的,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在做什么。”曼斯说。 与此同时叶胜和亚纪也到了准备下潜的指定区域,工作人员在给他们的背后连接上牵引绳和通讯线,另一侧牢固地收稳在了绞盘上,一旦出了什么意外柴油机械发力的绞盘可以迅速回收他们两人。 曼斯拿起一块屏幕,看向远处的叶胜和亚纪,两人对上目光同时在潜水服的手背上按下了隐秘的按钮,藏在潜水服内侧的身体监控仪开始工作,两人的心跳波长出现在了曼斯的屏幕上,右上角实时的心率进行着变化。 “心率正常,30-50的心率,正常。”曼斯点头,林年站在了他的身旁扫了一眼屏幕上的数据,潜水二人组的心脏功能在无数次下潜的锻炼中已经比常人要强上太多了,心脏射血强劲,这个心率也只有专业的运动员才可能达到。 “他们的氧气瓶能在水下活动多久?”林年问。 “是气瓶不是氧气瓶,他们的气瓶内填充的气体除开大部分的氮气和氦气,只有40%的氧气含量,但这个数值比起一般的气瓶已经够多了,高氧潜水能让他们在水下活动得更久,预估的活动时间是一小时,可事实并不能达到预期的时间。”曼斯平静地说。 “这次任务他们究竟能在水下活动多久视情况而定,下潜的深度和激烈运动都会导致气瓶的使用时间下降。等到他们确认青铜城的入口之后,我们会进行下潜执行‘开门’的步骤,那时候再为他们替换新的气瓶,重新以一小时开始计时尽可能延长他们的活动时间。” “看来是算无遗漏了。”林年点了点头曼斯教授表现出的才是真正的执行部老手的风范,或许在当上教授以前这位老人也曾经在执行部里有过一段辉煌的战绩? 通道打通,甲板上不少工作人员在稳定好钻探机后开始向后舱赶往,迅捷冷静,在漩涡出现的一刻整艘船上的人都进入了状态,像是漩涡打开了一个口子,从这一刻开始看不见的沙漏就被旋转了过来,每一分每一秒都影响着任务的结局。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六章:龙王的寝宫 掩盖为拖船的军舰开始发出轰鸣声,引擎启动,船锚收起,摩尼亚赫号在暴风雨中开始逆流前进,这是为下潜工作做准备,如此湍急的水流下潜者必然不能保持垂直下潜,摩尼亚赫号行驶到下潜目的地前几十米的地方再进行下潜,这样就能保证叶胜和亚纪在几十米的下潜过后刚好顺着水流飘到岩层钻孔的地方。 船舷边上,江佩玖注视着逐渐远去的漩涡消失的地方,又看向周遭的山川似乎是在计算什么,曼斯身旁的林年看见了她沉思的样子没有再去跟她搭话了,风水堪舆的知识他委实是一窍不通,也只能等着三年级的时候进行选修。 他走到了下潜的叶胜和亚纪前提醒,“做到最好,但不要勉强。” “这是执行部王牌的劝诫吗?”叶胜和亚纪调整着背后的气瓶坐在船舷上背对着湍急的江水,看着甲板上的林年,“我们会把这次任务当做训练时候一样的,龙王的‘茧’总不能比硬币还小,亚纪找硬币有一手的如果我们把你的功劳抢走了的话你会生气吗?” “不会,反倒是会庆幸。”林年看着两人也久违地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荣誉什么的我拿过太多了,让一个给你们又如何?如果你们有机会在英灵殿上受到昂热校长的授勋的话,我在台下会用‘刹那’帮你们鼓掌的。” “师弟还真是幽默啊。”叶胜笑,“只是现在提英灵殿是不是有些不吉利?” “那要怪学院把授勋仪式的地方定在那里了。”林年看着叶胜轻轻点头,“在水下记得照顾好亚纪学姐。” 叶胜顿了一下,什么都还没说林年就已经转身走向船舱了,曼斯教授在给了他们一道目光后也跟上了前去。 “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酒德亚纪看着林年离开的背影小声问向叶胜。 “大男子主义呗可能他不知道潜水一方面一直都是你比较优秀吧?他这句话应该对你说。”叶胜笑了笑无所谓地说道。 酒德亚纪偏头想了一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倒也是放弃了。 这个时候船舱内亮起了一道照亮甲板的光束,将船舷上他们两人的影子打在了甲板上交织在了一起。 摩尼亚赫号停止了前进,船锚落入水中固定,空旷湿滑的甲板上全是大雨砸碎的白色泡沫没有任何一个人影,所有工作人员已经撤离到后舱,整个甲板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坐在一起显得有些冷清和孤旷。 “准备好了吗?” “嗯。” 白灯闪烁三下然后熄灭,熄灭之后甲板上再看不见人影,只留下船舷外江流上的两团溅起又被冲散的水花,大雨又顷刻把一切抹平了。 — 入水,酒德亚纪耳边响起的是紊乱的水流声,即使戴着联络用的耳机也止不住那天旋地转般的混乱声响。 背后水面上摩尼亚赫号射下了灯光,光线就像一条金色的通道指引向水下,冥冥中让人觉得那是一条登天梯,可朝向的却不是天空而是极深的水下。 下水后她迅速开始下潜,身旁的叶胜游鱼一样与她并排行动,他们的动作很熟练,这是无数次的配合达成的默契,顺着水流他们一边下潜一边移动,视线中全是江水的混沌,唯有金色的光束指引着他们前进的道路。 “通讯测试,叶胜,亚纪,这里是摩尼亚赫号,我是曼斯·龙德施泰特船长收到请回答。”耳麦中响起了曼斯教授的声音,依赖于和着牵引绳一起的独立信号线而非是无线电通讯格外的清晰几乎没有杂音。 “这里是叶胜和亚纪,收到,信号很清楚,我们已经下潜到十米深度。”叶胜回复。他们戴着专业的潜水面罩在水下一样可以自由沟通,“水下的水流干扰并不像预料中那么严重,预计会在五分钟后抵达通道。” “你们的气瓶会在抵达青铜城后进行更换,到达之前一切注意安全。” “收到。”叶胜说。 “我有些想起了佛罗里达的魔鬼洞窟,一样的黑。”酒德亚纪围绕在光束旁下潜,余光看向其他的区域,一切都是淡绿色的,水体本该更浑浊接近墨绿色一些,但由于暴雨和水流的缘故反倒是能见度更加高了一些,但依旧有限。 “有人说长期的潜水作业最大的敌人不是水压和氧气,而是孤独感。”叶胜说,“现在的技术可以通过水下更换气瓶做到连续水下作业,乔导师在我们‘毕业’的时候晚上跟我喝酒提到过一次他以前水下作业连续三个月的经历。” “三个月的连续作业,会疯掉的吧?” “的确很让人发疯,所以在第一个月结束的时候他让更换气瓶的人给他下载了一整段评书,水下作业的时候听评书缓解心理压力。”叶胜说,“但很可惜他忘记说评书需要什么语言的了,那时候恰好他又是用的中文跟那位朋友交代的,所以他得到了一整片的《红楼梦》的评书。” “一个英日混血儿听《红楼梦》感觉很有意思。”酒德亚纪说。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总需要一个搭档的缘故,在训练的时候无聊了我们就能聊天,如果以后有机会一起参加长期水下作业的话,说不定还能有机会在水下的礁石上用珊瑚刻井字棋玩。”叶胜说。 “为什么不干脆带着棋盘下去?”酒德亚纪问。 “因为你下棋很厉害,不管是国际象棋还是围棋我都下不过你。”叶胜笑说。 酒德亚纪也轻笑,原本下潜任务的压力无端在大男孩的闲聊中消散了许多,他们打开了头顶的探照灯,背后摩尼亚赫号射下的灯光因为浮游物的原因已经黯淡得不可见了,接下来就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又是一段下潜,不到三分钟后,叶胜和亚纪停了下来,“摩尼亚赫号,我们到地方了。” 在复杂起伏的河床下,最低洼的一处地方,一个接近两米的坑孔静静地待在那里,叶胜和亚纪对视了一眼慢慢游了过去,在四十米的水下暴雨已经无法影响到他们分毫了,耳边甚至听不见任何的杂音,只有耳麦里他们彼此的呼吸声。 “好黑。”亚纪在靠近在深孔边时利用探照灯望下造了一下,由于水质问题竟然没有照到底那种黑色简直就是连光都能一起吞没的黑暗。 “四十米的隧道,就当是在水上乐园坐滑道了,还想得起我们在纽约放假时候去的那次水上游乐园么?”叶胜在黑色坑口的边缘慢慢地铺上了一圈类似尼龙布的物质,那是防止他们背后牵引绳磨损的布置。 “曼斯教授建议我们进入坑口的时候先关闭探照灯。”亚纪说。 “为什么?” “他说坑口下就是另一个环境,光源可能吸引生物。” “声呐和‘蛇’不都已经观测过下面没有活物了么?” “所以他让我们自己决定。” “行吧,我先?”叶胜又找来了两块石头,看着坑口边上的酒德亚纪关掉了头顶的探照灯,这么一来就剩下他头顶上唯一的光源了。 “我先?”他问。 “我先吧。”酒德亚纪游到了坑孔之上,叶胜将一块石头丢向了她,她双手接住后抱在身前,在男孩头顶探照灯的照耀下缓慢地落入了那坑口之中,静态地就像一只美人鱼。 叶胜也紧随其后关闭了探照灯跟了上去在承担着负重物的石头帮助下坠入其中,现在能节省体力就尽可能地节省,之后总会有需要奔波的时候。 进入坑口后入目的是一片黑暗,绝对的黑暗,酒德亚纪微微吸气,微凉的空气才让她好受了一些,在她身边忽然有人轻轻的抓住了她的手臂,通讯频道里响起了叶胜的声音,“嘿,我还在你旁边呢。” 听到熟悉的声音,酒德亚纪原本有些上升的心率才稍微回降了一些,无声地点头没有答应尽管身旁的人并看不见她的反应,但轻轻抓住她肩膀的手也没有松开过。 与此同时摩尼亚赫号上船长室中监测心率的屏幕上数字也发生了一些变化,站在曼斯身旁的林年看了一眼,单手拿着耳机放在耳边听着里面的时事汇报。 “已进入10米。” “15米。” “30米。” “40米,没有异常我们应该已经离开坑口了,但没有光源,看不见任何东西。”无限频道里叶胜平静地说。 “释放言灵。”曼斯教授说。 十秒过后,摩尼亚赫号检测到一股强大的磁场在江下释放扩张,各项检测仪器数值跳动,林年微微抬头感觉到了一股看不见的薄膜从自己身上掠过了,像是一个肥皂泡似的裹住了爆发中心为圆心的一定区域。 言灵·蛇,叶胜的言灵,十分好用的探测性言灵,他们如今已经身在四十米的地下空间,“蛇”是最好的雷达和探路工具。 “有检测到什么了吗?”曼斯教授在半分钟后开口。 “这片地下水域很大比想象中的还要大,没有捕捉到心跳。”叶胜回答,“但在我们前面有东西挡住了‘蛇’,是一片十分巨大的障碍物。” “是我想象的那个东西吗?”曼斯低声问。 “我要打开探照灯了。”叶胜说。 “批准。” 通讯里又是沉默的数十秒中,随后才慢慢响起了酒德亚纪略微颤抖的声音,“天啊” “你们看到了什么?亚纪,叶胜,你们看到了什么?是青铜城吗?”曼斯抓住麦克风紧迫地低声询问,才从前舱进入船长室的塞尔玛见到这一幕话都没敢说,轻手轻脚地靠近到了曼斯身后同样一脸紧张。 “曼斯教授,如果在你有一天漫步在草原上,忽然面前出现了一面向上、向下、向左、向右无限延伸的墙壁那是什么?”叶胜平和的声音响起。 “是死亡。”林年在无线频道里回答,曼斯和塞尔玛扭头看向了他,他微微垂首说,“曾经也有人问过我同样的问题超越想象的极限,没有止境的噩梦,那就是死亡。” 水下一百米深度,四十米岩层下的漆黑巨型水域中,叶胜和亚纪静默地浮游在水中,头顶的探照灯落在了面前那水中无垠、庞大布满铜锈的青铜墙壁无边无际,任何一方都延伸到了白光照耀不见的黑暗深处,无限大,无限的恐怖。 “这里是叶胜和亚纪,我们已经抵达青铜与火之王的寝宫。”语音频道里,叶胜轻声做下了百年来屠龙历史上最具有突破性的结论。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七章:开启 (二合一) “叶胜,亚纪,原地待命,我们十五分钟后在水下碰头,保持信号通畅。”船长室里曼斯教授几乎毫不犹豫地按照原计划行事,在放下麦克风后转头就开始走向后舱。 “教授,这是不是太顺利了一些?”塞尔玛跟在了曼斯教授身后神情有些激动和紧张,这种情绪可以理解,此时整个摩尼亚赫号上的船员都是这个心态,振奋、惶恐、激动、不可思议。 “有些时候患得患失从而退步放弃是一种愚蠢的选择,虽然这会让人活得更久一些,但干我们这一行的从来都没有奢望过长寿,执行部的人是没有退休工资的,三险里我唯一年年都买的是医疗保险,如果就连这个都没机会享受岂不是太亏了一些?”曼斯教授烧了根雪茄叼在嘴里深吸口气,并且过肺,强烈的辛辣和尼古丁压榨着他的肺部活力,但也只有这种过分的行径才能让他保持亢奋。 发现龙王的寝宫这对于整个混血种族裔来说是从零到一的巨大性突破,如若打开寝宫的大门踏入其中的成就丝毫不亚于尼尔·奥尔登·阿姆斯特朗踏上月球的那一小步。 他们如今站在宝库的大门前,在兴奋的同时也必然会忌惮守护财宝的毒蛇,它的鳞片被财宝的光芒染色,藏在金银堆中时刻准备咬上觊觎龙王宝藏的人一口。但也没有人因为那条找不到的毒蛇就放弃这堆宝藏,更何况他们是带着“血清”来寻宝的,早做好了留下些什么的觉悟和准备了。 他穿越前舱,接过了大副递来的一部被拨通的手机,放到耳边低沉地说,“‘夔门计划’有了新的突破,我们找到了,诺顿的寝宫,打通岩层后叶胜和亚纪在下面发现了一座完全由青铜制造的巨型城市。”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青铜古城,青铜与火之王的寝宫么现在你们准备下潜?” “进入古城需要‘祭祀’,我们这边可是随身携带着‘锁匠’的,校长你得提前准备帮上大忙了。我们必须得抢先在长江海事局和另一批竞争者之前探索古城,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有更多资源封锁这片江域,至于理由可以随便找,就像执行部以前做的那样。” “竞争者?能在这一块跟我们竞争的人应该不多,是当地的‘正统’注意到了我们的行动吗?” “不,情况还没有那么糟糕,只是一支水下探险队,被民间的组织资助,资金条件很丰沃仅次于我们,他们的设备都很先进属于专业的深水探险队,据说每一个成员都进行过深水打捞沉船的作业,都是一顶一的行家。能拉起这支队伍并且闻见风声的人很不简单,我已经让执行部那边查那支水下探险队背后的金主了,短期内应该能有消息,但在这之前我还是担心他们会扰乱我们的计划。”曼斯沉声说,“根据我的经验不过是什么国家哪片水域,这种民间组织都是疯子,一旦水下接触极有可能发生冲突。” “那这时候你们身上的‘保险’就可以起到作用了。”电话那头说,“如果正面接触就全权由他来处理。” 曼斯教授停顿了一下脚步扭头看了一眼一直无声无息跟在塞尔玛身后的林年,两人对视了一眼,曼斯又转头过去走到了一处独立的房间推开走进,“校长,我有种预感,古城里可能有活的东西没有死透。” “按照计划完成任务,在解决掉芝加哥这边的老朋友们带来的麻烦后会以最快速度赶到现场。”校长说,“如果真的遇到了活的东西,那就让那个孩子送它一程,让它死透吧,他在这次任务里的定位本就如此。” 曼斯轻轻点头后默默地放下了手机,俯身抱起了面前襁褓中的婴儿,婴儿并不吵闹,雷暴和大雨没能让他恐惧,那双淡金色的眼眸一直静静地看向前方并不是在看抱起他的曼斯,而是跃过了肩头直视着后面进入房间的那个男孩。 “看起来‘钥匙’很喜欢你。”贵妇人似的女人坐在襁褓边的椅子上看着走进的林年说。 “如果他能正常成长的话说不定能顺利入读学院,但如果他加入学院势必会被学生会的人争取进去,毕竟他的姐姐就是学生会的人,也不知道他到时候会不会因为历史遗留问题记恨上我。”林年站在门边看着婴儿说。 “你跟陈墨瞳有什么矛盾么?”女人问。 “自由一日的时候他打掉了诺诺几颗牙齿正常决斗的情况下。”曼斯抱着‘钥匙’看了一眼林年诺诺是他的学生,可能就是因为这些事情他对林年才一直有些小偏见?也算不上是偏见,只是无法去那么的喜欢这位‘S’级。 “诺诺那个孩子有些时候是该收敛一些了。”女人点了点头居然对这件事没有任何意见。 “她是个好孩子,只是有些时候玩性比较大,作为母亲的你或许应该多关心她一下。”曼斯哄着“钥匙”轻声说。 “可我不觉得她把我当过母亲,或许比起我她更信任她的小男友一些,那个加图索家族的漂亮公子。” “我觉得恺撒会就‘漂亮公子’这个形容有些小意见但也没什么所谓,他也不在这里。”林年转身走出了房间去更换潜水服了,曼斯教授多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带着“钥匙”和塞尔玛一起赶往前舱准备潜水设备。 女人留在房间里看着两人的离去什么也没说,她原本是想让曼斯小心一些的,毕竟“钥匙”是家族里宝贵的财产,但在计划里那个男孩也会跟着下水,在他的身边如果“钥匙”还能出现什么损伤的话,换任何人来大概也无济于事了。 “倒是可惜了。”女人扭头看向舷窗外的狂风暴雨。 可惜原本那个武士俑一样的森严的男人还动过让陈墨瞳主动结交那位有潜力的男孩的想法,在意思传达下去的第二天早晨,卡塞尔学院论坛上的头版头条就是那位红发的女孩跟一个金发男孩飙车被风纪委员会给抓了,动手抓的还正是陈氏家主看好的那个男孩以结怨放弃人际关系的方式来抵抗家族么? 倒也真是个无法无天的小巫女,但也不知道加图索家族那位心高气傲的小种马在知道这件事后又会作何想法?是觉得受到了欺骗,还是继续以人格魅力驯服红发的巫女? 女人不太想继续思考下去了,年轻人的事情就交给年轻人自己解决吧。 — 即将准备下潜的人只有两个,曼斯和林年,两人的潜水服已经换好,比起林年的标准款,曼斯的潜水服肚子上有个玻璃圆舱,“钥匙”就被藏在里面,空间不甚宽裕但起码连接着输氧管道空气充足。 “龙王的寝宫,教授,下去之后能给我拍张照留念吗?”塞尔玛帮忙曼斯挂着压缩空气瓶问。 “白帝城的一切都会列入机密之中,不可能泄露出半张照片,如果这次探索顺利估计等不到二十四小时这边就会经由专人跟政府方面交涉形成管控区域,为了龙王的遗产秘党可以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他们甚至愿意注资将当地建设成一个新的经济特区只为了独站这片水域。”曼斯咬着雪茄说。 “龙王的遗产教授你说四大君主这样的存在在寝宫里究竟会留下什么样的宝藏?”塞尔玛好奇地问,“总不可能真的是金银财宝吧?” “白帝城修建的时间远在西汉,是一位名为公孙述的人,四川在古中国版图位于西部,公孙述认为自己的幸运物是金属,而金属有属白色,他也有了‘白帝’的称号,而巧合的是他那时的年号又命名为‘龙兴’不少历史学家最初以为他是伪装成人类的龙王,但在调查过后发现他不过是台面上推出的棋子,建造白帝城的另有其人。”走入前舱看见已经换好潜水服的两人,江佩玖随口插话解释,她对这些历史正史的了解大概是在座里最丰富的一个。 “现在来看的话,公孙述成帝前遇见的‘龙伏于府邸前’记载的真龙大概就是青铜与火之王了,既然白帝城是他建造的,那么里面真正有意义的宝藏只能是深奥的炼金矩阵以及大量的青铜制器。”江佩玖说。 “炼金兵器!”林年拿起墙边倚靠的菊一文字则宗手腕翻转将之横在了面前,“我听说青铜与火之王有两大权能,极致的火焰以及出神入化的炼金技术,白帝城正疑似是他以山为模具制作的巨型炼金城市。在传闻中他甚至打造过足以弑杀其他王座上君主的究极屠龙武器,但在他的消声灭迹中遗失了,说不定这次我们能在宫殿中把它找出来。” “如果他还活着,就用他的武器杀了他?”江佩玖问。 “有这种想法,菊一文字则宗是一把好刀,但不适合砍掉龙王的脑袋。”林年拇指抵起刀镡看了一眼保养得到的雪亮刀刃,又收回拇指合拢刀鞘,眼眸中全是平静。 “我猜你在找到那究极屠龙武器后你会向冰窖申请长期使用权?”曼斯教授吐掉雪茄深呼吸把多余的烟雾呼出去看向穿戴好潜水服的林年手中提着的菊一文字则宗说。 “武器这种东西需要顺手,如果屠龙武器是根棒槌是不是意味着我也要舍弃剑道转练敲人闷棍?”林年摇头。 “敲龙王的闷棍,感觉也很不赖的样子!”塞尔玛啧啧说。 “闲话少说了在我和林年下水的时候,指挥权全权交给大副,塞尔安随时随刻观察周边水域的情况,暴风雨的缘故现在能见度很低,如果我是别有用心的人总会找到时机下手别给他们一丝一毫的机会!”曼斯教授冷声说,一旁的大副接过了船长帽放在胸前面目严正地敬礼,算是完成了交接。 “是,教授,保证完成任务。”塞尔玛也立正严肃地说。 “要叫我船长。” “是,船长。” 交代完一切,曼斯不再拖延转身离开船长室走向大雨滂沱的甲板,而跟在他身后的林年在检查完最后一遍装备后也迈出了脚步,走进大雨不过五米却忽然被背后走到门边的江佩玖叫出了,“‘S’级。” 林年站在雨中回头看向她,她望着林年几秒后说,“白帝城是西汉年间的产物,如若是帝王的宫殿,按照当时大流的普遍建造习惯,书房、藏物殿大多都在向阳、养心之地,如乾隆‘三希堂’便在养心殿以西,这在风水堪舆中谓之‘藏风聚气’之地,只要你能找到相关的地方,就能找到诺顿真正遗留下来的有用的东西。”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在任务中我并不会深入寝宫,那是叶胜和亚纪的工作。”林年隔着大雨看着她说。 “‘正统’的人都修‘太上忘情’,淡泊一切有扰进取的联系和情感,但‘太上忘情’不是无情无欲,相反,那是一种‘至欲’的表现,以无情的方式达到有情,以繁数的无情去构造唯一的有情。”江佩玖说,“你其实跟‘正统’的那些人有些相似之处你是为了什么而来的,只不过那群疯子寻求的是‘登天梯’,而你寻求的是另外的什么东西。” “” 林年注视了她好一会儿,直到远处的曼斯察觉到什么似的,在预定下潜位置扭头看向驻足不前的他,他这才转身走了过去不再与江佩玖搭话了。 江佩玖站在门前看着那两人坐在船舷上以射灯为号翻倒进江水中消失不见,自顾自地轻笑了一下抱着手臂转头走进了船舱。 “好运,‘S’级的小子。” — 电磁信号由爆发转为回缩,“蛇”像是归巢的候鸟一般从四面八方涌向被亚纪抱住后背的叶胜,无数信息流被带回大脑处理并分析,即使在冰冷的深水之下亚纪也能感受到怀抱中的大男孩体温极具地上升。 “‘蛇’无法深入青铜城内部。”叶胜睁开了双眼呼气又吸气,补足了一口富氧的压缩空气,也只有这种氧气浓度的空气才能给他提供水下活动的资本。 “就算已经在面前了也无法探测么?里面的地形是该又多复杂?”亚纪松开了叶胜让其自主浮游在水中。 “不是地形的问题,外层的建筑结构我已经大致摸清楚了,但越靠近内部‘蛇’的前进就越为困难,青铜城的内部有什么东西让它们很不安。”叶胜沉声说道。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亚纪说。 “不,恰恰相反,这是一个很好的消息。”叶胜说,“根据以前执行部专员的经验,曾经有过一只小队奉命在亚利桑那州素帕伊的无人区寻找一只被追猎的四代种龙类,那里是世界上最为偏僻的地方之一,全是崎岖的山区和遮掩物。原本想要找到那只龙类是难于登天的任务,但里面一位队员突发奇想主动释放出了镰鼬进山区中,经过三天的世界绘制镰鼬自由飞翔探索的区域,最后在绘制的地图上注意到了一片任何一只镰鼬都不曾探索的山谷他们也正是在那儿发现了潜逃的龙类,并且利用地形成功进行了阻击拦截。” “你是说”亚纪立刻明白了自己搭档的意思。 “少部分拥有自由意志的言灵产物是会主动惧怕纯血龙类的,譬如‘镰鼬’,也譬如我所操纵的‘蛇’,在战斗中或许这会成为麻烦,但在现在他反而成为了我的定位器!”叶胜眼眸微微露光注视着那无限大的青铜墙壁,“只要我们朝着‘蛇’最为畏惧的地方前进,就能找到龙王的‘茧’前提是它还没有孵化。” “如果孵化了的话,‘S’级也救不了我们吧?”亚纪说。 “但如果他在现场的话一定会冲上去给我们断后他是个好男孩。”叶胜说,他又看向亚纪打趣,“如果我们晚读几年大学的话,说不定我还会担心你春心萌动去追求他。” “我有那么容易被打动么不过你倒是在担心什么?”亚纪小声说问,叶胜只是笑,只当这是纯粹的调侃。 射灯的光柱从身后照来,叶胜和亚纪回头看去,见到两个人影向他们这边游来,在看清来者之前他们都伸手摸到了腰间准备的潜水枪上,但在灯光闪灭打出既定的暗号之后他们又无声松了口气略微振奋地迎了上去。 “教授,这就是装备部特别给你打造的潜水服么,活像只会潜水的袋鼠。”叶胜看见了游来的曼斯教授的模样,通讯接进了摩尼亚赫号的公共频道打招呼。 “嘿,‘钥匙’。”亚纪也微微低头手指屈起敲打曼斯教授肚子前的玻璃舱,里面的“钥匙”正张着微金的眼眸四处张望着,这个环境似乎对他来说也是头一遭,对于整个世界都充满了好奇心。 “我刚才感觉到有领域在扩张,你们有人又释放言灵了么?”林年看向叶胜问道。 “是我。我在想既然一会儿都要更替新的气瓶,不如先消耗一些氧气试探一下青铜城里有没有什么动静。”叶胜说。 “你能感受到‘蛇’的领域?”曼斯意外地看了一眼林年,他才真想问这个问题,不过检测到电磁信号的是水上的摩尼亚赫号,但现在却被林年抢先了。 “‘S’级总有过人之处不是么?”叶胜笑,林年的这个特长早在上次“红房子”里他就见识过了,虽然不可思议但也不是不能接受,领域这种东西天生敏锐的混血种还是多少能察觉到一些的,但像是林年那样能精准捕捉到“蛇”的却是凤毛麟角 说“子弹我都抓得住”已经落伍了,真正厉害的人都是去抓“蛇”和“镰鼬”的。 “有什么感觉?”曼斯在同林年一起瞻仰了青铜城那巨大无边的墙壁后问向后者。 “不安。”林年直言不讳地说,“有种心情不畅的郁结感。” “江佩玖教授说这里有可以干扰生物的磁场存在,可能是因为这个的缘故。”叶胜说,“我的‘蛇’在里面也感受到了同样的不安基本可以确定里面藏着不得了的东西了。” “先开门。”曼斯贴近了那墙壁,探灯上下扫射之后注意到了一个特殊的地方,在那里的墙壁上有着一处图案。 “白帝城的‘门’并非真实存在,由于疑似是以山为模具灌注的原因,在设计最初是没有‘门’的概念的,在后来诺顿才以非凡的炼金术利用‘活灵’制造出了进出的门,更大程度上保证了白帝城的隐秘问题。”曼斯停在那图案前伸手触碰到了墙壁,他闭眸然后睁开,金色的光芒从他眼底射出,与此同时磅礴、响亮的音节从他口中吐出,庄严和奥妙的音律透出了氧气面罩在整片水域中震荡传播。 围绕着曼斯的江水开始旋转,一个领域从他的体内生成然后扩张而出,林年迅速靠近,叶胜与亚纪效仿贴近,领域笼罩了他们,江水被强行排开涡流高速旋转,曼斯身后的气瓶管被林年扯开,压缩空气迅速填充满了领域的内部,他们受到领域的影响居然站立在了空气之中! 言灵·无尘之地。 圆形领域扩张到极限的四米然后停止了,边缘与江水触碰的地方涟漪不断,直到最后领域稳定时恒定如镜面般平滑,曼斯伸出手触碰那被空气笼罩的墙壁,铜锈迅速剥落。 风化的现象出现在了这水中埋藏数千年的古城上,隐藏在锈迹斑斑下面的是如同过油似的青黑色金属,那是一张凸起的人脸,嘴里含着一根燃烧的木柴,表情扭曲而痛苦,死死压着木柴不忍松口。 “里面寄宿着‘活灵’,炼金术最伟大的成就,化死为生封印了‘灵魂’进入死物之中达成另类的永恒,想要开门就必须对死物中的‘灵魂’进行祭祀,这是规矩。”曼斯说,“‘钥匙’的血足够满足祭祀的条件,想要开门我们需要他。” “林年专员的学也能达到相同效果吗?”亚纪问。 “有关这个我们讨论过的了,他的血在接下来的环节才该被使用。”曼斯小心翼翼从玻璃舱中取出这个小婴儿,短手短脚脸蛋肥嘟嘟的,头顶甚至还有稀疏淡黄色的胎毛。 也就是这样一个婴儿此刻却显现出了别有不同的成熟和肃穆,他因为领域的原因悬浮在了那‘活灵’的面前,伸出手指像是神父对信徒做着弥撒,娇嫩的手指按在了尖锐凸起的地方,醇红的鲜血从皮肤破碎的地方渗出。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鲜血沾上青铜的人脸简直就像滴入了无法染色的海绵一样,鲜血浸没而入消失了踪迹,那人脸忽然张开了嘴像是活过来了一样打起了一个“哈欠”,曼斯赶紧把“钥匙”抱了回来,因为比起“哈欠”他更觉得这个人脸张嘴的动作更像是蛇类进食前在尽可能扩张的颚骨 意外没有发生,青铜城的墙壁后响起了沉重的轰鸣,那是机械运转的声音,这座城市当真整体都为炼金的巨物,一个洞口在无痕的墙壁上出现了,洞口为圆形直径一米,边缘全是尖利如牙齿的青铜尖刺,像是蠕虫的巨口一样让人不安。 几人移动到了洞口前,射灯向里探照却什么也看不见,曼斯扭头看向了林年,而此时的林年也默默地摘掉了特制拼接的潜水服手套,他抖出了菊一文字则宗,在露出一寸的刀锋上按下了左手拇指。 一滴鲜血从拇指皮肤的裂痕中渗透出无尘之地的领域中,每个人都忽然中邪了一样屏住了呼吸死死盯住了那滴鲜血那哪里是鲜血,那简直就是一枚液态的红宝石,瑰丽到让人忘记了呼吸只那么呆呆地盯着。 在这一瞬间,叶胜、亚纪、曼斯脸上都挨了一巴掌,剧烈的疼痛让他们脑袋清醒了一些,三人迅速偏离视线不敢再看那抹血滴他们这还带着氧气面罩难以嗅到血滴的气味,但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就算是看到了那抹血他们的脑海里居然就浮现起了一股难以拒绝的气味那是都是他们最为垂涎的气息。 就连“钥匙”也忽然张牙舞爪起来发出呜咽的声音要向林年那边过去,盯着林年的拇指,好像那是堪比徐福记的棒棒糖或者母亲的孵首一样的宝贝。 曼斯赶紧把“钥匙”塞回了肚子前的玻璃舱里,小家伙依旧双手贴着玻璃脸蛋也糊在上面两眼放光地看着林年,表情上写满了念念不舍。 “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你拒绝流出血液样本了。”挪开视线的叶胜喉咙干涩地说道,“‘S’级的血液都是这个样子吗?” “我感觉闻到了栀子花的味道”亚纪也别开了视线小声说。 “只有我是这样的,我希望你们能对此保密。”林年说着食指屈指轻轻一弹将那渗出的血滴弹射向了那漆黑的狰狞洞口。 瑰红的血液在触碰到无尘之地领域边缘的时候也经过曼斯的授意躺其通过了,触碰到水流时血液失去原有形态,宛如一条红色的丝带一般在江水中射出,直直地没入了那洞口黑暗的深处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八章:历史正文 瑰红的血液散发在了江水之中,如若是正常的江域那么这样一滴血水足够吸引来足够多的水生鱼类,在江底形成“锦鲤聚福”那样的奇观,但现在他们现在是在四十米岩层以下的深水之中,四十米以上的江段所有鱼类都被钻探机制造的噪音给惊走了,不然真说不一定会不会有鱼群闻腥而来穿透那四十米深的钻孔疯抢血液。 金发女孩有曾提到过林年血液发生的异常现象,比起“返祖”这种有种骂人山顶洞人的形容,金发女孩更愿意撑这种现象为“低级模因效应”,以视觉和嗅觉作为触摸传播模因,对任何感染到模因的人都会有致命的诱惑。 一旦林年的血脉再进一步的变化,这种“低级模因效应”甚至会衍生到在任何受到感染的载体脑海能种下种子,就算没有看见、闻见载有模因效应的血液,只要联想或者看到林年这个宿主本人就会爆发模因影响到精神不顾一切地想去得到、占据那瑰红妖冶的血液,从而表现出来的形式就是有理智但克制不住的攻击 这也是为什么金发女孩要帮林年遏制住血统异常的缘故,这种现象在战斗中无异于是给对方上了一个狂暴BUFF,虽说吞噬血液会导致受到损伤,但如果作为敌人的是龙类或者死侍扛过去了血液的侵蚀呢?这些血液是否会给他们带来进化?谁也说不定。 一分钟过去了。 江水中的那如丝绸般晕染开的红色绸缎,溶解、沉淀,越发难以用视觉捕捉叶胜等人受到的影响就越小,在见到鲜血的瞬间摩尼亚赫号中的塞尔玛甚至还通过公共频道紧张地询问他们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东西导致了心率异常上涨 “没有情况发生,青铜城里目测没有活物。”曼斯看着那漆黑的洞口低声说。 青铜城里太安静了,任何嘶吼、震动都没有传出,无尘之地内所有人都闭口不言屏住呼吸,整个幽黑的环境死寂地让人能听见血管中的血液在大脑皮层下流动的声音。 如果真的有死侍或者龙类,面对这种诱惑早应该冲出来了,固然龙类的智商不低,但这个族群却也大多都是躁动难耐的,这也是人类在抗争的历史中能获得胜利的原因,如果青铜城里真有活着的死侍和龙类不可能像现在一样毫无反应。 “青铜城内环境复杂有如迷宫,有没有可能他们迷路了?一时间找不到冲出来的道路?”公共频道里塞尔玛问,她通过频道掌控着水下的情况。 “你会在自己家里迷路么?青铜城纵然是一个巨大的迷宫,但这也是里面龙类的家,他们在这里居住了成百上千年了,怎么可能有迷路的可能?”曼斯否决了这种可能。 “那看起来任务顺利进行了,知道里面没有活着的敌人倒是真让人安心。”叶胜振作了一下扭动着脖子深呼吸。 “从现在开始你们有两个小时的时间,人类的睡眠周期以两个小时为一个周期,‘活灵’也一样,大多注入了‘活灵’的门开始时期都在两个小时,一旦等他的哈欠打完了,这扇门就会永远的关闭掉,除非‘钥匙’再次帮你们开门”曼斯和林年取下了背后准备的后备气瓶在无尘之地的领域内给两人换上,还特别加装了两个摄像头到两人的额头顶。 由于是在空气中,设备的更换的速度很快,在做好一切准备后曼斯递出了一个黑色的盒子放在了叶胜手中,“汞型炼金炸弹,爆炸时对于龙类来说剧毒的水银物质会在半小时内逐渐污染爆炸圆心为直径一千米的水域,初始定时引爆的逃脱时间是十分钟,在水质彻底污染前你们有足够的时间撤离。” “如果带不出龙王的‘茧’那就摧毁它,虽然很可惜,但总好过让一只龙王真正的孵化出来。”曼斯拍了拍叶胜的肩膀解除了言灵,江水汹涌而来重新挤压在了他们身边。 叶胜看着完成任务中,开始往后游去撤离水下的曼斯和林年说,“保证完成任务,教授。” “要叫我船长。”曼斯头也不回地竖起了大拇指,身旁的林年回头看了一眼游向那狰狞的黑色洞口的两人,什么也没有做,转头和曼斯一起逐渐消失在了探照灯难以穿透的水域黑暗之中。 取下身上的加重块,从水下上浮的速度远比下潜要快,用比来时少一倍的速度,曼斯和林年随着那打入水底的的灯光游出水面,翻上船舷时一只手也早早伸了出来拉了曼斯一把,那正是等候多时的塞尔玛。 “他们已经进入青铜宫殿了。”塞尔玛还想拉林年,但看着对方手一撑就翻了上来,伸出的手也只能作罢收回来。 “摄像头工作正常吗?”曼斯一边拖着潜水服随意地丢在甲板上,一边快速地向着前舱的船长室跑去,整个人陷入了亢奋之中,计划到此为止顺利地让人不可置信,他们离诺顿的“茧”就还差一个迷宫那么远了。 塞尔玛看向甲板上没有脱掉潜水服的林年,如果水下出现意外的话多半还得交给这个男孩救急,这身潜水服事先穿着也能省去很多时间不过就现在看来青铜城内死寂一片,除非潜水组因为某种原因牵引线断裂迷路,不然这招后手大概是用不上了。 曼斯冲进了船长室,控制台前的大副起身敬礼想要交付船长帽但却被无视了,看着这个龙精虎猛的老人迅速靠到了江佩玖目不转睛盯住的屏幕旁,低头紧盯着里面的情况,“现在什么情况?” “他们成功进入了青铜城。”江佩玖说,但眼睛却一分一毫没有移开过屏幕。 屏幕里叶胜头顶的摄像头工作良好,拍摄画面经由信号线传输回来,在屏幕里如今呈现出的是一个仰视视角的巨大青铜圆盘,直径大概在十五米到二十米左右,挂在青铜墙壁上,边缘全身规则的凸起咬合着临靠着的又一个巨大青铜圆盘形成了一副奇异壮观的绘卷。” “这是”曼斯倒吸了口凉气。 “齿轮,但我从未见过有这么大的齿轮”公共频道里叶胜的声音传出,他跟亚纪已经进入青铜城了,首先看见的就是这么一面复杂又宏伟的墙壁,一个又一个圆盘互相咬合、拼接着悬挂在墙壁上一动不动,抬头仰望有一种潜水表的精密机芯放大成千上万倍带来的震撼的美感。 “如果魔动机械设计学的考试道具也能有这个规格的话,我就不会因为弄掉零件而扣分了。”叶胜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也在说笑话,曼斯并没有批评不合时宜,谁都能想到现在这宏伟一幕下叶胜和亚纪的震撼和畏惧,他们总需要一些调剂来中和压抑的情绪。 “青铜与火之王不愧是炼金术上毋庸置疑的巅峰,就算是黑王来也不一定能做到更好吧?”曼斯低声说。 “有种说法说,黑色的皇帝尼德霍格产下四大君主作为子嗣不可避免地分离出了己身的权能,就像是神话里吸血鬼进行初拥会分化出精血,而正是因为权能的部分剥离才导致了无敌的黑皇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虚弱期,从而引导出了那一次响彻天地的背叛。”江佩玖凝视屏幕说,“黑王陷入永远的沉眠,代表炼金的权能便尽数赋予给了青铜与火的君主,在之后的千年这位龙王都是炼金技术中毋庸置疑的最高峰。” “这座青铜城是他的寝宫,里面必然会有很多我们难以想象的炼金机关,叶胜亚纪,小心,一定要小心,如果没有必要,尽可能不要触碰青铜城内的任何墙壁、物品,你们任何的不必要的工作都可能触发难以想象的可怕陷阱。”江佩玖握着麦克风冷声警告。 “是,收到。如果没有必要我们不会落地的青铜城内几乎都注满水了,我们可以一路游到寝宫。”叶胜抬头看向挂满齿轮的墙壁顶部,在那里能看见“水面”,这代表着城市在被淹没的时候还是残存下来了部分空气的,这也是为什么在钻穿岩层后会有形成漩涡的原因。 “按照西汉末,东汉初的殿群布局,你们现在应该还尚未抵达‘前殿’,继续向前探索,寝宫的位置一般都会在‘主殿’的背后,你们大概需要贯穿整个龙王的寝宫。”江佩玖说。 “龙王也会按照人类的习惯来设计自己的寝宫么?”亚纪问。 “为什么你会如此自信这是人类的习惯?”江佩玖叹气,“白帝城可是公孙述在诺顿的指示下建造的,也就是说如果这座城市是开凿山脉熔铸的,那每一个步骤必然经由诺顿之手,不然以当时的人类之力是无法规划出一个巨型模具制造的细节的。” “我们已经应该已经到所谓的‘前殿’了。”叶胜忽然说。 屏幕里出现了让人悚然的一幕,那是一个宽阔冗长的空间,一眼望去大到让人震撼,如果这里有空气嘶吼出声必然能有最高质量的回音,但就算这里条件得当,叶胜和亚纪大概也不敢发出一个音节因为这里是存在着守陵人的。 一排又一排青铜蛇人屹立在那宽阔宫殿的两侧,排出了一条“道路”,他们似乎是在守望着什么低垂着头颅手握已然腐朽的长矛,那因为岁月和水流磨损导致看不清面容的脸部让人觉得他们曾经也不曾拥有过“脸”这种东西,肃静地让人感到不安和发瘆。 “这些东西是什么。”亚纪向下游,游到了那条大道的上方隔着一段距离俯视着这些青铜蛇像,有了江佩玖的警告她和叶胜都不会轻易地去靠近它们。 “龙族的图腾?或者只是单纯的装饰但起码他们没有因为我们的到来而动起来,如果换在千百年前说不定他们还会主动提起长矛抗击闯入者,但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就算他们想动,那老胳膊老腿应该也不允许了。”叶胜低头看着这一幕说。 “以前诺顿也正就是这样从这条道路中走过的吧?”亚纪一边和叶胜向前游动,一边低头看着这诡异却又庄严的一幕低声说。 “真是孤独啊诺大一个宫殿迎接他的只有一排排自己的青铜造物。”叶胜说。 “叶胜,抬头,我好像从你的摄像头里看到了重要的东西。”江佩玖的声音在叶胜的耳麦中响起。 叶胜听令抬头,一眼就看见了那宫殿顶部水面外穹顶上那些古老的花纹,像是哥特式和巴洛克式风格建筑上那些复杂奥妙的装饰性纹路,整体看起来庞大而富有美感,繁密但却不杂乱,反而能从里面找到一些规律。 就在叶胜和亚纪有些看出神的时候,耳麦里陡然响起一声呵斥,“闭上眼睛这是龙文!现在在任务途中不要出现共鸣产生灵视了!” 江佩玖的爆喝让叶胜和亚纪背后一凉,脑海里像是泼下一盆冷水一样猛然低头拔开了自己的视线,龙文?如果这些是龙文的话,那将是一次巨大的发现,自炼金大师尼古拉斯·弗拉梅尔之后再没人能发现如此之多、之复杂的龙文了,这对于他们来说也是全新的知识,一旦尝试去解读必然会出现灵视的现象! 这种现象有好坏,说不定能帮助他们理解龙族的秘辛,但解读的过程绝对不能是在现在,他们正处在龙王的寝宫里,一旦发生的灵视做出了异常的举动触碰炼金机关那将是致命的失误! “不要聚焦视线,让摄像头将穹顶细细拍摄一边留存记录。”江佩玖看着屏幕里的穹顶沉声说,“能出现在青铜与火之王寝宫内的文字必然重要,无论是在欧美神话亦或是东方的历史之中,宫殿穹顶留下的‘信息’必然会是讴歌宫殿主人辉煌的历史就像北欧神系里诸神之主奥丁会在神城的穹顶绘制自己统一九界的荣誉一样!” 叶胜和亚纪立刻照办,内心庆幸船上有着一位堪舆龙穴的大师级人物的同时将穹顶完整地拍摄了下来,摩尼亚赫号内曼斯又是心惊又是压抑不住的兴奋,有关青铜与火之王的历史正文?如今的混血种手里缺的就是这些能揭秘龙族文化的知识,炼金知识都是其次,现在他们还未真正进入宫殿之中就有了如此巨大的收获,这次下潜估计要载入混血种的史册了! “现在还只是前殿而已,青铜城的布局与大部分古建筑群没有太大区别,现在你们还在‘外朝’的区域,穿过这里就能接触到宫殿主人起居的‘内廷’,如果没有意外龙王的‘茧’应该就藏在那里。”江佩玖说。 叶胜和亚纪深呼吸汇报收到,继续开始前行还未真正进入宫殿他们就渡过了一次有惊无险的危险,但这更加重了他们的信心,江上足够的底蕴和人力让他们这次探索所向披靡。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九章:开门(1/6) “青铜与火之王对你来说在四大君主之中是最有意义的一位龙王。” “最有意义?”林年看向窗台边上坐着眺望城市灯火的金发女孩。 “在上一个纪元,人类尚处于蒙昧时,世界未必是黑暗的,相反那是属于龙族的盛世,说是夜桥灯火连星汉也不为过。造就那辉煌盛世的自然就是君主诺顿,能造福文明的唯有科学与技术,他就是那个时代的“科学技术”本身,就算对于龙族文明来说,他也是意义非凡的。” “但对于我来说有什么意义?总不能让他活过来教我炼金术。” “要学炼金术我教你就可以了,但我觉得比起学习炼金术,你使用起炼金术的成果才是事半功倍,毕竟大多炼金产物中寄宿的活灵都会惧怕你,从而能让你完整的发挥出它们的效果。”金发女孩回头看向林年,“诺顿的宫殿里有一套为屠龙而生的炼金刀具,那是他为了向黑色的皇帝发起叛逆所准备的,今后的你需要那一套武器,菊一文字则宗可能不大适应以后的战斗了。” “龙王所铸的为屠龙而生的炼金刀具?”林年点头,“有什么特征吗?” “你看到之后就知道了,毕竟我也没见过他的外在模样,龙王诺顿终其一生都没机会把里面的东西拔出来给上死对头一刀,铸好之后一直冷藏到了现在,倒是便宜你了。”金发女孩说。 “不知道样子的炼金刀具嗯,很形象的形容。”林年点头。 “对了,还有一件事,算是我拜托你的。”金发女孩说。 林年多看了金发女孩一眼,这还是她第一次从这个女孩口中听见“拜托”两个字哦不对,这不是第一次,上一次这家伙想看耽美本也是这么拜托他来着。 “正经事儿!”金发女孩敏锐地读到了男孩的想法,一脚丫子就踹向了他的额头,但被一把抓住了右脚的脚腕,轻轻挪开了面前那薄粉的脚掌露出了那面无表情的模样。 “在诺顿的宫殿里你得帮我找一件东西。”金发女孩收回脚丫哼哼着说。 “什么东西?”林年就势松开了手。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金发女孩盘坐在窗台上。 “哦。” “我没跟你开玩笑。”金发女孩背对着城市的夜景双手扒住窗台整个人往后仰,金色的长发垂在夜风中飘荡着如同柳絮,“帮我找到那样东西。” “谜语人也是要按照基本法来的。”林年叹了口气,“别太过分了啊,金毛。” “我是真不知道那样东西的形状、模样,毕竟那可是涉及了长老会的隐秘事项,大概只有长老会本身以及诺顿君主知道那样东西的具体样子了。”金发女孩无奈地摊手以她这个姿势放开了窗台居然没有掉下去。 “我唯一能告诉你的就是那样东西是一把‘钥匙’。” “钥匙?” “它是一把开启图书馆的‘钥匙’,但我并不觉得它会以‘钥匙’的方式出现,毕竟熔铸那图书馆大门的可是诺顿本人啊,龙族世代炼金术的巅峰大师,那扇号称‘隐世无人能寻’的图书馆大门必然配得上一把惊天地泣鬼神的‘钥匙’。” “嗯惊天地泣鬼神的钥匙。”林年点了点头。 “我再说一遍,我没有在开玩笑。”金发女孩正起身来把窗台旁的玻璃窗拍得砰砰响严肃地说,“如果你只能在白帝城内带走一样东西,我宁愿你找到那把钥匙,不然我一辈子都开启不了大图书馆的大门。” “看不出来你还是学习分子。”林年说,“那什么图书馆里有什么东西是能让你急成这幅模样的?” “谁急了?你急了吗?”金发女孩诧异地看向林年,“你以为我想去图书馆是为了谁啊?” “我?” 金发女孩忽然平静下来了,上下打量了一下林年,在她的眼中男孩皮肤下那些血管中奔流的血液里宛如藏着莹莹火光,她叹了口气,“封神之路是不可逆的啊一旦开启了,要么中途身陨成为惘然的死侍之外,要么就彻底走通这一条道路了。” 封神之路。 林年注视着她,抬手轻轻放在了心脏的位置,在里面那枚搏动的脏器上一枚青黑色的鳞片正随着血液的舒张贴着肉壁上无声跃动着。 “图书馆里有可以帮到你的知识,也有可以帮到我自己的东西,无论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自己,你都需要找到那把钥匙。”金发女孩扭头看向窗外灯火的夜景,“那是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受到诺顿的重视程度仅次于他的骨殖瓶,你可以在两个地方找到他。” “第一个地方,诺顿的寝宫,也就是龙王晚上上炕的地方,也就是类似‘乾清宫’和‘养心殿’的地方。” “没有可能,我有机会进入宫殿的时候必然也是学院开始探索的时候,就算我错开了下水的小组他们的目的地也必然是寝宫内,龙王的骨殖瓶大概率藏在那儿。” “那样就更好了,毕竟你们这些秘党小特务都是属土匪的,过境如蝗虫颗粒不留,寝宫里所有的东西都会被拿光,到时候你潜入一次冰窖把我想要的东西拿到手就是了。” “冰窖那是想去就去的算了。”他忽然想起以自己‘S’级黑卡的权限似乎真就是想去就去的地方,不过黑卡同行的记录大概会被诺玛留档,冰窖里面少了什么东西学院第一个怀疑到的也会是他。 “至于第二个地方,说到图书馆你想到了什么能在古代宫殿中与之对得上号的建筑物吗?”金发女孩看向林年像是提问学生的老师,这种感觉莫名让他有些微弱的既视感,“寝宫是‘养心殿’那么书房就应该是” “‘三希堂’君王的书房。”林年看着面前叼着火柴的人脸青铜面具轻声说道。 地下岩层四十米下方,无限大的青铜墙壁前,潜水服着身的林年悬浮在那张寄宿着活灵的痛苦人脸面具前。 上一刻他应该还在百米水深之上的摩尼亚赫号上,但下一刻他再度出现在了青铜城的面前。 近乎一秒的误差,百米水深的跨越,就算让希尔伯特·让·昂热来也不可能用这一秒的时间完成这种壮举。 但林年可以,因为他的言灵不只有‘刹那’,或者‘时间零’。 言灵·浮生。 这个言灵在战斗中可以利用出近乎瞬间移动的效果,他能让林年到达在领域覆盖范围内他曾经到达过的地方,如若让金发女孩来释放浮生这个言灵,那么领域的极限大概可以扩张到数十公里,而让林年亲自操刀,也足足又近一千米的范围。 在一千米内,他可以回溯到他抵达过的任何地方譬如水下的青铜城前。 在00米深的水压下,林年脱掉了半身湿式潜水服,露出了赤果的右臂,少量气泡从水中上涌,巨大的水压压迫而下,但却被极强的身体素质所抗衡。 他伸出了右手放在了青铜面具的獠牙上,还未真正的去压破手指的皮肤,那青铜面具骤然活过来似的合拢了利齿像是要把他的手指咬断一样! 这种惊悚的现象足以吓破许多的人胆,但林年的反应却足够他在被咬到之前抽回了手,再一巴掌拍在了那张面具的侧脸,就算是在水下掌力之大也感觉差些把那面具给拍碎了 青铜面具再度张开嘴,大概里面的活灵也十分的委屈,血没吃到还平白无故挨了一巴掌,这次林年没有再试着用面具上的獠牙破开伤口了,而是抽出了腰间的菊一文字则宗拇指在上面轻划了一下,在血液还未渗出之前伸手按在了面具的额头顶部位置。 轰鸣声响起,水中青铜墙壁上那满是尖刺如蠕虫巨口般的隧道再度打开了,林年重新穿回潜水服,在拇指受伤的地方一枚鳞片也无声钻了出来密闭了伤口,头也不回地游向了漆黑的隧道进入了龙王的宫殿。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章:门与钥匙 进入青铜城后背后的通道渐渐合拢,牵引线和信号线一起被青铜墙壁夹在了其中,这不是林年身上的线,而是属于叶胜和亚纪的,他们身上都带着延长线,这一点动静不会被他们发现。 林年往里侧游去,五感保持高度集中,首先确定的就是叶胜是否张开了“言灵·蛇”的领域,但很幸运的是似乎是因为想要保存体力的缘故,叶胜并没有释放言灵,这也避免了林年被发现。 毕竟“蛇”并不像“镰鼬”存在实体,他没法阻止这些电磁信号把他的心跳声带回去...如若叶胜真的捕捉到他的心跳,大概都会紧张地向摩尼亚赫号发出遇见了纯血龙类的警告。 巨大的青铜齿轮悬挂在墙壁之上,整面墙壁让人觉得自己身处在放大数百倍的钟楼之中,亲身观看和在屏幕上观察是有差距的,以人类的力量绝无可能制造出这种精密而宏大的产物,青铜与火之王在机械科学方面上的理解说不一定远超过了现在的时代(二十一世纪初)。 卡塞尔学院中有过历史学和现代科学研究的教授认为,龙王的学习能力以及创造能力是人类的数十倍乃至百倍,这也代表着给他们足够的时间,譬如诺顿在复苏之后并没有咆哮天地叫嚷着复仇,而是蛰伏在人类社会中进行科研学习,给他一定的时间估计龙王就能手搓核弹了。 ...这还真不是天方夜谭,核工程是一个庞大的“巨系统”,包括科研、设计、制造、生产、试验等许多环节,铀矿地质勘探,矿石开采,到提纯为化学浓缩物,其中大概最难的环节就是最后的提纯材料。 但对于远古时代就能提炼出青铜元素的诺顿来说这可能还真不是什么大问题,至于最后高难度的引爆手段,促使核裂变需要的高温环境下冲击原子核...大部分国家研究核爆炸都是败在这一步上的,可还有什么人能比诺顿更懂高温高压这方面的操作吗? 还有辐射——起码在档案中龙族文化中还没见到过哪个龙王因为辐射得癌症死的。 也得亏奥托·哈恩和罗伯特·奥本海默出生得晚,不然真让龙王掌控了相关的大量技术,是不是以后除了“言灵·烛龙”以外还得多一个绝密言灵叫做“言灵·核裂变”?那“青铜与火之王”这个名号大概也得随着时间进化一下,改名叫“辐射与裂变之王”了。 可能达到这种成就的炼金术始祖最高的成就并非是这座青铜城亦或者历史上那些叫得上名号的炼金道具,在金发女孩的口中,龙王诺顿真正的炼金巅峰有两件物品,第一件是名作“七宗罪”的炼金刀具,而另一件则是技术含量远超“七宗罪”这种冷兵器一百条街。 “门”。 这是那件巅峰炼金产物的名字,十分的朴实,只有一个字,也就是“门”。 一扇龙族文明的结晶守护着大图书馆的“门”。 那扇“门”也是金发女孩念念不忘,梦寐以求的东西,按照她的话来说,当代混血种掌握的龙族知识估计也就能写半本书的样子,在那扇“门”后的大图书馆里比之深邃可怕的知识遍地都是。 完整的炼金术体系,完整的言灵序列表,完整的人造血脉实验手札,完整的仿言灵扰动规则实验手记,完整的龙类“茧”化过程,完整的龙族文化编年史...说是星辉之于皓月都有些抬举混血种的龙族知识储备了,完全没有可比性,在大图书馆内禁忌的知识足够颠覆这一整个纪元,让研究通透的人类在现有的科学技术储备上搭配龙类文化进化为远超龙族的新的物种。 这个消息林年并没有敢告诉秘党,也不会去告诉,这并非是他想要独占这些禁忌的知识,就算他不感兴趣他也不会把大图书馆的存在告诉任何一个人——他完全不敢高估人类的底线,低估人类的贪欲,混血种狗脑子打出来就只为了争夺龙族灭亡后的人类世界,要是让他们知道了这些禁忌知识的存在不直接掀起第一次混血种战争? 好在大图书馆的位置就连看起来无所不知的金发女孩也不清楚,林年在诈唬激将她的时候她也只回答一句“我并不是什么都知道,我只知道我所知道的事情”。 在林年要放弃询问她的时候,她又来了一句“如果你真想知道的话,你可以去尝试问问‘皇帝’哟,毕竟比起我她才是什么都知道哦!就看你拉得下脸不了!”。 起码就他来说是拉不下脸去问这么个打心底厌恶的死敌的,但金发女孩所说的“皇帝”是知晓大图书馆所在地的这个消息却是让他心中警铃响彻,追问为什么“皇帝”没有先下手一步掌控大图书馆,所得到的答案自然是她没有打开图书馆“门”的钥匙。 没有钥匙则打不开“门”。 “门”紧闭,则任何人都不可能以任何形式进入大图书馆。 这是自龙族纪元起就传出的铁律,没有人可以绕过这个规则,就连“皇帝”也不行,青铜城被发掘后祂可以不对骨殖瓶起兴趣,但钥匙却绝对是祂的谋划之物!所以现在先行一步进入青铜城的林年必须先人一步把钥匙弄到手,骨殖瓶那边自然有叶胜和亚纪那边解决,再有空闲时间去寻找名为“七宗罪”的究极屠龙刀具也不迟。 游入宽阔的“大道”之上,林年俯视底下的蛇人雕像,这些雕像平视着前方被磨蚀的面目中充斥着冷漠,或许在叶胜和亚纪的眼里这只是迎宾的塑像,但在林年的感知中这每一个雕像的内部都藏着与青铜面具无异的活灵,但感知到他的进入之后都开始骚动起来了。 林年毫不怀疑这些蛇人雕像满足了某种条件一定可以再动起来,他们本身的结构是完好无缺的,就算在水中淹没了千百年的岁月,龙王制作的炼金成品也不会就这么轻易的失效,他甚至怀疑整座城市都还尚未“死”去,只需要触碰恰当的机关就能让这座城再度活过来。 只是现在的叶胜和亚纪的警惕度已经升到了最高,在江佩玖是警告下他们不会去触动任何物件,考古等留到把骨殖瓶带回学院后让专业的考古队下潜进行不迟,现在他们的唯一任务就是安全无误地找到龙王的“茧”,其他节外生枝的事情能避免就竭尽全力地去避免。 游过了蛇人夹道的大道,林年来到了江佩玖所言的青铜城的“里殿”,在这里的场地比前面还要宽敞,一尊巨大的蛇人雕像屹立在尽头,约莫有数十米的高度,让人想起了孔夫子庙内的圣人塑像。 蛇人与之相同一席长袖夫子衣,头顶士子帽却丝毫没有给人沐猴而冠的感觉,反倒给人一种“大儒”的敬畏感,从前殿到此处的88尊蛇人塑像依次代表88种金属元素,而作为所有金属元素的发现者以及执掌者,这尊雕像倒也称得上是名副其实。 林年停在了水中望了几眼这尊雕像后看向了别处,在雕像之下有着一片“湖泊”,他本应该是湖泊,但在现在水淹青铜城的情况下反倒像是一处水坑,地下叶胜和亚纪的通讯线都通过延长进入了湖底下方,看起来是得到了江佩玖的指引找向了寝宫的位置。 “南边。”林年想起了江佩玖的提示,闭上眼睛思考了一下然后睁开...一脸茫然。 南边是哪边来着?(还有人记得林弦吐槽林年小时候出门跨几个街区买酱油都得迷路么) 只是错乱了数秒钟,林年就想起什么似的,摸出了一直挂在身前的黄铜司南,用江佩玖的话来说这个东西应该叫“指天仪”,很唬烂的名字但它的本质就是个指南针,但就是有些愁在水下能不能用。 现在看来林年的担心是多余的,好在司南上的勺形磁石还是有几分重量的没有因为在水中而浮起来,安稳地落在黄铜方盘上,其方向稳定地指向着一个位置,在尚未涂血唤醒活灵的情况下,这玩意儿应该是可以当做指南针来用的。 林年按着这个位置看了一眼,发现居然勺子居然指住了那数十米高大的蛇人雕像本身?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一章:寝宫 十七米?十八米? 林年游到了蛇人雕像的面前估摸着它的一些细节。 这个衣冠楚楚的蛇人雕像目测应该有二十米高,纯青铜制,并非像是乐山大佛那样在岩壁上雕刻出来的,整体没有开凿过的痕迹,能想象流动的青铜在一瞬间被龙王的力量凝固,在冷却之后上面的花纹、雕像的神态浑然天成。 “这代表着龙王一方面可以控制静态高温的同时也能将温度反降到极低么?”林年推测着龙王的具体掌控的权柄,在得知白帝城的任务之后他研究了许多有关龙王诺顿的典籍,其中言灵这种战斗手段必然是重中之重的情报。 “烛龙”的下位言灵是“君焰”,而在学院里正巧也有着一位拥有“君焰”的学生,而林年跟他的关系还很不错,具他来说,君焰在释放时是暴躁的,他无法真正的控制君焰,释放言灵就像点燃了一枚炮仗,他无法控制炮仗爆发的威力,只能保证炮仗丢出去的方向。 青铜的熔点大概在800℃,楚子航的言灵根据研究员的那群人测试过后温度只有500℃左右(一度暴血为800℃,二度暴血为8000℃,三度暴血10000℃,为君焰极限),在林年私下的追问下暴血状态下楚子航还尚未使用过君焰并不知晓温度是否会因此上涨,但起码在常态下的君焰是无法融化青铜的。 林年注视着这个浑然天成的蛇人雕像心中有些发冷,热量是会根据传递的过程而损失,想要铸造一整个白帝城需要的温度又会是多高?10000℃还是100000℃?君焰到达不了的极致高温诺顿又是怎么做到的。 静态加温的...烛龙? 难道龙王诺顿的全盛时期可以掌控“烛龙”的静态加温? 这种想法简直让人尾椎骨涌起了一股恶寒,难道炼金术最古老的传说中,点石成金就是依靠极致的高温和金属元素的掌控做到的?毕竟在科学界倒是有种说法铅可以在核聚变中变成黄金,莫不然炼金术起始的“点石成金”还真是诺顿在偶然的尝试中利用言灵之力把铅转化为了黄金? 总不能“辐射与裂变之王”这个猜想是真的吧,诺顿就是依靠聚变和裂变的发现从而发现了微观宇宙,从而衍生出了炼金术体系...这龙王诺顿还是个古早的物理学家? 一脚踩在了巨型蛇人雕像的头顶,林年微微吸口气把脑海中自己吓自己的想法抛除掉了,如果当真事实和他猜想的一样,这座青铜城是龙王诺顿以“烛龙”的静态加温熔铸而成的,那么全盛时期的龙王一瞬间蒸发干一大段长江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吧? 那还打个毛线?无论是“时间零”还是“刹那”,越快加速接近对方无非就是死得更快一些罢了,在这种绝对范围性的打击面前,神速系的言灵使用者都是显得那么无力,这根闪电侠再快也破不了超人的防御一个道理。(DC丧尸宇宙高速撞击肋骨破大超防除外,感觉那都是为了剧情的剧情杀了)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林年继续寻找起了龙王“书房”的位置,司南指向的方向没有变过,林年调转方向它也指向这边意味着这玩意儿并没有坏掉,可着南边只有一个大雕像没有任何的暗门啊? “后面,后面哪儿?”林年看了看蛇人雕像的身后,青铜墙壁浑然一体没有任何类似于拼接的地方。 也或许有,但只是林年找不到罢了,在之前青铜墙壁外面如果不是活灵,谁又能找到那扇通往内部的洞口呢?这炼金技术已经到了得天独厚的水准了,若是诺顿不想让人找到,你还真别想找到类似钥匙孔的地方。 这下林年就有些郁闷自己的言灵不是“蛇”或者“镰鼬”了,在这种情况下只能瞎找,也别说利用“刹那”加快自己的速度了,速度越快消耗的氧气也越多,而且还平白无故损失体力,如果遇到敌人才真的是麻烦。 找了两圈林年都没在雕像这边找到类似于门的造物,他看向了下方湖泊的位置,也不知道叶胜和亚纪找到龙王的寝宫没有,现在还没有任何上来的动静应该是发现了点什么,毕竟他们两人是有江佩玖这个活图书馆做指引的,总能找到点东西。 ...但想要找到龙王书房,单单只靠他这个路痴应该是没戏了,如果金发女孩还在这里的话说不定还能顺利一点,但自从那天晚上后这女孩就又跟失踪了一样消失了...总是在关键的时刻派不上用场。 烦躁和抱怨也不是办法,林年站在雕像头顶上俯视了一下这处神殿一般的场所,摩尼亚赫号现在与他的距离还尚未超过五百米,但也已经接近边缘了...现在要回去吗?如果愿意的话发动“浮生”随时随地都可以回到船上。 他看了一眼还足够一小时活动的气瓶,决定再找一找。 — “摩尼亚赫号,我们已经到底了。”叶胜说,“我们看见了大量的骨骸,应该是前人留下的。” 图像显示在摩尼亚赫号船长室的图谱上,所有人都微微吸了口气。 在潜入那水中湖泊之下后,探照灯照亮的水底全是森然白骨,密集得让人怀疑深度足够将人整个地淹没进去,能从牙齿、骨骼分辨出来这些都是人类的骸骨,成千上万的人死在了这里,尸骨沉淀了上千年。 “祭祀吗?”曼斯想起了湖泊顶上那些雕像,如果上面是神殿,那么这一处湖泊是祭坛的话似乎也就合理了,龙王血祭人类也是听起来很合理的史事。 “不...你看尸骨中堆积的一些甲片...那是‘甲札’,用麻绳栓起来就是甲胄,这种甲胄在当时并成为‘玄甲’,通体赤色配有‘环首铁刀’...这些都是有着正式编制的官军,因为某种原因集体毙亡在了这里。”江佩玖靠近屏幕观察着这骨海低声说,“他们想讨伐龙王?” “凭借冷兵器和铁甲跟龙王厮杀么...是不是有些异想天开了一些?”塞尔玛轻轻抽气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些吼叫着的士兵在青铜城内惨厉的战斗画面,声音略微有些抖。 “不一定是异想天开,就算是现在与龙族的厮斗中不少混血种也致力使用冷兵器,在热兵器无法对龙类造成有效伤害的时候,我们能依靠的就只有炼金刀剑了...在两汉时期,以及更古早的岁月里炼金刀剑可是存在着一个盛世的,那时候的混血种对于炼金刀剑的使用率比我们现在更高。”江佩玖摇头眼底微放光芒, “这群官军能一路打进白帝城深处,一路杀到神殿之下便是最好的解释,在两汉时期必然存在着极强的个体类存在!光武帝手下东汉云台二十八将每一个都是鼎鼎有名的混血种,如果这次屠龙是光武帝的意思,那么青铜与火之王最后一次涅槃还当真可能是因为毙亡在了那个时代!那时候的帝王当真是知晓龙王存在的,并且还胆敢向龙王下手!” “古代的人类真的能凭借血肉之躯跟全盛时期的龙王厮杀吗?”塞尔玛有些悚然。 “越是古早的时期就越为接近龙族纪元,混血种的血统也普遍越为纯正,数十个像是昂热校长那样的混血种齐力攻打龙王神殿,谁胜谁负还说不一定呢。”江佩玖解释, “而且对公孙述下手的是光武帝,光武帝这个人在历史中的身份可是很值得玩味的...有青铜与火之王支持的公孙述都败亡在了他的手下。以历史记载公孙述可是派出过两位刺客去刺杀光武帝的大将的,并且都得手了,反倒是刺杀公孙述本人时失利了...到底是光武帝福缘强,还是他背后有着不下于公孙述后台的存在呢?如果是后者的话,不弱于青铜与火之王的靠山怕又是另一尊龙王吧?只可惜我们对四大君主之间的关系研究得并不透彻,历史正文中没有相关的记载...” “历史课就先到这里吧。”曼斯看着听得浑身鸡皮疙瘩的塞尔玛摇头说,“古代的官军找到了这里自然代表着龙王的寝宫就在这附近,我们得想办法找到入口,叶胜和亚纪的气瓶消耗量已经过半了...” “教授,这些青铜墙壁上有不自然的裂痕!像是利器开凿过的痕迹!”公共频道里酒德亚纪有了新的发现,屏幕切换到她的摄像头视角,湖底的青铜墙壁上出现了刀斧劈凿过的痕迹,就算千年已过也依旧没有被磨损太多。 “他们这是在试图破坏宫殿?”曼斯皱眉,“以他们当时的武器不太可能做到破坏青铜城的构体吧?” “不,他们不是在搞破坏,他们是想砸找到藏在墙壁后面的密室!”叶胜说,“亚纪,过来搭把手,帮我把这骨头搬开。” “叶胜,你找到了什么?”曼斯精神一振。 “通道...一个疑似通道的地方。”叶胜搬运着骨骸微微喘气兴奋地说,“墙壁上劈砍的痕迹一直延续到了这里,他们在各个地方都用刀剑试探过开阔,最后一路找到了正确的地方才招来了死亡的!” “那我们现在的举动也会为我们招来死亡吗?”亚纪忽然说道,搬运骨骸的叶胜兀然一滞。 “不会,官军毙亡是因为敲门的时机不对,寝宫内正好有愠怒的龙王,现在你们只是在敲‘龙宝宝’,甚至是‘龙蛋’的门,龙蛋可不会一怒之下释放言灵把你们也变成骸骨。”江佩玖安慰道。 等到骸骨搬运完全后,青铜地面的模样终于显现出来了,那居然真是一座‘门’,只不过是修建在地面上的,看起来怪异无比有一种空间颠倒的错觉感。 “通往龙王寝宫的大门。”曼斯吸气后仰,视线死死盯住屏幕中那扇青铜的大门。 “我们找到你了...诺顿殿下!”江佩玖盯着大门上那如蛇缠绕的花纹轻声说道。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二章:蛙人 “打不开门,完全没有找到类似钥匙开孔或者门把手的东西。” 叶胜和亚纪站在那刻有涡流形状的青铜大门上,两侧堆积满了骨骸,时不时有骨头因为他们扰动的水流落下砸在门上后再无声息。 “大概需要跟之前的‘活灵’一样需要血脉正统的鲜血开启?”曼斯皱起了眉头,有关龙王的巢穴,炼金器物这些东西都绕不开血统,在曾经的古代是没有所谓的指纹、声纹、人面解锁的,龙类之中唯一的辨识就是血统,只有到达了一定阈值的血统才可能驱使动这些炼金产物。 “难道又要需要‘钥匙’下水么?这里已经相当深入宫殿了,带‘钥匙’进去我担心出现什么意外。”叶胜看着这扇紧闭的大门说。 “当初这群官军就是这么被困在门外无法进入的吧?”亚纪游到门前轻轻抚摸着门上刀劈斧凿的痕迹说,“他们之中大概也不乏有着混血种存在,那种时候那些向死而生的士兵应该不会吝惜自己的鲜血,想要打开这扇门恐怕普通的血统抽干了体内的血液无以为继后都难以撼动它。” “看起来只能冒险了,船上没有多余的试管,主要我担心进入寝宫之后又需要更多的血液样本开门,这次的行动我带着‘钥匙’跟你们跑完全程吧。”曼斯起身风风火火地开始找起了之前脱下的潜水服。 “那我们先到青铜墙壁前等待汇合。”叶胜说。 “我们跟钥匙会在十分钟后下潜。”曼斯说完后开始在塞尔玛的帮助下更换潜水服,忽然他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看向船长室缓缓皱眉了起来,“林年呢?” “他说他肚子疼去上厕所了。”江佩玖盯着屏幕头也没回地说。 “...你确定?”曼斯扭头看向江佩玖直视这个女人。 江佩玖转头对上了他的视线,点头说,“你可以先去厕所敲门找他,如果不在的话我负责。” 曼斯顿了一下看着这个年轻的女教授沉默地点了点头,半晌后换好潜水服又说,“在我不在的时候指挥权交由大副...让林年辅助大副完成任务。” 说罢后他走向后舱在跟那贵妇女人解释完后,带上了钥匙快速地走向了风雨交加的甲板,坐在船舷边上挥手向船长室的方向示意打开射灯指引下水的道路。 他不是叶胜和亚纪有着丰富的潜水经验,只有通过射灯的指示他才能在这种湍流下无误抵达岩层的坑口。 暴风雨中,藏在特制潜水服前的玻璃舱里的钥匙忽然哭了起来,还伴随着不断地扭动差些让船舷边上坐着的曼斯失去平衡了。 老男人低头看了一眼哭得稀里哗啦的钥匙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能用手敲敲玻璃罩尽力安慰,“嘿,钥匙,我知道下面很黑,但上一次你不也没有哭吗?再陪我下去一次就好了。” 可无论怎么安慰,钥匙依旧哭闹着,还不断用手拍着玻璃罩,这莫名地让曼斯教授心里有些不安,像是蒙上了一层阴霾,但这更坚定他要快一些到达自己学生身边的心了。 摩尼亚赫号上锃亮的射灯被塞尔玛打开了,光线照射到了江面上同时驱散了一大片水域的黑暗,坐在船舷上的曼斯回头看了一眼江面...忽然滞住了了,因为他模模糊糊地好像看见了江水之下游过了几道黑色的影子,还有银色的圆滑般的东西凸出了水面游过。 “鲨鱼?”曼斯脑袋没转的过弯来,但下一刻他脸色剧变,这里是长江怎么可能会有鲨鱼,这里最大的鱼不过就是中华鲟,但鲟鱼可没有那种银色的背鳍...那哪里是什么背鳍那是金属的空气压缩气瓶转瞬即逝裸露在水面上折射光线后给人的错觉! 蛙人。 长江的风暴之中,一艘空荡荡的木船被十级的风暴拍碎在了水中,然而在木船上却是空无一人,他们没有试图靠近摩尼亚赫号,而是利用蛙人避开了雷达进行直接突袭。 “敌袭!拉响警戒!”曼斯回头向船长室大吼,这是下意识的行为,通讯还没有调试好接通,他只能这么警告船舱里的人,但很可惜的是由于暴雨的缘故他的声音没法传得那么远。 一声轻噗的枪响藏在风雨中响起,金属带有倒勾的鱼叉从水下穿透而出准而又准地命中了从船舷上往甲板跳的曼斯,由于是坐在船舷上的他第一时间没法做出太好的规避动作! 漆黑的潜水服被撕破爆开鲜红的血花,这一枪瞄准的是曼斯的后心,但却因为船只摇晃的缘故命中了他的左肩靠背的地方。带倒勾的鱼叉从他的左肩膀前穿透而出,再而爆发出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往后拉! 对方没有动用噪音巨大的水下步枪,想在不惊动摩尼亚赫号上其他人的情况下进行战术突袭! “无尘之地”根本没有咏唱的时间,曼斯在发现蛙人,反应时间,最后做出预警最多不到五秒,如果他没有那回头扫向江面上确定射灯方位的一眼,现在他已经是一具尸体和“钥匙”一起被拽进江里! “该死!”曼斯眼睛一下就红了,整个人往一屁股坐在了甲板上,背靠着船舷硬顶住了肩膀上那倒勾鱼叉的回拉,鲜血止不住地从伤口里飚射出来,鱼叉倒刺进肉里不断往深处挤压,眨眼间都能看见扭曲血肉里的森白骨头了。 他背靠住船舷双手举起拉住那连接鱼叉的绳索反向用力拉拽避免伤势的进一步扩大,他不能被拉下去,一旦摔入水中对方不仅会得到奇袭摩尼亚赫号的先机,还会一并得到“钥匙”这个唯一能开启龙墓中炼金大门的宝藏! 船长室中,塞尔玛开启射灯后操作平台调试信号碰到之余扭头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甲板,整个人愣住了几秒。 教授这么急?这就潜水下去了? 随后一声暴雷般的枪响,以及船长室破碎的玻璃硬生生打断了她的出神,她猛地低头的同时条件反射般喊叫出了声音, “敌袭!” 甲板上再度响起了两声枪响,连接鱼叉的绳索被曼斯手中的水下手枪给打断了,失去拉力后他滚倒在了甲板上,雨水冲刷掉那汩汩流出的鲜血,额头上暴起青筋硬抗住剧痛和失血的麻木感弯腰冲向了前舱,同时嘴里发出了不弱于枪响的爆鸣声张开了言灵! 船舷边上黑影翻身上甲板,以标准到挑不出毛病的跪立射击姿态抗住手中的水陆两用步枪对准冲刺的曼斯后背开枪,一连串的爆响声里弹头狭长穿透力足够将人射个对穿的步枪子弹穿越暴雨螺旋而去,在命中曼斯身后瞬息张开的领域后弹出了耀眼的火花! 无尘之地咏唱成功,大片子弹化作铜饼弹射落在了甲板四处。 曼斯撞开了船舱的门翻倒在地上,前舱的所有人在看见曼斯身下汩汩淌出的血液后都震惊地站了起来,靠近门边的工作人员准备去扶,但曼斯却一把推开了他,无尘之地解除之后门外又是一梭子子弹打了进来正中船舱深处的墙壁飞灰四溅。 “敌袭!敌袭!”曼斯涨着青筋吼叫,一旁的人一把将船舱门给关死扭动反锁。 借着窗户往外看一个又一个黑色潜水服的蛙人从船舷边上翻上甲板,探照灯第一时间被子弹打爆失去光源,借着天穹上雷光一瞬的光亮可以看见,在黑暗中他们每一个人的眼眸都是金色的,犹如暴风雨中依旧明亮的萤火,这些手持步枪的蛙人在领头人的手势指引下正呈三角战术进攻姿态向着船舱这边压来! 船长室内塞尔玛冲了出来一眼就看见地上坐躺着的血流如注的导师,疯了似地冲过去扯下衣袖进行按压止血,但前面堵住了后背上的孔洞又在不住地流血,这种出血量简直惊心动魄让人心底发冷。 “贯穿伤,鱼叉在逃跑的时候被我扯掉了。”曼斯脸色惨白,只是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他就已经失血超过了1000ml,现在已经出现心率上涨四肢发冷的症状了。 “塞尔玛让开!”大副从船长室中冲出,扯着急救箱一个滑铲摔跪在了曼斯的面前快速取出医疗箱中装备部生产的生物医用泡沫,大量地喷涂在了贯穿伤上,泡沫中有吗啡成分进入曼斯的血液循环中后快速生效减缓了痛苦,血液的流逝速度也减缓了下来但却没有立刻停止,大片的泡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成了红色。 曼斯基本上因为这一枪直接丧失了战斗能力,可好在不是贯穿了腹腔伤害到了内脏,这种伤势及时遏制住出血还不至于当场死亡,但接下来的战斗却也是成为了拖累的伤员。 可曼斯也压根没有在乎自己伤势的安慰甚至摩尼亚赫号的安全,直接对着船长室大吼,“警告水下的叶胜和亚纪!我们的行动被人监视了!有人冲着他们来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三章:袭击 “摩尼亚赫号遭到了袭击,曼斯教授重伤。”叶胜按住耳麦猛然转身看向亚纪脸上露出了惊容。 “袭击?怎么可能?摩尼亚赫号上装载的是军用雷达没可能发现不了其他船只靠近!”酒德亚纪脸上同样露出了震惊,在立刻接入公共频道但却只听见了一片沙沙声,信号已经中断掉了。 “应该是蛙人水下潜入的...入侵我们的是一群混血种,作战素养良好,现在船舱里的人正在组织迎击,但情况不容乐观,舱内的武器很少,对方有备而来拼火力我们很快就会被压制到弹尽粮绝的。”叶胜放弃了研究骸骨中的这扇大门,迅速上浮。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回去迎击?”亚纪跟上叶胜游向湖泊上方。 “在信号中断前江佩玖教授警告我们有人冲我们来了,看起来挖掘的进度被人监视了,直到看见我们下潜之后才做出决定发起进攻的。”叶胜沉声说道。 “什么人敢对我们截胡...曼斯教授提到过的那群民间的探险队?”亚纪想起似乎曼斯教授提到过一嘴有这么一群人存在。 “不清楚,但既然来的人是混血种,那就势必是‘同行’了,想绕过摩尼亚赫号的雷达以及观测以混血种的手段并不难。”叶胜游出了湖泊警惕地四下张望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八十八尊蛇人的雕像依旧静静地立在原地,二十米高的巨型蛇人也依旧手捧着笏(hù)庄严冷漠地平视着前方。 “林年在上面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他的言灵解决那些侵入者应该很简单。”亚纪跟着浮出了湖泊不断向上。 “这就是最大的问题,我在语音中完全没听到有关林年的消息,江佩玖教授好像刻意避而不提...我感觉他好像不在船上的样子。” “不在船上?那能在哪里?他脱离了行动吗?”亚纪睁大眼睛。 “我怎么知道...但起码在执行部里我听到过有关他的一些小道消息说过,无论是什么任务他总会神秘消失一段时间,但总会在关键的时候出现把任务完成,所以执行部也一直拿他没辙。”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先找另外的出口,在水下没有‘钥匙’我们也没法进入寝宫内找到骨殖瓶,也没法离开青铜城,留在下面只会徒劳消耗气瓶的储存。”叶胜摸了一下腰间的水下用的SSP-1手枪,“做好战斗的准备,如果这群人真的全程监视了我们,那么他们必然也能找到我们现在所在的这里!” “可没有‘钥匙’他们进不来,我们也出不去。”亚纪说,“按计划我们找到骨殖瓶后会由教授带着‘钥匙’亲自帮我们开门。” “总不能坐以待毙。”叶胜说,“青铜城的进出口未必只有一个,在千年前这座城池是伫立在陆地上的,作为宫殿他必然会需要通气孔,不需要通过‘活灵’我们也能离开这里!” “前提是这些通道没有被岩层堵住。”亚纪有些忧心地跟着叶胜游动,分神密切地观察着四周的环境试图找到新的出口。 “这样找太慢了,船上教授他们撑不了多久,我试着再用一次言灵看看能不能找到另外的出口,之前找到寝宫的入口没有动用言灵算是有先见之明了,我的体力和气瓶还剩下很多,还可以支撑探一次路。”叶胜游到了亚纪的身前说,“拜托了。” 亚纪无声点头抱住了他,在安静数秒后,叶胜的眼眸亮起了黄金瞳,言灵·蛇的领域爆发扩散开来,无数的电磁信号从男孩的脑海中涌出,争先恐后地向着青铜宫殿的各个方向涌去。 在数秒后亚纪怀中的叶胜忽然扭头看向了他们身后不远处的二十米高蛇人雕像眼眸缩如针眼,但更快的他又整个人挣脱了亚纪反身抱住了这个女孩! 一声闷响,随后大量的气泡忽然从叶胜的背后爆发涌起。 “下潜!” 叶胜的声音出现在了亚纪耳中,她立刻反应过来了发生了什么,抱住了面前的男孩向水下坠去! 他们遭受到了攻击。 有人在水下开枪了,一百米的水深之下,居然在他们完全不可视的范围外一枪打中了叶胜,如果不是叶胜即使转身用氧气瓶抵挡,他现在已经被打穿心脏了,说不定子弹还会穿透他一起命中亚纪。 “这种子弹的威力...” 叶胜在下潜过程中迅速脱去了背后爆掉的气瓶,他们背着的气瓶一人两个,现在只是破掉了一个,如果不及时丢掉涌出气泡的气瓶他们的位置将一直被暴露在敌人的眼中。 他们潜到了地面上利用那成排的蛇人雕像作为掩护,这时叶胜也注意到了宫殿中水域的流向好像有些诡异...等等,流向?原本一潭死水的青铜城内居然有了水流的方向? “...言灵。”叶胜低声说。 “多少个敌人?距离多远?”借着雕像掩护,亚纪抽出了腿上绑着的水下手枪,这种装备部改造过的手枪也只能在水下三十米的范围内造成杀伤性,更别提他们现在在水下一百米,射程无限被缩短到了个位数,对比起对方超距离一枪打爆了叶胜的气瓶简直显得可有可无。 “直线九十米外,右侧青铜立柱掩护一个,左侧青铜立柱后一个,我们的正三点钟方向雕像后一个...我们身后的巨型雕像的首部之后还藏着一个...‘蛇’带回来的心跳声大得恐怖,如果他真的是混血种血统阶级只可能在‘A’级以上。”叶胜低声说。 “‘A’级以上...”亚纪表情有些苍白,‘A’级以上不就是‘S’级了吗?他们被敌人前后包夹的情况下想突围简直是天方夜谭。 她想跟摩尼亚赫号求援,但在接入公共频道后只能听见沙沙声,这并不代表上面已经沦陷了,而是他们的牵引线和信号线多半就是被这群侵入者给切断了! “别放弃,还有机会...”叶胜安慰道,但安慰的同时他心也是沉到了谷底...他也想有机会,也在疯狂地去寻找那一线生机,可这种情况下他们似乎只能等死。 他看了一眼只剩下一个的气瓶的读数,他的空气还能支撑他活动二十分钟左右,加上‘蛇’带来的体能消耗,实际上能不能撑到二十分钟还得打个问号... “他们出来了。”亚纪低声说。 叶胜侧头悄然观察着那青铜立柱后冒出的两个人影,似乎是笃定了水深一百米下手枪的射程极度有限,这两个家伙正大光明地游了出来,另一个则是在地下借助着青铜雕像的掩护逐渐接近他们。 三个人都是漆黑色的潜水服,氧气罩的缘故看不清脸,左侧青铜立柱后游出的人影面罩下有隐约的光芒,手持的也是一把水下步枪,看起来刚才开枪的正是他,从他检查枪膛,抱枪瞄准的姿势来看还能再度打出刚才那惊人的一枪。 “确认命中目标,但被气瓶挡住了,他的空气已经不足够跟我们进行持久战了。Over。”独立的信号线下,两个黑色潜水服的蛙认进行着私密频道的交流。 “10号,还能进行几次远距离射击?Over。” “三次,目标很谨慎,但根据情报两人都没有攻击性的言灵,只需要保持距离进行射杀。Over”被叫作10号的手持水下步枪双眸金黄的蛙人回答。 “10号,9号,我找到了老板所说的‘机关’,我们要找的东西应该还藏在巨型雕像前的湖泊下面,他们从里面上来的时候是空手而归的,应该是没有找到机关。Over。”远处藏在青铜雕像中的蛙人冷声说。 “那我们走运了,11号在我们解决他们之前你按兵不动,守在开关的射程范围内,那是他们唯一的生路,这群人受到过专业的训练,就算到了绝境也不会放弃的,必然还会有一次拼死反扑。Over。”10号说,“先杀了男的,再折磨剩下的女人逼问出他们发现的一切东西。”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四章:涡 “他们在靠近我们。”叶胜说,“明面上两个,暗中还藏着两个” 叶胜的“蛇”侦查到了在那蛇首后藏着一个对他们来说是生死大敌的恐怖敌人,那种级别的心跳完全可以说是抽水泵了...这种体质的混血种在陆地上可以一拳打穿青铜门吧? 正面的三个敌人还不至于让他们绝望,这个堪比‘S’级的恐怖敌人的埋伏才是最让他们绝望的。 “亚纪,注意看你的六点钟方向,与你平视的视线呈六十度的地方。”叶胜冷静的声音从酒德亚纪的耳麦中响起。 仿佛是因为叶胜的冷静,原本有些惊慌失措的亚纪也迅速定神了下来,按着指示抬头看过去了,在那里的青铜壁上有一尊雕像,像是巨型蛇人塑像的缩小版本,小巧而精致,穿着一身汉袍手中持着牙笏站在一根青铜杆上。 “那里有一个雕像。” “看见了。”亚纪回答。 “‘蛇’在探索到那一块的青铜壁后发现了大量的精密结构,复杂到我都一时间没法把他梳理出来,但可以猜到那必然跟整个青铜城都有着巨大的联系,只要能掰动那个青铜杆就能给我们现在的死局带来变数。”叶胜说,“我会负责出去吸引火力,你尽可能往那边游,然后掰下青铜杆。” “你游得比我快,我去吸引火力,你去掰下方向杆。”亚纪说。 “别傻了...你忘记了你的言灵是什么了吗?”叶胜看向亚纪说道。 亚纪的言灵是“流”,可以控制区域液态物体的流向,江水自然也可以控制,在平时游泳测试的时候是不允许使用言灵的,所以叶胜的成绩自然比亚纪要好,但如果用上言灵亚纪可以在短时间内成为水中的一条游鱼。 “对方的言灵应该也与水有关,不然刚才那颗子弹不可能飞跃了近百米还具有穿透气瓶的威力,你当诱饵的话会死的...”亚纪透过氧气面罩直视叶胜的双眼。 “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叶胜深吸口气,“等我冲出去五秒后,你向青铜杆奋力地游,如果掰下后引起的动静够大,我们就可能活着出去。” 酒德亚纪还想说什么,叶胜却是伸手按在了她的氧气面罩上,看动作应该是想贴住她的嘴唇让他噤声,但现在也只能凑合着这么意会了,他的脸上全是无奈的笑容,“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亚纪沉默了,叶胜收回了手,抬头看向高处,在准备蹬地上浮的时候他的手被亚纪握住了,他扭头看了一眼女孩的眼眸,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手,然后松开,整个人脚下用力快速上浮! 在快速上浮十米后,远处锁定住叶胜的蛙人举枪瞄准了,但没有第一时间开枪,在叶胜的注视下那蛙人身边的水流如同漩涡一般盘旋在了他的身边,进而不断地压缩、缩小控制到了那把步枪的枪口前,再然后就是开枪。 五秒后语音频道了响起了男孩炸雷一般的吼叫,“就是现在,游!” 子弹从枪膛射出,在接触到枪口涡流的瞬间,带动着那旋转的涡流射向了叶胜! 言灵·涡。 言灵中相当高危的言灵,这群混血种中居然能有人熟练的掌握这个言灵用在了水下子弹的发射上! 叶胜死死盯住那可以目视的轨迹,这种感觉将死亡逼近的恐怖放大了无数倍,他扭动身躯竭力地躲闪,但那在言灵的加持下射速达到了200m/s的子弹根本不是他能躲开的!他干脆地极限地扭转身子想要再用氧气瓶去抗下这颗子弹。 可就在他转身的时候忽然就看到了惊悚的一幕。 在水流的轰鸣声中,一道被白色水流包裹的黑影从那二十米高的巨型青铜蛇人像顶端冲向了他,那足以将水流排空向两方形成空腔的速度,在其身后留下了一道如同喷气式飞机划过天空时的雪白痕迹,在靠近叶胜时剧烈的水流声在他的耳边骤响几乎要震破耳膜! 那是一个人!一个从巨型青铜雕像后冲出的人! 那正是他之前捕捉到的那个可怕的心跳,他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半秒内跨越了百米的距离而来,像是一颗水下发射的巨型子弹破开了百米的水压飞速而来,在逼近叶胜身边后一道足以刺痛人眼的白光划出! 那颗即将命中叶胜的子弹居然被一股暴戾的力量击碎了压缩的涡流,将其中的弹尖劈成了两半从两侧划过! 这一瞬间,叶胜并不需要透过氧气面罩看见对方的脸,只需要见到那双熔岩般的黄金瞳就知晓了这个斩碎了子弹的人的身份。 他不应该在船上吗?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为叶胜劈飞了一颗子弹的林年看了这个大男孩一眼没有解释,他们之间没有独立的信号线进行联系,而叶胜瞥见他的一眼时,却为他没有穿潜水服裸露出的漆黑鳞片布满的上身而感到战栗和畏惧! 在叶胜错愕和震惊的时候,他反身一脚踩在了这个男孩的胸口借力进行了第二次冲刺游动,大量的气泡白沫在他身后拉扯了出来,这种行径速度甚至远超最先进的水下潜艇的速度! 手持步枪的混血种惊恐地抬枪进行瞄准,扣动扳机在言灵的加持下再度射出了一发子弹! 暴躁的枪响后,涡流卷着子弹以接近音速的速度在水下飞行,但在命中那条水下飞驰而来的白线后,子弹直接发出了一声爆响被砍飞掉了! 那条白线简直像是水下的怒龙一样披波斩浪而来,无视了百米的水压凶狠地撞了过去,那持枪的蛙人在白色的水线和剧烈的气泡中瞥见了一抹赤红的颜色,整个人的心脏都宛如被拽住了,大口的呼吸压缩空气的同时将言灵咏唱到了极限! 言灵·涡,全力爆发,水流如同飓风一般在他的身边旋转起来成为了一团水球,这才是“涡”的正确释放方式,那旋转水流的速度足以撕裂钢铁,如果是在陆地上涡流旋转到极限时炸开还能爆发出冲飞坦克的恐怖力量! 可就在“涡”释放到极限的时候,水流中心的蛙人心口骤然涌起了剧痛,随后大量的气泡从潜水服的破裂处泄露,压力失衡引发了气体栓塞,缺氧的他张开嘴咏唱的言灵立刻卡在了喉咙里。 他死死地盯住面前那只撕裂了涡流的手臂,那是怎么样一只手臂啊,齐根被青黑色鳞片布满,涡流冲击在那鳞片上甚至爆发出了接连不断的电火花,手臂尽头恶魔一样的漆黑利爪合拢握住着一柄长刀,硬生生捅穿了他的言灵,再将刀尖贯穿了他的心脏里! 贯穿,然后搅碎。 蛙人被涡流卷到远处的同伴想吼叫什么,但信号线被言灵截断后完全无法再进行通讯了,言灵释放者因为气体栓塞再加上心脏破裂死亡后,“涡”也在数秒内消散了。 水流平息下来之后,蛙人的同伴看着那具尸体背后飙出的血线以及探出的那把锐利长刀,简直像见了鬼似地拔出腰间的枪对准从大量气泡中露出模样的魔鬼。 他连开数枪,没有言灵加持的子弹接连出膛,林年的面前出现了一道怪异的水流,那是快速出刀的轨迹,那把修长的日本刀居然数次挡住了狭长如箭的子弹。 七阶刹那,128倍速增幅。 蛙人眼中的魔鬼再度化作了一道水线,冲了过去,丢下手枪还想咏唱言灵的男人嘴巴直接被一股巨力掐住了,氧气罩脱落而下,大量的气泡涌起挡住了他的视线,在无数气泡中他只隐约地看见了一双择人而噬的黄金瞳,那地狱般的颜色再加上缺氧让他两眼发黑数秒不到就晕死了过去,而临死前他最后听见的是自己颅骨碎掉的声音... 林年抛下了手中的尸体,深吸了口面罩内的氧气,他身上没有穿潜水服只背了个压缩空气瓶,一度暴血的身体素质足够顶住这种水压环境,以及脱掉潜水服时发生的压力失衡。 叶胜被林年借力踩踏的一脚闷得不轻,还好对方也有把控没有真的一脚踹断他的骨头,他落下水底后缓了几口气再抬头的时候就已经看见两具尸体在鲜血之中许许落下了,这种杀人速度简直快到他有些胆寒。 林年呼了口气向叶胜游去,之前他在巨型青铜雕像的后面检查墙壁的时候,听见第一声枪声就立刻反应过来情况有变了,现在看来还好叶胜命大只是被打破了一个气瓶...也幸亏他没有老老实实呆在穿上正好就在这片水域中,不然这次叶胜和亚纪必然是凶多吉少的结局。 就在这时准备下潜的林年的余光中忽然出现了一个黑影,他侧头看去视线落在了远处靠近青铜墙壁的地方,那里有一个居然还剩下一个蛙人正不要命了似地奋力地游了过去! 林年不知道这家伙想做什么,但这种情况下阻止总是对的,他正想再度开启刹那冲过去的时候,一声水下的枪响让他停下了动作。 开枪的是酒德亚纪,她从蛇人雕像后游出,三十米距离一发子弹正中了最后一个蛙人的后心,大量的气泡从那后心破裂的地方涌出,气体栓塞和心脏破碎同时落在蛙人的身上,就算他是混血种也会在数秒内死亡。 蛙人几乎是在抵达目的地的同时就被击毙了,无论他想做什么都不可能了。 林年看向酒德亚纪,亚纪也看向他比起了一个水下手势,意思大概是搞定的意思。 可三个人此刻都没有注意到,那个最后的蛙人拼命游到的目的地,一个微缩的蛇人雕像站立在一个青铜杆上,在临死前蛙人伸出的手也已经握在了上面,尸体缓慢下沉的同时也十分合理地轻轻掰动了那根青铜杆。 随后在林年等人的耳中,青铜城中响起了一声如钢铁摩擦的咔擦声。 — 宫殿的最深处,被青铜锁链困缚的一道巨型黑影前涌出了一颗气泡...随后无数的气泡群聚升天,整个江水像是煮沸了一般沸腾起来了,青铜熔铸的狰狞铁面之下那双鳞片覆盖的眸子睁开了,里面露出了金色的微光照亮了那黑影的一隅狰狞。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没有人会相信世界上真的存在这种生物的,他们的神话可以在各种神秘、异端的书籍中找到,他们藏在深海之中,郑和于史籍记载他们,能将海水染成红色,煮至沸腾,像是有大片岩浆在水底流动。 于是他醒了,从千年沉睡的岁月之中。炼金矩阵刻满的足有五米粗细的青铜锁链在巨型齿轮的咬合中一截截断裂,巨量的白气泡从地面涌出,逐渐遮蔽了他那挣断束缚起身的磅礴身躯,唯有挡不住的是白沫中那威严而恐怖的巨大黄金瞳。 苏醒,咆哮。 再撞破那青铜的大门,去向着来犯者进行铁与血的复仇。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五章:呼吸 切割机的刀片以5000转/分钟的速度运行着,锋锐带有细密锯齿的刀片像是加热餐刀划过奶酪一样破入了船舱紧锁住的铁门,在火花与爆鸣中指头粗细的锁舌正在被一点点切开。 “还有多久?”耳麦中响起了蛙人队长的声音,手持切割机的蛙人沉声回答,“二十秒!” “掩护。”队长得到回复后下达命令,蛙人小队藏身在甲板上倚靠着掩体进行射击,大片弹幕扫拢在了窗口,逼迫着想要探出来的枪口缩回去,甚至还命中了船舱内的人员响起了一道暴雨都遮掩不住的克制惨叫声。 “水下小组按照计划应该还有十分钟取到东西。”队长看了一眼机械腕表沉声说,“我们还有十分钟的时间解决这边。” 突袭拖船扫清一切障碍,得到水下古城中的“铜罐”,这是他们‘老板’的要求,在任务结束的同时,摩尼亚赫号上不允许再有任何的活口,因为这次任务被列为了最高机密,所谓的最高机密意味着这次行动不会有任何形式上的留档以及证据,活口自然是不可能被允许的。 队长已经很少再见过有这种级别的任务下派了,记得上一次这种级别的任务还是“龙游石窟”地下里三层的开拓,那一次他们惊动了一个生态圈的龙类基因生物,近乎全军覆没最后才将炼金炸弹引爆在了洞窟内差些引起山体坍塌,而这一次任务他们又会遇上什么? 起码队长不认为他们最大的麻烦就是这群船上的外国盗墓贼了,对于他们身后的势力来说涉及勘探龙穴和盗墓的事情,只要对方是外国人,他们向来下手是绝不会留情的,格杀勿论倒是正常情况。 队长在对着窗口扫出一梭子子弹立刻下蹲避开一发精准而致命的狙击后,藏在作为掩体的钻探机后默默地想着,窗口后一枪子弹未中的塞尔玛咬了咬牙不甘心地缩头回去等待下一次机会。 有些后悔了...看着摩尼亚赫号上这反抗力度堪忧的“老弱病残”们,他总有种在拳打南山敬老院(曼斯),脚踢北海幼儿园(钥匙)的感觉,虽说对付他国的盗墓贼他本身是没有半点心理压力的,但被冠以最高机密的任务如此轻松还是让他心里有些惴惴不安,在计划中他们本该在这艘船上经历一场恶战,但现在局面却是一边倒的情况。 难道任务的真正难度应该在水下的青铜古城之中了么? “可‘老板’不是说那就是一座死城么,任务布置的时候甚至没有着重进行过战略分析,只提了一嘴机关开启的地方和目标铜罐的样子和位置,甚至还找来了编外人员组进了我们的队伍里。”队长看着船舱内被火力压制得喘不过气来的摩尼亚赫号船员,内心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能联系得上水下小组吗?他们四个人现在进展如何?”队长在语音频道里联系上了岸边地面小组询问。 “水下100米的深度无线电干扰太强了,按照计划他们应该已经进入青铜城了。”地面小组回答。 “船上的抵抗力度跟预料中的差距有些大,我担心会出什么差错。”队长沉声问。 “敌人很强么?” “不...出乎意料的弱,虽然训练有素但大多都是老人和妇女。”队长探出头看了一眼船舱那边的情况,船长室的窗户被子弹扫破了,里面两个挺漂亮的女人(塞尔玛和江佩玖),正架枪顽强地反抗。 火力有限,组织匮乏,这种势力都敢来长江上找事情,是真没把他们这群本地人看在眼里吗? 队长并不知道摩尼亚赫号只是纯粹的水下探索队而不是主力军,但这并不妨碍他在这微弱的抵抗中察觉到危险的气息,“能联系得上水下的蛙人小组吗?” “恐怕不能,他们没有携带信号线,地下岩层和深水的阻挡下无线电不可能联系得上他们...不过别担心,水下小组的搭配很强,9号和10号是老搭档了,他们的言灵在深水的环境里几乎无人能敌,11号也是个经常出没深水作业的水猴子实力不弱能应付大多环境。”地上小组安慰道。 “...你没有提到13号。”队长往船舱再度扫了一梭子子弹。 水下作业的蛙人小组是四人为一组的,除却9号、10号、11号外还有一个13号...至于为什么不是12号,原因是13号在编号的时候硬要13这个数字,理由是这是他的幸运号码。 无线电那边沉默了一下,“我这边没有他的档案,只知道他是‘老板’中途硬插进任务来的,但既然是‘老板’安排的人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他可是得到过三位“家长”担保的人。” “所以我才会担心...我总感觉有些怪怪的。”队长咬掉了一枚82-2式手榴弹的拉环,松开握片投掷了出去,完美的弧线和入球,手榴弹从船长室窗口划入。 黑色的圆球摔进室内,滚落在了藏在控制台下的塞尔玛面前不断地打滑旋转,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旁边的大副就已经扑上去了准备用肉身压住这颗要命的东西,但还没扑下地板他就被身旁的江佩玖一脚踹开,一手就把控制台旁存放资料的保险柜踹倒,正正当当将圆球盖进了柜子里面,但她还嫌这不够抄起椅子就摁了上去把保险柜卡在了地上,整个人趴坐在椅上增加重量。 爆炸应声而起,铁柜以及压在上面的椅子腾空了数十厘米,火光从底下缝隙下侧漏出来,江佩玖被一股巨力掀翻在地上只感觉气血翻涌。 “教授!”塞尔玛立刻站起想去扶江佩玖,一不小心露头窗外又是一片弹幕扫进来打得船长室火花四射噪音连连,逼迫着她趴在了地上匍匐着前进到了江佩玖身边。 “死不了...”江佩玖深呼吸想要压下内脏的隐隐作痛,手榴弹的爆炸就像是看不见的手打了她腹部一拳似的,她要不这么做估计船长室的人得在这枚手榴弹下全灭。 “这是抱着要杀干净我们的打算来的...敢这么跟秘党作对的人不多,但我大概能猜到几个。”江佩玖咳嗽了两声摸过塞尔玛递过来的一把PPK拉膛,“无论是那几个中的谁,这次估计都不可能存在和谈了,做好同归于尽的准备吧。” “...是!”塞尔玛扭头看了一眼前舱内流血的伤员和舱门不断爆出的切割火花咬牙回答。 “咔擦。”船舱的大锁终于被切落了,坠落在地上发出的闷响让人浑身一震,前舱里立刻有人扑上去用身体压住门板,按照突击流程对方多半会往舱内丢震撼弹或者手榴弹,这个时候这扇唯一的大门就是他们的生机,一旦被冲破,生机断绝所有人死无葬身之地。 但意外的是,切割机切断门锁后蛙人们并没有立刻进攻,而是骤然回撤了守在了甲板上就连开火都没有持续下去,这让摩尼亚赫号的人都愣了一下以为发生了什么转机。 但下一刻,剧烈摇晃起来的军舰让所有人都东倒西歪了起来,就像是有一只大手抓住了摩尼亚赫号的船身在猛烈地左右摇动,钢铁的巨物发出了近乎呻吟般的轰隆声... “地震?!”塞尔玛按住了墙壁,弯腰匍匐在地上惊疑不定地看向船舱外那泼起数米高的江浪,黑夜中那高大的山脉也似乎在为之颤动,有滚石轰隆坠下砸碎在地面上,亦或是坠入长江中惊起巨大水浪。 整个三峡都被一股伟力笼罩了,那是自然的力量,轰鸣声像是地龙藏在地壳中翻涌吼鸣,江面上足以抵抗十二级风暴的军舰像是大海上的一叶扁舟似的不断颠起又坠下,船锚的铁链被绷直成了一条直线不断地颤抖着似乎随时随刻都会炸裂掉。 甲板上,蛙人队长抬起手臂做等待的战术动作,所有蛙人都注视着他隐藏在掩体后面,半分钟前,地面小组受到了长江航道海事局发出的5级水下地震通告,震波将会在一分钟内抵挡他们所在的区域,但现在看来这震波何止只有5级,说是接近7级都不为过了而且震源感觉还离他们特别近。 在这种颠簸的情况下就算是训练有素的他们进攻也会出现失误,不准备冒任何风险的队长选择了后撤一波等待地震结束再发起总攻,想必那个时候船舱内的那些负死顽抗的人也得被折腾得不轻,到时候解决起来也简单。 地震维持了七秒左右开始减缓,直到十秒时完全停止,泼洒在甲板上的长江大浪略微减缓了一些,队长定了定神抬起手臂准备再度发起进攻,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嘶吼声从甲板之外的黑夜中响起...由远至近。 整个甲板上的蛙人小队都猛地低了一下头,像是被不可视的重物按住了自己的颈椎,一寸寸凉意爬满了被暴雨打湿的后脊... 整个摩尼亚赫号忽然陷入了诡异的死寂,静到让人毛骨悚然。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东西,蛙人队长兀然扭头看向船舷之外,与此同时做出同样动作的还有船长室内的江佩玖,她捂着震痛的腹部伸出头注视向长江的江水,原本黑暗一片的江水上出现了一道亮红色的光芒,在水底慢慢游过,光亮的扇面巨大像是水底开裂渗透出来的岩浆体型是摩尼亚赫号的两倍。 没有人敢说话、用力呼吸,每个人都像是木头人一样定格在原地,甲板上的蛙人小队,船舱中的船员,每个人都面部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红光从摩尼亚赫号身边经过游到了江水的远处然后停下了,在那红光的中心缓慢汇聚出了一片巨大的、令人震撼的漩涡,巨量的空气注入的漩涡的中心,就连暴雨洒下的轨迹都受到了影响出现了偏移的迹象。 “他在...呼吸。”江佩玖看着这一幕低声说道。 跨越千年之后,他所做的第一件事是浮出水面进行一次换气,吐出旧时代的愤怒,吸入新时代的仇恨。 呼吸停止,漩涡被紊乱的江水填平,红光渐渐暗弱,他抛弃了远处江面上沉默的摩尼亚赫号,向着水下以一个惊世骇俗的速度下潜,似乎在那里有着他更为执着的东西存在。 “水下部队...完了。”队长看着那一渺红光的消逝低声说。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六章:黄铜罐与青铜匣 黑暗深处响起了似是从亘古敲响的轰隆钟声,在水下的环境中,钟声被流体无限的扩大在这座宏大古老的城市里轰鸣不断。 29张骨牌的多米诺效应可以推倒370000短吨的帝国大厦,而一具尸体带动的青铜杆也自然可以启动整座炼金古城。只需要常人力气的轻轻一掰,复杂的炼金结构才成千上万次的传导下,利用了类似多米诺骨牌的效应,整个巨大的机械结构被唤醒了。 两千年前被铸造的超级机关活了过来,完整无缝看似整块的青铜壁分裂开了,露出了一个又一个黑暗的通道和空间,原本看似密闭的环境忽然成为了蜂窝似的结构,每一分每一秒上下左右四面都在出现新的通道。 耳边无时无刻都响彻着机械运转的轰鸣声,原本的出路被堵死了,新的出口诞生,只是一个愣神的时间,原本的神殿已经开始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八十八尊蛇人雕像进行着方向不同的平移,就像是国际象棋棋盘上移动的棋子,他们行径路线诡谲复杂但却绝不相互碰撞,在靠近墙壁时展开新的裂缝通道藏入其中消失不见,谁也不知道他们的最终目的地是什么地方。 林年握着菊一文字则宗警惕地看向四周,有那么一瞬间他就启用了浮生准备回到江面上的摩尼亚赫号上,但在看见身边震惊地观察着这变动迷宫的叶胜和亚纪时,他放弃了这个打算... 浮生的发动机制是以空间中残留的精神信号进行匹配,再置换两者之间的位置,林年可以携带死物进行空间更迭,但如果是活生生的人,两者之间的精神信号必然会发生类似无线电波段互相干扰的错误。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这只是难易度的问题,就像是君焰的直接爆发和静态加温,就算楚子航豁出命二度甚至三度暴血都不一定能做到这一点,起码现在的林年对浮生的掌控力还没有到那种程度。 如果换作是金发女孩来借体释放的话说不定可以成功,但很可惜的是在关键时刻谜语人总是不在场,现在他要是咬着牙强行将叶胜和亚纪介入浮生中的话,后果大概就是最后挪移到摩尼亚赫号上的不是两个完整的人,而是一堆融合在一起的肉体。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的话,他应该可以很简单发动浮生离开,但势必会抛下叶胜和亚纪两人...现在的情况看起来挺糟,但也还没糟糕到放弃的地步。 轰鸣声从头顶响起,林年抬起头就看见了整个青铜的穹顶塌陷下来了,这种感觉简直就跟天塌了没什么区别,上百吨重的青铜巨物一路碾压下来要将这座宽敞的空间化作无,这根本就不是人力可以阻挡的。 感受到紊乱的水流和剧烈增加的水压,林年将一度暴血推至了巅峰,漆黑的鳞片在水中舒张着减缓这暴增的压力,他伸手向叶胜和亚纪做出了撤退的战术动作,但在下一刻回头的时候却骤然停下了,因为他发现他们来时的退路居然消失了! 两根巨大的青铜立柱潜入了地面,一面不知何时挪移上来的墙壁堵住了神殿退往前殿“大道”的道路,那正是他们通过活灵进入青铜城的地方,原路返回的途径在数秒之内就消失了,这面新出现的青铜墙壁足有数十米高将退路堵了个严严实实,不需要去劈砍就能猜到他的厚度,就算一辆正面疾驰过来的列车都不一定能把这青铜墙壁给撞开。 林年快速看向四周,一道又一道的裂缝和开口在三到五秒内形成又消失,整个青铜城在轰隆中像是一块飞速拧转的魔方,原本的路线已经失去了参考的意义,现在每分每秒成百上千的通道都在形成和消失,他们必须立刻做出抉择。 一道大电磁信号在林年身旁爆发了,他转头看向了叶胜,数不清的“蛇”涌向了四面八方,其中无数道“蛇”在林年的冥冥感知内在自己和叶胜之间修建出了一条“通道”,他还没反应过来这条“通道”的具体用处,他耳朵中的水下耳麦就忽然响起了沙沙声。 “能...听...我...叶胜。” 断断续续的声音传入了林年的耳中,他看向跟自己做手势的叶胜明白过来了,虽然他们之间没有信号线,但电磁信号的“蛇”成为了沟通的桥梁暂时地联通了他们两人的纽带。 “我是...叶胜,能听...吗?林年!?” “林年收到,能通过‘蛇’联系摩尼亚赫号吗?”林年按住耳麦迅速回答,“我们需要‘钥匙’的帮助。” “我尽力。”不知道第几次发动言灵后叶胜脸色已经接近白纸了,但语气依旧沉稳似乎想给队友带来冷静。 “得赶快脱离这里,我们受到的袭击绝对不是单方面的,我怀疑摩尼亚赫号现在的情况也不容乐观。”林年看了一眼他极具下降的气瓶标识,迅速下潜下去将即将落入新出现通道内的蛙人尸体背上的气瓶给扯了下来,在游上来后位叶胜更替气瓶,在叶胜的身旁酒德亚纪也不再顾忌体力释放了“流”这个言灵,稳定住了周围因为空间变动而扰动的水流和水压。 “我们时间不多了。”酒德亚纪脸色雪白地抬头看了一眼已经逼近的青铜穹顶,他们的生存环境在不到半分钟的时候就已经被压榨过半了。 周围的通道不断生成,但他们却迟迟没有敢随便挑选一个进去,谁知道他们进入的通道会不会在瞬息之间又消失掉?一旦在通过的过程中被青铜壁夹中那绝对是粉身碎骨的下场,就算是林年都不可能扛得住整个青铜城机械运转的巨力。 “还没到放弃的时候。”林年拿起了胸口挂着的司南,但却发现上面的勺形磁状物正疯了似地旋转,炼金古城在运作的同时爆发出了巨大的磁场影响,整个青铜城可以看作是一个炼金矩阵发动了,矩阵的覆盖下林年也没有把握自己在祭祀血液后这个司南还能否造成运作。 就在他准备把手指按向菊一文字则宗的刀锋上时,一旁的叶胜忽然抬手指出了一个方向,“下面,出口在下面形成了。” 叶胜指向的地方是那二十米巨型蛇人雕像前的湖泊,林年看了一眼后两只手伸出揽住了叶胜和酒德亚纪沉声说,“抓好了。” 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忽然一阵巨大的水压就笼罩住了他们,他们只感觉身上的压力在一瞬间翻了三倍由于,差些头晕眼花缺氧之际,压力又忽然消失了,视线恢复正常后悚然发现他们已经跨越了百米的距离来到了那湖泊之下骨骸堆积的地方。 回头看了一眼背后拖拽的水线,叶胜嘴角抽了一下明白过来了林年做了什么,刹那这个言灵在领域扩张开时只会保护释放者本身,而不会替他们减缓高速前进的压力,现在这都是林年特地照顾他们的情况了。 “快看!”酒德亚纪指住了下方的垮塌的骸骨堆,在那之中那扇涡流状的青铜门居然打开了,原本需要活灵祭祀的门似乎是被机关影响了,青铜大门中心的涡流印记向着四周收缩开,露出了一个圆形的空洞,一股若有若无的吸力将周边的骸骨吸入其中消失在了黑暗里。 “下面的情况如何?”林年抬头看了眼湖泊之上...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整个湖泊口已经被青铜壁给填上了,那墙壁甚至还从他们下来的方向继续向下压迫,似乎是在撵着他们不断下潜似的。 “‘蛇’不敢深入里面...但我能感知到下面有一块空间。”叶胜沉声说道。 “‘蛇’不敢深入里面?”林年微微抬首,“你的意思是。” “我们现在也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叶胜深吸口气看向林年。 “那听你的。”林年点头,直接游向了那扇开在地下的青铜门。 刚刚一靠近那洞口的吸力就捕捉了他,他顺着吸力直接潜入了洞口之内,下面是一条极长的隧道让人想起了水上乐园的滑道项目,视线一下进入了黑暗,唯一提供光源的只有他眼眸点亮的灼热黄金瞳。 在数十秒钟螺旋而下的滑道后,林年能感受到水压的进一步上升,他们原本该脱出青铜城上浮,但现在却越发地深入了水下。 通道来到了尽头,林年忽然感觉周身那可怕的水压消失了...他被水流的力量压在了“地面”上,可在环首观察时却发现自己是落到了一架水车上,通道的尽头是一架青铜的水车,从通道中流出的水流为水车提供了动力快速地旋转着。 林年落下的挡板往下转动,他也正好跳下了挡板,通道连接着的这边地方居然没有被水淹没,他取下氧气面罩试图呼吸但却发现没有空气,黑暗的通道外依旧响彻着青铜城的轰隆声,但这里却没有被不断变换的青铜壁影响,简直像是这座古城的安全屋一样。 叶胜和亚纪也从通道中坠下落到了水车上,他们在迅速摸清楚周边环境跳下水车后发现这里没有积水,也做了跟林年一样的动作,原本还想省点氧气的计划作罢,只能压下对这片空间的疑惑快速跟上林年走向通道的深处。 通道的尽头,叶胜和亚纪原本以为这里该连接着符合青铜城风格的诡异祭祀台,有蛇脸人包裹,繁密的龙文图腾,以及祭坛中成群的骸骨和干涸的鲜血什么的,再不济也该是充满神棍气息,古希腊式祭天的神坛,充斥着王座、水银、人鱼油膏的长明灯等元素...但在通道的尽头出现的居然是一间小屋。 林年掏出了水下的燃烧棒提供照明,火光下照出了一间青铜铸造的小屋,古老的民居,朴素而实用,无法从建筑风格上分析年代,因为这里的布置太为简约了,只有一张藤质的床榻,一张放着陶制花瓶的青铜矮桌,角落里跪坐手捧宫灯的青铜侍女雕像,但宫灯没人添油的缘故早已经熄灭了。 “有人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酒德亚纪看着墙壁上挂着的两袭白色的衣袍轻声说。 这是一句废话,但无论是叶胜和林年都听知道亚纪这句话更深一层次的含义,屋子有人住过并不稀奇,稀奇的是住在这里的“人”,谁能在龙王的宫殿拥有一间下榻的房屋?白帝城可不是诺顿馆或者安铂馆,还能有招待客人的客房,能住在这里的只能是跟宫殿所相匹配身份的存在。 “比如龙王诺顿本人。” 林年站在房屋的中央,手举着燃烧棒看向那张藤编的床榻,在那上伫立的一个足足有接近一米七的黄铜罐,罐上满是复杂无法理解的花纹,在燃烧棒的照耀下折射着古老的辉光。 在这个房间中,他们可以因为黑暗漏看很多东西,但唯一不可能错过的就是这个东西,他的存在感太为强烈了,让林年在进入这个屋子的瞬间就锁定住了他,手中的菊一文字则宗无声中捏紧了。 “‘茧’。” 叶胜心跳漏了一拍,在他身旁亚纪愣神数秒后面色一紧,快速上前去抽出了身上的安全绳将黄铜罐打包带走,他们此次行动正是为了这个东西而来的,原本的计划是得不到就利用炼金炸弹摧毁寝宫,但现在怎么也得试一试把这个东西给带出去。 一旁的林年并没有阻止他们的行动,盯住那个黄铜罐只觉得浑身都笼罩在一股强磁场中针扎似的发毛感...这种感觉也更加确定了黄铜罐的身份。 酒德亚纪在打包黄铜罐,林年却趁着这段时间在这间屋子里走动了起来,他来到了墙壁前上面挂着许多绢布与木轴制作而成的卷轴,他伸手去触碰在摸到的瞬间那些绢化作了碎片消散掉了,里面或许记载着许多秘闻,但经过千年的岁月后已经无法再重见天日了。 “床下还有东西。”酒德亚纪低呼道。 林年转头过去就看见叶胜从那藤床下拖出了一个古老的青铜匣子,方方正正上面刻着繁密的花纹,匣子在火光的照耀下呈现乌金的锐色,让人毫不怀疑他的坚硬和珍贵程度...要知道床底从来都是雄性生物藏宝贝的地方,能从龙王的床底下拖出来的匣子,里面要么装着炼金术的巅峰,要么装着其他磁性母龙的写真,不管是哪个都能给混血种研究龙族文明带来巨大的帮助。 “有暗扣,可以打开,要现在检查一下吗?”叶胜快速看向林年询问,他还没有忘记这次的行动专员是谁。 林年正想说离开这里再检查,但忽然又像是想到什么了似的点头应允了。 叶胜抠下暗扣,青铜匣发出一连串复杂机械的琐屑声响,可以想象匣内的炼金技术是何等成熟,在声响结束后他沉了一口气然后猛地拉开了青铜匣,一串乌光从里面折射了出来,一股锋锐的气息笼罩了屋内的所有人,开启青铜匣的叶胜迅速后撤了半步被那股逼人的锐气错开了视线。 匣内,七把造型各异,花纹繁茂的刀剑呈现在了三人的眼中,斩马刀、唐刀、大马士革刀、日本武士刀...等等,被收纳在了同一个盒子里,刀刃阔别千年依旧光寒四射,那夸张但却暗藏狠厉的造型暗述着他们在不失工艺品外形的同时也是掌控了生杀予夺的绝世凶器。 神话般的炼金刀具,七宗罪。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七章:生路   七柄炼金古剑的刃口上花纹凸显而清晰像是敦煌的浮雕,冰丝、松针、流云种种纹路代表着不同的意志和铸造心意,刀刃光滑得就像抹过刀油保养似的,让人忍不住想把他们抽出来试试锋锐。   “古希伯来文。”背起黄铜罐的酒德亚纪借着燃烧棒的火光见到了匣壁上的那些花纹,认出了形似龙文与藤蔓的古人类语。   犹太人的民族语言,是世界上最古老的语言之一。“希伯来”意为“渡河而来的人”,它属于闪含语系闪米特语族的一个分支,没有元音字母,只有22个辅音字母,其文字从右往左书写。   利用古希伯来语记载的文献有类似《圣经》《死海古卷》以及大量的犹太教法典,能留有这种语言的东西无论是书籍还是艺术品背后牵扯到的历史总是厚重和古老的,带着宿命和消亡的痕迹。   “能翻译吗?”叶胜看向酒德亚纪,后者却摇头,她能认出古希伯来语全赖于她的《言灵学》拿的“A”,毕竟就算在卡塞尔学院里也不会有这种语种的选修,大概只有江佩玖那种考古狂人才会精通这方面的知识,但现在他们暂时联系不上摩尼亚赫号。   “凡王之血,必以剑终。”林年开口了,说出了一段像是寓言又像是短诗的句子,他伸手抚过那青铜匣的匣子壁,千年过去了也不曾又铜锈出现,就像是一直藏在古城最深处韬光养晦等待着唤醒它,引领它咆哮世间的新的宿命者到来。   “我没有学过古希伯来文,只是有人告诉过我这套炼金刀具的传说,没想到居然真的被我们找到了。”林年看向叶胜和亚纪投过来的目光解释,他抬手把弹出的机匣按了回去扣上暗扣示意叶胜背上,“和黄铜罐一起打包带走,摩尼亚赫号上应该遭受到了袭击,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好沉。”叶胜提了一下合拢的匣子显得有些吃力,但还是在亚纪的帮助下用安全绳绑在了身后,他是以体能见长的混血种,虽然青铜匣子异常沉重但还在他的负重范围内,一会儿重新进入水中时这点重量就不是什么问题了。   “还有什么东西没找到吗?”背上青铜匣的叶胜看向快速在屋子里转圈翻找的林年说。   “没什么”林年扫了一眼没有类似于“钥匙”外形东西的屋子,眼中掠过了一丝遗憾。   看起来就跟金发女孩说的一样,那东西藏在龙王的书房里,这里只是寝宫,按照现在青铜城变动的情况来看,之前他找不到书房的原因大概就是这些变动的机关的缘故,机关启动后一些隐藏的屋子才会显现出来。   但现在能找到黄铜罐和青铜匣算是运气好了,也不该再奢求再多东西了。   “这里有活灵开启的通道。”亚纪借着燃烧棒的光芒靠近一面墙壁,发现了上面漩涡般的花纹,他们之前是从水车的通道进来的,房屋内自然存在着正常离开的途径。   “拜托了。”叶胜看向林年,也略微庆幸林年没有守在船上而是悄悄跟着他们下来了,如果光靠他们想要打开活灵的大门,估计抽干其中一个人的血都很难做到满足贪婪的活灵。   “转头。”林年拇指擦过菊一文字则宗刀刃,这是他不知道第多少次义务献血了,不过也并不打紧在暴血的情况下,皮外伤愈合的速度特别快,毛细血管中流过的血液仿佛具有了黏性一般会将破开的口子粘合在一起。   瑰丽的鲜血一抹在了墙壁上漩涡的花纹上,内部的复杂机械开始运作,紧密的机械运作声后墙壁宛如夹层一般颤抖着划开,在露出后面的景观后小屋内原本准备踏步跃出的酒德亚纪硬生生收住了脚步,同时肩膀还被叶胜和林年同时扯了一下,就算是这样那几乎贴脸擦过的青铜墙壁也差些带飞了她的氧气罩。   大门之后并非是某一处固定的空间,而是一面运动的青铜墙壁,在巨大的力量和轰隆声中墙壁划过门后又露出了一片新的空间,随即大量的江水灌入了屋内让三人浮游了起来。   他们看向门后出现的一个青铜铸造的罗马风格角斗场,里面全是堆成数米高的骸骨,可以依稀分辨出人类的骨骼以及野兽的骨骼,只是不少骨骼存在着夸张的畸变,比如一条弯曲的脊椎从颈部开始分岔出三条颈椎连带着三个禽类的头颅,可以想象这个生物生前有三个脑袋;熊类骨骼却在腹部脊椎的地方延长出了一条蛇似的脊椎,这只野兽在生前腹部里居然长出了一条蟒蛇   “龙王的游乐场。”林年说道。   在角斗场的左右对立两侧他看见了两个立在高处的座位,可以想象在千年岁月之前,在那两个座位上坐着两位以暴戾为消遣的君主,冷漠地注视着角斗场内龙化野兽与人类的厮杀,或许还会为看似悬殊的战斗进行下注   角斗场的入口平移着从大门外消失,三人都没有要直接跨越门扉进入这角斗场的意思,因为不到数秒的时间通往角斗场的入口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再度平移而过的青铜墙壁,以及数秒后出现的新的出口。   整个青铜城在像是魔方一样转动,而这间小屋就像是魔方正中心的中心块,无数的出口在他们的眼前数秒内出现再消失,但凡进入了错误的出口他们将会再度迷失,甚至走入死路被青铜墙壁压成肉泥,他们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   叶胜和亚纪在水中背着重物看向林年等待他发号指令,林年在数秒的沉默后再次拿起了司南,挤破了已经要愈合的伤口按在了司南之上。   他看不懂司南上一层又一层的天干地支、乾坤八卦,但他记得江佩玖说过,司南的活灵唤醒后,只会指向一个地方生之门。   瑰丽的血液流入了司南之中,血液仿佛具有生命一般开始在司南上那复杂如迷宫的刻痕中蔓延,整个司南像是活过来了一样,刻痕凹槽就是她的血管,林年的鲜血为她枯朽的身躯注入了全新的、史无前例的可怕活力!   叶胜和亚纪听见了心跳声,那心跳声不属于三人中任何一人,而是从司南中发出来的寄宿在司南内的活灵苏醒了,刻痕上那些复杂的符号和花纹活过来了似的开始亮起红光。   整个司南霎时间像是开灯会一样各个符号接连闪烁起血光,复杂的数圈凹槽的零件凸起有沉下,不同的层次开始逆行旋转,让他们感觉这根本不是司南而是炼金技术堪比机械表机芯的复杂机械。   就算是江佩玖在这里也会惊讶林年的血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指天仪”这个炼金道具的活灵她也曾经激活过无数次,但最多就是让血液流满刻痕指引磁勺的转动现在“指天仪”的这种复杂的变动根本就是在推演整个青铜城的布局,里面的活灵在血液的增幅下将整个青铜城不断变化的结构尽数演算在了复杂的司南之上!   如果让江佩玖来,她肯定能凭借着完全激活的司南将青铜城那诡异的变化掌握心中,但现在握着司南的是林年,他压根看不懂这些繁琐的变化,他只盯住了中心的磁勺。   磁勺在激活之后就开始抽风似的转动,而且并非按照顺时针或者逆时针一种方向旋转,他就像是胖子将体重秤压坏之后那左右反复弹跳的指针一样,一时间左又一时间右让人有种这家伙被林年的血给醉得精神癫狂了的感觉。   “有用吗?”叶胜忍不住问。   “我也不知道。”林年皱眉回答,他真的很想发动“浮生”回到摩尼亚赫号上找到江佩玖好好问一下她这司南是不是劣质三无产品,但现在整个青铜城都在运动,他只要敢发动浮生离开就再也找不到叶胜和亚纪的位置了   林年看着司南忽然猛的一巴掌拍在了上面,差点把磁勺给震飞掉了,叶胜和亚纪心脏一抖心说拍电视机手劲也不能这么大啊,万一弹簧给拍出来了怎么办?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也就是这一巴掌下去,司南正中的磁勺忽然晃动的频率小了起来,方向盘骤然打死指住了最右侧,然后以匀速从右到左慢慢地转动了过来。   “不是他抽风了,是‘生路’一直在变化位置。”林年立刻反应了过来。   青铜城内通往外界的生路只有一条,而这条生路也正在随着炼金古城的运动不断发生位移,作为司南的活灵必然也极度郁闷,磁勺努力地去锁定正在做布朗运动的生路还得被林年拍上那么一巴掌。   不过大概是运气真的到位了的缘故,这条生路的轨迹正在稳定地向着小屋的出口滑来,看磁勺移动的速度,不到半分钟时间当磁勺指向正中位置的时候,就会跟三人面前的大门形成接洽连接出一条逃离青铜城的道路。   叶胜和亚纪站在林年身后屏息等待,青铜城内各式各样的空间在门后接连出现,古罗马风格的角斗场里充满着龙化野兽的骸骨、巴特农神庙风格的祭坛上宏伟王座耸立、陈列着世间罕有的炼金刀剑陈列,蓄满凝固岩浆的巨大熔炉的龙王炼金工坊每一个但凡挖掘出都能让整个混血种世界震撼的场所入口一个又一个在门外滑过,但林年三人始终都没有动。   直到磁石来到了正中间,一个新的入口再度诞生,而在那后面赫然是林年三人都异常熟悉的景象青铜墙壁上旋转咬合的巨大齿轮、穹顶上复杂如顽藤蔓延的壁画,以及排排蛇人雕像组成的宽阔甬道,这是他们原来进入白帝城时的道路,这条道路连接着离开的那扇活灵大门。   只是大概是因为整个宫殿成为了魔方零件的缘故,现在这座条甬道出现在门后时呈九十度翻转了,那幅差些让亚纪产生灵视的穹顶壁画居然正对着小屋的大门出口,也就是说他们出去之后得一路向下游才能脱出青铜城。   “走。”林年毫不犹豫直接跃出了门口,叶胜亚纪也跟着他离开了小屋,在他们跳出大门后背后的出口在数秒内就在青铜墙壁的活动之中消失了,再想找到这间龙王的寝宫也成为了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林年三人在竖立起的宫殿中往下潜泳,两侧宫殿里原本的穹顶和地板不断地开合出新的道路,但司南却死死地指住下方,在尽头处的青铜墙壁上一个叼着火柴的痛苦人脸静静地嵌在那里。   这么看来他们应该是被运动的青铜城给移动到了正下方,就像是魔方正面的中心块被拧到了下方一样,从出口脱出后就会从城市的底部游出简直像是被这座城市给拉了出来一样。   生的希望在叶胜和亚纪心中涌起了,跟在林年身后游得更卖力了,他们看着黑色鳞片覆身的‘S’级一言不发,没有任何多余的话对男孩身上可怕异象提出问题,跟在这个男孩身边简直就是拽住了唯一的生机,原本的死局也硬生生被盘活了。   就在林年游到活灵前准备挤血开门,但这时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黑色的影子从右侧横立在墙壁上的蛇人雕像旁游了出来,无声无息地靠近了三人中最后的酒德亚纪。   鲜血涂抹在活灵的额头上,活灵的嘴骤然张开像是欣喜若狂的孩子,上颚和下颚分开的距离简直好比进食的蛇类,居然硬生生地分出了一条融得下一人通过的道路。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把迷彩色的APS水下步枪猛地顶住了酒德亚纪的太阳穴,她下意识剧烈地扭动想要挣脱身后的桎梏,但对方却是铁钳一样锢死住了她,抵住她太阳穴的枪管用力地顶了顶,大概意思是警告她不要轻举妄动!   最先察觉到敌袭的叶胜瞬间抽出了腰间的手枪转身过去,对准了酒德亚纪,然而酒德亚纪身后的人鸡贼地将整个人都藏在了亚纪的后面并且拽着他往后游,霎时间就离开了叶胜的攻击范围。   叶胜死死地盯住亚纪身后的黑影,始终保持张开领域的“蛇”居然没有捕捉到对方的心跳和生物磁场!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八章:龙侍   13号觉得自己错了。   他真的错了,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接这个老雇主的任务,如果他不接这个任务,他就不会来到长江,如果他没来长江,他也不会沦落到这么一个跟《异次元杀阵》里一样诡异的地方,如果他没有沦落到这么一个诡异的地方,他也就不用豁出命在这么一个怪物面前进行绑架人质这种冒险举动了   但现实没有如果,在蛙人四人水下小组暴毙了三个之后,他成为了最后一个幸存者,在偷偷观望了自己那些在下潜之前牛逼轰轰,自命不凡地说他们是什么“正统”,看不起他美籍华人的身份队友全部被挂点了。   被捅死的被捅死,被枪杀的被枪杀,最倒霉催的一个居然被人徒手捏烂了脑袋隔着几十米远,13号似乎都能听见颅骨碎裂的可怕声音了这是人能完成的任务?这就是雇主所说的青铜城内没有任何危险?   13号觉得自己上次在十字架东征的墓穴里碰见的穿铁桶盔甲的活尸都没这个来得猛,按照算命的道士说他阳气十足那些活尸才被他震住了没敢对他下手(他其实也怀疑过不是自己阳气足而是随身携带了黑驴蹄子的缘故),可现在面对这个黑不溜秋的主儿估计可不是靠阳气就能震住的,换他上他一样得被九阴白骨爪给在脑袋上捏五个孔。   “别过来啊,别过来啊!”13号看着下面的叶胜和门前背对自己的林年色厉内荏地大声嚷嚷着,没有信号线的缘故,他的声音根本无法跨越水流穿过去,这么瞎吼唯一的作用就是增加氧气消耗和给自己壮胆。   从青铜城开始运动之后他还来不及跑就被关在了这条大道内,由于这里的青铜墙壁似乎没有塌陷的迹象,他也就一直猫在这儿守着活灵的出口他们进来的时候是靠四人小队里队长带的血液样本通过的,然而队长尸体已经被挪动的青铜墙壁隔绝到了另一边,他想去摸尸体也没机会了,只能傻傻地待在原地跟着这片空间不断地在青铜城内移来移去。   就在他几乎都准备赌命扛着气体栓塞的风险切开自己的手指尝试能不能打开活灵大门的时候,救星就登场了林年带着叶胜和亚纪从墙壁上的一个通道内钻了出来,看见这三位大神还活着13号别提多感动了,而在看到亚纪背后背着的黄铜罐时又更加感动了。   那一人多高的玩意儿正是他背后的雇主点名要的东西,一个黄铜罐价值一千万美元。自从上次日本那趟后他再也没接过这样的大单子了,一千万美元到手后,再加上以前任务存下来的资金,纽约郊区那边自己赞助的孤儿院修好都有不少剩的,够他潇洒好几年了   但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怎么在把黄铜罐搞到手的同时安全地离开这里。   13号悄悄露出半只眼睛盯了一下下方活灵通道门口那漆黑的人影,对方那比水下核潜艇还要快上个几节的速度他可是记忆尤深,绑架着酒德亚纪的过程中手指就没在扳机上离开过,随时随地都可以扣下去毙掉这个人质虽然透过氧气面罩看见这妞儿的确很靓,但为了讨生活再靓自己也得箍死了,一旦松手自己脑袋上估计就得多五个孔了。   叶胜抬头死死地盯住亚纪身后正毛手毛脚准备取下黄铜罐的13号,他一路上始终张开着“蛇”的领域,但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没有捕捉到对方的心跳和生物磁场!这种情况他从来都没有见过不然也不会被对方偷袭得手了。   亚纪低头看向叶胜轻轻摇头眼中冷静一片,她的意思很明显,黄铜罐内多半就是龙王的“茧”,绝对不可能让13号这种背后势力不明的人抢走,一旦龙王的“茧”落到了坏人的手中带来的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她宁愿拖着13号葬身在这里,让黄铜罐丢在青铜城里也绝不允许被人带出去。   叶胜咬了咬牙没有轻举妄动,轻轻侧头看向下面开门的林年,现在唯一的办法就只有以林年的“刹那”破局了,但在水下“刹那”的速度被拖慢了上百倍。如果是陆地上这种枪口顶脑袋的威胁就是个笑话,但现在在水下,子弹激发和打穿酒德亚纪脑袋的过程不会超过0.3秒,现在13号还在主动拉开跟林年的距离很显然是对林年的言灵有所防范这种情况简直是糟透了。   在叶胜的注视下,站在活灵门口的林年在一切突发情况发生后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回头,而是浮在青铜城的出口上方低头陷入了奇怪的安静,仿佛在思考什么事情。   这让叶胜和不远处的13号都怔了一下不知道什么情况,直到周围的青铜城轰鸣扩大时,13号才焦急不耐烦地摆动枪口示意叶胜做点什么。   “林年。”叶胜的声音通过“蛇”传输到林年的耳麦中。   但林年接下来的动作却让他困惑不已,也让不远处的13号毛骨悚然了起来,枪口死死抵住亚纪的太阳穴作势要开枪。   在三人的注视中,林年缓缓地抽出了菊一文字则宗,任由刀鞘在水中坠下,落出了那活灵张开的大口消失不见,随后他收刀于腰。   大量的微小气泡从他的周身涌起了,那并非是他的气瓶发生了泄露,那些细密的空气泡尽数都是从那一身黑色如甲胄的暴血鳞片下钻出,争先恐后地从缓慢开合的鳞片缝隙里挤压出来逃出生天。   叶胜和13号,包括被制住的亚纪眼眸都微微张大,因为他们感受到了冰冷的江水居然开始升温了,再看向抽刀男孩身上那沸腾般的异状,简直不敢相信难道这个男孩只依靠自己把这一片的江水的温度都抬起来了?   可在数秒之后,情况似乎变得更离奇了,他们周身的江水从温热的地步一路抬升到了洗澡都烫人的水准了,不仅是他们的身边,整片宫殿中的江水都开始往沸腾的方向发展了!   13号的氧气面罩呼出大量的气泡,他在大喊大叫试图强迫叶胜让林年停下来,可叶胜却是死死盯住林年面前那扇张开大口的活灵大门他是知道林年的言灵的,神速系的刹那根本不可能让江水出现急剧升温的现象能做到这一点的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一股压力悄无声息地降落在了每个人的身上,青铜宫殿内大片的铜锈和重物落下,砸起无数气泡升腾而上。   在13号准备进一步威胁的时候,忽然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打断了他的思路,差些让他咬到了自己的舌头,耳膜因为这忽如其来的轰鸣震得升腾,气血翻涌两眼发黑,他手里的酒德亚纪也出现了相同的症状,不然肯定会借着这个机会逃跑。   林年的下方,那扇巨大的青铜墙壁向上猛地出现一个恐怖的凸痕,直径数十米长向着他们所在的内部突起了一个巨大的弧度数十秒之后,振聋发聩的爆音再度响彻江水,那触目惊心的凸痕再度变得明显了,在最顶端的凸部甚至出现了黑色青铜的恐怖裂痕!   有什么东西在从外部由下至上撞击这面墙壁!从凸痕的范围来看,撞击这面墙壁的生物长度起码有几十米,体积堪比南极捕鲸站发现的那头体长近30米堪称世界之最的巨型蓝鲸!   可这里又不是大海这里是长江啊!哪里来的蓝鲸?   13号猛地打了个哆嗦,恐惧感蔓延向全身每个角落,他抓着酒德亚纪不断地后退远离了那面已经濒临极限的青铜巨墙,而在那墙壁的上方的男孩却已经是将抽出鞘的菊一文字则宗横放在了腰间浑身紧绷,那浑身开合的黑色鳞片就像有生命一样涌动,巨量的气泡从周身浮起,熔岩般的黄金瞳余光的照耀下,气瓶的指数飞速下降,这代表每一秒都有高氧气体被吸入了他的肺部为接下来的暴起添做燃烧的木柴!   江水温度飞速到达了60℃,像是有人夹了一堆火在河床下炙烤,这个温度下叶胜等人皮肤已经开始泛红了,忍耐着燥热飞速往上游走,他们再迟钝也感知到了有大恐怖从下方来临了他们原本逃生的生路被堵死了。   在将青铜墙壁撞到一个凸起的极限时,外面的生物却忽然停止了撞击,而在墙壁内侧林年的蓄势已经到达的顶端居高临下盯住那如山丘一般凸起的青铜墙壁,九阶刹那蕴藏在腰间空按的炼金刀剑上,整把刀刃都在轻轻颤抖难以遏制上面抵达巅峰的斩击力劲!   忽然之间,黯淡的宫殿内亮起的光芒,光源来自凸起的那青铜墙壁!黑色的青铜在瞬息之间被点亮如太阳一般耀眼,熔点高达800℃的黑色青铜瞬息之间被融化掉了!   一道如冲天岩浆一般的火柱火山喷发一般携带着滚烫致命的青铜液喷涌而来,带着极致的高温和毁灭一切的冲击力向着墙壁正上方蓄势拔刀的林年喷去!   言灵·君焰。   完美蓄势的拔刀斩瞬间被打破平衡,林年收刀开启刹那加速避开了这上千度的熔岩火柱,同时一道巨大的阴影自下而上笼罩住了他!   林年向下看,见到了那言语无法形容的伟大生物,狰狞的铁面下是古奥宏伟的躯体,黑色的鳞片笼罩着暴烈的君焰领域,通体被高温加热泛出了熔浆似的红,那跨越岁月的暴怒黄金瞳锁定了气息最为强烈的他,在震动整座青铜城的嘶吼中猛地正面撞来!   次代种,龙侍,青铜城的守陵人,龙王之下的最强龙类。   他收紧右臂,全身骨骼在爆鸣之中完成了完美的“龙骨状态”,灼热的黄金瞳散放出的居然是远压那龙侍一筹的暴戾,在一声穿透江水的吼叫声中,菊一文字则宗悍然斩下,正面撞击产生后环状的波纹扩散开去扫飞了叶胜、13号等人,那长而巨大的黑影余势不减地带着林年向着正上方狂袭而去!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九章:禁忌   坚硬带有剧毒的龙牙爆发了巨大的咬合力要将那齿间的逆反者压成肉泥,上下颚爆发出来的合力已经远超了占据世界第一咬合力位置的河马数十倍,这种力道足够将数米厚的生铁铁块咬个对穿,任何碳基生物都没法抵抗住这致命的力量。   菊一文字则宗死死卡在了次代种的龙牙之间,正面力与力的撞击败北后,在千钧一发之际这柄炼金刀具救了林年一命,坚韧的炼金刀身抗住了那几十吨重的撕咬,将龙口撑开了一道距离,让林年得以在中间存活了下来。   身边的景色飞速倒退,林年盯住了身下这只咬住菊一文字则宗带着他急速往上的龙类,这股蛮荒恐怖的力量根本不是他曾经遇到过的任何生物所能拥有的,这庞大的身躯几乎断绝了人类混血种与之角力的可笑想法。   三代种不,应该是次代种,仅次于四大君王的伟大存在。   不可能是龙王诺顿本人,黄铜罐还在意味着‘茧’还尚未孵化,不管是诺顿还是那传说中他的双生子弟弟康斯坦丁都应该还在‘茧里’,现在对林年发起进攻的是龙墓的守卫,在青铜城的机关启动之后迅速暴怒前来驱逐诛杀进犯者。   龙墓总是有守陵人的,在三代种、四代种的龙巢内多发出现的是大量的死侍以及类龙生物形成的生态圈阻挡考古队前行,但在尊贵的初代种的寝宫中看家的自然是他的直系子孙们。   诺顿的参孙还是玄孙?无论是哪个都很有可能,那暴躁的“君焰”在静态加热了青铜城的墙壁之后,林年几乎一瞬间就确定了这只次代种的身份跟龙王有关。   《龙族谱系学》里讲到过,龙王都是会留有子嗣后代的,在满足作为生物的繁衍本能(龙性好淫)以外,最大的作用就是所谓的“养儿防老”了龙王也是有着化“茧”的一天的,总需要有信得过的子孙看守他的陵墓。   这些子孙都是龙类中最为卓越的强者,拥有者四大君王的直系血脉,如果诺顿是炼金的巅峰,那么他的直系后裔必然是一顶一的炼金大师,并且直接继承了最为纯粹可怕的火系言灵,放眼整个龙族文明中也是站在了顶流一批的强者。   巨大的阴影在林年的身后迫近,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到了一面厚实的青铜墙壁还有不到数秒时间他就会被摁死在那面墙壁上撞得粉身碎骨。   暴血龙化后的手臂用力抽动了一下卡在上下颚之间的菊一文字则宗,整把长刀像是焊死在了龙口之中,林年只能抽手放弃,眼眸中熔岩的颜色大亮直接发动了言灵。   龙侍轰然撞击在了穹顶的青铜墙壁之上,接近50节的速度远超一般的核潜艇,整面墙壁都被撞垮塌了,大亮的青铜碎片坠落而下带起一片又一片气泡,菊一文字则宗也在其中一起飘然掉落,但却没有见到林年的影子。   撞碎了青铜墙壁的龙侍摆动巨大的龙身扭头看向下方,无数的青铜块和坠落物遮挡了这片的视线,他一时间找不到自己的敌人了但他很清楚,刚才人类绝不可能死在了刚才的撞击下,最后的瞬间他感知到一个领域扩张开了,虽说暂时不知道那领域的正体,但人类就是依靠着那个领域脱身的。   熔岩的龙瞳中出现了阔别已久的肃穆和对时间的紧迫,他的任务是守卫龙王的“茧”,本想着在瞬间干掉这群入侵者中最为麻烦的一个,但现在看来这些渺小的人类似乎并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   片刻之后,龙侍口中爆发出了轰如钟鸣的爆响纯正的龙文!极致的言灵咏唱!如果说楚子航的君焰掌控在只在完整的四成或者五成,那么由次代种纯血龙类释放的君焰将达到八成甚至九成的完成度。   “君焰”的片段在爆音出口时,浮于龙鳞皮表的赤红领域扩张开了,瞬息之间笼罩了整个巨大的青铜空间,意料之外的是领域笼罩的范围之内没有发生任何的融化或者爆炸,毫无声息之中领域持续地向着更远的地方延伸而去。   在君焰领域扫过一片下坠的密集青铜石堆时,端坐高处的龙侍骤然注视了过去,同时一道灼热的“环”在他面前形成,逐渐凝聚为完整的“面”,最后崩溃震放出了极致的光和热扫向了那片青铜坠物!   在光热即将抵达之前,青铜坠物之后一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借之为踏板射出,一把抓住了正在自然下坠的菊一文字则宗刀柄拉开了距离,而之前他藏身的青铜堆也被光与热喷射而过融化成了铁水又被江水所冷却凝固成扭曲的残渣。   “君焰还有这种使用方法么?”林年仰视那开始调整身姿准备俯冲的次代种龙侍眼眸中涌起了严峻,丰富的战斗经验让他分析出了刚才这家伙做了什么。   那最先扩散出的君焰领域并非是攻击性的,那更像是一层温度过滤的“网”,将扫过的所有东西的温度反馈给了言灵的释放者,在其脑海中构建了一张3D的温差图谱,林年这个人形高温散发物自然瞒不过龙侍的眼睛。   “这就是次代种么,跟提前复苏的三代种简直完全不是一个水准的东西。”林年低声,“那行吧。”   黑鳞甲胄下的心脏猛烈地进行了一次收缩,响彻到体外的心跳声中,血管中的血液开始分泌起了对于人类来说是剧毒,但对于龙类来说却是最纯粹返祖基因的物质。   熔岩的黄金瞳渐渐结冰,一丝不下次代种的暴戾在那扩张的鳞片和面骨中显现了出来,那原本姣好的面容被骨骼的移位和鳞片的堆积扭曲得有些狰狞,就连口中的牙齿都开始出现了锐利化的前兆。   二度暴血推进到了巅峰,龙骨状态进一步演化。   这是林年当前暴血的极限,也是金发女孩对他做出的红色警告,一旦逾越过那一条线推进到三度暴血,等待林年的就是杀戮意志的反扑,作为金发女孩口中的“混血君主”,他拥有足够的血统压制二度暴血带来的反噬。   但一旦踏入到三度暴血,只要金发女孩离开他的精神领域一瞬他就会失控成为死侍。   而想要彻底掌控三度暴血,也必须拥有大图书馆内禁忌的知识,踏上登神的阶梯他就能拥有跟龙王对阵的绝对实力。   也就是这一刻,原本正在做出俯冲动作的龙侍陡然遏制住了身形,龙瞳死死盯住了进行完二度暴血的林年,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   “封神之路!”龙侍那狰狞的口中响起了爆音,那并非是人类的语言,以龙文叙述出的那个禁忌的词汇音节绕口而奥妙,但却只是聆听就能闻见里面的危险和神秘。   他原本准备俯冲的进攻取消了,巨大的反冲力让龙侍的位置反而更升高了一些,原本对于人类的蔑视淡化了数倍,取而代之的是无法理解以及亵渎一般的怒火,可越是这样他就越在控制自己跟完成二度暴血后的林年的位置,这个程度下的混血种已经拥有了与他厮杀的资格,那足以抗住他几十吨咬合力的炼金刀剑自然同样可以破开他的一身甲胄!   但更多的,他似乎在忌惮一些其他什么,紧盯着这个人类眼眸中浮现起了远古时期有关封神之路的记忆。   “混血种的力量来源于血统,低贱的我们拼近一生的努力去提升血统纯度,只为了获得与你们对抗的力量。”林年在水下说话了,他使用了一种特殊的发声技巧,利用太阳穴周围的骨头的振动来传递声音,正常人无法接受到的讯息龙侍却可以理解。   “我有时候在想,混血种致力于提升血统之后可以拥有对纯血龙类造常威胁的力量那岂不是意味着纯血龙类的血统在一定程度下甚至不如高精炼状态下的混血种?”林年盯住龙侍的眼中属于人类的光辉越发的少,转而近于龙类的冷漠越发满盈了,“这个问题她是这样回答我的所谓纯血龙类的血统并不代表着血统的极限,就算是初代种也会像我们一样强化己身的血统,而他们强化血统的方法却一直是一个无人知晓的禁忌”   龙侍发出了威胁的嘶吼声,他没有跟林年沟通,因为他知道了这个人类在套他的话,以求证那在龙族时代都属于禁忌的知识。   “她说初代种强化血统的方法,只能是混入其他纯血同类的血(龙二,夏弥与楚子航交涉提到过)。”林年说。   龙文再度高亢咏唱,领域飞速扩张,而这一次君焰的领域却是能直接以肉眼看见火光,那是黑色的暗流藏在领域的边缘仿佛静电在攀爬。   在龙侍的上方坍塌的青铜墙壁坠下了青铜碎块进入了他张开的领域内顷刻间化作了如岩浆般的火红液态,又在一次君焰微型的气爆之中爆发出了如子弹般的速度脱离领域射向了林年!   君焰·青铜火雨。   霎时间,漫天的流星雨洒落而下,在百米的水压之中它们的速度在君焰的气爆下推进到了超音速,产生了空泡现象,每一枚火雨尽数被空腔笼罩让他们就算在水中也不会损失速度,密集而快速地洒下人间。   密集火光照亮了林年那异化完全的身躯,黑暗的青铜宫殿宛如白昼,同样也照亮了他身下缓缓下沉的压缩气瓶。   在他的腰部两侧的鳞片开出了分别三道弧形的口子,在微微的开合颤动中不断吞吐着水中的氧气龙类可以在水下存活必然拥有鳃部结构,暴血产生的异化会将混血种趋近于龙类的身躯自然会就环境的因素优先进化出与之匹配的部位!   这也是他胆敢下水作业的依仗,作为混血种他已经征服了水下的环境。   火雨袭来。   林年立在深水之中,肩部收拢浑身如铁铸不动,右手抬起菊一文字则宗像是书画大家持雪毫以熟墨在宣纸上刷下了一轮皎皎圆月一般,庄严地画出了一道“圆”。   紊乱的水流在刀尖的滑动中出现了新的秩序,所有扑面而来的火雨尽数被这扇“圆”排斥到了外面,笼罩在其上的言灵之力溃散,数不尽的青铜铁水在两侧飞洒而出!   菊一文字则宗·炼金领域。   首次的,林年将这柄炼金刀剑的炼金领域激活了,无论是“刹那”还是“时间零”在熔火流星之下都无法做到正面的抵抗,但菊一文字则宗可以。   作为炼金刀剑,无论是狄克推多还是传奇的七宗罪都有着本身属于它们自己的炼金领域,只是林年从来没曾想到过激活自己手里刀剑的领域,但此时此刻似乎派上了用场。   菊一文字则宗的炼金领域是一个圆,不到三米的直径但却能将林年整个地笼罩进去,分散在火雨上的君焰之力不够破开这个炼金领域,单纯的铁水但凡接触到了林年以“刹那”高速挥斩出的“圆”就会被击散掉,形成了一道绝对的远程防御屏障。   刹那·九阶。   领域急速扩张到了全身每一个角落,水流中震出了一片空腔,白色如子弹发射的水线再度出现,直直地朝向着龙侍飞奔而去!   50字节、60字节、70字节速度突破到了极限,在即将接触到那君焰超高温领域时,一道冷光骤然从水线之中抢先飞出,在爆鸣中出现了空泡现象,直直地破开了言灵的领域刺向了次代种的眉心!   君焰的再度咏唱直接被打断,龙侍以一个远超他体型的敏捷速度避开了这抽冷子的一击,在他身后破碎的青铜墙壁上,被掷出的菊一文字则宗直接齐根没入发出爆鸣和火花,下一秒林年的身形已经出现在了一旁,踩住墙壁抽出炼金长刀再度奔杀向了龙侍。   九阶刹那,512倍神速下,他在水下的速度甚至一时间超过了这只龙类(也有地形限制以及水流紊乱的缘故),浑身的鳞片在水压下狂舞一般扭动,扰动了水流形成最优的水下行径流体,炮弹一样射向了龙侍的首级!   君焰的火环再度出现在龙侍的身前阻挡在了林年前进的必经之路上,就算舍弃了加强威力的咏唱以及临时构建不完整,这道火环也拥有着超过五百度的高温,等同于楚子航常态下释放君焰的全部威力!   就在龙侍乘着这个机会准备后退时,那形成扇面的火环内忽然冲出了一道赤红的影子,快而又快地扑击在了他的面前,君焰的领域再度张开前,猛地一刀插进了其一只龙瞳中!浓腥的龙血像是打通的石油钻井一般喷出,洒在了踩踏在剧烈嘶吼摇摆的龙首之上的林年,粘稠的龙血洒在他的鳞片上发出了滋滋响声。   在穿越君焰火环的瞬间他整个人就被烫成了赤红色,浑身的鳞甲像是加热过的生铁一般散发着高温和高亮,面骨之下的脸部上全是令人发寒发瘆的冷漠,仿佛被铁水浇身的烫伤痛苦直接被强大的意志摁死在了脑海深处,嘴边利齿发出的也没有痛呼而是压抑的嘶吼。   龙血从伤口飚射而出溢散在了江水里,林年没来得及抽刀身后就出现了君焰的火环,他想拔刀再度依靠刹那的神速离开,但却发现手中的菊一文字则宗像是焊死在了龙眼中一样,低头看去这只龙侍居然疯狂到阖眼用布满着细密鳞片的眼皮死死卡住了插入龙眼的菊一文字则宗!   “送你了。”林年冷冷地盯了近在咫尺的龙瞳一眼,全力一巴掌拍在了刀柄上,刀身再度过半插进了龙瞳之中带来又一声震天的嘶吼。   火环凝聚成形然后爆发出凝固汽油弹一般的威力,巨大的震动甚至将龙侍本身都爆飞向了远处重重地砸在了一面墙壁上,坍塌了无数形成的出口和入口。   及时发动“浮生”的林年则是出现在了爆炸的安全距离外避开了这一发君焰,碎掉了一只龙瞳的龙侍怨而愤怒地起身,那龙眸中的菊一文字则宗被可怕的血压喷射挤压了出来落在了水中。   龙侍的利爪从布满血雾的水中探出,轻轻握住那柄刀剑简直像是孩子把玩着乐高玩具,可下一刻极致高温的“君焰”领域将这把炼金刀具笼罩在了其中,原本远超现有材料学巅峰的坚固刀剑开始在加温到高亮之后开始形变,最后刻在其中的炼金领域彻底融溃掉伴随着活灵一起湮灭成铁水,又被江水降温成黑色的废铁残渣。   “”林年看着龙侍仅存下的那只怨毒而戾气溢满的龙瞳,也知道了对方在暴怒的情况下也不没有丧失千百年累计而来的战斗经验。   一只龙瞳换掉了他唯一可以伤害到对方的炼金武器,这笔交易并不亏。   可就算如此,龙侍依旧没有选择以千倍于林年重量的身躯进行近身肉搏,他庞大之躯骤然卷动水流形成乱流阻碍林年前进,龙尾甩动抽裂背后的青铜墙壁弹射出碎片,在龙文爆鸣之间持续地咏唱君焰构建新一轮的火雨。   似乎这只次代种似乎笃定二度暴血这种禁忌的知识对混血种的负担是巨大的,只要打持久战必然是林年先撑不住基因链崩溃堕落成死侍。   可这时林年却忽然皱眉了,看着那继续扩张的君焰和再一轮的流星火雨意识到了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这只次代种居然想要跟自己打持久战?他的身上可是没有带着黄铜罐的,按照龙墓守陵人的身份,这家伙不应该急哄哄地冲下来想要突破他去抢回他祖先的“茧”吗?可为什么这只龙侍居然想要延长战斗时间要在这里拖死他?   “难道”林年猛然回头看向身下,由于青铜城的变化背后的入口已经消失了,叶胜和亚纪所处在的那一处出口也移动到了其他的地方。   他像是猜到了什么眼眸中露出了浓烈的不安,扭头看向君焰领域中的次代种,对方唯一的龙瞳里浮现的全是怨毒和嘲弄。   但下一刻,龙侍骤然发现林年身上那暴戾的气息更加明显了,甚至快要超过他这个龙类本身了,二度暴血居然再度进行了一次洗练,开始无限接近于那禁忌的界限,但却不曾逾越,而是在禁忌之下开始横向地发生演变仿佛是一种进化?   江水冲击下,林年身躯上布满次代种鲜血的黑色鳞片逐渐被震动洗去了血痂,在高温带来的炙亮消散后那原本黑色的鳞片竟然残存下了一丝白色扎眼的白色。与此同时骨骼的爆鸣声在他的腹腔内响起了,一道鲜血从他的侧肋部飚射而出,一根苍白的骨骼居然从内部破开了他的鳞甲裸露在了江水之中。   进化失败了?龙侍凝视着那重伤的人类开始蓄积起了猛攻的力量,可在之后的一幕却让他这只纯血龙类都兀然沉默了。   林年在龙侍安静的注视下,伸手抓住了那根腰间爆出的尖锐的骨骼猛地掰断,在剧烈的疼痛中将断裂的骨骼一寸寸抽了出来死死握在了手中。   他将骨骼收拢在了腰间微微躬身,肌体脆响之中骨骼挪动推促肌肉堵住了那道伤口,眼中爆发出了疼痛增幅过后的恐怖杀意!   龙侍头一次在人类的身上闻到了熟悉的气味,那是那种不惜一切都要用牙、用爪将敌人的生机剥夺、啃噬、直到将死亡塞进对方喉咙里,一路贯穿进胃袋的杀戮之心。   他收“刀”于腰,沉身的那一瞬间像是将整片长江无处不在的“压力”一把抽进了“刀”身之中,嘴部微微张开咏唱出了一段高亢的龙文。   那是属于“言灵·刹那”的龙文,第一次,林年在战斗中将其念诵了出来,他像是僧人立于佛林中歌颂经文,但笼罩在他身上的却没有佛性,只有滚烫的江水和滔天般的杀意。   刹那·居合极意。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章:胜负 五分钟前。 熔岩喷射和突破50字节高速撞击而去的龙侍不到两三秒内就将林年带着冲出到了百米开外,幸免于难的叶胜和13号却避无可避地受到了余波的冲击那因为高温与激素扰乱的水流,无数漩涡出现在了他们身边,巨大的力量扯得他们水中的身形东倒西歪的,分不清东南西北。 然而这对于酒德亚纪来说却是一个脱困的绝佳时刻,谁也料不到会有一只龙类撞破青铜墙壁袭击他们,13号自然也在这种突发情况下表现得相当麻爪和不堪,在手忙脚乱地带着人质后退避开那熔岩喷发后,又被乱流卷得整个人风车一样在水里打旋。 就是在这一瞬间酒德亚纪的左手摸到了脚蹼内侧插着的应急潜水刀,抽出刀后想也不想就往身后扎去,随后大量的气泡在她背后涌起,毫无疑问的她刺中了13号,虽然没有命中致命的部位,但也成功扎到了对于潜水来说比较关键的大腿侧部,也不知道有没有切开动脉,不然动脉失血也够他喝上一壶的了。 “妈的!”13号感受到剧痛的瞬间下意识咒骂了出来,手指也抠下了扳机,但枪口却被酒德亚纪抓住了用力抬向了上面,并且另一只手还按压住了13号放在扳机上的手指,强迫着他打空这一整个弹匣内的子弹。 巨大的枪声轰鸣中,远处的叶胜持枪不断拉近距离但却不敢开枪,现在的亚纪和13号简直像是在跳水下双人舞,回旋、扭动、交错,无论他开枪打中谁,被子弹命中的那家伙在这种深水之中必死无疑,他不敢赌亚纪的运气以及自己的枪法。 “滚啊!”13号拼尽全力一脚踢在了亚纪腰间分开了两人的距离,而在最后的时候他忍住腰部的痛苦和气体栓塞带来的压力失衡,一手扯住了亚纪背后黄铜罐的安全绳想要把这玩意儿给带到自己身边来。 亚纪抽刀想要直接给13号的手臂上开个血口子,但13号在这种危机的时刻居然顶住了压力失衡带来的两眼发黑、呼吸困难等症状,爆发出了巨大的力量一把抓住了亚纪的手腕,肌肉收缩后爆发出的力量竟然直接将亚纪的腕骨捏碎了。 剧烈的疼痛像是二氧化碳上头一样冲上头顶,亚纪惨呼一声想要抽回手,锋利的潜水刀直接划断了绷紧的安全绳,黄铜罐像是陀螺一样被两边发力的绳索抽了出去! 两人唯一的联系断开后飞速分开,叶胜毫不犹豫抬枪就准备射击,但视线对上13号的脸庞时他整个人却骤然像是被雷劈到一样震住了,原本放在扳机上的手指居然没抠得下去。 枪口像是被空气凝固住了,叶胜一动不动,眼睁睁看着这个男人像是溺水的旱鸭子似的,手脚并用地往下面逃窜,笨拙地划着水向之前龙侍撞出的巨大豁口游去,离开了青铜城,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片刻后,他整个人打了个哆嗦,像是涌起了一股恶寒,眼中全是不解和畏惧,像是无法了解13号身上出现的那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变化,也无法了解他在那一刻浑身结冰无法动弹的缘由。 ‘蛇’全部蜷缩回了他的脑海中,言灵没有解除,但它们却不愿意离开,像是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事物。 — 13号脱出了青铜城,从青铜城的侧下方游出,背后的城市在水下轰隆得如同云聚的暴雷,但他现在却什么都听不见了,伤口的剧痛,压力的失衡,以及氧气的泄露无时无刻地在折磨着他,他唯一能保持的念头就是离开、逃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想活下去,无论怎么样都想活下去。 这个过程中他压根本没有注意自己被致命的枪口指住,只要叶胜扣动扳机命中他,他就会沉底睡在这座古城中成为那一堆骸骨的一员,没人关心一个猎人的死活,因为意外横死总是他们这行人的宿命。 可就如其他同行,乃至网站对他的评价一样,13号的运气很好,他的运气一直都很好。 游入黑暗的深水之中,因为压力失衡的他呼吸困难,整个人感觉在死亡的威胁前徘徊,黑暗像是潮水一样袭来,淹没了他的手足,也淹没了他的五感。 随之袭来的是寒冷,无边的寒冷,离开了青铜城内以为言灵加温的热水后,破掉的潜水服内被注入了冰冷的江水,像是有无数只手在拥抱它,抚摸着他的每一寸肌肤,然而他并不喜欢这种感觉,毕竟这些手的主人不是纽约脱衣店里舞娘,这些手的主人叫死亡。 自己要死了? 他每天都在想这个问题,现在又像是第一次的想起这个问题,心里泛起的是恐慌和害怕,他以为自己涉入这行内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准备,但现在看来他从来都没有做好准备。 没有人能在死亡面前从容,谁也不行。 茫然之中他奋力地滑动着手臂向前游,腰间疑似伤到内脏的伤口因为寒冷而越发麻木了,这是好事,但如果随着伤口一起麻木的还有全身的话,这可能就是丧事了。 13号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往哪个方向游,但他只知道自己必须游,他极力的睁大眼睛但却什么也看不见,力气在一寸寸消失,死亡也越来越接近他了。眼前的黑暗,耳边嗡嗡的水音,他大口呼吸氧气罩里的空气,在茫然之中他的情绪居然开始渐渐平淡起来了。 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的话,他应该看走马灯了吧?回顾人生的一切然后慷慨赴死可他没有什么人生可以回顾,死亡也似乎没那么慷慨,被小姑娘一刀扎在腰子上大出血死,怎么想都有些悲催 在这种时候13号的脑子里居然还在想有的没的,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被那个打《星际争霸》的好友烂话给传染了不过这样也好吧?起码不会死得太难受,在烂话中写上句号说不一定还能搏个搞笑人物的定位而不是随处可见的被反杀的反派杂鱼。 思绪漫无边际的飘,这个时候13号耳边居然还真响起了一些声音,那应该是人声?就像是熬夜之后耳边忽然响起的熟人的声音,那朦胧的、本不应该出现在百米水深之下的呼唤声 “所谓弃族的命运,就是要穿越荒原,再次竖起战旗,返回故乡” “也许我们会死,但不要害怕,康斯坦丁,死并不可怕,那只是一场长眠。” “你是很好的食物,康斯坦丁可如果吃掉你,那样就太孤单了,几千年里只有你和我在一起。” “与其孤独跋涉,不如陷入沉眠,千年后我们醒来,跋涉万里,终会回到我们的故乡。” 这是在搞什么? 13号发黑的双眼前闪过了一些发亮的片段,那些片段是他从未见到过的,无论是在过往的人生中,还是电影和电视剧的片段里,他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画面。 在画面里有两个白袍着身的男人,一大一小,他们站在峭壁之上俯瞰辽阔的三峡和长江,春风从山的那边吹来卷起了他们素色的袍,两人牵着手,看着天下,眼里却只有彼此。 拉风的台词,装逼的俯览众山小,为什么他的跑马灯会是这种怪东西? 13号脑子有些混沌,用力呼吸却只觉得肺部紧缩,看起来压缩气瓶里的空气也快用完了,现在他还在四十米的岩层下,他应该马上就要死了吧? 听说溺死是最痛苦的死法,也真是倒霉,不过自己只要不摘下氧气面罩大概只会死于缺氧?缺氧死和溺死哪个更惨一点?如果是前者自己要不要把面罩给摘下? 浑浑噩噩,13号眼前的画面更加真实了,越去看,那种临场感就越为真实,像是曾几何时,他真的站在过那片山崖上吹着浩浩的风,整个人像是要飞起来似的,乘风登仙。 在他手边牵着一个半大的孩子与他一样闭眼感受着那飞似的舒适感那个孩子是谁?他什么时候认识的对方?为什么那个孩子看着自己,眼里只有自己。 “哥哥” 有人在他耳边喊。 哦,原来他是自己的弟弟啊。 13号想。 脑袋里忽然就像是想通了什么,但下一刻一声闷闷的雷声响起,同时无数的画面堆积挤压在了一起从他眼前一闪而过,他来不及去看,只觉那些画面里涌出了一股亘古的、宏大的庄严气息,让他无比的亲近又敬畏,但他更为熟悉的还是藏在一切之下的那股清冷的孤独感。 哥哥。 都在那声哥哥里,叫他的人是那么的孤独,像是被遗弃的小狗,隔着一条大雨的街望着你,质问你为什么不要他了。 大雨磅礴打在了脸上,震耳欲聋的雷暴声将他从浑噩中一把拽到了现实里!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长江的岸边上,平躺在湿冷江滩上的13号抬起手扯掉了自己的氧气面罩,在竭力的呼吸中胸腔突起,像是要把所有的空气注入肺部内,一边吸气一边咳嗽,咳嗽时缺氧的痛苦又让他迫不及待地继续吸气 暴雨浇在他的身上,13号看着乌云夹杂白光的天空,又看向两岸的三峡的高山,有些愣神。 他居然回到了岸上,回到了一百米水深之上的长江岸边。 他勉强地站了起来捂住了腰间的伤口可能是水压的缘故也可能是其他什么原因,伤口居然不再流血了,但他还是能感受到一丝幻痛。 自己是怎么上来的? 他不知道也许是幸运?可这已经不是幸运能解释的问题了。 但无论如何,他到底还是“幸运”的,从必死的环境里掏了出来,但不知原因。 死亡带来的心有余悸让他只是看了遥远处江面上的摩尼亚赫号一眼,就放弃了再深入其中的念头,转身蹒跚狼狈地走进黑色的夜里,不再回头他像是在躲避着什么东西,向黑夜里逃,既然选择要逃了,那就逃得远远的,一辈子也不再回来了。 江水之中卷起了水流,熔岩色的微光一闪而逝,直到13号的身影消失在了黑夜之中,那一道嶙峋坚硬的黑色背脊才劈开水面,下沉了,转瞬即逝消失不见。 水下,青铜城。 13号离开了,那种不详的感觉逐渐结束了,叶胜僵持在原地许久,无疑在这段时间中他也错过了很多东西。 “亚纪!”叶胜看向向下飘的酒德亚纪,想要去救援,但酒德亚纪却捂住扭曲的手腕忽然调转方向开始下潜。 叶胜骤然扭头看向亚纪的下方,那被安全绳抽飞的黄铜罐受重量影响不断地下沉,而好死不死的,在他下沉的方向正好因为青铜城的变动开启了一道通往别处的口子,叶胜只模糊地看见那入口后是一片巨大的,螺旋结构的青铜空间,像是由青铜铸造的图书馆? 酒德亚纪周边涌起了水流推动她更快一步去接近黄铜罐,但黄铜罐却依然坠入了那入口之后,青铜城的变动让这个入口在形成之后又快速消失,她卯足了劲儿想要钻进去找回黄铜罐,但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被人往后拖拽了一把扯开了。 一道黑色的影子从她身边插过,拉扯她的同时借力往下冲刺游去。 他们在相交错的时候视线交接在了一起,亚纪见到了那双淡金色的黄金瞳里充满了无奈和苦笑简直就跟上一次一样。 “拜托了,这次就让我赢一次吧。” ‘蛇’重新构建了他们两人的无线电,酒德亚纪只听见他这么说。 — 酒德亚纪还记得。 无论是在魔鬼窟还是在索马里海,当导师丢下那枚硬币掉进波涛汹涌的海水中时,叶胜总是显得那么信心满满,对着身边的亚纪做鬼脸嘲笑她腿短一定赢不了自己。 那时亚纪也总是不回应她的挑衅,努力地去找到硬币夺得属于自己的晚餐,等着那只可怜巴巴的小狗涎着脸过来要块肉吃。 亚纪记得自己总是在赢,德克萨斯到弗罗里达,索马里到加勒比,她总能找到硬币,就如导师说的那样,她是天生的游泳健将,就算不是混血种,也能在奥运会的铁人三项上替自己的国家赢得金牌,她每每也自谦自己没有导师说的那么优秀,奥运夺冠的事情还是等自己的家乡改善一下东京湾的水质问题再说吧 每每这个时候她就会骄傲地看向比赛之前说自己坏话的叶胜,叶胜也只能憋屈地在水里继续惩罚性训练,余光看到他时从自由泳换成仰泳也要向她做个鬼脸简直就像个幼稚鬼。 最后一次的训练她还记得是在索马里海,往常要么轻松发现,不然总能在最后关头找到的硬币怎么找不到了,就算训练的最终奖励是成为导师的真正学生,她也只能在气瓶达到危险数值的之前上浮。 她本以为叶胜提前找到了硬币终于赢自己一次了,可就在她浮出水面之后却没有看见叶胜得意洋洋的表情才知道那个大男孩还在下面。 其实从一开始就并不看重这些所谓的前程和奖励,每次鼓起劲儿去找硬币只是为了气一气叶胜,看他可怜巴巴来让自己分点晚餐给他,前程这种东西重要吗? 对别人来说,或许吧。 可对她来说有些东西真的没有想象中那么重要,可能她近年来唯一执着过的事情就是毕业进入执行部之后的分组吧?为了分组的名单她担心的一晚上没睡得着觉,相反据说叶胜倒是为了庆祝毕业在学生会喝了一晚上的酒,没心没肺的。 让亚纪知道后生了一晚上的气。可是第二天看见自己的搭档脸上那个熟悉的坏坏的笑容的时候,一切好像又都不是那么要紧了。 他说:你是不是昨晚偷偷急得要哭了?她说:嘿,离我远一点,大熊猫! 在深水区找到那个男孩时,他已经快缺氧了,小口小口地呼吸着空气,压榨着自己的肺部和身体。 在他即将缺氧昏厥的时候,亚纪把氧气面罩递给了他,扶着他上浮,就像每一次搂住他的后背一样,而直到离开之前他的视线也一直是盯着水下的,似乎还是在执着那枚找不到的硬币。 事后导师狠狠地训斥了叶胜,谁也没有得到导师的认可,奖励自然也做了空,可亚纪却格外的开心,但她却发现叶胜却是裹着保暖的毛毯坐在沙滩边上看着起伏的海浪一直发怔,在一旁她沉默不语,以为自己激起了男孩的胜负欲,觉得有些愧疚。 她安慰他不要太在意输赢了,以前自己一直赢只是运气好而不是实力好。 但叶胜在最后只是说,原来,这一次水下根本没有硬币。 她说下次吧,下次你一定会赢我的。 他说好。 那么就是这次了。 “叶胜!” 她看着叶胜头也不回地向着黄铜罐坠落的入口游去,沙哑地吼出了他的名字,在这一刻她忽然就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比如叶胜的言灵是“蛇”。 比如“蛇”在水下拥有完美的传导性质,可以延伸到一公里的探测范围。 比如“蛇”对金属类的优良导体向来都很敏感。 比如那一天导师可能真的没有丢下那枚硬币,后来她听说导师曾经只有过一个学生,而那个学生因为深潜的任务永远留在了一座龙族的遗迹里,之后几十年导师总是在海上孤身一人。 比如叶胜在找硬币的测试上从来没有赢过,赢的人永远都是她。 而又有太多的事情他没有去想明白,也来不及想明白了。 入口消失了,叶胜也随着黄铜罐一起消失在了墙壁之后,在最后一刻青铜匣子被掷了出来,亚纪扑到了墙壁上,左手握拳奋力地锤击青铜墙壁,右手无力地垂在身边在水中发出了低低的闷响声。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一章:斩龙 黑暗,无比的黑暗。 随后亮起了一丝火光,气泡在火光之后汩汩上浮,随后露出了黑暗之后叶胜的脸。 水下燃烧棒照亮了没有一丝的光亮的空间,将无数根螺旋而上的青铜巨柱的黑影打在了墙壁上,在青铜城运作的轰隆声中,这个独立的巨大空间竟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巨大的噪音传到这里似乎都被隔绝了不少。 没有气泡遮挡视线,这代表着这个空间是绝对密封的,唯一进入的机会就是通过机关打开的大门,恰逢其时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如果不是青铜城的机关运作可能他们一辈子都无法找到巨大城池内的这个房间。 黄铜罐落进了黑暗之中找不见了,可叶胜并不担心,“蛇”已经记录下了黄铜罐那特有的导体特征,只要张开领域他随时都可以找到黄铜罐但现在他更应该担心的是如何离开这里。 不过好在他在进来之前就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了,看了一眼更换蛙人的气瓶后那还在绿色安全区的氧气赌表,叶胜深吸了口气闭上了双眼。 敢只身进来,必然也就想好了退路,黄铜罐固然需要找到,但更重要的是他要将黄铜罐带出去,龙王的“茧”无论是对学院来说,还是对于整个人类文明来讲都是破局的关键钥匙,混血种对于龙王的了解近乎于无,所以他们伟大,所以他们恐怖,但如果他能带出这只“茧”回到学院,那么龙王在他们的面前将再无神秘的面纱。 在加入执行部的时候他早已经做好了准备,跟着身旁的女孩一起背诵党章时也曾经想过,如果有一天需要有人践行党章上那些悍勇的条例时,不如就让他来吧。 高亢的咏唱声充斥满了黑暗的空间,氧气读表出现了一次巨大的波动,完整的一次言灵咏唱,“言灵·蛇”释放,以最强之态从叶胜的脑海中扩张,无数“蛇”如同海潮一般涌出,沿着无数导体飞似地扩散到每一个角落。 “在这里。”叶胜转头看向了那高耸的螺旋之柱,在中半部分的位置,黄铜罐静置在那螺旋柱侧的阶梯之上。 叶胜稳定言灵之后,快速地游了过去,同时警戒四周,这个密室内林立着无数造型怪异的青铜巨柱,每一根的样式相仿有高有矮,但结构都类似于叶胜在生物书上见到过的人类的dna的双螺旋结构。 这些柱子的建造风格极为眼熟,叶胜立刻就想到了在卡塞尔学院图书馆禁书区内收藏的那些“冰海铜柱”的拓印本,“冰海铜柱”是当初学院探险队在北极的水下发现的,上面以龙文的形式记述着那段不为人知的历史。 为了那些知识和历史,学院甚至付出了一整只探险队阵亡的代价,最后听说只存活下来了寥寥几个人,冯·施耐德部长就是其中之一,而他脸上的伤痕和支离破碎的身体也是那次任务的代价不少人在私下将其称为窥伺了禁忌知识付出的代价,在龙族的文化中,你得到了什么,总要留下什么。 施耐德留下了自己的健康和学生,获得了那些拓印本,没有人知道这是不是一桩值得的买卖,但直到今天也能在特定的忌日于学院后山的公墓里见到那个随身携带着氧气瓶推车的萧瑟身影。 果不其然叶胜当真在这些螺旋的青铜立柱上发现了密集的龙文,那些都是他从未见到过的新文字,甚至还有一些神秘难以理解的符号,可在片刻后他就反应过来了这些符号代表着什么龙文诺顿留下的炼金技术! 这里是诺顿的图书馆,放在古代帝王的宫殿中,这里的地位就等同于‘三希堂’,君王的书房。 叶胜强忍住探知欲,游到了黄铜罐所在的螺旋立柱前将其抱起捆在了身后,装着七宗罪的青铜匣在他来时丢了出去,相信亚纪也会带着它离开青铜城,这样一来就算他出现意外没有带出黄铜罐,学院也不会一无所获,执行部在这次任务中投下了大量的人力财力不惜搬来了摩尼亚赫号,他们总得得到一点什么,而他也不介意成为留下的东西。 紧接着就是准备离开这里了,叶胜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黄金瞳内几乎绷出了一条蛇一般的竖线,那是高度集中的表现,他浑身体温快速下降,瘫倒在螺旋立柱的阶梯之上,进行求生的最后一搏。 — 长江,摩尼亚赫号。 船长室内枪林弹雨,船舱终于被突破了,整个后舱和前舱成为了战场,所有人员不得不后撤以船舱内复杂的环境作为掩体进行还击,在地形限制下蛙人部队推进的速度立刻变慢了起来,但他们还是相当执着地将大量的火力放在了船长室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蛙人队长是懂的,只要拿住了拥有话语权的船长,接下来的战斗总归会省下很多力气。 但最大的问题出现了,他们发现船长室内的几个人似乎都不是太好啃的硬骨头,他们火力充沛的强攻竟然一时间被卡在了船长室和前舱之间,进退不得。 言灵·影鬼 言灵·癸烬 在船长室内江佩玖和塞尔玛释放了言灵,强行定住了这最后的大本营。 塞尔玛的“影鬼”在序列表中并不靠后,但也勉强属于战斗辅助类的言灵,可以将影子赋予实体的概念进行攻防,能造成的破坏远不及“涡”或者“君焰”这种言灵,最大的输出量不过是刺破红砖,但现在用来穿透蛙人的潜水服以及下面的躯体却是再容易不过。 光是一个“影鬼”是无法在火力压制下起到太大用处的,最为关键的其实还是江佩玖的言灵,在她咏唱和释放之前,没有人知道这个名为“癸烬”的言灵效果是什么,塞尔玛甚至从来没有在教科书上看见过这个言灵出现,这个言灵就像是“浮生”一样从未记载在序列表之中。 如果塞尔玛知道江佩玖的来历大抵会释然一些,毕竟能出自“正统”的混血种都是疯子,他们总有一些奇奇怪怪但杀伤力极强的能力有别于其他的混血种,这也是没有势力轻易敢在中国的地盘上起事的原因。 作为“正统”之一的江佩玖,虽然被逐了出来,但她依旧留有“正统”曾经剩下的余荫,她的言灵便是最好的表现,名为“癸烬”的言灵没有直接的杀伤性,但在战斗中却可以称得上是极为恐怖的能力。 船长室内一轮齐射扫过尽数打在了墙壁和破开的窗外,躲在掩体后的江佩玖和塞尔玛一动不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奔跑声,一个手持突击步枪的蛙人低头狂奔进了船长室。他本是想以一往无前的势头冲向江佩玖所在的掩体,但就在他踏进船长室的第一步开始,他就忽然转向走了个九十度猛地撞在了一旁的控制台上! 蛙人在翻倒在地后快速爬了起来然后又向着墙壁撞了过去,脑袋撞得砰的一声人仰马翻摔在了地上,而塞尔玛也及时地在他落地的位置起了一根黑色的影刺,贯胸而过。 任何进入船长室的蛙人都会失去方向感,就像是踏入了传说中的“阵法”中一样,彻底迷失在本来就简单的空间里,但凡撞上了什么东西露出了破绽,等待他们的就是塞尔玛无情的补刀。 蛙人队长也格外的窝火,损失了三个队员后他也意识到了老弱病残里似乎也是有硬茬子的,可惜他们水下作业的缘故没有带足类似手榴弹的重火力,不然往船长室里扔几颗雷就能搞定问题了。 现在这种情况似乎还真只能僵持住,等到一方彻底失去耐心,亦或者江佩玖体力耗尽无法继续维持言灵。 “教授你,还能撑多久?”在掩体后塞尔玛小声地问向江佩玖,连续的释放言灵让她也有些吃不消了。 “还能撑一段时间。”江佩玖眼眸金色一片,按着包裹着染红纱布的左肩膀低声说道。 “林专员是去水下了么?”塞尔玛沉默了一会儿后问。 “是的。”江佩玖没有回避这个问题,“我原本以为她会回来得快一些没人预料到这次进攻,这是一次意外,但如果能活着回去我会主动承担所有的责任。” “现在也不是责任不责任的问题了”江佩玖苦笑,在她不远处的另一个掩体后大副照顾着失血过多昏迷过去的曼斯教授,“钥匙”安安静静地蜷缩在大副的怀里一声不吭,这个小家伙虽然平时闹腾了一点但在关键的时刻也知道不给他们添麻烦。 “人没死就还有希望,说不定他解决完下面的问题马上就回来了呢?”江佩玖沉声说。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阵强光忽然在船长室外照亮了,就在江佩玖猛然转身以为是敌人从外部突袭时,一个巨大的影子在窗外的天空中掠过,随即而来的是暴雨下隐约的螺旋桨声音。 长江海事局的救援飞机!那群海事局的人居然真的派了救援飞机过来! 塞尔玛眼中涌起了希望的光芒,如果他们的情况被长江海事局发现,那么这群蛙人必然会忌惮行动曝光而有所收敛甚至直接退走但在下一刻从窗外扫进来的机枪子弹彻底击碎了她的幻想。 飞在暴雨空中的直升机舱内,一挺被雨水打湿的机枪稳稳地架住了摩尼亚赫号,在其上握住机枪的人面无表情,眼眸中淡金色的光芒恒亮。 “海事局那边的救援部队都可以动手脚吗?”江佩玖探头瞥见到这一幕深吸了口气。 她大概知道这群蛙人部队受雇的到底是哪一方势力了,也只有他们能在国内有着如此手眼通天的能力这里本来就是他们的地盘。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但也不冤枉,秘党与正统本就没有任何友谊,在利益的面前爆发你死我活的冲突太正常不过了。 就在绝望缓缓升起之时,江佩玖脚边不远处的耳机里忽然响起了丝丝的噪音不,那不是噪音,而是有人在公共频道里说话! “教授!”塞尔玛最先发现异状低呼提醒。 江佩玖反应过来后迅速捡过耳机放到了耳边,里面断断续续的声音也响起在她的耳边。 “这里是叶胜,请求摩尼亚赫号支援这里是叶胜请求摩尼亚赫号” “摩尼亚赫号收到,我是江佩玖,重复一遍,摩尼亚赫号收到,你们在水下遇见了什么麻烦?需要什么样的支援。”江佩玖深吸口气问道即使现在她们陷入了死局,但她相信青铜城内的潜水小组应该比他们更需要帮助。 “教授我陷在了青铜城里,龙王诺顿的‘茧’在我身边我需要地图,重复一遍我需要详细的地图离开这里!”叶胜的声音有些模糊,跨越了百米的水深和岩层,全力爆发的“蛇”终于还是将他跟摩尼亚赫号联系在了一起发起了最后的求援。 “地图”江佩玖脸色抽了一下,正想说她实在是无能为力的时候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了控制台亮起的屏幕,咬牙说道,“你还能撑多久?地图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但需要时间!” “十五分钟我还有十五分钟的时间。”叶胜大概是看了一眼自己的氧气读数说。 “活着,一定要活着林年呢?他在你那边吗?你能联系得上他吗?”江佩玖快速问道。 “林年他遇到了一些麻烦。” “什么麻烦?” 江佩玖正想这么问,但忽然之间“蛇”跟她的联系中断了,充当着信号线的“蛇”忽然飞速散开了,像是遇到了什么恐怖的事物接近。 她忽然抬起头看向窗外,塞尔玛被她这个大胆的举动吓了一跳想要拉她蹲下,而江面上的直升机里机枪手也直接抬起了枪口对准了船长室里的江佩玖准备扣下扳机。 但就在这个时候,那机枪手忽然跟江佩玖一样地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低头看向了直升机下的江面。 他听到一些声音,江水的奔流与暴雨雷霆都无法掩盖的声音,那道声音有些缥缈像是由远至近而来,细细去聆听又有些宏大像是比山岳还要沉重的东西纠缠在一起。 声音越来越近了,他探出了头盯向水下,他确定那声音是从水下传来的。 长江江面上,一个水流凸面涌起了,随后是炽热的光芒点亮了圆形的水域,在水面达到临界点巨浪轰然掀起,无与伦比的力量突破了水面,那交织在一起的震天吼叫声响彻整个三峡两岸,在直升机的探照灯急速打过,照亮了那电光暴雨之下那冲天而起的黑色龙影! 怒龙升天! 像是蓝鲸破开海面以水面的力量拍击掉身上的藤壶,那黑色的巨大龙影正在做同样的事情,而他要摆脱的却不是藤壶那种可笑的东西,但在他头顶屹立的那个渺小影子却有百倍于藤壶的顽固以及毁灭性! 直升机来不及躲闪!他挡在了潜龙升渊的途径之中只有坠毁的末路! 直升机被巨大的黑影正面撞击,火光和爆炸声在空中响起,火焰照亮了那尊贵龙类的身躯,在传说中他们的族裔是如此的骄傲和强大,但在江佩玖的眼里那曼妙强大龙躯上却有着一道极长的恐怖伤痕,一直贯穿了他的整个身躯的龙鳞,露出了里面血红的心脏与暗金色的骨笼! “林年!”塞尔玛失声惊呼,脸色苍白地看向窗外那跃空的龙影,在雷光划过的瞬间她看见了龙首上站立的黑色身影,一把苍白的骨刀死死地插在了那龙类唯一完好的龙瞳之中,贯穿、然后纵拉,浓腥鲜血如泉狂飙将怒吼咆哮的他沐浴其中! “准备迎接冲击!”江佩玖见到那龙影上升到极致后往下坠落的轨迹瞳孔爆缩,对着船舱内所有幸存者大吼。 跃空的龙侍在黑暗中下坠,怨恨地发出嘶吼,他坠落的方向赫然正是摩尼亚赫号。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二章:接洽   鲸跃是一种大自然界的壮丽景象,如今在长江上也出现了这相似的一幕,只不过观赏这一幕的人并没有机会去发出赞赏之词,恰如没有人真正会有心思去欣赏就在自己身边跃起的蓝鲸的美妙身姿一样——他们唯一的想法和念头只有一个,那就是大祸临头。   几十吨重的龙侍摔落而下,像是坍塌的断崖落到万丈之下的大海激起的是百丈波涛,可能是不幸中的万幸,也可能是龙侍头顶林年的努力为之,龙侍最终落在了摩尼亚赫近在咫尺的江面上,但掀起的巨浪和冲击力依旧远超12级风力,崩断了船锚的铁链将摩尼亚赫号整个地拍向了岸边。   船上所有人都面无血色地紧抓住身边的依靠物生怕被甩出去了,这可不像是在车上还能有安全带,但每个人都巴不得有这么一条维系生命的带子把自己死死地系住。   轰隆声中,摩尼亚赫号撞击在了临岸的山体上,也幸亏这边没有浅滩都是高度超过这艘军舰的山岩,不然顺着浪头打去肯定得搁浅在岸上。   船长室内江佩玖额头擦过地上的铁柜一角破开了一道不深不浅的血口子,她根本没有去关注这种伤势,趁着外面的蛙人部队也在撞击下七荤八素时直接扑向了控制台。   “塞尔玛,开船!”江佩玖在控制台上快速操作的同时扭头看向死死抓住桌腿的塞尔玛喊道。   “开船?”塞尔玛整个人都是懵的,刚才那震撼人心的龙影破水现在还印在她的视网膜上,大概这次任务回去,之后的一辈子都忘记不了那个画面了。   “别傻愣着了,舰上是搭配有武器的!虽然火力不足但总归能帮得上点忙!”江佩玖回头喊声快接近于吼了。   塞尔玛扑到了操作台前,抬头看了一眼江面上那地狱一样弥漫开的红色整个人都毛骨悚然了起来,江水的中心像是煮沸了一样冒着蒸汽和气泡,水流狂涌的中间地带那龙影就像疯了一样扭动着那巨大的龙躯。   一身带血的鳞胄披身的林年死死地抓着那把畸形的骨状物撕开道道伤口,在脱离水下失去了水压的桎梏后,他奔跑在那挣扎的龙躯之上快如鬼影,下手的狠厉程度数倍上涨硬生生压制住了以凶狠、暴戾为代言词的纯血龙类。   这简直就是地狱绘图,他们这些活人若是执意要往那沸腾的血水中去的话就连灵魂都不再会得到救赎了吧?   大副冲到塞尔玛身边帮助启动摩尼亚赫号,引擎启动之后军舰开始掉头再加速向江水中心的屠龙战场赶去。   越是接近,那凄厉的吼叫声越是让人头皮发麻,浑身的血液都像是被加热了一样沸腾了起来,那是龙威,属于次代种的绝对精神压制。   所有人的言灵之力都被那咆哮声压回了大脑深处,额头鼓起青筋像是在承受莫大的痛苦一般,摩尼亚赫号越是接近这种窒息感就越为强烈,像是云霄飞车爬上了第一个九十度的坡道时,那种悬停俯瞰所带来的大脑空白一片的恐慌,手足发软,无以为继。   高亢的龙吼声不断爆发但又强行被中断,君焰的领域在构筑和崩坏的过程中反复,炽热如阳的“环”往往形成一般就崩坏了,从而爆发出无法定向的爆炸,一团团冲天的水浪在这片水域中暴起,水滴落下时混杂在暴雨里,但却是红色的...数百米江水内已然一片腥红再无其他颜色。   真是完美的屠龙战场,符合塞尔玛在实习前对屠龙这件事的一切幻想,只是当真涉入其中时那种随时可能赴死的恐惧感不断压榨着她的精神,大副用手按在她的肩膀上给了她一个严厉的目光瞬间让她冷静了许多...他们这还只是初涉战场的边缘,真正命悬一线的勇士可还在那高温与血水之中翻涌呢。   “前面注意回避!”大副低吼一声,但还是慢了一步,炽热的“环”在摩尼亚赫的正前方出现,半秒后暴躁行驶的军舰冲到了正上方,剧烈的爆炸带起的水柱直接将这艘沉重的军舰扬了起来!   船舱内所有人都失重了,心脏几乎停跳瞳孔放大,数秒后剧烈的拍击又将他们砸在了地板上...这艘军舰好在重量不低没有被爆炸掀翻。   但这么一来摩尼亚赫号已经接近战场的最中心了,无时无刻都有君焰的爆炸在身边形成,那高浓度的龙血在铁铸的船身上留下了腐蚀的白烟。   操作台后塞尔玛和大副同时盯向近百米开外的江面吞了口口水,在那里黑色的龙影在水面上高速地旋转着,这个动作在生物界中是存在着原型的,鳄鱼的死亡翻滚,只是在放大百倍的体型下这个扑杀动作简直就跟灾难一样令人望而生畏。   龙侍的眉心前,林年死死地抵住了手里的骨刀扎在了那眉骨的中央,龙侍的鳞片与鳞片之间被破开了一道血口,再里面就是暗金色的骨骼了。   “没用的...他的武器不足以对这只龙类造成决定性的伤害。”江佩玖出现在了塞尔玛和大副的身后,看着那能让人做噩梦的景象低声说。   “鱼雷,摩尼亚赫号搭载了十枚微型水下炸弹,有助推器,但比不上制式规格鱼雷的准确性...”大副说。   “看见那道伤口了吗。”江佩玖说。   大副和塞尔玛眯眼看去,并不难地就看见了江佩玖指的龙侍上腹部上那条狰狞的贯口,这条伤痕实在太过惊心动魄了长度达数米,染红大片江域的龙血就是从里面渗透出来的。   龙血大幅度渗出,这么一来这些龙血势必造成长江的生态污染,不少下游的鱼类甚至会因此发生龙化现象,可这也是之后秘党该操心的事情了。   “那是我们的机会,也是我们唯一能帮到他的办法。”江佩玖冷声说道,“他没有尝试去继续围攻那道伤口是因为缺少一击致命的武器,他手上没有拿着那把炼金刀剑,应该是遗失在了水下,导致他现在没法破开龙侍的骨骼...”   “次代种还是龙王?他们的骨骼可是堪比炼金刀剑硬度的东西,鱼雷不一定可以炸开它。”大副沉声说道,他是继江佩玖之后最为冷静的一个人,也难怪曼斯会拟订二把手的位置交给他。   “不一定能炸开骨笼,但如果能命中目标,爆炸的冲击力深入内部后绝对能伤到他的其他内脏!就算是龙类也是生物,只要是生物内脏总是相对柔软的。”江佩玖说。   “万一炸到林年怎么办?”塞尔玛低声问,目光死死盯住那龙躯身上还在疯了似的不断扑杀出更多伤口,造成更多龙血流逝的身影。   “他的反应速度比你们想象的要快,如果鱼雷能炸死他,那么那条龙侍应该也得一起被炸死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江佩玖说,“而且我们也不是真正完全来帮忙的,我们只要发射鱼雷他大概就能明白我们的意思。”   塞尔玛愣了一下,看见江佩玖回头看了一眼一直没什么动静的大门时,才兀然想到船上似乎还有一群不小的麻烦还没解决。   “这种距离下就算没有制导系统想打歪也很难,但机会只有一次,所以我们梭哈!”江佩玖说,“大副,鱼雷的发射交给你来执行,塞尔玛继续拉近距离。”   “还拉进?”塞尔玛看着那快要把摩尼亚赫掀翻的剧烈血浪嘴角不自然抽搐了一下,但她还是按照江佩玖的指示继续将军舰往前推进了...向死而生,向死而生,这个道理是执行部内无数前人悟出来的真理,有些时候你只有敢把命拍在桌上当赌注,才能彻底赢下这一局。   摩尼亚赫号全速前进,劈波斩浪,血水不断掀起腐蚀的白烟笼罩了整个军舰,次代种的血液是剧毒,任何沾上了血液的生物都会出现不可逆的血统侵蚀,这也导致了整个军舰里无论是自己人还是敌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这群人真他妈的是疯子!蛙人队长看着舷窗外那腾起的血水波浪脸颊狠狠地抽了抽。   没人敢乱来,因为所有人都生怕船长室里的那群疯子一激动就把船给开翻了,到时候血水倒灌就算他们顶住了龙血侵蚀没有死,这周边无时无刻都在凝聚而崩溃的君焰也会要了他们的命!   “八十米。”   “六十米。”大副喊。   “四十米...还要再进吗?教授?!”塞尔玛强行压迫住自己想要掉头逃跑的恐惧大喊。   “三十米!”大副整个人都紧绷住了,但却没有发射鱼类,因为江佩玖还没有说话,他甚至都没忍住扭头看了一眼那个女人,以为对方关键时刻晕过去了,但却发现那人冷静的恐怖,趴在窗边无视了飞溅到脸颊上的龙血目不转睛地盯着近在咫尺的庞然大物!   “十米!”塞尔玛感觉自己要脱力了,同时见到江佩玖依旧没有开口的样子明白了对方真正的意图。   “全速前进!”江佩玖冷声说。   江水之中,奋力挣扎的龙侍爆吼着龙文,君焰的领域撤去,全新的领域开始构筑!再度出现的“环”并非是炽热的白色了,而是令人不安的漆黑色,出现的瞬间周边的江水涌起可怕的淡红色的蒸汽,足以见得那黑色“环”所代表的高温。   与此同时,利用骨刀插在龙鳞之下固定身形并且制造豁口的林年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吸力,他看向江面上的那个漆黑的“环”清楚了这是一个全新的,同样也是数倍于君焰可怕的究极言灵。   言灵·黑日。   但也就是在这时,黑色的巨影从红色的蒸汽中浮现,随后摩尼亚赫号轰然撞了出来,正中龙侍的身躯,巨大的冲击力差些将上面的林年甩出去,没入龙躯中的骨刀拉扯出了一道数米的口子才堪堪让他停住了身形!   “开火!”船长室内江佩玖厉声吼道。   “真他妈的是疯子。”这个想法出现在了林年的脑海中,塞尔玛的脑海中,以及整艘军舰上的人的脑海中...   零距离,摩尼亚赫号投出水下炸弹,也真就是枪口堵在了敌人的嗓子眼里开火,在投出的瞬间爆炸就产生了,龙侍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无法稳住自己的重心,在十枚水下炸弹接连爆炸之中整个龙躯干脆地被震飞了起来砸在了江面上掀起齐天的巨浪!在水流和爆炸中剧痛的龙吼也随之传出。   摩尼亚赫号整艘船也被震飞了,下船舱开始漏水,引擎过热罢工,整艘军舰歪斜得被血浪推开再无行进的能力。   船长室内气血翻涌,两眼发黑的塞尔玛瘫倒在地上,她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因为爆炸声已经被震坏掉了,湿润的鲜血流在了脸颊上顺着下颚滴落在了地板上,即使这样她也拼尽全力地想要站起来去看看那只龙侍的结局...这时她被人扶了一把,她还没来得及说谢谢,抬起头就看见了一双熔岩的黄金瞳。   林年看着呆滞的塞尔玛什么也没说,把他扶起后扭头看向了近百米外江面上那痛苦翻涌的龙侍,看来直接贴住伤口爆炸的水下炸弹把这家伙伤了个不轻,一般的鱼类或许破开不了他的鳞甲,但若是直接贴住伤口内爆的话,就算是次代种也得吐血。   只有疯子才能做出这种自杀式的进攻...可卡塞尔学院总是不缺疯子的存在。   “还是解决不了他吗?”江佩玖从角落爬了起来,捂住受伤的肩膀,看向一身血雾黑鳞和红色蒸气的林年轻声说道,那股暴戾和压迫的气息在顷刻间内就充斥满了整个船舱,就算已经无比克制了,还是给所有人带来了窒息的感觉。   “我需要武器,叶胜在船上吗?”林年低声说道,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和扭曲,但起码能让人听懂他的意思。   “他们出了点意外,叶胜为了找“茧”被留在了青铜城里面,亚纪应该成功脱出了...但没来得及上船。”江佩玖看了一眼林年手里握着的断掉的骨茬,不难认出这是生物的骨骼...更进一步来说也是人类的骨骼...用着这种半吊子的武器把次代种砍了个遍体鳞伤,这个男孩当真是不输纯血龙类顶端存在的怪物吗?   “那东西应该在亚纪手里。”林年听到叶胜的处境后没有露出喜悲点了点头,“解决这只龙侍后我会去找他。”   “那得尽快,他在青铜城里迷路了...不过我这边也有两手准备。”江佩玖看了一眼控制台屏幕上“已发送”的提示说,“你想要的什么东西在亚纪手里?”   “决定胜负的东西。”林年说。   片刻后他又扭头看了一眼角落里被安全绳绑住的重伤昏迷的曼斯以及沉默地看着他的“钥匙”,船舱的大门外面有隐隐的脚步声和人声。   “看来你们也遇到了麻烦。”   “我有些后悔放任你下水了。”江佩玖点头,“...麻烦处理一下吧。”   林年点了点头,提着断掉的骨刀走向了船长室门外,塞尔玛坐靠在控制台边上呆呆地看着男孩的背影又看了一眼江佩玖...她这才明白了,摩尼亚赫号执意冲进战场的举动主要并不是为了帮助林年,而是为了帮助他们自己。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三章:暴怒 酒德亚纪破开了水面,摘下了氧气面罩竭力地呼吸,她用力地踩水扭头看向周围,本该停靠在这里的摩尼亚赫号不见了,看样子是出了什么意外,之前她在浮出岩层之后就注意到了河床上断掉的船锚,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她的体力已经让她难以坚持跟江水搏斗游到岸边上了。 该怎么办,丢掉身上的负重吗? 单手划水的酒德亚纪疲累地看了一眼背后的青铜匣,如果丢掉匣子的话说不定她还能有机会挣扎一下,带着这个匣子她最多三分钟就会沉下水底溺死...善泳者溺,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死在溺水上,谁也想不到。 远处有龙吼声,在距离酒德亚纪百米开外的江上笼罩着一片血红色的雾气,能见度很低,龙吼声就是从里面传来的,有些声嘶力竭的凄厉感在里面,说不定摩尼亚赫号就在那片血雾里? 亚纪只是思考了片刻就决定了自己的命运,丢掉背后的青铜匣能不能游到岸上是个未知数,那么不如就赌一把,赌摩尼亚赫号就在那片血雾里。 背后的青铜匣沉重无比,可亚纪依旧背着她努力的浮水游去,这是叶胜最后带出来的东西,她不能把它弄丢了,就算死也得带着它一起死。这种想法被叶胜知道会骂她是蠢蛋,可那又如何? 她一直都是这样顽固的人,她丢了叶胜总不能连他给自己的东西也一起丢了,那样她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江水逐渐变红,那是次代种的鲜血,被江水长时间稀释后依旧带着毒性,还好亚纪的潜水服还是完整的,她抱着青铜匣努力地仰泳,面朝着阴暗大雨的三峡天空,江水溅到她的脸上留下暗红的痕迹。 全身上下都在疼,越往血雾中游浑身就越痛,龙侍的吼叫声愈发压迫精神,让她有些意识模糊,可就算如此她还是机械地游着,在发红滚烫的江水中沉浮...直到她快要坚持不住了,视线模糊地看到不远处一个黑影向她游来... 叶胜?是叶胜?他活着从青铜城里逃出来了? 亚纪张嘴想喊些什么,但什么都喊不出来,她丢掉了青铜匣手脚并用地向着那个黑影游过去,姿势有些不雅像是小狗游泳,如果是平时的话叶胜一定会嘲笑她吧?可她不在乎,只要他还活着就好... 游来的黑影十分敏捷地避开了这个有些发疯女孩的拥抱,单手直接扯住了亚纪的一头黑色长发,再一手捞起了被丢下的青铜匣在手里,臂力和体力惊人地带着这两个一百斤以上的重物(混血种体重异于常人,别吐槽亚纪胖哦)游走。 被带着在江水里快速游动的亚纪整个人都是茫然的,只觉得头发被扯得生疼,还没来得及想为什么叶胜避开了她,整个人就忽然被抛了起来,随后重重地落在了甲板上摔得龇牙咧嘴的,同时意识也忽然清晰了一些,抬起头准备看看周围是哪里,视线忽然就对上了一张男人死不瞑目的苍白脸颊,额头上巨大的血洞可以看见在他之后的另一张死人脸...这幅场面吓得她心脏停跳一秒,整个人往后仰倒再度摔躺在了地上。 死人...数十个人死人堆积在甲板上,全是穿着潜水服的蛙人,伤口惊人的一致都是一道捅穿额头的贯穿伤,一点多余的痕迹都没有。 在亚纪身后又是重物落地的声音,青铜匣在船舷后的江下被掷了出来,随后冲出江面翻跃上来的自然也就是救起了她的黑影,借着船上微薄的光亮亚纪也看见了那哪是逃出生天的叶胜,救下自己的是林年,那噩梦一样的漆黑甲胄和熔岩的黄金瞳极具辨识性。 “你...”酒德亚纪愣了一秒,然后骤然想爬起来靠过去,“救救叶胜,他...他被困在下面了!” “先解决眼前的麻烦。”林年抬手弹在了亚纪的右肩膀上,亚纪整个人只感觉右肩膀一阵麻痹感涌起,整个人摔在了地上整个右半身都动不了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她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慢慢扭头看向江域的另一边,在那里江水翻涌,龙吼凄厉...林年指的麻烦自然就是他。 江佩玖和大副正在抢修摩尼亚赫号的引擎,下船舱漏水了也需要立刻补救,但这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的应急措施,摩尼亚赫号今晚之后大概是大修了,但现在他们只需要做到不让这艘军舰那么快沉入江底就行了。 江水之中,龙侍的扭动幅度正在减小,他全身上下的伤口也缓慢开始止血了,次代种的自愈程度超出了常理,如果不是十枚水下炸弹给他带来了一段时间的重创,他恢复战斗能力的速度大概还会更快...但现在这场与时间竞速的游戏算是林年赢了,最关键的钥匙已经成功落到了他的手中。 在亚纪的注视下,甲板上林年半跪在那青铜匣前,左手上覆盖的族足以抗住千度高温的鳞片蠕动着钻回了皮肤之下,露出了局部的白皙手掌...这个小小的举动若是被更多的人看在眼里绝对会掀起巨大的反向和争议,暴血的技术成为禁忌的原因只因为无法掌控和血统侵蚀不可逆,但林年却是真正意义上的掌控了这项技术,这里面的意义极为重大。 只是现在亚纪根本没有来得及去想这个问题,她看见林年右手锐化的指爪在左手手掌上划过一道口子,捏紧之后悬在青铜匣那繁复花纹的匣面之上,如汩汩溪流的鲜血从攥紧的拳头中落出。 亚纪一时间感觉自己被栀子花、薄荷的味道包裹了,有些想要伸手去接那瑰红的鲜血,但右半身的麻痹甚至让她起不了身,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鲜血注入了青铜匣的匣壁,就像是触动了机关,鲜血尽数被“吸”到了那花纹的凹槽中蛇一样逐渐填满了整个青铜匣的凹痕...这支青铜匣简直就像是“指天仪”一样拥有着生命,那些藤蛮状的凹槽就是他的血管,在林年的血液注入其中后整个匣子活了过来。 心跳声由弱渐进,直到轰隆如雷,青铜匣内像是有“龙”苏醒了,由死到生。 青铜匣的名字译作“七宗罪”,他的匣内有七把炼金巅峰的刀剑,所以在匣内复苏的心跳声一共有七道,如洪钟、如龙吼,如急鼓,瑰红的血液经由青铜匣的血管唤醒了他们,阔别千年后的苏醒,蓄养了千年的锋锐在这一刻都只等着匣前的人去抽出。 林年打开暗扣抽开了青铜匣,七道心跳声放大数十倍响彻整个摩尼亚赫号,互相交织,互相共鸣,那古朴、庄严的炼金刀剑静静陈列在匣内,暴雨洒落在刀刃之上洗出暗金色的光,从汉八方到斩马刀,每一把武器都在“呼吸”,贪婪地“呼吸”,他们没有动,却给人一种他们在战栗颤抖的感觉,像是狂龙出渊之即的蠢蠢欲动。 酒德亚纪因为鲜血而诱惑的意志逐渐清醒了,整个人都被七宗罪张开的一股神秘的领域给压得喘不过气,唤醒之后的炼金极致刀剑根本不是沉睡时能相比的,如今的七宗罪她甚至连接近都做不到...这一套神话的刀剑的威严足以压垮九成以上的混血种,别说使用了,就连觐见都需要资格。 黑色的鳞片再度覆盖左手手掌,林年伸手落下手指轻轻抚过这些刀剑目光,遥远处的江面上龙侍不再挣扎了,仿佛跨越百米距离听见了那七道轰鸣的心跳声,他意识到了那只船上苏醒了多么危险的东西。 罪与罚【Scelus et poena】,独属于七宗罪的顶尖炼金领域,以七柄炼金刀剑合击再念以悼词唤醒,被领域所覆盖弑杀的龙类将迎来真实的死亡,没有任何化“茧”的机会,从**到灵魂,从物质到精神,彻底被湮灭杀死。 但今天林年并不准备花大功夫将这极致的炼金领域重现人间,那是留给初代种的终极杀招,对付次代种的龙侍,一把刀剑内所孕育的炼金领域足以。 摩尼亚赫号的引擎再度响起了,头灯如雪剑劈开血雾照亮了那江水极深处暴怒的龙类,那巨大的身躯不再扭动,静静地浮在江面上裸露出了那鲜血淋漓却依旧古老曼妙的龙躯,嶙峋狰狞的背脊斩开暴雨冲刷着血水。 摩尼亚赫号没有动,巨大的龙类也没有动,他们在江上随着波涛沉浮...诡异的宁静...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冲回到船长室的大副和江佩玖看见这一幕,瞥见了那血雾中睁如铜铃的龙瞳,自然清楚这只龙类真正地要拼命了,而对方的目标自然就是整只摩尼亚赫号上的人类。 与此同时,在摩尼亚赫号船头之上,一只脚重重地踩在了船舷上。 雷霆之下,船内所有人都看见了,在摩尼亚赫号的船巅前那提着心跳如雷的七宗罪的身影,血红的水浪从他的两边掀起又落下,黑色的甲胄尽皆竖起颤动排出了淡红色的雾气降低体内的温度,简直就像是沐浴着冷却剂的重火力炮管,准备蓄势着下一发惊天动地的雷吼。 船头上,屹立不动的林年看了一眼船长室,船长室内的江佩玖立刻读懂了他的意思,一旁的大副和赶来的塞尔玛都是愣了一下,然后是心底升起的觉悟。 “全速前进。”江佩玖冷声下达了命令。 摩尼亚赫号引擎开始过载,破损的军舰开始在江面上移动。 与此同时,血雾中的龙侍也开始向前移动。 两者的动静是同步的,都带着足够的赴死信念和摧毁对方的强烈**,现在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在一方沉入江底之前绝不会停下脚步。 摩尼亚赫号从零开始加速,两侧船舷江水开始扬起翻涌,在加速到一定程度时船上拉响四声短促的船笛,在海面上会船时,四声短笛代表着本舰不同意对方的诉求,并且请求对方采取避让行动。 龙侍听不懂笛声的意义,就算他明白他也不会去避让,他全速前进,青铜般坚硬的龙躯甚至比摩尼亚赫号大上一整倍,真正撞击上该覆灭的也是代表着人类文明的钢铁战舰! 高亢的龙文响起了,全新的言灵在构筑中,这一次不再有“环”亮起,亮起的是龙侍本身,他的鳞片在被高速加热,热能激发电子发生跃迁,热能转化为光能,整个龙躯都亮了起来,他把自己本身化作了武器,要将整艘军舰在撞击的瞬间化作铁水。 君焰极致,静态加温。 摩尼亚赫号加速、加速、加速,直到引擎发出了肺痨患者一般撕心裂肺的咳声,整艘军舰被压榨出了最后的生命,他就像一直利箭视死如归地冲向了血雾中的巨大龙类! 在船头上,林年迎着呼啸着扑面而来的剧烈江风跨出了一步,水流擦过他的脸颊倒映出他的眼眸以及那暴怒的龙类,也就是他踏出的这一步,沉重得像是将数十吨重的军舰无端向水面压下了半分,高速行驶的军舰沉浮之间炸起血水巨浪从他两侧掀过沐浴在他滚烫的身上散发出浓厚的血蒸气。 两侧的水面、山峰、风雨在他的身边飞逝而过,他的右手慢慢地拔出了七宗罪内尽头的一柄刀剑,刀刃出鞘的过程像是江水潺潺般细化和温柔,但在每一寸刀刃离开时那剧烈的心跳就越发洪大,整个摩尼亚赫号上的幸存者都按住了自己的心脏强忍住那心悸的感觉。 七宗罪·暴怒,出鞘在了林年的手中,青铜匣落到了身后的甲板上,六道心跳声渐弱,唯剩下他手中那把沐浴着血水与风雨的斩马刀,暗金的刀身每一寸都在贪婪地呼吸着空气,压抑不住地发出龙的吼叫声! 他在高速行驶的船巅前微微屈身,右手将那一米八长的巨型斩马刀收束于左腰间,他凝视着江对面的龙,那巍峨的龙躯如山如海,站在船巅前的他显得如此的渺小。 既然要斩开山和海,那他就需要更多,需要那开山填海的毁灭性的力量。 抓住暴怒刀柄的右手五指悍然发力,他轻放在斩马刀刀背上的左手猛然往后拉去,瑰红的鲜血如瀑般洒在了暴怒之上,在血液之下那把长刀居然开始了延伸,顺着他左手拉出的弧度延伸!延伸!灼热的光亮暴涨,光滑的利刃长出了细密的龙牙!暴怒的长度延长了,到达了惊人的七米,在林年的紧握下沉重刀身不坠,干脆利落地收进他的腰间,插入了不可视的“鞘”内! 暴怒·审判之剑。 龙侍咆哮而来,就像是江面上初升的太阳照亮了大半的三峡,那是次代种拼死的一搏,龙威如山,龙焰如海! 巨大的环出现在了背部,君焰极致释放,爆炸将江面巨量的水扬起,空气的炸裂声爆响,那是突破了音障的表现,潜龙破渊! 狂袭而来的摩尼亚赫号上,林年的左手虚张开向前一点点推出,像是将那影响他出刀的气流拨开了,伸平五指绷直,八极拳马步如根扎入摩尼亚赫号与这沉重的军舰融为一体,熔岩的眸子死死抓住了那龙侍身上的“点”,压抑不住的嘶吼声从喉内涌出。 一百米! 七十米! 五十米! 三十米! 人无法一刀切开三十米长的龙躯,但暴怒可以,名为暴怒的蕴藏着“龙”的七宗罪可以,他们生来就是弑杀同族的凶器,在任何有资格的人面前,他们都会摒弃所谓的族裔血系,张开最狰狞的齿牙咬断挡在他们面前的一切龙类! 藏刀于腰,居合极意,切断一切! 暴怒·炼金领域急速张开,那是一只没有形态的龙,与那扑下的次代种就要撞击在一起互相撕咬喧泄怒火! 龙侍跃出水面山岳似重压而下,光与热就如圆日炙烤大地融化一切!船头上林年暴跳而出,整个军舰猛地沉下水面,以50节的高速起步,刹那攀登到九阶巅峰,他成为了光下的一道黑影,直直朝向天空的圆日冲刺而去! 摩尼亚赫号下压激起巨浪,所以他斩破巨浪!龙躯宏伟如山,他就开山!龙威暴怒似海,他就破海!这一刀,如鸟投林!如鲸向海!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也就是在这交错的一瞬,九阶刹那探入又一阶梯一隅,熔岩的黄金瞳捕捉到了龙侍的一切姿态,将其在视网膜中定格! 龙侍探出利爪,要将林年在急速中化作两段血污,以他如今的高温甚至可以直接蒸发掉这个人类,可在触碰到的瞬间,林年消失了,融化在了那君焰的光芒之中,如雪融阳。 也就是这一刹那,他拔刀了。 九阶刹那下,林年和暴怒一起消失了。 那臃肿、恐怖、狰狞的七米暴怒忽然地宁静了下来,像是跃过曜日之下的白色飞鸟,你看不见它的振翅的白羽,也捕捉不到它纵跃天穹的轨迹,它在光芒中划过长空,你再也找不到它的轨迹,但它却是真实存在的,在你眼前留下了整片朗朗无痕的晴空长江。 目视!吐纳!鲤口直切!拔付!切下! 撞击的震击声就像鱼类爆炸,摩尼亚赫号上在光热的阻碍下每个人无法目视,但耳边都清晰地出现了那切断的声响,先是暗金色的额骨,再是柔软复杂的大脑,延伸到颈椎,以脊椎为一条线延展,逢肉切肉,逢骨断骨,破血开筋...惨烈的龙吼声不绝于耳,让人大脑颤抖,但又涌起了一股强烈的共鸣! 摩尼亚赫号疾驰而过血雾笼罩的江面,在它身后那滚滚的烈日坠落了,化作了两截恐怖又平整的龙尸重重拍击在了江面上扬起汹涌波涛! 一刀两断。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四章:第二次契约 狂涛怒吼,风雨交加。 林年摔落在了江水中,龙尸沉浮在远处,腥浓的龙血从那裂分为两半的伤口之中泉涌而出,眨眼间就将大片江域化为了生命禁区,任何生物吞食或沾染过多这核心地带的龙血,本身基因会被侵蚀发生不可逆的龙化现象,但“生物”的定义里并不包含林年,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的血液和基因比纯血的次代种龙类还要邪性。 暴怒的炼金领域缩回了刀身之中,刀柄处流出了汩汩血水,传说这把炼金刀剑会渴饮龙类的鲜血这并不是开玩笑,那锯齿状的刀刃基本可以等同于龙类的牙齿,可以吞噬任何切开生物的血液为之造成大量贫血的反应。 龙尸的切口很平滑,骨骼、筋络一刀两半,就连神经都被剖开了,基本没有再生的可能,毕竟这是龙族而不是蚯蚓,自愈能力和细胞活性再强也无法做到神话生物,譬如吸血鬼那样断头还能再生 再加上暴怒那一刀斩掉的可不止是他的肉身,还有那对于龙类真正要命的精神!君焰的言灵飞速消逝,江水的温度开始回落,但依旧沸腾如开水,水蒸气无时无刻地蒸腾而起,遮掩了下沉的龙侍和江水上恢复体力的林年。 半条腿迈进了三度暴血以及刹那·十阶的地步,就算是他血统也出现了不稳定的波动,沉浮在江中,周围的龙血像是被吸引了一般逐渐往他的周围靠来,汹涌的江面上顿时间出现了诡异的逆流现象。 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只赤裸的白净小脚踩在了林年的胸膛上,也不嫌弃那狰狞漆黑的甲胄硌脚。 一身白衣的女孩像是从天上掉下来一样站在了林年的身上,却没有任何重量不然早就将林年给沉进了江底,她出现在水蒸气中金发垂落在身后灵动的就像精灵,但她现在的表现或许比起精灵像幽灵更多一些,没有实质,只在她愿意被看到的人眼中出现。 在她踩中林年的瞬间,周遭江水上的剧毒的龙血忽然像是肥皂水落进了胡椒粉的中央,水面张力被破坏了,龙血受到了排斥,他们的靠近被无情的拒绝掉了,尽数蜷缩在圆形的领域之外徘徊不再流入。 平躺在江水上沉浮的林年默默地看着居高临下俯瞰着自己的金发女孩,金发女孩盯着他的模样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下然后感慨,“真狼狈啊。” 龙侍被一击必杀,最后摩尼亚赫号与之的对撞之中威势浩大得像是山崩天塌,君焰燃烧到极致却连碰都没有碰到林年一下,就被完全体态的暴怒一刀给抽成了两半。这种丰功伟绩换在执行部里任何一个人做到了大概得是被裱起来每年在纪念日都吹一遍的,可在金发女孩这里却只得到了一个狼狈的评价。 不过林年也没有犟嘴去反驳她,因为他知道金发女孩说的是对的,他这副模样的确很狼狈。 二度暴血的龙化现象所带来的漆黑甲胄已经失去了光泽,鳞甲内部的高韧性强度的结构已经尽数在最后的高温下摧毁了,但如若不是这身甲胄他在接触到次代种的瞬间就被君焰烧掉全身皮肤烤成重伤了。 “鳞甲的确可以起到隔热层的效果,但他的结构并非是中空泡沫状态,所以即使能抵抗部分青铜与火之王一脉龙类的言灵,效果也不会好到哪里去。”金发女孩说,“想要随心所欲地去构筑自己的鳞片结构,这大概只有黑王与白王能够做到,就连四大君主都不能去随意更改自己的基因。” “那边的事情处理完了?”林年没有就这个话题深挖下去,但这个问题也是他未来绕不开的事情,黄铜罐里的青铜与火之王一日没有被杀死,他就得想办法解决高温下如何屠龙的麻烦。 “一半一半。”金发女孩蹲了下来,也没有拉自己的裙摆,若不是江水汹涌当真能倒影出下面的大好风光,她伸手戳了戳林年的额头,“‘皇帝’的确在那女孩的脑袋里留了一点东西,但就是不知道这是一手暗棋还是闲棋了。” “有区别吗?” “区别还是蛮大的,闲棋的话,这次祂的动作被我捉到了马脚大概率就不会再启用这一手布置了,但如果是暗棋的话你懂的,‘皇帝’的心思总是一层套一层跟洋葱一样,比我还谜语人,猜不透自然就无法彻底解决,长久看来是个麻烦。” “原来你还有自知之明啊所以呢,有什么建议吗?”林年伸手抓住了踩住自己胸膛的洁白脚踝,把她挪开了。 “观察。”金发女孩也丝毫不介意地行走到了一旁的江水上,踩阶梯一样跳在那涌起的波浪上玩得不亦乐乎,扭头看向江面上的林年,“既然分不清祂的真实目的,那干脆我也走一手棋,让祂也猜一猜我的用意,谜语人之间总是要分个高低的,我觉得我的猜谜水准在祂之上!” “辛苦了。”林年轻轻点头,又看见金发女孩从水里费力地抱起了那把弑杀了次代种的暴怒 “知道为什么‘暴怒’在七宗罪中是需要血统纯度最高的一把炼金武器吗?”金发女孩右手抓着暴怒忽然举重若轻般把它抬了起来,丝毫不复刚才那股吃力的模样。 “原来它是需要血统纯度最高的武器?”林年说。 “不错,”金发女孩抬头打量着这把斩马刀,失去了他的掌握后暴怒已经回到了原来近一米八的形态,虽然依旧凌厉狰狞但比起之前七八米长的模样就显得“温柔”许多了。 “七宗罪之首并不该是暴怒,而是傲慢。”她轻轻挥动暴怒,刀身划过了身边拍起一片波涛,那水浪顿时少了一大块,在刀柄处清澈的江水汩汩流出这把炼金刀具居然没有产生半分的抵抗,被金发女孩握在手中像是忠实的仆人一般发挥着自己的全部效用。 林年的记忆就算没有金发女孩辅助也一样优秀,自然记得那把纯粹由青铜冶炼而成的汉八方(八面汉剑),那把剑的形态比之斩马刀的暴怒完全不符所谓七宗罪之首的名号。 “之所以暴怒会成为七宗罪之首,是因为他本身的炼金冶炼技术最高啊,诺顿殿下独爱这一把暴戾的武器,因为在那七柄刀剑中他最可能首先挥起的屠刀就是暴怒”金发女孩幽幽地说,“用来对付他那位情同手足的兄弟,暴怒大概能将之一刀毙命不会带来任何痛苦吧?” “四大君主都是双生子。”林年淡淡地说,这个情报并不算秘密,无数遗址和有关初代种的记录都出现了成双成对的影子,青铜与火之王的王座上人们往往都会念诵诺顿殿下的大名,但却永远不会忘记在王座一侧那名为康斯坦丁的存在。 “权与力。”金发女孩说,“想要融而为一,四大君主们可谓是煞费苦心,他们都拥有着去互相吞噬的理由,但那随之而来的阻挠他们补完的苦衷也千年常在。诺顿殿下到死都没有与康斯坦丁‘合体’,真正地将权柄握在手中,所以他们现在才以‘茧’的形式出现了。” “四大君王会合体么这是在拍恐龙战队?” “好槽,不愧是我的男孩,被烤成了五成熟还不忘吐槽。”金发女孩表扬,“真要有人来组成头部的话,我猜大概是诺顿殿下亲自来吧?康斯坦丁一直都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每天都惦记着让哥哥吃掉他,这些尊贵的初代种其实在某种情况下跟长不大的死小孩没什么区别。” “那你呢?你有没有什么姐姐或者妹妹可以吃上一吃的?”林年看向金发女孩,后者只是微笑,不语。 “你还有别的工作要做吧?”金发女孩指了指江下意识不言而喻,“需要我帮忙吗?” “我还能动。”林年在水中舒展骨骼,注意到了周围毙亡次代种的鲜血没有流到自己身边的异象多看了金发女孩一眼,“你做的?” “‘洗礼’固然可以让你的血统更进一步,但次代种血统还是免了吧。”金发女孩说,“太次了,怎么也得换上康斯坦丁或者诺顿的龙血,到时候我脱干净跟你一起洗白白哦不,是洗红红。” 林年别了他一眼,但也没说什么,接过了金发女孩抛来的暴怒,游向了远处的摩尼亚赫号。 — 江佩玖冲到甲板上时,正好看见林年登船,浑身上下的甲胄在身后血色浪涛震起的拍击下发出了脆响声,片片剥落在了地上,那是被炙烤报废的鳞甲,一落地受到撞击就龟裂成了硬壳。 在掉落的鳞片之下露出的是微微发红的皮肤,就跟金发女孩说的一样,就算有鳞甲保护他还是被烫伤了,烫伤等级大概在一度到浅二度的程度,没有肉眼可以见到的水泡,但有些微微浮肿。 “衣服!”江佩玖往船舱里喊了一句,随即塞尔玛抱着一叠船员的衣服跑了出来,在林年上半身的鳞片剥落完全之前递了过去。 林年套上了衣服裤子,在船舱内探出的如敬鬼神般的视线中径直走向了船头前,把撞击到船舷边上的青铜匣提了回来,一并拿回来的还有角落里藏着的司南,这个被江佩玖千叮咛万嘱咐别丢了的炼金道具在林年去拼命之前就被取了下来,不然以次代种那君焰的高温说不定得把这玩意儿给彻底报销掉。 “收好他,之后可能还会有要用到的时候。”林年交还了司南后,又把合上的七宗罪递向了塞尔玛,塞尔玛接过之后看了一眼林年手里提着的暴怒下意识问,“你手里的这把” “还有用处。”林年说,也就是这个时候船舱里才恢复一些体力的酒德亚纪已经苍白着脸冲了出来险些摔倒。 林年看了一眼亚纪知道对方想说什么,直接抢先说了,“叶胜还在水下,龙王的‘茧’在他身边,我得去取回来。” “他的气瓶储存量不多了,还能撑五分钟左右,时间很紧。”江佩玖快速说,“我把他和亚纪在青铜前殿拍摄到的穹顶图发回到了本部,那边应该在紧急召集学员进行破译,希望能解开青铜城的地图。” “水下还有一只龙侍。” 江佩玖愣住了,与之一起愣住的还有塞尔玛和酒德亚纪,后者差些要晕厥过去,嘴唇发白死死地盯住林年想听见他嘴里再出现“猜测”和“可能”的词。 但很可惜,林年并没有再说什么了,他只是简单地陈述了一个事实。 “那只死掉的在跟我战斗的时候并不是太在意黄铜罐,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黄铜罐里根本不是龙王的‘茧’,另一种则是他相信叶胜绝对带不出黄铜罐离开青铜城,能让他在龙王的‘茧’的去留上拥有这种自信,我很难不去相信青铜城里还有另外一只龙侍,或者更强大的东西。”他说。 “没有比龙侍更强大的东西了初代种之下的巅峰就是次代种。”江佩玖愣了很久,说话的时候感觉喉咙有些发涩。 她的余光看向远处血红沸腾的江面,次代种的尸体已经沉下去了,为了干掉这只龙侍在林年拼命之外,摩尼亚赫号也已经近乎报废了,现在整艘船幸存的船员都在热火朝天地抢修这只军舰,只期望在被人发现之前能挤压出一点动力离开这里,而不是被水上巡逻队当场抓获。 “要放弃吗?”塞尔玛忽然问。 其实她没有放弃叶胜的想法,但基于现在这不可抗的情况,她还是忍不住说出了最为实际,也最为应该的做法执行部的专员不怕死,但也不能轻易去送死,如今他们真的已经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了。 可也就是她说出了这句话的时候,身旁的酒德亚纪忽然就走向了船舱内,但江佩玖更快她一步伸手扯住了她的胳膊,“亚纪,你要干什么?” 酒德亚纪没说话,但谁都知道她想干什么,在知道叶胜还活在水下的情况下让她坐船离开这里,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们现在的确没有精力再跟一只次代种开战了。”江佩玖平静地说,“我们也不会再冒险损失一位优秀的专员了。” “可龙王的‘茧’还在青铜城里。”酒德亚纪说。 她想说的是叶胜还在青铜城里,可越是这种时候她越是懂得压抑自己的情绪,用合适的话语来谋得真正去抢救那个男孩的机会,龙王的‘茧’是个再适合不过的托词了。 “青铜城不会逃,以次代种的骄傲,他也不会带着‘茧’撤离那片故土。”江佩玖说。 在某些时候她不介意当那个恶人,亚纪下水无异于是送死,青铜城若是失去了守卫那么还可以尝试救援叶胜带出黄铜罐,但如果多出一个龙侍,那么他们只有撤退一个选择。 酒德亚纪看向林年她也只有看向林年了,林年是这次行动的副执行官,在曼斯教授失去指挥能力后大局的掌控自然全权落在他的手里,即使曼斯任命大副做临时船长,这种情况下大副也几乎会毫不犹豫跟着林年的话走毕竟一位战场上的屠龙英雄话语权永远大过所谓的指挥官,就连校董会现在隔空发号施令都不一定好使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我没有说过放弃。”林年说,“但我需要时间。” “需要时间做什么?”江佩玖下意识问。 现在林年身上的龙化现象都已经飞速消退了,乍一看就是一个湿漉漉的烫伤患者,虽然她不怀疑这个男孩依旧有一刀暴跳砍死船上任何人的余力,但要再面对一只全盛的次代种也太过于勉强了。 “谈判。”林年回答了一个江佩玖无法理解的词。 “跟次代种谈判?”江佩玖问,她看着林年,“为了一个人再把另一个人搭进去而且搭进去的还是你,我觉得任何人都无法接受这个代价。” “不是为了叶胜,是为了龙王的‘茧’。”在酒德亚纪和塞尔玛的注视下,林年淡淡地说。 在江佩玖凝滞的注视下,他转身一个人走向了暴雨中甲板的深处。 在背后船舱里江佩玖和塞尔玛一众人的注视下,林年走进了雨夜,他一路走到了船头的位置,在那里白衣的金发女孩站在那里俯瞰着三峡与长江,他站在了金发女孩的背后开口了,“谈一谈?” “谈什么?”金发女孩回头俯视着他黄金瞳内全是笑意,在她的背后血红江水奔腾扬起,更衬她白衣与肌肤的干净。 “他的时间不多了。”林年说。叶胜的氧气时间有限,所以就连“谈判”也是需要争分夺秒的。 “想救叶胜?”她问。 “条件你开。”林年点头。 金发女孩注视了他两秒,忽然又轻笑说,“我以为你一直的梦想是跟你的姐姐筑一个安乐窝现在怎么忽然为了莫须有的东西拼命起来了?” “龙王不死,没有未来可言。”林年垂眸说。 “或许吧”金发女孩低笑了一下点头,“公事论公,我就喜欢你这种爽快的性格!总能让我占到便宜!其实我今晚来的时候都做好准备要跟你打一波硬仗了,但现在下面只是一只次代种而已,又不是诺顿本尊,我帮你搞定它!” 林年无言颔首,算是同意了,自上一次日本之行后,这是他又一次与金发女孩达成了“契约”,他必然会为此付出代价可这一次,他似乎不那么畏惧那些代价了,或许是潜移默化的信任,也或许是更多的因素导致 似乎是感受到了林年态度的悄然转变,金发女孩的笑意越发明媚了像是黑暗雷雨中的小太阳,她伸出手,清澈的黄金瞳的倒影下,与林年的手握在了一起。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五章:黄铜球 震耳欲聋的钟声,灿烂阳光的下午,卡塞尔学院内无数人影攒动,图书馆光线照不到的一隅阶梯,左手扶着扶梯的女孩小声喘气着攀上阶梯,冲向二楼的走廊。 总控制室的大门被推开了,苏晓樯是最后一个冲进图书馆的,当她推开总控制室的大门时,所有人都回头看向她,数量约莫在二十到三十人左右,都是整齐的秋季校服领子和袖口一丝不苟的,面色目光正经严肃。 控制室里蓝色的地球3D投影悬浮在空中,红点稳定地脉动着发出警示的声音,她乍一眼扫过去,在这间房间里就她认识的人就有不少,比如学生会的主席恺撒·加图索以及狮心会的会长,她跟林年的老校友楚子航,更不谈在3E考试时遇见的奇兰、零等少部分眼熟的新生。 值得一提的是路明非也在其中,向来踩点的他这次居然来得比苏晓樯还早,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站在了学生会的那一边,猫在红发女巫的旁边看起来有些瓜怂瓜怂的,也抬眸瞅着苏晓樯动了动喉头应该是想打招呼又不敢出声音,只能微微抬起手掌到腰间动了动手指示意了一下。 “我听到了钟声,诺玛发手机邮件让我来报道”在这些目光齐刷刷的注视下,苏晓樯微微咽了口唾沫,觉得自己像是面试迟到了的毕业生,随时都可能被一句呵斥赶出去,声音小了一些,但好歹没怯场努力地站直了。 “那是紧急召集的信号,新生不知道很正常我们没有太多时间,迅速就位!”蓝色地球投影下,曼施坦因教授站在控制室的最前方,回头看向姗姗来迟的苏晓樯脸色全是严峻不复以前的慈祥。 苏晓樯微微摒了口气察觉到了气氛的凝重,她正准备找位置坐下,就看见了狮心会那边站得笔直如背后塞标枪的楚子航身后,黑长直的漂亮的女孩正轻轻地向她招手示意她过去,那是苏茜,在她的身旁专门给苏晓樯留了一个位置。 苏晓樯小跑过去没发出太大声音,狮心会到场的几个核心成员都认识这个学院里的小名人,向她点头示意挪开位置让她过去,当苏晓樯站到苏晓樯一旁时,这个女孩也轻声开口了,“我到你的宿舍去找过你没有找到,原本想短信叫你,但才想起我们还没有互换过手机号码。” “对不起。”苏晓樯小声道歉。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这是我的失误,不过现在你也不算迟到。”苏茜说,“或者说来得刚刚好。” 苏晓樯才想问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诺玛邮件里提醒的紧急事态又是个什么,话还没问出口,高处顶墙的柚木书架两侧移开,露出了足有一百英寸的巨型屏幕,屏幕就忽然亮起来了上面出现了一张花纹复杂的青铜穹顶。 蓝色的地球消失,三维的模拟图像取而代之,控制室里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他们认出了这是什么一座青铜铸造的小型城市! “这是一段求助录音,这里是摩尼亚赫号,我是代理船长江佩玖,我需要你们的帮助,就是现在。就在此刻,两名执行部成员陷在龙族遗迹中,我们刚刚从那里获得了重要资料,但机关被触发了,出入的道路被堵死,现在你们所看见的照片我们怀疑这是青铜城内的地图,但以龙文加密的形式记载,我们需要你们有人能与之产生共鸣。”一个女人的声音在控制室内响起了,有些断断续续的。 所有学生都为这段音频微微后仰,因为他们都听见了音频背景里那可怕的雷声以及藏在暴雨噪音下的不明生物的嘶吼声那是不属于生物界任何一种野兽的叫声,像是中以大提琴与皮手套摩擦制作的不存在于世界上的震撼吼叫。 龙吟。 忽如其来的宿命感降临在了每一个人的身上,屠龙战役对于他们这些在校生来说,就算是精英学员都相隔甚远,就连往届狮心会的会长受执行部的指派经历过的最危险的任务也不过是追捕危险混血种亦或是死侍,真正与纯血龙类的战争永远轮不到他们这些尚未成为正式专员的学员插手。 在刚才那段远程录音对面就是真实的屠龙战场,就是现在,此时此刻,世界的某一处卡塞尔学院的混血种正在与龙类厮杀,浴血奋战。 控制室左右两侧的人群中恺撒和楚子航隔空对视了一眼,因为他们两人都听见了人声后那嘈杂的浪涛和暴雨闪电的噪音,这代表对面所处的地域可能远离他们数千里远相差了数十个时区。 能跟伊利诺伊州相差这么多时区的地方有几个?中国还是日本?亦或者太平洋的深处某地? 再加上现在控制室里唯独少了一个重要的人,也是最应该出现的人,他们大概已经猜到了执行部没有点明的一些信息了。 “学生13人,‘A’级12人,‘S’级1人,教授团27人,人都到齐了。”曼施坦因看向控制台边上阴影里的执行部部长。 冯·施耐德走出阴影,背后带着那熟悉的氧气管小车,铁灰的眼眸扫了一眼控制室的所有人沙哑地说,“多的我也不说了,江佩玖教授已经在录音里把现有的情况解释清楚了,我们大概有十五分钟的时间,破解新的龙文需要的时间太过冗长,我们更大的机会只能寄托在你们之中的某人与之产生共鸣,就像是3E考试那样。” “我以为血统越强的人共鸣的效果越明显。”恺撒举手平静地说。 “正是如此,所以你们才会坐在这里。”曼施坦因点头,但他发现恺撒并没有坐下,其他的学生也静静地看着他。 “”曼施坦因看了一眼施耐德,施耐德面无表情地看着恺撒点头,“就如你们想的那样,林年不在这里的原因是他没法赶到现场他正在另一个现场!” 控制室内一片哗然,知道林年在两三天前消失的人在得到证实之后倒也只是微微吃惊,之前录音内的那只龙类在怒吼那是林年已经激怒了对方正在互相搏杀了吗? ‘S’级和纯血龙类的厮斗,真是让人想一下就热血沸腾惊心动魄的场面啊。 “‘S’级在现场却没有直接破译出地图,这是不是意味着连‘S’级都无法跟这些龙文共鸣?那为什么我们可以?”有一位新生举手,在诺玛那里他的血统评级是‘A’,但在坐的混血种除开教授团以外又有谁不是‘A’级血统? 倒是如果现在有人在控制台内放一个炼金炸弹引爆,大可能直接就能将下一代的秘党血液全部断送了,拉开一个欧洲年轻混血种青黄不接的时代。 “血统的纯度更大幅度影响到共鸣的强度,而非共鸣的概率,青铜与火之王留下的文字是属于他的“理”,我们之中如果有他的后裔,血统承于诺顿一脉,那么共鸣的概率不一定比‘S’级低,甚至会高很多。”施耐德平静地解释。 人群之中楚子航微微抬头了,但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了他的动作,除了狮心会内的少数几个核心中的核心,譬如苏茜。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施耐德说。 所有学员依次入座,学生证在操作台旁的权限卡槽内划过,一溜水“审核通过”的诺玛报音响起,一幅幅照片拼接成的巨型青色穹顶出现在大屏幕以及每个学员面前翻开桌面后的平板电脑上,角落里隐约响起某人惊叹的吐槽,大概是真他妈高级诶一类没营养的话。 “有什么头绪吗?”苏晓樯身旁的苏茜低声问向楚子航,但楚子航只是注视着屏幕沉吟不语眉头紧锁。 狮心会里的几个核心成员也投过去了期待的目光,楚子航的血统是他们里面最强的,但另一层被看好的原因在于楚子航的言灵,学院里极少人知道狮心会会长的言灵正好踩在了危险血统的89号上。 名为“君焰”的言灵正是青铜与火之王一脉最赖以为豪的力量,基本那一脉的纯血龙类多少都熟练运用这股力量,极限时可以爆发出不弱于人类威力最大的导弹常规弹头。楚子航拥有这个言灵自然代表着他的血脉往上追溯也与龙王诺顿有着一定程度的渊源的。 可能在这间屋子里最容易与这些诺顿留下的龙文共鸣的就是楚子航了,不谈狮心会是否能在这次机会中更有力地压倒学生会,只是为了战场内的林年以及拼命的专员们,他们都必须得卯足了劲儿去瞪出一点什么来。 教授团那边展开了激烈的讨论,但也刻意压低了声音担心影响到那群学员,他们的血统不如这些学生但胜在经验丰富,以充沛的龙族文化底蕴去集思广益在数十分钟内解读出可能数年都不会有进展的龙文,这是一件水中捞月的事情,但他们现在每个人额头都在冒汗,没有人把因为不可能的难度就放松分毫。 苏晓樯自然也被这股气氛感染了,但更为让她精神紧绷和面色难看的是她意识到了林年此时此刻就正在充满着暴风雨和龙类嘶吼的远程录音那边! 林年从来没有跟她提过离开学院是去做什么,以及他平时在执行部内的工作有多么凶险,直到这一刻她才清楚在自己以前包括现在在悠闲渡过学院生活的时候,这个男孩都是奔杀在瞬息万变的屠龙战场里的稍有不慎就会处于万劫不复之地。 共鸣该怎么共鸣? 她看了屏幕老一会儿了却什么感觉也没有,抬头又看见周围死死盯住屏幕一动不动的学员们,曼施坦因教授和施耐德也在教授团内低声讨论着倒是路明非那边也跟她一样东瞅瞅西瞅瞅像是他们都是多余的一样。 有些不甘心啊,她心想,但却也无可奈何。 她低头盯着屏幕,那些藤蔓似的文字熟悉又陌生,似乎能从3E考试的那些龙文中看出一些神似来,但按着脉络深究下去又能发现本质上的不同。 倒也是,3E考试时那些死记硬背的都是代表着言灵的龙文,而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张地图,根本就是风马牛不想接的东西。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在3E考试时发生的那些“意外”,或许现在是时候再度重现一次了?可她该怎么做?听别人说她3E考试的时候答完题就“睡”了,总不能现在趴下去直接睡一觉? 苏晓樯自顾自地在焦心,室内的气压有些闷人,学员里谁都没有说话,恺撒和楚子航的眉头快要拧出水来了,其他人也心急如焚。 十五分钟在往常足够人打一局游戏,或者预习一遍课本,但在现在好像是点燃的火线一样眨眼间就要烧到尽头了。 但谁也没见到,在教室的角落,一直被忽略的第二个’S‘级探头探脑的,似乎在犹豫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脸上的纠结程度堪比手捏着情书又不敢递出去 — 长江,三峡。 林年下水了,身上重新穿上了最后一套潜水服,带上了两个足以撑住一个小时的压缩气瓶,他在下水的瞬间,叶胜的“蛇”通过水流的导体连接上了他。 “这里是叶胜” “少说话,救援已经在路上了,保存体力,你的氧气应该不多了,尽可能保持在水中不动,将最后的体力用来维持‘蛇’的通讯。”林年说,“黄铜罐还在你身边吗?回答尽可能控制在两个字以内。” “在。” “周围有没有可见的出口。” “没有。” “密闭环境?简单描述一下你所处空间的样子,是宫殿还是角斗场的样子,青铜城的地图本部在分析了,但我需要定位。” “我在图书室。” 压榨最后体力发动“浮生”瞬间置换到青铜城前,在机关的轰鸣之中林年听见了叶胜的回答忽然顿住了,按住耳麦确认,“图书室?” “我的身边有很多青铜立柱,类似‘冰海残卷’的立柱,上面应该记载了诺顿一生的炼金巅峰以及其他的龙族秘辛。”叶胜这次一口气说了很多话,“除了黄铜罐之外我还在最高的青铜立柱上找到了一个东西。” “什么东西?”林年问。 “一个黄铜球体,材质与黄铜罐相同。”叶胜的声音虚弱到微不可闻,“‘蛇’无法感知到里面的东西,但应该很重要” “带上那个球体,我会尽快找到你。”林年心中有种设想,但却没有敢抱太大期望。 “小心周围。”叶胜低声说,“‘蛇’告诉我青铜城内还有一些可怕的东西他一直徘徊在我的附近。”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六章:地 ‘蛇’暂时中断了通讯。 青铜城外,林年仰望着那如放大了成千上万倍的魔方一般精密运转的机关城,整体繁复程度让人眼花缭乱外。无论第几次看都忍不住升起被这巧夺天工的巨型城池的震慑,所谓炼金术的极致不过如此,这是人类未来百年都不一定能复刻的奇迹,怕是“七宗罪”的炼金技术也比不上这一座白帝城。 “这青铜城也真的是酷炫啊”金发女孩抬头看着机关涌动的青铜城感慨,“这么厉害的炼金技术,如果以后你有机会觐见清醒的诺顿殿下的话,麻烦帮我问一下他能不能用炼金技术造个变形金刚出来” 林年一时间还真难说到底是变形金刚的技术力高一点,还是眼前白帝城技术更复杂一些他发现自己的思维好像莫名其妙被金发女孩给带偏了,就连冷血屠龙杀胚的画风也偏了,差点忘记了现在还在争分夺秒的营救行动中。 “叶胜的氧气大概还剩下两三分钟的时间。”他收回了视线沉声提醒道。 “你应该再加算上他氧气耗尽后闭气的时间,所以我们大概还有五分钟,但五分钟之后如果还没能帮他更替氧气瓶,那么你们就可以在学校的后山多立一个衣冠冢了。”金发女孩漂浮在他身后的幽蓝水中,活像是《游戏王》的背后灵,亦或者《jojo的奇妙冒险》里替身一类的怪东西。 “能找到他的位置吗?”林年注视着完全没有入口的青铜城问。 金发女孩闭眼一瞬然后睁眼摇头,“实话实说,很难,你在青铜城内留下过的‘足迹’不多,更别提青铜城的内部随时随地都在变化了,贸然动用‘浮生’进去很大可能会卡在墙里跟青铜融为一体,那样我都救不了你你现在没有类似‘蛇’或者‘血系结罗’的探测性言灵。” “但我没有,也不会立刻就有。”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如果你能掌控‘君焰’的权柄我都能通过热力场帮你进行精确定位,但很可惜你现在的言灵在找人方面上都帮不上什么忙,就算是我也没什么办法。”金发女孩说。 “想要拥有青铜与火之王的言灵,就必然需要拥有他的血脉和部分权柄,这种东西天生有就有,没有就一辈子都不可能拥有了但这对于你来说却不是绝对的你只需要“篡位”就行了,有什么比直接将君王赶下他的王座夺其权柄更直接了当的事情呢?” “杀死君主,就可以承袭其权柄?历史上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案例啊。”林年顿了一下,轻声说。 “那是因为你没有出现在历史里过,从你登上舞台开始历史自然就会改写了。”金发女孩说。 “但那也是以后的事情。”林年果断抛开了这个话题,“现在就连龙王的‘茧’都在叶胜的身边,我没有地方去找青铜与火之王篡他的位,而且这也不可能是在几分钟内完成的事情。” “那我就没办法了。”金发女孩摊手。 “我以为你什么事情都做得到。”林年平静地说道,但却没有因为金发女孩关键时刻这副掉链子的模样而气恼。 “我只能做到我暂时能做到的事情,但以后就说不一定了。”金发女孩悄悄在自己身子前做了一个比量的动作瘪了瘪嘴,“毕竟我还在生长期嘛” 林年皱眉心想背后灵也能有生长期吗?难道你也有个成长A的面板?起码就现在看来身材倒是挺A的。 “我能听到你在心里编排我坏话哦,你个闷骚怪。”金发女孩幽幽地说道。 “哦,我忘了。”林年的确忘了金发女孩能窥探自己心里话这个设定,不过看起来倒是一点悔意也没有,面无表情地扯开话题,“专注一点,我们的时间不多,我们可是定下了契约的。” “安了,我答应帮你救人那就一定会救到啦要知道干我们这行的可最富有契约精神了!”金发女孩撸袖子显得神采奕奕,“船上那女孩的小男友这次铁定死不了,就算flag插得比戏台上的老将军还多,我也得给他救回来。” “我们还有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叶胜的氧气差不多要用完了。”林年无时无刻心里都在掐算着时间,从下水开始他脑海里的“钟”就开始走了,现在时间快要走到头了。 现在他就算着急也没用,现在能救叶胜的只有金发女孩,而金发女孩也的确跟他签订了新的“契约”了,事关“契约”的事情金发女孩就算再怎么脱线也必然说到做到。 “其实有些时候我没办法不代表其他人没有办法,毕竟该叫外援的时候就得叫外援啊。”金发女孩搓了搓手认真地说,“外包也算是契约的步骤之一应该算吧?” “外援?” “差不多到时间了吧?”金发女孩抬头看向江面上嘀咕着,“这种危机时刻谁掉链子谁尴尬啊大家可都是要面子的人啊!” “你在说什么?”林年正想问,但下一刻大量的电磁信号忽然爆发在他的脑海内,他停住了话语眼神和表情骤然沉了下来那是“蛇”再度连接了他,不过另一头不是叶胜,而是头顶江面上的摩尼亚赫号! 在摩尼亚赫号上传输而来了巨量的信息通过“蛇”直接印在了他的脑海里,归巢的“蛇”如同太平洋的海水逆流入长江,巨大的信息量差一些就让林年的大脑过载了,但也就是眨眼间这飞速涌来的冗杂信息带来的头疼迅速平息,那是金发女孩主动将这些信息接纳了过去协助处理。 三维的地图在林年的脑海中构建了出来,无数宽阔、细长的甬道像是断裂重新组合的蛛网,不断地在移动中进行拼接,作用不同的大殿不规则地进行着平移组合,每时每刻这张地图的细节都在变化这是青铜城的地图! 来自卡塞尔学院本部的地图破译居然真的出成果了,他们当真在数十分钟内将这复杂的地图给解析了出来通过诺玛传输到了摩尼亚赫号,再经由叶胜的‘蛇’传到了林年这边其实最后这个过程应该是叶胜经由耳麦指挥林年进入青铜城的,但很显然这幅地图到的时间实在是晚了一点。 叶胜那边的氧气已经消耗殆尽了,不能再担任地图导航的工作了,只能由金发女孩直接跳过了这个过程,手动捕获到了带有作为信息载体的“蛇”直接将其塞进了林年的脑海里。 三维地图内代表着叶胜的红点正在进行着位移,同时,在地图上也被出现了数个蓝色的光标,那是林年之前在青铜城中到达过的地方,也是“浮生”可以作为的落点,等到叶胜的红点与其中一个蓝色光标重合时,他发动“浮生”就可以带对方出来了。 而最让林年关注的一点却不是这个三维地图的构造,而是右下角的一个细节在那个地方居然还有一个淡蓝色的logo,标明着“路明非解读结果”。 路明非?居然是路明非破译出了地图?林年怔住了半秒,随后就掠过了这个问题这种事情之后再去想也不迟。 “看来大家都是体面人啊,不踩点不会玩游戏了,那么我这边也不能丢人了。”金发女孩啧啧一声抬起了手伸向林年,而林年也没有拒绝,直接在水中与她击掌。 两人击掌的瞬间,伟大的力量从天而降落在了林年的身上,新的存在在他的身体内升起了,气息古早充满着最原始的蛮荒力量感随后她进行了一次呼吸,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像是第一次拥有了生命进行着贪婪的呼吸! 金发女孩睁开了眼睛,熔岩的黄金瞳内像是盘踞着在岩浆中游动的蛇,她张口呼吸忍不住发出了欣喜的笑声,就像再度获得了新玩具的孩子,在她背后横跨着带下水的“暴怒”像是受到了刺激一般猛烈地震动了起来心跳如雷。 而暴怒的刀柄被她一手轻轻按住之后,所有的异常霎时间都消失了,那七宗罪之中最为不羁狂怒的刀剑在她的手中居然听话安详得像是一个衔住乳母孺首的孩子。 金发女孩握住暴怒看向自己的身后,对着那空无一物的江水处调侃,“坏咯,这下你成替身咯。” 似乎得到了不可闻的应答,片刻后她又摇头笑说,“安啦,这就做正事,那孩子还能撑一会儿,混血种的闭气时间总比普通人要长许多。” 无形的领域骤然从她的身体内扩张开,那是球形的领域,在顷刻间张开了百米、千米直至笼罩了整片青铜城后还在扩张那尽数都是属于“浮生”的言灵,林年以直线释放最多千米的距离,如今让金发女孩亲自释放居然足以笼罩了一整段长江江域! 三维地图中,移动的红点与蓝点重合在了一起,也就是这一刻“蛇”崩溃掉了,这代表着释放言灵的混血种陷入了无意识状态,金发女孩脸上的笑容也缓缓消失掉了,取而代之的是略微的诧异,因为她感知到了叶胜所在的地方的环境,忍不住低声感慨,“这小子运气不错啊”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七章:收尾 当氧气耗尽之后,叶胜如今已经接近濒死,在闭气的过程中也持续释放着“蛇”,他直接跳过了窒息的第二和第三阶段,进入了终末濒死期,由于严重缺氧和过多的二氧化碳积蓄,身体血压开始下降,瞳孔散大,肌肉松弛无法维持体态浮游在水中动弹不得。 “蛇”的领域也自然而然地崩溃掉了,无数的“蛇”回巢然后陷入寂静,黑色的空间内青铜的立柱沉默地伫立着,螺旋的阶梯上那心跳声逐渐微弱,将会在数分钟到十分钟之内彻底停止。 也就是在叶胜进入临床死亡期的时候,一个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他的身边,耀金色的光芒照亮了他那茫然的眼眸和发白的脸颊,在他的大脑即将因为血液停止供应发生不可逆的损伤前,他的背后的气瓶被迅速更换了。 水下繁琐的气瓶更换过程在短短一两秒内就结束了,气阀重新被打开,压缩空气从氧气面罩中涌入,但他的模样却依旧没有变化,脸色照样跟死人一样难看。 “不会还要我给你做人工呼吸吧这可是在水下啊。”金发女孩低头看着叶胜的模样嘟哝了几句,就算昏迷这个大男孩也背着那个黄铜罐。 “我们来晚了,更换气瓶没法救他了,用‘浮生’送他去摩尼亚赫号,只有急救才能留下他的性命。”林年的声音在金发女孩耳边响起。 “你确定要这么做么?‘浮生’的秘密可能会暴露哦,秘党们可是盯着你想从你身上开刀呢!”金发女孩低头抚住叶胜的胸口感知那逐渐停跳的心脏微微挑眉。 “他已经失去意识了,不会知道自己被运送到摩尼亚赫号的过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船上的人见到我和他忽然出现只会以为是‘刹那’的效果,就算上浮的时间间隔太短他们也不会去深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我拥有复数系的言灵。”林年说。 “还真是心思缜密啊那就按你说的做吧,毕竟你是甲方。”金发女孩答应了,林年无法带着活人使用“浮生”不代表她不可以,无论是“浮生”、“刹那”还是“时间零”,这个女孩对这些言灵的造诣和使用技巧都远超林年太多了。 “不过在这之前,他似乎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我得取回来。”金发女孩伸手探到了叶胜的右手处,在这个男孩的手中抓着一枚比苹果大上一圈的黄铜球,表面上繁琐的花纹跟黄铜罐如出一辙,看不见锁眼和开启的裂缝,浑然一体别具炼金造物的繁复美感。 “高等炼金矩阵,自从苏美尔文明挖掘出那些远古炼金产物后,我就再也没见到过这么复杂的炼金矩阵了。”金发女孩眯了眯眼在水中抛了抛手里花纹密布的黄铜球,看那下坠的速度足以见得重量不轻,“难道我要找的真就是这东西?这么容易就到手了?” 她看了一眼叶胜微微蹙眉,“是我运气好,还是这也在‘皇帝’的计算里?” “先送叶胜上去,窒息后的迟发性脑损伤不是开玩笑的。”林年听到‘皇帝’的名讳后下意识皱了皱眉,但也没有就这个问题深究而是快速催促金发女孩救人。 “别催了,知道啦,混血种没你想的那么孱弱。”金发女孩轻轻覆手在了叶胜的身上,下一个瞬间这个大男孩直接从原地消失掉了,而她本人却依旧在原地没有移动这并非是她单独利用言灵将叶胜送走了,而是在她离开的时间太过于短暂,以至于视觉残留都还没有消散就再度回到了这里。 0.1秒?不,两次“浮生”发动的间隙时间应该比0.1秒更短,这真的是人能做到的事情么? 林年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却什么都没有说,自从沉睡之后金发女孩表现出来的种种怪异越发强大了,这种现象他不知道是好还是坏,但起码就现在的情况来说他没有任何的意见。 — 摩尼亚赫号之上,江佩玖还在甲板上望着长江守望,‘蛇’的信号在一分钟前断掉了这让她感觉很不好,林年下潜没有带信号线,他们无法跟他联系上,交流的缺失和情况的不明让他们在船上每一秒都是度日如年。 就在她考虑是否需要再度跟学院本部求援时,在她的身后忽然响起了一声闷响,酒德亚纪的惊叫声骤然响起。 “叶胜!” 江佩玖回头就看见了甲板上突兀出现的那个男孩,躺在甲板的积水之中面朝天浑身瘫软无力,船舱内酒德亚纪是第一个发现他的,丢掉了身上披着的保温毛毯飞速冲了过去,摔倒滑跪在男孩的身边情绪激昂地呼喊对方的名字。江佩玖却是张望四周试图找到林年的影子,但在甲板上出现的只有叶胜,林年依旧不知踪影。 “黄铜罐呢?”在找寻无果后,江佩玖随后冲到了酒德亚纪身边,低头发现叶胜当真是一个人上来的,就连他一直强调随身携带的“茧”都不去了踪影。 但很明显酒德亚纪完全无视了黄铜罐在不在叶胜身上这件事,在俯身听见这个男孩心跳渐弱之后直接撕开了潜水服取下氧气面罩开始了心脏复苏和人工呼吸,江佩玖即使内心充满疑惑也只能快速冲回船舱呼叫随船的专业医疗救助人员。 当他们冲回甲板上时,在酒德亚纪不知疲累机械重复的抢救下,叶胜的心跳也逐渐自发跳动,开始拥有了弱不可闻的呼吸。 江佩玖守在一旁看见叶胜好歹脱离了死亡边缘,但依旧在抢救过程里挣扎,视线也逐渐转到了船舷外依旧暴风怒号但却相对格外“平静”的长江。 黄铜罐没有跟着叶胜一起出水,这代表在水下可能还有着另外的事端即将发生。 — 青铜城 “好了,现在人也救了,是时候进入收尾过程了,我们是该收获一点报酬了,来青铜与火之王的藏书室一趟,不带点东西回去简直对不起自己啊。”金发女孩拍了拍掌看向四周螺旋的青铜立柱啧啧。 “这些都是什么?”借着金发女孩的视野,林年也是第一次见到青铜城的这个地方,在通讯里记得叶胜将这里称之为图书馆,但这里却没有哪怕一本书籍存在。 “这是正常的事情,那时候还没有大规模普及纸质书呢,东汉元兴元年蔡伦才改进了造纸术,那时候白帝城早覆灭了,诺顿殿下活跃的那段时期最普遍的信息承载物应该是绢丝卷轴,可那种东西可没法经历岁月的侵蚀。”金发女孩靠近那螺旋的青铜立柱抚摸上面的“文字”说,“对于诺顿来说真正有效安心的载物方式永远是以青铜为书,以雕刻为字,在远古时期他们也一直都是这么做的,用刀把文字刻在龟甲和兽骨上,或者把文字铸刻在青铜器上,这是龙族的一种文化,就算岁月也无法侵蚀的文化。” “这些青铜立柱就是‘书’。”林年说,“他们记述着什么?” “历史,故事,但大多数都是炼金技术的心得这是诺顿的唯二喜好,炼金之道就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他穷极一生都在将炼金这一门学问推向更高处,甚至想过用炼金技术来洗练自己的血统,脱离黑王的召唤,将自己的血脉彻底从‘皇帝’这个言灵之下独立出来!”金发女孩平静地说,“但很遗憾的是他没有做到,或者说他本身的血统太过接近于黑王这个起源了,皇帝的感召对他来说数百倍于血统稀薄的其他族裔,所以他后来才放弃了炼金血统的道路,选择了铸造七宗罪想要通过弑杀四大君主座上的其他三位君主来进化自己的血统攀登上进化尽头的树巅。” “这些炼金技术都在这里?”林年眼眸下的瞳孔微微变化。 “都在这里,你读不懂,但我可以,关于炼金血统技术的记载都在那一根对,我的三点钟方向那里。”金发女孩垫着脚遥遥地指了一下远处如林青铜立柱中的其中一根,“相比起你们学院那什么半吊子的‘尼伯龙根计划’,真要研究血统炼金技术还是得看我诺顿殿下的啊,你们学院的守夜人不过也就是承袭了弗拉梅尔一脉的零星技术而已,比起诺顿算了这根本没法比。” “能记下来吗?”林年问。 “嘿,你以为我说的贼不走空是什么意思?”金发女孩嘿嘿笑了一下,看向这片青铜立柱林眼睛放光,“这里的炼金技术可不止限于炼金血统啊,我就这么一眼扫过去可是就连‘七宗罪’的冶炼锻造技巧都瞥见了哦现在诺顿殿下的骨殖瓶都被你踩在脚下了,唯一能教你这些炼金技术的就只有这些立柱了。” 林年瞥了一眼被金发女孩踩在脚下的黄铜罐,在带叶胜离开时这个东西被他们留了下来,青铜城内应该还有一只龙侍,那只龙侍必然可以感应到黄铜罐的位置,一旦叶胜带着那东西上去了,龙侍绝对会不死不休地对摩尼亚赫号发动攻击的。 “最后一只龙侍你来解决?”林年看向金发女孩背后搭着的‘暴怒’淡淡地问。 “不不不,最后一只龙侍不该是我来解决,就算我能解决,你也不能解决。”金发女孩说了一句很绕的话,但林年明白了她的意思‘S’级只身一人抽刀砍爆了初代种之下最强的次代种,这固然是强悍到极点的表现,但摩尼亚赫号上的所有人都看见他在屠龙之后的体力虚弱了,这种状态下救下叶胜已经是不得了的事情了,再杀一只次代种那震撼程度不亚于林年正面刚了一只初代种。 “顺手宰了吧,留下只是祸害罢了。”林年摇了摇头淡淡地说,“校董会那边本来就在怀疑我了,债多不压身。” “迟早要跟那群贪得无厌的老家伙们掀桌的,但不是现在。”金发女孩冷笑,“外面这只次代种比起你之前宰掉的‘参孙’要弱许多,在你必修的《龙族谱系学》中现在剩下的这只龙侍只能算是诺顿的‘禁军’,而并不能算是‘近卫’,再加上沉睡千年的守护也让他们元气大伤了许多,这千年来他们可是完全依靠沉睡来渡过的,实力十不存一,不然你正面火并杀掉‘参孙’以后就该是重伤,而不是简单的烫伤了。” “难道真的要放过他?”林年问,他此刻已经听见那隐隐约约靠近的龙吼声了,太久的沉寂让那一直处于观望和埋伏的龙侍有些不安了,他怎么也想不到林年会利用‘浮生’这种言灵直接突入青铜城内部。 “这个嘛”金发女孩微笑,“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 黑色的直升机照亮了摩尼亚赫号的甲板,螺旋桨斩碎暴雨泼洒出弧形的水沫,直升机悬停在摩尼亚赫号之上,甲板上的江佩玖抬手遮住暴风雨和螺旋桨的大风向着这学院迟来的救援挥手。 这次的救援没有带来重火力,也没有带来装备部制作的新的炼金炸弹,但他带来了比前两者更为令人安心以及信心充沛的东西。 直升飞机放下了悬梯,一个修长的黑影扶着悬梯降下。他背对灯光,举着一柄黑伞挡雨。 “校长!”江佩玖以及一众摩尼亚赫号船员都快速来到了他的面前,顶着暴雨和狂风迎接。 昂热看向远处船舱内依旧昏迷不醒的叶胜,在人群中也见不到曼斯的人影,他放下了雨伞任由暴雨洒在那一丝不苟的银发上,英俊的脸庞看向船舷外的黑色江水,“抱歉,我来迟了,听说这边情况有变。”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八章:终局 大量的A型全血匀速稳定地通过输血管注入曼斯的静脉,在他苏醒之后先是感觉到了手腕上的微胀感,看见输血管之后就意识到救援已经到了,黑衣的老人站在他的面前俯视着他,可以猜到输血的设备和与他相符血型的血液都是对方带来的。 “校长。”曼斯想要爬起来,但却被昂热制止了,轻声说,“辛苦你了,接下来的任务指挥交给我没问题吧?” “任务还没有结束么?”曼斯想要看向船舱外面,但窗外只有连绵的黑色暴雨。 “叶胜和亚纪已经从危险中脱出了,龙王的‘茧’还在水下。”昂热说。 “林年救了他们?”曼斯沉默了一下问,“他还在水下么?” “是的。”昂热点头,“但我相信他能成功回来。” “老师对最优秀学生的无条件信任么。”曼斯轻微咳嗽着说。 “我见到船外那具次代种的尸体了,事实证明他一直做得都很不错,不是么。”昂热说。 “他干掉了一只次代种么那么现在还有什么能阻止他脱离青铜城?” “自然是另一只次代种,龙王的寝宫里怎么可能只有一位守卫者,这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青铜城内那些为杀伐而生的炼金傀儡还尚未启动,铭刻在城壁上封锁内外的炼金矩阵也没有开启,可能是只有诺顿本人能调动这些护城的手段吧?”昂热说。 “还有一只龙侍看起来我这个船长做得很不称职,事先调查和布置远远不到位啊。”曼斯低垂眼眸。 “不,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只是还不够好,但这是你无法弥补的缺憾这似乎是注定的事情,每一次屠龙的**打开时,总会有意外发生,或许留下几位专员的生命,或许诞生一场血雨腥风的战争。”昂热说,“这种遗憾只有愿以身为柴薪之人可以去填补,燃烧殆尽全我将晦暗的未来照亮、点燃。” “所以您来了。”曼斯说。 “没有人在我到之前死亡,这是我很欣慰的事情,这一点你做得很好。” “不这不是我的功劳。”曼斯说,“如果要表扬,就请校长去表扬他吧,将他完好无损地带回学院去,我们都欠他一个致谢。” “我会的。”昂热点头,他将曼斯的手放到了胸口,对方握拳放在胸膛处缓缓闭上了眼睛进入了久违的休息。 昂热走出船舱外,塞尔玛为他打伞但却被他伸手接过了伞,走到了酒德亚纪这个女孩的身边为她遮挡,叶胜的生命体征在进入稳定之后她一只站在船舷边上盯住水下,似乎期盼着另一个男孩从水面浮出回到船上来。 “校长。”酒德亚纪看向为自己打伞的老人轻声喊道。 “他会上来的,不必因为他的去留和决定感到负罪,拯救每一个专员于险地是他每一次任务里都在做的事情,这次也一样。”昂热看着水面平静地说,“他是天生‘S’级,即使他经常用异常简单的理念和执着去遮掩自己,每到关键的时候他总会做出正确的判断和决定我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只会去做自己觉得对的事情。” “校长你能去帮他吗?”酒德亚纪干涩地说。 “我的言灵不适合在水下行动。”昂热摇头。 “可他也一样。”酒德亚纪看着昂热低声说。 “所以这就是我一直认为他远比我优秀的原因。”昂热点头说,“行不可能之事,为不可为之理,并且他总是能做到最好,令人称赞和折服,狮心会内部甚至当人的会长以他为首也不无道理。” 酒德亚纪还想说什么时,江面上的波涛忽然越发地汹涌起来了,摩尼亚赫号晃动,她险些失去平衡,在她身后昂热托了她一把,身姿挺拔地举着黑色的雨伞幽幽地注视着那黑影逐渐扩散的江面。 “而他现在也要完成自己所许下的执念了。”老人说。 龙首撞破江面冲天而起,又是一次潜龙升渊,在龙脊之上,林年手持常态的暴怒之剑深深扎入了其中借以在怒龙之躯上稳住身形,这只龙侍浑身浴血身上伤口多如牛毛,鳞片完全无法阻挡暴怒的切割尽数翻卷崩碎,那龙瞳中夹杂着愤怒和不可言喻的恐惧? 只是这一抹恐惧藏得很深,深到摩尼亚赫号呆愕震惊的众人之中唯有昂热可以看出,而他出众的目力也清晰见到了在龙背上林年的脸颊上正浮现着一股别样的血腥以及欢愉,宛如恶鬼上身。 暴怒刀柄抽出如银汞的顺滑骨髓,这把炼金刀剑的领域完全激活却又没有改变他的外在形态,依旧维持着长度一米八左右的斩马刀模样。可谁也见不到在那次代种的体内,不可视的炼金领域已然扩张到极限,又被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死死地封在了其中,导致龙侍任何的“言灵领域”都无法顺利扩张开! 失去了火之权柄的次代种还能剩下多少威胁? 这是绝对的碾压,甚至可以说是游戏,但没有光与焰的表现,远距离外船上的人们只能看到“势均力敌”和“险象环生”,然而鲜血沐浴中的男孩身上又哪里看得到一丝疲累?只有残暴和兴奋,只可惜还是距离与夜色的缘故没有太多人看得清他此刻表露出的一反常态的疯狂。 龙侍在嚎叫,更多的不是愤怒,而是恐惧,惊然千年之后苏醒还能遇见眼前这远古传说中的怪物,他想逃,但却被这只怪物赶上了江面,要于众人目睹之下进行处刑。 可林年没有结束掉这只龙类的生命,因为他知道这只龙侍不该由他来解决,在摩尼亚赫号上有更合适结束这只次代种生命的天命屠龙者存在。 两人的目光在雨夜之中远隔数百米对视在了一起,熔岩的黄金瞳内倒影着船舷边上撑伞老人平静的眼眸。 而在酒德亚纪回头时,却只看见了一把黑色的雨伞落在了甲板上,那身子挺拔的老人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在了摩尼亚赫号上。 黑色的暴风雨之中,扭动升天的次代种龙瞳余光看见了一道模糊的黑影袭来,随后折刀出鞘深深地扎进了他的瞳眸之中飚射出如浆血泉!不可视的言灵飞速扩张直到遍布整个龙躯。 时间零·屠龙领域。 暗红色的折刀中贤者之石的剧毒由龙瞳迅速侵蚀至次代种的全身,那原本想要蓄力突破暴怒领域的言灵之力完全溃散,余下只有龙躯内的一身莽力,但在发力的脊椎部却被男孩手中的斩马刀冷厉中断。 “校长。”50倍增益的时间零之中,龙背上的林年看向龙首上的昂热轻轻点头致意,龙影像是定格在空中的一幅画,能在画卷中活动的唯有巨龙身上的他们,如水墨桃花枝头风吹的花瓣。 昂热也点头,说:“林年。” 男孩那脸上残暴的欢愉不知何时尽数褪去掉了,取而代之的是平日中的平静,像是之前的疯狂都是幻象与错觉,在他的背上黄铜罐被安全绳紧紧捆缚着惹眼无比,上面繁密的花纹直译的文字是:‘以我的骨血献予伟大的陛下尼德霍格,他是至尊、至力、至德的存在,以命运统治整个世界。’ 龙王诺顿的“茧”他真的成功带出来了。 再然后就是相顾无言了,他们并不需要交流更多了,因为他们都知道当下应该做什么,只能做什么。在当世“刹那”与“时间零”的最强使用者合力下,就算是龙墓中守陵的绝强次代种也只能饮恨当场。 于是剧本写好,屠刀挥下。 摩尼亚赫号上,所有的船员只能见到那震天的凄厉龙吼,以及看见雷霆暴雨之下两道交织在一起穿梭携舞的狂戾身姿。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九章:选择权 时间倒退到更早一些的时候,钟声还未响彻卡塞尔学院,小天女还在食堂吃德国菜看教科书,跨十二个时区外的长江上针锋相对的厮杀还在进行,一切都在有序发生的时候,有个傻小子正没心没肺地躺在床板上在梦里指挥手下虫族江山征战星空,攻城略地。 入学考试?龙族?自由一日?那是什么放不上台面的事情?在虫族指挥官的面前,唯一的考试,唯一的磨难只有星空赐予的,那为了虫群进化的无尽试炼,吞噬!吞噬!吞噬!一切为了虫族女皇,吾即是虫群! 可能是激动到了一定的阈值,路明非从寝室的床板上挺尸而起抬手指天,动作颇有释迦摩尼唯我独尊的气势,但身上的实玖瑠睡衣有些破坏气氛,也就是做梦做到这个时候他醒了。 当下没了林年后再度乱糟糟的寝室亮着一些微光,窗外阳光大好,松树的影子从窗外投入打在地板的拖鞋上,这幅画面有些像没睡醒时在阖眼之间看到的梦,宁静美好得让人想再睡一个回笼觉。 于是路明非也是这么准备的,倒下去再睡一觉,但在他余光扫过整个寝室倒下枕头后忽然又像是见了鬼似的坐了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看向过道对面二层床铺的下榻,在那里一个穿着晚礼服的男孩悠闲地躺在那儿眯着午觉,看起来简直比路明非还要舒适... 路鸣泽...也或者说是小魔鬼...起码路明非不承认这个盗用自己那个横竖一百六的小胖子堂弟姓名的男孩叫路鸣泽,这种出戏感就像你有个兄弟叫杰哥,你以后一辈子都无法正视你这个朋友了一样。 “你好像在想什么很失礼的事情?”小魔鬼躺在床榻上微笑地看向对面上铺探出的狗头,冰结般透明的黄金瞳倒影着对方惊疑不定的脸。 “我在想床榻的主人多少是有一点洁癖的,你睡了他的床铺被他发现了大概得被他揍一顿。”路明非看着躺在林年床尾上的小魔鬼说吐槽,“最关键的是你还没脱鞋。” “这算是被蓄养过久的小狗护主心切吗?”小魔鬼身高的原因双脚架不到床尾的铁栏,所以鞋子也是放在那床铺上的,虽然不知道这家伙之前在哪儿走动过,但只要是鞋底肯定干净不到哪儿去。 “我是小狗那你就是小狗养的。”路明非满怀恶意地回怼。 “好槽。”路鸣泽愣了一下,然后点头赞许。 他大概明白了路明非吐槽的逻辑,上次见面他跟路明非的自我介绍是对方的弟弟,作为哥哥的是小狗的话,弟弟不就是狗养的了吗?这跟为了自己着想不要骂自己儿子的小兔崽子一个道理。 “你在这儿干嘛?”路明非终于忍不了翻身下了床铺...轻手轻脚地避开下铺疑似是狮心会会长的临时床位,落在了过道边上的椅子上,双脚踩着蹲在上面让他感觉自己像是不会坐姿的猢狲。 “我们上次做过半笔交易,现在是来收集用户回馈的。”路鸣泽侧躺在床位上看着椅子上俯视盯着自己的路明非微笑说。 “用户回馈?你以前不是说你是交易灵魂的魔鬼么,魔鬼也有用户回馈这种东西?”路明非眯起眼睛感觉这家伙在诈唬人,无论哪一次这家伙出现总没有好事。 第一次出现自己就惹上了“水蛭药剂”一摊事情,第二次登场自己又差些被应急楼道里的一大群死侍给当骨头啃了...第三次是出现在3E考试,自己莫名其妙被他拉进了梦里,结果醒来后发现上交的答卷里多了一张自己根本没印象的答题卡...他怀疑这也是这小家伙做的。 “魔鬼也是要考核绩效的啊,其实我们这个行当跟业务员没有什么区别,每天都得出门跑腿招揽客户,还得四处收集产品意向针对地进行改良以获得好评率,要不然为什么都说‘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呢?”路鸣泽毫不犹豫地进行了一波卖惨,漂亮的脸蛋上假哭起来倒有那么一点惹人垂涎...哦不垂怜的意思在里面了。 但路明非看着这家伙的脸只狠狠打了个哆嗦,说什么也不相信对方的鬼话,说到底他一直觉得自己会来到卡塞尔学院接触这个世界都是这家伙的错,只是他完全没有头绪自己到底是哪儿吸引到这个牛皮糖一样的幽灵甩都甩不掉了...莫不然自己真像是小说里说的,外表衰仔灵魂高尚?是个十世善人转世什么的?所以这家伙才这么馋自己的身子... “有话就说吧,别猜谜语,你找上门总没什么好事...”路明非被自己的想法恶寒了一把,抱着椅背防贼似的防着床铺上“美人侧卧”的路鸣泽。 路鸣泽忽然坐正了,以正坐的姿态对看着椅子上的路明非,这种忽如其来的正式感让路明非也下意识正坐了起来,不过是正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的。 “...‘Scanner Sweep’这个秘籍哥哥的用户反馈如何?”路鸣泽巧笑倩兮地看着路明非问。 该死,‘巧笑倩兮’这个词真的能出现在一个屁大的男孩身上吗?路明非很想用力揉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一点甩开脑袋里奇奇怪怪的旁白,忍住了古怪感说, “你是说偷看别人三围属性吗?总的来说还不赖吧...” “偷看三围...为什么什么东西落到哥哥你嘴里总是会发酵出一个怪味。”路鸣泽无奈地说道,路明非对此只能翻白眼。 有一说一,这偷看三围的力量的确不赖! 这“Scanner Sweep”这个秘籍在《星际争霸》里意味着可以暴露隐形单位,在现实中被小魔鬼不知道用什么力量扭曲成了窥伺别人情报的神器。这也让路明非无形之间得到了许多不为人知的情报,以及让他这个本来就到了新的地方无所适从的家伙更加的...从心了。 卡塞尔学院群龙过江,随便路过一个戴黑框眼镜高裤腰看起来人畜无害的书呆子都有可能是能拔出一把开山刀把人劈两半的好汉,肩膀上的综合数据动则过300,三个路明非加起来都不是人家的一招之敌,这也让路明非每次在寝室楼过道里遇到师姐师兄都主动嘴甜叫好,时间久了倒是搏得了一个新的‘S’级不骄不躁,平易逊顺的美名。 其实最开始路明非还觉得这都是好事,最好让大家都觉得自己这个名不副实的‘S’级没有脾气,性格超好超甜,这样就不会有人来找自己的茬了,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不是吗? ...他可是在论坛上看到过前‘S’级跟某位日本学员剑道对峙打的那叫一个凶狠淋漓的视频...那看得他是冷汗刷刷流,无论视频里谁拎出来一竹刀就能让他脑袋像西瓜一样开四瓣...我艹了,一秒十七刀,龙族科学家,林某人你他妈还说你没有开挂? 这你妈别人的‘S’级跟他的‘S’级真的是同一种生物吗?这有可比性吗? 明珠在前,网瘾少年路明非在一个晚上扫荡完守夜人论坛里所有跟加了“林年”这个TAG的帖子,浑身冷汗地总结出了一个道理,他承认自己被冠以‘S’级这个名号,并且知道‘S’级代表着什么的时候,他这个人是有些飘的,有种勇者斗恶龙游戏里拔出了村好剑被人追捧着踏上魔王城道路的爽感。 但他在看到卡塞尔学院剑道馆,‘S’级一夜十七人郎..十七日斩的视频后,他瞬间就明白了‘S’级这玩意儿好像是技术活儿,一般人是玩不来的...自己这个响当当‘S’级进驻学院后带来的意义自然同样非凡,好在他现在还没过3E考试,一旦正式通过之后,那些递过来的【请路明非同学不吝赐教切磋试武】就能要了他半条老命。 林年超话来的,哪个是路明非?出来比划比划? 你妈的,为什么?! 为了不让这种悲剧出现,路明非现在只有两种选择,一是把眼睛憋亮当个堂堂正正的‘S’级,以前人为标杆挺头迈进变强的道路,成为卡塞尔学院林年第二,两个‘S’级分庭抗礼双分天下自此拉开合久必分的春秋卡塞尔时代...这个想法在跟苏晓樯提出练习体魄时,被对方用竹刀敲爆脑袋之后放弃了——他发现自己现在好像连苏晓樯都干不过,这女孩居然偷偷训练过下刀那叫一个稳准狠差点把他打趴在地上了。 那么他现在就只有最后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选择了...巧立名目,拉拢豪绅,广撒网,广捞鱼,干出一个关系网来,以后遇见事情了,先让对方掂量一下你路大哥背后的一车面包人惹不惹得起再说...‘Scanner Sweep’这个秘籍在这方面当真是极好用的,就1区寝室楼里路明非就已经悄悄咪咪拉了一张战力排行榜了(路明非私底下叫这张排行榜叫K.O榜,但牵扯到他的中二时期故事就没敢声张)。 先找大腿,猥琐发育,看看3E考试的结果再说,如果能被摘下‘S’级的头衔最好,奖学金少一些就少一些,大不了以后就少吃几顿夜宵,藏拙于人群之中混一混这四年就过去了...如果实在不行,他抱着这些大腿咬牙苦练怎么也能练出个东西来,要知道他悄悄拉的战力榜上排名前五的他全都认识。 “看起来...哥哥对我的售后评价很不错啊。”路鸣泽从路明非脑内小剧场开始就没这么说话了,直到当真看不下去这家伙眼里放光的模样才终于开口了。 “...咳咳,货不错,但服务态度不行,就这一点就足够我给你打差评了。”路明非咳嗽了两声板着脸说道。 虽然他不知道小魔鬼的底细,但对方给的这“秘籍”却是实打实的狠货,就连林年在知道这件事后都高看有加,据说他的情报现在被放到了学院里,不少高层都对此颇为关注,只等3E考试之后再针对做出安排,足以见得小魔鬼这出手不俗。 “不是吧,白送也给差评?”路鸣泽无奈苦笑。 “关键是你每次出现都没好事。”路明非有些牙疼,昧良心说话的确不太爽利,但他现在说的也是真心话。 “为什么不调转一下思维,是每次在哥哥你遇见麻烦之前,我就会提前出现给你最佳解决方案呢?”路鸣泽侧了侧头神秘地笑了一下,黄金瞳内有些意味深长。 路明非顿住了,没想好怎么接这一句话,毕竟这种事情怎么说都有理,但真相是怎样的就睡也不知道了。不过片刻后他看着依旧盯着自己微笑的路鸣泽,这才迟迟地反应了过来脸色微变了,“那你这次出现是为了什么?我又有麻烦了?” 这个念头一出来,吓得他四处张望了一下,觉得马上这幅美丽的午后宿舍就要被洪水地震给打破了,说不定火山爆发也可能,伊利诺伊州好像就在火山板块上(其实不是,路明非地理很差)? “不用担心,这次麻烦不在于你,但我只是觉得你需要解决这次麻烦的手段罢了...但用或者不用只在你自己。”路鸣泽摇头说。 “麻烦不在于我?那在于谁?别人的事情关我屁事...为什么我要去自找麻烦。”路明非没有因为路鸣泽的话而松一口气,只觉得这家伙话里阴谋满满。 “或许吧,如果能袖手旁观那也是哥哥你的决定,因为就算你不出面解决这次麻烦,另一个人也会想办法解决,主动权在于你。” “另一个人?谁?”路明非迟疑地看向路鸣泽。 路鸣泽只是笑,对他招了招手似乎要跟他说悄悄话,路明非迟疑了一下还是带着椅子挪了过去坐在床边,路鸣泽抬起手就拍在了他的额头上,动作跟上一次如出一辙“‘Black Sheep Wall’从现在开始,这个秘籍对你解封了。” “什么玩意儿?”路明非被打得额头发红龇牙咧嘴的,但心里有些小惊喜,毕竟上次自己挨了这么一下就能看人三围了,这次岂不是连人底裤都能看光了? “‘Black Sheep Wall’,地图全开,在《星际争霸》这款游戏里没什么比战略视野更重要的事情了吧?在关键的时刻前方道路一览无遗可是救命的事情。”路鸣泽说。 “探图技能?这有什么用?”路明非有些奇怪。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用不用在于你自己,一旦用了,作弊的你可能就会成为不下于林年的焦点人物哦!”路鸣泽微笑地说。 不下于林年...路明非对这饱含恶意的措辞直翻白眼,但心里还是有些小悸动,如果可以谁又不愿意像林年那样的?后援团诶,粉丝团诶,论坛超话诶,他路明非也想有独属于自己的‘TAG’啊。 ...哦等等,好像早已经有了,跟‘路明非’这个TAG经常并列出现的还有‘女装’这个TAG,让人看到就想人生/remake。 “总之,就是这样了,哥哥,用不用这个秘籍决定权在你,作为服务顾客的业务人员,我也不能对你做太过的诱导性发言。”路鸣泽看着摸额头发愣的路明非说,“这次和上次一样,还是免费,可下一次...下一次可就是要收费了哦,毕竟我们做魔鬼的也是得吃饭的嘛,老是给客户送福利上面会不满的。” “你还有魔鬼上司么,是身材凹凸有致的女魔鬼吗?不过你说的我要遇到麻烦不关我的事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能不能说...”路明非抬头看向路鸣泽还想问什么,但胸口忽然被一脚踹中了,眼前猛然一黑整个人双手空抓空气向床榻下摔倒去,不可置信的憋屈视线最后只看到路鸣泽坐在床榻上看着他微笑,黄金瞳内冰封一般冷不像是那副漂亮脸蛋似的看不见任何笑意在里面。 “我...靠!”他下坠,像是在梦里下坠,从崖上摔落背后是无尽虚空。 — 路明非猛然从寝室的床板上挺尸而起抬手指天,动作颇有释迦摩尼唯我独尊的气势,但身上的实玖瑠睡衣有些破坏气氛,也就是做梦做到这个时候他醒了。 乱糟糟的303寝室里亮着一些窗帘下透入的微光,窗外阳光大好,松树的影子从窗外投入打在地板的拖鞋上,惊醒路明非是钟声,震耳欲聋的钟声,在窗外响起,在钟声和阳光的流淌声中还能听见白鸽为此振翅高飞的拍打声,纵深交错的石板路上脚步与交谈声匆匆... “Black..sheep...”路明非在钟声之中有些发愣,之前的梦境如泡影消散,但与那小男孩的交谈历历在目。 不是我的麻烦...会让我成为焦点...选择权在我自己? 路明非有些怔住了,他听见门外有火警警报器般的蜂鸣声,下床呆呆地打开门,在门后无数穿戴好校服的人匆匆而过,唯有他站在门后穿着一身睡衣像是路人。 这就是路鸣泽在梦里说的...麻烦来了? “你这是...才睡醒?”一个红色的影子出现在了路明非的面前,熟悉的大女孩上下打量着他的二次元战袍挑眉面露迟疑。 “啊,是是是。” “时间不早了...这是紧急集合的钟声,换好衣服赶快去目的地集合。” “额...学...学姐?能问一下,目的地是哪儿?” “...‘S’级,你认真的?” “......”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章:成功 时间回到现在。 卡塞尔学院图书馆,控制室,一片死寂。 路明非如坐针毡,在五分钟前后,整个控制室里已经有超过人均两到三次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了,注意,是人均,这代表着五分钟以内机会没有一秒的间断都有人盯着他看,视线情绪不一有羡慕、有疑惑、有沉吟、也有赞叹。(原著路明非搞了事情敢打游戏真是心大) 这种一下子从默默无闻,名不副实的‘S’级被一口气顶到了众目睽睽的位置下实在让人有些坐立难安,就连执行部部长冯·施耐德都已经不下三次用那双锐如刀刃的银眸细细打量了路明非,不说是审犯人的目光,但也很难称那为对待功臣的赏识。 很不对劲,总之就是很不对劲。 青铜城的3D地图还在每个学员的屏幕上回转,大部分人的精力也逐渐转到了这被诺玛解析后拆分细致的巨大炼金造物上了,传说中青铜与火之王铸造的宫殿涵盖的炼金技术只能用“开眼”和“震撼”来形容。 最前面的教授团每一个人激动得就差打摆子,对着诺玛模拟的青铜城机关运作导图争论的口沫飞溅,基本就这一个宫殿扯到龙族大兴文明时炼金盛状的场面。开口一个“不可思议”,闭口一个“巧夺天工”,表情堪比外国评委三段高潮GIF。 谁都不知道路明非是怎么做到的,但解析结果由诺玛亲自认证基本不会出错,路明非的logo打在3D地图的右下角简直就像是防伪标签,也不会出现搞错解析结果这种乌龙,毕竟直到现在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睛地跳出来争夺一下功劳,路明非这次功绩算是实打实地坐定了。 但关键还是...他怎么做到的? 难道‘S’级血统恰好跟青铜城共鸣才导致地图破译如此之快,并且细节详细到毫厘之间?这是不是说明这第二个‘S’级的血脉跟青铜与火之王有着一定渊源?对方若是掌握了属于自己的言灵,难道可以溯源到诺顿殿下那至高的熔火权柄么? 无数的猜想涌起又破灭,在等待的过程中控制室是安静的,是死寂的,在地图破译完成后属于他们的任务就结束了,但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离开这里,就算无法帮助远隔千里之外的屠龙战场,他们也心甘情愿地站在这里等待着结果,坐着的背脊打得笔直像是绑着戒尺,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盯着屏幕,等待着一个结果...终局的结果。 但也少有人在这种严肃的环境下会忍不住插科打诨。 “实话实说,你是怎么做到的?”这是红发女巫第五次戳身旁这个可疑学弟的肩膀了,尽管她的金毛男友数次做出了制止的眼神,但她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女人的好奇心远胜于猫,更何况是以无法无天为名的她。 学生会和狮心会的领袖都还没有任何头绪的时候,这小孩一声不吭地就把正确答案给摔他们脸上了,这波啊这波简直就是这波。 陈墨瞳盯着身旁衰衰的男孩就跟看大熊猫一样稀奇——别人不知道路明非怎么做到的,但她因为一直坐在路明非身旁窥到了其中秘密一二。 她发誓,自己在沉思破解青铜城穹顶的龙文时,身旁这个小贼四顾张望了一下贼兮兮地在键盘上戳了几下,然后敲下回车所有人屏幕就都被刷屏了,【路明非解读结果】几个大字简直把人眼球都要惊爆出来。 这小贼作弊了...但她却不知道对方是怎么作弊的,总不能是输入了什么作弊码吧?就像玩《侠盗猎车手:圣安地列斯》一样输入秘籍“All green lights”所有交通信号灯就给点亮了? 如果路明非知道身边这个路上逮到绿头苍蝇一样乱转的红发女巫所想,那大概会直接吐槽一句师姐你搞错剧本了,我玩的不是GTA系列,而是星际系列啦,开图的秘籍也不是“All green lights”而是更为简单粗暴的“black sheep wall”,直接点亮全图,比你那交通紊乱不知道高到哪儿去了... 但这种话路明非是绝对不可能说的,因为他开秘籍这件事情是真的。 他也终于明白了路鸣泽所谓的这个:麻烦与他无关,但决定权在他手上的意思了。 这个麻烦的确与他无关,但却跟他绝对在意的人有关,他根本无法忽视的人。 执行部热点消息,林年深陷水下青铜巨城,需要地图寻找出路,不然可能死于龙类攻击和水下溺亡。 在当时控制室宣布了这个消息后,路明非瞬间如临雷击,也明白了路鸣泽话里的意思...这件事选择权还真在他,毕竟深陷水下的人又不是他路明非,而是林年...是林年啊,草了! 于是他只是在犹豫片刻之后就键入了那个靠拍额头解封的秘籍,他的“犹豫片刻”也并非是迟疑救不救林年,而是他想起了路鸣泽的另一番话——就算他不站出来,自然也会有人站出来。 这个人是谁? 路明非最开始还对准这个谜语困惑不已,但当他的余光看见苏晓樯时,他忽然就心中一凛了...他莫名想起了明珠塔时苏晓樯身上出现的异状,那个“降临”在苏晓樯身上的存在,以及路鸣泽跟对方的交涉。 如果说路鸣泽是自己脑海里寄生的魔鬼...那么是不是意味着苏晓樯脑海里也有着跟自己同样的东西? 这也导致了路明非在键入秘籍之前,忍不住数次看了苏晓樯,但却发现苏晓樯一脸焦急完全不像是有所方法的样子...到了最后他也没敢在拖下去了,只能抱着心底的疑惑键入了这个不知道有没有用的秘籍...最后答案自然是效果拔群,一切都如同路鸣泽说的那样,地图全开,然而代价是他会成为所有人的焦点。 “路明非...路明非?”身旁的红发小女巫还在戳他,不依不饶,十分具有耐心,就连路明非都要被这股耐心折服了。 “师姐,别闹了...哪儿有什么秘籍,我就是...忽然有感觉了。”路明非只能这么敷衍着这个在3E考试调戏过自己的女孩,说实话他当真应付不来这种强气的女生,更何况他现在还知道这女孩还是狮心会对头学生会主席的女友... 你这么跟我说悄悄话你男朋友没意见吗?路明非疯狂去看恺撒·加图索的位置,但只见到那位金发的领袖正一副沉吟的模样盯着屏幕上的青铜城模型,似乎自家女友玩小男生的行径根本比不上千里之外屠龙战场的结果... 活该你女友以后被黄毛翘。 路明非只能在心里恶意吐槽,但却丝毫没敢表现出来,这红发师姐...他记得是叫陈墨瞳来着,曼施坦因教授叫她诺诺?还真是自来熟啊,熟得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跟陈雯雯、苏晓樯那类型的女孩完全不一样,这位简直就是大姐头风范,从在寝室楼里逮到他开始就一路牵着他鼻子过来了,当坐在学生会这边时他整个人都麻爪了,但可惜解析已经开始了来不及换位置,不然怎么说他都得坐去狮心会那边...屁股总要朝向正确的方向! 但这诺诺师姐看起来也没什么恶意的样子,还特地带着一头雾水的自己来了控制室,路明非现在倒也不好说什么...他反倒是该感谢人家,但要说出“秘籍”的事情压根不可能好吧?现在他也只能一直打马虎眼希望对方放弃这件事。 就在诺诺还想再换个方法挖路明非秘密的时候,控制室的大屏幕上画面忽然出现的变动...青铜城的三维地图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银发一丝不苟,西装革履的英俊老人,能从他的面容上看出他已经很老了,岁月如刻刀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伤痕,那些黑色的沟壑里全是他年轻时跨过的一道又一道深渊,从而如石雕般雕刻出了现在屏幕上这只暮年却又令人生畏的狮子。 “太帅了吧...真是个极品老头!” 所有人都看向了下意识把心里话脱口而出的路明非,路明非骤然捂住嘴,其他人也才扭头回去,控制室最前方施耐德和曼施坦因站起整齐点头致意,“校长好。” 然后整个控制室内学生整齐站起都说,“校长好。” 校长?论坛上爆料百岁老人的那个昂热校长? 路明非也问候的队伍之中同时有些头晕,他看向那个英俊得可以登上英伦时尚周刊的西装老头有些难以分辨流言和现实了,他们的校长不是应该快要老死了坐在轮椅了吗?为什么还能出现在屠龙的战场上? 就在这个想法涌起时,屏幕画面的一隅,一个更惊心动魄的画面吸引住了他的视线——这个老人是站在一只船上的,在他身后的自然是漆黑夜空下深红的血水,而血水之上竟然隐约漂浮着一个巨大的黑影。 控制室内所有人都屏息了,盯住了老人身后江上的那个黑影...什么江是血红的,什么江中的黑影能大如鲸鲨? 答案只有一个。 “drago”恺撒说,与他轻声念出那黑影身份的还有另一侧的楚子航,但他出口的词汇却是意大利母语,在这种情景中他甚至无法下意识维持“中文学院”里要求的中文了。 所有学生现在的脑海中只有这个相同字眼,不同语言,不同表述,但却是相同的物种,那凝聚着庞大威严和恐怖的物种,那是他们在课本上所学习的,所追寻的终极目标,是历史是真相,是战争的源头,也是烽火为之点燃的宿敌...如今静静地沉浮在血红的江上任自漂流。 “可是...已经死了?”恺撒微微垂首眼眸中锐利如刀,这一幕的出现代表着...千里之外的战场上,他们的同胞屠龙成功...亦或者说,林年屠龙成功了? 那道黑影的“首部”一把狰狞的巨大刀具立在上面,手法十分的狂暴...很有某人的作风,可为什么出镜的只有校长呢? 控制室里隐约有些骚动,曼施坦因和施耐德也没有去呵斥这些骚动,因为他们现在的心情同样不平静,知道内情的他们自然知晓,这次任务意味着什么...青铜与火之王“茧”的捕获,如果屠龙成功,那是否代表着—— “摩尼亚赫号已经平安停泊,我们获得了重要的资料,感谢诸位的努力,我宣布这次屠龙行动圆满成功。”校长说。 寂静,然后控制室里沸腾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一章:底线 远程联线的视频在昂热的授意下断掉了,诺玛掐断了卡塞尔学院与摩尼亚赫号之间的信号,在那边的中央控制室里现在应该是沸腾和欢呼一片吧?屠龙成功的喜悦弥漫了整个学生阶层,在短时间内就会传遍整个学院引起一波狂潮? 昂热扭头看向甲板另一侧上,黯淡的光线之下照亮的是肃穆的死亡,一只暗红色的玫瑰 被放在了甲板的积水之中,花瓣红艳得几乎染红了水洼,在浅浅水面的一侧倒影之中是拖放成一整排的牺牲者们。 他们都穿着船员的衣服代表着他们为摩尼亚赫号牺牲的身份,身上的那些伤口和血迹已经经过初步的处理不再扩大,阴黑沉闷的天穹之下唯有江水拍击的声响能让这沉闷的气氛好过一些。 烟花易冷,盛大的胜利喜悦过后是面对创伤的舔舐和忍耐,“夔门计划”在昂热宣告大获成功之即,钟楼的白鸽也将在钟声中漫遍群山,提着代酒饮料的守夜人会在后山开垦出新的墓坑...这些胜利背后的苦楚没有必要让新生代们一起承担,或许他们需要的只是一场对肩上的担子重新充满希望的狂欢罢了。 “校长,摩尼亚赫号的确定已经炸锅了,汽轮机和加速燃气轮机都出现了没法解决的鼓掌...或者说他最后一次能跑起来都是奇迹了,没有中途炸掉算是我们运气好。”重新换上了执行部风衣与白T恤的林年走到了昂热身后汇报,那一头黑色的碎发经过冲洗之后依旧带着微微水迹,额发下的眼瞳里不复熔岩的热流,在微光下只剩下黯淡无华的黑褐色。 “紧急逃生的充气艇呢?”昂热问。 “报销了,在最后一次冲锋的时候下船舱被‘君焰’正面击中了,很多东西要么烧毁要么遗落了。”林年抬头看了看依旧黑霾的天空,“我们被困住了。” 也真是戏剧性的天象,在次代种陨落不到半小时的时间,那暴风雨就逐渐停息了,也多亏如此摩尼亚赫号没有进一步的吃水和破损,但他们无疑是被困在了江上,他们不可能舍弃摩尼亚赫号,这艘船上有着太多证据了,想要集体撤离又太费功夫...况且时间也来不及了。 “会有一些麻烦,但不会撕破脸皮,毕竟我们是占理的一方。”昂热淡淡地说道。 “我们...占理么?” 林年微微抬首,在两人站立的甲板之外,湍流的江水上壮丽骇人的满目血红经久不散,龙尸张开了翼扩大了与水面的接触面积沉浮江上如是黑色的岛屿,即使身陨依旧带着跨越时代的威严和恐怖。 如果不是那狰狞的斩马刀依旧贯穿着他的眼眸深入脑髓,怕是会让人以为他只是暂时睡着了,在打盹过后扎眼之间就会潜入江下消失不见,可能为了担心这一幕真的发生,摩尼亚赫号断裂的船锚铁链还特地贯穿了那钢铁般坚硬的膜翼以此固定,将整艘船与龙躯联系在了一起。 壮丽秀美的三峡江景现在只有用“悲壮”二次可以形容,但凡任何照片、视频流出,明天全球各地的时热报纸头条都将被这一幕取缔,明星的二三事、国家的外交进度、地方的新政策...所有二流的消息在新时代的降临前都得被清扫出局...即使是搞成了这样,他们也占理吗? “如果放走了他们,或者摩尼亚赫号败沉,卡塞尔学院会是混血种未来百年的耻辱,我们将负罪前行。但我们活下来了,成功击败了复活的龙族,所以道理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屠龙战争最后的胜者不必在意流言蜚语。”昂热望着江面语气平淡地说道。 “况且。”老人又看向了甲板一隅那堆积无序的错乱尸体...比起摩尼亚赫号的牺牲者们,这一群死者并没有受到死后宽恕的对待,他们的死相依旧可怖,额头的血水已经流干,面目上全是死前的惊恐和茫然。 林年迎着老人的目光看那群尸体...这些人的死亡都是他一手促成的,骨刀破开额骨的手感依旧萦绕在指尖,但他的表情不曾有太大的变化,亦如往日里被称赞为天生的执行部王牌那样。 “这些人在行动的意料之外,也在我的意料之外,曼斯没有算到他们,我也没有。”昂热说。 甲板上摩尼亚赫号的牺牲者大部分都是这些蛙人造成的,少部分死于船体的震动,以及‘君焰’的余波,在这群牺牲者中林年甚至找到了那个腹部受过水下钻探机螺丝击穿的男人,在摩尼亚赫号遇袭的时候他也参加了反抗战只不过没有坚持到最后。 “当时我抽不开身。”林年说。 他并非是不愿意以“浮生”的暴露来换取这些人的性命,如果可以交换他并不在意用自己身上多一些的麻烦来换这些人的命,这是一笔合算的买卖,在林年的理念中可以用交易换来性命的延续这永远都是划算的。 只可惜“浮生”不是万能的,当时他如果选择离开青铜城,在机关移动变化的情况下,他无法定点回到原处,至时被留下的就是叶胜和亚纪——他没有轻易去做赌注或者交换,他愿意以交易换来同伴的性命,但却不愿意在性命和性命之间去做交易...后者是永远无法秤平的一笔账。 “我知道你已经做到最好了,换别的人,甚至换我在现场也不会带来比这更好的结果。”昂热没有在这件事上讨论太深,只是在一句话中给予了林年最大的信任。 “能做到更好,只是实力不够。”林年看着那一排牺牲者的遗体轻声说。 “那就砥砺前行。”昂热说。 林年微微点头,然后沉默。 一老一少的两人看着这寂静而压抑的一幕没有后悔,也没有惋惜,只有淡淡的哀悼,在船舱被切开的大门之后船员们隔着很远的距离看着他们的背影,也看着那些牺牲者的遗体无声地为他们的灵魂送行。 他们默哀,然后抬头继续向前走。 摩尼亚赫号的周围,四面八方涌来灯光,探照灯照在甲板上校长和男孩的身上,江上疾驰而来的汽艇拉响了警笛,军警的车包围了江堤两岸。 所有的船员都进入了摩尼亚赫号的船舱内部,叶胜和亚纪、曼斯和塞尔玛等人都退居到了幕后,现在唯一能代表摩尼亚赫号的只有甲板上的两个人影,这种场面也只有交给他们能处理。 林年默默地关注着江面上的情况,那些呼啸而来的人以汽艇之间为界限投下浮漂,在那巨大龙尸的周围拉出了带着荧光的封锁线,江堤两岸的防爆警车内没有人提着扩音喇叭出来劝降,而是静默、井然有序地封锁着整个现场。 没有人贸然接近次代种的浮尸,或许偶尔会出现对那威严生物庄严死亡现场的震撼和低呼,但在片刻之后那些惊叹声就平息了下去不起波澜,最有趣的是林年还见到在那汽艇之上甚至还有人承受不住近距离次代种的龙威而晕死过去,他的同伴们也只是一言不发地将其扛在一旁然后继续进行封锁作业。 江上人影纷乱但却诡异地静的可怕,这个场面不由的让林年想起了的另一拨人——卡塞尔学院执行部。 一样的高效,一样的冷厉,活动在警戒的黄线周围,又不擅自逾越一步,警戒的大网在无声之间密布纵深向整片江域,是要在短时间内彻底将水域之上设为“禁区”。 林年微微垂首问,“自己人?” “如果是为了世界格局的大势,那么是。可如果是为了利益,那么不是。”昂热看着这一幕淡淡地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百室之君,尚犹患贫,而况匹夫编户之民?” “本地的...秘党。”林年在后半句话之后听懂了昂热的意思,“...‘正统’的人?” “江佩玖教授告诉你的。”昂热说。 “是的。”林年点头扫视着这群暗中视线锁定着甲板上他和校长的人...黑暗之中无数萤火的光芒漂浮在黑色的江水之上印证了他的猜想,以及这群人真实的身份...这并非是示威,而是在次代种龙躯周围工作的必要,如若不点亮黄金瞳,他们甚至接近不了这片江域。 “东西藏好了吗?”昂热问。 “藏好了,他们会抢夺黄铜罐吗?” “卡塞尔学院最后一次与他们的结盟仪式是在二战时期,珍珠港事件后,我们收到了结盟的意向,在具有仪式感的一艘船上跟他们拟定了盟约,里面的条条协议为期大概有百年的时效所以至今依旧会被遵守...但我担心的是与我们签订一纸盟约的是半个多世纪前的那一代故人们,新一代的年轻人或许对盟约里的一些桎梏有所不受,毕竟那时的我们姿态远比如今高得很多...山势的改变会影响水流的湍急,人与人之间相处的态度也在时代的更迭、站位的高低中进行正向的转变。” 昂热把双手揣进了兜里,这个动作让江下许多绷紧的额头青筋的人微微放松了因为发力过猛而有些发白的手指,但不少视线依旧锁定在了老人身旁的那个男孩身上...那个男孩站得笔直,存在感不属于老人甚至远超更多,汽艇的光线打在那张英俊的侧脸上全是疏冷的漠然。 “所以就是敌人了。”林年说,他的眼眸中映出了那些汽艇里黄金瞳幽然的男人女人们手中的捏紧的枪械,隔着江水仿佛能闻到枪油和火药的味道,仿佛形式一触即发。 “不,答案是我不知道。”昂热看着远处翻越山脉而来的直升机平静地说,“事发突然,什么事都说不一定,战略的计划是可以细水长流慢慢修补所有的遗漏缺失臻至完美,但人心不行,你永远无法将人心算透,谁也猜不到昔日的旧友是否会在你的背后对你开上一枪。” “那事情好像就很麻烦了。”林年看向了江上次代种龙首上浸没着鲜血的“七宗罪·暴怒”,那把刀剑如今的‘活灵’也是处于激活状态的,失去了林年的掌控后龙躯内的龙血也还在不断地满足着‘活灵’的需求...这是在预热,为了随时可能失控的情况做准备。 “我说过,不一定,在他们派出代表与我们交涉之前,做下什么判断都可能会落空。”昂热在这万众瞩目的包围之中竟然摸出了一根雪茄以火柴文火细烤,再嘬出白色的辛辣烟雾来,在他背后林年沉默地退了一步大概是对这二手烟敬谢不敏。 “但记住,我们是占理的。”昂热回头看了一眼林年说,“这一次事件无论如何,我们都是占理的。” 可理从何来?林年想这样问,但又见到昂热轻点雪茄灰时向着甲板的角落吐了一口沉重的烟雾,他在氤氲的烟雾中见到那堆死相惨烈的蛙人尸体时忽然就明白了许多。 “黄铜罐是我们的底线,其他的都可以作为交易的筹码,这次我们手中的筹码比想象的还要多,如果对方选择交易,那么我们就交易,如果豺狼来了自然也有猎枪和棍棒。这是属于我们的战利品,我们付出了生命,获得了回报,所以无论如何有些底线都是不能被逾越的。”昂热清洌的瞳眸中映出了那群牺牲者的模样。 “七宗罪也会成为交易的筹码吗?”林年问。 “舍不得那套炼金刀剑组合吗?”昂热看向了林年。 “我有种预感,以后还会用上它们。”林年点了点头承认了,这是他自己的预感,同样也是金发女孩事先对他的提醒,如果他以后的敌人于今天相比只会更强,那么合适的武器是必须握在手中的。 “那我们就修改一下底线。”昂热无所谓地笑了笑,有些流氓,但这腔调倒是让林年想起了另一个人,“谈判顺利与否还是要看对方派来的代表态度是否强硬,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们也可以针对他们的态度摸清楚他们对我们的行动究竟了解到了哪一步,从而做出相应的退步和迈步...我是个教育家,以我的年龄现在很少有人能以正面的姿态跟我聊一些利益交换的事情了...所以总的来说,这次谈判对我们来说是有利的。” “‘正统’里会有校长你的学生吗?”林年忽然问。 昂热顿了一下,这个老家伙罕见地挠了挠眉毛,“嗯...虽然被谬赞桃李满天下,但有些时候并非真正到哪儿都吃得开的...” 直升机划破天空,螺旋桨噪音震耳欲聋,白色的光线照在了甲板上,林年抬头看去,只看见白光中直升机的机舱内站着一个模糊的白色影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在片刻后那白色的身影居然直接从直升机舱内一跃而出落向了摩尼亚赫号的甲板,数十米的高度坠落而下在甲板上发出了不小的坠鸣声,让人只觉得石头砸进了铁里沉闷不已。 直升机的探照灯下,甲板上那个白色的影子站了起来,一席纯白色的宽大T恤罩完了女孩大半个身子,其下只露出了两条白晃晃的长腿,踩着一双与衣服色调搭配的雪白运动鞋,在她的身后跨着一把长剑,探照灯的照耀下眉黛如雪,光彩照人...同样,也锐不可当。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二章:获月   “superherolan!”   如果路大槽人此时此刻在甲版上的话大概不会吝啬这么一句好槽,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路明非跟林年共处一年同窗,一些槽艺大概是学到家里的,但两者的根本区别在后者可以克制住不合时宜的槽魂,但前者不行,越紧张越吐槽是能在班主任怼他属秤砣的时候槽回去你可以学抬秤的好汉。   再者说,林年似乎也没资格去槽人家耍酷跳直升机,就这登场效果,十米跳台直线落水,虽说落地没有水花也没有一脚踩出界,但委实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要知道某人登上摩尼亚赫号的时候可是做了一个“龙骨状态”飞踹钻探机悬臂难度系数9.5的动作,当真不酷不配‘S’级名头。   “你怎么看?”昂热轻笑着问。   “腿很白。”林年顿了一下说。   昂热若有所思地咬着雪茄扭头看过去,也是顿了一下然后点头,但又忽然摇头似乎有些遗憾,大概是觉得自己头一次因为年龄和资历受到了桎梏,作为可以当对方爷爷辈的人,附和林年的点评似乎有些不大合适。   其实林年当真没有开黄色玩笑的意思昂热问他怎么看无非是问他对这个来客的第一印象,如果是楚子航给林年的第一印象是三无司马脸男版绫波丽,路明非是烂话槽多废阿虚的话,那这个直升机上跳下来的跨刀女孩给他的感觉就是白腿了,又长又白。   男人都是肤浅的,对女人灵魂的喜爱只是麻痹自己钟情于皮囊的借口,唯独只有先骗自己爱上了她人的灵魂,尔后再对那一身美丽皮囊爱屋及乌的追求就显得那么合情合理了,无一例外。   10岁的男孩看气质,18岁的男生多看脸蛋,30岁的男士看身材,尔后40岁的男人又回到了童趣的时候注重回气质了起来,像是一个轮回。(为什么不写20岁的大男孩,因为这个年龄的大男孩们通常都只会键盘上敲敲KKP)   但林年不一样,林年很怪,他先看的是头发,或许就连他都没注意到自己这个细节,而后再是看颜值,少见的也被那惊鸿一瞥停住了视线一刻,再之后再之后就是腿了。   大多原因也是这个女孩的穿着,那身足以罩住大半个身子的宽大白色T桖几乎将下半身的黑色牛仔短裤一起遮挡完了,只露出了少部分裤腿的边缘,这也导致了视觉冲击下这个女孩给人的感觉就只剩下漂亮到画出来一样的脸蛋…以及大长白腿了。   顺带一提白色的运动鞋也挺加分的,正好和着那一头柔顺的黑色短发衬出了一股清爽干练的运动系女孩的感觉。   但运动系女孩可不该出现在这个场合,她可以出现在大学城的美食街上,戴着帽子和耳机成为街上的风景线,也可以出现在篮球场上熟练得运球然后后仰跳投得分,获得男孩们的青睐有加…可无论如何她都不该出现在这里,此情此景之中。   “什么路数?”林年看着从甲板上缓缓站直的女孩嘴唇微动问向昂热。   “到时候就知道了。”昂热说。   说了等于没说。   林年的视线放在了女孩身后横跨的剑鞘上,阴沉木剑鞘,很好认,因为在古代民间这种木料还有一个别名:炭化木,蜀人称之为乌木,西方人称之为“东方神木”,名贵木材,原始森林中的百千年名贵古木于缺氧地层中激流冲刷、泥石碾压、鱼啄蟹栖而成,不腐不朽、不怕虫蛀,浑然天成。   为什么林年记得这么清楚,一是少年宫的教练馋了这种高级鞘材料大半辈子,最后却只能用最便宜的铁力木刀鞘收纳他的爱刀,二是他记性好,教练那副盯着百度百科流口水的样子她记忆犹新。   至于为什么林年一眼能认出是那是剑鞘而并非刀鞘,只需要观察鞘首的弧度就能轻易辨认区别了,刀鞘尽头略有弧度,但剑鞘却直,而这个白衣女孩背后的剑鞘风格更是突出,剑鞘尽头如瓶颈收束有弧度,鞘上首、格、璏、珌,玉具剑四宝俱全。   《说苑·反质》中也有提到春秋至汉代玉具剑文化养成到巅峰时期时,贵族也多以此为宝物和身份的象征,但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了,林年也没有就一个简单的剑鞘去判断女孩的来历和身份,可最起码的一些东西他还是可以以此辨别的譬如剑鞘内收纳的是一柄青铜汉剑,能被带到战场上来的古剑又势必与炼金技术挂钩。   “正统”的混血种不使用刀而使剑吗?倒也是稀奇。   林年倒也没有对“剑”类武器有半点偏见,毕竟七宗罪中的“傲慢”就是一把青铜制的八方汉剑,只是林年并没有用剑的经验,在劈杀次代种的时候也只选择了最为好用的“暴怒”,那把斩马刀在对抗大型敌人时可比汉剑亦或者武士刀好用多了。   白T恤的短发女孩落地后站直,没有第一时间与甲板另一头的昂热和林年接触,她的视线转而放在了甲板上摩尼亚赫号的那群牺牲者遗体上,她驻足凝视沉默了数秒,然后再转头看向了角落堆积的蛙人尸体。   比起林年和昂热,似乎尸体更能引起她的兴趣,半大的女孩径直走到了那对死相惨烈的尸体堆前蹲下,观察了半分钟后再站起,对天空上盘旋的直升机握拳然后张开,直升机的驾驶员见到之后迅速驾驶离开,盘旋在甲板上的大风和噪音也为之消失了。   “欧洲秘党的代言人,希尔伯特·让·昂热先生,‘李氏正统’向您问好,并针对三峡江域的骚乱派引我前来质询您今晚的来意。”白T恤的女孩走到了昂热和林年的面前,轻轻颔首然后伸出了一直搭在背后剑柄上的右手,平静地揭开了这次的谈话。   林年目光平视她站在昂热身侧居后位一动不动静待局面的发展女孩口吐的是字正腔圆的普通话,没有因为昂热的国籍和身份换作英伦腔亦或者美式发音,这代表了绝对的主权和自信,当然也不排除她的外语很烂,但林年觉得这个可能微乎其微。   发言没有提及“卡塞尔学院”而是直接点出了“秘党”与“代言人”的关键词,代表着这次会晤的意义性,是直接东西两派混血种的交锋和谈判,等级上升到了领导阶级,这也代表这个女孩拥有足够的背后推力支持。   如果说腿白是林年对这个女孩的第一印象,那么第二印象无疑就是优异了。   从落地、哀悼摩尼亚赫号的逝者,再到检查蛙人小队的尸体,每一个步骤井然有序并非临时起意,这代表在直升机上时就对整个摩尼亚赫号上的情况有所了解,并且制定了行事步骤。   最后从十米开外的甲板上一路走来,步伐均匀落地似生根,目测每一步踏步的距离都是相同的误差不过厘米之间,练过军姿和正步并且以此培养了一段时间成为了习惯运动系的打扮下确实军人的一板一眼的作风?反差实在让人有些诧异。   在女孩走到昂热正是建起交流沟通之前右手全程放在剑鞘上,看起来是耍帅潇洒的动作,但其实五根纤细的手指全程都是如铁石一样绷紧的,随时可以抽出剑鞘里的青铜凶器进行反击亦或者进攻。   在这一切分析之外林年还注意到了一点细枝末节的小细节,那就是女孩的话音里他能听见一丝京片子的口音,很微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吐露到‘您’这个字眼的时候,那股京片子的感觉就有些压不住了,也不知道这个口音是否代表着一些特殊的情报。   “怎么称呼?”昂热微笑握手,即使他们此刻交谈的地位平等,但迫于年龄与资历这一番询问也颇有高中班主任迎见新生的做派老家伙还当真不愧自诩是个教育家。   “李获月。”女孩双足立正,上身微微前倾,四指并齐,与昂热握住的纤细白手稍加力度微微轻抖三次,期间眼睛全程目不斜视眼里只有昂热一人,余光都没有留给林年半点。   这并非是轻视,相反是对面前昂热足够的重视,以至于与昂热说话时,眼里就只有昂热一人,全神贯注,左手轻微后侧了几厘米的距离,这个动作在做出来之后昂热身边的林年轻微抬起了头直视这个女孩的双眼。   “没必要拘谨,就跟你说的一样,如果那群食古不化的老人派你来的目的是‘质询’而并非是‘拘拿’,那么接下来的谈话都会很顺利。”昂热松开了女孩的手,淡笑,“你就是‘李氏正统’这一代的‘获月’?”   “出生在夏季,自然是‘获月’。”李获月表情平静稀疏平常地回答了这个意味很深的问题。   “介绍一下。”昂热出奇的没有第一时间聊起当下局面的谈判事宜,在江警无处不在的包围之中,微笑着十分自然地将身边的林年引荐了出来,“林年,李获月。李获月,林年。”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三章:态度   明明就连昂热与这个女孩都是初次相识,但下一刻就像是熟人一样引荐林年跟这个女孩相认,这种微妙的感觉让双方都有些古怪,但在表情上管理都是出奇的优秀没有露出半点迟疑的颜色。   “初次见面。”林年与李获月握手,轻抖三下然后松开,在这时他注意到了一个细节,这个女孩在收手后下意识想往身上的白T恤上蹭一蹭但瞬间止住了动作自然地垂下了这个细节特别细微,但还是被林年看在了眼里不由抬眼看向对方,而对方也在看自己,面无表情没有任何纰漏。   “能成为这一代的‘获月’,并且代表你背后的那群人来往这艘船上,想必你也是你们那边的‘乾’位混血种?”昂热问。   “是。”李获月点头然后承认。   “我以前没有听说过你,是他们将你雪藏了,还是在他的出现后,‘正统’再竭力挖掘出了你。”昂热看了一眼身侧的林年又看向李获月。   李获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迁就着昂热领着话头走,但却不代表着会一一解答这个老人的疑惑。   “所以这一百年,起码到你位格变迁之前,‘正统’都以‘李氏’为首。”昂热点了点头。   “昂热先生很理解‘正统’的内部结构。”李获月说。   “是秘党了解,不是我了解,而且我们学院里也有来自你们‘正统’的学生。”昂热回头看向船舱,江佩玖站在近门处远远地看向这边但却没有过来的意思她的身份微妙牵扯到的东西也比表面上深很多,不大适合涉入这次秘党和正统的谈判之中。   “既然昂热先生了解我们,那么接下来的谈判大概就简单很多了。”李获月轻轻点头。   “看起来这么多年‘正统’的脾性从来没有变过啊。”昂热直视这个18左右的女孩双眸数秒,在里面得到了自己的答案后,手指轻轻点掉雪茄上的沉烟落到积水中发出细微的滋响。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目力之尽,莫非王帛。”女孩迎着雄狮的目光抬头,声音清冽带冷坚定如铁,冷漠地传达出了顶头上那森冷严峻、惨礉少恩的规矩。   也就是在这一刻,她甚至做好了拔剑的准备,但她面前的昂热没有动作,而在她身边林年身形倒是往前进了一厘,可一只手突兀地挡在了他的面前。   “说说条件。”昂热伸着手阻拦了林年的动作,李获月目光如炬地看着老人伸出的手,因为近在咫尺的她根本没有看清老人抬手的动作,而后又后知后觉地看向了被那只手挡住的面无表情的林年。   以“时间零”阻挡的自然只有“刹那”,而只有“时间零”能阻挡住“刹那”,如果这只手没有抬起,那么冲突已经爆发了。   “第二个时间零,或者刹那。”李获月没有急着说所谓的条件,而是眼眸盯在了林年的身上心中默默掠过了分析的情报。   她的观察力不下于林年,从昂热的一个动作就读出了林年的一些情报同时林年也微微垂首心中有了同样多的推论,能值得这个‘正统’的女孩做出这番猜测,这是否意味着秘党在“宣传”他的同时又将他的一些情报隐藏得极深?他需要搞清楚自己在这群陌生人眼里的定位,这样才能有助于他以后与这群人的交涉态度和进退距离。   昂热看了沉默的林年一眼,又看了安静的李获月一眼眼中掠过一丝淡淡的满意,他将雪茄在船舷上杵熄然后用纸巾包裹放回到了口袋里,说,“看来‘正统’是在炫耀了,我记得秘党与正统的盟约依旧在生效期?”   “盟约多少钱一斤?”李获月抬头看向昂热。   “‘正统’老家伙们的骨头还足够削出一把不会缺斤少两的秤杆么?”昂热还视,眼眸澄如舷外江水。   李获月安静了几秒算是清楚了昂热在这件事里的态度,退一步,淡然说道,“十分抱歉,我收回之前的话,仅此以为个人态度,不代表‘正统’之论。可规矩永远是规矩,秘党有所逾越了,我们势必会有追责,阁下需要留下些什么。”   “比如?”昂热脸上看不出喜怒偏了偏头说。   “白帝城内部结构地图。”   “喔,看来你们已经查清楚了我们在找什么。”   “答案。”   “可以。”昂热爽快地答应了。   “两具次代种的遗体。”   “不怕吃撑吗?老家伙们的‘髓’已经不够用了吗?我以为你们不分昼夜开拓的龙墓已经够他们用过这个世纪了,胃口还这么大是在为子孙做着想吗?”昂热微微挑眉低头看着这个矮自己一个头的年轻女孩淡笑着问,“给我们留一半?或者一半的一半?(被林年一分为二的龙侍尸体)”   “这是底线。”李获月站得笔直,余光看向江上尸首完整,插着狰狞斩马刀的龙侍。   大包大揽两具龙侍的尸体还只是底线   “继续说。”昂热没有同意也没有答应只是怀抱着手示意继续。   “‘七宗罪’的所有权。”   “这个没得谈。”昂热摇头,又看见李获月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对视了两秒后老家伙终于收起了脸上的表情,说,“这件事你们不占理。”   李获月注视着昂热观察着他每一分反应,然后点头,继续说,“龙王的‘茧’。”   “我们没有找到。”昂热轻轻摇头说,“招惹到了龙侍之后我们没有时间去寻找诺顿殿下的骨殖瓶,只是应对两只守陵者我们就已经疲于奔命了,还差些船毁人亡,这是有目共睹的。”   “这个答案您自己相信吗?”李获月看向那毙亡的龙侍问。   “事实就是事实,无论信与不信,它就在那里。”老家伙摸了摸口袋里的雪茄。   “那昂热先生介意搜船吗?”李获月问。   可就在她这句话出口之后,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那是一只老而有力的手,皮肤如劲松般韧而有力,毫无征兆,无法预料,这是昂热的右手,握住过折刀带给龙类无数次死亡的右手。   在这只手“重量”抵达李获月肩头白色T恤的0.05秒后,她以数倍于普通人的反应做出了反制动作,她没有被搭住肩膀的另一只手向后,但却没有拔剑,因为剑鞘的朝向和方向不允许,但她却出奇地撩向了宽大的T恤,瞳孔的深处赤金的颜色晕出一抹厉色可下一刻又是一只手死死地卡住了她左手的手腕,死死中断了她接下来的所有动作。   尚未点燃的带着一丝弧光的黄金瞳对上了面前的男孩,她迎上的是一双熔岩的黄金瞳,里面灼热的火光像是静态加温后的青铜缓缓流淌着,那抓住她那纤细的手腕上的力量堪比铁钳,似乎只要用力就能把那柔弱的腕骨给捏成粉末。   摩尼亚赫号下,汽艇上响起了整齐的枪械上膛声,警笛凄厉呜咽两声后陷入死寂,只能听见江涛和风啸。   在两双黄金瞳的注视下,这个女孩依旧没有后退半步,而是缓慢坚定地点燃了瞳眸,那股赤金的颜色纯正而富有力量感也就是这一刻,林年和昂热都明白为什么‘正统’的代言人会是这个女孩了大概世界上少能找到在这个形式下还能继续与他们维持针锋相对的人了。   “年轻人还是畏手畏脚一些比较好,有些时候作为出头鸟,也别太过相信背后的人会真正为你挡下那致命的一枪,尤其是在老猎人的面前。”昂热第二次伸手探向胸口的雪茄,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大概想抽上一口,迫于面前还有两个年轻人,绅士精神下还是放下了自己的个人喜好。   “这代表着秘党的态度吗?”李获月没有动,看着肩上,手腕上一老一少按住的手平静地问。   “‘乾’位混血种,很不错,或许你是‘正统’迫于秘党造势的压力推出的‘面子’,但你要清楚一点,现在在你面前的,就是让你背后的大人物们所忌惮的‘势’本身,你是这一代的‘获月’,很优秀,但不够优秀,起码对比我们的人来说不够优秀,这句话你可以原封不动传达回去,就说是希尔伯特·让·昂热的意思。”昂热说。   “这代表着秘党的态度吗?”李获月重复了自己的话,盯着昂热。   “现在是谁站在你面前?”开口问向李获月的不是昂热,而是林年。   “”李获月看了林年一眼,然后回答,“秘党的代言人。”   “名字。”林年淡淡地说。   “希尔伯特·让·昂热?”李获月也淡淡地回答。   “他站在你面前,你眼里还有除了他以外的东西吗?”林年说。   “我是奉命而来与秘党进行谈判,而非单独的个人。”李获月说,语气照样不起波澜,只能闻见一股为命令生为命令死的军人风格,跟她的外形强烈不符但林年此刻却是没有丝毫轻视这个女孩的意思,反倒是略微皱起了眉头。   因为在刚才动手的那一瞬间,在这个女孩左手撩起白T恤的刹那,他看见了下面那森然的风景没有风花雪月,只有紧缚贴满腰身的冷铁凶器,在这一身宽松的白衣下藏着的不是18岁女孩的玲珑身段,而是全副武装的冷兵铁器。   “这就是‘正统’的态度。”李获月看向林年说。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四章:结局 漫天要价是谈判的开始,这一点是谁都明确的,挑起火气,在制造情绪的压抑中寻找对方话术的纰漏,进一步,再进一步,去触碰所谓的底线。这是所谓言语的游戏,寻找失误与漏洞的一个过程。 但李获月忘记了一件事情...或许她也没有忘记,反而是十分清楚这件事情,所以选择了直接的表明态度——没有人能比昂热更懂谈判,他是在谈判桌上长大的,从剑桥狮心会的人生开始,再到卡塞尔学院的领袖,秘党的代言人,一生百余年混迹人与人、权与权的交锋无数次。 “首先明确一件事。”昂热开口了,声音不大,但特别沉稳,沉稳得让人清晰能感受到里面夯实的重量,“‘正统’的人派你是来讲道理的,还是来打架的?” 话语很朴实,但里面的重量让人不得不正面地去思考,去应对,无从做到敷衍,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真正意味着接下来长江流域上局面的走向,以及整个混血种世界大势的走向。 “当然是讲道理的。”赤金的黄金瞳下没有任何的情绪,李获月正面回答了昂热这个问题。 “很好。”昂热得到了答案,松开了李获月的肩膀,就像无形的禁锢解开了,空气中甚至能幻听见枷锁崩开的声音...那是气氛的冰解,但也只是暂时的。 林年退回一步松开了李获月的手腕,但那纤细的手腕上还是留下了红色的手印,但没有人在乎这一点痕迹,无论是对方还是他——即使先动手的算作是昂热,那些暗中的人都以为李获月的言语得到了收效,但在最后的关头事实证明底线的挑拨确实无法让这位百岁的屠龙传说露出纰漏,情理之中所以没有人可惜,只是面无表情地关注着船上的走向。 “讲道理。我喜欢讲道理,我是个教育家,反对棍棒枪炮的力量,但却不忌讳使用他们来获得教育的权力,毕竟在教育之前总得有点武力才能保证黑板上写的是道理,而不是最后一课的辛酸。”昂热淡淡地说。 在他身旁林年微微察觉老人的话语里似乎有些意有所指,但却无法悟透那真正想传达出的讽刺。 “既然是讲道理,那我们就从最初的道理开始讲,白帝城是青铜与或之王的宫殿,不谈你们‘正统’现在那些老人贪婪过头的私欲和狂妄,可阻止扼杀龙族的复苏是每一个混血种,乃至每一个势力的责任,这一点你们不反对吧?”老家伙终于还是摸出了那包好的雪茄,缓慢点燃。 “是。”李获月说。 “次代种的扑灭,我们不求你背后那群老不死的认可和感谢...可在这个过程中你们倒插而来对我们的人下了手,这是几个意思?”昂热深吸了口烟缓缓吐出,毫不避讳眼前的女孩,烟雾中瞳眸幽幽地凝望着李获月,似乎要藏住深处择人而噬的暴戾。 “人,是我们正统的。”李获月说,“但不是我们任何一方‘氏族’指派的。” 林年皱眉,看向甲板角落那堆蛙人的尸体,李获月的这番话很好理解,人是他们的,但他们却从没有做过对摩尼亚赫号袭击的命令...这群人的‘老板’另有其人,‘正统’与这群人并无关系? “不是‘正统’的编外人员,也不是叛离人员,而确切的是你们‘正统’的人。”昂热淡淡地说。 “是。”李获月说,“秘党的保密机构做得很好,当我们意识到事情发生时,事情已经结束了。” “看来有人把你们耍了,或者借了你们的刀。”昂热点头,“但这群人毋庸置疑还是你们的人,货真价实的来自‘正统’的精锐混血种...所以你们应该意识到自己没法摘掉这个可能是诬陷的帽子吧?” 李获月沉默,这个问题不该她答,她也不能答。 甲板上死寂一片,简单的三两句话,昂热已经将这一次事件中最不能忽略,也不可能忽略的事情轻轻地放了出来。 摩尼亚赫号十三位船员的牺牲,蛙人小队实为‘正统’来人的证据。 人证、物证,齐聚一堂,在李获月落到摩尼亚赫号上见到那群蛙人小队之后,无法进行第一时间的毁尸灭迹,这次谈判他们手中的牌就差了昂热太多了。 即使‘正统’的确如李获月所说对蛙人小队的情况一概不知,而不是自导自演,他们也无法拿出切实有力的证据。这是在谈判开始前‘正统’就被扣下的摘不掉的帽子,直接引导了谈判最终的走向...也难怪李获月会去直接表明‘态度’而非是注重谈判的‘内容’...然而这种年轻人的聪慧在昂热的面前也显得太过拙劣了一些。 “谈判这种游戏,我向来很愿意玩,因为他是最公平也是最能看清彼此虚实的一个游戏,不需要见刀见血,大家彼此设定一个‘底线’,在已知情报作为‘底牌’的互相出牌中慢慢去触碰对方的底线,最后牌打尽底线暴露的人败走桌下,保住底线的人筹码尽收。”昂热咬上了雪茄淡淡地说, “...可你要明确一点,是的,我的确了解‘正统’,但我了解的‘正统’是你爷爷辈的故事了,你们太多肮脏的秘密在这么多年内沉淀、发酵,即使藏在最暗的地方我也很难装作视而不见。因为一些故人的缘故,我从不愿意伸手进你们的烂摊子里,但这一次是你们主动接触我的...于我而言,你们从来不存在什么底线,所以在谈判上一开始你们就是明牌的局面。” 话语平静但却辛辣,让人感受到一触即发般的紧迫感,李获月安静地听完了,直到最后在昂热的注视下她说,“总有些事情是您不知道的。” “比如?神农架下开采未尽的龙尸?古秦炼金术的新的突破?亦或者‘仙丹’的炼制有着突破性的成功?长城龙脉得到了实战的效果?还是...新一代被挖掘为‘获月’的你?”昂热冷漠地说,“‘正统’的底蕴确实是秘党有所不及的,那是五千年历史的沉淀,但那些所谓的‘底蕴’都是在撕破脸皮时才可倾巢而出的,就如同‘冰下的怪物’一样。” 他看着李获月说,“你们可以毫不犹豫地向摩尼亚赫号开火选择抢夺,但你们没有,选择了谈判。我们也可以直接杀出一条血路,但我们没有,选择了谈判,既然谈判就好好的拿出诚意,而非是‘正统’那百年不变的态度。” 李获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头说: “‘李氏家祖’于庚寅年·庚辰月·三十,亲自‘龙凤苑’庆贺二百九十九大寿,以私人名义宴请刘、朱、赵、司马氏族家祖齐聚一堂,半日后诞宴言欢尽散。” 在白烟之中林年见到了昂热的瞳孔微缩了一下,这代表着老人的情绪有那么一瞬收束如针...这个世界上已经很难有事情让他露出这种反应了,但李获月说出的‘诚意’拥有资格。 昂热没有说话,李获月在说完一句话后也陷入了安静,老人咬着雪茄许久才吸上了一口,烟雾灌入体内循环过深,而后吐出时云雾如龙遮掩了他的表情,只传出了氤氲后的声音,“...他们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吗?我以为早在五十年前‘正统’的长老会就已经换人了。” “三百年如一日,老祖长寿。”李获月说。 女孩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没有骄傲也没有底气,林年只在她的脸上看出了平淡...死水一样毫不流动的平淡...如果这是以长寿的怪物来示威,那这个态度是绝对不合格的,没有盛气凌人,没有信心在握...像是在念述一个魔咒。 “三百年?”林年轻声说。 “算到今天...的确也有三百年了。”昂热点了点头,点掉了雪茄的烟灰扭头看向船舷外,“老不死们活得可真久啊...” 三百年是多久?三百年前应该是要追溯到满清时期,清圣祖康熙的统治时代,朝内挫败权臣鳌拜,三征噶尔丹、九子夺嫡等无数惊鸿历史事件才刚刚上演,亦或者尚未上演...那是就连希尔伯特·让·昂热都无法企及的年代,一百余岁的老人在那时就连祖祖辈都没有诞生的时期...或者那时甚至就连秘党也只是雏形,甚至有今天的规格,而那时正统以至巅峰。 一个人活了三百年,从康熙帝接见伊兹麦伊洛夫面交沙皇国书开始见证,历经清朝祸乱,见过虎门销烟、再淌过革命乱世,穿过战争年间的火药与黑烟,振臂欢呼新时代来临,在改革的海浪中潮起潮落,直到东方太阳再度升起的今天...今天,一个人跨越了三百年活到了今天? “是一群人。”昂热的声音在林年耳边响起,林年转头只看见了老人被烟雾包裹的脸颊,幽幽的声音响起,“既然一个没死,那必然一群都没有死,活到今天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一群三百年前的...乱臣贼子。” 李获月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昂热对于‘正统’至高阶层的诋毁和中伤,她只是站在那里,因为她知道这个消息吐出来后,昂热会有自己的决断。 “说回条件吧。”老人用力吸了口烟把雪茄头丢在了甲板然后碾碎面目冷漠,“就算我们获得了诺顿殿下的‘茧’,但如果他们想以此用来成为追逐‘永生’的阶梯,那么他们就要大失所望了,龙王只有被彻底杀死的结局,我不想看见任何形式的复苏,所以这个没得谈。” “要想杀死初代种,那么就必须要有足够锋利的刀,所以七宗罪你们也不可能染指。”老人开口,烟雾弥漫,“青铜城的遗址就在这里,我们带不走,你们也不可能放弃探索,这点是没有什么可谈的价值。至于次代种的遗体...” 昂热此时的视线也飘忽到了江上的龙侍遗体上,如果说之前嘲讽‘正统’的底线在他眼里好若无物,那么现在是对方正式将底线抬到他的面前了。 “很急?”昂热问。 “刻不容缓。”李获月低声说。 “看来的确很急了...老家伙们也该急眼了。”昂热点了点头,“三百年那么过来了,再熬三百年也无妨,没有新鲜的‘龙髓’吊命,很难保证活急眼了的老不死们会咬牙决定做些什么...你想传达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李获月不语。 “龙髓?”林年开口。 “‘仙丹’的制作原料啊,血统精炼的...原始技艺,终究他们还是完善了,突破了技术的桎梏一直延续到了今天...我本以为‘水蛭’就已经血统精炼的原型了,但没想到...”昂热冷笑了一下,但眼里没有任何笑意只有冷漠。 食尸鬼。 这是林年在得到昂热解释后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词,他的眼前出现了一群**出现了一群**枯败的老人趴俯在龙尸上满嘴鲜血淋漓的模样...谁敢去遑论‘正统’真正的领袖者非是仙气凌然的大儒大贤而是一群以龙类尸体延寿的老人?昂热敢,并且他当着李获月的面直接说出来了,而李获月却依旧沉默。 忽然间,林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扭头看船舱,但却看不见江佩玖的影子了...风水堪舆定龙穴,她说她是‘正统’曾经的核心,但由于某种原因离开了那个地方... “真是一群老不死的东西。”昂热眼中掠过烦躁,看向李获月时眼眸中掠过了一丝稍纵即逝的怜悯,随后是冷漠。 “三百年不死...那群老人他们很强?”在昂热的身边,林年问道。 “他们不强,强的是以他们的手腕制拢的‘正统’...年轻一辈以他们的意愿行事。”昂热弹烟灰,“三百年内日夜如此。” “三百年前后,那群老人做了什么?”林年问。 “他们什么都没做,只是在活下去。”昂热淡淡地说,“求长生。” “有意义吗?”林年问。 “或许有,或许没有。长生对他们来说可能就是最大的意义,溯源血脉,无所不用其极。”昂热抬眸看了一眼李获月,后者一如既往的平淡没有反应,江风吹起她的短发和T恤尾摆又被身后剑鞘轻轻压在臀腰上止住衣衫的动静。 “所以以前找上我的是卡塞尔学院,而不是‘正统’。”林年说着,视线也停留在了李获月的身上。 “你对那群老不死的没有任何价值,为什么要找上你?”昂热深吸了口雪茄,“你是纯血龙类,还是‘氏族’遗腹子?他们的心思从来都没有放在这方面上过...秘党和正统的目标也从来没有统一过...哦,或许曾经是统一过的。” 到最后,昂热忽然改口了,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烟雾缭绕后的脸上表情有些恍惚不清,片刻只能听见他平静的声音,“如果‘他’还活着的话,或许之后的走向就不如现在一样了吧。” “谁?” “一位故友,一个叫路山彦的男人。”昂热淡淡地说,“饱怀变革之心而来,有开山破海之势,优秀的同龄人,当是我们之中的人没人不被他的气魄所折服、从而认同他。他是为国为民之人,也是为大势之人,他跟我提到过革新派内的事情,可那时的秘党自顾不暇没有资格也没有理由插手别人家里的事情,或许‘正统’的真正延续该寄托在他的身上...但他死了,死在了那一处庄园里,路氏的正统也断绝在那一天了吧?或许。” 李获月抬头看向昂热,发现昂热也盯着她,“丫头,问你一件事情,现在‘革新派’还有后人所在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李获月直视他轻声回答。 昂热盯了她很久,然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随后冷笑,“如果路山彦还在,‘革新派’还在,‘正统’或许还能盛极至今达到超过秘党的极巅,但可惜没有如果,在我心里他死了,革新派死了,正统就已经死了!如今活着的不过是一群尸位素餐,以年轻一辈的热血与朝气为食的...肮脏食尸鬼罢了。” 李获月嘴唇轻动,然后抬头,眼眸赤金。 — 18道白色的光在爆鸣中轻盈得飞散而开,洞穿了摩尼亚赫号的甲板、装甲、船舱乃至船体,就连与次代种正面冲撞硬悍‘君焰’都扛下来的军舰在这一瞬间被“切断”了,那刀痕破开了船舷、甲板直直地切入到了江水之下,幽深的沟壑一眼望不穿底部。 也是同时,一声爆鸣在甲板上骤然压过了一切,一个白色的影子在爆鸣之中飞了出去,撞断船舷落入江水中打出了几个漂亮的水漂,然后砸进了一艘军用汽艇的侧面,将整个汽艇船舷砸凹进了半个船面之中带着汽艇侧翻扬起水花浮倒在了江面之上。 被打飞出摩尼亚赫号的是李获月,打人的是林年。 他们的冲突在不到0.5秒的时间内结束了,结局是以摩尼亚赫号千疮百孔的代价换来‘正统’的代言人飞出数十米撞翻了一艘汽艇生死不知。 包围摩尼亚赫号的汽艇上所有枪支整齐上抬对准了甲板上缓缓收手的林年,但没有人选择开枪,所有人的汗水都在指尖、额头上流下,这一幕仿佛是古巴危机的重现,每个人都是那位名为马西林·阿尔希波夫的大副,他们手指微颤下的决定会导致混血种的两大巨头正式开战,所以每个人都在犹豫。 “你信不信,如果是路山彦引导的这只兵,在刚才的那一瞬间摩尼亚赫号就已经被炮火覆盖了?”甲板上,林年的身后位昂热问。 “我不认识路山彦,校长,你没有跟我讲过他的故事。”林年收回手站直说,“我只知道是她先动的手。” 言灵·剑御。 十八道孔洞与沟壑布满林年和昂热的身边,几乎在0.5秒的时间内将摩尼亚赫号切成两半,但在0.6秒开始的时候规避完所有零距离突破音障而来的兵刃后,林年一拳砸在了释放言灵的李获月肩膀上。 骨骼爆碎的声音混合着击打声爆响,非人的巨大力量将这个女孩送飞到了甲板尽头撞到船舷后翻起,又落入江面上飞行数米远最后砸翻了一艘汽艇,自此中断了这场随时可能将摩尼亚赫号葬送的战斗。 “下手会不会太狠了?打死了她的话就真的开战了。”昂热淡淡地问。 “如果我收力,断的可能会是我的手腕或者我的头。”林年平静地说,收回的手腕上响起了细密的骨骼爆鸣,“而且先动手的是她。” 昂热微微抬头明白了林年的意思...看来‘正统’为了争夺龙尸在这位‘乾’位混血种的身上下功夫不少...但终究还是差了——她动手的时候离林年离得太近了。 在汽艇之中,李获月深陷在了铁皮和木屑之中,身上的宽大T恤破开了无数孔洞露出了下面妙龄女孩青春的身材...可没有人会去贪图这幅**,因为在那孔洞下可以看见的是捆缚满的兵器带以及...那血污与淤青遍布的右半边身躯。 肱骨、尺骨断裂,肌肉拉伤,内脏出血,肋骨出现裂痕...足以置人于死地的伤势在李获月身上布满,但在血统和龙骨状态的支撑下,她没有死,更是能坐起来——她必须坐起来,不然在僵持过久后秘党和正统之间的战争就会在开火中爆发。 她抬手,然后撤去,收到指令的人们如临大赦一般将手指从扳机一侧挪开...没有人真正去关心李获月的伤势,他们看见李获月不死,便已经心满意足了,这代表战争不会立刻爆发。 李获月沉默地站了起来,有汽艇靠过来接她,在她的示意下汽艇将她送回到了摩尼亚赫号的甲板上,她再度回到了林年和昂热的面前。 “有答案了?”昂热平静地问。 “‘正统’留不下你们,他们选择退步。”李获月说。 “他们?”昂热饶有趣味地看向李获月,眼中幽深一片。 “家祖的指令。”李获月面无表情地说,她依旧站得笔直...可身下却在滴血,在她的后背破破烂烂的T恤之下断裂的肩骨破开了皮肤歪斜地冒了出来,但就算是这样她微微发青的脸上也没有任何的情绪。 “七宗罪可以归你们,龙王的‘茧’既然你们没有找到,那么我会代行在白帝城内寻找,但次代种的遗体我们不能放弃,从长江运回卡塞尔学院所需要的工期和面临暴露龙族秘密的危险太过巨大,我们无法允许这种行为发生。” “这个交易条件可以接受。”昂热说。 龙尸与青铜城本就不好远程托运,这是地域受限,也是昂热最初容忍打出去的手牌。 “针对秘党袭击的蛙人部队‘正统’会深入调查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在二十四小时内会给秘党一个完全的交代。” “合情合理。” “摩尼亚赫号在我的言灵的破坏下,会在半小时内彻底沉默,如船上有重要文件请提前转移,人员相关‘正统’会协助救援和遣返。” 昂热点头,余后又是数条交谈的条款,细枝末节尽数被点出,完全不像是临时起草的协议...而是在来之前就有所准备,只待到局面走到这一步后自然而然地摊开——在谈判期间,林年全程一言不发地看着李获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谈判结束,细节敲定,七宗罪与青铜城内的一切所获(协约至此商定昂热有资格不报所获),次代种遗体归于‘正统’所有,而‘正统’负责江域的污染以及会出现的所有龙类影响事件,包括不限于水域生态出现龙化、龙族泄密协议保护、策动官方势力隐瞒江上事件等等有关事宜。 在谈完条件之后,摩尼亚赫号的船舱也进入了大范围破裂和注水的情况,救援船驶来军舰一侧开始供船上的幸存者迁移,在这个过程中,李获月全程监督和保证人员安全,直到最后所有人转移完毕后开始封锁现场处理后续事件。 直升机再度盘旋至江面,它带来了李获月,如今目的达到后又准备带她离开这里。 远处江面的救援船之上,林年站在大半沉入江水的摩尼亚赫号上,远远注视着单手攀爬登机梯登上直升机的李获月,在另一侧摩尼亚赫号的船员开始有序将船上物资转移上救援船。 “你知道为什么‘正统’可以留到今天吗?”昂热走到了林年的身后,停下抬首眺望目里寂静。 “不该是这样的。”林年说。 “是啊,不该是这样的,那群早该入土的人该留在满清**的历史之中,但他们弥留到了今天,这是一个错误,但也是必然...因为他们有实力留在今天,清政府倒在了火药和鸦片上,但他们没有倒下。”昂热说,“那群人没有死,所以他们是有本领的人,以‘髓’为鸦片一手挽住了时代的巨轮,在自己的小天地里留住了满清末年的淫逸空气,关起门来做小型的慈禧太后。” “我不喜欢太后。” “我也不喜欢。曾经我一位故人抗争过她,但失败了...可现在我大概知道那一场剧变里太后的指示是受谁引导的了,山彦他错了...他以为我们误入‘政治’,但其实是他在‘正统’内试图掀起的‘革新’带来了反抗,这违背了那群老人永生的理念。”昂热轻声叹息,“他试图带着‘正统’走向明面,但最后只有他倒在了灰烬和大雨里。” “校长虽然我不知道你那位朋友的故事...但我有种感觉,你和他是一样的人。”林年低声说,“只不过他在‘正统’,你在...别的地方。他死去了,你还活着。” 昂热无言,没有接这句话。 “我看得出来她不喜欢我。”林年看着那远去的黑鸟轻声说道。 “她也不那么喜欢自己。”沉默片刻后,他又说。 “所以她也不那么喜欢你。”昂热点头,“毕竟...” 他话起了头又停住了,脸上表情波澜不兴,有些话不适合在学生的面前说,起码现在不行。(以李获月缺失情报的主观视角来看,林年是秘党的走狗。) “这是好事。”林年点了点头呼了口气。 “是啊...这是好事。”昂热看着驶离的直升机沉默地说,“于秘党,于‘未来的正统’都是好事。世界上永远不缺山彦那样的人,无论在哪里都是这样。” — 在直升机上,透过舷窗,李获月收回了视线,拨通了一个号码,等待,然后接通。 “汇报任务。”话筒那边响起了一个枯朽老人的声音,暮气如死水,几乎能让人闻见那清宫的满梁灰尘粘附满喉壁鼻腔难以呼吸。 “是。”李获月说,“任务失败,只带回两具‘遗产’,失去‘七大罪’与‘茧’的掌控。”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沙哑地说,“‘氏族’对你很失望...你的妈妈也对你很失望。” “是。”李获月说。 “回来,然后领罪,故宫地下龙穴有挖掘上的进展,不容拖延。”老人声音带着不似人的冷漠,挂断了电话。 “是。”李获月说,然而电话那头只剩下一片忙音。 她面无表情地放下了电话坐直身躯,背后突出背部的骨骼在牙酸的响声中回突,带来剧痛与冷汗,在沉默中龙骨状态悄然地拧正回扭曲的骨骼,瞳眸下的黄金瞳犹如赤金冰洁。 直升机起航,她看向船舷之外,江下的摩尼亚赫号已经沉没了,再看不见上面的身影,像是被夜色分割成了两个世界。于是她撤回视线,直升机翻越山脉远行,在舷窗内里遍体鳞伤的女孩坐得笔直。 (写在后面,写给正版读者也写给盗版读者,《龙族》系列向来讲得是反抗命运的故事,这是大主题,林年反抗秘党,自然‘正统’这边也会有人反抗,在《龙族V》‘黑暗君主’的设定下,这个世界所有的背景势力都是黑暗的,有黑暗所以才有反抗。 ‘正统’就是一个讲得‘反抗’和‘革新’的故事,就如时代的更迭,兴盛-衰落-兴盛,如今‘正统’就被‘族祖’的**所遏制处于漫长的衰落中。昂热所讲,秘党没有资格去纠正‘正统’,能纠正‘正统’的只有他们自己,所以这一段故事也必然会是衰落走向兴盛的故事,而非一个势力出场就非黑即白。 林年在这个故事中扮演的角色也会有自己的立场,李获月也有自己的故事和难处可以被讨厌也可以被喜欢,只不过这都会是后面的故事(龙族II)才去讲述的了,现在只是埋线和初次接触罢了。 所以也请别给我安屁股正不正什么的帽子,有这种风气的引战评论书评区的管理员都会一律封删,)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五章:归途 “想不想体验一把当大官的感觉?” “大官?有多大?”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怎么体验?” “林爱卿,给哀家沏杯热oo。” 随意拨动橡木条桌上的国际象棋棋盘内黑色的棋子撞倒了白棋的‘象’,金发女孩美滋滋地靠在火车墨绿绣金线的真皮沙发上,两只白净的脚丫交叠着敲在桌上。倒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天天光着脚跑来跑去脚底板也是白白嫩嫩的没一点灰尘,红璞璞的脚掌有些让人想起拨清波的小鸭子。 在对坐有人情况下这种坐姿有些不礼貌,但如果这个人是林年的话,那她真是没打算把对方当外人,现在林年也没准备去矫正金发女孩的坐姿,比这更过分的事情她都做过,譬如无聊到冒泡就坐在林年腿上撩起白色衣摆在自己嫩嫩大腿上玩井字棋什么的,怎么过分怎么来。 舷窗外是早晨的伊利诺伊州,熟悉的紫罗兰和安娜贝拉花开在阳光底下,宁静的小溪在插着风车的山丘脚下,伴随着生机盎然的花艳蜿蜒而过汇入密歇根湖,风呼哧呼哧地吹灌入野餐布下隆起上面的杯子,旅人按住杯盏惊呼之间侧头去看,只能见到那黑色如龙呼啸驶过的子弹般的火车,在舷窗边上金与黑色的影子交织在一起,眨眼间就融化在了阳光和距离中。 “嗯” 舷窗边上,阳光落在林年的肩头和脸颊,他的注意力大半放在了国际象棋上,或许以他跟金发女孩的关系,他现在抬头就能看到衣摆裙底下无圣光版本的风光,但现在他主要还是觉得错综复杂的棋局比春光乍泄有意思多了。 他们在解闷子,CC1000次火车从芝加哥车站一路发到卡塞尔学院,由于是‘S’级权限加急特派的线路,列车上几乎没有乘务员,精致装潢的车厢内只能看见他和金发女孩的身影,除此之外只有列车行驶的微小的隆隆抖动声。 “嗯我想该怎么办呢?怎么办呢?”在条桌对面金发女孩亲切地为自己的对手配着思考的语音,林年在沉思许久后抬手又放下,没有轻易地去挪动棋子,因为局面已经走到了后盘的残局。 林年所持的白方棋子略占优势,但白王的局势很危险,黑后已经破入了b2,a2、2左右环白兵堵截,d1白王风险极大。这种情况下回防几乎是不可能的了,只能先将为敬以攻代守,白后g7将军,金发女孩唯一解就是黑王吃白后,但后果就是暴露在白棋的右侧主力前,强迫主导权回到林年手中。 金发女孩的棋路跟林年大相庭径,走的是闪将战术,按照《星际争霸2》的观念来说林年喜欢管他三七二十一闸先修他妈的一把地堡金发女孩就是泰山压顶专治神族修地堡,属于快刀式战术,把基地怼你脸上跟你玩,又抢你资源又给你压力,跳脸到没边,但后果是极容易激怒对手做出不理智的战术规划。 有言是莽克狗、狗克偷、偷克稳、稳克谐、谐克莽,林年国际象棋师承卡塞尔学院象棋大王曼蒂·冈萨雷斯,又知曼蒂·冈萨雷斯此人极狗,问,林年的战术风格如何? “将军。”林年说。 苟得狗中狗,方为人上人。 “走棋怂如狗,砍人哦不,砍龙疯如狗,你当真是学到你师姐的精髓啊,而且还举一反三了,你师姐在天之灵会欣慰地笑出声的。”金发女孩见到林年接下来在棋盘上卖子引入,闪将,再引入,再闪将的思路不由啧啧感慨。 “你可以共享我的记忆,这是不是代表我会什么你就会什么?”林年看着金发女孩回防棋子问。 “也不能这样说啦,记忆这种东西的确是可以无聊时翻书一样看一看,但也只是翻书罢了,你背完了数学书也不代表你考试能考满分,你记得下不代表你能理解,如果什么东西看一遍记住了就能融会贯通的话,那么世界上就不会再有‘天才’这种东西了。” “那你算不算天才?” “我当然是天才。”金发女孩躺在沙发上懒得动弹想要脚趾去夹棋子,但这个动作立刻就被林年钳制住了,抓住不规矩的小脚面无表情地将之挪开了,最后还顺手面无表情地挠了一下女孩的脚心,后者像蛆一样扭动了一下差点摔到沙发底下去。 虽然金发女孩一直以背后灵一样的形式存在他身边,但介于她最近开始干涉到现实的迹象逐渐变得频繁了,用脚挪棋子这么不礼貌的动作还是得制止的,毕竟这又不是在梦里林年的思维殿堂中玩闹,这幅国际象棋是火车上公用的,提供给菁菁(优秀)学子们博弈斗智的玩具。 “那天才,将军。”林年帮助金发女孩下了她想走的棋步,但下一刻又反手将了一次金发女孩。 “哼”后者从沙发上爬起来趴在桌上视线跟桌面平行着扫了一眼棋面,再这么下去她不出三步就得真正被彻底将死。 “原来也有事情是你做不到的。”这是林年第一次跟金发女孩下棋,始于无聊,但结局却意外让人心情愉快。 “我只做得到我做得到的事情,国际象棋这种东西多吃算力,跟围棋、将棋、五子棋一样,可以用庞大的计算去构筑胜利,这种游戏并不适合我,毕竟在现实中你永远无法准确地计算‘人心’。”金发女孩好好坐在了沙发上理了理丝绸般顺柔的白衣,交叠着腿端起了林年面前独一杯的热巧克力。 “‘皇帝’极为精于计算,但他的每一次布置却并不能完全如意,这也是所谓的‘算力’不能代表一切的证据么?”林年点了点头,在金发女孩思考残局最后的垂死挣扎之间扭头看向了身边的黄铜罐。 龙文如扭蔓爬满的黄铜罐静静地伫立在沙发一侧,像是一个“人”一样占据了一个位置,上面甚至还捆缚好了暗红色的安全绳,至于为什么是暗红色,这根安全绳据说是利用龙血浸泡而成的,材料也并非纳米技术或者尼龙麻类植物制作,它完全由一只龙类的“筋”搓成的,再以炼金术加固。 林年并不清楚次代种或者三代种更次的龙类炼成的炼金道具是否有资格束缚住“四大君主”的‘茧’,但用这条安全绳保护黄铜罐是远在学院钟楼的副校长的意思,从对方的话里听来这玩意儿也是出自他老人家的杰作副校长是一位疑为炼金术的高手?这倒是此前从来都不知道的稀罕事儿。 只是不知道那位不知姓氏还是名字疑为弗拉梅尔的老人(昂热无意间透露于林年的情报),在知道林年这边脑海里已经盗窃了大半白帝城“三希堂”里的青铜立柱后,会不会瞬间背叛烟酒美色化身林年的舔狗求包养? 这么恶意地去揣测有些过了但也说不一定,副校长那老家伙当真是不要脸的,据说跟昂热打赌输了立下禁酒誓约后,这家伙马上就跑去守夜人论坛严谨地发帖求助卡塞尔学院化学部的精英们多少酒精含量的饮料不算酒了据说现在正在跨国邮购‘哇哈哈格瓦斯’一类的饮料,倒也是无耻油滑得很。 青铜立柱的龙文暂时只有金发女孩能完全理解,她说那些是炼金技术也未必全都是,但究其最后获得知识的也只有金发女孩,林年固然记下来了大半但也没有去翻译的意思,炼金术这种东西太过晦涩了,想要再走一条路无异于分心劳神。 君不见昂热与副校长都是那一世代的屠龙精英,最后因为踏上的道路不同,炼金与战斗的两条路也造就了现在一个风度绅士的老流氓以及一个钟楼了里一天吃五顿,三顿带炸鸡的肥宅。 林年不想成为肥宅,‘S’级混血种暴饮暴食也是会成为肥宅的(阿斯加德大王子能变得,‘S’级混血种自然也变得),不说林年愿不愿意,林弦在他体重超标后也会棒打他的脑壳督促他减肥炼金术这种一座一研究就是一整天的事情真不适合他,反正现在不也有其他人能读懂么? “想都别想。”金发女孩眯眼看向盯着自己的林年读出了他的所想,“想要重现一些炼金技术难度可不是‘读得懂’就能做到的,里面的难度不亚于光刻机的复刻制造你这是想把我当奴隶使啊?床上的奴隶我勉强可以委屈一下算作被无良房东征收房租费的可怜小女孩,但你要让我在炼金作坊里当黑奴抱歉,没得谈!” “哦。”林年说。 “而且当下要解决的问题可不是炼金术的学习和利用啊,你以为带回了龙王的‘茧’就是大功告成了吗?”金发女孩幽幽地看向林年身边的黄铜罐,舷窗外光线的照耀下那润如抛光的罐壁简直就像现代工艺巅峰的艺术品,纹路凑出的花与藤蔓让人想起了潜水表的机芯,完全不似是千年前的造物。 “太轻松了一些。”林年双肘轻靠在棋盘前,侧头看着这近在咫尺的传说中的东西表情波澜不兴,若是换一个龙文学家,亦或者历史学家,任何一个卡塞尔学院的研究者坐在这里都会恨不得抱住黄铜罐用舌头去记住这些凹凸不平的痕迹。 龙文的‘茧’的确拥有这个资格和魔力,他代表了太多东西了,诺顿殿下的骨血若真是龙文的骨血,混血种是否可以在里面破译出初代种强大的秘密,甚至据为己有成为凡骨破茧登上进化阶梯的钥匙? “神”就在罐子里,“耶和华”就在他的身旁,信仰者会跪拜祈求神谕与福音,亵渎者会磨刀开凿囫囵面包与酒。 “那位‘正统’的小丫头已经足够聪明了,在最后以昂热亵渎‘正统’维护出手的时候击沉了你们的船舰,迫使你们带上所有必要之物撤离,如果不是黄铜罐早已经被昂热转移,一场冲突势必爆发,就算你们杀完了当时在场的所有人,也很难顺利得回到学院龙王的‘茧’足够有资格让秘党和‘正统’爆发一次战争。”金发女孩轻笑说, “但好歹‘时间零’和‘刹那’的当今巅峰使用者都在现场,能在0.1秒突破音障的‘剑御’很强,算是这个时代的最强了吧?或许再给她一段时间就能掌控了‘剑御’真正的核心理念‘磁场’了不过还是没用,输了就是输了,‘正统’仓促之间这已经算是能做到的极致了。” “只要那层薄纸没有被真正捅破,那么冲突就势必会被遏制你和昂热正儿次‘核威慑’,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如果‘正统’示弱的事情被传出去,那么卡塞尔学院的话语权可能会在以后加重上那么几斤几两。” “看得很清楚啊。”林年多看了金发女孩一眼说。 “我虽然‘算力’不精,但起码的局面却是与生俱来会去被动掌控的。”金发女孩说,“比起这一点,你不好奇那支蛙人小队的来源吗?” “没什么可好奇的,可能性只有两种。”林年说,“‘正统’黑吃黑提前下手、第三方势力察觉到‘夔门计划’进而决定插手两种都有可能。” “但你比较倾向于相信第二种,毕竟如果是第一种,‘正统’不会做得那么蠢,当真直接派自己的人来进攻摩尼亚赫号,那是不宣而战的卑劣行为会受到整个混血种社会的排斥和控诉,‘正统’能有今天的庞大体量除开经济贸易之外,更重要的是‘骨、血、角’的交易,在混血种的世界里‘信誉’可是很重要的。”金发女孩悠然说。 “所以是‘皇帝’安排的人,祂早先也算是表明了对四大君主有意思,对于这些尚未复苏的君王祂是有自己的打算的,只是我们暂时不知道祂的目的。”林年说,“但只是在这一次,祂的目的很明显” “蛙人小队的袭击和死亡就是屎盆子扣脑袋,引导蛙人小队执行任务的人往‘正统’的裤裆里塞了一团黄泥巴在‘正统’都不清楚摩尼亚赫号与‘夔门计划’的情况下,祂硬生生地派来了‘正统’的人袭击秘党,有你在的情况下这群蛙人小队必然全灭无活口,事发之后就算‘正统’及时赶到控制局面,‘正统’也永远摆脱不掉理亏的位置了,在谈判中绝然带不会龙王的‘茧’这种重量级的筹码这也是你们校长所说的‘占理’。”金发女孩淡笑。 “祂想卡塞尔学院把诺顿的‘茧’带回去。”林年说,“原因呢?” “卡塞尔学院获得了‘茧’后你觉得他们会用来做什么?” “处刑,亦或是研究。”林年说,“以校长的性格多半是前者亦或者先后者再前者。” “研究之后处刑?真是符合人类的风格。”金发女孩耸肩跃过条桌敲了敲黄铜罐,纤细手指的轻巧指骨敲在上面回响沉闷瓷实,像是在敲实心的金属墙壁,“那你思考过我能用这玩意儿来做什么吗?” “你对‘茧’有意思吗?”林年问。 “有点意思,毕竟是初代种的血肉!这可比‘骨、血、角’不知道高到哪儿去了,或许结合在青铜城里螺旋立柱上看到的那些知识,我真能在上面偷到完整的权能,再偷窥一些龙王沉睡在骨殖瓶里灵魂的秘密” “最后借尸还魂?”林年侧头看着金发女孩揣摩这家伙是不是想鸠占鹊巢利用黄铜罐来一次重生。 “你当我是倩女幽魂里的女鬼还是安娜贝尔?还借尸还魂嘞,而且还魂之后不就随便打着贴贴的名义旁若无人地性骚扰你了吗?”金发女孩怒气冲冲地说着,感觉自己受到了背叛,光说还不过瘾抬起白花花吹弹可破的右腿就往桌上爬然后就被林年一只手按住金毛硬生生摁回到了沙发上。 “你这是看不起我们两个的革命友谊,我们可是睡同一张床的情谊。”金发女孩坐回沙发上作委屈状,哭卿卿但可惜是装的,这女孩越来越皮得很了,哼哼着怪笑威胁“而且你别忘了,你还欠我一次契约的‘代价’呢,小心我直接用这次‘代价’来把你睡了,夺走你第一次的不是伪三无巫女也不是JK小富婆,而是我叶列娜哒!” “如果‘皇帝’获得了‘茧’你认为祂会做什么?”林年没搭理她逆转了一下思路垂首问道。 “不知道,祂鬼点子多得很但起码祂现在已经暴露出了对‘茧’的兴趣,这就足够了。”金发女孩顿了一下,轻轻扭动手指下了一步闲棋,事及皇帝她总是能立刻平静下来,金色的瞳眸里流转着淡淡的阳光, “现在卡塞尔学院大概在狂欢和庆贺之中,当‘茧’莅临学院后这种气氛会推到巅峰,同时戒备也会是史无前例的严苛,每一个平日里看似养尊处优的学员都会成为预备的战力随时为保卫龙王的遗产付出性命,我很好奇祂会用哪种手段对‘茧’动手。” “‘皇帝’可以寄生精神,这种手段防不胜防。”林年提出一点,继续推动棋子完成这幅早该结束的残局。 “关于这一点倒是不用担心,我们甚至可以把这当做反制的手段。”金发女孩面对林年的逼近只是随手推了一手闲气脸上带着淡笑,“毕竟我在你的小女朋友身上我也不是什么都没有收获。” 林年默不作声地看着将住自己的黑方王后,他将军了金发女孩,对方没有回撤反倒是也将了自己一手,棋盘上处于双将局面,但下一手棋该由他来下,必然会直接将死金发女孩于是他也这么做了,吃掉了黑色的皇帝。 差一步,金发女孩可以将林年的皇帝吃下,但这一步也是规则的所限,毫厘之间谬之千里一步之遥。 “想要打破规则自然就得需要一些棋盘外的助力了。”金发女孩幽幽地说。 在她的注视下,林年拿出了兜里一直贴身携带的东西放到了桌上,在阳光的照耀下黑白的棋盘旁侧,金色布满藤蔓花纹的球体静静地立在那里。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六章:车站   伊利诺伊州北部,红松林外,孤单冷清的火车月台。   两棵枫树一左一右种在月台的两侧,树干上挂着独具匠心的路灯,风吹过枫树刮下的枫叶被秋风的手揉成车轮大小的红团儿,呼哧呼哧地滚着。   一个女孩,一辆车,在阳光的阴凉下等待着。   女孩是漂亮女孩,车也自然是好车。   月台边上,银灰色的布加迪威龙手工锤制的车壳上阳光流淌,熄灭的车灯像是阖上的双眼,静静地享受浮华城市外少有的宁静。   两三百万欧元的定制货色,按照法国小镇那间车场经理的吹嘘,这辆超级跑车几乎无所不能,上能赛道直线加速407公里插个翅膀就能起飞,下能怠速载着漂亮妞儿行驶在科尔马小镇的街头。   它能给你唱歌,带你兜风,甚至能给你带来爱情,如果你是一个真正的车手不需要女人,那么开启极限模式在给你带来大量的肾上腺素时也会不免送你一次人生重来的机会卡...按经理的话来说只是遗憾德国大众没有开发人工智能的意向,导致这辆车不会说话,不然以后就没女人什么事情了,它已然成为了每个男人的梦中情人。   今天开这辆车的不是男人,而是一个漂亮女孩,但这个漂亮女孩不算太有耐心,因为月台附近的石子都被她踢空了,干干净净的,倒也省去了每月清洁工的工作份额。   风滚草似的在月台座椅上女孩的脚前滚过,有心事的女孩伸出脚想用白色的运动鞋去踢那个团儿但却踢空了,红团儿又呼哧呼哧地滚向远处,在风声里发出琐屑的声音像是在嘲笑,让人恼火地想追上去踩扁它。   可女孩没有去在意它,她忽然收起脚然后抬头看向远处,铁轨的尽头,那片红松林里有风声和铁轨的震动声隐隐传来。   黑色的影子高速冲出红松林,在铁轨上划过带起尖锐的风声,枫叶抱成的红团儿的嬉笑在眨眼间被劲风碾碎,片片发红的枫叶被气流卷着打旋的飞起。   墨绿近黑的CC1000次快车带着强风靠近月台,在抵达之前制动减速,十节空载的加拿大庞巴迪产列车从400公里每小时的速度迅速减到悄无声息的地步,最后丝绒一般静静地滑入了月台。   车门还没打开,露出的是一个巨大的银色箱子,上面是世界树的盾徽,女孩蹬蹬蹬跑过去想给下车的男孩的一个拥抱,没想到一上来就抱住了这个箱子...感觉有些像是火车站口抢人行李的坏蛋。   苏晓樯没来由地忽然感觉到身上有些冷,但不到半秒后这种奇怪的感觉就消退了,耳边响起了男孩熟悉的声音,“帮我拿一下。”   “喔。”女孩只听见这么一声后马上答应,对方就顺势把箱子放她怀里了,沉得她有些闪到腰。   林年背着黄铜罐从列车内走出,这才看见了费力地拎着银色箱子拖到月台上的女孩。   “你怎么来了。”他伸手重新把那沉重的银色箱子提回到了手里。   “接你啊!”松了一口气的小天女揉了揉差点闪到的腰站直了。   她今天没有穿校服,粉色的针织衣衫上斜斜地跨着个女士小包,女士皮带束缚着蓝色的牛仔包臀裙紧贴腰臀,乍一看感觉整个人都是粉色的,软软的像是要化在阳光里。   女孩看着全身零件齐全,没什么异状的林年眼睛乱转了一整圈,终于放下心,“你没事啊,欢迎回来...你姐姐和路明非他们都很担心你。”   在控制室紧急集合之后那么多天的熬夜和失眠带来的焦虑消失一空了,悬着的心也落回了原来的位置,这些情绪林年都看在了眼里,“嗯,没事,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的?”   他说着扫视了一眼月台四周,注意到了边上停着的那辆两座的超级跑车,看起来苏晓樯是一个人过来的,只不过这女孩有驾照么,就敢开这种车下山路来接人?   “林弦姐姐昨天晚上告诉我你今天上午回来,她这两天在心理部也忙得不可开交没空来接你...几个龙文教授跟青铜城内的龙文共鸣后灵视过度有些疯疯癫癫的魔怔似了,得住在心理部观察三天。”小天女擦了擦额角莫须有的汗水解释,同时也奇怪那金属箱里装着什么那么死沉死沉的。   “所以你就等了一上午?”林年又张望了一下月台四周的红松林和旷野像是在检查什么东西。   ...看样子的确没有其他人在附近了,校长那边保密措施做得不错,他回来的消息就只告诉给了林弦,除此之外就连执行部都不知道他在这个点到月台,这一次CC1000次快车的航程表也全程机密,甚至连车厢都满载了十节,为的就是掩人耳目。   从长江往卡塞尔学院赶回来的路上,叶胜和亚纪一群人带着青铜城内的所获乘坐直达芝加哥国际机场的班机,而林年却是带着黄铜罐和七宗罪几乎绕了世界大半个圈儿,坐过横飞太平洋的航班,也乘过绕马六甲海峡飞行的人蛇船,甚至还坐了一长段时间火车,全程守在黄铜罐边上,整整迟到了几天才到了学院。   所以林年到站的时间点也是一个秘密,昂热将黄铜罐和七宗罪彻底托付给了他,为的就是不让任何人知道这两样东西抵达学院的时间。   “不希望我来啊...?”在相隔几天后终于见到平安无事林年,苏晓樯眼睛里闪过了一些光芒,放下了许多压抑的情绪,整个人像是轻了几斤似的运动鞋尖轻轻地碰了碰后脚尖声音都愉快了起来。   “不,很感动。但现在情况特殊。”林年偏头看了一眼背后背着的一人高的黄铜罐走向月台边缘,“我昨天跟他说我今天回来的时候还特地提了一句不用接我,也没有告诉她我到站的时间,结果还是来了,不过换成你了...你等了多久了?”   “没多久,一两个小时吧?”苏晓樯挠了挠脸颊跟了上去。   林年看了看身后苏晓樯有些淡淡的黑眼圈说,“手机借我。”   “唔,没电了。”   “大清早无聊玩手机到现在结果玩到没电了?”   “嗯...”   其实她从早上六点就坐在这里了,一直玩手机玩到没电后等到了现在,现在被林年拆穿后有些不好意思。   “下次别这么干了,我想要你们接我会主动跟你们说到站的时间的。”林年看向远处那辆银灰色的布加迪威龙,“这不是恺撒的车么,你向他借的?”   “不,这是楚师兄借给我的...你那天走之后他赢了自由一日,这辆车是赌注。”苏晓樯步伐轻快地跟在林年身后,双手藏在粉色的袖子里背在腰间,在提到这件事的时候也不由有些咋舌...虽然她家里也是殷实背景,但跟打赌输一台布加迪的加图索公子相比就难免显得有些人穷志短了。   “挺不方便的...”林年说,“不过也凑合吧。”   “你带的这些是什么东西?”苏晓樯看向林年身后的黄铜罐和手里的金属箱子,“方便回答吗?不方便就算了。”   “有关龙类的东西,可以当他们是上课用的大体老师。”林年说,...但忽然之间他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向苏晓樯,“3E考试的结果应该出来了吧?”   他已经离开几乎一个星期了,3E考试的结果最迟都是隔日出来的,这代表苏晓樯和路明非的入学考试结果已经公布了。   看着林年认真的眼眸,苏晓樯清了清嗓子然后比了个剪刀手看着林年认真地说,“过了。”   “过了?”   “过了。”苏晓樯维持着剪刀手点头。   “路明非呢?”   “也过了。”   林年眼里像是放下了一些重量,轻轻点了点头,看着女孩的眼睛说,“恭喜。”   这一声恭喜有些迟到,但也意义非凡。   “没什么...有你跟林弦姐姐那么帮我,我再不过就该羞愧地去跳海了。”苏晓樯吐了吐舌头,没有丢林年的脸之后还是让她有些庆幸和小骄傲。   但立马她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看了林年一眼,心里嘀咕着考试时遇到的那些怪事要不要就现在跟林年讲?   可她还没来得及做考虑,林年就带着东西往前走了,先开口问起了平时的情况,“3E考试过后就正常开始上课了吧?最近上课怎么样,跟得上课堂吗?”   “还行...起码能听得懂,苏茜学姐也在帮我预习辅导,大家都很友善。”苏晓樯思路被打断了,小跑到林年的身边回答说道。   “苏茜...你加入狮心会了么?”   “对啊了。”苏晓樯笑,“我之前听说狮心会挺难入的还有点担心能不能申请呢,结果3E考试结果出来后楚师兄就发邮件邀请我加入社团了...哦,还有!路明非也加入狮心会了。”   “好事。”林年想了想后也点头了,有楚子航那边的照拂,苏晓樯和路明非在学院里也能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而且他多少也算半个狮心会的人,在狮心会里说话也算是有反馈,一些地方能尽可能照顾他们一些。   “对了,路明非的‘S’级保住了么?”林年问。   “嗯...保住了...”苏晓樯悄悄看着林年,她也只是之前上了守夜人论坛之后才清楚‘S’级是什么含金量了...满屏幕都是林年曾经的英勇事迹,简直看得让人麻爪,新生一届简直要把林年当偶像挂起来,什么求签名,求好友位,求暖床什么的...看得她是一愣一愣的。   “那你呢?”   “‘A’级,感觉也不错的样子。”说实话能得这个成绩,苏晓樯还是挺意外的,她原本还以为会被降级到‘B’,说不一定是3E考试时做的那个梦帮了她?   两人继续往前走,安静无言了一时两刻。   “哦哦,对了,还有一件事。”苏晓樯忽然说。   “什么事?”林年随口问,但他没怎么注意到这一次苏晓樯声音忽然变小了。   “算了...没什么。”苏晓樯在林年背后表情纠结了一下,最后好像是放弃了什么似的小声说道。   林年回头看了她一眼,女孩双手背在粉色针织衫的身后边走边看自己脚尖,活像是在自己数自己的步数,他扭过头说,“说话别说一半,别当谜语人,这不是什么好习惯。”   “也不是谜语人啦...”在林年转过头去后没注意到一直低着头的苏晓樯,漂亮脸蛋憋得有些红,说话越来越小声,“没什么...算了。”   林年走到布加迪前停了下来,转过身背后的黄铜罐差点晃到苏晓樯,他打量了一下这个女孩,见到那明显不怎么对劲的反应后,就把对方在学校里受委屈的可能放下了,转而更是有些猜不透到底是什么事情了。   “说吧...到底什么事情?”他猜不到就直接问。   “没什么事情啦,真没什么大事。”苏晓樯看着把自己语塞当回事儿的林年连忙摆手。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有些时候其实你跟路明非很像?”林年盯着她说。   “我...我怎么会跟他像?”苏晓樯连忙否认。   “不是说长得像,而是一些细节,比如藏不住事情。”林年侧着头看着阳光下头发被晒成了淡金色的女孩,“有什么说什么吧。”   “...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啦...一个玩笑而已...”苏晓樯低头为自己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感觉耳朵烧。   “林弦姐姐说她没功夫来有些对不起你...然后抱了我一下...想让我再抱你一下算是她...算是她间接抱了你...”   “......”男孩右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手背挡住了脸上表情看不出他是什么个反应。   林年盯了苏晓樯几秒一时间有些猜不透自己姐姐真这么蔫坏,还是苏晓樯故意...但想到这里他就轻轻摇了摇头,提着箱子往前走了两步。   苏晓樯忽然就感觉一股熟悉的味道包裹了自己,脸烧得更厉害了,看着头一次这么近的男孩,感觉到身边上升的温度和肢体接触之间轻微的压迫感。   心脏里的情绪膨胀得像是要跳起来插进雪地里的小狐狸一样,忽然她内心涌起了一股冲动,这种冲动来得很莫名其妙,像是有人在她背后用力地推了她一把!   她忽然就恶向胆边生,心一横大着胆子脸就贴了上去,嘴唇在林年脖颈上用力印了下去。   林年感受到脖颈上女孩柔软嘴唇的温度,以及香风和发丝磨蹭的细痒后也略微顿住了,但没有表现出多大反应。   等到女孩松开自己后轻轻后退了半步,看了一眼努力绷住脸,粉红色都爬到脖颈还在假装若无其事的苏晓樯。   他的视线缓缓放到了苏晓樯的身后。   ...在苏晓樯的后面,阳光中那个金色的漂亮女孩可劲儿地在女孩背后蹦蹦跳跳,疯狂指着羞耻到爆的小天女满脸乐呵地做着口型:继续!继续!继续办了她!办了她!亲她!舌吻!法式湿吻!野外pla...   “后面。”林年面无表情地说。   苏晓樯愣了一下然后回头...除了空荡荡的月台和CC1000次列车挺稳的墨绿色车厢外什么也没看见,再回头的时候发现林年已经在超级跑车前存放黄铜罐和金属箱子了,打开了布加迪威龙的前备箱比画了几下尺寸,横着堪堪把金属箱子给塞了下去。   “我...我来帮忙!”苏晓樯见到林年没有对自己的突然袭击生气,瞬间就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样,什么事情都丢到脑后了,浑身发热但却精神百倍地蹦跳过去了。   月台下金发女孩看着小跑向林年的苏晓樯,表情那叫一个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啊...就亲一下脖子就满意了啊?顺着脖子亲下去啊,你不该是骄傲元气少女么,这么腼腆怎么跟别人抢男人啊!你信不信要是换日本那个惦记着年兽哥哥的三无小怪兽来,人家直接就扯掉自己巫女服束带旋转着软倒在粽子叶似的衣衫上,咬着笔记本书页求年兽哥哥抱抱了!   胡思乱想的金发女孩忽然就看见布加迪旁眯眼盯着自己的林年,她毫不胆怯地哼哼了两声后转身雪一样融化在了阳光里。   笨女孩,迟早被抢男人。   “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林年绑好了黄铜罐看向远处山顶学院在日光下模糊的轮廓,摸了摸还有些温度的脖颈又注意到了一旁偷看自己的苏晓樯,颔首说,“先回去吧。”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七章:信 时间是上午十半点,临近中午。 富山雅史一个人独坐在窗边的办公桌前看着几张心理病历单,温热的阳光从半开的窗户外照在红木的桌上,烫得病历单的纸面上细绒的纤维丝微卷,风一刮就飞向了窗外。 心理部的办公室内很静,和窗外的校园一样安静,里面只能听见病历单翻动的纸张声,外面也只能听见浩浩的风声吹动松林、灌木以及紫罗兰花丛。 按照卡塞尔学院的行课时间表来看,只有等到十一点半前后整个校园才会热闹起来,富山雅史靠着的那扇窗外,紫罗兰花簇拥的石板路上会陆陆续续地出现抱着课本的学生们欢脱的身影,从舞蹈课下课的女孩们兴许还会踩在石板上跳两三个小节从西班牙裔舞蹈老师那儿学来的明快的弗拉门戈舞。 但起码就现在,整个校园是安静的,富山雅史扭头看向窗外,这种时间很适合办公,也很契合心理部一项的工作在探索人心与情感的螺旋之中让情绪沉淀,细读那些被遗忘的、厌恶的、喜爱的往事,去接受、包容,最后理解,正式真正的自己。 安静的环境很好,但安静总有被打破的时候,往往我们称那一刻为故事的始端。 起先我们能看到一个人影出现在了心理部的楼下的石板路上,二楼靠窗工作的富山雅史很难不注意到他,因为他是直直地朝向这栋小楼走来的,带着一顶帽子低着头,步履匆匆。 这让富山雅史不由看了一眼预约表,很明显这个时间点心理部内没有任何预约,所以来人并不是来咨询治疗的很少有人会光顾心理部,即使是在年轻的学员中,不少人也认为需要拜访心理部是意志孱弱的表现,从而会被旁人轻视许多这不无道理,虽说有些偏激,但若以后注定将要目睹那些伟大的存在,意志一环是比之血统更为重要的东西。 但富山雅史不同意这种由学生会主席提出来的强者自强的想法,在他看来心理问题永远都是积沙成塔,集腋成裘带来的恶疾,就算是心理强大的人若是低估了细小的毛病也难免有一天会溃于蚁穴所以他向来任何时间都欢迎学员的求助,即使没有预约。 出于职业素养和道德关怀,富山雅史在那人影进入他的视野盲区同时也意味着确切地进入了心理部的小楼后,将桌上那些因为青铜城龙文出现灵视过激问题的病历单在桌面上对齐,收进了右手侧的抽屉里他不希望病人在看到这些东西从而以为影响到了心理部的正常工作。 既然来者可能是患者,那么作为医生何必还要让患者背负更多一些的压力呢?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一丁点,作为医生富山雅史更希望对方推开门后看见的是好整以暇的自己,可能有些意外但却面含微笑地告诉对方:你来得刚刚好,当下我也正好没有什么事情,让我们来讲讲你的事情吧! 楼下大门被推向的吱呀声,徒步楼梯的脚步声,再是走道上踏在软毯上的蒙蒙声,最后办公室的大门被敲响了,富山雅史说:请进,对方顺势转动门把手打开了门,但却没有走进来,只是探进来了脑袋,露出了那张印度男人的脸,鸭舌帽檐下一双眼睛清澈亮眼。 他抬眼就见到了办公桌后面带笑容的富山雅史教员然后把视线挪开,四下看了看空旷的办公室,书架、供病人治疗的沙发躺椅、角落有金丝花纹的灯盏,最后视线又绕回到了富山雅史的身上问,“请问你就是林弦先生吗?” “林弦先生?不,这里只有富山雅史女士哦不,是富山雅史先生,您要找的是林弦女士吧?”愣神之后下意识嘴瓢的富山雅史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 “哦哦哦对不起我看这办公室里就一个人,‘林弦’是女性吗?对不起,我不大能区别中国名字的性别”印度小哥嘟哝着说,“收发室让我把东西寄给‘林弦’女士,请问她在这里工作吗?” “你是收发室的工作人员么?”富山雅史顿了一下明白了对方的身份,“是有她的信件包裹寄来学院了?她现在还在图书馆内劝导一些顽固的教授复查心理问题有些走不开,如果可以的话东西就暂时放在这儿吧,我会转交给她的。” “没问题,只是一封信,但没写门牌号就填了学院的地址,要不是上面写着寄给林弦女士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我问了一些下课的学生才知道她在心理部工作,这一圈下来可让我一顿好找。”印度小哥嘀咕抱怨着推开门,走了进来,身上穿着一个绿色的小马褂,活像是邮政局的人,他背着个挎包边走来边在里面翻找着,最后摸出了一封黄色的信件递给了富山雅史。 “辛苦了不过你说信封上的地址没有填芝加哥的包裹仓库,而是直接填了学院?真的假的?”富山雅史微微一顿坐姿前倾。 “当然是真的,有些时候倒是也有这种直接寄过来的信啦,不过都是给一些教授或者校长的。” “信从哪里寄来的?” 印度小哥递出信一脸奇异,“信是从中国寄来的,不过中国人可真是稀奇啊,这个年代居然还选择寄信交流,难道他们那里还没有普及互联网,没有电子邮件这种说法吗?” “在你的印象里的中国应该还处在十几年前吧而且印度现在也比十几年前的中国好不到哪儿去吧”富山雅史结果信默默地在心里吐槽了一句,没有真正冒犯地说出来,开口说出的是另外的一席话。 “现在中国发展已经很快了而且按我对中国人的理解,就算在他们之中这个年代选择信件来往也是很少见的事情。”富山雅史接过了信件,“还有别的什么包裹一起的吗?” “没有了,就一封信。”印度小哥交付完信后又递出了张表格,“麻烦代签一下。” 富山雅史把信放到了桌边上,在顺手签完表哥后印度小哥就转身溜走了,他今天的工作还没结束,还有一大堆东西要送卡塞尔学院里的小祖宗们都是财大气粗又闲不住的主儿,一大堆的海外邮购堆得收发室快爆掉了,为此风纪委员会还特地往校董会提出了限制学员网上邮购的提议,收发室做梦都想这项提议被上面通过,这样他们的活儿就能轻松太多了。 印度小哥离开了,富山雅史坐了一会儿后重新拿出了抽屉里的病历单翻看了起来,但看了几张后视线还是忍不住落到了一旁的那封信件上。 他放下了病历单伸手拿过那封信前后翻看了一下,黄色的信封背后没有任何涂写的痕迹,正面格式内所有的信息倒是填全了,从左上角的邮编到收信人地址、姓名,包括寄信人的信息等等一应俱全。 但有一点富山雅史觉得十分违和,那就是这些手写的字迹有些难看,像是鳖爬,可以从字迹里看出写信人大概是一个不修边幅的糙汉子。字迹里没有孩子的稚气,全是成年人为了掩盖字不像字自创的潦草风格,想以此显得字好看一些但其实这种做法除了增添阅读者的障碍之外别无他处,算是一种对自己悲催书面的拙劣掩饰。 寄信人的名字是“周京哲”,这三个字倒是写得有模有样的,但还算不上是“书法”,只能说写太多遍后“草”出了风格。 具体的寄信地址是中国的一座滨海城市,如果富山雅史记得不错的话,那座城市应该是林弦的故乡,以前他在跟对方闲聊时提到过那座中国的二三线城市,林弦正是从那座城市里的一家孤儿院里出来的。 但对于“周京哲”这个名字富山雅史没有任何印象,林弦在平时的许多闲聊乃至心理咨询中也从来没有提过这个人的存在。看这个鳖爬似的字迹也不像是笔友,如果真是笔友的话富山雅史这个日本人都想好心劝一下对方练练字了 难道是林弦曾经的旧友吗?还是大学辍学时的前男友?可如果是前男友的话,字也太挫了吧,富山雅史很难想象像是林弦那样知性、漂亮、具有东方美人特点,而且还是高智商的女孩会有字写成这样的前男友 倒也不是说字不好就代表人不好,这是一种偏见,但“见字如见人”的说法也是必然存在的,而且是一种普遍的社会现象,提交向各种公司的简历上字迹也必然是一大重点,若是字如鳖爬大概面试官只是看一眼就会把这份简历给刷下来。 所以这不免的,富山雅史对这位寄信的男士没有特别好的第一印象,再加上林弦算是心理部久违的“部花”了,作为上级的他委实不太愿意见的一个各方面都优秀到他称赞的女孩会有情感上的坏账就像每个人都喜欢美好的事物什么都是美好的,不愿意她们被污浊的东西玷污沾染。 富山雅史盯着信封,脸色总的来说有些古怪他倒不是不舒服林弦可能有一位前男友,毕竟女孩的私人交际跟他这个上级没有任何关系,他也没有资格和立场去冒犯和窥伺但他心里还是有些怪怪的,就像是见到一朵鲜花疑似插到过牛粪上,怪膈应的。 这让他好奇心更为浓烈啊特别好奇这位“周京哲”男士跟林弦什么关系,难道是以前的同学吗?还是孤儿院的旧友? 这应该是林弦第一次在收发室拿到东西,平时这女孩勤俭节约都没有过网购的经历的,所以这应该是她来到卡塞尔学院整整一年半后才收到的信件什么人会在她离开故乡一年后才后知后觉地写信来? 心里痒痒的,但即使再怎么被好奇心折磨,富山雅史也只能瞅着这份信干瞪眼他不可能因为自己的好奇心就去拆开别人的私人信件,他本身的道德水准不允许他做出这种事情,就算是真正的家人之间起码也得留下彼此的私人空间的。 “算了算了之后可以的话问问林弦对方是什么人吧?”富山雅史选择了折中的方法缓解自己的好奇心。 就在他准备把信放回去的时候,心理部的门又被推开了,他下意识以为是印度小哥又回来了抬头就问,“是还有什么东西忘记了吗?” 但推开门进来的却不是印度小哥,而是一个穿着执行部风风尘仆仆的男孩,富山雅史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毕竟在学院里恐怕也不存在需要第二眼认出这个男孩的人了。 “林年学员?你回学院了?”富山雅史坐直了,看着走进来的林年意外地说。 “富山雅史教员。”走进办公室的正是上午才回到学院的林年,一进来打了招呼后就跟之前的印度小哥一样,视线从富山雅史脸上挪开,扫视了一眼办公室的各个角落,然后再看回去问,“才回来不久我姐姐不在吗?” 和着又是一个来找林弦的。 “你姐姐现在应该在图书馆里,正在给那群吃喝都赖在图书馆不走的教授们诊断心理情况你们带回来的那些青铜城的资料已经让不少教授这段时间发了疯一样破译了,我们担心他们再这么下去会出现心理上的问题”富山雅史说。 “打扰了。”林年得到想要的消息后礼貌地点了点头,转身就准备离开但忽然富山雅史开口道,“那个,林年,你现在是要去图书馆找你的姐姐吗?” “对,有什么事吗?”林年停住了脚步,转头问。 “她有一封信刚才寄到了我这里,我帮她代签了,如果你现在就要去找她的话可以把信一起带给她。”富山雅史举起了手里的信件。 “信?”林年怔了一下,“寄给我姐姐的?从哪里?” “中国更确切地说是你们故乡的那座城市,你认识一个叫“‘周京哲’的人吗?” “周京哲?”林年微微皱眉,“那是谁?” “记不起来就算了,只是随口一问。‘周京哲’是寄信的人的名字,这封信的地址也填的学院,应该是林弦告诉她的?”富山雅史不动声色地继续透露信息人皆有八卦之心,作为心理医生的他八卦水准不下于任何人,毕竟有相关的兴趣才会在这方面发展所以他也在自己的小心思作祟下想要通过林年这个林弦的弟弟来解一下自己对这封信的好奇心。 “给我半分钟时间。”林年松开眉头,站在原地侧头面无表情地看向了别处,眼神有些空,富山雅史看得出来对方大概是在挖脑海中的记忆。 最近很长一段时间林年的脑子都被有关龙类以及各种阴谋诡计和“大势”的情报占满了,忙得就像要拯救世界的007勇者一样,忽然被富山雅史问他有关来到卡塞尔学院之前的那段时光的旧事,就算是他也需要一点时间去进行回忆。 富山雅史耐心等待了半分钟,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准时准点三十秒,林年给出了答复。 他看向富山雅史摇了摇头,“没有印象,起码就我接触的,以及我注意到我姐接触过的人群里没有一个叫这个名字的,‘周京哲’这个名字从来没有出现过在我的耳边,就算有一次哪怕是旁听过,我也不会没有任何印象。” 他的记忆是被金发少女有所“整理”过的,基本上他可以被称为完全记忆者,经历过的所有事情都会被金发女孩放在那座巴特农神庙一般的思维殿堂中也就是那一扇又一扇的门后,他如果想的话,甚至连三四岁时启蒙阅读的书籍都可以背出来,但他现在却完全没有‘周京哲’这个名字的印象。 “没有印象吗?”富山雅史微微怔了一下好奇心更浓了。 就他得知的情况,林弦和林年在大洋彼岸的那座滨海城市里相依为命那么多年,彼此的生活都是紧紧联系在一起的,所有的交际网、认识的人都被死死地捆住了。 林年在剑道馆的老师知道他有一个爱他关心他的姐姐,林弦在咖啡厅工作的老板也知道她有一个极为护姐的聪明弟弟然而现在林年给出的答案居然是根本不知道有寄信的这号人物存在? “‘周京哲’是寄信人么?我看看。” 事关林弦,林年的注意也被勾起来了,走上前去从富山雅史手里接过了那封信件翻复看了一下正反面,也注意到了寄信人“周京哲”的名字和地址,以及收信人林弦的名字和下面手写的卡塞尔学院详细地址。 “学院的地址一般都是保密的,只有内部的人知晓,就算是收发室的快递也是统一送到芝加哥的仓库,再由收发室的人坐CC1000次快车前去分拣然后送回学院但这封信是直接送到学院的收发室的,在这上面也确切地填了学院的地址。”富山雅史指出了这封信的奇怪点。 “你的意思是地址是我姐姐告诉对方的?”林年说。 “是的。”富山雅史点了点头。 这件事往小了说只是一封信,往大了说却是林弦私下泄露了卡塞尔学院的存在,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个‘周京哲’是什么来头。 事情可小可大但林年根本不在意这种事情,他可以为林弦做保证,林弦很多时候的行动都直接代表着他的意思,他不认为林弦会做出背叛卡塞尔学院的事情来。 他更在意的是‘周京哲’这个男人到底是谁,跟林弦是什么关系,尤其是在他刚刚带着一些重要东西回学院的敏感时间点对方寄来了这封信 “你有什么提议么?”林年翻转了一下信封也没有试着去拆开,看向富山雅史平静地问。 “没有什么提议,只是尽义务将该告诉的告诉你。”富山雅史摇了摇头他知道这个男孩在试自己的口风,想看看他是否会把这件事情的意义上升,但他可丝毫没有这方面的意思,林弦本来就是他最优秀的部下,他不可能拿这件事情做文章。 见到林年拿着信封陷入了沉默,他顿了一下又说,“你觉得你直接问你姐姐有关这封信的事情,她会告诉你答案么?” “可能会也可能不会,她不是所有事情都会告诉我。”林年说 比如林弦曾经因为工作压力太大,一个人在家里默默吸过烟的事情,她就从来没有跟林年提起过,要不是林年在垃圾桶里能找到没处理干净的烟灰和烟蒂,林弦打死都不会承认这件事她担心自己会给林年起到坏榜样。 再比如这个‘周京哲’,按照这个直接寄到学院的信封来看,林弦和对方的关系应该不差,起码有过一段接触时间,甚至有一段有意思的故事,但林年却从来都不曾知晓过。 这让他心中也涌起了一些古怪,但藏在古怪之下的却是隐隐的担心。 “你认为这封信里会有问题么?”富山雅史委婉地问。 “问题?不,我相信她。”林年把信封收到了风衣的内侧,“所以一会儿送信给他的时候我也会问她是什么情况,总之这件事会有个答案的。” “那就好。”富山雅史看着林年没有任何过激的反应出现,也微微点头,看起来这一对姐弟之间的信任和情感当真是铁铸的。 “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先去找她了。”林年向富山雅史示意了一下,在对方还意后转身离开了办公室顺手带上了门。 富山雅史坐了一会儿后扭头看向了窗外,看见了走出小楼的林年走向了石板路尽头等待着他的女孩,两人简单的交谈了两句后就朝着图书馆的方向出发了。 “‘周京哲’姓‘周’吗?”富山雅史端起了桌旁的咖啡杯,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但又立马摇了摇头,“应该不会那么巧吧”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八章:十年 “周京哲?” 图书馆内,林弦手里抱着一叠书,看着面前的林年和苏晓樯,在她背后不远处的条桌上一群学院派的教授埋在书海里为一些龙文的翻译和注释问题争吵得面红耳赤。 为嘈杂声影响,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些完全听不进图书馆管理员劝导的老顽固们,回头看向林年脸上面色平常地问,“...为什么你会提起这个名字?你认识他吗?” “就是因为不认识所以才会问。”来到图书馆找到了林弦的林年掏出了风衣里的信封,“他写了一封信给你,地址填的是学院。” “写信给我?”林弦脸上终于显得有些意外了,林年看在眼里也确定了她的确认识这个名叫‘周京哲’的男人。 “是你告诉他学院的地址的么?”林年递出信后问。 “不,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学院的事情...这是常识吧?”林弦接过信没有拆开,而是在看了一眼上面的寄信人后对折放到了衣兜里。 “是林弦姐姐的...前男友?”苏晓樯下意识问。 “怎么可能。”林年还没说话,林弦就苦笑摇头了。 “他没有前男友,如果有的话我不可能不知道。”林年开口说道。 “因为当时的林年小朋友跟我做了约定,他有女朋友了就会带来给我看,让我给他把关,如果我有女朋友了自然也需要带给他看,经过他的点头才算是同意交往了。”林弦伸出手十分自然地就挼了挼林年的头发。 “当时倒是不少人喜欢她,但很可惜她是‘扶弟魔’,再加上谈感情认真,不少优秀的男士们就望而生畏了。”林年淡淡地说,“所以她单身到现在我有一大半的责任。” “我喜欢发明了‘扶弟魔’这个词的人,他起码让我省去了大半拒绝的重复性工作。”林弦微笑。 “所以林年那时候是林弦姐姐的挡箭牌?”苏晓樯听懂了他们的意思。 “互相为挡箭牌,当时你们那群女生应该也都知道我有个很可怕的姐姐,在看到你们跟我靠太近的时候会发脾气,甚至会上报学校举报你们有早恋倾向。”林年看了她一眼说。 “林弦姐姐也不是那么可怕啦…”苏晓樯有些尴尬,因为就如林弦说的那样确有其事,就算是她之前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贼害怕林弦,担心这个女孩对她有意见,毕竟那时候林年可是出了名的听姐姐话。 “这封信挺有意思的,不过里面的内容不大方便说吗?”林年再度把话题转回到了信上。 “...嗯。”林弦也看着林年,点了点头,“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你们可别随便恋爱脑哦。” “只是挺好奇为什么他会知道卡塞尔学院的地址,精准地送了过来,普通人可是不知道我们的存在的。”林年说。 “可能是他自己通过某些渠道知道的吧。”林弦说。 林年跟林弦的眼眸相视了几秒,前者主动撤开了眼神没在这件问题很明显的事情上深究了,主动转移了话题,“行吧,你忙完了晚上有空的话可以去安铂馆参加晚会,学生会那边就之前执行部行动大获全胜的事情庆祝,邀请名单上的人可以带舞伴一起去,如果你没事的话可以去吃点东西。” “你对晚会的定义是‘吃’吗?”林弦瞅着自己老弟的脸似乎在思考这孩子最近出差的过程中是不是给饿着了。 “白吃为什么不吃?食堂吃饭也是要钱的,免费的饭菜他只会给你酸菜和猪肘子,有些吃腻了。”林年如实回答。 “你带上我,那你的小女朋友怎么办?”林弦又偏头看向一旁的苏晓樯打趣地问。 苏晓樯一滞脖子腾一下就红了,像是玉中沁红,但两只瞅着自己脚尖的眼睛也小心翼翼地侧向身旁的人。 林年抬头看了林弦一眼,发现对方在盯着自己的脖子看,伸手碰了碰就意识上面还是留下了点痕迹,但也是没做太大的反应,面色平常地把痕迹擦掉了,说,“她也在邀请名单上,包括路明非。” “我就不去了,你们有空的话就去玩玩吧,年轻人玩高兴一点。”林弦揶揄地说,“舞伴这种东西还是年纪相符的合适,你姐姐我已经老啦,在大庭广众之下牵你的手只会被人嘲笑爬幼苗,吃嫩草的!” “你也是年轻人。”林年看着林弦槽道,“你就只比我大了四岁。” “那今年也是二十二,马上二十三了,一过这个槛就变成奔三的老女人了,春华不待人啊。”林弦叹气。 “行吧。”林年点了点头,伸手轻轻推了一下苏晓樯的后背示意了一下,后者没什么反应,他也只能主动带着从刚才开始就熟果子一样红到现在的女孩离开了。 直到走出几步之后女孩还懵在姐弟那好像涉及到了自己的对话之中...她刚才真的没有听错吗?还是自己一时幻听了?自己这是被母上大人...哦不,姐姐大人承认了吗? 看着林年带着一脸晕乎的苏晓樯离开图书馆,望着他们背影消失林弦才将手中教授们要的那叠书放在了一旁桌上,不远处老人们还在扣脑子到处找文献和资料大呼小叫着,而她却也是暂时没有过去参合劝导的心思了。 她拉开了一张橡木条桌的椅子坐下,从衣兜里掏出了那封信件。 黄色的信件摆放在桌上,寄信人、收信人、地址,等等一应俱全,鳖爬似的字迹并没有引起她的观感不佳,反倒是勾起了她的一些记忆....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寄信给自己的那个男人今年应该已经三十多岁了? 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会让对方想起十年前的自己这个早应该遗忘在记忆角落的故人呢? 林弦自己也不知道,于是她选择拆开了信封,在信封打开时,一股奇异的药味从里面渗了出来。她神情微微一怔,并非药味有毒,而是这股味道就像一把钥匙一样打开了她回忆的大门,让她想起了早就埋藏在比深处更深地方的一些故事了。 那是大概是距离现在有着十年长短的一段故事,很短,但对于那时的她来说,对于事件中的每个人来说都是那么的...惊心动魄。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九章:一段故事(上) 就算是在十年前,“我”也是一个快奔三的大叔了,年过二十五这道年轻人的“死线”后工作还是个辅警,就连辅警都是家里人走关系帮自己弄来的职位,总得来说即将而立之年却又没什么前途,也看不到未来的出路。 “我”的名字叫周京哲,二十五岁...起码在接下来这个故事里二十五岁。 — 十八岁那年,我高考落榜后自然而然地对顿感迷茫,在一晚上的顿悟后只感觉人生就是要拿来闯的,而不是按部就班的大学、毕业、结婚、生子再到坟墓,这种未来让我感觉到暮气沉沉,在我的骨子里我是一个充满革新的人,充满闯进的人,认为读书一路并不适合我,我的志向应该在混沌无序的远方。 然后我就离家出走了,一猛子扎进了那座人称“小上海”的滨海城市,想要闯出个新天地了。 一晃六七年过去了,新天地没闯出来,但新天地会所我倒是闯了不少次了,里面的姑娘很水灵按摩力度也够劲儿,桑拿房温度也够给力——当然,以上都是正规的,知法犯法的事情我可从来都不做。 高中毕业的我因为学历问题,基本卡死了自己今后一半以上的出路,头两年浑浑噩噩全在发传单和当网管的工作上虚度了人生最宝贵的两年青春,没脸回家求助,最后在当过兵的一个表哥的帮助下好说歹说谋得了一个辅警的位置,才踏踏实实地干了这几年下来。 在这座滨海城市的一隅我也算有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但辅警的工作平时也就做做治安巡逻、社区管理以及疏导交通的活儿,时不时因为社区大妈吵架而调去协调,更让我感觉自己不是在警察局而是在居委会工作。 再者说辅警这个职位其实真没什么前途的,合同制工作限制了前景,想要真正地转正成行政编制要么考公务员要么走定向招录,可这两个途径于我来说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高考落榜就能看出来我在读书这方面上有多混了,写个字都如鳖爬,每次记录卷宗都得被局里的其他民警嫌弃,我倒也是下过功夫买来字帖想练过,但到最后写出来能看的到头来只有自己名字三个大字也就干脆放弃了。 我很清楚想要转正我就得立功,而且还得立大功,才能跨过学历这个门槛成为正式编制的在职人员。但问题是在治安越来越好的今天,街上真很难随处看见行走的三等功了。 就我知道局里抓到过的那些惯犯们都贼精,被抓到几乎都是犯事儿之后查赃物配合监控查到的,抓现行是基本不存在的事情,尽管我经常上街巡逻也当真没见到几个敢明目张胆下手的了,这也一度让我以为我未来的五年大概率也得继续死在这个职位上。 但事情总有转机,我怎么也不会料到立功的机会不用自己找,反倒是直接撞在我脸上了。 那是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那座滨海城市总是阴雨绵绵的,我在警察局里吃担担面,可能是老板手抖红辣椒油放多了的缘故,那碗面吃得我有些掉眼泪,像是碗里的面就是我的青春,吃一口就少一口,要吃完的时候就剩下泪流满面了。 大老爷们儿被一碗面辣哭,说实话挺丢人的,就在我悄悄抹眼泪的时候不想被人发现的时候,我忽然就注意到了一个小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面前,半大,约莫八九岁的样子,而且巧的是当时她也在抹眼泪,眼眶红得跟我有的一拼。 我还在寻思这碗担担面除了辣哭我还能辣到旁边的人的可能性的时候,小女孩就已经开口说了她的来意,在努力憋住想哭的情绪下,她的语言逻辑还是出奇的厉害,啜泣地跟我说她是城北那边孤儿院的,她遇见很大的麻烦了不知道怎么办,特别很害怕。 我说你慢点说,我是警察...辅警也是警察!我不会怕,你慢慢讲给叔叔听。 她点了点头后稳定了一下情绪,继续细声细语地跟我说她的弟弟最近被孤儿院的人给忘了,她从昨天起哪里都找不到她的弟弟了...说着说着眼眶更红了,马上就要哭出来了似的。 我当即就一拍大腿骂出了声,大致就是操你妈的人贩子一类的话,有些粗鄙,但也算是脱口而出不是蓄意教坏小孩。 然后我又问那小女孩,孤儿院人丢了你们孤儿院长不管啊?女孩也只是摇头,说孤儿院的人根本不管,她找不到她弟弟后实在没办法,只想起了孤儿院一直教育的“有困难找警察”这个说法,于是就有了之前哭着看我被担担面辣哭的那一幕... 当时被孤儿院的冷漠和无作为震惊到的我立刻就更加义愤填膺了...但也只能义愤填膺,那时我就一辅警,没有单独执法权,出勤必须得老资历的正式在编老手带着,就算再愤怒也没法操起家伙就去孤儿院跟那群冷血的家伙说道说道人情世故。 当时我马上打电话给了局里的老黄,也就是这些年一直提携带我,带我出警和闯新天地的老民警。接到电话后正在吃饭的老黄饭碗立马就放下了,腾腾腾就跑回来了问我出啥事情了。 我立刻把大概的情况转述后,老黄当时也跟我想的一样义愤填膺了起来,老热心肠的他脾气瞬间就上来了,开口就是妈了个八字的孤儿院吃公家饭不干人事,孩子丢了起码报个警立案啊!你这想悄悄冷处理结果被一个孩子报了案算个什么事情?这不纯粹恶心人,让人家小孩从小就对社会失去信任感吗? 我们当即就立案申请上门调查,老黄资历老,调查的事情马上就批准下来了,当时的年代对于人贩子的事情容忍度还是很低的,在我们负责的城市里出现这种事情更是让人上火。 当时我都准备好跟孤儿院好好理论理论了,警棍都给别在了腰上,跨越了大半个城市才找到小女孩说的那家孤儿院...于是更加愤怒了,这是什么原因才能让这女孩找警察都只敢去找城另一边的警察局?这家孤儿院难道还用虐待警告这些孩子不准找警察吗? 见警察上门,孤儿院自然不该怠慢,接待我们的人是孤儿院的院长,姓李,是个约莫四十多岁的女人,孤儿院的人都叫她李妈妈,外表看起来很慈祥穿着的衣服和佩饰也很素,不像是中饱私囊借着孤儿福利买名牌的缺德货色,但也只是外表而已,实际上是什么货色谁又说得清呢? 当时她见到我们上门也显得很意外和惊讶,连忙把我们带到了接待室,在去接待室的路上。孤儿院里的孩子也都在围成一堆看着我们,显得很好奇,但更多的是向往,毕竟那身警服在孩子们的眼中跟超人没什么区别,这种奇妙的感觉也更让我这个考公务员三次没过的辅警腰打得笔直,生怕在孩子们的眼里落了下乘。同时也更加坚定了我要匡扶正义将这间孤儿院管理层尸位素餐不作为的卑劣行为捅向社会各界批判的心。 我跟老黄坐进了招待室,孤儿院好茶相奉,李院长从茶柜里特别拿出来的一些领养孩子家长送的大吉利红茶泡了两杯茶,老黄识货闻见味儿就竖大拇指,但我没喝——我这人从小就正义心满满,为了奥特曼的胜利甚至心甘情愿扮演小怪兽挨扮演奥特曼的小朋友的殴打...我觉得李院长这是披着人皮的恶人在正义前试图进行贿赂。 我冷着脸说,李院长好茶叶的位置记得倒是不错啊,但我希望你能把记好茶叶的功夫放在记好孩子身上。 我这一上来的咄咄逼人一下子就把李院长镇住了,一旁的老黄也直咳嗽大概是被我正义的铁拳余波给呛到了,我冷冷地盯着李院长想看出她在我质问下的心虚和露怯,甚至是掩饰的狂怒和不满,但结果对方却是愣愣地看着我们两人说,什么好孩子,好茶叶? 我当时就被这装蒜的伎俩给激怒了,好在老黄暗地里给我使眼色让我冷静一点,我也记得我只是个辅警,出警的活儿只能协助,问案调查还是得让经验丰富的老黄来。 于是我就臭着个脸坐那儿,等老黄耐心地将有人报案举报孤儿院少了孩子,但孤儿院没有报警不作为的事情全程讲了一遍,值得一提的是过程中老黄还特别心机地没有细讲报案的是谁,大概是担心如果孤儿院当真有问题的话那小女孩事后被报复虐待什么的。 在听完这件事后,李院长先是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就看向我开口问,这位辅警同志,找来你们警察局报案的是不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穿着淡黄色的羽绒服,扎着马尾辫看起来特可爱的那种。 我说是,人家小女孩都跑到我们警察局亲自报案了还有假的不成?你们孤儿院挺行啊,不准小孩报案不说,现在调查得那么清楚是不是还准备打击报复? 李院长连忙摆手说不是的不是的,您误会了,然后又特别有耐心地给老黄倒茶解释说,这位辅警还有警察同志,不瞒你们说,你们还真不是第一批来我们孤儿院问这件事情的人了... 我当时心惊好家伙,我们还不是第一批了,这李院长是背后有人还是什么的,当真在这一亩三分地里一手遮天了?警察局都管不到她的头上! 但李院长立刻就看出我误会了,又解释说,在我们之前已经来了三波警察局的人了,分别都是分局的人甚至还有一次来了总局的人,调查的也都是我们说的孤儿院丢了孩子瞒而不报这件事情,至于为什么来了几次都没解决...因为压根就没有这件事发生! 我当时就愣住了,因为按李院长这说法,那小女孩似乎还真不是第一个找上我报案的,在我之前她就已经找过两三个警察分局进行报案了,而且每个分局都还派出了警察调查结果最后都是不了了之? 有人说谎了。 老黄当时给我甩了个眼神,我也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闹这么一出要么是李院长在诈唬我们,要么是小女孩根本就是在报假警...但我比较倾向于相信前者,那小女孩眼眶发红声音发抖向我求助的样子至今都还浮现眼前,那种崩溃的情绪不可能是假的,那么说话的就是李院长了,这狗娘养的死到临头不认罪还想骗他这个人民警察...辅警也算警察! 李院长看出了我和老黄的不信任,当即叹了口气,然后起身走向大门,我当时都以为这家伙要畏罪潜逃准备把警棍抽出来拿人了,结果没想到她只是开门往外面叫住了一个孤儿院的员工,低声让她去把一个叫林...林什么的孩子叫过来?好像是林弦? 李院长说话声音很低我没怎么听得清,但几分钟后走入接待室的那个小女孩我却是认得的,因为她就是跟我报案的女孩,她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回来了。 李院长把她带到了我们两个人的面前,面色平静地让她重复一遍事情的经过。 当时我双眼紧盯着她说,小姑娘你别害怕,我是警察,你有什么说什么,别因为别人恐吓你而改口,比起你们院长我更相信你说的话! 那小女孩盯了盯我,又看了看老黄,眼眶还是红的,看起来没怎么少哭。 她小声地跟我们说,“我的弟弟不见了...我找不到我的弟弟了。” 我看向她耐心地问,你弟弟叫什么名字,多大了,长什么样子,失踪的时候身上的衣物是什么颜色有什么特征? 小女孩说,她的弟弟叫林年,长得很可爱,但在两天前走丢不见了。 我愤怒地看向李院长,想看看这个老妖婆还有什么可狡辩的,但对方却是长长地叹了口气,蹲了下来面朝小女孩按住她的肩膀四目相对说, “你跟警察叔叔说实话,我平时教过你的,不能说谎话你忘记了吗?你再跟警察叔叔说孤儿院里真的有人走丢了吗?” 我当时就把小女孩拖了过来,言辞激烈地痛骂李院长真他妈不是,当着我们的面都敢恐吓人家小孩子,私底下虐待和体罚还少得了吗?你们这里哪里是孤儿院,简直就是集中营,就差没把孩子送去毒气实验了... 可能是我情绪太激动了,名叫正义感的东西爆了棚,声音大到引来了接待室外面的人,不少员工打开门进来问怎么回事,来就见到我扯住小女孩怒骂束手束脚的李院长的一幕。 他们没有一头雾水地拉架反倒是脸上露出了“怎么又来了”的表情,这一幕让我更烦躁了,觉得整个孤儿院的员工都他妈沆瀣一气没有一个好东西。 我拖着小女孩就要离开接待室,一直没怎么出声的老黄抬手说小周你等等,我出去打个电话。 我说等什么等啊?老黄你还看不出来这里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吗,这些孩子待在这儿简直就是妖精锅里的唐僧,但他们都没有一个孙猴子去救他们,今天我周京哲就看不惯要出来管这件事了,你孤儿院背后有什么大人物撑腰尽管出来,了不起把老子弄死了,我表哥部队当兵的我出了事你看他带不带人把你们这群人摆平了。 老黄当时也看出我情绪上头了,直接喝出了我的全名,说周京哲你他妈冷静点,你到底是想要真相还是想要你的三等功?事情到底是什么样的现在谁都不能下结论,你又忘了辅警转正考试里的讲的疑罪从无了吗?我们出来办案是要拿证据说话的,现在两边人说几句话就能当证据了?你辅警不想干了是吧? 老黄是我平时工作的老搭档,我不可能真为一时的热血跟他对着干,于是我也不吭声了冷静了许多把小女孩拖到了我的背后。老黄拿着电话就出去了让我和李院长都等几分钟,我扭头看了一眼那个小女孩,那个小女孩盯着我轻轻的摇头,红眼眶里的眼珠子全是不符合年龄的坚定,像是咬死了自己没有说话,她就是丢了一个弟弟。 我看向李院长说,你行,你等着,就算你把所有人骗了你都骗不过我。但李院长在我脾气发冲说了这么多话后依旧没有怨气,只是长长叹息说,辅警同志,我知道你现在觉得自己在为正义发声,但这一切都是误会,她没有撒谎她只是... 我打断她说你不会想说一个孩子得了精神病胡言乱语吧?如果你真把这句话说出来我就拿警棍抽爆你的脑袋。 李院长忽然就不说话了,看着我安静了很长一会儿才开口说,辅警同志你是个善良的人,如果只愿意相信孩子的话,那么不妨你就出去问问其他的那些孩子吧?问问他们孤儿院里到底有没有走丢一个叫林年的孩子,到底是不是我们在撒谎隐瞒真相! 我扭头问小女孩你弟弟是不是就叫这个名字,小女孩可劲儿地点头,头一次的眼里露出了希望和期盼,让我感觉她在无数次的绝望后我成为了她当下唯一希望的光。 我说行,我们一起去问,然后我就带着她出了接待室,正好接待室外也围了一群不明真相的小孩子扎堆似的听墙角,少部分在外围嬉戏打闹着。 我让所有的孩子都过来,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说我是人民警察,警察叔叔现在问大家一件事情,大家一定要老实回答,诚实回答。 所有孩子都说好。 我把小女孩带到自己身前说,她弟弟的名字叫林年,也是跟你们一样在这间孤儿院里长大的孩子,但两三天前他不见了,你们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问完后我紧盯住这些孩子的神情,想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一些被威胁的惶恐来,但遗憾的是我看见的只有茫然和疑惑。 孩子们似乎都愣住了,然后整齐摇头说,林年?不认识,不晓得,但警察叔叔你面前的女孩我们是认得的,叫林弦,是吧? 他们异口同声地说整个孤儿院就那么几个姓林的孩子,林弦是最漂亮的,所以他们都知道,但林年?这里没有林年。 我承认有那么一瞬间我出现了动摇,不确定的自我疑问让我扭头看向了那个女孩...而那个女孩似乎早预料到我会看她,她那时也在看着我,盯向我的眼中只有悲伤和淡淡的...失望。 那是一种怎么样的失望感啊,像是最后一束光也消失在了她的眼底,连带着我也消失在了她的眼眸里,于是露出了失望的下面更深处的绝望...一个来自女孩真正的绝望。 我咬牙说,孩子们你们别骗警察叔叔我,别被那些大人的威胁给吓住了,你们老实回答我到底有没有一个叫林年的孩子,他是这个女孩的弟弟,不小心走丢了,他的姐姐现在真的很着急! 但孩子们还是清一色地回答不认识,孤儿院里从来都没有一个叫林年的人,一旁的孤儿院员工看见我的问话也直摇头,接待室门口看着这玩闹般一幕的李院长只是轻轻叹息。 其实到这里时我的心凉下去一半了,而后凉下去的大半是打完电话过来的老黄替我浇的冷水,他过来把我从那个小女孩旁边拖开,看也没有看那个小女孩一眼,低声跟我说,走吧小周,这就一笑话,我刚才跟总局打了电话问了这件事情,几个分局的人都被耍了,这就一女孩闲得无聊的谎话。 我说怎么可能啊,你八九岁能因为撒谎跑全城的警察局报案吗?这合理吗? 老黄反驳我说,你八九岁敢因为一件事跑全城警察局报案吗?这合理吗? 我忽然就无言以对了,因为我发现这根本就是扯不清的逻辑。 老黄看着呆住的我叹气说,这事儿真已经查过了,没什么幕后黑手,背景高深什么的,孤儿院档案里压根就没有‘林年’这个小孩,报案的这女孩要么撒谎,要么真是精神出了问题...要不然为什么这么漂亮可爱一个小女孩会在孤儿院里长大?今天你面子真是丢大了,还好没其他人知道,算了,今晚我带你去新天地洗脚放松一下,忘了这件事得了。 我当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直到老黄跟李院长道歉我的态度,又拖着我去低头道歉之前发脾气的事情,最后才拖着我离开了孤儿院。 我根本不知道我是怎么从里面走出来的,在孤儿院里发过多大的脾气就好像丢了多大的脸,但就在我准备坐车回警察局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孤儿院的大门,在那里那个小女孩还站在那里,穿着一身脏兮兮的羽绒服,望着我,我也望着她,我能看见她的眼圈还是红的,但却没有继续哭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有种预感...无论这个女孩是不是说谎,无论“林年”这个孤儿院走丢的孩子到底存不存在,这个女孩也会一直跑下去,无数次地跑出孤儿院去求助,因为她真的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孩子叫林年,是她的弟弟,而她现在找不到他了。 全城的警察局估计都将她列上了黑名单,那么接下来她会怎么怎么办?去找谁求助? 我不知道,但我只知道她真的会继续找下去,直到找到她的弟弟,那个名叫“林年”的孩子为止。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章:一段故事(中)   “周京哲,上午的事情传到分局那里去了,上面骂你太情绪用事了,给你放三天假,让你把工作证交了。”   从孤儿院回到了警察局的当天下午我就被局里传唤了,扣了我的工作证这让我有些意外,也有些无奈。   负责传唤我停职的是李志忠,平时没少跟我和老黄一起喝酒,大概是局里考虑照顾我的情绪让熟人来通知,但为什么他们不叫老黄来告诉我这件事呢?   我原话这么问了李志忠,他说老黄算被我拖下水了,被骂了个监督不精,我们辅警跟正式警察出勤犯了事儿后者是要背责任的,还好这次事情闹得不算太大,老黄也只是在办公室里挨批评教育。   李志忠说,孤儿院那偷跑出来的熊孩子跑了几个全城几个分局,就我们这边闹得最难看,上面被总局批评了一句分局出勤整体素质有待加强,所以我们这一趟不仅是出丑了,还变相得罪了自己顶头上司。   停职三天,该月工资扣500,这是我的惩罚,老黄那边怎样我姑且还不知道,但大概不会轻了,我交了工作证说刚好下午雨停了,想出去走走休息一下,李志忠也没多说什么,是个人都能看出我心情不太好当然不是因为工资被扣这个月新天地会所的计划泡了汤,我还不至于因为这种事情臭脸,我心情不舒畅是因为其他的事情。   “年轻人,有点火气,嫉恶如仇是好事情,但还是要注意一下度,体系里办事情要心眼通透,你的一举一动不止代表你自己,出去走走也好,熊孩子嘛一天不打上房揭瓦,孤儿院那边会收拾她的。”   李志忠最后劝了我一句话就什么也没说了,递给了我一把伞说下午可能有雨,本来就郁闷了要是散步再变成落汤鸡岂不是郁闷死?   我接过伞说了声李哥谢了,一会儿老黄出来帮我道个歉,就说我出去走一走。   但说是出去走一走,其实我真没想好到底要往哪儿走,这座滨海城市里似乎没什么能让人心境平和的地方,这是大城市的通病,街上走不完的红绿灯和斑马线,眼前钻不透的高楼密林,钢筋和水泥土把一线的天空染成了一样的灰色,耳边全是喧嚣和车笛声。   我拿着把收起的伞在街头漫无目的地乱穿着,活像是垃圾堆那边刨食的误入了大城市的流浪狗起码流浪狗被靠近了还能龇牙咧嘴,但我不行,因为我是辅警,被停职了也是辅警,人民公仆,别人骂我我也得据理力争讲道理,人家打我我还只能躲   但像是今天的事情我又怎么去讲道理,跟谁去讲道理呢?没道理可讲比被打了一拳还要难受。   我想起了李哥最后说的话,那到处乱报警的小女孩恐怕今晚少不了一顿教育性体罚吧,犯那么大事儿手心挨竹板打放互联网上去也会被人一阵叫好,浪费了几个分局的警力可不是一句“她还是个孩子”可以开脱的。   这次吃了亏栽了跟头,或许我真该像李哥说的那样收敛一下脾气了,如果不是我这个脾气当初我也不会那么横当真大学都不上了要出来闯一闯,也不会浪费大好韶华在这座城市里浑浑噩噩这么久,刚好这次放假三天我也该反省一下思考以后的出路了。   走着走着我也走饿了,时间也到了傍晚,刚好路过一家KFC,买了个汉堡套餐,付钱的时候忽然又想起老黄家里还有个女儿要养,他老婆是个全职太太,这如果被扣了工资肯定不好交差,明天抽空问问李哥打听一下老黄究竟被盘了多少薪水我得给人补回去,哪怕这个月吃土都不能碍了人家女儿的奶粉钱不是么?   我拿着汉堡准备出店,但推开门外面就是夹风带雨的天气呼我脸上了,妈的,这座城市就这个脾性,天气说变就变,雨跟下不完似的,难道真有龙王爷住海边上?   吃着汉堡看着雨,我的心情一下子也因为这阴恻恻湿冷的下午抑郁起来了,雨水隔断了路上的纷扰,我吸着可乐看着那些没带伞玩命似的跑的路人,感觉自己就算带了伞也跟他们没带伞一样狼狈,起码人家回家后还有老婆孩子给做饭,我回出租屋就只能点外卖哦,被扣工资了,外卖也没得点了,买箱方便面从今天开始应付得了。   我啃完汉堡把油纸揉一团丢进了垃圾桶里,心想要不然干脆认怂一些,打个电话给表哥让他侧面跟家里说说我想回去的事情?   我从来没跟老黄还是老李他们说过我是离家出走出来的,其实我家里的家族在襄阳那边还是挺大的,至于到底有多大从我未成年时候藏了一年的红包钱就够我在二线城市玩个两三年就能看出来了。   在我记忆里每逢过年的时候七大姑八大姨串门的多得要死,又个个气派阔气,宾利、奔驰S系乃至劳斯莱斯有如过江之鲫,这个叔叔是开玻璃厂的,那个表兄又是做尖端金属的,就连年龄跟我最相近的表哥都在这座城边线驻扎的部队里混得风生水起我要愿意认个怂回家挨顿臭骂后肯定比现在混得好。   这么一想我心情忽然就开阔了起来,郁闷也少了许多,这么看来哥们儿我也不算真的山穷水复疑无路了,往蠢了讲是我犯贱要出来挨社会毒打,往聪明了讲我这是周家少爷出来体验生活只是体验了五六年还没有黑衣保镖来恭迎我这个龙王回归真是蛮衰的。   喝完可乐,时间也接近傍晚了,心情稍微正常了一些,被停职的怨气也像是随着外面的雨一样流到排水渠道里了,我没再想到处乱逛去了,鬼知道这雨会不会又莫名其妙地下大,到时候别把我的伞给吹折了,这是局里的伞明天得去还的。   打着伞我走到了路广人稀的街道上,雨还真下大了,街上都水雾蒙蒙的,过路的汽车灯也点亮了,KFC里浪费太多时间阿Q精神和自我安慰了,我错过了最佳的打车时间,现在出租车大多都有客了,我只能坐地铁回去话说我一边抑郁一边在这城市里闷头瞎几把走到哪儿了?   我找了找最近的路牌,上面说2号线的大吉岭站在三百米外好家伙,我这一路从城中走到城南来了?再走远一点得城南郊沿海都看得见明珠塔了吧?   哦,城南,上午去的那家孤儿院不就在这一圈吗?(前文为‘城北’,笔误已更正)   我扭了扭头张望了一下四周,这边我还真没怎么来过,孤儿院在哪边我也不清楚,不过我也没准备再去就是了,去了能干嘛?微服私访吗,人家的员工和院长估计看见我就得跟见鬼一样,再打个电话给局里举报我我才真吃不了兜着走。   我叹了口气,准备老老实实滚去坐地铁和回家,脑子被风雨拍得麻麻的什么都都想去多想了,大雨天里,只想回家躺下休息一下,翻翻没看过的《故事会》打发时间,晚点就泡一桶方便面对付一下,等晚上八点档的狗血剧开播助眠我原本的确是这么打算的,直到我看到了一个绝对不该出现在街上的人。   —   首先申明我周京哲虽然25岁单身,但我绝对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和癖好,不是什么loli控和恋童癖。   我之所以这么解释是因为我在大雨茫茫的街道上隔着一百米远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小女孩早上那个报案都小女孩,我视力1.2但这个距离隔着一百米在大雨里想认出一个人还是有些难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在我看到她的瞬间,我就把她认出来了,像是一种独特的感觉,像是我跟她有某种冥冥之间的联系干,越说越感觉我像个恋童癖了。   但最关键的是我接下来还的确像个尾随怪叔叔一样跟了上去我挺好奇这小女孩是怎么又一次从那孤儿院里翻出来的,我上午去孤儿院的时候可是注意到了那墙壁高得老黄给我垫脚我都翻不过去,更别说上面还拉了铁丝圈和玻璃渣,专防有心怀不轨的人偷孩子。   我走近了但注意着把持了二三十米的距离不想被她发现,我看见她站在一间杂货铺前在跟灯光下的老板努力说什么,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像是笔记本?   他们在说什么我听不见,雨声太大了,但我只看那老板摆了摆手,她就收起那玩意儿藏在衣服里转身跑出了杂货店我当时忍不住说了一句,我去。因为现在街上可是下着大雨的,这小女孩伞没打雨衣也没穿就扑腾扑腾踩水洼里在街上乱窜了,这脚滑摔一跤还得了?   然后她果然摔了,啪一下脸朝下糊一水坑里,然后跟见了鬼似的连忙爬起来跑到一旁树下面,不断地抖着衣服我寻思你这人都要泡雨水里了,身上湿点就湿点吧,有人边洗澡边擦水的吗?   过后她在树下站了一会儿,又跑出去了,沿着下雨的街道跑,没几步又钻进了一家打开的面馆里,不知道是饿了要搓一顿面条还是什么的我跟着走到了刚才她站的树下,结果低头就看见地上丢了本笔记本被水泡湿了,我蹲下用指甲小心翼翼地捻开纸张,然后在里面见着一张富有童趣的人画像,至于为什么说是童趣,反正我看老黄家女儿画的《爸爸,妈妈,我》是分不清到底谁是谁,这笔记本里拙劣的画像跟以上水平差不多。   但我没有笑,蹲在树下胳膊夹着伞,小心翼翼地又翻面,还是一样的人画像,一个鼻子两个眼,泡水后纸张糊得不行,但我还是勉强能看出这画的是个男孩吧男孩?   哦,男孩。   我把雨里的笔记本合上了,站了起来,打着伞走去刚才那家杂货店,老板问我要买什么,我说我是警察,刚才那个小女孩是不是跑过来问了你什么?   老板说,啊,是啊,她好像说她弟弟走丢了,还拿一小人画像问我有没有看见过她弟弟,我还真想问她家里人在哪儿要不要帮她报警,她忽然就见了鬼似的跑掉了,大雨天的可别摔着了。   我心说已经摔了,还摔了个大马趴,她弟弟的画像都给泡湿了。   老板问我要不要烟,我说这个月的烟钱已经变成肯德基被我吃了。   在老板迷惑的注视下,我打着伞走出了店里面,转头就看到不远处面馆跑出来的背影,这次跑到十字路口了,还耐心地在大雨里等红绿灯。   等绿队干什么,当然是过街继续问,挨家挨户地问,事情的发展和经过都一样,一个小女孩在大雨天跑进店里,脸色苍白的,很累,兴许还很饿。她细声细语地问店里面的人,你们有没有见到过我的弟弟?然后拿出那张笔记本上的人画像,店里的人回答说没有,需要我报警帮你吗?于是她又一声不吭地跑了,没给人留下帮助的机会。   毕竟她是找过警察的,还找了不止一处,但所有人都觉得她脑子有毛病,要不是年龄小就该送去精神病院或者少管所。   十字路口绿灯一亮就呼哧呼哧往那头冲,我小跑想跟上去叫住他,结果看见忽然照亮她的车灯差点没吼出来有个没家人的混账闯红灯!   一脚急刹,雨水里轮胎打滑差点没刹住,但好险车祸没在我眼前发生,那辆破桑塔纳硬生生在那女孩旁边停住了,但也碰了她一下把她推到了斑马线上又摔了个大马趴,司机顶着雨打开车门先是观察了一下忙不迭爬起来的小女孩,确定对方没有受伤后就开始指着她鼻子破口大骂说,你个有妈生没爹养的小杂种过马路跑那么快赶着去投胎,还是帮助国家计划生育减人口啊?!   小女孩被骂得不敢吭声,站在雨里低着头像是在一个劲道歉,那破桑塔纳的车主还不依不饶地扯她胳膊像是要把他拽到路边上,差点又把她扯倒摔了一跤。   我当时暴脾气就上来了,举着伞就冲上去推了那家伙后背一把,说,“你他妈闯红灯你还有理了?你是在显摆你的交强险还是商业险啊,大雨天开个车红灯也闯?我在旁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你要闹我们上警察局去闹,调监控出来看看到底是谁找死要给计划生育做贡献?”   那桑塔纳车主被我那愣头青的气势给冲愣了,好一会儿没支吾地上来因为他是知道自己闯了红灯的,只是在欺负人小孩子吵架吵不过他,但我就不一样了,我吵架一绝的,平时调节夫妻矛盾的时候看他们对骂哪边弱风了都恨不得凑上去支招说你该这样骂   桑塔纳车主瞅了一眼爬起来后站那儿一声不吭的小女孩,确定对方没叫疼什么的之后。丢下一句真他妈的晦气,就上车启动引擎走了,我也没拦他,要是这女孩真被撞出了什么事情,他直接跑了就算肇事逃逸,不把他驾驶证终身吊销了都不算解气。   桑塔纳走了,在大雨里留下了红色的尾灯消失在十字路尽头,我一声不吭地拉着那小女孩过了马路,来到了一家关了的店铺门口避雨,小女孩似乎也认出了我没挣扎乱叫什么的,默默地被我牵了过去。   我问她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但才问出口我就顿住了,然后改口说,你是不是书没认真读脑子不好使?   虽然两句话都差不多,但我觉得后者更有育教意义一点,起码比前者直接骂人好多了。   她摇头小声地说叔叔你没什么事情的话能不能放开我,我还有事情。   我说什么事情?挨家挨户问人有没有看见你弟弟?你从孤儿院里溜出来的事情院长他们知道吗?你知不知道他们可能也在雨里这样找你?   她说她知道孤儿院的人他们可能会找自己。   我说,“那你还没心没肺地往外跑?”   她抽了抽鼻涕,抬手擦了一下擦得满脸都是雨水,望着外面傍晚的大雨说,“叔叔我知道有人找我,如果我停下来他们就会找到我,但如果李阿姨他们找到了我,那谁又去找我的弟弟呢?”   我看着这女孩心想或许她真的脑袋有毛病吧,情不自禁说,你可真可怜。   她下意识就说,叔叔我不可怜,我弟弟才可怜,起码我还有人找。   她说得很小声,细声细气的,有些没力气,大概是饿的,小脸雪白,但神他妈还挺有礼貌的,我伸手摸她额头,游戏烫应该是发烧了。   我看着她这样子有点烦,她跟我说话的时候眼睛也一直是盯着外面的,应该是在想一会儿去哪家店继续找。   我说这么干不是个事儿,你这瞎找怎么可能找得到人?   她说她是从孤儿院那边慢慢找过来的,如果找得仔细应该是能找到的。   我当时就不明白这女孩是聪明还是蠢了,说她蠢她能几次都在孤儿院的看管下逃出来,要说她聪明她真的知道这座城市有多大,就这城南一片区能有多少家住户多少个人吗?   我做过人口普查我是知道的,光他妈这一小个扇区就他妈一百多万个人,你想从这几百多万甚至千万个人里找到你弟弟,你做梦吧?   我心思浮躁,强行定了定神说,你弟弟什么外貌特征,你告诉我,我明天给你贴寻人启事去。   我原本是打算这么敷衍的,想把她带回去,但没想到她还真就眼前一亮低声认真地说,“我的弟弟很可爱,世界第一可爱。”   我承认我被噎住了,这种外貌特征跟她在笔记本上画的火柴人没什么区别好吧?可爱?老黄还时不时拿着他女儿满月的照片跟我吹嘘她女儿世界第一可爱的!你信不信按你这么描述寻人启事贴满整座城市你都找不到你弟弟?   我耐着性子说,你好好给我讲一讲你弟弟到底是什么时候不见的,你又是怎么发现的,我就不跟你扯为什么孤儿院里都说没你弟弟这号人了,现在我信你有个弟弟好吧?但你起码得告诉我他失踪的详细特征,不然换福尔摩斯来都没法给你把弟弟找回来。   小女孩看着我愣神了一会儿,说叔叔你愿意帮我找弟弟吗?   我当时怔住了,扭头开很想点一根烟,但该死的总是在这种时候我的烟盒总是空的。   我真的很想说妹啊,不是叔叔不帮你,你知道这座城市有多少个人吗?这个世界有多少个人吗?就算你找完了这座城市的几百万、几千万个人,如果还是没找到怎么办?你的“弟弟”按你的话来讲可是失踪一天了,二十四小时的时间可是够他被人拐卖到三四个省以外了,而且我们还是沿海城市,说不定他被丢上人蛇船送去太平洋的另一边了也说不一定呢,这你要我怎么帮你找?   但想了想我还是没把这些话说出来,因为我知道这些话都是屁话这女孩能往几十万人里扎去找她的弟弟,放大个几百万几千万又有什么意义?都是数字而已,几十万个记忆没什么区别,只在于她想不想去找,会不会放弃,我下午浑浑噩噩在这座城市遛弯的场景,那个时候她估计已经跑了七八个街区了吧?   白天这座城市那么大,我和她都在迷宫一样的路上闯着,只是她有目标,我没有,瞎几把转一下午还搭进去一顿肯德基这么一想我好像他妈的迷路了二十五年,结果还不如一个屁大的小女孩意志坚定?   我苦笑,叹了口气,扭头看着街灯嘟哝说,“你能不能就当做了个梦把这件事忘记了啊”   旁边的女孩没说话,我沉默了三秒,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真他妈的操了,我怎么会说出这种不是人的话。   街边的卷帘门前,我站起身来说,“我愿意帮你找弟弟,我为什么不愿意,我太愿意了!不然为什么晚上这个点我打着雨伞陪你在街边一起当落汤鸡?我为了你弟弟工作证都被扣了,说不定真把你弟弟找回来了我还能追封一个三等功转正呢!”   我的起身的动作很大,说完这句话后忽然发现身边的小女孩不吭声了,我以为我吓到她了挠头想解释说今天叔叔的确有些烦躁,但不关你的事情可我话还没有说出口,扭头的一幕却让我整个人都呆住了。   那个小女孩正抬头看着我,苍白的脸颊在傍晚温黄的灯光下显得很娇弱憔悴,嘴唇都有些乌紫,但这一切都不是我所关注的,吸引我视线的是她的眼睛。   我发誓那不是我的错觉,或者路灯的光影什么的这个小女孩的眼睛在发光,眼底下像是有金色的曼陀罗在旋转,比那什么世面上最新的美瞳漂亮、高级多了!   她小声说,“叔叔,你真的原意帮我吗?你白天还觉得我是个骗子。”   我当时脑袋有点发懵,那小女孩的眼睛像是万花筒一样把我的视线死死拽了进去,我只是下意识地就回答她了,我说,“那此一时吧非彼一时,你找那么辛苦如果都没有人愿意相信你,那你是不是委实有些太惨了一些我这人就是看不得别人惨,所以我相信你,还有你的弟弟。”   —   就在我这么答应的下一刻,我觉得有一扇门向我打开了。   那扇门是不存在的,不是铁门也不是我们背后商铺关掉的卷帘门那扇门是构筑在我的脑海中的,它藏了整整二十五年,在我答应这个小女孩要把她找到她的弟弟的时候,承诺就像一把钥匙用力地怼进了门锁里,将那锈迹斑斑本该一生都没有机会敞开的大门狠狠给捅开了!   在大门之后,一股无与伦比的力量从我的脑海中冲了出来,像是一个“球”飞快地向我的四面八方的大雨中扩散而去,一张三维的地图开始在我眼前生成,那“球”所触碰到的一切东西都被反弹折射呈现在了我的眼中,一张庞大、清晰的地图开始在我的眼中生成!   而在那球的最中心,大雨的街头我跟那个小女孩依旧大眼瞪小眼着不知何时我的那双没什么光泽的黑褐色死鱼眼里,也被点燃了同样的光芒。   而在很久以后我也知道了,当时我的感觉并非是虚妄的,在那时的确有一扇门打开了,也的确有未知的力量从我的身体里迸发了出来。   按照这股力量的拥有者们的说法来讲,我在大雨的街头经历了一次灵视,也就是那一个瞬间起,我的阔别二十五年已久的“血统”被开启了,从而引发的是前所未有,我最为强烈的一次共鸣。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一章:一段故事(下)   那种感觉是奇妙的,要用《人脑与科学》杂志上的话来讲,就是我周京哲提前了七十多年抢先进入了预估在2077年才能进入的赛博朋克时代,在那个未来科技的年代里人们的脑袋可以塞一颗芯片进去,然后你就可以在你的视网膜上看电影、打游戏什么的。   可现在出现在我视网膜上的不是电影也不是游戏,而是一张地图,一张湛蓝色的3D地图!我听说过这种地图的存在(当时背景00年),在美国的科幻电影里那些科学家不就用手拨弄着这些虚构的玩意儿嘛,好像还有什么专业的学名叫什么‘全息立体投影’什么的   我以为我溜大了出现幻觉了,但马上又一耳刮子甩自己脸颊上,溜个屁溜,我个人民警察不涉黄又不涉毒怎么可能会出现吸毒过量的幻觉?我今天烟可是都没抽一根的,别说一根,整一包烟的尼古丁能给我干出幻觉吗?   我见了鬼似的出神地看着眼前出现的3D地图,在这地图上有大致的城市建筑结构,没错就是我们当下所处的街区,在我留神的时候还不断地扩张、扩张、如果以我站着的地方为中心的话,这张地图大概将以我为原点直径十公里的城市都笼罩进去了!   我当时做了个很蠢的举动,那就是抬手在我视网膜前两只收缩了一下,我看那些电影里的科学家都是这么做的,但很可惜那地图没在我的小动作下缩小,我还以为我这么一缩能把整个中国地图给缩出来呢   我低头看向那小女孩想说,妹啊,你这是什么神通啊?特异功能传功?还是气功的一百零八种用法?(当时的内地有不小的特异功能热和气功热)   小女孩茫然地看着我,也就是我一晃神的功夫,她的眼睛恢复了正常不再跟个灯泡似的亮着了,而是在路灯下变成了正常的褐色,要不是那三维地图还在我的眼前我几乎都要以为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了。   我盯着眼前的三维地图,发现湛蓝色的地图上有两个脉动的红点,我尝试性地往后跑了几步,又往前跑了几步,那两个红点里面其中一个果然跟着我的步伐动了,我这也确定了这玩意儿就是我在地图上的实时位置!   还蛮高科技的!   我当时愣了老一会儿,然后看向那小女孩,可对方也是怔怔地看着我傻子似的跑进雨里又跑回来,似乎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似乎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说,叔叔你还帮不帮我找弟弟了,如果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我立马说你给我站住,你走哪儿去走,这么瞎找你能找到你弟弟吗?她低声说如果不找的话也找不到啊。   我揉了揉脸颊,疑惑地看着这女孩觉得这家伙在揣着明白装糊涂,就刚才那金汪汪的大眼睛我可是看得明明白白的,怎么现在一下子就装起无辜了呢?   我还在困惑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小女孩见我不吭声居然真的爬起来跑进了雨里,但这下我指定是不可能让她走了跑上去就拖住了她的后领说,还想淋雨?你都发烧了,想得重感冒死在雨里吗?   她流着鼻涕白着脸就那么看着我,似乎还在使劲想要挣脱我的手,我见她这副模样咬了咬牙说,你给我等着,我这就帮你找弟弟!   怎么找?   当然是靠我现在眼前出现的地图找,找人不都得用地图吗?这白嫖的地图出现在我眼前根本就是在跳脸叫嚣着让我用它给人找弟弟嘛。   真的是邪了门儿了,我周京哲二十五年过来都没见过这么诡异的事情!今晚我的遭遇感觉换在康熙年间讲给蒲松龄能换碗茶写进《聊斋志异》里!标题就叫“辅警寻孤”。   但嘴里说是要给这女孩找弟弟,实际上我看着这地图也有些麻爪,这地图大得可怕,又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上面除了我跟这女孩外空得要死,按理说如果显示了我跟女孩,其他人也该显示吧?   可现在街上时不时还有车开过去呢,但地图上根本没显示其他红点感情这红点还带智能识别的?   我拍了拍脸颊对自己说,周京哲你清醒点,按那些小说里讲的,现在外挂都送到你面前了,你可傻不拉几地不会用啊。   能干辅警的自然会沾边一些查案推理什么的,辅警也是警察嘛,半个月前我还跟老黄一起寻过入室盗窃案的现场呢,基本的逻辑思维还是有的。   三维地图上红点有两个,分别是我跟这个小女孩,至于为什么只有我们两个我暂时不大清楚,但我猜测只有“特殊”的人才会出现在我眼前的这张地图上?不然这地图早就被街区里几十万人的红点占满了。   如何满足“特殊”的条件?我不知道也不用知道,因为我意识到了一件事情,小女孩出现在地图上意味着她“特殊”,那么她的弟弟会不会跟她一样满足这个“特殊”的条件?我这地图如果扫到他的话能不能把他给扫出来?   这个想法有些想当然了,但我却莫名其妙地觉得可行性很大,但很可惜的是我这地图上方圆十五公里内就只有我们两个孤零零的红点了,如果要想验证我的猜想就必须移动到新的地方。   不,等等,如果换个思路想一下   接着被我拽着的小女孩就发现我松开了她的后领,开始费力地在眼前不断地进行着比画,像是在捏橡皮泥一样其实我在干的事情还真是在捏橡皮泥,我在试图把我脑袋里蹦出去的“球”给弄成直的!   一团橡皮泥占地三厘米,如果我把这橡皮泥给戳成条形是不是就可以看得更远了?   别说,我还真瞎折腾把这玩意儿给弄直了,我眼前的地图从圆形覆盖变成了条形覆盖,我就跟个陀螺一样原地转了一圈然后我整个人都惊呆了,因为我真的找到了地图上处我和小女孩以外的其他红点!   不止一个红点,那些红点简直就跟扎堆一样聚集在一起,密密麻麻的,约莫有五六个,有大有小,而这些红点居然还在移动,移动的方向赫然是滨海城市沿海那边。   小女孩的弟弟在不在这群红点里面?   就在我脑海冒出这个想法时,我心中莫名其妙地涌起了一股强烈的预感,甚至于倾向于是‘预言’,我盯住这群红点不断地进行比对,而每个红点都给了我不一样的反馈和感觉,大多的红点都很‘虚弱’,有点中气不足的感觉,就连地图上的红色都显得很淡薄。   这让我也轻易锁定住了这群红点里最中心的一个,那最耀眼最深的一抹红色,这个红点给我的反馈几乎跟身边的小女孩一模一样,简直就像是血脉同源一样的相似!   我远眺了一下那个方向可以隐隐约约看见明珠塔屹立在傍晚的风雨中像是燃烧的立柱,在过去一些就是沙滩和大海了,这女孩儿弟弟怎么会往那里跑?失踪一两天不会是想徒步去看看海游泳吧?但这看海的位置也不对啊,你要看海得去海岸线沙滩那边啊,你们这一路往港口走干什么?   等等,港口?   我愣了一下然后忽然跳脚惊怒地骂出了声:   “我操,人蛇船?”   —   老黄闲得无聊的时候跟我说过,这些年头啊,街上摄像头不多,拐卖的案件真不少,在我们这座滨海城市尤其地多,大城市人多眼杂孩子一走进人海里就被淹没了,街头巷尾的电线杆上不少寻孤的寻人启事贴着,每一张照片都牵扯到一个奔波的家庭和揪住的心脏。   老黄还说,在这座城市里干孩童拐卖的畜生们分两条道,一条是旱道,一条是水道,走旱道的良心被狗啃得整齐一点,会把孩子通过黑牌照的面包车送出城,丢到乡下去卖给一些想要孩子的乡民,年龄越小越贵,男孩又卖得比女孩贵,基本价格在五万到七万浮动,被卖出去了就别想找回来了。   而走水道的拐卖团伙很少,但一旦有抓到基本就是往死里判,那群狗畜生会把他们国内的孩子拐到国外去,一到了国外去就得被丢进黑窑厂里干苦力,一干就是一辈子,别说什么孩子聪明伶俐能找家了,就你一个成年人这么久干下来也得麻木得不知道自己是谁。更没心肠一些会把孩子送去更远、更乱的地方,在那里人命根本就不值钱,童子军的兵源大部分也就是这么来的   老黄跟我侃大山那些话快要在我脑子里炸开了,我看着那群红点包裹着最中心的“深红点”在往港口那边移动的时候几乎是扯着身旁的小女孩向着大马路跑过去拦出租车,摸出手机直接打了老黄的电话如果可以的话我是想打给分局长的,但我级别不够压根没人家的联系方式。   电话响了三声就接通了,我喂了一声,老黄那边开口就骂你个死没良心的还记得给我打电话啊?我还以为你真要撂挑子不干了呢。我说我草,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还记得上午那个说自己弟弟走丢了的小女孩不?孤儿院那个?   老黄惊说你怎么还惦记着这件事情,扣工作证罚500还不能让你收心啊,你这个月底新天地会所还想不想去了   我快晕掉了,什么时候还在说新天地会所?电话那头老黄还不断传来乒乒乓乓的杂音,我担心他那边噪音太大听不见我说话,张口就大声吼,那个小女孩的弟弟我可能找到了,但现在人马上要被人拖上人蛇船了!   老黄当时口气就变了说,你确定吗?人蛇船?你亲眼看见了?1号港口还是2号港口?   老黄没在小女孩弟弟到底存不存在这件事情纠结让我很欣慰,我还以为他会骂我神经病的,但没想到开口就直接相信了,或许这就是搭档和哥们儿吧,不枉在他被老婆卡工资的那几个月我吃方便面请他新天地会所按摩。   我说应该在1号港口,你赶紧的,多带点人和家伙,他们人好像有点多!看现在这样子似乎要出海了。   老黄愣了一下大骂说你傻逼啊,这么急的事情现在才打电话我哪儿去给你找人和家伙?我们是警察又不是帮派分子,像这种大行动是要向上一级一级申请的,这是抓捕行动不是调解民事纠纷,人蛇船啊,那群胆大包天的浑蛋大多都是带着真枪实弹的!   我说老黄你给我想想办法啊,这可是关乎孩子的事情啊!   老黄沉默了好一会儿说,我打几个电话给你想想办法,枪很难搞出来,实在不行我打电话叫老李跟我一起出来,他家还有几只打鸟的气枪   我说行,别说气枪了,你给我搞个玩具枪只要能打出子弹都可以!   老黄那边急匆匆地挂断了电话,我这里也运气到家刚好打到了出租车,就在我拉开门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了身边还有个人,扭头看见雨里眼巴巴盯着我的小女孩解释说现在叔叔应该找到你的弟弟了,现在我就去帮你把他带回来,你别急,先自己回孤儿院去。   我也没想这小女孩能不能找到回孤儿院的路,能这么轻松翘家跑出来想必也是惯犯了,自个儿找路回去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接下来我要去干的事情说严重了可能是要流血的,带一个屁大的女孩儿去怎么也不合适。   小女孩果断摇头了说,我要去找我的弟弟,叔叔你答应过我的。   出租车司机探头看着大雨里淋着的我们两催我们到底上不上车,不上他要其他地方去拉客了,我连忙说要上要上,结果转头过来那小女孩就从我旁边钻了进去一屁股坐到了后排座里面然后关掉了门上锁。   我抠不开门,在出租车司机迟疑的视线中只能咬牙坐上了副驾驶,我眼前的三维地图上那些红点还在移动呢,看这架势估计个把小时左右就得到港口,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再者说,我心里对这个神奇的小女孩也有些期待,就是遇见他才让我莫名其妙的眼睛里多了一张地图,说不一定带她在身边指不准下一次就让我能吐火喷谁变超人了呢?   我跟司机报了地址,司机问我这个点去港口?天气预报可是说了今晚大雨红色预警啊,那边的船每一支能走的这更确定了那些红点是人贩子的猜想,这种天气往港口赶不就是为了悄悄把拐卖的孩子送出海吗?   我坐在副驾驶上一边让司机踩快点油门,一边摸出手机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打出了一个电话,那是藏在我电话簿里已经很多年没再打过的电话了,上一次打这个电话的时候是离家出走的红包钱用完了又找不到工作,这个电话给我带来了一个辅警的工作,没什么面试和学历要求,直接让我顶岗上任,算是缓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今晚他能再救我一次于水火。   电话拨出,十秒后接通,快得让我有些惊喜。   “京哲?”电话那头响起了一个沉稳、浑厚的男声,我就算隔着无线通讯都能想象出这个声音主人坚硬如铁的硬朗面庞。   我连忙开口出声说,“是我!表哥你在哪儿?现在方便吗?我遇见了一些事情可能需要你帮忙。”   —   我表哥名叫周震,人如其名人长得也很周正,帅得像匹马,是我妈亲哥哥的儿子,大我大概四五岁的样子。   我小时候我最经常干的事情就是往他家跑,因为在他家总能蹭到红白机玩,再大一些的时候,我表哥就被我舅舅拎到部队里去当兵了,交际少了许多但偶尔家庭聚会上遇到时我们的关系也跟以前打红白机时一样无话不谈,我喜欢当表哥的跟屁虫,表哥也把我看作他最爱的小弟,有人欺负我他会给我出头,在我们小时候那片大院我报我表哥的名字就像是保护伞,感觉能依靠他的名号安全度过一辈子。   但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我不知道军区的人管不管人蛇船拐卖的事情,但我只知道表哥是我现在唯一能找的助力了,他驻扎的部队就在城西郊区那边,如果他肯帮忙能带点大头兵出来拉一支打拐队,那今晚的行动必然手到擒来。   电话里表哥说,京哲你呼吸乱了,是遇见什么麻烦事情了么,慢慢说。   说实话打这个电话我还是心里有些犯怵的,毕竟我那么多年没见表哥一个电话就是估计得让人家犯纪律的事情,但我看了一眼后视镜里蜷缩在一团贴着窗户看向窗外大雨的女孩,咬了咬牙还是把整个事情的前后告诉我表哥了。   我略去了我眼前看得见全息地图的事情,因为我觉得这事情太魔幻有些拉低了我话的可信度,别说几年不见的表哥了,就算是我爹妈都不一定相信我现在的胡言乱语,所以我只说了人蛇船和小女孩弟弟的事情。   表哥听了之后声音低沉地说,好,事情我大概了解了,你现在需要的是冷静,在我没到之前不要做任何事情,这件事情我来处理。   沉稳、霸气,说话像钉子锤进木头里。   我几乎要被表哥这充满安全感的嘱咐折服了,也难怪每次看见表哥在外面都有一群漂亮得让我自惭形秽的女孩跟在他身边,还有什么能比靠谱铁血的军人还能带给人安全感?   我想我要不是表弟而是个表妹的话,估计早拜倒在表哥的金刚杵下了。   电话挂断了,表哥说他二十分钟后到港口跟我碰头,但说话时间出租车已经一路飙到目的地了,明珠塔就在我们的远处,燃烧在风雨里像是灯塔一样照亮了周围的雨夜,但却远远照不亮我们下车的那片港区。   我把身上的钱胡乱摸出来丢给了司机拉开门下了车,原本还想打伞的结果一下车那狂风大雨立刻让我打消了念头,这个风力下打伞怕不是要把我人给吹飞到明珠塔巅上挂着。   在出租车后小女孩也扣开车门跳了下来,紧紧跟在我身后时不时白着脸看向周围的港区,我说小祖宗你弟弟我帮你带回来,你就别瞎凑合了,这是要人命的活儿啊。   她只是摇头,树袋熊一样贴我脚边,我赶也不是不赶也不是,因为我知道我不管她她绝对会跟上来,从她翻逃孤儿院到处乱跑找她弟弟就可看出来这股子牛皮糖属性了,她弟弟以后估计也是够倒霉的,估计上大学娶老婆他这姐姐也得一路跟到尾!   我只能咬牙说你跟好了,别出声,一会儿被拐你弟弟那些人发现了别你弟弟了,你也得一起被拐走。   她说只要能见到她弟弟就好,我听得忍不住翻白眼,你和弟弟一起被拐走算是团圆了,那我呢?我怕是要直接被那群拐卖的畜生打死沉海里吧?   我在港区口站了老一会儿准备等我表哥来,但表哥没等来倒是等来了另外的人,一辆摩托车亮着头灯穿破风雨而来,一个刹车就甩尾停在了我的面前,我定睛一看,豁,好家伙,关二爷单刀赴宴啊!   来的人正是老黄,穿着一身红色的尼龙布雨衣,背后背着两杆交叉的气枪,在摩托车头灯的照耀下影子在地上拖拽得老长,背后两杆气枪跟戏台老将军背后的旗子一样威风凛凛!   我当即迎上去就往摩托车上探头瞅,问他老李呢?   老黄没好气地说你把脑袋钻我雨衣里也不能给你变出个老李来,他压根就没来,但我还是带了他的两杆气枪来。   我没问老李为什么没来,只是说老黄你没给局里上报啊?   老黄说报了,连夜报的,分局长知道你的计划后气疯了,然后他的警徽也连夜被扣了,现在能带两杆气枪来就已经不错了。   我说行吧,好歹还有气枪。   老黄递过来气枪说你别看不起这玩意儿,这虽然比起真家伙虽然差了一些,但杀伤力还是有的,而且很大,懂货的人被指住脑袋照样不敢动。   我接过气枪问老黄你老婆知道你出来这一趟不?   老黄说办正事儿前别聊这个,晦气,你说的孩子呢?在哪儿呢?他妈的狗日的人贩子祖宗十八代真是给驴草了。   我看着老黄忽然就想起老黄家里的女儿了,刚才打电话给老黄的时候那边叮当叮当的动静就是她女儿闹出来的吧然后老黄就提着两把气枪过来了。   以前我还经常笑话老黄当爹之后就没胆气了,现在我才明白不是结婚后的男人就没胆气了,而是生活上的破事儿根本没踩在人红线上,但只要事关孩子、女儿什么的,就算平时没脾气的男人都得怒发冲冠跟你拼命。   老黄就是典型的这类人,估计我电话里吼大声的时候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吧,一想到女儿如果也像是小女孩弟弟那样被拐了,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别说气枪了,就算只有把关刀他大概都能给提过来。   我跟老黄说我给我当兵的表哥打了电话,他二十分钟左右能带一帮子人摁过来,军区出来的都是兵娃子,摁几个拐人口的不是简简单单?   老黄听了我的话后定了定神,说你表哥真不怕犯纪律啊,抓人这种事情就算在军区也是要批准的,还是说你表哥官很大?   我寻思几年不见我也不知道我表哥现在什么官了,但我大舅,也就是我表哥亲爹,听说在军区里跺脚就得地震,部队里那种关系照应关系的升官方式,我表哥现在再怎么说也得是个尉官吧?   老黄知道我们背后还有人胆子也大了许多,披着雨衣拿着气枪往黑漆漆的港口里往了几眼问我人蛇船的人呢?   我扫了一眼视网膜里的地图,那群人现在已经到了港区深处了,猫在了一团没有动弹,最多也只是有小范围的移动,应该是窝在哪个仓库厂房里?我看了眼天气,寻思现在风雨倒是也的确不适合出航,风再大一点货船出海都得给你掀了,这群家伙应该是准备等天气好一点再开船?   也就在这个时候,老黄忽然注意到了我背后一直贴着的小女孩惊骂说,“小周你是不是疯了,出来办事情怎么还拖家带口呢?”   老黄有些气急了,想拉着那小女孩走但没想到的是他才对着小女孩一伸手,对方忽然就扭头朝向港区里面跑过去了!我手猛地一捞都没抓得到人!   我跟老黄都是脑袋一嗡心说要坏事,赶快拔腿跟了上去!但这女孩就像是夜猫子一样往黑不溜秋的地方一钻人就没了,我当时差点急坏了,我表哥的人估计还有个二十分钟才能来,要是这女孩把人蛇船的人惊走了该怎么办?   我跟老黄在港区里跑了两步,忽然一拍脑袋说我怎么忘了这一茬!老黄还惊疑不定地问我忘了什么。   我聚精会神看向了眼前那蓝色的全息地图,果然看见代表着那小女孩的红点在地图上不断移动着而他移动的方向好死不死正是那几个红点扎堆的地方!   我还真担心这蠢女孩钻进人口贩子的堆里,跟自己的弟弟一起双宿双飞了,我立马让老黄跟着我我带路绕着港区慢慢的接近了那几个红点的聚集地,果不其然那就是一片仓库区,港口边上有很多这种大船卸货的临时仓库,在我们的不远处那间仓库里还点着灯。   我跟老黄打手势小心翼翼地接近那间仓库,摸到了紧闭着的大门边上从门缝里看里面的情况,不看不要紧,一看之后我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许久没有回过神来。   从门缝里,我居然看见在仓库里面的正中央居然放着一口棺材,正宗的红木棺材上面还有繁琐的花纹,用几条青铜锁链紧紧缠住。   要不是我地图里提示那个跟小女孩同源的红点就在那个位置,我真会以为那棺材里躺着的是千年粽子什么的鬼玩意儿。   但就算如此这也太邪门了一点吧?我们不是来抓人口拐卖的人贩子的吗?怎么蹦出一口棺材来了?   换了个缝儿往里面瞅,新的角度能看到更多里面的情况,比如棺材周围就跟地图上显示的一样守了五个人,四个花衬衫腰间别着家伙,都以角落的一个人马首是瞻,看样子那就是他们带头的人。   出乎我意料的是这群人贩子的头子居然是一个穿着西装打领带的男人,牛津皮靴,头发焗油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活像是社会宣传的精英人士,绝不像是干偷鸡摸狗事情的人,偶尔眼眸中露出了一抹淡金色的锐利的锋芒让我感觉有些扎眼。   我看着他的模样忍不住低声吐了一口口水,心说你个人贩子还穿西装?不是人模狗样吗?我真想冲着门缝瞄准他脑袋给他一枪,但很显然我不能这么干,真要一枪打死他我就犯法了,我可不想先人贩子一步被抓进去判刑。   我给不远处的老黄打了个招呼示意他先撤,那小女孩似乎躲起来了没有真愣头青一样冲出去,现在我们该做的就是等我表哥的援军到了,再一窝把这群人给端了但意外发生了。   我手机响了。   小灵通经典的铉铃声在雨夜里格外刺耳,惊动了我跟老黄同时也惊动了仓库里的人,我暗骂一声摸出手机看也不看谁的来电直接挂了,抽身就准备跑,但里面的人反应更快,直接就冲到了大门这边一脚把门踹开了。   这时候有人开枪了,不过不是里面的人,而是老黄,心急手快一枪爆掉了仓库里唯一的光源,也就是那颗灯泡,在啪一下的炸裂声中整片仓库都陷入了漆黑。   这枪法真不是盖的,也难怪在老黄家能经常吃到野味了,刑警大队没把老黄挖去重案组简直就是他们的损失!我一边给老黄点赞,一边按着我眼里的地图绕着跑,把背后那追我的几个淡薄的红点给绕开了,在漆黑一片的港区里开了地图挂的我想甩掉他们简直不要太容易。   见到他们朝着其他方向搜索过去后,我又耍心机绕回了那个仓库,在地图上仓库还有两个红点,一大一小,这代表还有一个人驻守在那里,我猜也猜得到应该就是之前我看见的西装男了。   我摸黑进了仓库,找各种掩体小心地靠近那个不动的红点,在黑暗中我也可以模糊见到一个身影静静地坐在那里,我抬起气枪猛地一下就戳到了他的后脑勺上威胁他不想死就他妈别动。   这个身影正是刚才的西装男人,在脑袋被枪指住的情况下他表现得比我还镇定,开口的语气很平淡,他问我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我说你少他妈管这些,棺材里是不是你拐走的孩子?你玩得挺别致的啊,用走私棺材的方法拐卖儿童?换乡下不开放一点的地方我用手里的气枪一枪打死你,别人都只当我打了一只畜生!   听见我的话他愣了一下,用一种莫名的语气问我现在是在用气枪指着他?   我回答他说气枪专打畜生,打你这只畜生绰绰有余了。   然后他忽然就笑了,笑得很莫名其妙,也很大声,我怕他把外面的同伙引进来了就用枪抵他的脑袋威胁他闭嘴。   他笑过了,然后忽然转头过来,一双金色的瞳眸在黑暗中泛着微光,我整个人忽然毛骨悚然了起来,这双眼睛就像是毒蛇一样咬在了我的脑海里,让我手一软失去了力气,也就是这一瞬间他抓住了我的枪管用力一扯,抓住气枪的我整个人居然扯飞了起来重重地摔在了前面的地上。   躺在地上我感觉我浑身散架了一样疼,满脑子都是茫然,我只感觉自己被大力士过肩摔了,但杠杆却是我手中的猎枪这穿西装的男人的力量简直超乎了我的想象,或者说现实的人类根本不可能有这种腕力!   “‘秘党’的岗哨我都瞒过去了,居然会有一个普通人咬住我的尾巴?这可不是什么一个好笑的笑话。”   我记得他当时原话是这么说的,在黑暗中那个男人的那双眼睛像是点燃的火焰一样,浑身上下都是威严感,他俯视着地上因为疼痛扭曲的我像是在看一只蝼蚁,我还记得我手里一直抓着气枪,那时候我也顾不上什么杀人不杀人了,因为我再不开枪真的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   我抬起气枪对准了他,然后开枪。   火药燃烧炸裂,气枪子弹出膛,然后打空了,他融化在了黑暗中。   或许老黄打爆灯泡不是个好点子,因为谁也想不到这个男人会有蛇一样的瞳眸,而在生物界中蛇是可以夜视的。   随后我感觉我的脖子被掐住了,整个人被从地上提了起来,双脚离地,窒息感和死亡感瞬间笼罩了我,面前的男人像是拿捏着布娃娃一样看着手里的我,眼中充满了兴趣。   他当时看着我,用一种困惑又冷漠的语气说,“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我明明用“言灵”把有关那个男孩身边所有人的记忆都给篡改了,为什么跟这个男孩完全无关的你会找到这里来?”   我答不出来,因为我被掐着脖子快要窒息了,男人似乎也没有要知道答案的执念,冷漠地看着我手上加力就要把握的脖颈给像是捏零食炮筒一样给捏碎掉。   但就在这个时候仓库里响起了一声枪响,那是熟悉的气枪开火的声音,火光中子弹精准地命中了掐住我脖子的男人,打中了他的手臂,鲜血飚射中我感觉被一股力量丢了下来砸在地上好不容易才得以喘气。   开枪的自然是老黄,他一直都没跑,而是躲在了港口的黑暗中,他大骂那个男人说你离小周远一点,一边举着气枪就走过来了,在地上的我想大喊老黄让他直接瞄准这个男人的脑袋打,这家伙已经根本不是人了!但那时候我很遗憾的根本喘不过气来也说不出话来,导致了之后我后悔了半辈子的事情。   我不知道过程是怎么样的,我只知道在黑暗中我又听见了一声枪声,抬头就看见了不远处眼睛亮着蛇一样光芒的男人面前倒下了一个影子,沉重地摔在了地上。   我当时缺氧脑袋有些发懵,只下意识地叫了一声,老黄?   但没人回应我,我模模糊糊都看见地上有什么液体在流淌,再看仔细一点发现那些液体是红色的,刚好仓库外大风大雨的天气打雷了,划过了一道光照亮了地上的老黄,枪管怼到了他的嘴巴里,子弹在他后脑勺开了个血淋淋的洞口。   我当时崩溃和不可置信的情绪冲上了头,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整个人都快炸了,没有恐惧,老黄的死点燃的是我的愤怒,同样也点燃了我的双眼,那是靠情绪作为燃料绽放的焰火,有一群人称之为“黄金瞳”,而我更愿意叫那种现象为“怒火中烧”。   男人看见了我的反应,在见到我的眼睛后似乎有些意外,也有些释然,他之前或许会疑惑一个普通人为什么能在他“真言术”扫清一切障碍后还找到了这里来,可现在我脱掉了普通人的身份后一切的问题就应然而解了。   我无视了男人惊呼“原来你也是混血种?”什么的屁话,当时我只想给老黄报仇,我抓着地上的气枪当做棒槌一样就轮向了那个男人,我感觉我的力气那时候肯定堪比举重力士,能把长管气枪舞得像是狼牙棒在空气中发出尖啸声但这一样没用,那个男人单手就接住了我愤怒之下的全力一击,甚至拧弯了枪管再一拳砸在了我的胸膛上。   我感觉我被火车正面撞到了,胸口塌陷了下去惨叫一声后飞出了几米远摔在了地上,浑身难受得要死,进气少出气多。   我在地上剧烈地咳嗽,每咳一下就是撕心裂肺的疼,我猜是我肋骨断了,但就是不知道断了几根,这让我有些绝望在神一样强大的怪物面前,我的愤怒和老黄的死都是那么的无力。   我倒在地上看着男人向我走来,他俯视着我,看着我的眼睛,那时候我的眼睛大概和他一样都是金色的,但金得很不纯粹,像是高贵与低劣的对比,他摇了摇头说了一声可惜了,在‘正统’的地界里我不能动手杀你,因为你是混血种,所以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自杀,就像你的朋友一样。   我想嘲笑他你给我跪下来磕几个头我就自杀给你看,但没想到的是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开口吐出了几个绕口晦涩的音节,那些音节有着独特的韵律像是挑拨起了某种无形的规则,忽然之间我的眼前就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画面那些画面是我曾经的记忆,儿时的记忆和成长的记忆,只不过那些记忆正在随着那些音节不断发生变化,原本童年的美好变成了痛苦和虐待,我的母亲像是陌生人一样斥责我,我的父亲痛斥我是个不孝子就该死得远远的。   我感觉我重新经历了一遍人生,记忆开始被浆糊一样地搅乱,原本甜美的美好的过去散发出了恶臭和腐朽的气息,我感觉记忆只剩下被扭曲的痛苦了,这种痛苦逼迫着我想解脱自己,撕烂自己的喉咙或者咬碎自己的舌头   我终于知道老黄刚才明明举着枪,为什么死的却是他自己了,老黄还真是自杀的,马上我也要步入他的后尘了。   然而可能是我命大的缘故,在第二次濒临绝望的时候,又有的救了我,还是一声枪响。   火药的光亮中,一发子弹打在了我面前男人的背后,气枪子弹的推力让他口中吐出的音节顿住了,他扭头满含暴怒地看向身后开枪的人在老黄的尸体边上,那个穿着羽绒服浑身湿透了的小女孩正努力地举着枪对准着他,浑身都在抖但还是扣下了扳机   男人受伤了,但并不致死,就跟之前他嘲笑我一样,气枪当真杀不死他,这一枪本该直接打穿他的后心,但他转身的那一刻我看见了他衣服下那扭动的背脊,像是有黑色的虫子在他身上爬动那是鳞片,这个男人当真是一个怪物。   我豁出命地扑上去抱住了男人的双腿,对着那似乎吓懵了的小女孩吼,让她快跑,去叫其他人来,那男人一脚就踹在了我的脸上,我鼻子一酸只感觉各种痛楚在脸上炸开了,但我没松手,我知道这种时候我死也不能松手,不然一会儿会有很难看的事情发生。   我不松手,男人就踹我的脸,那双牛津皮靴踹人是真他妈的痛,我当时只想着如果我能活着回去哪天我也得去买一双来试试踹人的脚感如何。   直到最后我实在抓不住男人了,他一脚把我掀飞了,也正是这个时候,救兵终于到了。   —   一道强光忽然照亮了仓库。随即是摩托车暴躁的引擎声,仓库的铁门被撞破了,随后是一声振聋发聩的爆喝,响彻了整个仓库和大雨夜:   “襄阳周家,周震在此,哪方宵小胆敢放肆!”   即将走到小女孩面前的男人也听见了这一声惊雷一样的爆吼,猛然抬头看去,迎接他的是一辆飞驰而来的摩托车轮!   大灯光芒刺眼,我在那摩托上模糊能看见一个铁塔般的身影,那身影背后插着一把长刀,刀柄铁环穿有红缨在风雨中猎猎飘扬。   真正的单刀赴会!   男人被那辆飞入的时速超过百公里每小时的摩托正面撞住了,但他却没有飞出去,而是张开双手接住了那辆全速撞来的摩托车!脚下皮鞋在地面上拖拽出了两道痕迹,摩托车撞过来的那一瞬间爆发的力量应该有吨级别了吧?他居然硬生生抗住了那辆摩托的冲撞!   迷糊之间我也认出了这辆破摩托就是老黄开来的那辆铃木,但车上坐着的却不是老黄,而是一个我再熟悉不过的人了,只是今晚他这个出场方式比以往任何一次我见到他都要霸气侧漏,或者说在我印象里我表哥就从来没有这么震怒过,眼眸瞪如铜铃泛着刺目的金光!   男人接住了冲进来的摩托车堪称怪物,但摩托车上铁塔一样的男人更加怪物,他翻身下摩托猛地一脚踹在了油箱上双手抓住方向盘,把整个摩托车扬了起来当做武器打旋地撞飞了面前的男人!   男人闷哼摔落地下低吼了一声问,襄阳周家?我什么时候惹过你们这群疯子?   可他话还没说完,那辆摩托车就被那铁塔般的影子整个被凌空向他丢了过去。   男人抬手又准备以那种怪力接住,但他的决定直接导致了他之后的死亡。   在摩托车落地之前,一把刀抢先劈了下来直接斩断了摩托车,出刀那一瞬间整个仓库都被那一抹刀光照亮了,那一刀就算是让“无极刀法”的独创者李尧臣来做可能都做不到更好,那是出自抗争年代的实战刀法,在长城要隘喜峰口战役中,29军将士就是用这套刀法重创日军,只是在现在挥刀的人手中,这种刀法被升华到了一种极致!   在我意识涣散之间听见了那个男人凄厉的吼叫,应该是被那一刀重伤了,然后是同样暴戾的叫喊声,伴随着高亢的音节以及骨骼的爆鸣,刀与铁的碰撞交戈声震耳欲聋,比之外面的雷声更要惊人,每一次碰撞都有野兽一样的哀嚎和吼叫,像是地狱中怪物的撕咬和角逐。   再之后又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了,我只知道当时在我听见“周震”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就已经半步失去了意识,脑袋里绷着的弦忽然就断了,一切的事情就该结束了,就像小时候那样。   我最后的残留视线只看见一个小女孩跌跌撞撞地向我跑了过来,我正想对她说什么安慰的话,却没想到她居然直接跃过了我跑向了仓库深处的那口棺材。   真是个没良心的小家伙这是我在昏死过去前最后的一个念头。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二章:一段故事(尾声)   阳光,鸟语,但却少了花香,空气中弥漫的是消毒水的味道。   病床上的我醒来得很平淡,没有撕心裂肺的疼痛,也没有断手断脚的空虚,就像是做了一场梦,只不过在看见病床边上穿着军装的小姐姐时我大概以为梦还没有醒。   穿军装的小姐姐很安静,像是在我醒之前一直静静地坐在那里,像是床头花瓶里插着的白百合,纤细匀称,白璧无瑕,花芯之中透着微冷的芳香那是训练有素的痕迹,算是符合了我对军装丽人的一切幻想。   她注意到我醒了,但没有说话,因为我没有先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天花板,愣了老一会儿后我才开口自言自语似的说:上一次我睡这么踏实的时候还是跟老黄一起在新天地会所,我们按摩桑拿一条龙后直接就在会所里开房睡觉了,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我看见老黄在床边穿衣服吓得我差点裹着被子去买HIV阻断药。   军人小姐姐问我,你说的这个老黄他得了艾滋病吗?我愣了一下然后苦笑着摇头说没有,但我那时候很长一段时间都以为同性恋发生关系就会得艾滋病。   军人小姐姐点头说,没文化害死人。   我听后安静了好一会儿,看着窗外滨海城市少有的雨后晴天点头说是啊,所以我把老黄害死了,我不该给他打电话的,老黄经常跟我说谋而后动,谋而后动,到最后我还是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军人小姐姐沉默了几秒说对于老黄的死她感到很抱歉,但我这个活下来的家伙应该感到幸运,因为如果“周少校”迟赶到一分钟,1号海港的那间仓库里所有人都会死,我也不例外。   我默默心想我都被送到停尸间了还怎么想过来,又下意识摸了摸脸上包着的纱布,想起了昏死过去前被牛津皮鞋踩脸的酸爽感,有些担忧自己以后脸上会不会多个43码的鞋印,但这种担忧很快就被军人小姐姐刚才的话吸引了注意力。   周少校把我送来的?   我不难立刻就联想到了我表哥,我也注意到了军人小姐姐军装肩膀上的肩章,上面有西部军区的字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军区不正就是我表哥部队在的地方吗?   我问这是哪家医院,市中医院还是武警医院,小姐姐说这里是军区,这里是军队医院,周少校连夜把你送过来的,再迟一点恐怕你就得在停尸间醒过来了。   我又连忙问你说的周少校是不是叫周震,救我的是不是也是他。   在军人小姐姐点头之后我有些恍然,周少校…少校,好家伙,我一直以为我表哥了不得这个年纪混个尉级就已经年轻有为了,这三十岁不到就混到了校级,班、连、排、营,三五年一升官,年年都有他最后的成就也不过如此吧?难怪当初老爹老妈没事就喜欢拿我表哥当正面例子跟我做比较,我当时还不怎么乐意,现在看来拿我表哥跟我比简直是抬举我。   我问军人小姐姐我表哥人呢,军人小姐姐说周少校现在还在被关禁闭,原因是擅离职守,他昨晚在带一批新兵雨中紧急拉练,接到你的电话后直接就来找你了。   我问擅离职守没必要关三天禁闭吧,军人小姐姐看了我一眼说谁告诉你是三天的,明天就是禁闭的第七天了。   我当时就打断了小姐姐的话,大惊失色说我睡了七天?   在她的点头之后我坐在病床上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我这时候才慢慢接受了我在床上居然睡了整整一个星期,睡到了表哥禁闭都要关完的前一天的事实。   军人小姐姐看我接受这个消息后平静地解释说,那一晚雨夜周少校只是擅离职守离开军区的话,只要事后能给出正当的理由,按周少校以往辉煌的履历解释起来不是大问题。   关七天禁闭的主要原因在于那群新兵解散后偷偷去后厨加了餐被抓了个现行,被上面来视察的上级质疑部队军风有问题,所以周少校才被关了七天禁闭,跟去海港救你没什么过大的关系。   我点了点头说,得,我表哥这算是也被抓典型了。   军人小姐姐也点头面无表情地说,究其到底还是你的原因,周少校被关禁闭无论如何你有一半以上责任。   我缩了缩脑袋苦笑说我才一半啊,我以为我得背九成锅。   军人小姐姐面无表情地跟我说这是事出有因,不能全怪你,境外混血种偷渡境内对我泱泱中华血脉图谋不轨算是一件不小的大事情,而且周少校在来营救你之前也给家族致电过,行动得到了“娲主”的批准,这次行动就算捅破天周少校都不会有任何事情,但新兵大闹后厨被抓包就是典型的人祸了,“娲主”在知道这件事后笑了整整十分钟,留下了一句话,   “关七天也好,周震那小子近几年的确太顺了,我怀疑再过两年给他‘断龙台’他就敢去刨龙王的坟,让他在部队禁闭室里蹲七天冷静一下也不错…谁叫他屁大点时候就敢梗着脖子要我当他的新娘?哇咔咔,这次可终于见到这臭小子栽跟头了…”   军人小姐姐一番话里的信息量可真不少,不提“混血种”是什么,“断龙台”是什么,“娲主”又是什么,起码从那张漂亮冷淡的脸上听见“哇咔咔”什么的拟声词时还是蛮惊悚的,但也莫名其妙的有一些可爱和熟悉感?   军人小姐姐见到我的不解的表情,(主要是能从绷带里见到我那双滴溜溜转着的迷惑眼睛),遂整理了一下语言后开始给我解释起了一切的来龙去脉。   在之后的半小时里,我原本的世界观彻底被推翻后重建了,按军人小姐姐的话来说,这个世界并非是我二十五年以来所见的那么平凡和普通,在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难以想象与接触的神秘,而一切的神秘都来源于一种我并不陌生的神话生物“龙”。   军人小姐姐说我不是普通人,我的血脉里也流有龙的基因片段,像我们这种人被统称为“混血种”,从出生起就跟别人有所不同,各方各面得到龙类基因的优化后都会表现得比一般人优秀。   而且不仅是我,我表哥周震,乃至我们整个周家的人都是混血种,只不过碍于血统传承具有族外通婚和遗传基因变异的不确定性。   混血种之间也是有优劣的,所以并非每个人都可以从一开始就可以挖掘出自己血统的优势,或许血统稀薄一些的人一辈子都不会踏入这边的世界。   我问那我爹妈也都是混血种了?小姐姐回答准确的来说我们家只有我老爹是混血种,但血统属于很稀薄的那种,勉强可以点亮作为混血种代表特征的黄金瞳,再跟普通人老妈生下的我血统就更稀薄了。   我老爹知道自己血统不行,生个儿子更大几率完全就是普通人了,于是也是打定主意不踏入这边的世界,安安生生在周家的余荫下当一辈子衣食无忧的普通人,我原本根本没有资格和机会接触到这些的…但事情总有例外。   就像是这一次,我的血统似乎就在危机的情况下觉醒了(军人小姐姐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我才命硬到重伤濒危躺了一个星期后就可以活蹦乱跳地爬起来唠嗑了。   军人小姐姐说你不必介怀,也不必认为家族对你隐瞒了这些是对你的不待见,有些时候血统并不意味着都是好事,就比如这次事件中的受害者一样,身怀血统不自知有如幼童怀金过市,总会招惹来一些麻烦,一个处理不好就是万劫不复。   我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在病床上坐起身说你们找到了那个小女孩的弟弟了吗?   军人小姐姐说孩子找到了,姐弟现在都很安全,但周少校担心他们在见到那个小女孩在那晚的经历后会出现应激反应,所以在被关禁闭之前安排我把他们暂时送回了孤儿院,让他们在自己最熟悉安心的地方调整一下心态。   军人小姐姐的回答让我定神了下来,直到最后也没能见到那个“不存在的弟弟”让我感觉有些可惜,但我还是挠了挠头说孤儿院那边的院长和员工都说不认识那小女孩的弟弟,这会不会是个问题。   军人小姐姐说没必要担心,那群孤儿院的人出现记忆错乱全都是因为“真言术”的缘故,释放“真言术”的混血种已经伏诛了,被周少校剁掉了手脚打断脊椎送回家族审问,那些影响到孤儿院以及其他帮凶的“真言术”自然也解除了。   在对方三言两语解释了一下“真言术”的原理后,我大概也眀悟了这是个什么东西,按这么来说的话我之前能看到的那张有红点的地图也是“真言术”的一种,细问之后才知道这个能力叫做“血系结罗”,对龙类血统有着敏感的反应,范围巨大并且能确定方向。   知道我的“真言术”后军人小姐姐似乎微微有些讶异,因为按她的说法来讲这种“真言术”对混血种的血统要求还蛮高的,以我的血统纯度能在危机关头强行觉醒释放出来真是奇迹。   我没吭声,因为我知道我知道血统觉醒可不是因为什么生死存亡之际,我隐约觉得这件事情最好还是先瞒着,事后有机会了解更多一些再考虑跟表哥说说。   军人小姐姐看着有些惘然的我平淡的告诉我这一次事件里其实还有很多疑点的,比如仓库里那个差点杀了我的混血种男人的来历。   审问的过程很不顺利,大刑伺候甚至连逼供类型的“真言术”都用上了,最后只在对方口中挖出了一个“黑天鹅”的关键词,说出口的时候还是用的字正腔圆的日语!   周家的“娲主”在得知这件事后思考了半个小时,之后就说这件事情就暂时查到这儿了,反正人已经抓了,我们周家自古都是守住自己的地界,没必要跨洋渡海去别人的地盘找事情,反正事情已经结了,人没被带走,那暂时就这样吧。   军人小姐姐说到这里的时候表情也有些微妙,她说周少校说他也是头一次看见“娲主”这种样子。   但其实根据周少校的说法来看,“娲主”当时的反应比起“怕事”来形容,不如更应该说是“怕麻烦”,感觉事情沾了“日本”和“黑天鹅”这两个词就跟棍子沾了屎一样恶心程度呈几何倍上升,所以才撒手不想管了,连带着那对孤儿院的姐弟都没兴趣见了。   到这里这件事也就这么草草的算结了,那个作案的混血种大概率活不了了,也算是给了老黄的死一个交代,军人小姐姐说周家也会酌情体恤受害者的亲人,毕竟这件事是出在他们周家的管辖范围内的。   我沉默了一会儿后点了点头问那之后怎么办?你们告诉了我这么多就不怕我哪天喝酒嘴瓢泄露出去了?军人小姐姐诧异地看了我一眼,说你不会还想着痊愈出院后回去当辅警吧?   我抬头起来看向她的一双清澈凌冽的美眸问要不然呢。   军人小姐姐收回视线斟酌了一下言辞然后告诉我,我的现在血统也算是苏醒了,除非周家上面别有安排,不然一般是不会放我一个人在管辖范围外活动的。   刚苏醒的混血种行走在社会在天生优势大于群体的情况下很容易出现心性不稳狼入羊群的情况,这是对普通民众的不负责,我是周家的子弟更该受到管控。   我听后满头大汗连忙说哪儿能啊,好歹我也当了这么多年辅警诶,辅警也是警察好吧,人民公仆,我血统苏醒了最多变成人民公仆p露s版本,社区安定程度都得因为我上升好几个百分点。   军人小姐姐安慰我说家族监控是肯定有的,大概率我会受到一段时间的管制直到心理评估通过后,到时候的去留就随我自己的心意了,我想去当辅警也没人拦着,想干点别的也可以跟家族说一声好安排岗位。   我听见她这一席话后渐渐靠在了床头前,心里想,嘿呀,这是二十五年苦日子终于读熬过去了吗?现在好日子终于来临李!   见到我情绪缓和下来了,军人小姐姐的工作也大致结束了,她没说她的身份我大概也猜得到她也是“混血种”的一员,应该级别还不低,能替我表哥向我传话说不定以后还得变成大嫂?   在军人小姐姐离开之前我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老一会儿…不是我觊觎未来大嫂啊,而是出于对我表哥为人正派的印象,我觉得他应该是不会对自己的下职出手的,职场恋爱可是大忌啊!   我多嘴问了一句军官姐姐怎么称呼?以后还能见着面吗?   军人小姐姐扭头看了我一眼,顿了好一会儿才摇头说,   “我还以为你认出了我呢?”   我被这句话怔住了,盯了她老一会儿,那挺拔和英气的漂亮脸庞不断在我记忆里进行人脸匹配可就是对不上号。可能是我发愣的时间太长了,军人小姐姐也忍不住苦笑了一下是哦,周京哲你忘了啊,小时候我们还一起在你表哥家里打过游戏的!   她这么一说我忽然就反应过来了,下意识往大腿上拍了一巴掌,然后疼得自己龇牙咧嘴的,一边抖一边指着她惊讶喊,我去,周炎炎是你啊!   周炎炎,小时候我表哥的跟屁虫之一,如此我算大号跟屁虫那她就算小号,经常因为跟我抢不过表哥而眼泪汪汪鼻涕糊一脸惹得我经常挨我爸揍,没想到当初的鼻涕虫居然出落得这么英姿飒爽、亭亭玉立了。   我心里释然了,说难怪我当初抢游戏机总抢不过你,原来是血统压制啊,当初叫你小母老虎真没叫错。   我说完这句话后惹得周炎炎盯我一会儿,最后却是只摇了摇头,淡笑了一声告诉我叙旧还是等我病好了说吧,她要去带那群新人继续拉练了,然后就带上了病房的门离开了,空气中只留下了那股淡淡的白百合香气。   等病房里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那些护士和医生才陆陆续续地推门出现了,替我检查各项指标,我还能听见那些小护士悄悄八卦我跟刚才私人探病的周炎炎的关系。   这时候我也才知道了,这小我三四岁的女孩现在居然也是个尉官了!大概率等我表哥继续往上爬后会接他的班?   这么一看来以前周家大院里玩的那群孩子就我一个人最拉胯咯?混了二十五年最高成就是个辅警,在这之前还是转正无望的那种。   病房里护士和医生吵吵嚷嚷的,我却没心思关心他们惊叹我血压什么的事情,只呆呆地扭头看向了阳光正好的窗外,见到军区医院外花坛上满是水洗过的茵绿花红。   那时我因为接受到了很多意料之外的情报和消息,所以不可避免地想了很多事情,也想通了很多什么事情,但却因为还身处医院不能将那些事情付之于实地,可我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着急。   因为我忽然就觉得现在似乎干什么都还不晚,在这种雨过天晴后的日子里,只要有了要奔赴的目的,无论想做什么都总还有时间。   —   三天后我出院了,没跟任何人说,是一个人偷跑了出来的,坐着出租车在这座城市里晃晃悠悠到了城南,下车后上了年纪的出租车司机大爷居然给我敬了个礼,大概是看我穿着从医院里顺的不知道哪位倒霉军官的外套以为我也是个军官,于是我也装模作样地认真给他还了一个礼…老天保佑我当时敬礼可别举错手了。   出租车离开后落在我眼前的就是街对面的孤儿院了,大铁门加围墙,以前看起来像是集中营的地方现在倒是顺眼了许多,甚至还恨不得围墙多修高几米,免得又有心怀不轨的家伙翻进去偷孩子。   但想到这里我又哑然失笑了,因为我知道之前的孩子被拐走其实根本怪不到围墙高度上,这三天的调养后我的身体机能恢复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也算是知道“混血种”这词的真正意义了,就这孤儿院的墙壁就算再修高两米我都能给轻松翻过去,要想真正杜绝混血种作案还是得在其他地方下功夫。   我正准备过街往孤儿院里走,忽然就看见斑马线对面有个人站在那里等着我,跟我一样的军官服,但那铁塔般的身影和标枪一样的军姿一下就把我这个低仿和正版的区别显现出来了。   那当然不是军区的人来抓我了,那人正是我表哥周震,他出了禁闭之后没来医院看我,我还以为他生我气了,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上了,看样子还是来堵我的。   我心惊胆战地过街,走到他面前准备打招呼,可他只是摆了摆手轻轻按了按我的后背示意我跟他走。   落在我背后的那宽大手掌上的力量和温暖一瞬间让我放下了原本升起的隔阂,只是一个动作我好像就回到了当初在大院里当我表哥跟屁虫的时候,我不管怎么闹怎么作表哥也会按按我的脑袋什么也不说。   我说表哥好啊。   他说才关禁闭出来,好个屁好,醒了也不知道去后厨带点吃的来禁闭室塞给我。   我哑然失笑,算是知道那群新兵往后厨钻是谁教的了。   我跟表哥一路走进了孤儿院,大概是表哥提前打好招呼了,孤儿院里的人都没拦我们,倒是时不时有小朋友好奇地看着穿着军装的我和表哥眼里露出敬仰和羡慕的光芒,这不由让我这个冒牌的家伙背脊打直了许多。   表哥带我往孤儿院楼上走,周围的人也开始少了许多,我觉得差不多了,就开口问我表哥为什么他知道我会回来这里?   表哥说我能不知道你么,你摸着手柄我就知道你要打升龙拳还是波动拳,要不是我提前跟周炎炎打招呼,你以为你能随便跑出军区,部队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跟你开玩笑的呢?   我当时心想坏了,我从医院出来偷拿军官服,一路上逢人就敬礼,一路上没人盘问我,我还沾沾自喜地以为我伪装到位了,和着我是让整个军区都看了笑话!   表哥没在乎我的尴尬,直言说你回来这里无非是想把这件事情画个句号,了却心中的一桩事是吧?   我沉默了一下点头说是也不是,主要是想回来看看老黄豁出命换回来的孩子长什么样的,在这之前这孤儿院里的人还一直咬死这孩子不存在呢。   表哥颔首沉声说那孩子他已经看过了,了不得的混血种,有“龙虎如意象”,像他这么个孩子出现在孤儿院被人盯上不冤,甚至说是迟早的事情!   我说那多了不得也不能把人给装棺材里啊,夺笋啊,绑架他的人简直挨千刀。   表哥摇头说那可不是什么普通的棺材,棺木取的是镇邪的红乌木,青铜锁链仿制苏美尔文明中困真龙用的天之锁,又选择安放在海边以巨量的“水元素”平和掉多余的气机。这等规格是用来镇压纯血龙类的,而且就现在红乌木上那些刻着的炼金矩阵究竟意味着什么,周家的炼金学家们还没研究通透呢,只大概知道那应该是一种屏蔽的手法。   我说那还不是被我找到了,表哥看了我一眼说邪门就邪门在这里,所有人都以为那炼金矩阵是屏蔽言灵侦查的,但结果看来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那么它究竟是在屏蔽什么,担心被什么找上门来?   涉及到炼金什么的东西,我这个初入混血种门扉的小虾米也只是两眼一抹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表哥又摇了摇头轻声感慨,幸亏发现这孩子的人是我周京哲,连带的是我身后代表的周家,如果发现的是“正统”那群人,他都怀疑这孩子会被那群老家伙吃掉。   我惊了,连忙问表哥“正统”是什么玩意儿,那么吓人,动不动就要吃孩子?但表哥似乎不愿意多提这方面的事情,解释了一句“周家在国内比重有,但不是全部,正统亦然。”   我沉思了一会儿又小心翼翼地问那我们周家不吃孩子吧?表哥愣住了,笑着摇头之后就不再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了。   爬楼梯的时候,表哥忽然问我是什么东西支撑着让我在这次的事件一直深挖下去的。   我想了想原本想回答正义感的,但又觉得矫情虚伪了点,于是就说热血上头吧,小时候跟着舅舅和表哥你混这么久,再怎么也得有点人民子弟兵的气概了,为人民服务嘛。   表哥说孤儿院所有人都说不记得有那个孩子的时候,就你一个人坚持那种感觉很不好吧?   我说何止是不好,简直就是不好,但忍忍也就过来了。   表哥点了点头又问我喜不喜欢那个拜托我的小女孩。   我有些悚然,觉得表哥这是在不动声色地给我下套,军队抓恋童癖一抓一个狠,我要是回答喜欢是不是马上就得被大义灭亲了?于是我赶紧回答哪儿能的事情啊!就是看她可怜,大雨天里可劲儿找弟弟,我就觉得这件事不可能是假的!   表哥没太大反应继续问我说,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孤儿院所有人都不记得那个失踪的孩子,唯独就那个小女孩记得?   我愣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其实我也不需要去说什么,解释什么,因为表哥这么说自然代表他有他的看法了。   果然表哥随后也继续说下去,他说那小女孩的确也是混血种,血脉甚至可以说是强悍,但血统却极其不稳定,有点像段誉的六脉神剑时灵时不灵。他从来都没见过这种状况,只可惜他没有见到过这小女孩血统沸腾的时候,没办法轻易下定义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这时候我们也走到了孤儿院的顶楼,在这里有单独的休息房间,是供给生病的孩子们使用的,我和表哥站在门口都能闻到一股奇怪的药味儿,我问他那这女孩该咋办?总不能把人家关起来管制吧?   表哥说这件事不用我操心了,“娲主”那边明牌不想管了,我向家族里求了一副药,主效是收缩血管表现出来的实际效果就是收敛血统,一直以来对于一些天生血统比例过高的族裔,家族都是这么处理的,他也只能按照处理危险混血种的方式处理这个小女孩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问,就这么剥夺了这女孩的血统是不是有些残忍了?她的弟弟是了不得的混血种,以后肯定会走向这边的世界吧,到时候作为普通人的她就真的找不到她的弟弟了…   表哥多看了我一眼,像是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轻笑了一下问我说,京哲,你真这么觉得吗?混血种和非混血种一定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诧异地说难道不是吗?   表哥又问我那姑父又是怎么跟姑母在一起的?姑母不也不是混血种吗?   我眨了眨眼睛说那是我老爹血统太菜,根本不算是混血种世界的人吧?   表哥说血统稀薄那也是混血种,瘦狼就不是狼了吗?有些时候瘦狼更加残暴和贪婪,但你姑父却一样选择跟你姑母一起走入了羊圈。有些时候真别把血统看得太重要了,毕竟一些东西永远要凌驾于血统之上,比如亲情,比如爱情,要知道你爹年轻的时候也是背插单刀就赶下龙穴的主啊,现在一样变成家庭煮夫了!   我想不出我家那个秃顶的老汉儿能向我表哥说得那样勇猛,起码我甚至想象不出来那头骑摩托飞进仓库里救我的人是他而不是表哥。   我摸了摸后脑勺勉强说,那就算我老爹当时见色起意吧…但这小女孩的弟弟的选择可太多了,我可听说混血种里到处都是脖子以下全是腿的美女…孩子年纪小经不住诱惑的!   表哥说这又是谁跟你说的?我纳闷了寻思我又说错了?表哥看着我笑了一下摇头说,这点其实我说的也没错,但太绝对,也太狭隘了毕竟混血种以外也有不少美女的啊,比如你表妹周炎炎啊!   我惊诧地说,周炎炎不是混血种?   表哥看着我轻笑着说,不是啊,她跟你说她是混血种了吗?没有吧?但她一样跟在我身后。   我愣了,随后也悟了,看向表哥心说好哇,好哇,没想到你这个浓眉大眼的也背叛了革命真对下职下手搞办公室恋情啊!   表哥说血统固然是分界世界的钥匙,但两边世界隔阂着的大门并不是绝对封死的,相反它是有情的,对于每一个敢去追求的人来说都是允许通过的,要是将血统看作人与人的天堑和鸿沟那就太过狭隘了。   他跟我说,周炎炎当初在周家大院里站军姿晒了三天的太阳不吃不喝要跟我一起进部队,最后站昏过去我爹才松了口把她接进了我们这边的世界,现在一样混得风生水起,那些混血种臭小子拍马都赶不上她的处事效率。   我没法想象当初的鼻涕女孩是如何成长到在大太阳底下站三天军姿不倒的,想必那个画面一定很美吧?   表哥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抬头回忆着,肯定地说,美得冒泡。   他看向面前休息室的大门,对我轻声感慨说,有些时候普通人不必不如混血种,就算那个小女孩服了药收束了血统,以后她弟弟也绝对不会不管她,指不定上天都要把她带在身边生怕天上风太大把她吹着凉了,你瞎操心那点血统隔阂干什么…   而且那副药的效果是可逆的,以后如果有什么紧急情况再服用一副虎狼药就可以恢复血统了,又不是在做韩式半永久,等他们真到了分别的时候你再把那副虎狼药的药方寄给她呗!   这时我心里也才终于松了口气,随后桀桀笑起来拐回去话题说,好啊表哥,表弟真是羡慕啊,有漂亮女孩为你大太阳底下站三天军姿不吃不喝,你简直他奶奶的就是人生赢家啊,表弟我输你太多了,慕了!   表哥表情淡然地说你慕个屁你慕,她在大太阳底下站了三天军姿全周家大院都知道了可那谁又知道我在大雨里站了一个多星期呢?   于是我又愣住了。   在我发愣之间,表哥推开了休息室的门,我听见有男孩和女孩打闹的声音,下意识抬头看了过去,在里面看见了两个精灵似的孩子在窗帘透过的阳光中玩耍。   行吧,那小女孩之前还真没诈唬我,他弟弟还当真跟她吹得那么一样天下第一可爱。   —   在孤儿院待了一个小时,我跟我表哥准备离开了。   在走到孤儿院大门口的时候我们准备分别,我想了想准备把身上的军官外套脱了下来,跟表哥说麻烦把衣服还给那个倒霉蛋,军队里丢制服是犯忌讳的吧?   但表哥只是伸手按住了我的肩膀,没让我把军装脱下来,上下看了我一眼说,几年不见长周正了啊!   我一边抬手招出租车,一边说哪能啊,比周正我还是比不过周震表哥你,等有女孩子为了我站军姿你再夸我颜值不迟。   表哥摇头说我夸的不是颜值,是其他的东西。   我说表哥你还是夸颜值吧,就算是假的我听着心里也安慰些,比夸品格那种虚了吧唧的东西不知道高到哪儿去了。   表哥脸色沉了下来,说,立正。   我立马立正了即使立正得不咋标准,我算是第一次见表哥这副表情,就耷拉一下脸我感觉就跟老虎要吃人肉了一样,那天那个被我表哥骑摩托拿刀追着砍的倒霉蛋不给被吓死?   表哥问我真不考虑一下入伍?你的性格我很喜欢,这次做的事情周家上面也很喜欢,“娲主“对你颇为看好,这几年磨砺下来你也应该学会收敛了,你是我的表弟,是周家的种,进军队是能干大事业的。   我轻轻摇了摇头说算了表哥,我不适合进部队,没那专业素养,你也不想我哪天热血上头跟师长对呛吧?   表哥说,如果你有道理我陪你一起呛,别说师长,军长我也陪你一起呛。   我苦笑着说算了。   表哥看着我的模样微微侧头问我,“接下来你想做什么,回家去吗?姑父姑母这些年估计也想你了,要不是通过我知道你没事认为我照顾着你,他们早找来把你绑回去了。”   我说,“不了,我回我出租屋去,几天不回去该长草了。”   表哥凝视着我问,“还想回去当辅警?”   刚才招的出租车停在了我的面前,我笑着说,辅警就算了吧,当了这么久了该升级了,老黄的位置空出来了还等人填呢,他不在了总有人得帮他把他该干的活儿干了吧?周家把这对姐弟留在了孤儿院,总也得有人照顾他们。   表哥虎着脸恐吓我说,想转正得要考公务员,很难的哦。   我说,考就考嘛,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总有机会考过的,不是说混血种都长寿吗,我才二十五岁,还年轻,干什么都来得及。   年轻的出租车司机不耐烦地问我到底打不打车了,我探头一叠声说要打,转头麻利地把军装脱下来塞表哥怀里了,钻进车里没再说什么“再见”的屁话。大概我觉得一段故事结尾就该是这样,事了因果散,当浮一大白也有可能是我担心我再跟表哥聊下去真抵不住军装的诱惑从了表哥了。   出租车开远了,我准备回家了,留下了表哥一个人站在孤儿院门口,所以接下来的事情是我所不知道的,也不会留在我记忆的故事里的。   —   周震怀里拿着自己一开始就给周京哲准备的军装默默地看着出租车消失在十字路口的转角。   他渐渐收回了目光,他摸了摸自己军服的兜里,拿出了一张A4报告纸,手中A4纸上是孤儿院全部孤儿的登记名单,每一个孩子入院的时间和编号都条条列出,然而在名单最后却用红色的娟秀笔迹注释着一句话。   【查无林弦、林年记录】   红色的字迹犹如血红,里面代表的意义更是引人深思,若是挖掘甚至可能见到惊涛骇浪与庞然大物。   周震只是安静地看了一会儿,然后就将报告撕掉了丢到了路边的垃圾桶里,他抬头看了一眼孤儿院,又看了一眼周京哲离开的方向,最后将那身军服叠好收在了腰间,准备走向军区的方向。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敏锐地察觉到了一道目光,他回头迎着感觉看了过去,在隔着孤儿院的铁门后,他看见了不知何时出现在远处阶梯上,站着的那个漂亮可爱的小女孩。   小女孩向着他点了点头,大概应该是在致谢,周震也轻轻点了点头,那个小女孩转身就蹦哒着跑进了孤儿院里不见了。   孤儿院里传来了小男孩和女孩嬉戏打闹的声音,像是在为这一场追逐游戏画上句号,他们去到再深一些的地方周震就听不见更多声响了,因为那已经是另外的故事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三章:征兆 “路明非: 今晚在安铂馆会举行庆功宴和社交舞会,时间是18:00,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过来吃东西玩一玩,作为最大的功臣之一,恺撒说他有话想当面对你说,如果你能带来你的室友那就更好了,因为我认为恺撒一直都很担心你的室友会缺席,那样就太尴尬一些了。 诺诺。” 卡塞尔学院303寝室,桌上的二手笔记本电脑还亮着新收的邮件,路明非在落地镜前换装,芬格尔在吃泡面,林年躺在自己的床榻上不知道在干什么。 窗外天色渐暗,山顶的远空暗蓝微染,星点若隐若现。 “师弟,租的西服勉强合身就行了,不用去纠结自己到底是像迷7的特工还是CIA的间谍。”上铺里,芬格尔吸着泡面说。 他已经见着路明非在镜子前比划了十几分钟了,“还是说你对给你发邮件的师姐有什么非分之想,想在今晚给人家留下一些深刻的印象?” “呸呸呸,谁对师姐有非分之想?人家可是有男朋友的啊!”路明非扭头没好气地说。 “哦,你还知道啊,师兄只是担心你年纪小见识短,被红发女巫给迷惑了身心,毕竟学院里暗恋诺诺的不在少数,她又有个顶级波ss款的男友,不少男生都悄悄怀揣着打爆学生会主席布加迪的轮胎,豪抢红发女巫回去当山寨夫人的狂野美梦!”芬格尔啧啧说道。 “你还知道是‘狂野美梦’啊。”路明非白了他一眼,又有些扭捏地说,“根本就不是那回事儿好吗虽然我感觉我的确对这种类型的女孩有些应付不来就是了” “难道你以前喜欢的女生一直都是文静乖乖女版本的,现在忽然遇见一个狂野如火的被反差萌戳到好球点了?”芬格尔忽然目光如炬,吸面条的声音都大了许多。 “哪有这回事,你别凭空污我清白。”路明非瞪大眼睛,转身过来看向芬格尔,“我根本就没那意思!我又不是曹操,好什么人妻?让我去追师姐还不如追师妹呢!” “你是大一新生,你没有师妹,最多只有同级的女孩。”芬格尔单手拖着方便面,摩挲自己胡茬嶙峋的下巴,“你们这一届漂亮女孩虽然也有,但整体数量不如上一届,可胜在一手质量,比如那个传闻跟你有一腿带你打爆了自由一日的俄罗斯女孩,苏大小姐也算一个,她们两个现在就已经撑起了女性新生的半边天了。” “先不说传闻跟我有一腿是什么鬼,苏大小姐又是什么个奇怪的称呼?” “那群后援会的八卦精馋林年师弟快要馋疯了,现在忽然钻一个女孩出来截胡,所有人低血压一夜之间都治好了,不过老话说的好,要想打败对手就得了解对手,就像你如果想霸占红发师姐,那你就先得霸占他的金发男友,再横刀夺爱所以现在守夜人论坛上苏小师妹快被研究通透了,小学得过舞蹈一等奖的照片都给贴了出来。”芬格尔说。 “我听有人说这些情报都是新闻部挖出来的。”下铺,林年的声音轻轻地飘了上去,引来一串剧烈的咳嗽。 “我们不挖迟早也有挖嘛,而且师弟你是清楚我的,对自己人肯定是挖好料猛过挖黑料啊,我对恶意中伤小师妹的发言和帖子可是零容忍,见到就删封禁一条龙服务,可以不爱但不能伤害!”芬格尔面目严肃地说道。 “那新闻部也挺行的,能挖得那么深。”林年说。 芬格尔挠了挠头,林年所谓的挖得深自然是在意指他们不小心把苏晓樯家里跟校董会某位校董的商贸关系挖出来了,虽然这件事也并没有藏得很深,但挖出来之后还是在守夜人论坛上引得不小的热议和风波,但凡任何事情和校董会扯上关系都会显得高级那么一些,譬如加图索家族,譬如洛朗家族。 “不过这也算一种另类的保护吧,师弟你又不是知道你现在是什么个情况,说你是炸子鸡都有些委屈你了,你简直就是炸炸子鸡的滚油好吧。而且不是每个女生都能像狮心会里那个维乐娃一样好脾气地跟小师妹以礼相待、同台竞技啊,女人的嫉妒心可是很可怕的,免不了他们会因为求偶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芬格尔幽幽地说。 “有多过分?女人打架吗?”路明非下意识问。 “看个人咯,师弟如果你喜欢的女孩坐上了婚车被人给接走了,你会怎么办?在家里开一箱陈年波尔多借酒消愁,还是插上两把枪去打爆婚车车轴抢亲?”芬格尔问。 “我”路明非愣了一下,然后拇指轻轻刮了刮后脑勺的头发一时间没答得上来。 “答不上来就对了,谁知道在关键的时候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芬格尔喝了口泡面的汤悠扬地打了个饱嗝,“每个人都会有冲动的一面,而混血种的话可能是血统的原因,冲动的这一面相较普通人来说更为明显一些,我一直都觉得以后总能有机会看见有女孩因为一号师弟站上天台以死相逼,或者来个有你没我有我没她的苦情桥段。” “这也太狗血了吧?”路明非目瞪口呆。 “你要相信你林年师兄的魄力,‘S’级超级混血种,卡塞尔学院扛把子,这次外勤任务更是宰掉了疑为次代种的龙类,这些光环随便一个可都是能让你直接获得大学四年择偶权的东西,你林年师兄全部大包大揽了”上铺的芬格尔支着身子看向下面的路明非转了转眼珠子又说, “那这样,你尝试着把林年在你脑海里性转一下,变成一个冷脸话少的黑长直超级美少女。” 路明非表情忽然微妙了起来,芬格尔继续侃侃而谈, “这位黑长直美少女刀子嘴,但平时对你倍加关怀,是你路明非的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是你高中里每个男生都梦寐以求的女神,但她却只跟你一起玩,是陪你上网跟你在游戏了并肩作战的好搭档,每天放学回家的散步的对象。在考试的时候你麻了爪,他偷偷漏题给你抄。有人欺负你她一言不发拎起竹刀英姿飒爽地替你出头。” “但很可惜你是个傻逼,年少不知青梅贵,反倒是喜欢上了同班的文学少女,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耐心地给你出谋划策帮你追她,在别人的眼里你就是个恋爱脑的傻逼,但她却一直在你身边安慰你,鼓励你,甚至还给你灌输正确的人生道理,让你正视自己的感情彻底走出来,而她在为你做完一切后黯然退场消失在了你的生活里。” “在最后要高考了,你觉得前途无亮,同学聚会大家秀offer秀前程,打压你数落你的时候,她忽然神兵天降坐着直升机来见你,要带你奔赴美国的神秘学院开启新的人生旅程。在直升机上她还轻言细语地安慰你说,不要伤心,你的潜力不应该浪费在这种地方,跟我走吧,在另一个地方你会拥有你应得的荣耀和一切。” “你满怀期待和春心,可最后到了美国的学院里,你发现你的这位青梅竹马大有来头,是学院偶像,是社团领袖,是所有人的梦中情人可她居然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有一个天降的男友!而且你时不时还能通过论坛见到她跟她那位男友卿卿我我的日常,甚至还能看见她的脖子上被那个男友种了草莓这时候你觉得你觉得你会怎么办?” 路明非神往着幻想了一会儿,然后毫不犹豫地说,“打爆那个傻逼天降男友,把林年抢回来!” “就算她已经有男友了?” “那又如何!”路明非一拍桌代入感似乎很强烈,“男友不就只是男友吗!又不是老公!而且就算是老公也可以离婚的嘛!” “你上道了哥们儿!”芬格尔一拍巴掌,“只要你还是个人都得计划着把她给抢回来,男友又如何?全世界哪个国家规定了不能撬墙角了?只要锄头舞得好,哪儿有墙角挖不倒?哪一段恋爱可以从头一直谈到结婚?小概率事情!那为什么自己就不能成为扩大这个概率的不稳定因子呢!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打倒苏晓樯,抢回林年!”路明非挥舞拳头,义愤填膺,“那是我的青梅竹马,凭什么让给她?” 芬格尔也挥舞拳头,“说得好!现在正好你的青梅竹马就躺在我的下铺,给她种草莓的男友现在估计还在挑舞会的晚礼服,我跟你说,有些时候我们就是要大胆出,要生米煮成熟饭,现在师兄我仗义一把,翻下去帮你把她的手脚给按住,你狠狠地办了她,以后什么苏晓樯、小怪兽、曼蒂之流就全部退市,以后她脖子上的草莓只有你路明非能种,没有任何人能跟你这个正派抢男人了,桀桀桀” 说干就干,路明非撸起袖子,芬格尔一个翻身准备下床,磨刀霍霍扑向下铺一直没吭声的林某人然后两人魂都没摸到,视线一阵扭曲就发现自己被用床单吊了起来,挂在了两边的上铺上,脑袋朝下双手不着地。 躺在下铺的林年动作都没有变,依旧在把玩着手里的那枚花纹复杂的黄铜球,淡淡地说,“吃多了是吧?” “男生寝室里平日的正常交流嘛而且硬要说吃多了倒也没有,一碗方便面还是有些不顶饿,准备一会儿去安铂馆再吃一顿。”芬格尔姗姗地说,“而且这也不算胡来,也算是给师弟你一个警戒啊,保不准哪天真有跟路明非一样应激的妹子,趁你不注意敲你闷棍偷偷就把你给办了,学院里那些女生你别看她们的样子文文静静的,一个二个可都是有血统在身的,疯起来连我这个情场老手都怕,这对腼腆的小师妹很不利诶。” “苏晓樯一直都很勇啊。”被吊在对面的路明非下意识说。 雨果的《悲惨世界》里说过,真爱的第一个征兆,在男孩身上是胆怯,在女孩身上是大胆。路明非一直觉得苏晓樯挺大胆的,不然也不会在高中时期明恋恋得那么明明白白了,还一路跳脱无惧地追到了学院里。 “师弟啊,这你就经验有所欠缺啦。”被吊着的芬格尔隔着过道看着路明非叹气,“人总是在接近幸福时倍感幸福,于是拼命索取,可一旦在幸福进行时却又会患得患失,畏手畏脚。一段感情也总是会在这种时候被单刀直入、横插一脚” 倒吊着的他双手抱着后脑勺说,“说实话,我挺喜欢小师妹的,挺努力的一女孩听说那天图书馆的控制室集合她没能帮上你的忙,一个人在寝室里自闭了好几天,最后跑图书馆绝食式啃书,我倒是挺担心她以后被别人欺负了。” 同样被倒挂着的路明非愣了一下,他倒是头一次知道有这回事儿,那次控制室集合后他出了风头没敢多留匆匆就跑了,不大清楚自己以外其他人的情况原来还真有人因为没能帮上忙而感到难过和自责。 下铺林年没有说什么,或许他对此有了一些反应,但路明非和芬格尔的角度看不到就是了。 “上一个这么对师弟你的女孩走了,挺可惜的,现在又来一个,我当然得给师弟你好好把关照顾着咯,有些话啊,可以是玩笑也可以是哲理,就看听的个人怎么理解了。”芬格尔幽幽地说,“这句话对三号师弟你也挺适用的,起码我看那俄罗斯女孩对你就挺不错的。” “等等,上一个女孩?谁?为什么走了”路明非无视了芬格尔的后半句话,注意力集中在了前半句上。 “一个本该拿下师弟全垒打的女孩,但可惜了。”芬格尔只说了这么多。 路明非忽然就感觉自己晚了一个学年来卡塞尔学院似乎错过了不少事情,看芬格尔这意思,在现在的苏晓樯之前还有一个他不认识的女孩差些把林年给拿下了?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是漂亮得像妖怪还是懂情蛊一类的魔咒? “金发的咯,大大咧咧的咯,活蹦乱跳的咯师姐的咯。”芬格尔小声哼哼嘀咕着。 下一秒,绑住他和路明非的床单松掉了,两人整齐从上铺落了下来,路明非看着快速接近打地面心呼一声完蛋,只感觉天旋地转之后莫名发现自己安然地坐到了下铺的床榻上。 而对面的芬格尔在落地前脸上写满了十拿九稳的底气,但最后却是落了个脸着地的结局,要不是他脸皮厚估计也得落得个鼻青脸肿的下场。 “时间不早了。”下铺的林年从床上下来,踩过地上的芬格尔的后背,顺手将手中的金属球放进了兜里。 他看了一眼宿舍窗外已经彻底黑下来,碎星三两颗的高旷天空说,“今晚可能还有很多事情做多呢。”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四章:计划 铺天盖地的雨打在小教堂的钟楼上,钟在风中轰鸣。门被推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穿着黑衣,打着黑伞。 “总是穿这同样的一身衣服不会显得很腻吗?”屋子里角落扑在电脑前的颓废中年男人懒洋洋地对收起黑伞走进来的人问,“像是在参加一场永远都结束不了的葬礼。” “葬礼总有结束的时候,但它们总是一场接着一场。”昂热将雨伞挂在门把手上顺手关掉了门,免得门外的雨滴打湿了门槛内地板的羊绒毛毯,“并且在西方,送葬者与被埋葬者的礼服的同样款式的,谁也不知道我奔赴的下一场葬礼主角会不会是自己,穿这身衣服在任何时候都很合时宜。。” “真酷的台词啊,往前一百年往后一百年估计再也找不到你这么酷的葬礼主角了。”守夜人勉强把视线从电脑上的丰乳肥臀上挪开,看向了不请自来的昂热,“在三峡碰壁了?所以来我这里寻求安慰?” “我想如果我需要寻求安慰的话应该会找年轻一点的女孩。”昂热拿起桌上低酒精饮料的瓶子看了一眼,“我听说你最近在重新温习你的老本行。” “什么叫温习,那种东西刻在记忆里怎么都是不会忘掉的。”守夜人探头探脑地瞅着在房间里揣兜乱转的昂热,“你什么时候又对炼金学有兴趣了?” “在长江下叶胜拍摄到了大量的青铜立柱,类型类似于‘冰海残卷’,可能与青铜与火之王的炼金术有关,我们缺少一个优秀的解读者。”昂热给自己开了一瓶酒精饮料,拇指敲动下瓶盖在气流声中精准地弹飞到了桌上满是饮料盖的玻璃缸里撞击发出叮当响。 “青铜与火之王的炼金术?白帝城的‘书房’真被你们给找到了?”守夜人头一次脸上出现了精神焕发的样子,久违地在那张废人转椅上坐正了。 ‘夔门计划’的一切资料都是机密,就连守夜人也只知道流于表面的一些信息,譬如任务地点远在中国的长江流域,更深一些的情报他就不得而知了——如果他想知道,获取这些情报不会很难,但他犯不着为了引起校董会怀疑的风险去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且在这段时间里他可是有更重要的事情一直在做。 但如果现在昂热以请求者的身份上门,他也不介意听一听这次临时上调到‘S’级机密任务的简报。 “过程很曲折,死了一些人,但结局算成功,托了那个孩子的福。”昂热单手揣在西裤兜里,右手拿着饮料站在房间中央背脊笔直。 “你这简报也真够洁简的...不过过程并不重要,你们找到了龙王的‘茧’了吗?” “放出流言,辗转七天,在一切风平浪静后,于今天上午十一点三十分钟抵达学院,我亲自送押到冰窖底层保管。”昂热说。 “确定是龙王殿下的骨殖瓶么?”守夜人难得语气严肃了起来,上一次他这么严肃还是在讨论日本色情行业究竟是不是死了的时候。 昂热从裤兜里摸出一部手机丢了过去,守夜人双手一捧接住后灵活地翻转过来窝在了躺椅里划开屏幕,在上面是早已经被点开的一张张照片,拍摄时间都是今天。他的双眼像是扫描仪一样精确地扫描着每一个细节越看眉毛挑得越高,手机屏幕光下那张颓废脸上的阴影就显得越深,仿佛在里面藏着什么隐藏的情绪。 “‘以我的骨血献予伟大的陛下尼德霍格,他是至尊、至力、至德的存在,以命运统治整个世界。’”昂热说,“以你的见识应该读得懂骨殖瓶上的龙文。” “跟传说中的一样,赞颂熔火权柄的美言,这种保存度和历史感,你们居然真的找到了它,还把它带回来了。”守夜人不厌其烦地翻着那几张重复的照片,“在解剖研究之前你准备怎么保存他?” “均匀预应力玻璃打造的无菌室,纳米材料的收纳工具,低温舱内二十四小时灌注液氮冷存,石英玻璃腔隔绝骨殖瓶的内与外,拒绝一切与肾上腺素有关的化学物质进入,通行权限由黑卡提升到仅我一人批准白名单。”昂热说。 “无金属空间,超低温冷藏,再加上不相信任何人...很难想象骨殖瓶会出什么安保上的问题。”守夜人挑眉。 “曾经的错误犯过一次后就不会再出现第二次了,事实证明就算是旁无二心的研究人员在生物终极形态的‘美’前也会犯下不可饶恕之罪,那是凌驾于**与贪欲之上的求知欲,对神秘和伟大的渴求...真相、终极,这对那些研究人员来说是致命的诱惑,甚至可以在一时间超越他们的屠龙精神。”昂热轻声叹道,“我不能相信任何人,哪怕是自己的战友。” “所以我才说秘党需要像你这样的冷血胚子,只有你这样的人才能干大事!敬你一杯!捕获了活的四大君主,这份功劳算你独一份的了。”守夜人举起喝了一半的酒精饮料神采奕奕地欢呼,起码看他的表情这份为友人事业突破的喜悦不是作假的。 “最大的功劳应该分给摩尼亚赫号上的船员,以及深入龙穴为我们带回骨殖瓶的专员。”昂热微微举了一下酒瓶又放下了。 “‘S’级的小子这次在行动中很活跃?”守夜人问。 “异常活跃,甚至开始真正受到了秘党以外的势力们的关注了。”昂热淡淡地说,“现在的他已经成为秘党新的‘面子’了,这七天之后没人不会不知道他的名字。” “明珠塔那一次我以为他就足够上镜了。”守夜人耸了耸肩。 “性质不同,这一次他剁掉了两只龙侍,尊贵的次代种,被诺顿殿下选为守陵人的古龙。”昂热说,“最重要的是他捕获了龙王,这是从来没有人做到过的事情...划时代的伟状!” “千年的守陵终究会让那些次代种元气大伤吧?就算换你也应该能做到,毕竟龙王藏在骨殖瓶里,对手说穿了也只有次代种,很强,但不够强,龙王才算强,可惜他没有机会成为敌人。”守夜人说。 “无论如何,校董会对他很满意...异常的满意!” “有多满意?总不会要下嫁个千金给那小子?我记得校董会里姓洛朗的那一位挺漂亮的,我还有过拿她照片当桌面壁纸的想法...”守夜人眯眼。 “并不是血统越为强势诞生的子嗣就越为优秀这一点你比任何人再清楚不过了。”昂热淡淡地说,“领袖人物的诞生是需要通过血统基因谱的对照匹配,再经过大量的‘子宫’筛选才有几率得来的,要想更胜一步稳定血脉还需要在怀胎四个月后对成型的婴儿铸写炼金矩阵,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接受这种孕育领袖的严酷做法。” “但总有人愿意这么做,而且还不少。” “在长江我见到了‘正统’这一代的‘月’。”昂热说。 “风月还是霜月?总不会是牧月吧?”守夜人问。 “获月。”昂热说。 “‘正统’每一代的‘月’都是对标‘S’级的‘乾’位混血种,诞生的时机不同得到的冠名也不同,我记得‘获月’这个冠名应该是在夏季出生。就‘正统’那边的风水属相来说‘获月’属于中三等偏下的选择了吧?毕竟出生夏季炼金矩阵只能走‘火’位,在胚胎的过程中铭刻撰写下的炼金矩阵又会直接影响胎儿的先天性格,所以‘获月’都会稍显暴躁易怒一些...不好管控啊!”守夜人挠了挠头皮。 “‘霜月’于秋,性情薄凉,适合作为工具但不适合培养归属感。‘风月’于冬性情生冷,但却容易一意孤行早夭,‘牧月’于春,性情热烈...但容易恋爱脑,自从上一代‘牧月’跟人私奔之后,‘正统’估计痛定思痛再也不会培养这一类情感丰富的工具了吧?”昂热摇头,“相比之下‘获月’这种性情暴烈,刚极易折的人选倒是符合他们现阶段的需求。” “襄阳周家没露面吗?他们现在应该还在翘了‘正统’单干吧?” “‘夔门计划’有泄露的可能性,‘正统’被人当枪使了一次,所以优先涉入了,大概他们也不想事情继续扩大,才主动在国内把事情隐瞒了下来,变数在最后一刻也是可控的。”昂热说。 “看起来‘正统’近期又会有大动作了,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龙墓急需打手么?” “不大清楚,但那个‘获月’提到了‘正统’的几位家祖寿元出现了问题,估计会跟这个消息有关。” “总之不关我们的事情了,两边的利益牵扯不到一起,而且说不定以后我们跟他们还会站在同一边战线,毕竟龙墓挖完了就只有在活的龙类身上打主意了,究其到底还是屠龙的买卖,先打仗,再谈利益分割的事情,大体局势都是如出一辙的。”守夜人无所谓地说,“这次估计你跟‘S’级的小子给了‘正统’一个下马威吧?我不信他们不对龙王的骨殖瓶不心动。” “两只次代种的龙尸足够满足他们的胃口了,正好我们也很难把龙尸带回来,收获了骨殖瓶已经足够了,这是历史意义的突破。”昂热说。 “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按部就班的解剖然后处刑?这次收获的是龙王应该会有另外的打算吧,所以这就是你今晚来找我的理由?”守夜人揉了揉手,“你可别告诉我你要借用炼金术来困住诺顿殿下,来进行一场跨世纪跨物种的谈判,那可是龙王,炼金术鼻祖的人物,我在他面前玩炼金术就是班门弄斧。” “我还没有自大到这种程度,炼金术自然有其他用处——还记得你以前跟校董会提出的‘尼伯龙根计划’吗?”昂热抬头看向守夜人问。 “记得啊!就是靠那玩意儿我才把副校长的椅子坐稳了的,但究其所以也是假大空的东西,没多少人愿意拿那些对于校董会来说都是不小负担的资源去投资一个‘领袖’吧?比起这种后天造神计划,那些信仰血统唯一论的老家伙们更愿意给自己优秀的后代寻找‘子宫’,从小洗脑培养独属于他们的‘领袖’。”守夜人拿着酒瓶眯眼,“‘尼伯龙根计划’最大的问题从来都不是炼金技术难以突破,而是人选问题,想要找到一个能让老家伙们承认的人太难了。” “但技术总归是在于你我的,所以这件事到底成不成我们有决定权。”昂热单手揣兜拿着酒瓶向角落的守夜人示意了一下彼此。 “注意用词,是‘在于我’而不是‘在于你我’,你个只会拿着折刀砍人的暴力狂懂什么炼金学?你《魔动机械》和《炼金基础》得过‘A’吗?文科生!”守夜人好不容易找到了鄙视友人的点,鼻子发出高人一等的哼哼声。 “如果理科生的最终形态是坐在沙发里喝啤酒直到发福,那我觉得我在剑桥选修文科还是比较英明的抉择。”昂热轻轻理了一下西装领口露出了下面洁白的衬衣,对比起来守夜人那一身沾了不知名酱料秽物的牛仔夹克和格子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对此守夜人只表现出了不屑,“文科生就好好拽文念诗耍帅,真要玩科学的技术流还得看我们理科生的!我们是因为熬夜和高热量需求才会发福的!得亏我是混血种才避免了脱发的诅咒!你们文科生对‘尼伯龙根计划’唯一的作用就是取了这个名字吧?” “可有些时候文科生也会主导财政和拨款——空有炼金技术没有资源支持也只是水中望月,点石成金也首先需要‘石’。”昂热轻轻侧头,“‘在于你我’的用词并没有错,因为现在只有我才有化腐朽为金的基石。” 守夜人正准备放嘴里酒瓶停住了,好像为昂热这一席正常、平缓的话语所震慑到了。 房间里静了几秒,他看着昂热,昂热也看着他。他听明白了那平淡的话里隐藏的危险到极致的信息,缓缓放了下了酒瓶看向昂热。 “你认真的?”他沉声问道,声音低得能被门外呜呜的雨声盖过。 空气里不再有了友人斗嘴的戏谑气氛,取而代之的是凝固一般的肃穆,像是有人揭开了棺椁的一角,任何窥探的目光必然沉默且敬畏。 “他本来就是‘尼伯龙根计划’的唯一人选。”昂热迎着老友沉静的眼眸淡淡地说,“从他带着骨殖瓶回到学院之后,也是我这里唯一的人选。” “校董会可不是这么想的。” “所以我没有告诉校董会我的想法。” “你这是滥用职权哦。” “总好过放任朝纲败坏。” “你这算什么...乱臣贼子?”守夜人忽然笑了一下。 钟楼内静了很久,白鸽藏在檐下眺望远处灯火辉煌的安铂会馆一隅,在那里欢笑与音乐齐鸣,无知的男孩和女孩们姿意舞蹈,把酒言欢。 于是就连风中大钟也藏在了阴影里不再呜咽了,生怕惊扰到这一场堪称‘亵渎’与的对话。 守夜人在凝滞数分钟后,忽然放缓了视线,站起身来走到了站立不动的昂热身边,越过了他弯腰捡起一瓶新的酒精饮料,撬开瓶盖塞在嘴里转身又走了回去。 昂热静默地站在那里,他甚至做好了这位老友忽然拔腿狂奔冲出钟楼,嚷嚷着要跟校董会举报他的准备,但好在他们的友谊支撑住了这次谈话的重量。 “校董会知道你要做的事情后会大发雷霆不顾一切地阻止你。”守夜人悠然说,“你做好直面那群老家伙暴怒的准备了吗?” “事后的暴怒又有什么意义?通常在别人知道我计划的时候,计划已经十分完美地完成了,无能的暴怒只会因为对现实的妥协快速消退,校董们都是聪明人,在一切既定之后只会去重新计划如何在从中谋得新的利益,而非是对过往的过错纠缠不清。”昂热颔首说。 “看来这些年你也不是什么都没干嘛,起码把他们的性格摸得很清楚了。但我还是有个疑问,是不是在执行部发现白帝城的时候你就开始有这个计划了?”守夜人眼睛眯得很小,抱着酒瓶子让人不大清楚他是在闭目养神还是在通过眯眼隐藏自己内心的情绪。 昂热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守夜人转念之后又说,“你确定那个小子可以信任吗?不是我说,那个小子身上还有很多疑点!相当多的疑点!就他的血液样本的问题来讲,现在还没有人弄清楚了那种诡异现象到底是如何出现,又是如何消失的!更别提贤者之石枪击案事件中的现象了。” “这不重要。” “那什么才重要?”守夜人低声问,“是什么给了你信心他会永远站在人类这一边?说实话,就我的角度来看,我可不会轻易把你找来的这个小朋友当做纯粹的‘混血种’,在‘尼伯龙根计划’那种等级的血统提纯后他会成为什么谁也不知道!” “正面战胜龙王的唯一利器?或许。” “这件事可不是一个‘或许’能敷衍过去的,昂热,我总需要知道你对他的自信是什么?”守夜人注视昂热,“你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发现他的过程,以及他的来历。” “这重要吗?”这次是昂热反问守夜人了,语气平淡。 “......”守夜人沉默了几秒后忽然松开了紧皱的眉头,一瞬间恢复成了懒散的模样躺会了椅子上,“也对,我傻逼了,这对你来说真的不重要,因为你是疯子。” “你不能跟疯子讲道理,跟他谈风险与性价比。”昂热点头赞同。 “就像你不能跟疯子讨论什么型号的手电筒才能打出一条走得稳妥的独木桥来。”守夜人挠着眉毛叹气,“但我还是需要一个理由,就算是敷衍我的理由,毕竟毁灭世界也需要正当的理由吧?总不能是因为汉堡不好吃了就得灭世什么的...给我一个相信他是未来十年内结束战争,而不是发起战争的理由。” “年轻人的心是没有边的,年轻人的心飞向远方,可越是往高处,人的心就越是会害怕的,所以他们总会想方设法地找到一些网罗牵绊,去束缚住他们自己本身。”昂热轻声说,“我对他有信心。” 守夜人盯着昂热好一会儿,才闭上眼睛不满地小声哼哼:“文科生...” “如果做好了准备,随时通知我,今晚‘青铜与火之王’的解剖将会在冰窖进行,由于是机密计划,所以行动需要越快越好。骨殖瓶抵达学院的情报瞒不了校董会太久,现在他们大概还以为骨殖瓶正在北太平洋上转悠呢,等到他们意识到被耍了的时候行动起来会是以雷霆万钧之势。”昂热转身走向了门。 “就算是雷霆万钧之势也快不过你这个偷鸡摸狗的小贼啊。”守夜人嘀咕。 “我做偷鸡摸狗事情的时候一向都会带上望风的同伴。”昂热背身微笑,“我也希望你最近思考如何制造代酒精饮料时捡起来的炼金术能支撑这次计划的顺利实施。” 守夜人翻了一个白眼,他最近的确在忙活这事儿...见鬼的昂热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以龙王的新鲜骨血作为‘尼伯龙根计划’的养料饲养出来的怪物...会是连龙王本身都恐惧的东西吧?”守夜人看着门前的昂热问,“他真的会同意这个计划吗?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是抱炭取暖的疯子啊。” 昂热取下了雨伞,回头看了阴影中的中年男人一眼说,“Sictransit Gloriamundi.” 守夜人神情微凛,看向昂热的眼眸中略微散去了一些轻松,取而代之的是漠然的平淡。 “不必担心,他会同意的。”他打开了门,撑开雨伞走进了灯火辉煌的雨夜之中,“他所有的失去的,都会以另一种方式归来。” 黑色的西装消失在了黑色的雨夜,大门关闭了只留下阁楼中的酒鬼一人。 他喝干了酒瓶里的饮料悠扬地打了个饱嗝: “啧,文科生...”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五章:露台 有话讲立秋那一天若是下雨,便叫漏秋,秋雨会连绵下二十四天,反之就是二十四天的秋日炙烤。 林年不是太懂这个说法究竟有没有所谓的科学依据,也不大记得立秋那一天究竟有没有雨了,他只知道今晚的秋雨终于来了,而且很大。 他站在露台的檐上眺望着白大理石护栏外淹没在雨水里的城堡,像是在甲板上看海。 安铂馆的光从他背后巨型的落地窗里照出来,哥特式的方舟一样在海上点亮了一盏指路的明灯,有欢声笑语从里面传出,乍一看去都是曼妙笔挺的影子交错着在光影中闪过。 那些都是今晚安铂馆的客人,礼服抻敨,男士的头发要么梳得一丝不苟,要么颇有文艺气息地扎成小辫,而女士们,无论女士们如何对待她们的妆容,得到的不过是不一样的夸赞罢了。 林年微微抽了抽鼻子,闻到了一些雨味都压不住的气味,那是荷尔蒙和费洛蒙的味道,今晚这间会馆里的人都很激动,因为他们在庆贺着那伟大事业里程碑似的突破,神情高昂,交谈之间全是大胆和写意,每一次抬首看见的都不像是面前的男伴或女伴,而是崭新的遥远未来。 林年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然后又放回手机。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背后露台的大门被推开了,喧闹大了一分,然后又立刻小了一分,走进露台的人把自己也跟林年一起关在了外面。 “不喜欢这个聚会?”进来露台的人开口问,听声音是个女孩。 林年不用回头都能猜到她是谁,因为也只有一个人会对她讲芬兰语,视情况她有些时候也会说一些爱沙尼亚语和匈牙利语。尽管不少人根本听不懂,但也不妨碍她喜欢这么做,因为这些人在下一句总会问她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悉心回答了,对方记住了那句话,自然也会记住她这个人。 “太闷了,出来站一会儿。”林年听得懂芬兰语,在狮心会里对方缠过他有一段时间,多少学会了一点。 “是吃饱了才出来站一会儿吹吹风吧?你一直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林年的身旁,维乐娃踩着高跟鞋踢踏着走到了他的身边,双手轻轻撑在了露台的护栏上猫一样伸了个懒腰,那身没有多余装饰的白色套裙在她身上绷得紧紧的,让人想起她的以前那个得过冬奥奖牌最大的兴趣爱好。 可能是延袭了花滑时候的e挑选眼光,这个女孩的穿衣风格总是会下意识得选贴合身线凸显身材的款式,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会均匀地抹一些珍珠粉和亮银,锁骨的凹陷处也会有古铜粉来凸显弧度和深度,能折服裁判的美自然能折服身边的人,这样总能给她的生活带来许多便利和新意。 可维乐娃注意到身边的男孩并没有像之前会馆里的其他人一样多看自己几眼,她从推开露台,走上露台,闯入这个雨中私人的小空间,到现在来到他的身边,他都的目光一直都是落在露台外面的。 可外面有什么?维乐娃随着目光向外看,只看见了风雨中黑色钟楼的影子,大钟藏在顶楼中轻轻呜咽着,风急了就会带起一两声钟鸣,兴许会惊动几只白鸽蹿进雨夜,也兴许不会,白鸽在洪钟身边待久了,总会习惯这每天都会轰鸣的大家伙。 “狮心会来的代表是你,楚子航没有来?”林年收回了目光,看向身旁的维乐娃。 “很失望?”维乐娃也侧着头看向林年,铂金镶钻的耳饰垂落着在风里晃悠,那双浅灰色的异色虹膜意外地跟这身套裙很搭配,让人情不自禁想起芬兰就是个美女如云的国家,也是一个为冬天而生的国家,所有沾着白的东西都很干净和漂亮,雪、城堡、以及芬兰女孩。 “谈不上。” 说罢后,林年就多看了维乐娃一眼,平时这个女孩不会这么对自己说话,更像是下级对上级,或许他们本就是上下级之分,无论是执行部,还是在学院里的辈分(林年天然高同年级半学年,这件事不是秘密),又或是诺玛的血统评判,更可以是狮心会内的阶级这个女孩对他很尊敬,但似乎这份尊敬在今天被藏起来了,从而显露出来的是别的什么东西。 露台的落地窗后,有人翩翩走过,男士搭着女士的肩膀或手腕,灯火照在他们的皮肤上流动的不是光,而是每一寸肌肤下大量的人性蠢动。 现在安铂馆里应该有很多人在找他吧?起码之前吃东西的时候也有不少人在找机会跟他搭话,说社团的发展,说血统的优势,说龙类的知识,还说混血种的未来。 大家看向他的目光都如火炬一样要把安铂馆里的明火都给遮掩下去,打扮漂亮得滴水的女孩们问他之后能不能赏脸跳支舞,眼睛和脸颊上的颜色都是那么的纯粹,高年级的学姐在这时也成为了低年级的学妹,少许高挑过了头的女孩甚至在今晚还特别换穿了平底鞋只为了约到一支舞后能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 林年说他跳舞不大好,她们说不在意,林年说有些累,她们说那就一支舞,林年说你们那么多人,她们说那就只选一个。 林年说古代宫女游灯御花园皇帝高座庭下选美的场面也不过如此吧好吧,这句话没能说出口,落在脸上的全是默默的无奈他总感觉这些女孩今晚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亦或是学生会主席这位“晚宴皇帝”太过成功了,将气氛挑动起来了,她们才会显得那么大胆、激进。 吃个东西都吃不安生,惹得他挺烦的,在看到不远处路明非和他的舞伴芬格尔正在按着澳龙和冷盘猛怼的时候他就更烦了。(至于为什么是舞伴芬格尔庆功宴是邀请制度,每位被邀请的人可带一位舞伴入场,然后芬格尔没有邀请函,芬格尔一碗泡面下去还是很饿,路明非有邀请函。) 可在他身边来的人都是那么彬彬有礼,保持着距离,如果他们要是像以前的学生会剑道部长一样不安分那就好办了,林年不建议再表演一次手拍餐刀,现在别说餐刀,菜刀他也敢拍。 他理解为什么楚子航撂挑子让维乐娃来顶岗,一是这个女孩背景和成长经历的缘故熟悉社交,二是她本身在狮心会里也是核心干部能作为代表来参加学生会的晚宴,最后的三也是她跟林年很熟所以如果在学生会的地盘上出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林年也一定会去帮她。 但林年还是想说楚师兄你真是个木脑袋,在仕兰中学是,在卡塞尔学院也是,至于为什么你是木脑袋,你要是知道你就不是木脑袋了,这是一个哲学问题。 望着雨里诺顿馆的方向,林年的目光有些沉,似乎是痛斥友人的脑电波被一旁的女孩感应到了,微笑着低声说道,“我们会长也经常像你这么做,下雨天就站在窗边看着雨从天上掉下来,掉的越多越快,他就站得越久,副会长总不让我们去打扰他可能他这个人天生就喜欢下雨这种安静的场合吧。” “羊群有些时候会在雨中会站着不动,其实这是它们躲雨的方式。”林年面无表情地说, “羊毛表面有毛鳞片和油脂,羊站着不动,会让雨水顺着流下来,从而减少自己被打湿的面积。如果雨水不太大,站着不动的羊,最终就只有表层的羊毛湿了,厚厚的内层羊毛其实还是干的,还能起到保暖作用。但如果一下雨就乱跑,雨水反而更容易流进羊毛的缝隙中,倘若雨水很大的话,绵羊的羊毛吸水过重,那它们也只能被迫发呆了。” “”维乐娃愣住了。 “有些时候不要轻易对一个不了解的人下定义。”林年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说不定你们家会长就跟绵羊一样才看见雨就走不动道。” “没有这个说法吧”维乐娃轻轻摸了摸自己的手臂苦笑。 “我站在这里也未必代表着我不喜欢里面的宴会。”林年收起手机,“只是今晚上还有不少的事情等着我做。” “比如?”维乐娃歪头,“赏脸跟一个女孩跳一支舞?” “之一。”林年说。 “那我能不能有资格跟你跳一支舞?”维乐娃轻轻向后一步,八字步站立,轻微向前躬腰,戴着真丝手套的左手背在腰后,右手前曲带着一丝美丽的弧度伸向了林年,“May I?” 林年看着伸到面前那戴着手套的纤纤玉手,轻轻拖了她一把,一股力量传达到了她的全身让她情不自禁地站直了,这是力量的巧劲,太极拳的选修课上有讲过,但她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个学员甚至是教官把这个技巧用得如此之好。 可这样就难免让她更幽怨了,这种拒绝方法说不上粗鲁,但也绝对说不上绅士,可如果真要让面前的男孩开口说什么话来拒绝,那再绅士也会变得不解风情了起来,尤其邀请他跳舞的还是她这么漂亮的女士。 “我猜你这次来是带了舞伴的,你代表着狮心会来参加学生会的晚宴,是不会做出无谋而勇的事情,早应该想到如果被我拒绝了,你应该令找谁跳完之后的宫廷舞,不然接下来一个人没有舞伴的独舞算是对狮心会的丢面,作为狮心会的核心干部你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林年将维乐娃牵直了,松开说看向落地窗后的晚宴。 “那作为狮心会荣誉会员的你,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么?”维乐娃幽幽地说。 “不会。”林年说。 维乐娃一怔,浅灰色的眼中露出了雪一样的光芒,像是得到了承认的惊喜,但接下来她的惊喜又被对方的一句话给埋了回去。 “因为我带了两个男伴,而且你都认识,如果你实在没有舞伴,我可以介绍给你其中一个,一米八的还是一米七的随便你挑。”林年看向落地窗后晚宴深处那两个还在干翻的背影眼底一闪而逝过的羡慕。 “这还真是贴心啊。”维乐娃叹气,“是我哪里还不够好吗?” “为什么这么说?” “总感觉,我们之间一直像是差了点什么。”维乐娃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和林年,“我走不过去,你也不会自己走过来。” “你未来的梦想是什么?”林年忽然莫名其妙地提了一个看起来跟话题根本无关的问题。 “毕业,然后加入执行部?”维乐娃顿了一下然后回答。 “哦。”林年看了一眼维乐娃点头。 “不就着这个话题深挖下去吗?”维乐娃脸色有些古怪,男孩和女孩聊天一旦聊到未来以及梦想,总是能顺着话题发展到现在以及爱情,但在林年这里他只给了一个开端,然后话题就结束了。 “为什么要深挖,只是一个简单的问题,我问,你回答罢了,无论答案是真是假。”林年摇了摇头。 “我回答的当然是真的。”维乐娃理所当然地点头,“那你以后的梦想呢?” “我不想说。” “是不想说还是不想对我说?”维乐娃瘪了瘪嘴,这是她在林年面前第一次直接了当的表达出了自己不高兴的情绪在任何人的眼中她是欧洲的贵族,狮心会的得力干将,家庭殷实血统优秀的公主,很多富丽堂皇的光环加身,但她在林年的面前却一直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追求未果的女孩。 “你知道这不会让我死心吧?”维乐娃说,“很多人都不会死心,除非你能给所有人一个强硬的表态,毕竟像我这样的人还有很多,而我敢保证我是里面最执着的一个。” “其实这种追求我一直觉得很没道理,而越没道理的事情我越害怕,害怕就会产生距离,距离可以代表美,也可以代表忌惮。”林年摇头看着露台外的雨水淡淡地说, “其实这就跟绵羊藏在雨里一个道理,我看见了表面,但永远猜不到表面之下那些可能很没意思的东西这是我在入学后的这两年里学到的最深刻的一个道理。” 维乐娃看着林年好一会儿,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走向了露台的门推开后离开了,林年站在露台上没有拦她也没有说任何道别的话,只是静静地看在她消失不见。 她的离开时让不少目光落在了她出来的露台上,自然就看见了里面的林年,于是一时间群情又激昂了起来。 林年也推开露台走了进去,人们有次序有礼貌地围了过来,他再度成为了台风眼,迎着众人的目光,他将视线从手中点亮屏幕的手机上挪开了,再最后一次看时间后,他把手机关机了。 手机屏幕的时间定格在了午夜的十一点,距离零点的钟声还有一个小时。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六章:又是这样   雨越下越大,也不知道晚宴的主人在决定日期时有没有留意过天气预报,这大概是这个秋天下过最大的一场雨了。   安铂馆不得不关上门窗才能让外面那泼天的雨水稍微小上那么一些,但谁都知道那并非是秋雨小了,而是他们这群听雨的人狡猾地潜到了水下,又在水中翩翩起舞,偶尔抬起头见到的波纹满天也只当是秋景恰当适宜的满天星。   自助餐的时间结束了,临时充当侍者的学生会干部摇动铃铛,大厅二楼的水晶吊灯亮了起来,两侧弧形的楼梯上走下黑色正装着身,气宇轩昂的男士,以及戴着真丝白手套,白裙礼服如花的美丽女孩。   二楼上的乐队指挥在整理袖口,乐队在做着乐器最后的调试,安铂会馆里一时间人声低嘈,像是在水里游动的鱼群,没有太大的声音,但满目都是熙熙攘攘,但又符合着某种规律。   毕竟将安铂馆中的“人群”比喻为“鱼群”是合理的,鱼群运动的行为永远都不是无序的,集群后表现出的复杂群体行为的基础正是个体行为,而个体与个体之间的关系才是群体行为的关键要素无非生存、避险、觅食、求偶、繁殖等原因。   如果把“鱼群”的行为模型建立成数学建模,那在这建模之中必然存在着一个变量,今晚这个最大的变量大致就是“求偶”了,这么说或许有些丢失了美感,起码那些走向了女孩们的男士弯下腰,伸出手邀请的弧度还是美的,毕竟大家都出自同样的礼仪老师,动作总是挑不出太大毛病来的。   他原本是不想掺和这个活动的,但往往有些时候事与愿违。   鱼群流动,然而却总有人在逆流,所以林年不难在鱼群中发现了那只黑色的锦鲤。   一片雪白多出一抹黑还是格外扎眼的,她似乎有些无所适从,站在人群中四处顾盼,不少人的视线都落在她的身上,为她大胆的特立独行而感到惊讶、迟疑,自然也不免为那精心打扮的漂亮和青涩感到心动。   离开是可以的,但他总得带上那只自己领进鱼塘的小鱼,不然就显得太过无情一些了。   林年走到了苏晓樯的面前,侧头看着她,那身精心为今天准备的黑色晚礼裙很漂亮也很出众,但就算是她自己也想不到竟然会出众到这种程度,在所有人不约而同的雪白一身时只有她身上黑得那么惊心动魄,但也更显得那微微薄粉的脖颈白得摄人心魂。   似乎是注意到了身边人的出现,视线交错时,她的情绪迅速地稳定了下来,眼眸的光彩也趋于冷静以及不可查的高兴欢喜。   她总是那么容易就高兴起来,可他也从来不感到奇怪,因为他大多数时见到她她总是高兴的,所以他有时也会以为她一直这么高兴,这样似乎也不错。   “我真不知道晚宴规定要穿白的。”苏晓樯看着面前的林年捏了捏黑色的真丝手套,身上的晚礼服让她的胸襟微微前倾,腰臀紧束,没得像妖怪,“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相信吗?”   “没有硬性规定穿白的,只是毕竟这是有主的晚宴,抢主人风头这种事情还是很少人愿意去做的。”林年看了她一会儿平静地说,“而且地方文化问题,在这里没人敢说黑的不好。”   苏晓樯怔了一下…然后有些哭笑不得,重新看了看面前正装革履的男孩,跟以前一样好看不,比以前什么时候都好看,尤其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她看了一眼林年十分有勇气地笑了,又看向身边花团锦簇的鱼群们问,“我们悄悄溜走?出去透透气?”   “外面雨很大。”   “我们可以踩水玩。”   林年微微抬首看着盯着自己的女孩,才想起她好像从来都不是一个安分的主,有过在高中时期怂恿他翘课去逛音乐展会的黑历史。   但他还是拒绝了,理由是:“这身衣服很贵,干洗也很贵。”   “有我赔你!”小天女来到哪里一样是小天女,哼哼笑着看着面前的男孩。   林年没大听明白,心想是有你赔我还是有你陪我?   但立马他又觉得这个问题没什么意思,因为意思都一样。   “其实我从开学起一直都以为卡塞尔学院都有一种不成名的传统。”他看着苏晓樯这身的精心打扮说,“新生入学总会有学姐带他跳第一支舞”   说到这里他似乎余光不小心瞥见了什么,又停顿了一下…苏晓樯迎着他的余光看了过去,见到自助餐中央拿餐巾擦嘴茫然无措杵在一起的路明非和芬格尔说。   “…有时候也可能是学长。”他又说。   “那也有学姐带你跳过舞吗?”苏晓樯听出了男孩的意思,心中像是有小鹿跳起来撞到了心坎上,愉快得嘴角要不受控制地扬起来了,但还是竭力地克制住,保持这身礼服该有的矜持和典雅。   “有的。”林年诚实点头。   “那看来的确是传统了,那么能请问一下林年师兄,今晚你是我的学长吗?”苏晓樯笑得很开心,明眸皓齿,耳坠在水晶灯下轻微摇晃着折射出光来。   林年看着她那一身漂亮到冒水儿的打扮,以及淡妆下为了选礼服而熬夜的没有补觉的微黑眼圈,心中不由淡淡地心想,今晚你还想当别人的师妹不成?   但话还是没说得出口,感觉还是有些小言了,有种霸道总裁的感觉。   他见到过高中班上的那些女孩捧着《绘》哭得稀里哗啦,笑得也面怀春色。在后来他自己悄悄借过来路明非的一期刊,细细地品鉴之后得出的评价却只有两个字,矫情。   还记得那时候路明非是怎么说他来着?哦,那小子好像指着他的鼻子直言不讳说,他才是班上最大的贱人。   因为贱人本就多矫情。   他牵住了苏晓樯的手,让女孩站直了。   它时今日,此时此刻,路明非一副司马脸地看着面前十分绅士地对自己弯腰请舞目剪秋水的芬格尔,又看了眼远处牵住了黑珍珠似露着白皙女孩手的林年。   他似乎能从林年的余光里读出一股不用言语就可以传递的情绪…朋友,现在谁才是贱人?   “师弟?”芬格尔伸着手表情有些尬,“握住啊!”   嗯,最大的贱人原来在这里啊…路明非吊着死鱼眼盯着面前硬生生把自己架上台阶的芬格尔。   舞会要开始了,大家都找到了他们的舞伴,就像在湖面上雪颈交织的天鹅,不少人有趣的目光投向了路明非,见到了他面前魁梧但气度非凡的芬格尔,又好奇他会怎么做。   弧形的楼梯上紫色套裙的诺诺扶着扶手走了下来,她也好奇地看着舞池中这奇怪的一幕,自然也很意外这位‘S’级师弟的舞伴怎么会是个刚猛有力的大男人,最关键是这个男人她居然还认识。   成为了视线聚焦的中心,背后起火的路明非长叹一口气,伸手要去抓住芬格尔,成为成群XY染色体中唯一的YY染色体,YY就YY吧,被坑货队友一个甩尾逼上梁山后总不能撂挑子跑路了。   真是跟噩梦一样。   他来到卡塞尔学院后会很衰,但是这次他身边有林年,但是他还是会很衰。   但也是这个时候,另一只手放在了衰仔的眼前,素白如雪,能清晰见到肌肤下暗紫色的淡色血管。   他愣了好一会儿硬生生刹住了踏向YY之路的脚步,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的娇小女孩…冰雕似的女孩!   好奇和茫然的眸子对上了平静如冻湖的眼瞳。   她虽然娇小,但在今晚童话般的水晶高跟鞋与银色的礼服的衬托下,身段显得那么婀娜多姿,一身银白色却比雪地上所有的白色更耀眼,是雪中的一汪冻泉,冻泉中还有一只白天鹅。   大家都在看她,轻声念出她的名字,道出她的背景,看起来就算与路明非同位新生她也有着属于自己的知名度,能让人清楚地记住她,并且高看她的本身的骄傲。   路明非是认得这只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白天鹅的,零,这是她的名字,或者说代号。他很难不记得这个女孩,在开学他们便成了枪林弹雨里闯过的战友,只是没想到她也在学生会的邀请名单上,而且还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在自己最窘迫的时候。   又是这样。   在路明非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她出现了,像是那么的理所当然,合情合理,白得近乎透明的脸蛋上女王似的冷淡。   施舍还是可怜?都不像。   总不会是上辈子她欠自己的吧?这种说法也未免太过好笑了了一些,要报恩也该来一只小狐狸或者仙鹤,而不是一个骄傲得让人难以直视的公主。   不过如果硬要说的话路明非跟她现在还算是同一个社团的干部…零也加入狮心会了,在楚子航的邀请下。   现在干部之间互相邀请跳一支舞,很合理吧?任谁都看到他一只脚踏入社死的境地了,或许作为狮心会的社团成员对方才好意拉了他一把的?   路明非很擅长下台阶,尤其擅长给自己造台阶,如果有必要他甚至可以滚下台阶。   在芬格尔震惊和受到背叛的表情下,路明非毅然决然地握住了面前零号的手,有些厚脸皮,但如果有人这么骂他,他一定会诚实地说这是他受到了心的蒙召。   他觉得自己是男人就得把腰杆挺直了,女孩邀请自己的给自己面子,如果他这都敢弗面子那就是不得好死了,这一场舞被邀请了,接受了,怎么也得跳完了…只要公主殿下不喊停,客厅阳台我都行!   芬格尔傻愣愣地看着没义气的师弟小狗一样被骄傲冷漠的三无少女牵走了,他一个人站在原地尬住了…怨不得路明非,但厚脸皮如他立刻像是黄鼠狼一样扫射音乐渐起的舞池,想找一只落单的鸡崽子…每个被他看到的师妹都十分优雅自如的欠身,或者依偎在男伴的怀里…真是不懂得尊老爱幼!   但功夫不负有心人,芬格尔最后居然还真找到了一个没有舞伴的女孩,形影相吊地站立在角落水晶灯落不见的阴影中,他立马精神抖擞地理了一下衣领,孔雀开屏似的走了过去想要彰显一下暖男学长的关怀…但在走近之后他才愣神站住脚了。   因为他认出了站在阴影中无人陪伴的居然是那位狮心会的芬兰公主。   芬兰公主倚靠在墙壁若有若无的注意力落在了面前尴尬的芬格尔身上,脸上露出了一抹这个老油条都不大能理解的淡笑。   芬格尔立马重新理了一下领口…哪儿来圆润地滚回哪儿去。   真好啊,合适的人都有了合适的舞伴,这一场舞会一定会很精彩吧?女孩看着舞池中携手,并且相互致意的男孩和女孩轻轻摇了摇头,脸上看不出是喜是悲。   这次也换她转身走向了大雨的露台,轻轻咬下手上的真丝白手套后取出了礼服胸襟里的手机,顺手拨打了一个预存的电话,在电话接通之前她就已经走进了露台,门扉和大雨的声音将她与舞池内香水与饱满的人性味道隔离了。   —   午夜十一点三十分,离午夜零点的钟声还有半小时,雨依旧越下越大。   巴洛克风格图书馆的玻璃穹顶之下,墙壁上的壁灯照亮了书架前橡木条桌的一隅,在那里坐着一道倩影,她与大雨的窗户对坐,整个图书馆里只有她翻动书页的声音,以及穹顶上大雨连绵的低响。   在倩影的背后她的影子被拉长在了高大如墙的书架上,轻微的摇晃着这是不合理的事情,恒静灯光下的人影不该晃动,它应该像它的主人一样安静,像是一幅画。   热水沸腾的咕咚响。   书页翻页声。   然后是雨声。   在条桌前的地板上,女孩的影子被安静的印着,一路延绵到远处的落地窗户上。   在背后靠墙的书架上,女孩拉长的影子被摇曳的火光照得恍惚不清。   一个人在同一个空间里被拉长出了两个影子,截然不同的影子,那自然证明有两处不同位置的光源…这样似乎一下就全部都合理了。   书架一侧的墙壁上,壁灯静静地恒亮着灯光。   条桌正中,酒精灯默默炽烤着小炉,放散出微弱的火光。   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条桌前的她停下了手中翻动的《中药材大全》,抬手揭开那小炉的黄铜盖时…整个图书馆一片药香味。   真是怪熟悉的药香味…   林弦看着厚重书籍中夹着的那张信封想到。   随即她的内心又涌起了忧愁,如果被人发现自己在图书馆生火熬东西,一定会被管理员骂死吧?   窗外的雨一直下,越下越大,像是要吞没山中的城堡,天生已经看不见点碎星空,只有漆黑。   管他的。   林弦又想。   只要不被发现不就好了。   只要能帮上他的忙不就好了?   她盖上了酒精灯的灯帽,于是图书馆内,她的影子暂时只剩下了一个,在飘摇的雨中静如止水,不动如山。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七章:永生之茧 卡塞尔学院,冰,诗寇蒂区。 预效应玻璃打造的低温舱室内,由诺玛读数的舱内温度正在快速下降,在舱外穿着白色实验服的研究人员认真控制着非金属机械臂令黄铜罐只悬浮在舱室中心的石英玻璃罩内。 “龙王诺顿捕获成功。” 在低温舱室外,研究人员中有人轻声说道,像是打破了千年的魔咒,又像是首次在黑暗无星的夜空点燃了烟花,所有人的眼眸中都洋溢着激动的璀璨,转身看向说话的人。 说话的自然是昂热,这个老家伙就算穿着实验服也是那么别具一格,在他的身上总能找到具有辨识度的代表性物品,比如在这历史性的一刻他手里也恰到适宜地举着一瓶香槟。 他打开看包装后拧掉了软木塞上的铁丝,由于环境因素问题,他不能携带金属制的香槟刀进来,所以随手拿起一个香槟杯放到了光滑弧度的香槟瓶颈上,顺手沿着曲线划下在一声清脆“啵”响中软木塞弹开撞落到某个研究人员的怀里。 “上百年来,在龙类基因、炼金技术和言灵方面的研究,让我们更多地了解龙类的文明、习惯以及历史。但迄今为止,我们都未能获得‘完美’的标本。龙的活体和完整骨骼太难获得,唯一捕获的活体也是幼崽没有发育成熟,研究价值有限。” 昂热在一旁老早砌好的香槟塔上倒下黄澄的酒液,每一个香槟杯开始被注满。研究人员们精神振奋地去取下属于自己的酒杯,在校长缺乏热烈但却意义非凡的祝贺中举杯,“今天,是历史性的一天,让我们见证科学史上的奇迹,我们将解剖龙王!” 掌声雷动,所有人都像振臂欢呼,但臃肿的实验服无法允许他们做到这么大的动作,所以只能以越发热烈的掌声来表达心中的热忱和激动。 解剖龙王在混血种世界内的轰动程度绝对远超于汉弗莱斯在1995年公布解剖外星人片段,那时引起了全世界的轰动,如果今晚他们要做的事情被曝光,想必轰动程度会更上一层次连带不知是否还存在在影子中的龙类世界也会一起躁动起来。 “请问黄铜罐内的是活体吗?”一位研究人员举手。 “不能确定,但大概率是,黄铜罐的铸造时间大约是公元33年,近两千年前的产物,如果黄铜罐内的‘卵’是活体,那么就意味着他沉睡了两千年。它的主人曾经是于四川建元称帝公孙述,一位真正的皇帝。” “我们这是有实例证明了中国古代的皇帝是龙王的猜想?”那位研究人员惊呼,如果事情属实,那么未来百年混血种的龙墓挖掘方向将进行一次天翻地覆的变化,以后大量的龙类考古学家都将加入国家考古机构,对一些尚未挖掘或已经挖掘的皇帝陵墓进行深探,甚至就连国外另外六大洲的君主陵墓也将会被带动着一一挖掘。 等待着世界的将会是一次考古盛宴! 昂热凝视着悬浮在超导磁场中的铜罐说,“铜罐的主人的确是公孙述,可我们个人认为它真正的主人是公孙述的臣子李熊。这个人劝说公孙述称帝,又向公孙述展示了‘龙出府殿前’的奇迹,至于为什么说黄铜罐曾属于公孙述至少打造黄铜罐所需的所有炼金材料都是通过当时在四川内陆权势滔天的公孙述暴力占取,刮地三尺而来的,交由公孙述制造成了我们面前的黄铜罐。” “公孙述会为了一位臣子去冒着得到暴君名号的威胁去刮地三尺么?”有人提出质疑。 “只要这位臣子让他相信,这个黄铜罐是为他准备的。”昂热淡淡地说,“令公孙述真正动心称帝的从来都不是‘龙出府殿前’的奇迹,而是李熊许诺了公孙述另外一个奇迹,一个在古代没有人能拒绝的奇迹这个奇迹叫‘永生’。” 所有研究人员微微凛然,昂热点头说,“没有帝王不想永生,人间繁华三十年转瞬即逝,更何况是只手覆于大半尘间烟火的帝王李熊的提议让公孙述无法拒绝,那是连历史记载上千古一帝都未达到的终极,所以公孙述被说动了,称帝于蜀,国号成家,年号龙兴。” “但最后活下来的是‘李熊’,而不是‘公孙述’,这个黄铜罐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帝王的永生打造的。”最初提问的研究人员低声说,“能‘茧’化的只有纯血龙类,这个黄铜罐一开始就确定了他自己的主人。” “黄铜罐安全吗?我们现在代表着世界尖端的科技无法扫描透它的外壳获得里面的情况。”有人举手。 “安全,只要让他一直处于低温以及无金属无热的空间,他始终都是安全的。”昂热点头,“黄铜罐本身不是‘铜’类金属,而是现在人类炼金学无法解析的炼金材料,封印龙王的“茧”材料不可能具有唤醒他的条件,不然这无异于是在一堆肾上腺素上想要永眠。” “如何破开黄铜罐进行观测和解剖?无法使用金属和高温激光的情况下,我们很难对这个大东西动刀。” “我们从埃及古墓中取得了一种炼金液体叫作‘灰锡溶液’,原效用大致是用来开启法老金棺的钥匙,而那一位法老的真实身份也是一位尊贵的次代种,金棺便是他的茧,而‘灰锡溶液’正是他留给王朝后人用来唤醒他的钥匙。但很可惜的是他对他所统治的王朝过于自信了,导致最先找到钥匙发现‘茧’的人是在当地击败了他残留为盗墓者子民的我们,所以他也理所当然地走向了覆灭。”昂热说。 “‘灰锡溶液’于这类炼金材料如同强硫酸之于人类的皮肤,可以破坏上面的炼金矩阵,至时‘封印’的效果就会被打破,一旦周围有任何契合罐内生物的元素存在,它就会在短时间内复苏。”昂热顿了顿,“但我们不必担心这一点发生因为我们现在已经找到复刻黄铜罐上炼金矩阵的方法了。” 龙王的‘茧化’向来都是秘密中的秘密,也正是因为‘茧化’,龙类不死才会成为混血种们屠龙的教条,每一只存活的纯血龙类在历史上都会有数百年乃至千年的跨度,但这并非意味着他们当真在历史上徒步行走了这么长远的距离,这些动则千百年的时间跨度其实是相当有水分的。一只横跨了一千年整历史的次代种,他真正在大地上留下足迹,得以考究的历史不过百余年,而剩下十分之九的时间内他都在沉睡,而沉睡的方式也正是‘茧化’。 “通过弗拉梅尔荣誉教授,我们在炼金学上永远的大师朋友的指导,他见过卡塞尔学院历来找到过的所有龙类的‘茧’,以影像的方式、以照片的方式、或者以实地考察的方式,他见过的‘茧’算是混血种中最多的存在,而他能见到这些‘茧’活下来更是了不起的手段。”昂热微笑着吹捧了一番钟楼内的友人,让所有原本对好吃懒做副校长抱有固有成见的研究者们肃然起敬了起来 可如果昂热将“见到‘茧’后立马跑路绝不参和屠龙战场”的后半句话说出来,大概这些研究者们原本升起的敬意又得垮掉了,副校长知道了估计也会据理力争,炼金学家撤离一线战场的事情那能叫逃兵吗?那叫科学人才享受撤退战线的权力!古往今来亦是如此! “我们亲爱的副校长指出,所有龙类的‘茧’都是高超的炼金术制造而成的,从‘茧’本身制造的炼金材料,涉及了‘安德瓦利之宝’、‘伊卡洛斯之蜡’、“艾瑞尼尔之铁”、“倒悬新月”等等对于龙类来说也是稀有至极的材料。” 有博学于炼金学科目的研究人员立刻眼前一亮指出,“材料大多都与‘火’有关!” “不,准确地来说是与‘耐火’有关。”昂热淡淡地说,“制作黄铜罐类似的‘茧’需要的炼金材料都是极为耐火的存在。” “黄铜罐中是极致的高温?”那研究人员愣了一下,如果昂热,或是副校长的推测是正确的,那岂不是意味着他们认为龙类的‘茧’内无时无刻都是炎热的地狱?毕竟材料都是利用的耐火材料制作而成的,大多炼金刀剑都会掺杂着这些材料以免在激烈的战斗中因为金铁交戈产生的震动和热量变形。 “各位读过‘翠玉录’吗?”昂热望着黄铜罐低声问道,“上即是下,下即是上,以此成全太一的契机。‘上同下比’永远是‘翠玉录’,以及炼金学说的核心理论,在炼金术的极致,龙类的‘茧’上这个道理自然也会得到完美的印证。” 【从地升天,又从天而降,获得其上、其下之能力。 下如同上,上如同下,依此成全太一的奇迹。 万物本是太一,藉由分化从太一创造出来。 如此可得世界的荣耀、远离黑暗蒙昧。 太阳为父,月亮为母,从风孕育,从地养护。 分土于火,萃精于糙,谨慎行之。 世间一切完美之源就在此处;其能力在地上最为完全。 此为万力之力,摧坚拔韧。 世界即如此创造,依此可达奇迹。】 “是耐寒,上同下比‘茧’内是极寒的温度,而并非是极热!”那研究员像是想通了什么整个人战栗了起来,看向低温舱室内的黄铜罐,不可思议地低声说道,“千百年前就得以存在的生物冷冻技术?!” “读懂了翠玉录,就读懂了炼金学的一半。”昂热平静地说,“而另一半自然要用实践来弥补,现代的人体冷冻技术的确在某种程度上破译了‘永生’的难题,但我们迄今为止也只走出了一半,也就是理论知识,实践被迫停在了冷冻对于人体大脑的损伤,以及各种生命分子在无氧低温下的死亡。” “但龙族却先于我们千百年踏出了另一步,也就是实践他们完成这项技术,得以让自己的族群与这片大地与天空同寿。”昂热说,“他们掌控了‘灵魂’的秘密,亦或者说‘意识’的秘密,大脑可以被冻死,在‘意识’不会,所以‘茧’的龙类科技才得以完美施行,让这个族群得到了真正的永生!” “‘意识上传技术’?”有精通于人工智能以及人脑研究的研究人员表情很是精彩,“意识上传再加上生物冷冻技术就是永生?那他们为什么不干脆意识上传到0、1组成的电脑上?” 昂热微微顿了一下看向提问的研究人员,“电脑的发明是在现代完成的,起码在十年前互联网都还没有大面积普及想让龙类在千年前制造互联网或许还是有些难为那些尊贵博学的存在了。” 研究人员为这句话愣了一下,然后才意识过来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昂热摇了摇头说,“不仅是‘灵魂’和‘冷冻’技术,我们甚至怀疑龙类还掌控了生物炼成技术,也就是基于自己的细胞培养出一个独立,但却没有本身意识的载体,再将这个载体冷冻在‘茧’内,当有一天时机成熟时他的‘意识’转入载体中时,就是所谓的‘复生’。” “炼金矩阵将物质的基本性翻转,极致的耐高温便是极致的耐低温,黄铜罐内被弗拉梅尔教授确定为‘绝对零度’的空间,也就是热力学的最低温度,-273.15℃,在这种温度下,物体分子动能消失,但势能任然存在,内能取最小值,物质完全没有粒子振动,没有损耗自然就不会有所谓的‘消逝’。”昂热说。 “慕尼黑的物理学家乌尔里奇曾经提到过,我们能从温度曲线上读出一系列温度数,但这些数字表示的只是它所含的粒子处于某个能量状态的概率,所以理论上这种位置进行一次“翻转”,温度曲线倒转过来正到负,上到下,极限就会低于绝对零度。” “上即是下符合翠玉录的炼金学核心,原来一些科学理论可以用玄学来印证。”有人低呼。 “现代科学没法做到模拟绝对零度的条件,所以自然没法研究出可以维持绝对零度空间的载体,也就是黄铜罐本身的材料-273.15℃是个天堑,我们的科学无法真正的模拟抵达,但炼金学却可以。”昂热点头说,“如果存在一种力量,能将‘上即是下’的概念化为现实,将正数倾倒为负数,那么绝对零度对的难题他们来说只是一个‘发现’的问题,只要‘发现’了绝对零度的存在,那么他们就可以轻易的将之实施,并且改良!” “难怪这些炼金材料要选取极致的耐热性,我们没有创造过绝对零度的空间,自然不知道需要以什么作为空间的载体但如果取正温度,再以炼金学翻转他本身的‘性质’,耐热变成耐寒,那么绝对零度空间的载体问题将迎刃而解。”最先察觉出黄铜罐材料问题的研究员恍然大悟,随后涌起的是异常的亢奋,脸上都涌起了红晕。 昂热将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缓缓点头说道,“‘茧化’技术的破译已经被提上日程了,诺顿的‘茧’毫无疑问是炼金学上最完美的巅峰,这是属于他自己的棺材,在这上面我们可能获得比以往记录更丰富的条件所以验收龙王财产的工作其实从我们获得黄铜罐时就已经开始了!” “这还是尚未真正打开黄铜罐的程度。”研究员们的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他们甚至没有真正地开启黄铜罐就已经触碰到了龙类永生的秘密,一旦开启获得龙王的活体之后会取得什么样的成就?只是稍微想一下就几乎让人波ki(防和谐)了。 “我们的安保确切做到位了吗?”有还保持着理智的研究员做着深呼吸紧张地问越是接近终极,就越为担心在觐见真理前出现差错,触碰完美前必然遭受遗憾,这是无数文学、现实作品给人带来的警戒。 “学院已经在‘缄默’模式中开启了一级警戒状态,好肉定当吸引来豺狼,我们只能保证做到最好,毕竟豺狼这种东西可是悍不怕死的凶物啊。”昂热摇头说,“不过也不必太过担心,如若今晚的解剖过程中学院受到了入侵,我们也会第一时间得知,毕竟不要忘了,卡塞尔学院可是全天二十四小时全年不间断地有着一位活雷达在监视着一切的情况。” 守夜人,副校长的言灵·戒律。 不少研究员都微微放下了一些心,他们当然忘不了那笼罩了整个学院的‘域’,在弗拉梅尔教授自创的炼金矩阵维持下,那巨大的‘戒律’几乎可以全年无休地保持警戒,任何进入了‘域’中的存在都会被守夜人第一时间获悉。 一旦‘戒律’被撤销掉了,整个卡塞尔学院的学生言灵将不再受到压制,所有人定当会意识到侵入的发生,从而爆发出巨大的凝聚力,这是学院安全的根本保障。 “据我所知,现在‘戒律’依旧还稳定的维持着。”昂热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天花板,冰窖的诗寇蒂区距离钟楼并不远,这里也受到了言灵的笼罩,根据他跟副校长约定好的,一旦发生了什么意外,这一片的言灵将会第一时间撤销掉,从而提醒昂热学院发生了入侵。(无金属环境,传呼机与通讯设备无法带入) “那么我们现在就开始吗?校长。”研究员看了一眼手上的无金属复古罗马表,现在时间已经到达了十二点整,正是这次解剖实验开始的时间。 “只可惜听不见钟楼的钟声了,不然会更具有仪式感一些。”昂热略微可惜地说,不难看出这老家伙的骚气已经刻入了骨头里。 片刻后,在研究员们压抑激动的注视下,他微微收敛了情绪,面色平静地对了一眼已然指向十二点整,时针与分针重合的无金属表盘开口说道,“现在时间是2010年,8月21日,0:00,我宣布青铜与火之王解剖实验,正式开始!”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八章:灵魂探戈 二楼一侧的深红色幕布拉开,乐队试音已经完毕了,指挥整理袖口看起来才从厨师服换装成正装有些不熟悉…卡塞尔学院面积不大,招收的教职工们自然也得多才多艺。 有道是不想当图书管理员的厨师长不是好指挥家,起码现在正在二楼的指挥家就同时担任了三项以上的教职,在白天他是食堂掌勺的大厨,中午过后他又会出现在图书馆分类书籍,晚上的时候如果有学生需要付费可以请他赶到宴会现场做指挥家。 什么叫努力,这就叫努力,论厨艺堪比米其林、黑珍珠的主厨,论指挥张力有如阿瑟·尼基什附体,最喜欢的作曲家是柴可夫斯基,平时喜好在后厨边听《第一交响曲》边挥斥铁勺,炖个汤感觉都能炖一锅《天鹅湖》出来。 至于图书管理员…这个没什么好吹的,唯一把图书管理员当到巅峰的这世界上就只有一个,没有任何人能复刻这个过程,就算是卡塞尔学院的混血种也得自叹弗如,算是所有图书管理员的榜…哦,榜样就算了。 指挥家抬起指挥棒,小提琴开始独奏序曲,前奏一响起 《Por Una Cabeza》,经典的西班牙探戈歌曲,如果西班牙语眼生的话,它的中译《一步之遥》或许更出名一些,1935年由阿根廷歌手卡洛斯·葛戴尔作曲 西班牙语中的“Por una Cabeza”本为赛马的术语,意为“差一个马头”的长度,在歌曲中用来表示对情人之间错综复杂难以割舍的惋惜。 小提琴开始时,舞池中白裙的少女们踱步而行,裙摆扬起像是风吹过的花瓣露出下面殷红的高跟鞋,她们试探地走到自己的舞伴前,保持着一定距离,尔后在舞伴伸出手时果断地紧握,贴身,于是舞会正式开始。 这个序曲的过程在林年眼中是很有趣的,他看着那个白裙中出众夺目的黑天鹅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步伐有些生涩,但也正是这份生涩让她成为了所有少女中最惹眼的那一个,黑礼服上的脖颈快要被灯光照出露水来了,顺着肌肤滑下放大镜一样照亮了白皙下的粉红。 林年左手抓住了她微微出汗的右手,十指相过但却不紧扣,右手屈起轻抚住她的腰侧,小臂打开弧度,然后带动着她向前迈步…标准到无可挑剔的探戈舞步。 男生们擦得锃亮的黑皮鞋和女生们的白色高跟舞鞋踩踏在擦得光明如镜的实木拼花地板上,地板倒映出硕大的水晶吊灯,旋转时散开的裙裾不时地遮挡住灯光。 安铂馆里的客人们都上过同一门舞蹈课,舞姿出自同一个老师的授业,舞姿优雅,走位精准。未曾一同行课过的黑天鹅少女本该是无所适从的,但在林年的手中她却精准地跟上了一个又一个舞步和花开叶落般的绽放。 黑色的裙摆在白色的花朵中旋转,然后又被强有力的手臂收回,强烈的荷尔蒙与空气中香水的气息让她有些眩晕,可饶是如此她也没有踏错一个舞步,她本身有舞蹈体操功底,怀中男孩那具有强烈带动性的舞步让她有一种自己在对方手心里跳舞的错觉…美好的错觉! 强烈的掌控感,被征服感,让苏晓樯心脏快要跳出来了,目光也要化掉了…她忍不住在又一次贴身时小声问,“你在哪里学的这些,我从来不知道你跳舞跳得那么好。” “卡塞尔学院有舞蹈课,而我的记忆力很好。”林年小声解释,贴得太近的缘故,有温热的风吹到少女的耳畔,莹莹发光的耳饰微微摇曳折射出耳垂下漫出的红。 那简直就像是在耳边私语,每一个字都是从来没有听见过的温柔,他们连接在一起就是更大的温柔,将少女暖化了,舞步有些颤抖,但在男孩轻轻一提之下,她完成了一个妩媚的勾脚,扬起裙摆下的白皙小腿骨肉匀亭,再花一样在他的手中转圈。 钢琴骤然落键,舞曲序曲结束,林年带动着面前的少女强烈地抬臂、摆头,动作干净利落得像是落刀,每一道动作的轨迹都能在灯光下勾勒出短暂的弧。 他说摆臂,苏晓樯就摆臂。 他说跨步,苏晓樯就和他一起向前大步跨越。 他说抬腿,苏晓樯就心领神会地高抬腿。 他说,苏晓樯做。 平静,但并不单调,又略带淡淡命令在里面的话语让女孩完全陷入了一个又一个的指挥中,要温婉时温婉如水,要奔放时奔达自如,灵与肉都融合到了乐曲和舞步之中,晶莹的汗水飞洒在水晶灯的照耀下。 会跳舞的男孩真是…太棒了!苏晓樯脸颊绯红忍不住心想。 她曾经在仕兰高中的晚会上是表演过舞蹈课,但却从来不知道舞蹈可以如此有力、透劲,仿佛身体的每一根线条在拉出动作时都绷如石膏在灯下的流光。 如今面前的男孩将探戈的灵魂表现得淋漓尽致,她是知道男孩的优秀的,但却从未像今天一样亲身感受过…周围投来的目光略藏艳羡的,女孩天生对这些视线就有所敏感。 那些白衣舞裙的少女看着她的舞伴,眼中那蠢蠢欲动的光芒要压不住了,卡塞尔学院的宫廷舞老师只有一位,也只需要一位,是莫斯科芭蕾舞比赛、UK公开赛、黑池舞蹈节上获得过总冠军殊荣的女强者。 以那位女老师的话来说,林年是天生的舞者与武者,他对人体肌肉的掌控和协调能力达到了一个“人科”能达到的巅峰,他的肌肉拥有绝对的记忆力,在你将他调整到完美时他就会记下那个状态,再次复刻时你简直就像是在看录像带跳舞,毫不出错,次次如此。 这种状态是任何舞者梦寐以求的极致,这意味着他们在每一次音乐响起,踏出的舞步都不会谬之毫厘,他们永远都处于巅峰,将那一幕永固成了常态——但很可惜,这种天份林年更多时候用在了“天然理新流”、“新阴流”类似的刀法上了,每一刀都是剑道宗师老爷子们梦寐以求的“极意”。 但这也并不妨碍舞蹈老师对林年的喜爱,在每一次的宫廷舞课上,林年就是模范的搭舞模特,作为宫廷舞课上最优秀女学员的奖励发出。 每一位舞步得到舞蹈老师认可的女学员才可以跟这位搭舞模特跳支舞…没有人不珍惜这个机会,漂亮的少女们甚至为之打破了头,蕾丝舞蹈团的成员也以跟‘S’级搭过一支完美的舞而自豪。 现在也是机会,按照德系宫廷舞的步骤,接下来的舞曲中是有交换舞伴的环节的,黑裙的少女已经享受了大半支舞了,总要留下一些温柔给学姐们尝尝鲜吧? 舞裙的少女们在音乐中散开成完美的圆形,黑色正装的男士们则在外围,在内圈内少女们花一样盛开,男士们望着内圈的女士们微微心动,不少男士的视线落在了那娇小但却富有女王气息的冰雕美人上。 零,那个俄罗斯的女孩,她在舞池中的表现几乎与林年持平,而路明非则是成了她手中听话的舞伴,所有动作都被牵引着完成,胳膊怎么放,脚下怎么走,根本不必思考。 女王一般的舞者,而这也同样激起了男士们的征服欲望,有种试图与舞蹈女王比较舞技的感觉,在探戈中谁占据了主导权谁便是胜者,这是“势”与“力”的较量! 同样的,圈内的女孩们也如狼似虎般盯住了外围的林年,那换而言之谁又不想将‘S’级征服在这支舞曲之中呢?这恐怕是她们唯一能将这个男孩压在身下听之任之的机会了吧? 人群里紫色的身影在笑,四叶草的耳饰折射着光。 那是晚宴的女主人诺诺,她现在全身心神都被这一出好戏给吸引了,她和她的舞伴倒是没有在乎这一场“争夺战”,因为压根不会有人会想跟恺撒·加图索抢女友,除了恺撒·加图索外也不会有人想去征服一下红发女巫。 舞曲如约继续,开出的花收拢了,作为叶落的男士们如刀切入花芯中,伸手去牵就近少女如牛奶般白润的手。 林年十分稳定地握向了那支竭力向自己伸来的戴着黑丝手套的纤弱手掌,他出手很快也很准,整个人踏着的舞步教科书般完美,更是符合了舞曲中那《一步之遥》的意境,就算是蝉联冠军的宫廷舞老师此时也会为他的发挥鼓掌喝彩。 可有一只纤细的手如银白色的刀光一般,以几乎蛮横、无礼的势头划破了这完美的圆,亦如女王亲征霸道地穿破了人群,以相同的完美舞步双向奔赴而来稳而优雅地抓住了林年的手! 花开叶落,人群散开,每一个人都有了新的舞伴,林年也不例外,他沉默地注视着面前那一席耀眼的金色。 抹胸的裙装展露出性感的锁骨,裙摆的高开叉下,视线随着凝脂的大腿弧线一路向下就能见到那双金色的高跟鞋,若隐若现的双腿像是美人鱼一样引人流连忘返。 “我来晚了吗?”金发女孩稳稳地握着林年的双臂,眼含秋水地看着面前的男孩,灯光照在她近乎透明的皮肤上,绝色尤物的身段藏在高开叉的金色礼服中,每一次的摆动都露出更多一寸肌肤。 林年抬头想找寻另外一个女孩的身影,可才抬头金发女孩就迎上了他的脸,淡红的嘴唇在轻飏中微微开合露出皓齿,眼眸里倒影着男孩的双瞳,豆蔻殷红的右脚轻轻在渐缓的舞曲中轻轻勾起了男孩的腿进行缠绵的挪步和勾脚。 强如宫廷舞老师惊为天人的林年在更换舞伴的瞬间就被握住了主导权,金发女孩探腿,这时候才能看出原来她的腿一直都长得让人微微惊呼,以勾勾缠缠绕绕的形式引导着林年进退,探戈宛如跳成了贴面舞,妩媚和缠绵程度直让旁人低呼。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宫廷舞?”林年寻找女孩无果,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才将视线放回到了面前的金发女孩身上。 “你所见皆为我所得,在宫廷舞课上你见过探戈的女步,我当然就可以学会了,再之后就是偷偷练习了。”金发女孩微笑说,今晚的她甚至为了一场舞会化了淡妆,脸上的颜色像是阳光为颜料在雪上书画少女的美好,漂亮得惊心动魄。 “偷偷练习?” “就是一个人独舞啦,你日理万机可没有时间陪我练习呢!” 林年瞳眸轻轻晃动,似乎看见了再那巴特农神庙的走廊中,迎着大雪和黑色的山峰,赤足的女孩虚搂着双手,在冰冷的地上踏着孤独的舞步,完成一支又一支独舞蹈,脸上带着微笑,像是拥抱着爱人。 “很美是吧。”金发女孩说。 林年没有回答,但金发女孩却笑得更好看了,精致的脸庞美得像妖怪一样。 “为什么现在出来?”林年轻声问。 在金发女孩出来的一瞬间,他们两人的舞步开始变更,由宫廷舞变作了探戈双人独舞,金发女孩带着他破进了舞圈的圆心,蛮不讲理地以独舞的形式引领了所有人舞步的更迭。 无论是俄罗斯女孩,还是红发女巫,亦或是蕾丝舞蹈团的团长,任何舞蹈优秀的女孩们在金发女孩那强横的舞步下都成为了花蕊外的附庸,她们包围着林年与金发女孩旋转着,只为了衬托中心那对舞者诠释出的淋漓尽致的美。 “我想跳一支舞了,没有合适的舞伴,所以我来了。” 金发女孩右腿破出晚礼服,如刀在地上划出弧线又藏下那转瞬即逝的春光,无数舞者的男伴为那一抹美丽轻微失神差些踩中舞伴的脚面。 或许在他们的眼中金发女孩以另一个模样的方式出现,但她那淋漓的舞姿却足够将她的“本我”释放得酣畅淋漓,所有人眼中都出现了淡淡的幻觉,在水晶灯的金光下,林年搂住的不是黑色的天鹅,而是金色的绝世美人。 “或者我应该换个问法,为什么会以这种方式出来?” “我说过,在这个女孩身上我总有所得。” 舞池的其他人看着林年与金发女孩,似是完全感受不到错落感,每个人都认识林年怀中妖怪似的少女,折服于她肢体中绽放出的令人窒息的美感。 “你这样很不讲道理啊。”林年道出了金发女孩高调地抢夺了另一个可怜少女权利的残酷事实。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其实是一个很小气的人?”她微笑地看着面前的林年,淡金色如宝石的眼眸内全是清冷。 “一向如此。”林年回答。 事关他的事情,金发女孩从来都很小气。 晚礼服与淡妆裹身的她真的像极了女王,而女王从来都是不用考量别人的感受的,那代表女王气势的高跟鞋也弥补了她最后的身高弱势,今晚的她…所向披靡! “完美的舞者就该有完美的舞伴,岂有我调教出来的舞伴被别人抢了去的道理?”金发女孩淡淡地笑,“现在有小贼要偷吃我的蛋糕,我可忍不了。” “你调教的舞伴?”林年出声问。 “有些事情,你忘记了,可我不会忘记,毕竟那是为数不多的美好记忆。”金发女孩轻声说。 林年伸手握住金发女孩的手,她向后跨步,双手张开如翼,笔直修长,尔后又曼陀罗般旋转收入林年怀里,侧头仰望着他轻笑,“你终究是要选的,但起码在今晚你只能选我。不允许拒绝,因为这是‘代价’,你还欠我一次,就拿这次还。” 真是任性和孩子气啊。 他欠下了她代价,只因为对方会以此做下什么“局”,或者去获得什么有利于她的东西,可到头来她却将这个代价变作了一场探戈。 “值得吗?”他问。 他将金发女孩抽丝一样旋开,她轻笑着没有回答,笑声徘徊在舞池内,像是银铃被风雪吹响,金色的裙摆和发丝一起旋转,在靡靡的光影中林年似乎看见了一些似曾相识的画面。 像是曾几何时,有过那么一座相同的大厅,燃烧着金色的光芒,窗外有大雨一般的大雪,呼啸的风将欲望越发地吹拂高涨,那时他的身前也有这么一个金发的女孩,握着他的手亲吻他的面颊、脖颈,带着他一同舞蹈,在灯光绚烂,掌声如雷中直到舞进燃烧的深渊之中。 那么的耀眼,全场的中心,暴雨的掌声中她睥睨所有事物,她本该站在灯光之下,成为台风的焦点,如今她出现不过是取回来她该拥有的东西。 所有人都在看着舞圈中心的那对舞者,他们贴合,他们分离,一步之遥,咫尺天涯,又近在灯火,每个人都被那理论上接近对“美”绝对诠释的肢体语言给吸引着迷了。 金发女孩不言,林年也不语了,她说她想要跳舞,那么他就陪她跳舞,欣喜而来,尽兴而归。 林年手抚住少女的后背,她不满足觉得拘谨,于是滑动身子让他的手落到了自己的腰上,礼服一侧露出的白皙皮肤的温度传递到了他的手上,让他觉得自己在揉捏羊脂玉膏。 她抬起腿,林年揽住,高踢腿时,礼服开衩下美得惊心动魄的肚脐和小腹一并露出给他看,香风被衣裙掀起涌入鼻腔,不知道是女孩本身的气味还是空气中被洋溢的香水芬芳。 她大胆地跳起夹住林年的腰部,双腿矫健有力,后仰成一线,曼妙身姿被勾勒得起伏如山岭,让他的视线在上面任意地攀爬掘过,每一寸肌肤都为那视线涌起绯红。 每个人都看入神了,甚至早早停下了舞步,观赏那已经忘我,像是独立于另一个世界的靡靡热舞,超脱于探戈的情与爱的交融...灵与肉的融合。 路明非发现自己身前的零侧过了头看向了那边...很少有什么事情能吸引专注的她,而那双瞳目里见到舞池中心的妖艳舞姿时涌起的不是赞美,而是恍然...像是忆别已久后的久别重逢。 他也看了过去,只觉得那么美,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那么美...只是为什么会给他一种好久不见的再临感,似乎曾经也有过这样一段绝世的舞蹈,他们相拥着,从从前,一直跃过深渊跳到了当下。 舞曲迎来高潮。 没有戏剧性的3600度旋转,少女以娇弱美丽的身躯贴在了男孩的胸膛上,他们互为支撑,向后踱步!踱步!再踱步!视觉上更像是少女压迫着男孩不断地后退,直到男孩难以为继,踩住脚跟以无与伦比的力量反压而下! 女孩止住身形,面对那威严的压迫,礼服下左腿前驱,右腿向后延伸绷成弓弦仿佛能见到嫩白肌肤下每一缕肌肉在收束,她精致的下颚被抬起等待最后的亲吻作为句号。 然后林年轻轻侧下了头,像是被金色的花温暖地拥抱在了怀里。 场中响起如雷贯耳的掌声。 每个人都在为这具有新意的结尾感到激动和赞美,就连学生会主席都不免为这完美的探戈感到震撼,一支舞只需要后半段就将整个舞池的光与热尽数掠夺,如同皇帝一样将一切喝彩和溢美据为己有! “不亲下来吗?”金发女孩看着近在咫尺的林年轻笑,“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闭眼睛哦,顺带一提,比起五岁就被你姐姐亲成猪头的不检点的你,现在的我可是初吻呢。”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林年淡淡地说。 “我当然...介意!”金发女孩笑,她还没有忘记现在她暂用的是谁的身体。 她的视线余光又看向了舞厅的另一个角落,“但似乎有人比我更介意哦!” 在那里白金色长发的女孩推开了风雨的大门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林年也看见了那个悄然离去的身影,他不难认出对方的身份…维乐娃? “不觉得露台上自己说话太重了吗?”金发女孩问。 “只是事实。” “如果你能每次都猜到事实…那么我就可以轻松很多了。”金发女孩伸手捧住了林年的脸颊,把他的脸掰正了回来,然后对着嘴唇印了下去,牙齿轻微咬住男孩的下嘴唇,淡金色的瞳眸如秋水涟漪扰动着男孩的倒影,在分离时她轻轻地撕咬留下了一丝清晰的痛楚。 在人群的低呼中,她分离、后退,拇指擦过殷红的嘴角,看着林年端庄而宽容地微笑说,“我忽然又不介意了。朝三暮四的坏孩子,又惹女孩伤心了,还不快去做该做的事情?” 林年摸了摸出血的下嘴唇,看着逐渐散去在人群中的那抹金色身影默默叹息。 …真是小气。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六十九章:影子 雨伞撑在头顶,维乐娃站在雨中的石板路上,背后远处林间安铂馆的灯火像是萤火虫的尾光晕染在了水汽和夜色中,在石板路的两侧更为明亮的白色路灯每隔五米一盏照亮着这条幽深的小路。 在维乐娃的另一只手上握着一部手机,手机上发散着莹蓝色的光,上面显示着为时30秒的通话记录。 30秒能做什么? 简单的问候,照例的寒暄,琐屑事务的安排这么看起来30秒的通话时间能做的事情很多那么作为一个小内奸,给上家简单汇报任务进度和现状也可以咯? 答案是当然可以的。 30秒时间足够她照例给电话那头的人说清楚一切了,就像她以往做的那样。 维乐娃忽然握住手机在雨声中与那石板路上走来的脚步声问道:“既然要退场那就不如安静地退场,就连最后的体面都不准备给我留吗?” 她背后的人停在了不远处,有雨水被黑色的伞劈开的锐响声,在水帘后打伞的人看着银白色晚礼服包裹的女孩平说,“你离开安铂馆的时候就应该知道我会跟上来,之前可能我还会有疑虑,但现在没有了。” 在维乐娃手中,手机还亮着荧光。 “这么来说怪我咯。”维乐娃无奈地笑着回头看向石板路上举伞的林年,路灯的白光照在了男孩的侧身上,光芒照亮了那平和不带太多情绪的脸颊,眼眸底下有淡淡的金意流转,但却没有真正转为熔岩的赤红。 “我觉得安慰女生应该会显得更温柔一点,而不是这种兴师问罪的态度。”维乐娃看着林年的摇头笑了笑,“为什么我总觉得你会从雨伞里抽出一把刀来。” 举着黑伞的林年微微一顿,然后说,“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来的目的会是‘安慰’?” 维乐娃想了想然后点头,“倒也是这个词根本没有收录进你的人生词典里。” “你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林年说道,“这个时机可能不大好,但我想之后也应该找不到比现在更合适的时候了。” 卡塞尔学院笼络在雨水之中,学生们都在安铂馆内载歌载舞,为着学生会主席的演讲激昂慷慨,很难有人注意到维乐娃和林年的消失,而当他们意识到的时候,这场谈话大概也已经结束了。 也就是说,林年在现在解决掉维乐娃也不会惊动任何人,但大概率需要通过黑卡权限删除诺玛布置在学院各个角落的天眼监控,这是一件麻烦事情,但如果真要付诸于行动也不算太过于麻烦。 卡塞尔学院学风松散,倡导快乐学习,那是因为能入这间学院的本来就是精英中的精英,就算没有人鞭笞在精英的环境下他们也会自发地进行内卷和角逐,但本质上,卡塞尔学院终究是一处培育专员和王牌干员的军事堡垒,而军事堡垒也本该有他的严密性和危险性,所以曾经也有学生抵制过“天眼”计划,但很利落地就被校董会驳回了。 在天眼计划下,除开寝室楼等私人空间以外,大多的公共环境都是受到诺玛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监控的,学院秘书无时无刻都在控制一切,任何触及敏感库的音频和画面出现在监视范围内,都会第一时间被诺玛智能判别威胁程度再考虑触发等级警告通知执行部。 “这里没有监控,也没有录音设备,在卡塞尔学院里很少有人知道,其实诺玛的天眼监控也是存在死角的。”维乐娃开口说道,“这一段路的‘天眼’在去年的自由一日时受到了破坏,直到现在还没有修复完全。” “那么话就好说很多了。”林年轻轻抬首,看着那个芬兰女孩淡妆敷面的脸蛋,略微有银色的粉尘在她的眼眸之下,在路灯的照耀下折着点点星光,“我需要知道你背后的人,是谁安排你接近我的。” “你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很早。” “有多早?今年?去年?还是一开始。” 林年沉默了一下回答,“一开始。” “从一开始我接近你的时候你就认为我别有用心?”维乐娃得到这个答案似乎显得有些意外,眼眸中掠过一丝难明的情绪,“为什么?我觉得我没有太多破绽。” “你出现的时机就是一个很明显的破绽。”林年说。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自由一日?不,严格来说是3E考试。” 维乐娃·赫尔辛基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如果林年没有记错的话,他第一次正式见到对方是在3E考试,与楚子航那一届的考生之中,无论是身世、背景还是容貌都是最优秀的女孩,她在考场中自信、大胆地与林年结实,毫不掩盖自己那快要从那白金色发顶里茂盛勃发出来的好感和欢喜,就像是交叉的铁轨一样毫不留情地撞进了林年接下来的生活轨迹中。 “3E考试见上第一次面,十分合情合理,没有毛病可挑。”维乐娃说。 “的确没有毛病可挑,但我所说的‘时机’不是指的是3E考试,而是当时的整个大背景。”林年说。 维乐娃安静了几秒然后说,“我懂你的意思了。” 3E考试从来都不是错误的‘时机’,真正错误的‘时机’是林年才从那座滨海城市回到学院,然后她就出现了。 在林年回到学院参加那场3E考试之前,他曾去到过哪里?经历了什么? 很少有人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可就现在这条阴雨绵绵的石板路上,举着雨伞的两个人心中都有着答案。 那座滨海城市。 “或者更具体来说,是你跟安铂馆里那个女孩的‘硬币’之约吗?”维乐娃问,“在你们做好约定之后,我就忽然出现了,以同样的人设?” 说到人设这个词时,她忽然有些忍俊不禁。 主动、大胆、美丽、家境殷实,为了追求想得的爱情不顾他人看法。 在维乐娃身上有着太多苏晓樯的影子了,并不刻意,而是超脱在后者之上的完美版本,苏晓樯是那座滨海城市矿产大王的女儿,她是芬兰财阀的掌上公主、瑞典的贵族王室,苏晓樯学过舞蹈和体操,她是冬奥会女子单人花滑的金牌拥有者,苏晓樯从不掩盖自己的欢闹的仕兰中学沸沸扬扬,她曾经在一整段时间包揽了守夜人论坛的头版头条,不少人都在猜测下一次她又会以哪种形式追求他们的‘S’级。 “太像了。”林年说,“有些时候太像了并不是好事情,反而会让人有一种别有用心的感觉,像是你想取代某个人。” 维乐娃盯着林年的眼眸笑了一下,“那也不至于从一开始就对我起疑吧?你真的有那么喜欢那个女孩吗?我以为‘硬币’的约定,只是对她的敷衍那是双向的许诺,在约定完成之前,你和她遇见任何更好的东西都是有资格去追求的没有人不喜欢更好的东西,所以我出现了。” “你一定要跟她作比较吗?”林年低垂眼眸淡淡地问。 “为什么不能?”维乐娃侧头看着他淡淡地反问,“我不觉得我有哪里输给她,虽然到最后我还是没能在这场角逐里赢下来。” “再而言之她有什么好?”维乐娃轻轻皱起眉头看向安铂馆,”你带她来卡塞尔学院,她在这里就会成为那个异类,对于我们混血种来说,她所处在这个地方做的一切事情都显得那么格格不入你就应该把她留在那座城市,毕竟你依旧给过她那个‘约定’了,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比这更温柔的答案了,她还想得寸进尺地渴求什么?” “得寸进尺的从来都不是她。”林年打断了维乐娃的话,在对方注视过来的视线中淡淡地说,“得寸进尺的一直是我,我喜欢她,所以我希望她在我身边,做什么事情都在我身边看着我,我也能看着她。” 维乐娃哑住了,看着男孩呼了口清气在雨中低笑着说,“还真是直接了当的答案。说来有意思,我一直以为你不会说这些情话,但看起来你只是有选择地会去挑选说话的目标罢了。” 片刻的沉默后,她抬起头看向林年恢复了淡然,“只是‘时机’的巧合不足以让你对我真正的起疑,我之后的表现根本没有破绽,那到底是什么让你确信了我接近你的存在和目的并不纯粹?” 露台上的那番对话,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算得上是变相的摊牌,长达一年的追求无果,在那场对话中她还想做最后的尝试,但却被林年以某种明示的言语说出了她的真实目的很难看,让人不适,所以接下来才会有了现在的这一幕。 “你不是一个很好的演员。”林年轻声说,“我遇见过比你好太多的演员了。” “曼蒂·冈萨雷斯。”维乐娃微微顿后说出了这个名字,“她的确是最好的戏子,起码在她的身份被揭露前,没有人猜到她的背景。” 末了,她像是明白什么似的,看向林年眼中掠过了一抹情绪,“因为被彻彻底底地骗过一次,所以以后对所有接近你的人都会下意识抱有起疑吗?” “她真正地走到了你的圈子里,然后背叛了你所以可能你对你原本信任的人们也会永远抱有那一份怀疑了,”她笑了笑,笑得不是那么好看,因为笑意里带着一丝对男孩的怜悯,不带恶意的可怜她是当真觉得这个男孩所受的恶意太过无情了。 曼蒂·冈萨雷斯以一己之力,在这个男孩的心中种下了‘怀疑’的种子,所以维乐娃失败了,因为他不会相信任何人了。 “你暴露的原因是路明非。” 林年拒绝了维乐娃那饱含可怜的猜测,冷淡地给出了一个另外的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答案。 “那一次入学考试。”维乐娃怔了一下后眼中出现了明悟。 “你不应该知道暴血技术,你只是一个一年级的新生”林年说,“楚子航在就任狮心会会长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将所有有关暴血技术的档案封存,这种技术对于混血种来说就像是毒药理应被管控,这也是我的授意。” “那看起来是我运气不好。”维乐娃耸肩。 “所以你自己也清楚这一点早已经做好了失败的准备我猜你之前在露台上已经告诉你背后的人你的任务失败了?”林年看向维乐娃手中握着的手机说。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被催促,但上面的那些不食烟火的人怎么又会知道‘爱情’这种东西从来都不是一蹴而成的,而且你在‘爱情’这道难题上又是多难啃的骨头。”维乐娃看着林年,“能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提防我,这个计划和行动从一开始就是失败的。” “通过男女之间的热恋加深关系,从而引导热恋中一方以后的决定和方向,甚至将他绑上某个人的战车。”林年说,“这个方法很蠢,如果你背后的人但凡有点脑子都不会想出用这种办法来让你接近我。” “不,这个方法并不蠢。”维乐娃平静地反驳,“他们研究过你,用你过去十八年的人生经历写了一个复杂的算式,在这个被叫做‘林年’的算式里,最好的解答公式永远都是‘感情’亲人的感情,友谊的感情、恋人的感情前两者需要大量的时间培养,所以他们只能选择最后一个办法。” 把人的‘感情’作为算式的方程去解一个人,在解答后就算是彻底掌控了这个人。这种做法听起来很可笑,但细细去想他的可操作性,又会让人忍不住升起一丝惧怕和憎恶因为这种做法是确切可行的,并且可行度很高,因为算式和解法无时无刻都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解着一道又一道难题。 商业之间阴谋诡计的战争、黑道内部争夺权力的厮杀、大家族财产处心积虑的谋得,所有类同的事件都无非于对感情的计算和解析而现在有人想到用这种方式去解开一道名叫‘林年’的题目,而‘维乐娃’就是为解题精心准备的‘公式’。 “看来你们早就关注着我跟她之间的关系了。”林年说,“所以你背后的人是校董会里的某一位成员。” “怎么猜到的?” “知道我跟她那个‘约定’的人不多,但还是有的,所以筛选的范围很小万博倩?我记得是叫这个名字,她是知道那件事情的唯一知情人。”林年语气平缓地说,“那个女孩是校董会的人,她将那一次任务中观察到的我的所有表现都事无巨细地汇报给了她身后的人自然我跟苏晓樯的事情她也会如实上报。” “得到了解题的‘公式’,那么就再仿造‘公式’捏出另一个人来。”他看着维乐娃说,“于是我回到学院后你就出现了,维乐娃·赫尔辛基,优秀的A级混血种,倾慕‘S’级已久的芬兰公主,为爱执着的天真女孩。” 话语很平淡,但却隐约能听出讽刺的味道或许说话的人没有刻意地去带有讽刺的意味,但这些话本身就是极具讽刺性的。 林年说了什么吗?他只是想维乐娃做过的事情,已经正在做的事情重复了一遍罢了,但听起来还是那么刺人和讽刺。 你平静地去叙述侮辱的话语,就算你再无波澜,那些话语终归是侮辱的。 “我要知道是哪一位校董。” “这就请别难为我了。”维乐娃向林年行了一个礼,眼眸映着伞前落下的水帘,“你知道你是无法从我这里得到答案的。” “如你所说,这里没有监控。”林年说。 “那你准备怎么做?”维乐娃抬眸看向林年轻笑,“用施虐、拷打来威胁我?还是干脆用最原始的男性对女性的‘强奸’来做恐吓?” 林年看着维乐娃脸色没有波澜,像是对方说了一个不好笑的笑话。 “你不是那样的人,林年。”维乐娃收起了笑容,“这也是他胆敢用这种手法来试探你,甚至试图掌控你的原因。” “每个人都自以为了解我。”林年轻轻叹息。 “因为你真的并不难懂。”维乐娃点头,“你是一个需要认可的人,你永远都在寻找安心,而这份安心无关于力量和权力,而在于你身边那些人对你的认可,只要能得到他们的理解和安慰,你就会认为你所做的一切是有意义的,并且你会为此不惜付出性命和一切。” “你的意思是我爱慕虚名么?” “不。”维乐娃歪头看着他,“你是个很怪的人,你需要认可,但却并非需要广义上的认可,你只想要你认可的那些人对你的认可你只想要你爱的人给予你的爱,这样说或者更清楚明了一些。你会以你自己为中心画一个圈子,你的一切人生意义都是为了获得被你纳入圈子中的那些人而存在的你是一个狭义的利他主义者,像你这样的人只要能踏入你的圈子就能得到受益一生的福泽,所以自然会有很多人抱着各种各样的目的来接近你。” “曼蒂·冈萨雷斯成功过,所以有人认为我也能成功。” “难怪我说为什么身边总会出现一些乱七八糟的人。”林年看着维乐娃说。 “乱七八糟的人么?”维乐娃笑了笑,“那就乱七八糟的人吧不过,你不好奇为什么那位校董要选上我让,我成为‘公式’吗?” “dont_konw_dont_are(不知道,不在乎).” 林年看向了她垂在身边的手,“今晚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你只是一起意外,现在我来,只是要得到我想要的问题的答案的,仅此而已。” 维乐娃笑容慢慢消失了,表情渐渐平缓了下来,雨水滑落伞面擦过了她紧紧握住手机的白皙手面,坠落在她的脚边绽起水花,清冷的泛起水雾。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章:来者 最后维乐娃还是离开了,身影融在了石板路尽头那青溶溶的水雾里,让人想起冰块融化在刻杯中淡绿色的苦艾酒里。 你看着它一点一点地消失不见,也不曾想去拾起它,当它真正找不见的时反悔,大概就只能在碰杯后一饮而尽的微醺与致幻中去寻觅了。 林年看着维乐娃的背影消失不见,在他的面前留下了一支翻倒在雨里的白伞,内胆里蓄着浅浅的水洼才不会被风轻易地刮到石阶外,如果在现在有人能播放上一首张宇去年发行的《雨一直下》,气氛就能合情合理地过度向胃疼的爱情片。 “现在该播放的是《bloht》啦,《雨一直下》港片的氛围太浓了,还是忧愁的老摇滚应景一些。” 在林年身后金发女孩背对着他蹲在石板路上,她的衣服恢复成了往日淡薄的白衣,正低头在石板路上欺负一只远处人工湖泊迷路过来了小乌龟。 “高兴了吗?”林年回头低头看着金发女孩那梳得整整齐齐的留肩秀发问。 “高兴?为什么我会高兴?”金发女孩低笑,“有些事情你不看,它就不在了啊?终究还是要知道、要选择的,你不选有一天她也会逼你选,与其到时候弄得难看,不如现在快刀斩乱麻。” 无论是林年还是离开的女孩都知道他们从来不曾有过一段那样的感情,就算是暧昧也没有,一方蓄意而为,一方千提万防。 林年忽然想起了守夜人论坛上那些讨论他们的浮华的帖子,充满了波子汽水在阳光折射下的晶莹美好,可谁又知道发布那些帖子的人是否又怀有处心积虑的刻意心思呢? “真...烦。”林年低声说,在他撑伞以外的另一只手中握着一部手机。 他出来时什么都没带,也不难想象这部手机是属于谁的了。 “对一个女孩子使用言灵是不是有些欺负人了?”金发女孩歪头问。 “只是不想出现意外而已,她做出应激反应很可能有些难处理,毕竟能被校董会挑中穿插到我身边的人总归会有一些应对我的特殊手段。”林年看向手中的手机。 守夜人“戒律”的笼罩下,整个卡塞尔学院学员的“灵”都被压制在了深处,以炼金矩阵扩大化的“戒律”可以做到无死角的全天候守望,然而炼金矩阵的范围与持续化势必意味着言灵的上限削弱,只要血统到达了一定的阈值就可以做到突破甚至无视“戒律”的影响。 而林年毫无疑问达到了这个阈值,甚至远超更多,无论维乐娃·赫尔辛基的底牌是什么,在失去言灵的优势下她面对林年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其实你也可以温柔一些解决这件事情的,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选择用美男计策反这个女孩,让她成为校董会和你之间的双面间谍,而你需要付出的代价不过是定期交公粮罢了...哦,不对,是私粮。”金发女孩微微眯眼笑着说,“林海王,修炼得还不够到家哦!” “......”林年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手中的手机。 维乐娃承认了通过这部手机联系过她背后那一位校董会的成员,只要拿到了这部手机,就意味着揭开了那位校董的面纱,林年就能清楚一直想对他不利的到底是哪位校董了,虽然他心中早已经有了猜想。 他按亮了屏幕,金发女孩也侧着头一只手按着小乌龟,一只手托腮仰视着手机屏幕,忽然笑了一下,“屏保还是你的照片呢,真是做戏做全套。” 手机没有设密码,滑动解锁,桌面上的软件很简洁,只能看见日历、记事本一类的系统自带软件,林年没有关注那些琐屑的私人信息,可能在相册和一些信息记录里会有更真实一些的女孩吧?但他没多大兴趣去关注,可能点开记事本或相册得到的会是一些感人肺腑的故事,但谁又能确定这些故事不是刻意去精心准备的,只等着他发现又落入另一个信任的圈套呢? 金发女孩看着黑伞之下男孩眼眸中掠过的一丝淡淡的如无痕雨丝的情绪无声地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林年掠过一切点开了电话簿,在电话簿里有着零零散散十几个电话号码,大多都是狮心会的成员或者教授的号码,这并不在林年的关注之中,他调到了通话记录的界面,发现里面的确存在着一个半小时前拨出的电话,通话时间是30秒。 记录没有删除,是没有时间还是因为什么其他原因?林年不知道。 “打过去?如果现在打过去的话,对方大概以为这边又有什么新的关于你的情报要汇报了吧?”金发女孩看着他说,“校董会的成员并不多,每一个你都见过,也算是我见过了,只要电话那边的人开口,就算是一个音节嗯一声我也能告诉你他是谁。” 林年平静地按下了号码拨打,就如同金发女孩说的一样他没有不回拨的理由,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但同时他在心底也做好了电话那头出现空号、关机、拒接等情况了——毕竟如果就这么简单地得知了校董会的黑手到底是谁会不会显得太容易了一些? 电话成功拨打出去了,在手机放在耳边等待十秒后,林年听见了电话接通的声音。 金发女孩“哇哦”了一声,满脸看好戏的样子看着林年。 林年微微抬首目光如水却没有先说话,他不会伪声所以无法冒充维乐娃,他并不知道维乐娃在与对方通话时会不会存有某种暗号,接通电话并不代表对方真的会出声。 “喂?”电话那头响起了一个低沉的男性声音,十分具有威严感,但也夹杂着淡淡的烦躁。 “......”林年拿着电话沉默地看了一眼金发女孩,金发女孩也愣了一下然后苦笑着耸肩...这压根不需要她来提醒林年这个声音是谁了,自从那次波涛菲诺山巅堡垒的校董会议之后,林年就不可能忘记这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了。 弗罗斯特·加图索。 电话那头在没有接收到回应之后也安静了数秒,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果断地挂断了电话,林年什么都还没有说,电话里已经一片忙音了,他放下了手机也没有尝试去回拨了。 “挺没意思的。”金发女孩看着男孩弃若弃若敝屣地将手机丢到远处草丛后若有所思地说。 她低头又拨弄了一下那只还在努力挣扎的小乌龟问,“就这么让她走了,我有些余心难安啊,要不我们追上去我帮你k她一顿?” “少说两句吧。” “哦。”金发女孩耸肩说,她松手放掉了可怜的小乌龟,任由小乌龟翻身过来快速地爬向远处的草地。 林年没有再说什么了,举着雨伞转身走回了远处的亮着光的安铂馆,金发少女幽幽地捡起了地上丢掉的白色雨伞倒掉里面的积水打在头顶,这时林年已经走远了。 她举着雨伞向前踏了几步,忽然又停下了,歪了歪头回首看向草丛中努力爬着的小乌龟,忽然咧开嘴笑了一下,转身快步向前去一脚踢飞了小乌龟撞在了远处的树上。 她发出了顺气的欢快的哈哈笑声,蹦跶着踩起石板路间的积水跟向了前面的男孩。 — 维乐娃行走在校园路灯的光晕之中,身边的盏盏路灯纤细而明亮,放散着白光如同一个又一个静默无脸的人,簇拥着她走向前路。 没有打伞的缘故,那一头白金色的长发被淋湿披在了身后,原本精心做的发型乱蓬蓬成了一团糟,但她不怎么在意,淡金色的眼眸倒影着身边路过的古堡尖影,巨人似的建筑顶着黑矮的天空俯视着她,缄默而肃穆。 背后那条石板路已经离远了,再也看不见安铂馆的明亮,她将繁华和喧嚣抛在了后面,在独自一人中从袖口内抖出了一部老款的诺基亚手机,看也不看屏幕拨打了出了一个号码。 雨声中,单调的拨打声在三下后停止,电话接通了,可没有人说话。 维乐娃心中默数十秒钟,然后开口,“任务失败,现已通过b计划处理善后。” 在她做完这一句简单的汇报后,电话那头主动挂断了,从始至终对方没有开口发出哪怕一个音节,可维乐娃依旧能从那一边闻见不太满意的气息,这让她的心情微微压抑沉重了少许。 电话那头的人的不悦意味着对她态度的更迭,而对她态度的改变虽然对她本人的安危没有关系,但却直接影响到了某些比她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那一幕也是她绝对不想看见的。 所以她没有资格抱怨什么,或者抗议什么,这本就是交易和契约,对方维持她那早已经千疮百孔的家族,继续让她的父母沉溺于虚假的上流社会氛围中,而代价就是她自己成为对方手中的棋子落子到棋盘上充当任何一个对方想要她充当的人物。 很少有人知道赫尔辛基家族所构建的商业帝国早已经在十年前,也正是二十世纪与二十亿世纪初交接的那一年内出现了剧烈的动荡,新的产业诞生,旧的产业死去,兴盛和衰弱永远是避不开的话题。 维乐娃背后的家族,那个生她养她,曾经将她一度捧为掌上明珠的家族终于还是在时间的洪流中走向了没落。 维乐娃很优秀,她一向都很优秀,可一个人的优秀是无法挽回一个巨大家族在历史前程上的起落的...或者说,她还没有优秀到那种以一己之力挽回荣辱兴衰的程度。 王室与曾经阔达的家族不会再因为交情而去扶持一个中空难以为继的庞然大物,危楼垮掉才是它应有的结局,但危楼本身却依旧会在倒塌的前一秒努力地站立着维持那高耸磅礴的荣耀。 维乐娃·赫尔辛基就是危楼最后一根柱子,她不能倒,倒了一切就完了。 她那么多年来很努力,但努力得还是不够。 毕竟真理永远是努力才有回报,而并非是努力就有回报。 但可能是上天永远眷顾漂亮的女孩,最终她还是得到了机会,她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她获得了挽回家族的契机,有人告诉她她可以拯救自己的家族,她说自己不惜一切代价,同时也获得了一张位于伊利诺伊州大学的入学通知书。 在那张通知书面前,她的父母点头了,所以作为赫尔辛基家的公主,她也点头了,没有太大的迟疑和不忿,因为这本就该是她的使命,就如同她从小受到的教育那样。 很没意思的故事,但若是将故事内的一些细节和内核细细地剖出来,多少还是有些意思的,譬如在她入学后家族奇迹般顺利地周转了起来,获得了一笔又一笔的资金注入以及商业和谈,但她十分清楚将家族抬起的不过是一只随时都可以抽走的手臂,再度浮去水面之上的赫尔辛基家族不过是空中楼阁的存在,只要下面那只大手轻轻那么一抽,一切如烟鸟散去。 空虚的繁华背负在身上,在空中楼阁的庭院上她还要露出自信的笑容给周围的人看,这种虚假捏造的滋味只有她本人才能完全地体会,她也曾经在每个人的赞誉和另眼相看时设想过,如果她真正的境地被这些人知道了,他们再度投过来的视线会是可怜还是发笑? 或许都有。 所以有人真的发笑了,笑声徘徊在路灯照亮的水路上,倒影着古堡与白灯的积水被雨水颤出圈圈涟漪。 维乐娃的身影停在了路上,骤然警惕地看向四周幽暗的黑夜,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她进入了临战状态,身形前驱双腿微伏随时可以做出扑击或者暴退的动作,只可惜今天为了晚宴准备的晚礼服藏不了武器,所以她用力屈起了纤细的手指,混血种尖锐的指甲在足够速度和力量的爆发下完全不逊色刀片和匕首。 ...其实按理说只是一声笑声她本不应该表现出如此如临大敌的反应,毕竟那可能是舞会偷跑出来的恋人的嬉戏打闹,也可能是对雨生情欢喜过头的人的情不自禁,但真正清楚地听见那一道笑声后,作为雨路上的当事人,维乐娃几乎是在瞬间抛弃了以上的任何天真的想法。 她确定那笑声中藏着巨大的对她的恶意,那是让人毛骨悚然的负面情绪让人从心理上涌起剧烈的不适感。 对方根本没有想过藏起那份不怀好意的嘲讽,她就是在嘲笑维乐娃,嘲笑这只雨中背负着所谓“家族兴衰”前行的可怜落水狗,那么的肆无忌惮...又似乎带着一点怜贫惜贱。 笑声清淡,藏在雨中,维乐娃找不到声音的来源,大雨之中,她的视线如刀一样割过眼前的黑暗,通过周围的古堡建筑确定了自己在学院里的位置。 她的背后距离最近的安铂馆有着超过五百米的距离,向前的三百米外是英灵殿的广场,而在这其中没有任何地标级的建筑...这也意味着在这场大雨中这一片地方不会有任何多余的人聚集。 倒是一个杀人埋尸的好地方。 校董会的人? 维乐娃心中浮现起这个想法,但瞬间又抛弃了,虽然她背后的那个人做事手腕格外的严酷,但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放弃她,以至于想要“处理”掉她。这种行为不是冷酷,而是无谋,以她背后的人的格局与心思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卸磨杀驴的事情...就算要做也不会那么快。 她还准备用有限的时间去推算可能遇见敌人的身份,可就在这时雨中忽然响起了节奏明快的音乐声,那是吉他和架子鼓混搭在一起富有强烈上世纪摇滚乐的节奏。 如果维乐娃·赫尔辛基如同金发女孩一样了解音乐,那么她一定就能从这莫名的音乐中大致确定她遇见的敌人的一些“特征”了。 《one way or another》,blondie乐队的代表作,节奏明快和动感到在那个年代专门为这首歌发明了一个笑话,说是就算是聋子在这首歌响起时也能立刻跟着唱起来——因为他们不瞎,还能看到街边流浪狗的狗脑袋跟着那节奏摇晃起来了。 她抬头看向了音乐的来源,在她的正前方,黑暗的雨路中路灯照不亮的角落一个匀称美丽的人影欢快地走跳到了石路上,也落在了路灯的照耀之下,她的手里捏着一个老款的随身听,身上穿着卡塞尔学院的校服。 “你是...”维乐娃在借着路灯看清对方那一头顺柔的金发时愣住了,视线在落到那张脸蛋上时她的瞳孔收缩如针。 “嘘,师妹,小声点...”金发的漂亮女孩掐住随身听,盯着维乐娃低笑着,视线悄然跃过了她的肩后落到了极远处天边安铂馆晕染在雨中的一抹白色光晕。 “如果太大声会吵到其他人的!”她做作地放低声音对维乐娃说道。 在维乐娃脸色僵硬的注视下,那女孩低垂的眼眸中那摄人心魄的金意到达了一个满溢欲滴的状态,当那金芒突破临界线时,一个巨型的言灵无声间扩张开了,路灯受到电磁现象影响瞬间熄灭带来黑暗,领域一路掠过将她向着她身后的雨夜乃至整个卡塞尔学院包裹而去! 巨大的危险预警在维乐娃心中爆炸了,她条件反射一般猛然张开了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任何的话像是喉咙塞满了凝胶,那是巨大的威严降临在了最近的她的身上,强迫她将口中准备吐出的一切音节压迫了回去,脑海中像是有乌云盘踞一路延绵到了胸膛,堵塞着肺部难以顺畅的呼吸。 ...这是“戒律”的力量,可却不是她这整整一年来所熟悉的“戒律”! “有些时候,欺骗男孩感情这种东西有一回就行了。”路灯下走出的那个女孩走上了前,看着面前雨中维乐娃微笑着说道,“那个人曾经是我,那么以后也应该只能是我,如果再出现一个,就真的嫌多了啊...” “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在领域的威慑和压迫下,维乐娃在最靠近光热来源的中心地带强迫着忍受那血脉锢死的痛苦嘶声说道。 她认出了这个女孩是谁,这个人绝对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地方! “凶手和恋人都喜欢在事后重返现场。”来者歪头看着面前的维乐娃轻笑说,“而恰好,你师姐我两者都是!” 那雨夜中刺目的金色近在咫尺地注视着她,全是清冷的恶意和戏谑。 维乐娃手中的诺基亚上,时间来到了午夜十二点,然而学院的钟声未鸣,一切都被那巨大的领域吞没在大雨的嘈杂中陷入了死一样的沉寂。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一章:开幕   安铂馆。   苏晓樯在找林年,那一支舞过后,她忽然找不到他了,人群熙熙攘攘,哪里也看不见那个男孩的身影,他就像泡沫一样在美至极盛的时候消失掉了。   找林年的最好办法不是拨打电话,因为十个电话有九个对方不会接,要么是无人接听要么是已关机,根据苏晓樯高中时期的经验要找到林年最好的办法是通过一个中转站,这个中转站的名字叫做路明非。   “路明非,看见林年了吗?”林年不好找,但路明非很好找,往有吃的地方靠就行了,苏晓樯很容易就在角落收起的餐桌边上找到了路某人,现在他正跟芬格尔盘算着怎么分最后一头澳洲龙虾。   “林年?没见到,他不是一直跟你在一起吗?”路明非下意识问。   “没有他刚才说他有事离开了一会儿,现在还没回来,我以为他来找你了。”   此番言论引得一旁的芬格尔抬头,看了眼苏晓樯又看了眼路明非,抬了抬眉毛心里感叹妈诶,现在的年轻人玩得可真是刺激,随即又开口吐槽,“看起来跳了舞就闪人不只是俄罗斯小公主啊,你跟路明非算是同病相怜了。”   “什么叫同病相怜?”路明非反瞪了芬格尔一眼虽然的确在一支舞后他就被零给抛下了,冰雕似的女孩在为他解了围之后功成拂衣去,说得好听叫**,说得难听叫对路某人始乱终弃   苏晓樯还想说什么,可忽然之间,她感觉周围安静了下来,连带着她想说的话也停住了,看向了四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有种上学时沸腾的教室忽然寂静的感觉,据说这是人类进化出来的本能,当周围的声音变小了,人类的潜意识会察觉出,并使自己安静下来,以免被猎食者发现。   她发现所有人都在抬头,于是她也抬头,看见了不知何时站在了安铂馆二楼上的那个金发的男人,而巧合的是对方的眼眸也正好与她对上了,没有带任何情绪,只是片刻后就拂了过去。   “这是要干什么?”周围渐渐安静了下来,路明非也忍不住放轻声音小声问。   “这还看不懂吗?亏你还是个中国人。”芬格尔同样压低声音回道,“领导要国旗下讲话了!”   —   恺撒起初是没有说话的,也没有清嗓或敲杯的动作,有人看见了二楼上灯光下安静的他,于是仰望,然后中断里的话题陷入安静,安静开始在人群中传播,不一会儿整个纷攘的安铂馆静了下来。   恺撒·加图索俯视所有人就像皇帝在检阅自己的军队,海蓝色的眼眸深得让人见不到底,但又那么的吸引人让人挪不开目光分毫。   大家都意识到接下来将要进行什么,于是他们都屏息等待。   探戈舞会的结束就像一场绚烂烟花的收尾,在繁华过后极容易被刺骨的空虚侵入,所以总需要有人在烟花后的尘埃中爬起,说上一些总结性质、或具有鼓舞和展望性质的话来,像是在废墟中开出一朵花,为整个奢华的晚宴进行定基升华,规划出未来的一片花海。   卡塞尔学院不缺领袖性质的人物,但能一枝独秀代表整片花海的大概只有今晚宴会的主人,恺撒·加图索了,当他站在了二楼上手扶扶梯时,就像希特勒握住了演讲的麦克风,最初的皇帝坐在了龙榻之上。   此时会馆如云雕朱柱的宫殿,所有臣子都仰视灯光下那明亮得如同太阳一样的男人。   当所有人都整齐看向了他,他就开始讲话,反倒是像是应了他们的要求,勉强说上那么几句。   “我从来到卡塞尔学院的时候问过我的指导老师,马略教授,”他站在二楼的麦克风前,停顿了一下继续说,   “为什么这里的人会这么多?”   安铂馆内陷入了寂静,有些冷场,如果握住麦克风的真的是希特勒,那么这种开场白无异于是在为接下来的大屠杀做铺垫。   “马略教授是这么回答我的,他说:能在卡塞尔学院出现的人都只会是精英。”   “我当时并没有否认马略教授的话,因为他说的并没有错,能在这所学院出现的人只会是精英。”恺撒这席肯定的话出来,安铂馆内人们的情绪出现了一丝上扬的幅度。   但接下来恺撒又将他们起伏的情绪按了回去,“可如果所有人都是精英,那么不就意味着所有人都是平凡吗?”   每个人又为这句话陷入了沉思,身在卡塞尔学院的他们都自诩是浩瀚世人中的精英,可若是精英成群那何尝又不是重新定义了平凡的基准线吗?所以他们每个人在处堡垒之中又是平凡的,平凡的精英。   “平凡无罪,那是一种别样的生活态度,所以平凡者恒平凡,但精英不同,”恺撒顿了顿,海蓝的眼眸低垂,“曾经有一个学生,他的天分并不出色,但他格外的努力,远超常人数倍的努力,所以他成功地来到了精英聚集的新的学院然后他绝望了。”   “他发现了自己与精英的差距?”有人出声问。   “不。”恺撒说,“在他踏入那所学院时,他无疑本身也成为了一位精英。”   “那他来到了他该来的地方,为什么会绝望?”那人沉默了数秒出声又问。   “因为他发现,这所学院里每一个人都是精英,但精英们并没有满足天分而自甘堕落,而是以数倍于他曾经的努力拼搏着,那他所达成的‘精英’的成就在这所学院的大环境下又算得了什么?。”恺撒眼眸里的海蓝色宛如结冰。   每个人都被这辛辣的故事滞住了去试想真的有那么一个人,靠着努力和天分拉平了一切差距,但来到新的地方后却发现那些远比他更有天分的人正以数倍于自己的努力向前狂奔那是何等的绝望,在那以后他又该如何?以数百倍的努力继续去拉平差距,还是以甘于在那所学院中以“平凡”自居?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项定理谁都可以成为精英,但精英永远是少数。”恺撒注视着一楼的所有人,“我一直以来的观点,卡塞尔学院是一个奇迹,承担了巨大的使命,那么就应该由最优秀的一群人发出最简单的声音那群精英中的精英!”   大厅内边角的地方,站在靠餐桌边的路明非被这掷地有声的发言给震住了,偷偷去跟一旁芬格尔抢蛋糕的动作都凝滞了一些,生怕被别人见到了他在动员演讲时的小动作。   “那请问谁该发出这样的声音?”恺撒淡淡地问。   “学生会?”恺撒学生会内的小弟下意识喊道。   “不。”恺撒说,“不是学生会,是我们。”   他抬首俯视整个学生会中的学员,眼眸如海燕睥睨大海般宽阔,“是我们,在场的最优秀的我们!”   静了片刻,大力的鼓掌声响起,跟着所有人都鼓掌,他们的眼眸中跳跃着受到认同的光芒,也为恺撒的气度而喝彩。   安铂馆今晚举行的是庆功宴,邀请而来的必然不仅限于学生会的成员,路明非、零以及苏晓樯这类狮心会的成员也受到了正式的邀请,甚至新生联谊会的奇兰现在都在场鼓掌。   这是海纳百川的晚宴,而向来骄傲的恺撒向所有人发起了承认,来自恺撒·加图索的承认。   承认就算他们并非是学生会的群体,也是卡塞尔学院内真正的精英,这一份气度就足够所有人鼓掌了,为演讲的恺撒也为了他们自己。可也有人在鼓掌之时没有显得太过兴奋,因为他们在思考这次演讲的意图,就他们理解的恺撒这次演讲不会这么简单。   等到掌声渐渐落幕,果不其然恺撒又继续开口,“学生会从我接任的那一天起,前任的学生会主席质问我来到卡塞尔学院的目的,问我为什么要来到这里?杀死龙王?维护世界和平?或者,证明自己?”   这个问题是问恺撒,也问了所有的人,于是所有人开始自省,恺撒也留够了给他们的时间,这个问题是卡塞尔学院内的所有人绕不开的问题。   他们是混血种,混血种生来若是没有引导也是不自知的,所以在进入学院之前他们大多都有着自己另外的一个人生,平凡的人生,他们在那一段人生内也会有自己的目标,或许远大,或许平缓,可终究是有的。   但在入学通知书寄送到他们的面前时,他们选择了跨越大门,于是新一段人生开启了,而他们的目标,人生的意义也必然会为之发生跳动可真的有人能如此自然地抛弃曾经的人生理想和目标,将自己的志向放到所谓“屠龙”的伟业上吗?他们大多都有家人,而家人又会理解他们的所作所为,理解他们所谓的“使命”吗?   “对于前任的主席,我的回答是:我不知道。”恺撒淡淡地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所有人都愣住了,看向那个太阳一样从不迷茫的耀眼男人,而像这样的男人也会有“不知道”的时候?   但下一刻,恺撒又说,“人生的意义永远都是你所站位置所决定的,如果你是乞丐,你的人生意义会是出人头地,温饱不愁;如果你是皇帝,你的人生意义会是征战疆土,开辟盛世;如果你是平凡者,你会为追逐财富名利;可如果你是真正的精英,你应该去思考如何掌控金融的兴衰,贴近天下大同。”   他伸手抚住胸前学生会的徽章淡淡地说,“我来卡塞尔学院或许本没有特殊的意义,但在学生会接任于我的时候,我站在这个高台,我的一切都必须应该有意义。这个学院,这个使命(屠龙)本该就由站在高位的人来支撑。你能让普通人去觐见君主的王座吗?不能!觐见王座,并且摧毁王座的只能是我们,因为我们所站的高度,举眉所能望见的使命本该就由我们来承担!”   迷茫就会导致前进脚步的畏缩,而恺撒的这次演讲的主题自然也显示出来了。   三峡屠龙一隅风景的震撼让精英们热血,但同时也在那震撼人心的壮举下产生自我怀疑的畏缩如果那时在场的是他们,他们是否又能让那场战争走向如今的结局?   如果不能,那么他们存在于这个学院的意义又是如何?   “我在那一天看见了这份畏缩,但我不会选择逃避,而是直视。”恺撒扫过每一个人的眼睛平静地说道。   “无论你身处哪个社团,哪个国家,既然你决定了在这所学院站在精英中的精英的位置,那么我们就必须承担起我们该承担的责任,视死如归。”他指向天空,注视所有人,“这是精英的使命,这里也是精英的阵营,我们所做的一切必然不被世俗所接受,像是乔尔丹诺.布鲁诺,他坚持为真理所奋斗,被不明真相的世俗所烧死,在大众的眼里他是疯子,而他也毫无疑问也是那个时代真正的精英!”   “世俗无法接受我们,但我们却有责任扛起世俗无法理解的责任,精英总是孤独的!”恺撒振臂,像是激情澎湃战无不胜的演讲家,他再次指向天空,“请各位记住,我们所见,即是我们的责任,我们追逐的优秀,即是我们承担责任的力量!”   所有人都激动地鼓掌,眼中不再有迷茫,像是被重竖了使命感,有火种在他们的眼中点燃,像是他们都在这番演讲中将自己自诩为了疯子和精英!   —   “学生会的主席真是一如既往天生的演讲家!已经有歇斯底症那味道了!”人群边缘靠餐桌的地方,芬格尔站到了苏晓樯的身旁一边鼓掌一边啧啧点评,“比演讲和统率魅力,狮心会那位拍马也赶不上啊如果他早生个几十年就没有希特勒什么事情了。”   “那也得出生在德国那时候的意大利出几个希特勒都没用。”路明非吐槽,不过也没有反驳芬格尔的观点   有些时候一个团体的领袖决定性的能力并非是手腕和力量,而是政治敏锐度和人格魅力,毫无以为恺撒在这两者之间能得接近满分的答卷,希特勒的演讲能让千万人冲向战场,足以见得“影响力”和“感染力”的可怕。   而恺撒·加图索就是这样的人才,他生下来所受到的教育根本就是为了站在大局领导的这个位置的,即使在狮心会收纳了无数人才的今天,在学院里社团之间的对抗学生会也未曾落得一边倒的地步,反倒是越发体现出了顽强的竞争对抗性。   能依靠人才不足的学生会抗击狮心会到现在已经证明了许多了如若这些人才到了恺撒那边狮心会能抵御住这种攻势吗?只恐怕结局只会出现一面倒的倾向,这也侧面体现出了恺撒·加图索这个领袖的可怕。   不少人在思索这次演说更深一层的意义,恺撒认同了在场的精英,算是画出了一个代表精英的“圈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个“圈子”中的人在未来是否会抱团形成有别于狮心会和学生会的第三股势力?独属于真正精英的势力!   而那时,这个圈子的领袖又会是谁?   “反正不会是林年。”路明非小声说,“他最怕麻烦了。”   “那就是恺撒咯,如果有人想跟他竞争想必他也很欢迎。”芬格尔低声说,“林年师弟志不在此啊”   “那林年来到卡塞尔学院的目的是什么?”一旁一直处于安静的苏晓樯忽然开口了,在这之前她一直注视着二楼演讲的恺撒,似乎真的被对方的演说给代进去了,思考起了一些问题。   “谁又知道呢?”芬格尔低笑了一下,他看向身旁的苏晓樯说,“那你呢?师妹,你的目的是什么?找林年?”   苏晓樯顿了一下心说你把我的答案说了我该说什么?   可没想到的是芬格尔却忽然挑了挑眉说,“不是吧这个答案也未免太过表面了,那在找到林年之后呢?你就真的满足于此了吗?不想继续更深一步吗?”   一旁路明非才喝口水听到后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边咳边心说哇擦咧师兄你有必要跟师妹聊这么劲爆的话题吗?还更深一步,再深一步就少儿不宜了!这要是让林年知道了不扁死你这个随地大小车的色鬼!   可他在抬头看向苏晓樯时却忽然愣住了,这时候他也才意识过来了,不是芬格尔在开车,而是自己想歪了,因为他发现苏晓樯的脸上并没有出现羞涩以及坨红等迹象,那双剪水映光的眼眸像是被光晕遮住了,思维和视线都落入了思虑的网中纠缠不清。   “如果师妹你来卡塞尔学院的目的真的是为了某个‘人’的话,那么那个‘人’的目的就会直接地成为你的目的,那个‘人’朝向的方向也会是你奔赴的方向所以有些时候憧憬向往的对象目标太远大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啊。”芬格尔啧啧说。   路明非听到一半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味儿,这怎么像是在劝苏晓樯放弃一样他立马在暗中捅了芬格尔一下用眼神威胁这家伙别乱开口逼逼   芬格尔顿了一下也意识到自己说太多了,忽然又嘿嘿笑了两声耸了耸肩说:“不过按照林年师弟的性格,屠龙什么的都是兼职啦,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在执行部赚钱打工把他老家买的那栋烂尾楼的房债给还上,说不定你以后也得变成跟师弟一样的房奴哟!”   苏晓樯看了芬格尔一眼,似乎有些重新认识这位看起来不搭调的师兄了,她摇了摇头开口正准备说出自己刚才所想好的答案,可就在她准备开口的时候忽然有人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被拍肩的苏晓樯顿一下,脑海中立刻浮现起男孩的样子,扭头就喊,“林年?”   可扭头出现在她面前的并非是林年,而是一个娇小的女孩,黑色齐肩短发,穿着一席白色的西装,站在人群之中是那么的自然,无数人从她身边走过没有多看她一眼,她的气质无痕地融入了这片精英汇聚之地,像是她本该出现在这里。   她静静地看着面前看着她发愣的女孩问,“苏晓樯?”   “我是。”苏晓樯下意识回答,“请问你”   可她的后半句话还没说出口,忽然这个娇小女孩的长相在她脑海中过电一样猛地跳出了一幅画面。苏晓樯眼睛兀然睁大了盯住了面前这个娇小的女孩,心脏像是漏了一拍似的,身体如闻见了危险一样开始分泌大量的恐惧信息素。   因为在这一瞬间她认出了这个女孩是谁,而伴随联想起的画面是如此的血腥和暴戾!   明珠塔。   水蛭药剂。   实验性死侍。   血肉。   死亡   原本已经消逝在时间的过往记忆猛然追上了她,雷霆一般劈进了她的脑海中,随之而来的是冷战和不自主的恐惧!   Pao。   苏晓樯还记得对方的名字,那个给她带去了无数梦魇的发布会上的主持人,魔鬼似的统御死侍制造了那一晚灭绝人性的杀戮和血腥惨案!   可是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怎么敢出现在这里?   “你”   “有人想让我告诉你,之后这里会成为战场。”在苏晓樯的面前Pao打断了她的话。   她后附着双手看着面前女孩收缩的瞳眸轻声说,“大戏即将揭幕,您有幸被邀请至贵宾的看台!”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但却每一个字都落进了面前女孩的耳中这是一份邀请,善意却不容拒绝的邀请。   可邀请苏晓樯的人是谁?   苏晓樯猛然扭头看向路明非想要喊叫些什么,可这一瞬间她的眼前忽然陷入了一片黑暗不,是整个安铂馆都陷入了黑暗!   空气中响起了一声电弧跳跃的砰响,随后在不到半秒的时间内,所有大厅中的人视网膜上还残留着上一刻所见的浮华美景,下一刻黑暗占据了所有人的眼眶,一切的事物都被淹没在了潮水般的漆黑之中。   —   整个安铂馆被黑暗笼罩了,每个人都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喧嚷声像是揭开了锅盖的沸水在黑暗中升腾了起来,但整体还是有序的没有发生踩踏事件和骚乱事件,甚至立刻出现数十个人开始控制现场,大家都很冷静表现出了恺撒所言的精英应有的素质。   路明非也被这忽如其来的黑暗给惊了一下,下意识后退半步撞到了餐桌上,他按着记忆伸手往旁边的芬格尔捞了一把,然后就听到了芬格尔的怪叫,“我靠,师弟别扒我裤子,要吃烤鸡去餐桌上找,我这里没有啊。”   “靠,谁要吃烤鸡了这是停电了?是电闸跳了还是全校都没电了?”路明非连忙收回手在裤脚上蹭了蹭。   “打电话问问校工部的人呗,不过安铂馆我记得是有柴油发电机的吧?估计现在学生会已经安排人下去发电了?”芬格尔的身影从他身边传来,“师弟你带手机没有?”   “带了。”路明非这才想起兜里的手机,之前舞会一直都没有机会用上他,总觉得在这种宴会里玩手机是一种罪大恶极的行为。他伸手把手机摸了出来可还没去按电源键,手机屏幕却忽然亮了起来还伴随着蜂鸣的短信声音!   同一时间,整个会馆里手机来信声此起彼伏,蜂鸣、水流、未知号码提示音,老式电话的叮叮声,几十上百种不同的铃声同时汇聚才一起像是歌剧院内乐队试音的过程,这是一种奇妙的现象,让人有些恍然的时候升起一点心惊肉跳的感觉像是从这些混乱中预知到了将有更大的混乱在这之后降临。   在黑暗中无数手机的光芒亮了起来,有些在客人们的手中,也有些亮起在了奇怪的地方,比如女生的丝袜内侧和蓬裙的裙褶,但没有人关注这些,每个人都迅速地取出了手机低头看向屏幕,他们在同一时间收到了短信,这意味着发信来自同一个人或者一个地方。   而在卡塞尔学院,却是有那么一个人、一个地方可以做到这一点。   每个人在看到短信的抬头和内容时,手机冷光照亮的脸上都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诧异和震惊,一瞬间爆发出了就连停电都没有引起的巨大骚动。   【红色警戒状态!红色警戒状态!龙族入侵!新生迅速回到宿舍。学院电网受到攻击,通过战场生存的学生立刻领取武器与照明设备,弹匣统一填装弗里嘉子弹,封锁所有入口,对身份不明者有权开枪!】   发信人:卡塞尔学院人工秘书,诺玛。   龙族入侵。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二章:战争 这是卡塞尔学院自1900年建校以来首次的大停电,从校门口的梅涅克卡塞尔纪念碑一直到铁之森的人工湖畔,黑暗就像汹涌的浪潮鼓噪着,呐喊着,冲刷向整个山顶学院。 当林年快要走到安铂馆的时候,黑暗追上了他,路灯从身后一路熄灭向了前方,他被淹没在了大雨的夜色之中,整个人骤然微微低伏紧握住了手中的雨伞他感受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领域张开了,在将他没入其中时那种饱含恶意的异常感令他产生了一股恶寒。 藏在脑海深处里的记忆片段就像鱼群上浮涌到了汹涌的水面,它们跃出开始大口呼吸那汇聚成暴雨的恶意。 在黑暗的大雨中林年点燃了熔岩的黄金瞳,脸颊被赤光照得如同恶鬼,他记起了这个领域的熟悉感从何而来这是属于明珠塔时‘皇帝’御驾亲征时的气息。 “来了。”林年说,他的语气很平静,像是早有预料。 或者说这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茧’在七天的绕行中或许可以躲避开‘正统’的窥伺,但想避开‘皇帝’的耳目这简单的一层手段是远远不够的,对方在长江三峡的时候就对摩尼亚赫号动过手,没理由不会对龙文的‘茧’没兴趣。 “但只不过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出场,够场面,符合‘皇帝’的做法,祂一向都是场面人。”金发女孩背靠在林年身后看向那漆黑的天幕,今晚乌云遮蔽了大半的星空当真是无星无月的至暗时刻,这种天气简直不要太适合杀人起事了。 “‘茧’在冰窖里,那里的电力系统是独立的,只要攻不破冰窖的安全系统就没有任何办法侵入那里,他们断掉地表的电力应该打的就是为进攻冰窖做准备的想法。诺玛现在应该已经发布警告了,接下来就看入侵的敌人是什么规模,以什么方式进入学院的了。” 林年加快了走向安铂馆的速度,同时摸出了手机开机,之前关机为的是在摊牌谈判的时候不被来电影响,这几乎算得上是每个专员的习惯,做正事之前都会把手机关机以免扰乱了行动。 在手机一开机后,他还没来得及去检查邮箱和短信,立马就有一通电话打了进来,来电显示是个未知号码。 “有私人电话?”金发女孩歪头看了他一眼,忽然又转头看了一眼身后来时的道路说,“你接你的,我不偷听你的电话,我去找找之前我踢飞的小乌龟。” 林年看了一眼欢脱地跑到黑暗中消失不见的金发女孩,接起了这个未知来电,在这种特殊的时候任何电话都可能是情报。 但在电话接通后,对面响起的声音让他向安铂馆赶去的脚步瞬间停顿住了。 “你好,林年。”电话那头传来的是一声问候,说话的人声线略微中性但带着的独特的公式化的清冷感。 林年很难不记得这个声音,在他的记忆里早已经列出了一张表,上面的人要么是他在乎的友人与亲人,要么就是他的仇人而这个声音自然也在仇人的列表之中,并且名列前茅。 Pao,这是这个声音主人的名字,同时也是‘皇帝’手下最为出色和得以信赖的鹰犬。 她曾数次出现过在林年的面前,每一次的出现都意味着大事的发生,而这次似乎也并不例外。 “看来你认出我了。”电话那头,pao点头。 “只打电话没有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是知道这么做只会浪费你的‘分身’么?”林年平静地问道。 “如果我出现在你的视野里的话你估计会想也不想就把我的头砍下来吧?虽然这对我来说是无伤大雅的事情,可消耗品这种东西总是需要珍惜一些使用。”pao回答。 林年漠然以对,没有多说一句话,因为pao如果真敢出现在他面前,他根本不会允许对方说出哪怕一句话来。 根据卡梅尔小镇里曼蒂透露的有关‘皇帝’以及祂身边人的情报,pao这个角色占了很重要的位置,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女人算得上‘皇帝’的传声筒和代行者,‘皇帝’最信任不过的人就是她,甚至曼蒂都怀疑过pao知道皇帝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人。 这种角色是最为狡诈和危险的,忽然的致电总不会真心向林年问好,亦或者是在大停电开战之前的提醒,莫不然‘皇帝’难道还真以为祂是一国的君主,在发起战争前还要十分富有战争礼节地进行一次战争宣言? “我是想告诉你现在赶回安铂馆对你来说或许并不是什么好主意,还请慎重确定你接下来的行动路线。”pao并没有卖关子,直接说出了这通电话的目的,尽管这个目的十分扯淡。 ‘皇帝’选择了入侵卡塞尔学院遇到的头号事情必然是这座军事堡垒的反扑,每一个学生都是鲜活的战力,毫无疑问林年这份战力算得上是战略性的威慑武器,直接影响到这次战争的胜负,现在他们一通电话居然就想调走这个核弹头? “姑且不谈你有什么自信让我不去安铂馆,我是不是可以从你这句话里理解为你们接下来的行动会针对安铂馆开始进行?”林年问。 “是的,如果你在场的话,那么现场的游戏会很无聊。”pao承认,“你现在可以选择利用言灵赶到现场,也可以花几秒的时间听我说两句话。” 其实pao话说到这里的时候林年已经进入‘刹那’的状态了,熔岩的黄金瞳成为了黑暗中漂浮的萤火,以他的速度从这里赶到安铂馆只需要几秒的时间。 “维乐娃·赫尔辛基的确是校董会的人,但她并不服务于弗罗斯特·加图索,而是另有其人。” 电话里pao淡淡地说道,“我想你可能会以为她是我们这边的人,但可惜的是‘皇帝’并不想你产生这种误解,用祂的话来说是:我不想‘太子’产生误会,以为我会是用美人计这种低俗的家伙。” 林年踏出的脚步停顿了。 手机那边pao继续淡淡地说: “维乐娃·赫尔辛基背后的势力属于七位秘党元老家之一的‘洛朗’家族。” 潮水般填满全身的言灵又如潮水般退去,林年沉默了几秒站在了原地,过后他拿起了手机放到了耳边,“说下去。” “看起来你对这个消息很感兴趣也很满意,这很好。”pao说,“消息保证属实,以‘皇帝’的信誉担保。” “祂原来在我这里还有信誉?” “‘皇帝’从不骗人,祂永远都在做你认为他会做的事情,这一点是有目共睹的。”pao平静地陈述着事实,“以你的智商和记忆不难从这个消息逆推出一切的动机、疑点和可信度,并且还可以继续推论出更多的东西比如明珠塔事件想要苏晓樯死的人的身份,以及‘洛朗’家族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林年的黄金瞳发冷,但表情却还是那么平淡,因为这个猜想是曾经出现过在他的脑海中的,只是缺少了事实证明,但现在有人出面印证了这个猜想为答案,这意味着很多。 “为什么要告诉我?”林年问,“是想挑拨我跟校董会的关系么?” “你和校董会从来都算不上融洽,你是希尔伯特·让·昂热那边的人。”pao淡淡地说,“‘皇帝’不喜欢洛朗家族,也不喜欢伊丽莎白·洛朗这个女孩,她虽然年轻也有头脑和野心,但她对于你的态度并不纯粹,所以洛朗家族放出的狗,在越线之后也自然会受到相应惩戒。” “她做了不好的事情,自然要付出代价。”pao声音微冷,“代价自然是她的性命,也只有这个作为代价才可以勉强赎罪她的冒犯和不敬。” “你们管得有些宽了。”林年说。 “是的,所以最后的选择权我们决定留给你,毕竟她冒犯的是你而非是‘皇帝’,不然她也不会活到现在。”pao的话语像是夹着冰屑,“这个女人今晚的死活全在你的点头和摇头之间。” 林年骤然抬头,转头看向自己来时的方向,他终于意识到有什么糟糕的事情在他身后发生了,收起了雨伞下一刻消失在了大雨之中,在他起速的石板路上石阶炸裂成两截,水花飞溅而起没入了灌木丛之中。 刚才那一段时间里林年走得并不算远,所以回到他和维乐娃背道分离的地点只花了不到数秒的时间,在‘刹那’的领域缓缓消退后,他出现在了雨中,没有了黑伞的庇护之后浑身上下都被雨水淋湿了。 在他的不远处,之前说是要离开找什么小乌龟的金发女孩默默蹲在了石板路边上的草坪上,在她的面前平躺着一个白金色头发的女孩,那身银白色的晚礼服的腰间和胸膛被鲜血染红了,一直浸没到了草坪之下。 林年走了过去,蹲下,伸手放在了她的脖颈间,在感受到微弱的跳动之后挪开了她在昏迷之前都死死捂住胸膛和腰间的手果然在下面找到了两个冒血的弹孔,也正是捂住伤口的动作救了这个女孩一命,子弹并没有击穿她的身体所以弹孔只有正面的两个,她选择仰躺在草坪上并且伸手摁住伤口,很大程度上阻止了失血坚持到林年赶到这里。 子弹从正面击中,意味着她直面过敌人,只要没有蒙面就能看清对方的长相 林年撕碎了维乐娃礼裙的裙摆,同时也撕开了女孩腰间和胸膛的礼服,大雨冲刷在那光滑的肌肤上带走了大量的血水,再美好的春光在那血洞下也显得有些恐怖了。 以我的听力没有听到枪声,意味着敌人用了消音器亚音速子弹?所以才没有击穿她的身体 金发女孩捡起了地上林年丢下的黑伞,撑开安静地站在他的身边为他遮挡大雨,伞下林年默默地将维乐娃的两道伤口压住,利用裙摆和自己撕下来的袖臂为她包扎伤口,弹头还留在伤口里暂时取不出来,现在最重要的是止血,如果不是混血种这个女孩早已经死了。 维乐娃的血统是‘A’,在战场生存课上也以‘A’的成绩通过,按理来说不会那么轻易地被解决掉所以敌人可能是在谈判中偷袭? 弹孔是正面出现的,意味着在开枪前维乐娃就已经跟敌人碰面了,如果这种情况下想要偷袭必然需要分神,想分开维乐娃的注意力那么就需要相当震惊她的事实摆在她眼前袭击她的人说了什么话,或者这个人本身给维乐娃带来了巨大的震撼才有机会偷袭成功的。 在给伤口止血后,林年任由维乐娃平躺在地上,这时候避免活动导致子弹移位才是最重要的,腹部的一枪还算小问题,最严重的是胸膛的那一枪,可能是左胸部脂肪的缓冲让子弹有所偏移,这一枪几乎擦着心脏过去的,只差一点距离这个女孩就得横死当场。 出手的是wonderpus么?‘皇帝’身边御用的狙击手,他唯一一次的战绩是在电影院外对林年和曼蒂开枪,并且成功地用贤者之石让林年和金发女孩陷入了沉睡。 但维乐娃到现在还没死这就是留情了所以这是特地为了吸引他过来才布下的局? 林年低垂眼眸扫视过周遭的黑暗,灌木和绿化的林间到处都可以藏身,但由于大停电和黑夜的缘故黑暗里看不见任何的人影。 而这个时候他也没有忘记手中的电话还尚未挂断,于是拿起了手机放在了耳边。 “我们跟校董们的利益追求从来都不一样,所以这一点你大可对我们放心。”pao的声音如约响起,“不是所有人都能肆无忌惮地欺负到你的头上,这个女孩只是一个开始,洛朗家族也只是一个开始,其后是加图索家族甚至‘正统’他们对您所做的,‘皇帝’都看在眼里,祂也准备好了所有的还礼。” “你们枪击她就是为了跟我示好?”林年轻声说,“还是说你们在跟校董会撇清关系?” “洛朗家族想让苏晓樯死,目的无外乎想要真正地让你无枝可依,成为她们手中一个真正冷血无情的工具。”pao淡淡地说,“维乐娃对你百害而无一利,所以她现在要死了也是‘皇帝’送给你的礼物。可最关键的还是她想要苏晓樯出局。” 林年微微皱眉,似乎有些不理解为什么‘皇帝’会对苏晓樯如此在意。 “苏晓樯是‘皇帝’庇护的人,所以她被准许可以活下来。”pao平静地说道,“这次自然也一样。” 在她话音落下后,远处的黑暗中忽然隆起了一团模糊的光,那简直像是一朵白花在黑色的湖泊中央绽放了,泛起的涟漪就是它的花瓣,只是每一片都带着一丝橘红的火气。 轰隆的爆炸声和气浪横扫山顶学院,震碎了大雨和夜色,在林年身后的极远处火光冲天而起,巨响声像是把天空撕开了一个口子带来了秋天的第一道怒雷! 安铂馆爆炸了,浓烟藏在照亮黑夜的火光之中冉冉升起,整个山顶学院都回荡着那震耳欲聋的爆鸣! 学院内所有宿舍楼的窗户都被拉开了,在新生们探头和惊呼声之中,战争的号角正式吹响,校工部以及高年级冲出了大门,他们身着校服肩绑红蓝的绸缎手持上膛的枪械,表情如同口含生铁脸颊如钢一样坚硬。 无数军火从冰窖运出送入专车,刺耳的防空警报开始在学院内回荡,上百台柴油发电机开始运作,一道又一道刺眼的灯光在学院内撕开夜色,各个出入口的高压电网开始运作、人工湖泊中自动炮台破开水面缓缓升起。 身着黑色风衣的执行部专员们如狼似虎地扑入黑夜开始拉扯出一条又一条警戒线,刺耳暴躁的枪响声也猛然开始在学院的各个角落跳起! 卡塞尔学院的入侵和保卫战也同时在这蛮横和肆无忌惮的爆破之下正式开始! 在远处安铂馆的火光的照耀和学院内四处暴起的枪声中,林年沉默地站了起来。 同时,在身后撑伞的金发女孩无声递出了手中的黑伞,林年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握住了身侧的伞柄。 伞柄落在了林年的手中居然无声中滑了出来,低垂的熔岩般黄金瞳的微光照在了伞柄之上那抽离伞骨的部分居然折射出了刺入的冷光。 从伞中缓缓抽出的居然是一把刀。 覆土烧刃·伞中刀。 坚硬的钢刃切开了天上落下的雨水,黄金瞳的光却是比刃口还要锋利撕破了沉寂的夜色,将黑暗与大雨一同破开露出了隐藏的杀机。 石板路两侧深处的鳞间数道黄金瞳明亮了起来,像是火炬与水中点燃,机械的碰撞声整齐响起,无数枪口拔出灌木对准了林年和他面前地上的维乐娃,探出黑暗的枪支绝不是卡塞尔学院的制式武器这是外部入侵而来的敌人,清一色的混血种! 在这一瞬间,隐藏在林间的凶徒们,振起身来扣死扳机倾泻出了子弹,如带火的流星划过夜色,片片火光交织成大网扑向了拔出伞中刀的林年,也照亮了灼热黄金瞳下冷厉到极致的坚硬脸庞。 “既然局外的恩怨已经结束,那么现在战争就已经开始了!”电话中pao冷冷地宣布道,“能制止这次战争的只有你,试着阻止我们吧阻止我们夺到沉眠中的康斯坦丁殿下!”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三章:爆炸现场   路明非在恢复意识的时候是呆滞的,尽管意识恢复了但他的视力和听觉依旧被火场噼里啪啦地燃烧着,直到有人大力地摇晃他扇他的耳刮子,他才开始感受到知觉的恢复。   首先恢复的是触觉,身上暖洋洋的却又带着一丝细密的凉意,那种感觉像是抱着火盆躺在冰上,内热外冷的反差感让人浑身都涌起不适感,所以紧接着恢复在路明非身上的是来源于上腹部的紧迫感和恶心感,浑身有一股不自然的麻意,连带着头部有放散性的阵痛,瞬间趴在地上干呕了起来。   “路明非路明非!”   然后听觉开始恢复,他听见耳边有人小声地在叫他的名字,声音由远至近,同时有一只手搀扶着他的臂膀让他不至于摔在地上自己的呕吐物上,不过天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呕出东西来,他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像是失衡了一样倾斜着,地面无数次尝试拍击到他的脸上来,平衡感那玩意儿想要恢复看来还需要一段时间。   发生了什么?路明非一边干呕一边尝试将乱成芬格尔那头杂毛的脑袋抖清楚一些。   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安铂馆的停电,他的手机接收到了一条诺玛的短信,内容是什么来着?哦内容好像是警告所有人红色警戒来着然后他记忆里最后一秒的画面是一撮介橙色的光芒,然后就是天翻地覆,他像是被什么人给正面打了一圈飞了出去,还没落地就华丽丽地晕了过去。   在干呕过后,耳边呼唤他的名字越来越清晰了,路明非的视觉也开始恢复了一些,眼前的发黑到一片白色的视线开始像老旧的黑白电视剧终于接受到信号了一样,从无数雪花噪点里渐渐出现了画面最先见到的颜色的橙色,但那不是灯光,而是火光,遍布身边火焰的余晖。   浓烈的黑烟和熏人的硫磺气味涌入了路明非的鼻腔,引起他剧烈的咳嗽,他向后倾倒但立刻被人接住了,他手忙脚乱地想要爬起来但却被那人给死死摁住了,他开口想惊叫出声但嘴巴却立刻被捂住。   “醒了就别说话,别乱动,看看你的周围再说。”熟悉的声音在路明非耳边响起,他一下就想到了说话人的身份,于是挣扎的动作也停了下来,老实巴交地把注意力放到了周围,而这乍一眼晃过去让他被捂住的口鼻上那双眼睛瞪得比安铂馆的水晶吊灯的灯泡还大。   吊灯灯泡具体有多大已经不得而知了,因为在路明非的记忆里,安铂馆复式楼大厅顶上那盏奥地利产的人工切割水晶钻的吊灯已经消失不见了,连带着一起不见的是半个安铂馆的屋顶。   整个安铂馆一片狼藉或者用断壁颓垣来形容更好一些,火光燃烧着角落名贵的红木家具,如果路明非没记错的话那已经被烧成黑炭的玩意儿应该是之前安铂馆大厅里吧台后的asarte酒柜吧?   他应该没记错,因为印象里很深的一幕就是芬格尔在吃自助餐的时候涎着脸带着他溜去吧台前盯着调酒的学生会侍应说:‘S’级觉得冰镇的澳洲龙虾应该配一瓶02年的里鹏葡萄酒,学生会侍应瞅了眼他又瞅了眼路明非说:如果这真的是‘S’级的要求,别说02年份的了98年份的都可以,但酒柜里的酒都是学生会主席的私人收藏品一概不进入今晚的晚宴菜单,但如果‘S’级实在想要品尝的话他可以去请示一下他们主席。   这时路明非觉得这芬格尔在坑他,涨红脸拖着这个不要脸的家伙就溜了,但现在看来芬格尔才真是有先见之明的那个人整个酒柜已经烧成木炭了,里面的那些珍贵红酒,从拉图到木桐全部碎了个稀巴烂,几十万美金的液体黄金被燃烧的火焰蒸发成了暗红色的干涸印记,倒是真应了芬格尔忿忿不平抱怨的话,这些酒哪天不喝说不定就给人全霍霍了。   不过就现在来看被霍霍可不仅是酒柜和里面的珍藏葡萄酒,整个安铂馆都几乎都被霍霍了,入眼所见一片狼藉,大片的落地窗消失不见了连通了会馆里外,在会馆内原本羊毛毯铺的地板、奢华墙纸铺的墙壁、有着上百年历史的旋转楼梯扶手,所有一切都被渡上了一层漆黑的灰。   这里就像是发生了一场火灾,然而唯一在燃烧的就只有地上的那支酒柜,在光线晦暗的断壁残垣之中路明非隐隐可以看见不少人躺在地上被黑灰覆盖着不知死活,原本熙熙攘攘的大厅除了他们以外里现在居然一个能动的人影都看不见了。   最让路明非看得呆滞的是他的头顶,复式建筑的安铂馆斜上方的屋顶整个都消失不见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冲天而起将房顶撞破,一路飞上了那漆黑沉闷的雨云上去。   在大雨淋落的安铂馆内,所有人都消失了,除了芬格尔和路明非,他们此时此刻正缩在会馆角落一根翻倒的房柱后面。   他们面前的房柱原先是屹立在左右两侧楼梯旁的其中一根,上面原本还雕着仿龙文的云纹,可现在只剩下漆黑一片和斑驳的裂痕了,还好处在墙角这种黄金三角生存空间,不然房柱倒下的时候就可能把他们两人给压死过去。   “看那儿。”藏在身后黑暗里的芬格尔小心翼翼地松开了捂住路明非的手,指了指远处低声说   路明非下意识顺着芬格尔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大雨从那个头顶的空洞钻下淋在了路明非的身上,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但打哆嗦的原因不是雨水的湿冷,而是他看见的那诡异的一幕。   燃烧的酒柜的照亮范围内,三个白色的人形雕像屹立在安铂馆宽阔大厅的正中央,也正是那屋顶空洞的正下面,古希腊雕像似的充满张力的风格,维持着活灵活现的动作三个雕像保持着扑击的模样,身体前驱双臂呈现出一种“推”的动作,以“品”字型簇拥在一起,像是想拥抱什么,似是苦难的人要拥抱亲吻耶稣然而事实上在他们的中心什么都没有,只有空荡荡一片,这么乍一看来有那么一种朝圣的感觉,毕竟神灵总是虚妄和不可视的。   这一幕看在路明非的眼里却涌起了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觉,安铂馆可不是现代艺术的展厅,他敢拿芬格尔脖子上的脑袋发誓这大厅里从来都没有过雕像他内心有种错觉,那就是这三个雕像原本应该是活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在大停电发生之后的黑暗中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一抹橘色的光芒又是什么?安铂馆里的人又都去哪里了?   “还没想清楚么?”芬格尔说,“是爆炸袭击。”   “爆炸?”路明非回头看了一眼芬格尔,这家伙现在的模样比之自己好不到哪儿去,一身黑灰脸上比挖煤的还要黑,身上那身租来的正装也破破烂烂的,像是和着煤炭塞进洗衣机里搅了半小时再捞出来。   这幅样子与其说是爆炸,还不如说是火灾里冲出来的,按照路明非理解的爆炸袭击,应该是一瞬间的冲击波和高温高压毁灭性地横扫出去,如果安铂馆是爆炸的中心地带,那么他路明非何德何能可以活下来?他可是看过军事杂志上有关TNT炸弹的描述,想炸飞安铂馆的屋顶少说也得几十公斤TNT当量爆炸处在爆炸中心的他不早应该被炸得连骨头都不剩下了吗?   “不是正常的爆炸袭击,你还记得在爆炸发生前你看到的最后一幕是什么吗?”芬格尔按着路明非趴低在大理石的房柱后面悄悄地观察着宽敞大厅里的一切。   “最后一幕?”路明非抱着有点混乱的脑袋数秒后抬头小声说,“橘红色的光?”   “那就是爆炸的信号。”芬格尔缩着脑袋点头。   “师兄你受伤啦?”路明非忽然注意到地上好像有一些液体,低头眯眼看去脸色一变,在他身旁芬格尔的腹部上居然插着一块半个巴掌大的碎玻璃,鲜血正有限地从伤口里流出来。   “运气不好。”芬格尔扯了扯嘴角,“不知道哪儿飞过来的玻璃黑不溜秋的躲都没法躲!”   “师兄你不会翘辫子吧?”路明非吞了口唾沫,手脚有些发亮,但好歹也是经历过明珠塔事件的人了,还不至于看见血和伤口就晕过去。   “小伤小伤。”芬格尔舔了舔嘴唇看向大厅里那三个白色的人形雕像,“比起他们来说我这真的只算是小伤了。”   “那要我帮你拔出来么”路明非犹豫了一下缩着脑袋悄悄在芬格尔腹部前比划。   “你拔出来我就真嗝屁了。”芬格尔瞪了他一眼,“别看我,看其他地方,现在正是用得上你的时候!”   “什么用得上我的时候”路明非被这汉子拎小鸡一样拎着后领趴在了房梁上,酒柜的火光照不亮他们这边,两人藏在黑不溜秋的角落里活像两只在火灾后幸存下来的老鼠。   “师弟我给你科普一个小知识。”芬格尔压低声音在路明非耳边说,“人体构成中有18%都是碳元素,在极致的高温下绝大部分其他元素都会被一口气蒸发掉,但碳元素会瞬间被晶格化,呈现在实际上的表现就是我们现在所看到的那三个白色雕像。”   一股恶寒和恐惧降临在了路明非的身上,发凉感从尾椎一路爬到了他的脖颈,整个人都被为这股凉意颤抖了,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腰间他早猜到这个事实了,只是因为事实太过荒诞和残酷他没有敢去相信罢了,现在被芬格尔证实了那股畏惧和后怕瞬间在他胸腔爆炸了。   “师师师师兄,炸弹爆炸应该不可能发生这种现象吧?”路明非有点结巴,换谁来都会结巴,他可是在这场爆炸中亲身经历过来的人。   “炸弹爆炸当然不会,就算是温压炸弹爆炸都不可能造成这种现象,白磷弹产生的上千度高温也只能把人烧成黑色的焦炭,而不是这种白色雕像想要一瞬间汽化人体内的大部分元素,只有最极致的高温瞬间爆发才能做到,这种高温也少说需要几千度,几乎等同于太阳表面的温度了。”芬格尔小声科普。   “我之前看到的橘红色的光。”路明非睁大眼睛。   “嗯就是那玩意儿导致的。”芬格尔点头。   “那是什么新型炸弹?为什么安铂馆没塌,我们也没死?”路明非也算是半个军事宅,但他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什么炸弹可以一瞬间释放近乎太阳表面的温度却不会将爆炸环境整个地破坏掉,千万吨级别的核弹中心温度高达一亿,但在爆炸的瞬间周围的地形都会被改变,可在那场爆炸后安铂馆居然还好好的没有垮塌掉,这几乎是不可置信的事情。   “其实安铂馆差一点就塌了,你跟我也差一点就嗝屁了。”芬格尔沉默地指了指头顶,路明非顺着看去就见到了二楼楼顶那被掀开大半的屋顶,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爆炸的不是炸弹是某个人的言灵。”芬格尔喘了口气脸上因为失血有些发白,“如果不是在言灵释放的瞬间被拦住了,我们或许就真的得死在这里了。”   这么一来似乎就说得通了,以人力是无法阻止炸弹爆炸后毁灭的方向的,但如果是言灵的话及时的阻止或许真的能扭转结局。   大雨落在白色的碳体上溅出水花起码现在来看大厅正中央那三具雕像他们成功了,但代价就是他们自己的性命。   盯着那三具就连脸都看不清,白花花一片的雕像,路明非喉咙像是哽了什么说不出来,整个人有些茫然说不上愤怒还是悲伤因为太过缺乏实感了,不像是电影和电视剧在悲剧发生的一幕英雄挺身而出总是会自带催泪的音乐,在现实中,有些事情真的只发生在那么一瞬间。   爆炸即将发生,三个大厅里的学员反应了过来,或许思考都没有思考,猛然就扑了上去阻止爆炸的发生,再然后极致的高温将他们从这个世界上带走了。   但好在他们成功打断了爆炸的扩散性,将能量集束向了正上方冲破了安铂馆的房顶眼下大厅里的残酷不过是爆炸后的余波而已。   但也只是余波,地上已经躺了很多个生死不知的人了,他们身上要么被压着坍塌的建筑材料,要么被家具甚至水晶灯给掩埋了只露出了手脚,这让路明非血管更加膨胀了,看向芬格尔稳定住情绪小声问,“师兄看见苏晓樯了吗?”   “我没找到师妹”芬格尔回答有些闷,“我醒来后只找到了你。”   “安铂馆里就我们两个活人了吗?其他人都挂了?”路明非感觉身上原本就存在的麻意更加明显了,不断地坐着深呼吸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大清楚,没见到其他人,可能是被言灵释放后掀起的冲击波给震晕过去了?起码我醒过来的时候就是这个情况了。”芬格尔看了一眼玻璃其其被震碎的落地窗,外面是安铂馆周围的小树林,此刻在大雨中幽深一片。   “”路明非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但还是努力压下心里的不安,“那我们现在躲在这里干什么?”   芬格尔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了一眼三个雕像中心的空荡荡地面,路明非再度看过去后脸色忽然抽了一下。   因为他这次注意到了在那白色雕像围绕的中心的地板居然是完好无损的,整个大厅的地面都被黑灰覆盖了,然而却唯独那一块的地板像是被什么东西给保护了一样完整无缺这引导出了一个极为恐怖的事实,那就是引起爆炸释放言灵的人极大可能没有死但如果没有死他现在在哪里?   “冒然冲出去刚才那种情况再来一次怎么办?”芬格尔轻轻呼了一口气,原本不着调的废材师兄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表现出了惊人的冷静和屹立,原本路明非的想象腹部受到这种伤势他早就应该躺在地上乱叫求救了,但事实总是出人意料。   “学院里不是不能释放言灵么?”路明非也不是第一天来卡塞尔学院了,早就被林年科普过有关言灵的知识,在他的认知里这处山顶学院应该都被一位老牛逼的老牛仔覆盖了一种名叫“戒律”的力量,任何学员都无法在这股力量下释放出超能力。   “道理是这个道理。”芬格尔挠了挠眉头显得也有些困惑,“起码就现在‘戒律’的领域还维持着我也很好奇凶手是怎么释放言灵的,或许跟之前的停电有一些联系?”   “不过什么言灵这么猛?”路明非看着狼藉斑斑的安铂馆感觉自己嘴唇有些干燥,但也没敢去舔,因为上面全是黑灰。   “不知道,可能是‘君焰’,但如果是‘君焰’的话释放这言灵的不得是龙王级别的生物?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三个学员也没可能阻拦得住了。”芬格尔整理了一下自己那被染黑的金毛分析,“但不管是什么言灵,能在瞬间释放不完全还能爆发出这种威力的,只可能是‘危险言灵’往上走的存在再让他释放一次谁都吃不消。”   “你的意思是”   “这狗娘养的应该没跑”芬格尔脸皮抽了一下,“第一次言灵释放被打断了,他觉得安铂馆的人没死完,不知道藏在哪里想看情况再补上那么一发!”   “他图什么啊?”路明非有些茫然,能放波的超级赛亚人不应该去拯救世界吗?搁这儿玩炸弹袭击是不是太落下乘了一些?   “诺玛的短信说这是龙族入侵龙族入侵还能图什么?杀光所有人呗。”芬格尔脸色不太好失血让他很难打起精神,“按照敌人的理解,我们今晚的庆功宴基本上算是敌军指挥官搞联谊会了,换我我也想丢个炸弹一锅端如果真是龙族入侵,那么对面做什么都是合理的,毕竟混血种跟龙族算得上是血海深仇,先杀的就是我们这群精英。”   按芬格尔这么说好像也没错今晚到安铂馆的都是受到邀请的学员,按恺撒的话来讲都是一顶一的精英事实上证明这群人也的确是精英。   没在意芬格尔在说精英时把压根没受到邀请来蹭饭的他自己也带进去了,路明非看向那三个白色雕像心里五味杂陈,但转头就问“那我们现在还不跑?”   “跑个卵子。”芬格尔反瞪了路明非一眼,“莫名其妙被炸得满脸黑,师弟你憋得下这口气?”   路明非愣了一下,像是重新认识芬格尔一样上下打量了一遍他,心中惊呼我草,师兄真没看出来平时你那么瓜怂,这种时候居然还有真男人的血性,我真是看错你了。   但片刻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看向芬格尔的腹部,再看向芬格尔尴尬的表情瞬间就明白了。   妈的,跑个卵子这家伙根本就是受伤了跑不了才蹲这儿给路明非解释情况的,不然按照他的义气醒来的时候能自由行动早就脚底抹油了!   “感觉伤着内脏了,乱动死得更快,不如拼一拼。”芬格尔扭捏着说,更加验证了路明非的想法。   却没想到芬格尔看着自己意义不明地笑了一下,”师弟,要不要我们打个赌,   “拿什么拼?”路明非试探地问,“要不师兄你在这儿藏着,我去求援?”   “师弟你这就不仗义了”芬格尔一把就拉住路明非了,“而且风险太大了,他的言灵正体不明,如果真是君焰,你冲出去的瞬间就会成为靶子,君焰的爆发速度比你想象的还要恐怖”   “万一他早已经跑了呢?”路明非试探地问。   芬格尔看了一眼落地窗外的幽暗树林低笑了一下摇头,“师弟,我跟你打包票那家伙还在这片地方没有跑而且我觉得你现在应该找不到有空的救援队伍。”   “什么意思?”路明非愣了一下。   “你仔细听。”芬格尔示意了一下安铂馆暴露的天空。   路明非照着他说的做,然后果真在黑夜里听到了一些细琐的放鞭炮的声音?但随着他脸色发白,芬格尔也清楚他明白了这些鞭炮声意味着什么了。   “师弟别看现在师兄受伤严重,但生死关头拼一把还是可以的,但得拼到点子上搞爆炸袭击的那个挨千刀的现在应该是害怕再次有人打断他释放言灵,才没有直接动手再来一次横扫。”   芬格尔悄然扫视着大厅内的情况,眼中一闪而逝了路明非没注意到的狠劲,“但能不能拼到点子上还得看师弟你的,现在暂时没人能帮到我们这边我们只能靠自己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四章:阳雷 这里是卡塞尔学院,能加入这所学院的人多少都有些绝活,“精英”是这个学院的底层生物,“天才”是中性词,“奇葩”才勉强算得上夸奖,再往上的话就是“疯子”。 如果按照分级来算,毫无疑问恺撒·加图索、楚子航都算是“疯子”,作为械斗的两大社团领袖他们算得上是学院里在发疯和无视校规上首屈一指的人物,往下的社团干部们大多都是“奇葩”。 奇葩们簇拥着疯子,天才们在外围狂热推崇,最后的精英在台下热烈鼓掌,这大概就是这所学院的生态链了。 ...你问林年? 林年那不一样,在“疯子”之上还有一个分类叫“妖怪”,“妖怪”一般都不参与这类竞争的。 简单介绍完了生态链,那么现在问题也来了...路明非盯着面前肚子上插了块毛玻璃依旧生龙活虎的芬格,十分认真地思考自己这位废材师兄尔在这条生态链中处于哪个位置? 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在卡塞尔学院有一个定律,那就是生态链的高低直接影响了此人是否能在绝境中做出出人意料的行为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简而言之就是越接近“疯子”的家伙在危机的时候就越是靠谱,有一种逆境必翻盘的BUFF,总能在紧要关头想出办法来打出一波你意想不到的操作,华丽丽地逆转结局。 芬格尔在卡塞尔学院里读到了八年级,留学整整四年,没有毕业也没有被开除,连续数年蝉联新闻部部长...这怎么也算得上是一朵“奇葩”了吧? 路明非揣测着面前废材师兄的水准,目光转到了对方肩膀上,数据流冲刷而下,被路明非盯着的芬格尔腰杆不由挺直了一些...然后有些绷到腹部上的伤口又龇牙咧嘴地缩了起来。 “攻击:660 防御:500 敏捷:150 特殊能力:言灵·青铜御座...” 瀑布流刷出的面板让路明非微微定了定神,但脸上还是划过了一丝忧虑,他分明记得以前观察芬格尔的时候这些三围数据比现在要高出一大截,现在无端缩水了一圈...是因为受伤的缘故吗?原来这玩意儿还是根据状态随动的。 但就算如此,6倍人类强者(并非人类巅峰)的攻击力不说一圈把人锤成小饼干,好歹打人如挂画是能做到的吧?这种力量一圈下去估计薄一点的钢板都要砸穿更别说砸在人身上了,这都还没算上那个叫做“青铜御座”的言灵的增益。 “师兄,你怎的顶得住吗?”路明非盯了一眼那衰退到150的敏捷,又看了眼芬格尔腹部的伤势有些愁眉苦脸...虽说敏捷150也很快了,但他们接下来的计划可是拿命去赌的。 “少废话,再拖下去师兄我就真顶不住了。”芬格尔回头看了一眼落地窗外的幽深小树林,“现在我们玩的就是情报差,而且让你多看几眼又没让你冲锋,怕什么?” 路明非缩了缩脑袋,屏息凝神把视线调转向了安铂馆内,视线落在了地上就近的一个穿着正装但被乱石堆几乎掩埋了大半个身子的男士身上...但数秒后芬格尔就看见路明非轻轻摇头了。 “是看不见...还是...” “应该...没了。” 路明非的声音有些低,盯着乱石堆伸出的那半个黑灰布满的身子眼中的情绪很复杂...上一刻还在安铂馆内载歌载舞的校友,现在就被埋在石头里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那伸出的半截身子给人一种强烈的“死物”的信号,让人从喉头下涌起不适感。 “战争里死人很正常...师弟放平心态。”芬格尔轻声安慰,“怎么样能从你看到的那些特殊的‘东西’里分辨出敌我吗?” 路明非勉强点了点头,从芬格尔受伤后三围数据暴跌的情况来看,侦测视角的确可以让他确定会馆中地上昏迷的人的伤势和情况,这也算是一种确定真昏迷还是假昏迷的手段。 “师弟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你能知道每个人的言灵是什么,注意言灵中有关‘雷’的家伙。” “雷?” “你没有觉得醒来之后手脚还有些麻麻的么?”芬格尔问。 路明非怔了一下,倒还真是让芬格尔说中了,到现在为止他感觉身上都有一股不正常的麻意...按对方的说法来说,之前的爆炸跟“雷”有关? “只是一种猜想,具体是不是我也不确定。”芬格尔摇头,“也希望我猜错了,不然的话这次学院的‘龙族入侵’事件可真是大条了。” 路明非点了点头深呼了口气,又看向另一边侧躺在燃烧的酒柜边上一动不动的女孩...他脸色抽动了一下,因为从那身礼服上他居然认出了这个人是学生会帆船部长。 那个充满南亚风情的马尔代夫女孩现在布娃娃一样躺在地上,一头亚麻色的长发全是灰尘和烧焦的痕迹,那身健康的小麦色的皮肤也出现了大片烫伤的痕迹,从左脸颊到脖颈全是触目惊心的烧伤... 但好在这个女孩的肩膀上还是跳出了绿色的数据,但三围都已经跌破100了,由此可见在爆炸中心地带的她伤得不轻,好在爆发发生时路明非和芬格尔都在角落的餐桌吃东西,不然现在躺在那里的就该是他们了... “着重去观察那些刻意看不见脸的,如果我是爆炸犯人一定会假装自己是伤者的一员,但不会让人看见正脸。”芬格尔低声提醒。 “那他这图什么啊,犯了事儿还躺在这里装死?”路明非低声问,“我怎么没看见恺撒他们?他们不会趁我们昏迷的时候跑了吧?” “恺撒那边你就不用操心了,现在最主要是把那家伙找出来。”芬格尔说,“我敢打包票那浑蛋现在就在安铂馆里。” 路明非对芬格尔的迷之自信到底是哪儿来的有些疑惑,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似乎也只能依靠这位不怎么靠谱的师兄了...起码肚子上插玻璃的是芬格尔,但对方这都没有落跑去看医生,看起来是的确有什么根据相信敌人依旧潜伏在会馆中。 安铂馆的大厅很宽敞,就路明非视线里能见的就有七八个绿色的数据,很多个的三围都跌破了一百,唯独防御都还在200甚至300以上,看起来混血种命够硬还真不是吹的,就路明非看见的那些昏迷的学员身上的伤势简直骇人,手臂折断的断口里骨茬森然,浑身都是大面积烧伤却还命硬得要死。 “这都不算什么...”芬格尔听了路明非事无巨细地汇报耐心地解释,“之前会馆里未知言灵的释放被阻止了,不完整的言灵之力都以圆柱形冲飞了会馆的天花板,现在击伤这些学员的都是余波事后最多烫伤或者脑震荡...混血种的生命力比你想象的要强劲许多,《御制周癫仙人传》里的周癫就是混血种,被朱元璋火烧水淹都能挺过来,学员里的精英学员没理由会死在这种余波中。” “那还是有倒霉的。”说罢后,芬格尔还是怜悯地看了一眼那个被石头堆压住的倒霉蛋,“就算是混血种脑袋爆了还是活不了。” “师兄...真没有你说的带‘雷’的什么言灵,起码我没找到。”路明非观察了一圈安铂馆里昏迷的那六七个学员,每一个的三围数据都是很正常的无抵抗者,他甚至报菜名一样给芬格尔念完了这些人的言灵,什么“炽日”、“百鬼”、“风暴角”、“真空之蛇”什么的...唯独就是没有带“雷”的。 “不应该啊...”芬格尔盯着寂静黑暗的安铂馆会馆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会不会他藏在二楼?”路明非抬头看了一眼会馆二楼。 “没这个可能。”芬格尔低声说,“那种级别的言灵在释放后,尤其是被打断所消耗的体力和精神是你无法想象的,就算是一个体魄跟我一样的人都会瞬间被抽空,不说动弹不得,想快速爬楼梯躲藏的精力是不可能有的,他最大的可能性就是立刻在混乱中隐藏为受害者隐蔽,在恢复体力的时候观察周围,在救援队来临时发动第二次袭击。” “他这是在‘蹲人’?”路明非脸色瞬间就变了。 “战术语叫‘围点打援’,说是‘蹲人’也没错了...”芬格尔说,“现在会馆里所有昏迷无法撤离的学员都是他的人质,谁来救谁死,所以我才需要你找到他,不干掉他我们只能看着这些校友被拖死在这里。” “干不掉怎么办?”路明非问。 “...打草惊蛇的下场就是之前的言灵再释放一次咯。”芬格尔低声说,“只不过这次我们没那么好运可以打断他了...最坏的一幕如果真发生了,估计我能给你争取点时间?” 路明非愣了一下说,“我草,芬格尔师兄你这么仗义?” “你是‘S’级命比我贵,你跑快点的话应该还是能逃出去的。”芬格尔认真地看了他一眼...路明非居然真的从这个汉子的脸上看出了“觉悟”两个字,好像危机临头大家都脱掉了隐藏的外衣露出了最真实的一幕来。 那自己呢?自己脱掉外衣总不能还是拉胯的废材吧? 路明非悄然扭头不死心地盯住会馆里自己翻来覆去看过的七道数据,但无论如何都没法从里面确定凶手是谁,他甚至有种错觉,那就是凶手是不是早已经落跑了? 在他暗中焦虑时,身旁的芬格尔数次地看向落地窗外小树林面色沉静。 这时,路明非忽然听见身旁的芬格尔压低声音说,“你只需要告诉我哪个可能是凶手就行了,随便指一个都行...师弟你天赋异禀,就连林年都赌你前途似锦,那么这一次师兄我也赌你赢!” 路明非转过头来看见了芬格尔的视线...那简直不像是一个废材该有的眸子,里面透着一股狼一样的决意,倒影着自己的脸让他忍不住提起了耷拉的嘴角,硬生生地绷紧了自己的脸颊。 说实在的,他从以前起听见最多的话就是:路明非,你能不能别掉链子?路明非,你怎么又拖后腿了?路明非,你能不能省点心?路明非... ...好像所有事情到他这里都会出岔子,他就是百密一疏的网中破口,千里城池溃倒的一窝蚁穴。没有人真敢在关键的时刻把要命的事务托付到他身上,那简直就是在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可能还是有人相信他的,毫无理由地相信他,但这种人很少,少到只有一个。 上一个敢信任路明非的人叫林年,他也以为这辈子就只有一个林年了,但现在他居然从身边仅认识几天的废材师兄身上看到了同样的信任——无条件的相信,他赌自己赢。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室友的友谊吗?还是说是废材之间的信任? 无论如何,在芬格尔说出这席话后,路明非莫名就感觉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压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他知道,那是七条人命的重量,所以他的嘴唇越发干涩起来了,这一次就算唇上有苦涩的黑灰他也用舌头舔了舔,味觉的刺激让他血管里的血液加速流动了。 ——其实他一直都有答案的,只是没有勇气敢去说出来,害怕承担后果。 但现在,血液里似是泡腾片化开了一样充斥着一股令人发热的情绪...或者这种情绪就叫做勇气还是担当? 路明非不知道,但他决定赌一把。 他扭头看向会馆大厅沉默了几乎有半分钟的时间,一旁的芬格尔也不吭声,安静地坐在那里稳住自己的伤口止住流血的趋势。 在这期间安铂馆内静得要死,只能偶尔听见那破开房顶外学院其他地方传来的枪声,和大雨落在小树林中的飒飒声。 良久,路明非扭头看向芬格尔说,“师兄你看过福尔摩斯没有?” “小说还是电视剧...怎么了?” “一旦你排除了所有不可能的事实,那么剩下的,不管多么不可思议,那就是事实的真相。”路明非小声说,“师兄你听过这句话吧?” 芬格尔愣了一下,然后瞬间明白了路明非的意思,挑了挑眉看向路明非,“确定吗?” 路明非沉默地点了点头。 芬格尔盯了他的双眼几秒,在里面看不到躲闪后也点头,“好,那接下来就是我的工作了。师弟你在这里有些碍手了,一会儿打起来免得误伤了你。” “我该怎么做?直接跑出去?”路明非看向碎掉的那排落地窗,但又见着腹部受伤的芬格尔咬牙问,“要不要留下来我帮忙?我敲闷棍还是有一手的。” “这不是敲闷棍能解决的问题。”芬格尔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你的任务从现在开始已经结束了,抱好后脑勺。” “后脑勺?你在说什...”路明非发现拍在自己背后的手掌忽然抓住了他的领口,他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提起了。 芬格尔陡然从黑暗中站了起来,拎着手里的懵逼的路明非像是拎鸡一样提起,他手臂的西装撕拉裂开了三道口子显露出下面虬结的肌肉...路明非从来没想过这个每天吃炸鸡可乐的肥仔居然有这种施瓦辛格都难以企及的体魄? 在蓄力之后芬格尔猛地把手中的鸡崽子向落地窗的方向丢了过去,路明非只感觉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裹挟着飞了出去,耳边全是呼啸如鬼哭的风声。 在他飞速倒退时,安铂馆内响起了炒豆子似的骨骼爆鸣的声响,他模糊看见芬格尔浑身的肌肉居然异常膨胀了起来,布满了青铜般的生铁颜色,那腹部的碎玻璃硬生生被肌肉挤压了出去,一股庄严不可侵犯的凝重感遍布了这个平日松散的男人全身! 魁梧的男人弯腰,举重若轻般扛起了之前他跟路明非躲藏的那根大理石柱,以吨计重的断裂巨柱居然被他轻松地双手抱过肩头。 这一刻他的动作美型得就像《掷铁饼者》的雕像,每一寸生铁色的肌肉都藏着比拟钢铁的坚硬和超乎常理的韧性,这一幕瞬间让路明非想起了“释迦掷象”的典故,这都是绝对力量所彰显出的妖异美感! 这废材师兄...真他妈是个疯子! 大理石柱被扛起,然后暴力丢出,在丢出的一瞬间那生铁双臂擒抱住的部分甚至被难以想象的巨力给挤压碎裂了,石柱脱离那双手后的初速达到了惊人的200公里每小时,那种压迫感和力量感简直让正面面对这根飞来石柱的人脑海里浮现起“死”字! ——而那大理石柱被投掷向的地方赫然是最开始被路明非和芬格尔断言是死人的,石碓掩埋的那半截尸体处! 路明非也只看到这里,整个人就飞出了安铂馆跟滚地葫芦一样在地上打了数个滚滚入了小树林中,他没命似的抱住自己后脑勺以免不幸撞到尖锐的石头暴毙掉了,但他还没滚多远忽然就撞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身上的力量硬生生被卸了下来! 路明非停稳然后感受到了温暖的气息,他愣神地抬头看见了一头灿烂的金发...然后就是海蓝色的碧波双眼。 如果对方是女人的话,路明非现在已经恋爱了,以后都会至死不渝地爱上这个身高一米八的御姐,但很可惜接住路明非的不是女人而是男人,实打实的硬汉,学生会主席恺撒·加图索。 主席大人那宽阔的胸肌垫在路明非的脑袋后面给他承担了百分之九十的缓冲,肉质紧实可靠比安全气囊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但不知道这一下狠的有没有把主席大人的胸给撞疼... “做得很好。” 在路明非呆愣的视线中,恺撒只平静地留下了这么一句话,就抽身把他放在了原地,大踏步向前冲了出去! 而坐在原地的路明非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身边有无数影子在他左右与他擦肩而过,在周边的幽暗小树林内,无数身穿正装和晚礼服的庆功宴客人们以战术振兴快速地从黑暗的大雨中冲出! 这些都是路明非昏迷醒来后发现安铂馆里消失不见的客人们! 所有的男士们松开了领带解开了西装的扣子放宽活动范围,所有女士们撕开了不便行动的晚礼服裙摆,露出吊带的白丝袜。在他们的手上无不握着临时的武器,譬如顺手带出的餐刀、叉子,甚至还有以树枝和尖锐石头临时做出的精致斧刃,更有甚者还DIY出了强劲的木弓和绳索投石器! 这些人压根就没有离开过安铂馆的范围。 在这群人中有逻辑缜密的人推测出了爆炸时发生的所有情况,肯定了释放言灵的敌人还在安铂馆中没有离开,他们没有选择暂时性撤离而是直接包围住了安铂馆。 能拥有这种决断力和组织力的大概也就只有一个人了...恺撒·加图索,学生会的主席。 有人打扰了他的晚宴,并且留下了他的客人,那么作为主办方他有义务将那些受伤的人全部完好无损地带出来。 难怪芬格尔之前有事没事就往落地窗外看...也难怪芬格尔那么笃定凶手没有离开安铂馆...这根本就是一场救援与包围的僵持战,数十个混血种中的精锐死死守在了安铂馆外面,将敌人彻底堵死在会馆中等待着一个合适的反攻、救援的时机! 而路明非毫无疑问就是这个时机的到来,在他被丢出来的瞬间烽烟就点燃了,连同点亮的还有安铂馆中那橘红色的光芒! 轰鸣的高亢音节如洪钟敲响回荡在整个安铂馆内,那沉重的大理石柱飞向那碎石堆,在即将砸中那掩盖了半个身子的“尸体”时,碎石堆在一瞬间被“击”成了齑粉,橘红色的光芒日出一样照亮了大半个安铂馆,由地下升起快速形成了一个不规则的球形。 大理石柱不偏不倚地撞击到那橘红色的球形光芒上,整个的结构忽然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抽断了所有脆弱的节点,粉碎成了片块爆开了。 安铂馆外,路明非从落地窗后看见里面那升起的橘红色的正体整个人都惊悚起来了,他一眼就认出了这极具代表性的一幕。 “我的妈呀,球状闪电?” 在自然界里雷暴发生时极小概率会出现一种物理现象,那是直径接近五六十厘米的橙色球体闪电,随气流起伏在近地空中自在飘飞或逆风而行,它其中携带能量,包裹相对稳定。当有导体破坏它的平衡时,它会和周围的空气中和,并释放出巨大的能量。 同一时间,在路明非的眼中,橘红色的光热中心,那模糊人影肩膀上绿色的数据流如瀑布一样冲刷了出来,露出了令人悚然的一行行数字。 “攻击:5000(言灵加持) 防御:400 敏捷:200 特殊能力:言灵·阳雷、灰髓体注射(未激活)” 如果路明非学过《言灵学》这门课程,那么大概他叫出的就不会是“球状闪电”而是“阳雷”了,而后者比之前者给人带来的震撼有过之而无不及,那是真正属于危险级别的言灵,在周期表上序列远超89号的“君焰”,最早出现过的记录是在宋朝的文献《梦溪笔谈》里。 “内侍李舜举家曾为暴雷所震。其堂之西室,雷火自窗间出,赫然出檐,人以为堂屋已焚,皆出避之。及雷止,其舍宛然,墙壁窗纸皆黔。有一木格,其中杂贮诸器,其漆器银扣者,银悉镕流在地,漆器曾不焦灼。有一宝刀,极坚钢,就刀室中镕为汁,而室亦俨然。” 化银为汁水,化钢为水,远超“君焰”的高温,同时又有极强的爆炸烈度,完全释放足以将安铂馆为中心的方圆数百米夷为平地! 但冲向安铂馆内的人没有一个迟疑,因为学生会主席冲在了最前面,在会馆内更是还有着一个猛人再度扛起了另一根大理石柱做出了投掷的准备动作! 言灵的咏唱声越发激昂了,那橘红色的光芒开始颤动,逐渐地向着远处大厅的正中央移动了起来,可也就在这时候冲进会馆的恺撒看向光芒移动的方向陡然爆吼,“不要让他靠近任何可以成为电流导体的物体!别给他引爆言灵的机会!” 扛着大理石柱的芬格尔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卡塞的意思,转头看向不远处地面上坠落的水晶吊灯,直接调转了目标将大理石柱暴力投掷了出去,呼啸着砸在了水晶吊灯上,在水晶炸碎之际带着弯曲的金属吊灯框架飞出了几十米远,一下子就拉开了和橘红色光芒的距离! 同一时间,冲进会馆的学员像是叼鸡的黄鼠狼一样闷头就冲向了地上昏迷的学员,将他们或扛或脱地抽离了战场中心。几个呼吸之间,宽敞的安铂馆大厅内已然各个角落站满了人,在他们的中心死死包围着那僵持不动的橘红色雷光! “还真的是‘阳雷’,这真是...稀客。”人群中,恺撒盯住那亮眼光芒中的人影冷声说道。 序列号93,危险言灵·阳雷。 这种怪物出现在了学院之内,还当真就像恺撒说的一样,是位罕见的“稀客”了。 “诺玛的警告通知是龙族入侵...倒也不假,‘戒律’还在,但他却能释放言灵,倒也像是龙族该拥有的特权。”在恺撒身边,握着一把尼龙绳做弓弦的木制长弓的诺诺站身边,那双暗红色的眼眸目光炯炯地看着那光芒藏着的人影,甚至无意识地轻轻舔了舔嘴唇,“...不过有龙族会狼狈到被我们这群手无寸铁的混血种围杀吗?” “起码今天有了。”恺撒淡淡地说。 安铂馆内每一个人眼中都露出了危险的兴奋,盯住光团中的人像是盯着不可多得的猎物...疯意难以遏制地从他们的身上弥漫了出来...一群言灵和武器都被遏制的混血种,居然想围猎一个释放着危险言灵的“龙类”,胆大包天,但却又是那么的符合这所学院的疯子逻辑。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五章:磁化   这不是一场公平的对决,从一开始就不是。   安铂馆内,那升起的橘红色的光芒让人想起在海岸线眺望海天一线时那初升或日落的残阳,颜色几乎能浸染半块大海和天空,如今自然也能照亮安铂馆大厅内每一个学员的脸。   残阳随着时间推移开始上浮,脱离大海的温煮就意味着不再有海水为它降温,所以亮度开始飞跃,让目睹它的人眼睛刺痛酸涩,或许“阳雷”的命名就是由此而来?当它绽放到极致时,就是黑夜中新生的一轮太阳,挥洒的却不是日光而是雷霆。   即使那光芒几欲要烧掉视网膜,但安铂馆内也没有人敢让它离开自己的视线比起残阳这种美好的比喻,在在场的学员们更愿意将这橘红色的光芒看作引爆瞬间的云爆弹,只要稍微的刺激它就会突破临界将周遭的一切化作飞灰!   释放“阳雷”的混血种一直在维持着言灵,那橘红的光芒将一旁燃烧的酒柜的火焰也压制得黯淡无光,在橘红的光芒内藏着一抹危险的金意注视着所有人。   他维持着“阳雷”却没有将之化作杀伤性的武器摧毁周围的所有人,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并不难理解他没有将“阳雷”彻底激活的钥匙。   在恺撒冲入安铂馆时的爆喝中不难猜到,所谓的钥匙毫无疑问就是“金属”。   球状闪电在科学界中一直存在着许多未解之谜,它本身的现象出现过在史书上、现代里,科学家无从去捕获它亦或者去重现它,但这却不妨碍可以观测到它的一些特性。   比如大部分的球状闪电的寿命只有几分钟,相比天空划过的白色树枝,已经是夏蝉与蜉蝣的差距了,而如是夏蝉在生命最后的周期里,也会在随着初秋落叶的凋零下坠时爆发出所谓的“绝唱”。   球状闪电的消逝也总是伴随着一次“绝唱”,它们少部分在诞生之际便直冲大地,在扩散开时被大地这最为优秀的导体所吞噬,这一类的爆发最为无害。   但大部分的球状闪电却多是魂灵一样在人间游荡,又因为本身的特性而被“金属”吸引,在剧烈碰撞时破坏等离子体的结构,爆发的瞬间雷电会以空气为介质传播,任何被电弧触碰到的事务都会受到极致的高温破坏,死去的那三尊雕像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在恺撒的迅捷的命令下,球状闪电为中心周围十几米范围内的所有金属制物都被撤空掉了,精英学员们的执行力不是一般的高,被大理石柱冲飞的金属吊灯都被搬到了二楼上去,所有疑似金属制物的东西都被搬空了,整个过程没有超过十秒的时间,宽敞的大厅就被清场了。   在安铂馆外面,仓促爬起来的路明非只看见一大堆东西从会馆里飞了出来,他还想凑近看看里面的情况,一把餐刀就贴着他的耳朵飞了出去扎在了远处的树干上在收到恺撒的命令后,原本拿着餐刀和叉子作为武器的学员们毫不犹豫地丢掉了手里的东西。   但饶是如此,这点燃汽油的刺猬一样的东西还是不好处理,不少人看着阳雷中那若隐若现的人影眉头皱得很深。   如果这个时候他们有枪械作为武器大概会好处理许多,在人质搬空之后远程就行了,子弹击中“阳雷”引发的爆炸也难以波及到极限射程的枪手们。   在小树林内恺撒也不是没有这种打算,但很可惜的是所有人的手机在第一次“阳雷”爆发时被损毁了,那一瞬间的强放电和磁场效应直接击穿、融熔了手机内的电子元件,在通讯手段丧失,所有手机罢工的情况下他们只能靠人力奔波去求援。   事实上他们也的确这么干了,作为求援被派出去的是学生会登山部的部长,一个将攀登乔戈里峰作为暑假避暑娱乐的狠人,据说能穿着简易的登山服一口气在接近45°陡峭山壁上如履平地、健步如飞,作为体力见长的混血种没有谁比他更合适胜任这个长途奔袭的任务了。   登山部长从五分钟前出发,最快带回支援估计也得在十分钟后了,但只可惜敌人并没有留给他们这么多时间,就算芬格尔没有暴起投掷出大理石柱,敌人也会抢先一步在体力恢复后发难。   “麻烦的言灵”恺撒注视着橘红色的光团低声说,但他又看向了会馆角落那只存在感异常之高的好汉,那一身肌肉简直快要突破天际了,从撕裂的正装开口下的肌肤颜色来看不难猜出这家伙现在铁定不是正常状态。   言灵?   恺撒沉默地抬头看向了这位好汉的脸,然后愣住了。   一只女人的黑色丝袜严严实实地罩在了这位好汉的头上,形象介乎于色中饿鬼和抢银行的劫匪,反正绝对不像是今晚恺撒在二楼上演讲里提到的“精英中的精英”不过恺撒估计也不知道这位好汉本来就不是被他邀请来。   不过以前对方也的确“精英”过,只不过后来因为性格缺陷“废材”了罢了。   不少人盯住这位丝袜好汉的脸,试图从里面看出点什么,但除了丝袜挡不住的那双耀眼的黄金瞳外什么都看不见哦,还是有人看出了点什么的,比如这双丝袜的牌子和主人,没记错的话这是学生会帆船部部长今晚的贴身衣物吧?难怪之前撤离时昏迷的帆船部部长少了一只丝袜,不少人还以为只是被烧毁了   “如果被丝袜主人知道你扒了她的Baleniaga丝袜套脸,还顺手抠了三个洞她一定会疯掉的。”诺诺看向这位丝袜套头的好汉忍不住感慨。   “我不大确定那个师妹会因为丝袜本身的价值跟我翻脸,毕竟我才救了她的命,征用她一只丝袜很合理吧?这叫合理的紧急避险!”丝袜好汉认真地说道。   “我的意思是你扒了人家的****在套头上这个行为本身不过这种伪装有必要吗?你现在又不是在抢银行。”诺诺指出问题的核心。   “我这人比较怕麻烦,学校里两个‘S’级明珠在前,受到的骚扰可算是前车之鉴,为了我平静的校园生活适当的隐藏身份还是有必要的。”丝袜好汉有些扭捏地说道,“但主要还是因为害怕摘了丝袜再加上这幅好身材会引起学生会主席的后宫紊乱,以及很少有义正言辞手撕巴黎世家丝袜的机会了”   喂,后面一个理由才是你的真实想法吧?不少人在心里吐槽。   没人能想象一个一米八,在言灵的效果肌体膨胀后直逼一米九的壮汉扭捏起来是什么样的,但起码现在他们见识到了没人敢说自己认识丝袜底下的这个奇葩,起码在日常的校园生活中他们都该为认识这样的奇葩感到羞耻。   恺撒只是稍微惊讶之后就恢复了镇定,毕竟根据卡塞尔学院的定律,关键的时候总是奇葩和疯子出来救场,这次也不例外。   丝袜好汉不想被认出来他也没有深挖对方的身份,因为现在委实不是时候,虽然在战斗敲响之前安铂馆内发生了什么小树林内的他们无从得知,但就以对方之前把路明非丢出了战场又对释放“阳雷”的混血种发起进攻来看,这些举动就足够证明对方的立场了。   “你可以释放言灵?”恺撒看向丝袜好汉沉声问道。   比起对方的身份,他更在乎对方释放言灵的事实,在场每个人眼下都还能感知到“戒律”的存在,这股力量笼罩在校园之中像是那无处不在的夜色,填充着每一个角落渗透进学生们血脉的力量。   那些古奥的音节和文字乌云半盘踞在学员们的脑海,凝固而沉重无法进行任何形式的引导释放,失去言灵的力量让他们在这次袭击中天然处于下风,不然如此多人的言灵之力再怎么也能轻松压制住“阳雷”。   “可以,但并不轻松友情提示,现在‘戒律’的力量是有史以来最为微弱的时候,只要能找到合适的‘方法’就能成为漏网之鱼就像他一样。”丝袜好汉看向光芒笼罩的人影低声说道。   “‘方法’?”恺撒皱了皱眉,似乎不太满意对方说话说一半。   “我只能说懂得都懂,不懂的我也不好解释,这事牵扯太多,所以匿了。”丝袜好汉示意了一下脸上的丝袜遗憾地说道,“既然主席大人想不明白那就不如想想其他事情吧,比如现在这个局面该怎么解决?”   恺撒视线下意识飘向了安铂馆的房顶,复式结构被言灵轰穿了一个不规则大洞的地方,大雨从外面淋入打湿了一大片场地,当他的视线渐渐挪移回来后兀然发现丝袜好汉也跟他一样目光由上转下,而后对视在一起。   两人相视了几秒什么也没说,而在在他们的包围圈中央,这个球状闪电没有任何移动的趋势,只是静静地伫立在原地像是乌龟就地缩壳一样让人无从下手。   “他为什么不攻过来?”有人低声问道。   “不知道。”   按照“阳雷”的威力,这种恐怖的言灵就算没有金属制物接触爆发,它表面的温度也是极为可怕的,释放言灵的敌人顶着这光团横冲直撞估计安铂馆里都没人敢跟他碰上那么一碰,就算是扛着大理石柱的丝袜好汉也不行,那身肌肉乍一看跟青铜质感差不多,但就算是青铜也得在五千度高温下瞬间融化。   可包围圈中,刺眼的橘红光团一动不动,里面的人影也没有任何动作。   “有没有可能是他根本没法攻过来?”诺诺忽然轻声说道,暗红色的瞳眸跳跃着淡金色的弧光。   “师妹你猜对了一半。”丝袜好汉忽然低笑一声说,“‘阳雷’这种言灵在周期表上课是超过‘君焰’整整三位的危险言灵,属于青铜与火一系的危险言灵,威力虽然惊人但也需要触发条件,‘金属’就是条件之一,其中青铜和磁性物体是他爆发的最好触媒。”   “‘阳雷’能在条件满足的时候瞬间爆发出远超‘君焰’数十倍的高温,但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好汉在肩扛又一根断裂的大理石柱时还有空闲竖起了一根大拇指,毫不避讳自己的声音在断壁残垣的安铂馆内回荡,“也正是因为这个缺点,‘阳雷’的知名度和可用度才大不如‘君焰’。”   “无法完全地掌控?”恺撒感觉自己回到了言灵学的课堂,被默里教授牵着鼻子引导作答,但他并不排斥这种行为,因为现在对方所透露的可都是能引导战局的干货。   “巨大的威力带来的弊端必然就是强烈的不稳定性,这是言灵的铁律,‘君焰’是属于青铜与火之王的代表性言灵,它强在‘稳定性’,爆发并非是‘君焰’的特性,极致的升温才是,掌控了‘君焰’的龙类就像是可以抛投凝固汽油弹的炮台。”丝袜好汉说,“但‘阳雷’不行毕竟球状闪电最出众的一点特性是什么?”   “不稳定性!”在场有学生会的学生瞬间抢答。   “恐怕他现在就连维持言灵都有些困难吧?但却不得不维持,无法引爆‘阳雷’炸死我们的情况下解除了言灵,那么他的胜算就直接清零了。”丝袜好汉幽幽地看着那橘红光芒说,“所以这也是我为什么说,只要找到他,我们就赢了。”   丝袜好汉的话让包围圈的学员们精神为之一振,按这种推论来说他们就算不进攻也可以依靠拖时间耗死橘红光团内的混血种!   可事情真的有想的那么美好吗?   “投降吧!”恺撒是最先劝降的,他冷冷地注视着那橘红光团内的人影,“撤销言灵我们会送你上所罗门王的裁定所,给你最公正的判决!”   会馆里一片死寂,只能听见细微的电弧炸裂以及大雨坠地的碎裂声,片刻后有一个冷笑声渐渐响起了,笑得十分瘆人和冷漠,所有人紧盯着那闪耀的橘红光团,因为笑声就是从里面传来的这个意图杀死所有人的凶手终于出声了。   “所罗门王裁定所判决?”他说话,用的是英语,卷舌严重带有严重的口音,话语中带着浓烈的讽刺,“然后又把我送回一样的地方吗那个地狱里?”   送回一样的地方?地狱?   恺撒顿了一下,不远处的丝袜好汉忽然抬头盯住了光团内的人影,眼中掠过一丝浓重和危险的疑惑像是在这一瞬间有了什么可怕的猜想。   “如果地狱都不复存在了,我还能被送回到哪里?”人影冷笑着说,“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并不知道,不如让恺撒加图索,你这个名单上的人来亲自为我解答一下可好?”   “名单?什么名单?”诺诺开口问,但还没得到回应,她忽然听见了细微的震动的声音,她兀然低头看向了不远处燃烧的酒柜愣了一下以为自己看错了那个酒柜在动?   “你知道我的名字。”恺撒看向橘红光团中的人影淡淡地说,“你是冲着我来的?加图索家族的政敌?还是家族中反对派的长老手下的人?”   “我是什么人你不用知道,你只需要知道自己很倒霉,名字出现在了名单上,而且很靠前。可能现在这里还有其他在名单上的名字,可我为什么要去一个一个的找出来呢?”人影低笑,笑声有些神经质,让人为他的精神状况感到不寒而栗,“只要把你们所有人都埋进土里就行了,不必一个一个去狩猎。”   “你们在按照一个名单狩猎卡塞尔学院的学生?”恺撒迅速从对方的话里得到了关键的信息,可是眉头更是拧成了川字。   “那个,主席,我大概知道他是什么人了。”忽然之间,陷入沉默的丝袜好汉忽然说话了,声音有点不自然地严肃?   他看着那个橘红的光团,浑身上下充斥的‘领域’再度加剧,每个人都能听见那身躯内仿佛骨骼与肌肉在互相摩擦发出的金铁交戈声,这个男人的体内此刻应该如火树银花一般美丽吧?   那些绽放出的音律是极致力量的体现,如果说他是一颗吹胀的气球,那么这颗气球也应该是由铁皮制作的,足以见得吹胀他所需要的力量该是多么可怕,而这股力量则有着另外的词汇来形容血统。   “我的建议是,现在就干掉他,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话术的激将和挫败战意对这家伙应该是没什么用了。”丝袜好汉沉声说道,每个人都能听见那有些嘶哑的嗓音,言灵的扩张让他的体格已经膨胀到干扰到喉嗓的地步了这是准备拼命了吗?   “你知道什么?”恺撒抬手示意所有人准备迎击,同时看向丝袜好汉快速问道。   可对方现在的注意力却没有放在他身上了,而是紧盯住光团中的人影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刚才提到的‘地狱’应该在地球的北边吧?”   “地狱在北边?”不少人都为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愣住了。   “看来你知道了,一群乳臭未干的学生里居然也有人知道那个地方?”人影嘶笑着说。   “可不是嘛你说是不是巧了。”丝袜好汉皮笑肉不笑地说,“我正好有个师妹也在那里长住,你说她今晚会不会也在你们这群人里?”   “这我就不知道了。”人影说道,但片刻后他发现周围所有人的脸色都微微变了变,他才意识到自己被套话了。   “看来今晚切尔诺贝利监狱举行了一次久违的联欢晚会啊”丝袜好汉蹲下了身子,右手像是插入松软的泥土里一样一寸寸没入了安铂馆的大理石地面中,力量无声地以他的手臂作为延伸贯穿了大地,他看着那道人影幽幽地说,“安心待在里面不好吗?非要出来找死?自由有些时候也是需要代价的啊。”   人影没有说话,在切尔诺贝利监狱这个名字出来之后他就陷入了死寂,只是周身的光芒愈来愈盛,每个人都神经紧绷了起来,因为他们都意识到情况不对,根本不像是之前丝袜好汉所说的一样只需要等待就可以耗死对方了。   诺诺耳边的那震动声越来越明显了,她再度看向那地上的燃烧酒柜,这一次那酒柜的动静完全掩盖不住了,它就是在震动而且还在以一个微弱的幅度向着那光芒的中心移动过去!   “糟了。”诺诺忽然意识到他们忽略了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在场的所有人都忘记了这件事,这是一件非常不过基础的物理学知识,而这个常识直接影响了这场战斗的结局。   在安铂馆内第一次言灵爆发时,巨大的电流余波扫过了全场,虽然并没有导致大规模人员致死,但却出现了一个普遍的现象那就是每个人的手机都宕机了,电子元件被摧毁融穿,如此强烈的电流在经过金属后会发生什么现象?   答案是磁化。   学过《言灵学》这门课程的人都知道,大部分的言灵在释放的时候都是会释放出“领域”的,每一个“领域”的效果根据言灵而呈现出不一样的属性,譬如“蛇”的领域内可以控制生物电流,而“镰鼬”的领域可以感触风的流动,至于“阳雷”的领域   以电流构筑的强磁场当然就可以控制金属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六章:第三 通天的白色光柱从安铂馆的屋顶洞穿,如果说天空的雷霆是一闪而逝的树枝,那么这一幕无异于是雷电落地后成长而出的根深叶茂的雷霆巨树了,直直地冲向乌云盖顶的天空,隐约之间有龙吼的声音,那是雷电在空气中的炸裂汇聚成流的闷响滚滚如怪物的吼叫,这一幕异象维持了足足三秒后才消逝。 光柱最后一抹白光极盛时几乎照亮了整个山顶学院,也照亮的大半片漆黑的天穹,像是聚光灯打在了不大透光的黑布上,乌云的纹理就像生物的鳞片一团又一团,一簇又一簇。 大雨夹杂的大风吹动着乌云舒卷变化,从树林惊起的鸟雀排成“女”字逃向远处,白光熄灭之后一切都陷入了沉寂,天地里只能听见风雨呜咽的呼啸。 — 如果现在有人在现在赶到白色光柱的现场的话,一定会愣在原地,因为他们会以为自己迷路了。 在卡塞尔学院任何人都知道穿过小树林的石板路后会遇见一片昂贵的人造草坪,然后是鱼尾狮喷泉和规划严谨的停车场,再之后就是富丽堂皇的安铂馆了。 可如今,这里的地形改变了,没有人造草坪,也没有鱼尾狮喷泉,更没有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学生会会馆了,在这里只有一片焦土,黑灰相间的焦土,淡淡的白烟和焚烧的气息从地面升起,像是有人把雷霆种在了泥土里最后生出的只有满目的荒芜。 废墟和焦土之中出现了一个深坑,在以深坑为圆心的周围百米之外躺着数十个生死不知的学员,身上全是焦黑的痕迹,很难想象这种级别的爆炸居然没有一个人被炸得死无全尸。 释放言灵的人想不到,身处爆炸中心周围的人也想不到...路明非也想不到。 剧烈的耳鸣和两眼发黑的症状缓慢消退,趴在地上的路明非渐渐缓过了神来,他脸贴着地面手脚有些发麻,这也是第一次他觉得这种麻痹感是一件好事情,因为这告诉了他自己还坚挺地活着,从两次危险言灵的爆发中活了过来。 至于为什么别的人都还在昏迷,就他一个最菜的醒了过来...爆炸发生的瞬间,每个人第一反应都是向前冲,充满了觉悟和决心,但路某人不同,他也有决心...保命的决心,所以在见势不妙后第一时间扭头就跑,最大限度远离了安铂馆这才让他成为了受到爆炸影响最微弱的一个幸运儿。 路明非撑住地面半爬了起来干呕了两下,眩晕产生的恶心感让他整个人都失去了平衡努力好好几次都没站起来,之前的白光就像是一万颗震撼弹爆开,爆炸声差些把他的耳膜给震裂掉,还好跑路的时候是背对光线的,不然说不定除了耳聋外他还得眼瞎掉。 没有镜子,但路明非感觉自己现在估计跟黑兄弟相比肯定血脉更纯正一点,好不容易才把涌到喉咙的澳洲龙虾给咽了下去,抬起头用力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后看向前方...然后整个人直接傻掉了。 安铂馆消失不见了。 或者准确地来说,被夷为平地后的安铂馆变得到处都是了。 ...小时候孩子们经常玩过一个游戏,将炮竹点燃塞进玩具里,奔跑到远处捂住耳朵期待地看着在白光一闪和轰鸣巨响之后那烟花绽放的场面。 如今安铂馆成为了那个倒霉的玩具,在那巨量的冲击波爆发瞬间,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建筑终于崩塌了,溃散的大量建筑石料成为了高速飞出的黑影,天女散花一般砸向四周的绿化带,将大量的树木拦腰截断,高速的“炮弹”带着劲风将周围的地面、泥土、草坪轰出沟壑与大坑。 也得亏路明非在白光照耀安铂馆的瞬间就铆足劲儿地往小树林深处跑,不然靠得太近他还真有可能横死在这些巨石的飞砸之中,小树林的这些树木成为了天然的屏障帮他拦下了大部分的冲击和巨石,就在他现在屁股后面小树林的泥土里还埋着半截鱼尾狮喷泉的雕像,半个狮子脑袋藏在土里面,极有可能是擦着当时路明非头皮飞过去的... 好在安铂馆没有在学生云聚的中心地带,不然就这么一下不亚于大当量的手雷在人群之中炸开了...但现在也不是什么好值得庆幸的时候,因为这一次的爆炸还远远没有代表着事情的结束。 路明非盯住安铂馆遗址的中心,在那里有一个明显的坑洞,并不深中心大概一米左右向着五六米的直径辐射,以路明非的角度不大看得起坑洞中心是什么情况,但这并不妨碍他猜得到引起之前爆炸的罪魁祸首此刻就正应该藏在里面,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路明非想咽一口唾沫但却发现嘴巴干涩无比,他现在完全可以扭头就跑路,但事实上他没有落跑反而向前走了过去靠近了爆炸的现场...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在场唯一清醒的活人了,在这种情况下他能做的事情有很多。 今晚大家都这么猛,一旦到他这里犯怂拉了胯,之后大学四年可是要被人指脊梁骨过的,他路明非虽然不怎么要脸,但关乎人品和义气方面的事情,在林年的耳濡目染和熏陶下他一向还是觉得自己挺靠得住的。 在即将走出小树林时,灰头土脸的他都准备清嗓子嚎两句:有没有大兄弟还活着? 可这时候,忽然远处狼藉的焦土中出现了惊人的异动,路明非瞬间闭上了嘴巴,整个人以高中军训教官看了都要落泪的完美战术卧倒趴在了地上。 记得当时狠踹路明非膝盖窝训斥的让你趴下摔得头破血流也得给我倒下去,路明非愣是每次趴倒都要用手撑或者趴得不果断,怎么训都没用。但就现在看来最好的老师永远都是死亡的威胁和恐惧,这一次战术卧倒就算换十年老兵来估计也没他做得这么利索了。 在趴倒在地上后路明非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大气不敢出地瞅着远处的焦土...他发誓自己刚才那一瞬间没看错,有一只黑色的手臂从那松散的泥土中伸了出来! 在焦土中心的范围内,一只漆黑的手臂贯穿了土地探到了空气中,让人不由想起《活死人之夜》里的经典丧尸爬坟的场景,这只手臂看起来也完全不像是人类的肢体,上面全是坚硬的黑色不明物质。 路明非隔着老远眯着眼睛瞅着,寻思这是哪个兄弟被烧焦之后余心不死想要还魂吗... 随后地面松散的泥土开始向外隆起,一个人影骤然掀起了大量的泥土从地下站起身来,身姿矫健而匀称,肌肉丰满有力...但很可惜的是所有的皮肤表面都被漆黑的颜色覆盖满了,整个人看起来惊悚无比,活像是被烧焦的活尸又从墓地里爬了起来,隔着老远路明非感觉都能闻到一股诡异的肉香味。 就在他心里惊呼哪个哥们儿命这么硬的时候,哪个黑色的身影忽然站出了一个马步不动了,趴在地上的路明非微微一愣以为这哥们儿这是要打一套太极拳助兴的时候,那身影以一个肉眼难以看清的幅度猛地扭动了一下胯部,浑身上下进行了一次剧烈的震动,透骨的劲道瞬间传递到了每一个角落,随后如同“劲松震雪”一般将身上的黑色物质给“崩”了下来! 太极拳·截劲。 那些附着于体表的黑色物质崩落,说实在路明非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因为按照他的认知,人只有在皮肤焦黑之后才会出现这种浑身漆黑的症状,所谓的黑色物质不过就是皮肤碳化。碳化组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保护着身体不被感染,现在这一发震劲下来对方不得变得血肉模糊了? 可事实并不如路明非所想,那些黑色的物质在崩落之后露出的不是血淋淋的肌肉和血管,而是稍淡一些的青黑色? 路明非瞪大了眼睛,这下也看清了这还魂的“活死人”到底是谁。 黑色物质震落,剑盾的青黑鳞片受到了雨水的冲刷,每一枚鳞羽都像是有生命一样在大雨中舒展呼吸着,在那脸部的碳化物质剥落后,英俊的意大利人脸庞暴露在了空气之中,睁开的眼眸里全是纯粹的金色。 恺撒·加图索。 但路明非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恺撒加图索,与印象中翩翩的贵公子相差甚远,那青黑的鳞片舒展着就像恶鬼的甲胄,在微微变形的面骨下,英俊的脸庞也凸显出了狰狞...这幅模样不由让路明非想到了林年,在明珠塔时那个男孩也曾有片刻处于这种状态,极恶如人间行走的厉鬼。 路明非视线立刻转移到了恺撒的肩膀上,绿色数据忠实地刷新了出来,出现的数据可谓是让他大掉眼镜,原本就夸张的三围数据此刻出现了又一次的膨胀,攻击达到了史无前例的两千,但防御和敏捷却奇怪的只有两三百... 下一刻,大雨焦土中的恺撒忽然单膝跪地吐了一滩血出来,在侧身的时候路明非眼尖看见了他腰间的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那是一道贯穿伤,几乎横穿了左小腹的位置带来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空洞,内里的血肉组织被高温炭化才没有导致大量的失血,可这种伤害怎么看也很不妙吧,也难怪恺撒的数据显得这么异常了。 吐完血的恺撒擦了擦嘴角,从地上爬了起来,抬步就走向了安铂馆废墟的中心,步入了那个因为爆炸产生的大坑,随着恺撒的深入,路明非有些看不见他的身影了,他正想爬起来跟过去,可随后漆黑雨夜中再度升起的橘红色光芒几乎让他亡魂皆冒。 剧烈的震响在深坑之中响起了,不是爆炸,而是绝对的力量硬悍大地发出的闷响,伴随的是大量的泥土冲天而起和雷霆的震响声,一个黑影从坑里倒飞了出来浑身沐浴着肉眼可见的电流摔向地面。 那正是恺撒,在落地的瞬间,他一只手插进了焦土之中拖出了数米长的沟壑稳住了身形落地,黄金瞳冰冷地盯住深坑里缓缓升起的橘红光团,只是这一次这光芒并不如之前那般耀眼,光线微弱到可以直接看清里面释放者的脸。 那是一个年轻得过分的男人,金发碧眼,年龄大约只有二十六七岁,身上穿着蓝白相间的涤纶衣物,从那蓝色为基调夹杂着白色条纹的样式不难看出这是一身狱服...就像是丝袜好汉在安铂馆时推论的一样,释放言灵的敌人当真是从极北方那地狱一样的囚笼中逃出的怪物。 “想到用避雷针引导‘阳雷’释放的方向,你是我见到过的第一个。”男人在走出深坑后眺望远处慢慢爬起的恺撒冷声说。 安铂馆的废墟中,恺撒渐渐站直了,看了一眼左胸口处开裂的鳞片和焦黑的血肉,盯向男人淡淡地说道,“最先想到这个主意的不是我,所以我要感谢为我们做出牺牲的那三个同伴。” “第一次‘阳雷’的释放并非是被打断或者改变了方向...‘阳雷’的释放方向是无死角的全方位爆发,但当时受到冲击的却是安铂馆的屋顶,这个现象早就引起到我的注意了,后来我发现有人跟我想到同一边去了,才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是安铂馆屋顶的移动升降避雷针吸引了‘阳雷’的爆发,不然当时所有在场的人在第一次爆发时就都得死。”恺撒盯住男人说,“如果你可以控制‘阳雷’的攻击范围,那么我们不可能是你的对手...但很可惜以你的血统无法真正彻底掌控这个危险的言灵,所以就算我们在‘戒律’的影响下无法使用言灵你也可以被击败。” “看来你还不明白血统之间的差异...凭借盗取‘切尔纳伯格(Chernobog)’的权柄,也是无法抹平这份差距的。”男人看向恺撒那狰狞的模样平静地说。 “‘切尔纳伯格’的权柄?俄罗斯那边是将龙类看作为了斯拉夫神话中的神祇么?原来在你们那边是这样称呼‘暴血’的。” “‘暴血’?确实是很形象的形容,与黑暗做交换,你的未来也只会堕入黑暗。” “在这之前能作为领袖为身后的同伴照亮前路,那堕入黑暗又何妨?” “你不知道黑暗中真相的残酷。” “如果不残酷那就不叫真相了。” “也是。”男人沉默了片刻,点头。 大雨滂沱,两人于废墟中对立相望,雷光和风妖的呼啸如是交响乐的奏曲,雨水溅落在地面跃起的水花上全是充满杀机的倒影。 ... 青黑的怪物与橘红雷霆加身的‘神明’对话着,小树林内的路明非听得那叫一个背后全是冷汗。 学生会主席和不明身份的男人的对话如果放在日常里,绝对是中二度爆表到没眼看,但如今在这种废墟、雷霆、大雨之中两两而立,庄严和冷漠的对述,正义和邪恶的分庭抗礼却是让这场对谈上升到了一种史诗、宿命感的层次。 果然台词这种东西是要挑人来念的,换作是路明非的话这种台词在哪个场景里换什么风格说出来都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傻逼。 他看了一眼依旧处在昏迷的其他学员心里有点慌,因为这意味着如果主席阁下摆不平眼前的麻烦的话,他们就真的没有胜算了...他现在倒是还四肢健全,可杂兵多一个在英雄单位的厮杀中起不到任何作用啊? ...见鬼,芬格尔人呢?他之前表现得那么勇总不会死在刚才那场爆炸了吧? 在路明非焦虑之际,大雨中那两道身影的对话还在进行。 “你的言灵很实用,但在我的面前还是太弱了,就算你出卖灵魂获得了部分的不完全权柄也无济于事。” “看来你猜到了我的言灵。” “斯特利伯格(Stribog)权柄之下的‘风妖’吗?在雷电的力量下那种目不能视的情况下你能躲开磁场内金属的致命攻击已经证明了许多的事情。” 男人抬头看向废墟之上的大雨,在黑色的雨夜中呼啸的大风里藏着隐匿的暗红利影,他们嘶鸣,他们渴血,但却因为男人身上的橘红光芒而感到敬畏和恐惧不敢上前,“就算你向黑暗与悲哀的神明献祭灵魂精炼你的血统,让你的‘风妖’们获得了进一步的力量,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短时间内二次爆发‘阳雷’这种级别的言灵,你现在也已经是外强中干了。”恺撒淡淡地说。 “你小看了地狱爬出来的死人们对自由的信仰。”男人面无表情地说。 他周身的领域渐渐宁静下来,最后如同拍向礁石的浪潮一般向上开始猛烈的昂扬,橘红的光芒也开始逐渐稳定地变得明亮了起来,太阳再度升起,光芒遮住了他的脸庞,雨水倾洒在那光芒中激起一片又一片实质可见的赤红雷霆。 “再释放一次大规模的言灵你会死。”恺撒望着被橘红光芒笼罩的男人说。 “路边的砂石怎会被漫不经心的路人拾起?但那些砂石对于深渊里的人来说就是活着的一切意义。”男人冷笑,“这是你们这类人永远都无法理解的残酷。” “残酷?每个人出生都面临着残酷的世界,我们都受到一样残酷的挑战,不同的区别是有的人可以克服,有的人却选择沉沦。”恺撒眼眸中露出了理所应当的神色。 “你错了。”男人看着恺撒轻声说,“世界是不公平的,起码他没有给我做好面临挑战的时间,有些人出生即是错误,要面临数倍于他人的残酷,没有经受过我的苦难就不要说你可以理解我。”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恺撒说出了一段对于男人来说颇为绕口的中文,此前他们一直都是用英语交流的,在男人的沉默中他简单解释了这句中文俗语的意思,然后又冷淡地说道,“...我并不认可这个道理,因为错的就是错的,无论你有什么理由,无论你经历过多少残酷,错的依然是错的,是错的那就做好会被谴责的准备。” “生来就是错误,如何纠正?”男人张开双手冷漠地注视恺撒,那双黄金瞳内全是讥讽和冰冷,“错误的血统,错误的出生,错误的未来。若是我生而有翼,却又受到世人的排挤,那为何我还要甘愿做匍匐的蝼蚁?” 恺撒和男人彼此都知道,他们在隐晦地谈论“血统”在混血种世界中那藏于明面下的黑暗,或许其他的学员对于男人的说辞会不屑一顾,但他是加图索的接班人,本身就知晓那些不光鲜,甚至可以说是令人作呕的真相。 对于男人的觉悟和冷厉他只能报以沉默以对,因为毫无疑问对方就是那作呕真相的受害者,那一身切尔诺贝利的狱服代表了太多的‘残酷’了。 “如果你要谴责我,那就来吧。”男人收起手说,“如果你能做到的话。” 看着领域逐渐开始扩张的男人,恺撒沉默了几秒后在大雨中站直了,青黑色的身躯像是威严的雕像,黄金瞳凝视着他问,“你的名字。” 男人停顿片刻后开口了,说出了一个典型的俄罗斯人的名字,恺撒在听后点头然后转身了,以自己毫无防备的后背面对了‘阳雷’三度催生到极致的敌人。 “你这是放弃了么?”橘红的雷霆照耀如初阳,在光芒中那赤金的黄金瞳注视着恺撒露出的后背低声问。 “不。”恺撒头也不回地说道,“我的使命从现在开始已经结束了,感谢你告诉了我很多有关你的故事,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会在你的坟前为你缅怀...如果今晚过后我还记得你的话。” 橘红的雷霆中,那双黄金瞳中慢慢升起了震怒,那双对于恺撒蔑视和狂妄的暴怒,他抬起手臂如指挥家一般挥斥。整个安铂馆废墟中藏在泥土里的金属开始颤动,纷纷破土而出折射着雷光犹如逆天升起的银色大雨悬浮在了强磁场之中。 可就算如此,恺撒也没有回头,男人在准备直接以金属杀死对方时忽然停住了手中的动作,眼中的暴怒犹如冰释一般消退了,兀然侧头看向了一个方向,赤金的瞳眸中转而浮现出的是绝对的冷漠和...严肃! — 小树林中,专心致志关注着战场,为主席大人打Call的路明非忽然听见了树枝断裂的声音,那是琐屑的脚步声,踩在雨水打湿的秋叶上发出‘嚓嚓’的脆响。 路明非整个人忽然僵硬住了,没有敢下回头,因为有微淡的金光照亮了他所在趴的地方...这意味着对方已经在他出神的时候接近到了他的背后,那股沉重的压力感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让他觉得自己就跟故事里夜间独行的旅人一样胆敢回头就会被恶狼咬穿喉咙。 可终究还是没有狼爪子搭在他的肩膀上,那择人而噬的视线只是停留在他身上片刻就挪开,脚步声继续接近,在他的余光里出现了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其上是洗得发白的修身牛仔裤的裤腿和匀称挺拔的人影。 路明非窒息了,他认出了这个人影是谁,又在那个人影的肩头上看见了几乎不可能出现的数字...或者说...符号? 从小树林中走出了一个大男孩。 他从黑暗中走来,走进大雨里去。 在黑暗的树林中时他唯一的辨识是那双黄金瞳,在瞳仁的深处有金色的液体旋转出不可思议的图形。但从诧寂的树林中走出后,那巨龙般的威严又从他那明朗起来的俊秀脸庞上消失掉了,那纤细狭长的身上穿着一身湿透的白体恤,漆黑的额发下是永不熄灭的黄金瞳,里面没有多余的情绪,只倒影着雨中那橘红雷霆中的人影。 “原来是在拖延时间等待援军。”废墟里,雷霆中的男人嘶笑了一下看向恺撒的背影,“你以为一个人就可以为你改变战局的结果吗?” 恺撒没有回答他,而是走向了远处昏迷的一众学员们,他的任务还远没有结束,在等来援军后他依旧还承担着救援伤者的工作,在他见到援军的时候他就知道这场战斗已经结束了。 男人看着恺撒离开陷入了沉默,他没有做出任何攻击的动作,因为他的余光永远留在了小树林中走出的那个大男孩的身上。 那双黄金瞳...那漆黑额发下的黄金瞳给了他一种莫名的心悸感,这是他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这种感觉来源于血统的威压。 “名字。”男人说。 男孩走进了废墟,踩在了焦黑的泥土里,雨水从他的额发滴落,他站在了大雨里,于是大雨开始说话: “我赶时间。” 话语过于臃肿就会像是详尽过头的地图,面面俱到却又无从下手,从繁杂的言语里无法提炼出表达的核心意思。但这个男孩不同,他的话真的很少,直来直去,他说他赶时间,就意味着他真的在赶时间,话语留下之后,开始步伐稳定地走向了废墟中的男人,无视了废墟上空悬浮在大雨中的那些致命的金属。 这时男人也看见了在他的手中提着一把修长的刀,雨水淋在刀上顺着锋锐的刀刃滑下,刀光鉴人、水流如注。 他为杀人而来,自然话少。 “先是一个话多的,然后又是一个话少的。”男人低笑了一下,再度抬头凝视踏步而来的大男孩时眼眸中盛开的了金色的鸢尾花,橘红的光芒瞬间凝滞了。 他向对方手中的那把长刀施加磁场的控制,但却发现长刀如铁焊一样死死锢死在了握住刀柄的手中,足以见得上面的握力有多么惊人,虽然‘阳雷’的领域无法做到像是‘剑御’一般对金属有完全的掌控,但这个距离他对那长刀施加的力量足以将一只水牛拽翻,可握住刀的男孩却坚定稳固得像是扎根进了大地中! 他果断放弃了夺取对方武器的打算,也确定了对方的危险程度,他不想冒险了,准备以最直接的力量彻底终结废墟中的一切。 于是大雨中无处不在的金属开始震动,强磁场剧烈收缩,橘红的雷霆再次光芒万丈,高亢的咏唱声在废墟上狂舞,像是对这黑夜、大雨、世间最强烈的控诉和诅咒。 言灵·阳雷。 “无论来多少人,在这种诅咒的力量下也无济于事,你们还不明白吗?”光与热潮中,男人如同神明一般责问。 只是可惜名单抬头的那个叫做‘林年’的人不在现场了,不然可以一并在接下来的言灵爆发中解决了...这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释放言灵了。他心中又静静地想。 雷光带来的光线很明亮,在提刀大男孩的身边划过了清晰的轨迹,光从他的脸颊一侧流过带来阴影,他看着雨中的光芒与神祇般的身影有些恍然。 但片刻后他脱离了失神的状态又恢复了平淡的情绪,侧头望了一眼光芒正中心的那一抹绝厉的赤金色,明白了对方殊死一搏,想要在下一击结束一切的意图。 才赶到现场,敌人就要拼命了,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件好事,可对于他来说却是没什么所谓,反倒是轻松了许多。 面对雷霆的狂潮,他点头说, “那好。言灵·君焰。” 他抬起了手指,仿佛要触碰面前那些虚无缥缈的光粒子。 雨水和光线从未有如此鲜明的触感,在他伸出手的一刻,压缩的古奥音节在瞬间从他的口中爆出,气流将他面前的大雨震飞形成了空腔!狂风撩起了他的额发露出了令人惊悚的黄金瞳,也就是这一刹那,他完成了对力量的咏唱,握住了属于青铜与火的权柄1 灼热的火光冲天而起,那是三重的耀眼火环于他的身边腾起,浪潮似的火焰散发出的光一瞬间将他和男人之间分割出了不一样的空间,那是雷霆与火焰的力量分庭抗礼!在越盛的光线中,他们之间的空间一次又一次地被割裂,直到只剩下巴掌大小,两双盛开的黄金瞳交错在一起绽放出不同美丽的花来。 “斯瓦洛格(Svarog)的权柄,你是...楚子航?”男人瞳孔收缩,认出了这个名单位列前三的大男孩的身份,也明白了对方为什么会处在如此高位的位置... 在火焰中那被热浪吹起的白色T恤下青黑色的鳞片扎堆涌动着,像是恶魔学会了呼吸的肤表。 楚子航没有回答男人的问题,甚至没有兴趣知道他的名字,在咏唱完毕后,推进到二度暴血巅峰,得到千度增幅的言灵一口气爆发了出来,灼热的火光冲天起彻底淹没了雷霆的橘红!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七章:控制室之变 图书馆控制室,曼施坦因用力地推开了大门,橡木的大门撞击在墙面发出闷响,大屏幕前站立仰望的施耐德没有回头,铁灰的眸子盯住屏幕上群星一样散开又聚合的光点,身边的气氛能以肉眼可见的凝固,有些称这是上位者的威压,也有些人称这叫作“杀气”。 “今晚谁值班?”曼施坦因匆匆走到施耐德背后低声问,但在看见施耐德没有对他这个问题做回应之后又摇了摇头。 也是,现在到底谁值班这个问题根本没有意义,这句话主要是想打破这份凝固的沉重,施耐德从来都是卡塞尔学院最锋利的一并朝外的剑,现在剑已经出鞘了但却没有朝向外部,因为很罕见的敌人自己撞到了剑刃上来。 这是一次彻头彻尾的挑衅,记得在1900年建校以来这是第一次外敌侵入的情况,不谈不会有人疯了去入侵一个全是混血种的军事堡垒,学院本身在地址保密上也做到了密不透风的地步,只有CC1000次快车才能穿过那片安娜贝尔花开的旷野来到这里,这些是怎么找到山顶学院的? 但这也是一个没有意义的问题,戴着睡帽的古德里安快步从门外跑了进来,看见曼施坦因和施耐德凝重的背影不由定了定神,把自己的正红色睡帽给扶正了,快跑到两人身后沉声说,“什么情况?” 曼施坦因回头看了一眼老友然后愣了一下马着脸说,“这句话该我问你你又是什么情况?” 古德里安理了理睡衣的领口藏住毛茸茸的胸膛有些窘迫,“时间太紧迫我看到诺玛发的短信的时候直接就过来了,紧急集合的章程上不是写了一级警戒的时候所有教授要第一时间赶到控制室的吗其他人呢?” “非战斗人员都被勒令留在教职工宿舍了,你没有看诺玛在十分钟前追加的通知么?”曼施坦因看着一身睡衣的古德里安皱了皱眉,“现在整个学院都变成了战场,你就这么穿着拖鞋跑过来跑过来如果遇上敌人就是活靶子,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 “你不也来了?”古德里安小声说。 曼施坦因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从正装内抄里摸了一把造型独特颇有未来风的银色手枪拍在了桌上,古德里安看了一眼说,“龟龟,‘光与龙之叹息’?你怎么把装备部那群疯子做的实验性武器带在身上,就不怕炸掉吗?” “炸掉也总比被人一枪干掉好。”曼施坦因看了一眼桌上的枪械有些烦躁。 装备部虽然很多时候都不靠谱,但就在装备的“威力”这方面上是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的,他很想现在给每个学院内迎击敌人的学员配上这么一把据说能在三代种鳞片上留下痕迹的凶器,但突袭太过意外导致现在甚至连一般的制式武器都没有做到发配到每个人的手中,这无疑给这场遭遇战带来了很大的劣势。 “我们的敌人到底是谁?”曼施坦因问向一直盯住大屏幕上群星闪烁的施耐德,这位执行部部长是第一个到控制室的,这里是诺玛的信息处理枢纽,这意味着现在卡塞尔学院中所有的情报都会事无巨细地汇流到这里处理,不知道到了多久的施耐德理应知道更多的信息。 “确定入侵学院的人都是‘龙族’吗?谁定的性?诺玛?”古德里安缩了缩脖子小声说道,“我来的时候听到好多地方都有爆炸和火光尤其是安铂馆的方向,那里简直就跟炸了一颗云爆弹一样热闹!” “你也看见那里的火光了?”曼施坦因沉声问,“安铂馆今晚预计是有一场庆功宴的,学生会主席主持,在守夜人论坛上炒的很火热林年和苏晓樯他们今晚应该也在那个地方,但我打不通他们两人的手机,可能是受到了爆炸后的电磁影响也可能是其他的原因。” “你们看到的不是爆炸的火光,而是言灵。根据幸存者的情报来看,在半小时前有人在安铂馆释放了一个言灵。”施耐德终于说话,声音很低沉嘶哑,让曼施坦因和古德里安都有些不适,没人喜欢执行部部长的声音,尤其是在他宣布坏消息的时候总有种粗糙的铁砂纸在你的心脏上缓慢摩擦一样难受。 “不是爆炸,是言灵?”曼施坦因的瞳孔收缩,呼吸都略微不畅了一些,“怎么可能有人在‘戒律’的影响下还能释放言灵?” 图书馆控制室还在钟楼那一位言灵的辐射范围内,在场的三人也依旧能感受到‘戒律’的力量压制着他们的‘灵’,曼施坦因脑海内因为情绪而奔涌的‘蛇’一只都无法脱离,那股压制着他的力量就像一只巨手抚在他的头顶如此清晰和沉重。 “所以诺玛做出的推测是‘龙族入侵’,理论上能突破‘戒律’的只有纯血龙类亦或者血统极为强大的混血种,后山的电网遭到了言灵的攻击才会瘫痪,在入侵发生的同一时刻诺玛就检测到了复数的生物磁场在学院外围展开了,升到‘一级警戒’和发布‘龙族入侵’的警告是合理的。”施耐德冷冷地说。 “一大群龙类针对卡塞尔学院的袭击?”古德里安倒吸口凉气,“这是史无前例的‘战争’吧?” “不算史无前例,龙类袭击秘党的堡垒的事情在历史上也有过。”施耐德说。 “夏之哀悼。”曼施坦因低声说,盯住施耐德的后脑勺,“这是确定是龙族向我们掀起战争了吗?” 施耐德没有回答曼施坦因,这让曼施坦因顿在了原地缓缓皱起眉头,当他还想询问什么的时候,中央控制室的屏幕上忽然弹出了信号接入的申请,施耐德几乎是在申请弹出的同一秒做出手势接通了。 “这里是中央控制室。”施耐德说。 “这里是楚子航。”男孩冷静而平淡的声线在偌大的控制室内回荡。 “汇报任务进度。” “任务完成,目标已死亡。” 施耐德沉默了几秒,屏幕那边也陷入安静,过后,他开口说,“我说过我要的是活口。” “恺撒·加图索获得了关键的情报。”楚子航说,“确认目标是混血种并非龙类,诺玛误判了我们的敌人。” “他们的来历和目的。” “根据安铂馆内一位学员的诱导性套话,暂时从目标生前口中得知这是一次有组织、有目的的,针对卡塞尔学院的‘狩猎’,目标自曝他们来自切尔诺贝利监狱,来到这里的目的主要是为了杀死一张‘名单’上的人员,现已知名单上的名字有我和恺撒·加图索。”楚子航有条不紊地说道。 “不是龙族入侵?”施耐德背后的古德里安和曼施坦因瞪大眼睛。 “尸体呢?”施耐德盯住屏幕眼中掠过无数思绪。 “烤焦了,但现场解剖后依稀能辨认出的确不是龙类,体内构造完全符合人类。” “安铂馆的死伤。” “三位人员在阻拦目标第一次释放言灵时当场死亡,剩余学员在恺撒·加图索和一位不知名的学员的保护下最严重的不过是重伤和失血过多,需要在半小时内受到医疗救助,不然随时会死亡。” “医疗部队已经向你们那边赶去了,预计会在三分钟内到达。”施耐德撤手示意诺玛发给早已在安铂馆小树林范围外等待战斗结束部队信号。 古德里安和曼施坦因看见他的操作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施耐德一直沉默地站在屏幕前就是在等待这一刻,等待他的学生深入战场为他带回足以左右这场战争的至关重要的情报! 曼施坦因有些体寒,因为这意味着施耐德在敌人身份未知,且被诺玛判定为‘龙族入侵’的情况下将自己唯一的学生,一个二年级的在读学员直接派送到了战场的中心,并且命令他‘活捉’还不是‘杀死’敌人! 施耐德感受到了背后温度如是冰锥一样刺人的眼神但却没有回头,而是继续索问情报,“战斗的过程,一百个字内简单汇报。” “我赶到现场,目标已经第三次释放言灵,学生会主席将战场交给了我救助伤者,我观察他的精力和体力已经不足够完全释放他的言灵,所以选择了以‘君焰’的对冲进行压制,最后在他出现颓势的时候选择进攻,以轻伤的代价砍下了他的脑袋。”楚子航说道。 没有理会背后曼施坦因和古德里安在听见‘君焰’两个字时的反应。 施耐德思考了两秒然后问,“目标的言灵是什么?” “根据恺撒的情报,极大可能是‘阳雷’。” “序列号93的‘阳雷’?”曼施坦因忍不住失声了,身为教授活得久见得多了,自然也明白所谓的‘“序列93”可不是听起来那么简单的数字,从89号的言灵往上走,所有危险言灵都是战略性的“武器”,放在古代,乃至中世纪都是足以攻城的可怕存在。 “‘戒律’还在身为混血种的他怎么可能释放言灵?”曼施坦因终于质问出了他在听见楚子航汇报时就想问出的问题了。 “‘戒律’被削弱了。”楚子航回答了这个问题,“在学院电网被破坏之后,我就发现自己可以释放出自己的言灵了。” “你的言灵是‘君焰’,同样是危险言灵,所以施耐德才敢派你去第一战场执行任务。”曼施坦因冷声说道,然而楚子航并没有就这个话题发表什么言论,让人可以想象他在另一边雨中沉默的脸庞。 “除了你和目标以外,现场还有其他人可以在‘戒律’下释放言灵么?”施耐德问。 “就我所知,恺撒成功释放了言灵,还有之前与他一起对抗目标的不知名的学员。” “不知名?” “他用丝袜罩住了头,似乎不想被别人知道他的身份,但从他的所作所为来看起码立场是站在学院这边的。” 施耐德沉默了几秒后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我会派出一支小队前往钟楼查看守夜人的情况,‘戒律’被削弱肯定是他那边也遇见了问题,希望问题不大,只要‘戒律’能重新恢复压制力,这次入侵的损害就能控制到最小。” “现在的‘戒律’压制不住你的学生,这是不是意味着其他血统优秀的学生也能效仿着释放言灵?需不需要把这个消息通过诺玛传出去?”曼施坦因立刻问道。 “能释放言灵的自己心里都会有所把握,他们也明白在这种紧急的时候,校规形同虚设,会使用好自己手中的‘剑’的。”施耐德淡淡地说,“只是这么一看来切尔诺贝利监狱失守的情报是真的了拥有‘阳雷’的混血种,很符合那个藏污纳垢的地方出来的怪物。” “但执行部暂时没有收到任何有关那边求助的消息。”曼施坦因紧盯大屏幕。 “难道是网络延迟?我听说那边因为以前核泄漏的遗留问题导致信号不好。”古德里安探头探脑地说。 “别不懂装懂,切尔诺贝利监狱建立的地方被无线网络完全地覆盖了,随时随地都有平行卫星监控,怎么可能因为信号不好传递不出信息!”曼施坦因瞪了身旁的老家伙一眼怒气冲冲地说道。 “有没有可能是切尔诺贝利监狱已经彻底沦陷了,管理层被控制导致情报无法递出。”屏幕那一头楚子航也听见了曼施坦因和古德里安的对话,提出了一个想法。 这个猜想一出口,控制室最后争吵的涟漪也撞到了墙壁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了一潭令人不安的死水。 “可能性应该不大吧?”曼施坦因咬着牙齿说道,从他的面部表情可以看出他在极力地压抑着内心的不安。 施耐德回头看了曼施坦因一眼,那双铁灰的瞳眸中也浮现起了腐朽枯木一般的死意,因为就算是执行部部长也不免会为这个猜想而震撼,只是试想楚子航描述的那一幕发生他身上就涌起了浓烈的气机那是惊涛骇浪般的杀机。 切尔诺贝利监狱这个位置十分的特殊,校董会全年为其注资,每一段时间都更替最好的设施设备,为的就是将那一处地方打造成中国神话中的“十八层地狱”,让被打落进里面的魔鬼们永世不得超生,在监狱大门关上的那一刻就彻底‘死’在了这个世界上,与那核废墟之外的春夏秋冬斩断关联,留给他们的只有到成为枯骨前的黑色牢笼。 只有真正危险的角色才会被关进切尔诺贝利监狱,政治犯、金融犯等等都只是监狱中【绿色区域】的乖宝宝,从【橙色区域】往上的【红区】、【黑区】才是真正关押着恐怖的地方。在那里藏着的都是本土的混血种势力们都如同烫手山芋一样,难以掌控,恨不得杀死,却又难以承受代价的怪物们。 尤其是【红区】内,有不少犯人都是卡塞尔学院执行部亲手送进去的,若是他们在今天出来了,并且赶到了学院之中,不难想象他们对这处秘党的堡垒会怀有怎样的憎恶和疯狂之心恐怕是恨不得将这一处象征‘正义’的城池敲骨吸髓咬烂成渣滓再吞入腹部吧? 更不要提【黑区】中藏着的那些真正的让人接都不想接受他们‘存在’的东西们了,为了保证切尔诺贝利监狱的绝对掌控,在整座监狱下埋着秘匙都插好处于激活状态随时都可以引爆的最终手段然而现在最终手段没有在那一处废墟上再度开起一朵花来,却彻底地沦陷掉了? 攻破监狱的人是谁?若是他掌控了监狱,就意味着掌控了那一枚最终手段。他现在第一步利用了那些混血种的仇恨来猎杀卡塞尔学院的学生,那么下一步他会差使那一支没有势力不忌惮、恐惧的“军团”做什么?在切尔诺贝利开辟一个王国,还是所求更多? 只是试想一下这种可能,就足以让控制室内的三个教授满背流汗了。 “教授,我建议将‘名单’的情报通过诺玛传递给所有学员。”楚子航的声音再度响起了,“如果敌人的目标是为了‘狩猎’,谁也不能保证‘名单’上会不会出现他们自己的名字这意味着学生寝室也不再安全。” “他们可能突袭学院任何一个地方。”施耐德跟得上楚子航的思路嘶哑地说道,“能根据名单上已知的名字推论出其他更多的潜在名字吗?” “很难,但有一个思路,是学生会主席提供的。”楚子航说,“他认为名单的排列是按照学生的‘血统’进行的。” “血统?”曼施坦因忽然抬头,连带着一起抬头的还有古德里安。 “可能性不大卡塞尔学院学生的信息一直储藏在信息部和诺玛的核心中,如果真是按照血统来拟定狩猎目标,他们又是怎么得到学生的信息拟出这份名单的?诺玛没有遭受到入侵过,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人能在网络领域悄无声息地突破她的防火墙!”施耐德皱眉。 曼施坦因全身一震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低声说,“除非入侵早就发生过了并且成功了。” 施耐德听见的他的声音顿了一下,骤然回头看向了他。 “明珠塔事件。”曼施坦因直视施耐德低声说,“我们以为他们当时什么都没做但他们其实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了诺玛的信息库,里面有一切有关卡塞尔学院的资料!建筑分部、隐藏设施、甚至战略部署!” 古德里安在听见曼施坦因的话后忽然涌起了一股恶寒,这岂不是就代表着这群入侵学院的人从一开始就是“开了全图”的状态,以一种信息绝对碾压的状态展开了这次有谋略的入侵? “如果你是敌人的指挥官在得到了地方战略部署后最先做的事会是什么?”曼施坦因盯住施耐德问。 “斩首行动杀死敌人的执行官。”施耐德说。 他们两个对视一眼,然后同时抬头看向大屏幕,在一身睡衣处于茫然状态的古德里安的注视下,厉声说道,“诺玛!封锁图书馆所有出入口,进入一级戒严状态!” “已收到指令。”诺玛的声音在中控室内响起,与此同时,控制室两侧以及前后后的出口上亮起血红色的灯光和警报,厚重的合金铁门开始降落下封死了控制室每一个入口,通风管道内高压静电与红外侦测开启,空气净化系统正常运转,一切防御系统开始上线。 但饶是这样,施耐德和曼施坦因眼里也没有少去一分沉重,图书馆的二楼是中央控制室,掌控了这里就无异于废掉了指挥部,更不要提一楼那通往冰窖的特殊电梯了! 冰窖里藏着的东西才真的是可以毁灭世界的玩意儿,装备部和校长什么都喜欢往里面塞,听说在冰窖的负三层上次还被装备部塞进去了一颗实验性的“微型炼金氢弹”,不谈装备部那群疯子是怎么做到核武缩小化的,光是听见炼金两个字加在氢弹前面就有够让人一阵恶寒的。 施耐德和曼施坦因在封锁图书馆时心底也隐隐对这次袭击有了一个更可怕的猜想狩猎名单上血统优秀的学员看起来是针对秘党的一次“绝后”,可谁又知道在这表面的行动下有没有隐藏着幕后主使真正的肮脏目的? 毕竟袭击发生在今天,而今天可是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工作日,极少有人知道今天在卡塞尔学院里秘密举行着一次划时代意义的“实验”,而这个“实验”的现场就在图书馆的地底,神秘而危险的冰窖之中。 “通知校长了吗?”曼施坦因问。 “没法通知,冰窖的那部分区域是无磁无金属空间,我也没有时间和没有人手亲自下去通知他。”施耐德说。 “那林年呢?你联系上他了吗?”曼施坦因沉默了数秒后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还以为你不会在这次提起你的学生了。”施耐德说。 这句话引起了曼施坦因的愣神以及愤怒,语气有些压抑不住地冲人,“你以为我是你吗?因为自己的学生血统优异就把他派去根本不属于他的战场?你想过一旦出现意外的后果吗?” 在曼施坦因说话之前,施耐德就挥手静音了屏幕上的通讯,他冷淡地说道,“在给他指派任务之前,我告诉过他,你可以拒绝。我给了他选择权,而他也握住了自己的选择。” 曼施坦因冷冽地盯住施耐德的侧脸,这是导师之间理念的相争,他从来都不喜欢执行部,自然也不会认同执行部这个疯子机构的领袖的想法。 古德里安左看看右看看小声说,“对了你们看到路明非了吗?” 忽然之间,中控室的警戒灯亮了起来,发出了骇人的红色光芒,将屏幕前三个教授的影子斜斜地映在了地上,曼施坦因猛然抬头看向屏幕问,“诺玛,发生了什么?图书馆受到攻击了吗?” “图书馆一层内部检测到冲击,逻辑判定遭到了入侵。”诺玛的声音冰冷。 “底楼!?我来的时候底楼没有任何人!”曼施坦因震惊道。 施耐德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低吼道,“调出今晚图书馆出入的学员、教职名单!” 下一刻,屏幕上数据流冲刷,一个个追加着时间的学生名字被整理成列表呈现在了三人的面前,而看到最后,也是诺玛标红的一栏时,每个人的瞳孔都缩小了,拳头捏紧。 “2010年8月23日,23:30:03。心理部教员,林弦进入图书馆一层。” 至于离开时间没有记录,她没有离开过图书馆!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八章:蜕变   坩埚里最后一丝涟漪也被林弦安谧的视线捋平了,如镜的药面上找不到一点瑕疵,世间一切的黑色都被文火慢慢熬煮成了坩埚中的一汪药液,散发着浓烈的熟悉的药香味,可她什么时候闻见过它?   于是她坐在安静漆黑的图书馆中,靠着背后的书架闭着眼睛回忆。渐渐的,情景想起来了,但却忘记了时间。瓢泼的大雨开始在她的眼帘前哗啦落下,然后是附着着深褐色干涸的血一样锈迹的大铁门,墙壁上是铁荆棘的线圈一环绕着一环,里面关着阴霾的天空和天空下灰色的城市。   哦对了,那一所孤儿院,被藏在城郊的南加州风格建筑,她曾经站在阁楼的窗户前眺望淋雨的城市,身后有熟悉的孩童玩闹的声音,然后门被推开了,她没有回头但却闻到了那股药香。   那个男人端进来的是一锅黑色的药液,他絮絮叨叨地说,药材很贵,花了他多少天的工资,就连泡面都吃不起了,又不敢真正地告诉那时的小女孩,药液的成分,因为在今天她打开那封信后才发现,酒精灯熬煮的每一味药材在药理学上都被批注着“剧毒”,对人体的损害包括但不限于肾衰竭、胃穿孔、胃出血等等症状。   理应说这么可怕的药材熬出的定然是致命的毒药吧?可事实却不是这,当它们被熬煮成一锅的时候,火焰熄灭,沸腾停息,那些药材仿佛脱去了可怕的外衣,变得清净了,纯粹了,如镜的黑色水面倒影着林弦的瞳仁,像是在盯着她,要从她的眼睛里看出曾经的童颜。   林弦熄灭了酒精灯后,将热腾腾的坩埚放到了桌垫上冷却,她摊开了一张白纸拿来钢笔,在上面的抬头留下了故人的名字。   有来信,自然也有回信。   那个名叫周京哲的男人寄来的信已经成为了火炉中跳跃的精灵,在那封信里,那个男人以自述的口吻讲了一段尘封已久的故事。   故事不长,也不难讲,缘起缘灭,如梦一场。   所以在梦醒来后信前的人大梦初醒,原来她以前一直都是阖着双眼的,眼皮外有阳光的温暖,她只需要去睁开、看见、得到。   于是她决定去看见了。   在信的抬头,她落笔,黄铜的笔尖停在了纸面上,尖头的墨珠只差一厘触碰到纸张的绒毛。   写什么呢。   不用太长,也不用太过情深,他们只是互相的过客。   所以就写一句话吧。   —   【以后我会跑起来,跑到前面去。】   —   停笔,封好信封放到桌角,桌上的热气也流逝干净了,药冷了。   林弦端起坩埚将里面苦涩又久远的回忆一饮而尽,黑色的泡沫一串串地浮现在了她的眼前,里面充斥着幻影、情感,虚有其表很快就会炸裂消逝,可它们总会持续不断地冒出来,执着又顽固。   她轻轻闭上了眼睛,抚在了书桌上,用手枕住了脸颊,要睡进泡沫一样的梦里。   可能是灯火也为她感到祝福,于是图书馆内一切的光芒熄灭了,就连最后的影子也融于了黑暗之中。   时间来到了午夜0:00,图书馆的落地窗外亮起了盛大的焰火,焰火照亮了桌上女孩的侧颜,睫毛的影子映在脸颊上,她的背影在陈旧的书架上迁移、拉长,最后消失。   —   林弦的气机渐渐地安定了下来,如果有红外热成像仪拍摄,会发现代表着体温的亮度开始飞速地变暗,她的心率从70渐渐跌落到50,然后40、30、20,到最后几近于无这也代表着那一味虎狼药的药效开始生效了。   那沉寂已久的血统开始被唤醒,天翻地覆的改造即将开始,这个过程在龙类的文化中叫做‘蜕变’,他们往往会选择无人山林挖空一整座高山藏匿其中,亦或者遁入幽深的深海藏进海床的泥沙里,任何的惊扰都可能导致这个过程发生不可逆的残酷后果而今天恰好也不是什么安定的日子。   大停电的黑暗里,图书馆的应急灯光熄灭,所有警戒手段沉默,这时,图书馆的大门无声打开了一条缝隙,随后一道浓稠的黑影如鬼魂般进入,没有带起一点空气的流动。   他藏进了图书馆,以违背人类姿态的方式爬上了高耸成排的书架,躲进了黑暗里静静地观察着这个陌生的空间,寻找着可能存在的敌人但饶是如此他却还是忽略了远处角落中融化在了黑暗里的纤细身影。   黑暗中,女孩微弱却绵长的呼吸像是鲸吞大海,大量的氧气都被她无意识地吸入肺部融入了血液里,含氧量开始激增,甲状腺激素分泌加倍,引起新陈代谢开始过速这意味着她正式进入了“蜕变”的第一步。   当黑影在观察完毕确定没有其他人之后,开始准备深入图书馆,但就在这一瞬间,整个图书馆的应急灯亮了起来,电流的嘶嘶声在墙壁之后川流不息,图书馆大门兀然被推开了,拖着金属小瓶的中年男人冷漠地走过时穹顶下的过道,同一时间原本断电的图书馆恢复电力,警戒系统全开,摄像头正常运作,诺玛的视线再度落到了这里。   角落黑暗里的女孩体内的骨骼竟然开始细密地移位,骨骼的尽头冒出白色乳花苞般的“芽”,骨钙开始大量合成分泌,骨骼硬度在悄然中开始飞跃,“芽”也开始缓慢地蠕动着破出根来这个过程持续了半小时,在这半小时内,监控死角的黑影一动也不动,盯住了图书馆内重新开始运作的摄像头开始默默地计数。   半小时过去了,正装着身满目急躁和凝重的老人如约推开图书馆大门,他快步前行走向二楼,角落的黑影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犹如狩猎的冷血动物,但在见到对方的警惕之后还是选择了放弃冒进的袭击。   这个时候,趴在桌上的女孩像是在坐着什么好梦睫毛微微颤动着,可谁也无法知晓此时此刻在她身上却在发生着生人难以承受的痛苦。   大量的骨骼肌受到血液中分泌的不明物质影响开始溶解,数量恒定的肌纤维开始被一股绝对的力量撕裂重塑,每一次重塑总量都在逐步增加,纤维一股一股如绳般缠绕、凝实在肤表之下   血流每一次经过大脑都在分泌着对于常人来说剧毒的化学物质,那些物质晕染在透明的液体里,就像是一朵五颜六色的烟花在脑域中盛放了,璀璨的火纹落到了她身体的每一处开始进行水磨般的改造   又过了一段时间,带着睡帽的老人姗姗来迟,比起前两个老人的威严和警惕,这个家伙看起来就太过于松散一些了,身上穿着睡衣脚下踩着毛茸茸的拖鞋,这甚至让角落的黑影思考着自己到底有没有袭击对方的必要,因为他觉得这种货色应该不可能影响他接下来自己的行动。   于是图书馆再度陷入了寂静,而这时,黑影动了,半小时的沉寂并没有让他的身体变得僵硬,在行动的瞬间他就像节肢动物一样飞快地在书架上攀爬,手掌贴在墙壁、书架上像是扎根似的如履平地,他进行着一次次纵跃,在空中他的身体扭曲压缩到令人瞠目结舌的可怕程度,以此在摄像头的微小死角中移动。   在移动到更前的落点时,他以一个扭曲姿态落在一盏壁灯旁,手指捏住了壁灯与墙体的连接处,惊人的指力将他挂在了上面,抬头眼眸幽深地盯着那壁画相拥的甬道最深处,在那里伫立着一扇沉重厚实的电梯,防爆级别的加护钢板,想要进入里面必须利用绝对的‘权限’。   刚好,黑影有这个‘权限’,那是这次行动的幕后主使交给他的,一张金色的电磁卡片。   下一个落点距离他现在的地方足足有十五米远,于是墙壁上的黑影开始调整自己的姿态,像是蜘蛛一样倒挂在了那盏壁灯上,浑身的骨骼发出了异常的爆响声(并非龙骨状态),在他的腰部甚至破开了新的黑影带着粘稠的液体贴在了墙上蜷缩、紧绷着蓄力。   就在黑影准备爆发力量弹射出去时,忽然在图书馆中响起了一声心跳。   很普通的心跳,收缩,然后扩张,然后就是落入耳中的“噗通”,能让人想象到血液从机械的运动中经由血管传输到全身上下。   但在黑影耳边响起的这一声“噗通”似乎太过巨大一些了沉闷得就像一声砸穿天空的暴雷!   强烈的幻觉随着那心跳声冲进了黑影的脑海中,在他的眼前浮现出了欢迎,那是王座上君王的骨骸做的击锤在暴怒地撕裂脆弱的鼓面,于鼓面之下喷涌而出的是高柱的血泉和伟力,一切都泼洒在了君王的王座上,鲜血淋漓,新王诞生。   黑影骤然回头,黑暗中黄金瞳穿越了空间和剧烈锁定到了远处的一处漆黑的角落,在那里是那异常的声音来源那居然是一个人。   一个女人。   她穿着一身棉绒的白色长衣,圆领之下露出颀长的白色脖颈,那么的安静、美丽,发丝垂落在耳边幽幽地荡在眼帘前。她静静地趴在长条的桌上像是睡着了,从那心跳的来源黑影并不难地锁定了她,视线像是被磁石吸住了一样转移到那张漂亮得有些过分的脸庞。   该怎么形容那惊鸿一瞥的美呢?   就像是嫩芽萌发,雨后春笋一样勃发了出来,破开了旧的茧,新尤物从里面站了起来,每一寸皮肤都弥漫着“新生”和“美好”的气息。   在寂静的漆黑图书馆内,壁灯上那蜘蛛一般的身影呼吸渐渐沉重了起来,黄金瞳最深的里面一点点染上了发红的血色,他的每一根神经都在跳动,幻痛蔓延到了头皮表层,蚂蚁藏在皮肤底层下一点点地噬咬着血肉。   那是来源于血脉的冲动,欲望的咆哮。   这是极为反常的现象,就算是他的血统带给了他天生数倍于常人的渴血和欲望的冲动,但他却在那一处地狱中用数十年学会了如何控制自己的一切但现在,在看到这个神秘的女人的瞬间,他按捺不住地进入失去理智的边缘。   他能感受到自己身体内一点一点的变化,处于“言灵”状态下的他原本该是纯粹的“冷血生物”,可现在他的体温开始极具升高了,睾酮素上涨,雄性激素居然难以控制地开始分泌。那藏在黑影中纤细柔弱的女人身段,贴在桌前的每一分曲线和弧度都在让他的多巴胺和降肾上腺素加速涌出这是难以控制的欲望,来源于血脉深处的渴望。   他想要她。   他居然开始出现幻听了,有个声音在他的耳边应该做什么,那是他的细胞和每一寸身体的低语,让他去汲取,去渴求,去将那吸引着他的极欲之物吞噬殆尽。   他忽然就知道自己涌起的那股冲动是什么了。   那不是爱欲的冲动那是纯粹的贪婪,自己想吃了她?   壁灯上的黑影悄然地扭动躯体转向而去,着了魔似的盯住了黑暗中谜一样的美丽女人,涎水无意识地从牙齿间落下在地板上腐蚀出了恶臭的青烟。   然后他动了。   —   林弦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梦见了一个人。   风浩浩地吹过她的身边,她行走在荒原上,巨大的骨骸和遮天的巨树聚隆在天的方向,她与那隆重又荒芜的一切背道而驰。   她行走在白日间,跨越山川与大海,整个壮丽的山河都在她的脚下,王朝兴盛又衰落,烽烟四起又平息,她穿梭人间执着地向前、向前、寻觅着,一直寻觅着远方的魂灵。   她走进了黑夜里,暴雨洗刷着她的尘埃,金色的萤火们围绕在她身边涌动,它们高唱她的名字,簇拥它,觐见她。她不屑一顾,继续前行。   她又步入了白色的沙漠,冷风和冰砾刮着她的脸颊,北极熊立于水上的冰面静静地看着她,远方的山峰下黑色的堡垒静卧在冰里,像是死去的巨人。   最后,她来到了那个人的面前,责问她的叛逆和愤怒。   她说:   过去都是假的,   回忆是一条没有归途的路,   以往的一切春天都无法复原,   即使最狂热坚贞的感情,   归根结底也不过是瞬息即逝的现实,   唯有孤独永恒。   唯有孤独永恒。   唯有孤独永恒。   林弦站在她的面前,她看着林弦,她们的身边是苍茫的雪原。   林弦知道这一切都是幻觉,是那沉寂太久的血统苏醒的异兆,用学术一点的话来说叫做“灵视”,可她在这一刻,见到了那些记忆后,她依旧愿意去相信面前的这个人是存在的,那是壮丽的一生,也是形单影只孤独的一生,她背着日升和月落,行走在风霜雪雨中,在最后找到了自己的魂灵。   “你很孤独吗?”林弦问她。   “是啊,我很孤独。”   “那你喜欢孤独吗?”   她看向远处星空下极夜中的堡垒淡淡地说,“哪里有人喜欢孤独?只不过是不喜欢失望。”   “原来是这样啊。”林弦点头,“那你觉得这次自己还会失望吗?”   她扭头看向林弦,微笑着摇头,眼中金色的花朵摇曳招展。   “你该离开了。”她忽然说。   林弦最后看了她一眼,说“好”。   然后她睁开了眼睛。   腥风血雨直扑她的脸面,海啸一样的欲望和杀机覆盖了她每一寸肌肤,如蛇一样爆射而来的黑影发出了得手之前的喜极狂笑,狂喜地就像抓耳挠腮的猴子,要将这个女人的衣服撕开,将那羊羔一样的胴体剖开露出里面最原始的美来。   但下一刻,在黑暗中,一抹熔岩的金红光芒点燃了,照亮了近在咫尺的那恶鬼扭曲而狰狞的脸庞,那双带血黄金瞳内勃发的欲望凝滞住了,如镜一样倒映出了他面前双眸熔红如岩浆涌天的女孩。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七十九章:蝴蝶 龙族的文明到底可以追溯到几千、几万年前,如果真要穷究起源,大概会发现在人类最远古的文明诞生之前,甚至早在文明雏形——部落,出现的更早以前,他们就存在了,以改天换地之力从那远古时期的一场场灾厄中渡过。 在尔后人类诞生,历史可查的时期,他们又以绝对的权力者现身,考古学家们从各个王朝、时代的文献中总能发现所谓的“神迹”。 不少后世人只以为是帝王权术所留下的传闻,真实不过是笼络和君权神授的谎言。 也只有真正的少部分人知道,那些所谓的“神迹”的真相——洪水滔天、红海分辟、补天射日、十灾横野...等等触及到无上伟力的故事背后,都是莫名的存在挥斥调动一个又一个强大到莫名的言灵制造了“神”行走在人间的痕迹。 言灵是神最自傲的权能,掌控了言灵的混血种也自然拥有了与神篡夺王座的资格。 迄今为止,大量效果神奇的言灵被如今的混血种们发现,并记录在案,混血种们以风、火、地、水四位君王残留在斑驳壁画上的充满红锈的影子,以及“冰海铜柱”上的大量龙族历史和炼金学对本位元素为基准剖析,将大量的言灵记录在案。 1972年“言灵周期表”初步完成,那根据五大元素(精神)的特性和演变推算出118种言灵算得上是混血种对龙族文化的一大突破,混血种正式揭开了龙类隐藏在厚重如沙海的历史中的身影,勾勒出了一道清晰的轮廓。 他们狂欢、振奋,将目光转向控制整个人类世界,掌控世界的经济命脉、竞选总统、首相、最后直到将屠刀伸向了龙类,巨大的欲念占据了他们的思维,就只依靠“言灵”的力量他们就几乎掌控了整个世界,那么比言灵更为深奥的“炼金”呢?乃至龙类本身的基因呢? 他们意图真正掌控他们所有的文明与知识。 所以,屠龙的战争与使命最起先是来源于贪念。 起先屠龙过程很顺利,异常的顺利,就算是龙类第一次遇见有组织有几率的混血种军队,也在他们的威慑和冷血镇压下饮恨——没有谈判的机会,没有交流的可能,他们只想要新鲜的龙类样本,抽筋拔骨,切片放入显微镜下一寸寸地汲取那未知的知识。 以《言灵学》的出现,作为时代的揭幕,那是混血种高歌猛进的一个时代,他们几乎将自己当成了整个世界的主人。 而人的贪欲是无法满足的,混血种更是如此。 当混血种对权力的渴望到达了巅峰,自然也对言灵力量的渴望到达了一个峰值,他们想要更为强大的言灵!想要谋得更多的权力! 他们深知龙类能统治一个又一个时代的秘密,那些呼风唤雨的存在触摸到了这个世界的本质,而本质的秘密也显而易见。 言灵之力。 高阶言灵不一定无敌于低阶的言灵,但高阶言灵已不拘泥于形式,可直接控制地、水、火、风、精神五大元素,世界由元素组成。 而掌控了元素,自然就是掌控了这个世界的“规则”。 他们想掌控所有的规则,要将龙族彻底拉下进化树的树巅自己坐上去——他们想要破解言灵的秘密。 于是有人提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设想。 如果言灵来源于人的血脉,言灵的咏唱和念诵不过是以血脉为支点去撬动规则,产生类似化学反应的效果——那这是否意味着如果他们能破译血脉,也就是基因的密码,他们就可以自由地剥夺和赋予一个个体任何的“言灵”? 无论是89~100号的危险言灵,还是101~1102的高危言灵,甚至是...再往上的神级言灵,只要破译了基因的秘密,他们就可以自由地赋予和剥夺一个个体的“力量”,将“力量”装载到他们任何想要装载的新的个体上! 那是一个人人都可能拥有神级言灵的时代,以言灵作为基本生产力的***时代。 这个设想在当时引起了巨大的轰动,无数地下实验室开始建立,大量科学家被招募,若是无法招募就绑架,利诱,无所不用其极。 有别于当时时代背景下美苏之间的核威慑冷战,来自于混血种时代的全新的、意义非凡的军备竞赛悄然开始了。 在人类的世界,核武器作为冷战支点上的承载物,而在混血种的世界中,那影响世界平衡的支点上承载的却不是一种实物,而是一种技术。 【基因编辑技术】 人类的密码本被翻开了,混血种们开始尝试握住上帝的手术刀。 众所周知美苏冷战结束的信号是阿姆斯特朗登月,代表着美国在这场国力的竞争上大获全胜,然而直到冷战结束的那一天,混血种的战争也尚未落幕。 因为基因技术的竞争直到登月的那一天都没有一个突破性的结果,就像是以人力计算多维偏微分方程,推进速度困难到无与伦比。 但渐渐的,混血种们在这巨大的阻力下也开始发现这项技术出现了一个最难以破解的问题——他们这支族裔的血统和基因是不完整的。 在混血种的基因链条中属于龙类的基因与人类的基因混杂在一起根本无法做到拆分,若是想要载入新的基因片段,必然要将旧的基因片段裁剪,可在那水乳交融一般的庞大基因链中,这个步骤直接将所有人卡住了几十年。 混血种的基因不可能随意拆卸和更改,并且想要可以修改一个成人的细胞量实在太过庞大了,并且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发生变异,想要修改所有基因是一项千倍于金字塔诞生的浩大工程,近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混血种之中总是不缺少聪明人的,一条路走不通那就换一跳路,于是这时候很快就有人提出了新的想法。 “那如果我们从婴儿胚胎开始的基因编辑呢?那时候的基因数量相对较少也易于裁剪了吧?” 那是魔鬼的低语,足以被诅咒的想法...如果一个个体从胚胎开始进行基因编辑,源初的细胞进行统一的改造,注入想要的基因片段,那么当他长成时是否会像人们如愿以偿的那样掌控在他出生前就赋予他的力量? 编辑人类,制造人类。 那时的混血种们一想,然后点头说:值得一试。 没有太多的人伦争论,泯灭人性,道德沦丧的婴儿编辑实验自然而然地开始了,而讽刺的是这个实验在那时却拥有了一个美丽的代号:“蝴蝶”。 破茧、新生。 在绝对的力量的诱惑下,所谓的人性大抵不过是脑后之物,能掌控言灵之秘的,破译血脉密码的婴儿只要诞生,那就代表着他们将拥有数之不尽的傀儡。从孩童时期便可灌输他们的观念,拥有者复数言灵之力的死士和战士会掀起泼天的力量,横扫整个世界。 那是一股浪潮,湮灭人性的浪潮。 所有人都在那美丽的未来设想前红了眼睛,大量的社会资源被投入,数不尽的可怜女人“自愿”成为“蝴蝶”破茧的子宫,科学家们日以继夜地破译着世间最为困难的密码——人体的基因。 他们要把基因组当作一本充满数百万字的遗传密码,利用基因编辑技术作为用来插入、删除字符,甚至改变单个字的有效工具。 于是大量拥有高位言灵的混血种被召集,数不清的承载着“言灵”的基因片段被截出,作为比黄金还要珍贵的货物在黑市内流通。 ‘血系结罗’、‘时间零’、‘蛇’作为最畅销的基因片段被卖出高价——前者可以自主寻找更多潜在的混血种,中者作为强取豪夺基因片段的依仗,而后者则是作为骇入敌对势力信息库偷得情报和技术的手段。 ‘君焰’、‘雷池’、‘涡’...等等危险言灵作为第二梯队被售卖出了天价,一个又一个地下拍卖场开始建起,参加的尽数都是满怀野心的混血种组织,一场又一场的暗杀和政治阴谋掀起又落幕。 在那段时间,在基因编辑技术还未真正完善时,基因片段的争夺就已经变成了核储备一样的竞赛,没人希望在第一个“蝴蝶”破茧时,他们手中的基因片段不足以支撑他们诞生出真正的人间兵器...人造君王。 ...可在一个又一个剖出母亲的腹部的死胎堆积成了山,需要用挖掘机来铲入焚烧坑洞,手术台上数不清的哀嚎足以让人麻木和厌恶、社会资源严重缺乏导致时代退步时,人们终于才渐渐明白过来了。 基因编辑...似乎也是一条走不通的路? 先不提基因编辑技术本身在那个年代的不成熟,人类对于基因的了解本就一知半解,更何况在这个课题上还多添加了龙类的新因素。 尔后这个因素也果然直接导致了所有基因编辑出来的被嫁接了危险、乃至高位言灵的婴儿们直接胎死腹中与难产的母亲一起命丧黄泉,亦或者万分之一的几率剖腹生下来后,也是以长着鳞片的虚弱畸形怪物为成果死在出世的第一个月。 至于其中失败的理由,没人知道,但他们还是放弃了,至于为了放弃牺牲了多少成本与生命...没人知道。 于是他们自省。 自省的手段也非常简单,烧掉地下的一切,实验室、死胎、知情者...然后继续大步向前走。 身后一切埋葬进历史的黑暗中,成为灰烬。 “基因编辑技术是合理可行的,但失败的原因只在于人类本身自己——孱弱的人类基因成为了无法逾越的壁障,龙类的基因被束缚在牢笼中引吭怒吼,或许只有真正超脱任何哺乳生物的强大的子宫才能诞生出那究极的生命吧!” 这是为那一场冷战画下句号的总结性话语。 至于是出于谁之口,便无人能知了。 “蝴蝶计划”的时代自此画上休止符,无数带着言灵的基因片段被冷藏,或者埋入了地下,烧进了火炉中,死胎们在火焰里化作焦炭与灰飞,与那个时代的欲望一同消逝。 在人类的欲念之火中,什么都不会留下。 火焰焚烧过后的土地,只有一片灰烬的白皑。 如风、火、地、水的轮转,这仿佛是世界最质朴的规则,一切都在贪婪中兴起,然后毁灭。 在暴戾的狂欢之中,什么也不会得到,什么也不会诞生,落目之处尽皆废土。 事情本该如此,就该如此。 ...是啊,事情本该如此。 本该如此。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八十章:起源 言灵·起源。 这是入侵卡塞尔学院图书馆,黑影的言灵。 在言灵周期表上‘起源’属于危险言灵的范畴,及序列位高达89号以上,属于一旦出现必须进入秘党观察、管控的类型。 对于‘起源’这个言灵最初的发现和命名,常有《言灵学》的研究者争论不休,激烈程度虽然比不上日心说与地心说的争斗,但也跟争论微积分发明权到底是牛顿还是莱布尼兹的激烈程度有的一拼了。 前者认为‘起源’这个言灵参考了《论文章源流》中:“象者天所生也,数者物所呈也。字者人所制也,列象数而成字形,乃斯文之起源。”这一段内的“起源”二字。 但学术界的另一派则是认为‘起源’这个言灵更早在《论文章源流》发布之前,就在1871年被发现自英国伦敦东南部的村落,并且还是由查尔斯·罗伯特·达尔文这个鼎鼎有名的生物学家亲自命名,名字也正式来源于1859年引起轩然大波的那部著作《物种起源》。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言灵·起源还有着它的第二个名字‘origin’,有意思的是学术界内因为党派相争所以达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拒绝任何人将‘origin’和‘起源’视为英中互译的同一结果。 只是一个简单的‘起源’的最初发现和命名的辩论,就是硬是要将两个意思都一样的名字严格区分开,并且还联名要求《言灵学》的书籍上在讲到这个言灵时特别注释出这个问题,可能是希望把这个无法解决的问题能留给后世的学生来处理。 这群老古董们大概希望在这个问题真相大白的时候,虽然他们这些人已经入土了,但后世的人们在谈起这个有趣的典故时,必然会像是现在看待特斯拉与爱迪生对交流电和直流电的争斗一样,对嘴硬死犟的一方毫不留情地嘲笑和讽刺,失败的一方必然被载入历史的屈辱书之中去永世不得超生。 这也是所谓比权力斗争还要顽固的学术斗争...很有意思,也很没意思。 说了‘起源’这个言灵的背景故事,那么再进一步讲讲他本身的效果。 就算是在危险言灵的范畴,‘起源’这个言灵也是被列为了重中之重的观察对象,任何出现疑似拥有‘起源’的混血种都将会受到二级警戒,全天候二十四小时由至少一位‘A’级专员与至少两位‘B’级专员协同监管。 这种监控力度只因为在《言灵学》上针对‘起源’这个言灵有这么一句话批注。 【发疯堕落成死侍的混血种不一定是‘起源’的拥有者,但拥有‘起源’的混血种必然会发疯,除非他永远意识不到自己那物竞天择的本能。】 拥有‘起源’这个言灵的混血种必然会发疯,最终他们的终点就是成为追逐血统的空洞之鬼,这几乎是《言灵学》以及混血种发展历史上被盖棺定论的事实了。 物竞天择是达尔文进化论的核心。 在生物进化论中每种生物在繁殖下一代时,都会出现基因的变异,若这种变异是有利于这种生物更好的生活的,那么这种有利变异就会通过环境的筛选,以“适者生存”的方式保留下来。 ‘起源’这个言灵曾经在一段黑暗的历史中大放异彩,被认为是作为那个叫做“蝴蝶”计划的突破性钥匙,因为这个言灵不同于其他直接调动四大本位元素,及风、火、地、水的危险言灵——‘起源’这个言灵直接作用于混血种本身最深的内核——血统。 ‘起源’可以拆解自然界内已知任何生物的基因链,并编写进自己的血统中。 ‘起源’可以进化使用者的龙类血统。 只是这两个作用,这个言灵的危险程度就直接将所谓的‘君焰’、‘雷池’、‘涡’等等破坏性言灵甩开数十条大街了。 第一条效果让‘起源’的拥有者可以通过“鱼”的基因进化出“鳃”,得以在水下呼吸;通过“蜘蛛”的基因进化出“辅助肢体”和“复眼”,进行高难度、高精度作业;通过“蛇”的基因进化出“毒腺”,在厮杀时出其不意一击必胜;通过“鸟”的基因进化出“气囊”,提高氧气交换率与减轻移动负担... 这是一个相当优秀的言灵,同时这也是为什么‘起源’会被第二类学派认为他的发现和命名来源于达尔文,因为这完全符合《物种起源》的核心思想,在现在的时代里也有很大的声音将‘起源’这个言灵正式更名为‘origin’。 但以上的一切比起第二个效果,却显得有些相形见绌了,学术之间的党争只能作为茶余饭后的闲聊,在‘起源’的第二个效果正式被挖掘出来的时候,这个言灵的危险性就直接压过了话题性,任何人在聊起‘起源’这个言灵的时候脑袋里只会浮现出绝对的畏惧和惊恐。 ‘起源’的拥有者,可以通过汲取同类的基因片段强化自身血统的纯度。 ...所谓同类,自然就是混血种。 汲取同类基因片段的方式也很简单,不需要相当困难的基因编辑,也不需要手术台和实验室,只需要跟第一条物竞天择的效果一样,通过进食大量含有目标DNA基因链条的血肉就行了。 ——现在再回去看一遍《言灵学》上对于‘起源’的批注,是不是就显得合理许多了。 没人能阻挡住这种诱惑,没人。 能拥有‘起源’这个言灵的混血种必然天生血统无限超越了临界血限,这意味着他们像是狼与虎一样对于血腥味的嗅觉和渴望达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地步,数倍于常人的欲望和暴力刻在了他们的DNA里,再加上‘起源’这个言灵在吞噬生物基因时会带来药物上瘾般的快感,根本不可能会有‘起源’的拥有者安心吃素的情况发生。 当今发现的所有‘起源’的拥有者无一例外都成为了巨大的麻烦,秘党在付出数不清的生命后才将他们彻底地杀死在了进化的过程中。在某些时候暴走的‘起源’拥有者的猎杀优先级甚至高于一般的三代种以下纯血龙类。 因为没有人能保证‘起源’这个言灵的最终巅峰在哪里,虽然吞噬大量的基因后如若不选择性的剔除冗杂的基因,言灵的拥有者随时都会有基因崩溃的可能性,大部分的‘起源’拥有者也是死在了基因崩溃堕落成死侍的路上,但这也无法打消秘党的一个念头,对这个言灵猜测的一个可能性。 那就是‘起源’的拥有者在大量吞噬纯血龙类,及三代种以上的龙族血肉后,是否血统会在稳定的情况下无限逼近于纯血龙类? 但很可惜的是没人敢冒这个险去赌一把,尝试一下拿一个被暴力和欲望征服,只想驰骋在进化路上的疯子去作为屠龙的工具,就算是核威慑每一颗核弹都是上了保险的,‘起源’的拥有者根本就是随时都处在激发状态下的核弹头,把屠龙的未来赌在这种危险的东西身上,谁又能保证当他登上王座时不会反目在混血种内进行一次屠杀以作为他莅临进化之树树巅的天梯? 所以,潜入图书馆的这位‘起源’的拥有者,在他13岁起就被关押在了切尔诺贝利监狱,罪名是通过摄入“黑寡妇”的基因片段,通过烈性毒液杀死了自己的继父,未成年保护法并没有作用在他的身上,在他继父的尸体被秘密转移的当天,他就被三位‘A’级专员押送去了监狱过上了与世隔绝的生活。 直到今天,切尔诺贝利监狱发生了一些小小的人事变动,他成功得以从那一处暗无天日的牢笼中释放了出来,但离真正的自由却还差那么一小步。 释放他的人并不忌惮他的言灵,反倒是另眼相看,认为他很有潜力,并且也十分大方地给予了他展现自己潜力的舞台和机会——那个人告诉他,在某一处学院的地下,有一个研究室正在意图解剖一只活着的纯血龙类,如果你有机会吃上一口热乎的,那么以后将不会有什么牢笼可以关得住你了,你将迎来...真正的自由! 于是他来了,在监狱内释放的其他所有囚犯中,他有着独属于自己的使命,他的心已然被那名叫‘冰窖’中正在被解剖的龙王夺取,此生除此之外亦无欢喜...然后他就看见了图书馆一楼大厅那角落里正在蜕变的女孩。 那一眼几乎就是终身,他的言灵和血统几乎在瞬间将他的理智覆盖了,长达数十年囚禁后遗忘的对血统和基因最原始的冲动在这瞬间就涌上了他的脑海——什么冰窖里解剖的龙王?他想要的东西就在这里,就在眼前,只要能得到这个女人的基因,他就能直接握住自由之门的钥匙!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行动了,数十年前吞噬的“黑寡妇”的基因作用在了他的全身,辅助肢体弯曲蓄力、烈性致死的毒液从毒腺中分泌覆满牙齿,他爆发出了比那一年年幼的自己冲向性侵犯继父还要快上数倍的速度扑向了那扇向自己敞开的自由大门。 首先第一步是弹射,辅助肢体的肌肉数十倍于普通人,节肢动物的移动速度完美在他身上体现,所以他在数十米外的墙壁上起跳,整个人就像是射出去的箭矢一样落地不偏不倚正是桌前那个女孩。 第二步,在空中他张开了自己所有的辅助肢体,就像抱脸虫一样贪婪地向着那毫无防备的羔羊扑去,在接触的瞬间那六根辅助肢体就会毫不怜香惜玉地撕开女人的衣服,扎入那白皙的皮肤内汲取鲜血,分泌满毒液的牙齿也会咬烂那颀长的脖颈使其失去反抗力量。 第三步,也是最后一步,在暴起后他势必会触发这个图书馆内人工智能的警报,他需要第一时间将这个失去抵抗的女人拖到黑暗的角落吃干抹净每一寸血肉,从脸皮到乳妨,开始自己有史以来最为伟大的一次进化。 ...但这个直通伟大之路的计划却在第二步时就出现了一点意外。 作为猎物的那个女人居然提前醒了,还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抬头看向了空中的他。 这应该是个巧合?在空中时他这么想过,但之后他也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和可悲。 当那一双宛如岩浆喷发的黄金瞳注视到他的双眸时,巧合这个可能已然被那瞳仁里的灼热熔铁色烧成了灰飞。 面对到来的危机,那个女人做了一个很简单的动作。不是言灵的咏唱,因为这个距离根本没有机会咏唱言灵;也不是抽身而退,她坐在桌前背后就是书架根本没有地方给他闪退。 在危机到来的瞬间,她拿起了桌上的一块黑漆漆的板砖,十分顺手的,就像班主任拿着课本敲在打瞌睡的学生脑袋上一样,双手握住搬砖底部然后那么一抽。 啪叽一下——黑影发誓自己真的听见了这个声音...那是他颅骨碎裂的声音,也是他逻辑思维碎裂的声音。 你他妈桌上放板砖? ...这个女人居然光靠一块板砖就把他的颅骨一侧打出了裂缝,侧脸的皮肤被那迎头痛击的板砖横截面整个抽出了皲裂的痕迹,脸皮就像纸张忽然被巨力揉烂了一样,裂痕下新鲜的血液墨水一样涂抹到了那块板砖的书面上。 蛮不讲理的力量砸在了黑影的脑袋上,空气瞬间被抽得爆出了一声炸耳的脆响,就像鞭子砸在地上碎掉了瓷砖一样爽利,他就像被一巴掌拍下来了的苍蝇,横飞撞向了一旁巨大的书柜。 在他飞出去前余光也正巧看见了这个女人手里那块谜一样板砖的全样,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那块沾着自己鲜血的板砖上面居然还写着那块板砖自己的名字。 只可惜如果他在监狱里多用功读一点中文相关的书籍,大概就能利索地念出板砖上那五个字了。 《中药材大全》,2007年广东科技出版社出版图书。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八十一章:胜算(二合一) 图书馆内警报大作,在血一样的灯光闪烁中,每一个物件都被披上了晦暗的红光,到处都是令人不安的影子、条桌的影子、书柜的影子、吊灯的影子,在那尖锐高频的警报声中人的焦虑情绪一瞬间会被推到顶点,在不安中总是会做出相对错误的决定。 在被那本《中医药大全》拍中侧脸后,黑影被火车撞到一样拍在了书柜上砸翻了大量的书籍。 在接触到书柜的第一时间,六只从体侧和背后长出的辅助肢体作为稳定的支点将黑影身上的惯性卸掉了,在珍贵的书籍天女散花般撞飞出书架之间,他借着书本的掩护爆发了惊人的弹跳力遁入了闪烁晃眼的红光之中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成排的落地窗、大门出入口处,防爆的加银色厚合金板在人工秘书的调控下重重落下,随着震耳欲聋的响声。 数秒之后,警报忽然停止,所有的灯光都熄灭了,壁灯内灯泡的钨丝快速冷却,最后数秒残留的余光将图书馆内的光景映在了其中两人的视网膜上。 而后一切都陷入了绝对的黑暗就像一口气抽掉了湖泊中的皎皎明月,湖面上只剩下虚无的黑色,分不清那是湖水本来的颜色还是倒映中无月的天空。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 图书馆二层,中央控制室。 大屏幕前,教授三人组盯住那热成像锁定着的,那藏在角落的巨型“蜘蛛”,眉头都快拧得挤出水来了,脸色阴沉得可怕。 从刚才开始就没有任何人说话,空气氛围沉闷得像是烧开的密闭瓦瓮,随时随地都可能因为那股巨大的压力而从中炸碎开。 “诺玛,解除警戒状态。”过了很久,曼施坦因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一句话。 他面色铁青地看着大屏幕上那无时无刻不在移动的令人不安的巨型蜘蛛,那诡异的移动方式简直像极了美式恐怖片里被诅咒的怪物,只是从热成像的光源里就能感受到那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恐怖感。 这不是一个非战斗的教职人员应该面对的敌人,没有人应该被跟这种危险恐怖的东西关在一个黑暗的密室里。 “不,诺玛,等等。”可没想到的是,施耐德几乎是预判了曼施坦因的决定,开口就中断了还未上传到诺玛的指令。 曼施坦因缓缓抬头看向了面前的施耐德,施耐德也扭头看向了他,神色冷静地说道,“你知道我这么做的原因。” “是的,我知道。”曼施坦因盯住施耐德,喉咙里传出的声音带着点嘶哑,“但我不能让我的学生的家属死在我的面前!” “她不一定会死。” “别开玩笑了。”曼施坦因直视施耐德的双眼低声说,“能大幅度扭曲改造混血种身体,植入异类物种特征的言灵就那么几个,无论是哪一个都是危险以上的言灵她没可能在这种敌人手中活下来!” “所以你也知道敌人很危险么?”施耐德毫不避讳曼施坦因的视线,直视着他低声说,“所以你有自信解决这个困境吗?冲进去一起送死?” 控制室内三个教授都是非战斗人员,他们的言灵也是辅助系言灵,或许施耐德曾经也是过战斗人员,但在格陵兰海的变故之后他也已经退居幕后成为了执行部的掌权者,论战斗他都忘记自己有多少年没有握住枪了。 三个年老体衰的教授就算热血一把提着枪冲进一层,最大的可能也只是成为牺牲者之一。 “最快的支援什么时候能到图书馆?”古德里安还保留着大部分的理智,平时感觉缺心眼的老家伙在人命关天的时候也不再脱线了,表现出了比友人还要冷静的状态。 “最近的学生部队距离图书馆约有三百米路程,但现在正处于交火过程中可能无法及时支援。我已经联系在智能规划支援范围内的所有学生,命令他们火速赶往图书馆。”诺玛的声音在控制室内响起了。 “我不可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被撕成碎片,甚至被施加暴行,施耐德,想想格陵兰行动那一次你的那些学生。”曼施坦因沙哑地说。 “那一次的后果就是非冷静的冲动造成的,所以在此之后我每一天都在告诉自己要冷静,无论直面怎样的残酷和冲动,都要冷静,选取最佳的处理方案执行。”施耐德的声音很冷沙哑程度不亚于曼施坦因。 “那就让我下去。”曼施坦因伸手抓住了桌上那把装备部实验性的武器,但还没拿起来就被一旁的古德里安按住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友人,古德里安看着他脸上也露出了纠结和沉默,最后只说,“或许施耐德说得不错你现在下去只能是送死。” “那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曼施坦因低吼,有些躁怒地抬头看向大屏幕,“诺玛,点亮一层的壁灯,那个家伙极有可能拥有夜视能力,这种情况下她不可能有机会反抗!” “诺玛,撤销指令。”施耐德骤然低喊,看向曼施坦因说,“你有没有想过他之前一直潜伏的原因?现在下面正处在一个微妙的平衡状态中,虽然这种状态随时都可能被打破,但我们需要的就是这段时间,拖得越久越好!如果诺玛点亮壁灯,那个黑影在暴露受激会直接选择发起进攻,那无异于是加速了她的死亡!” “那我们就只能这么看着?”曼施坦因低吼。 “还有一个办法。”古德里安忽然说。 施耐德和曼施坦因都下意识看向了他,古德里安舔了舔嘴唇说,“冰窖里不是有致命的防御措施吗?要不打开冰窖的大门放他进去,然后弄死他?他钻进图书馆的目的应该就是冰窖的入口吧?总不会是专门为了偷袭勤奋好学的女大学生才来的” 施耐德和曼施坦因对视了一眼,因为他们也没想到古德里安这脱线货居然在这种时候提出了这么有成效性的意见他们确实不是什么都没法做到,图书馆里虽然没有致命性武器,但冰窖里却到处都是针对入侵准备的高科技防御措施,全部出自装备部那群疯子的手笔,号称为纯血龙类准备的“关卡”,如果使用得当想要杀死一个混血种不要太简单了。 “这么做很冒险,无异于把敌人放进了我们的软肋里。”施耐德说道,但曼施坦因可以明显看出他的脸上没有皱眉或者迟疑的表情这是例行公事的质疑,作为今晚这里的负责人他再怎么也得提出一点异议。 “如果只是一个单独的混血种,就算他的言灵再过危险,只要不是摧毁性的言灵就不会对冰窖产生太大的危害要知道校长现在还在冰窖里。”曼施坦因快速分析说道。 “他的言灵已经确定是肢体改造类的危险言灵了,极有可能是‘千手’或者‘起源’。”施耐德看着屏幕上被诺玛锁定的蜘蛛形光源说。 “‘起源’?你是说‘o日gin’?”曼施坦因突然脸色变了变,“这么说他潜入图书馆的目的是” “很有可能,但现在情报缺失无法证实,但也只能大致这么推断。”施耐德说,“但确实只要不是摧毁性的言灵,就不可能对冰窖的防御措施造成破坏古德里安教授提出的这个方案是可行的。” 曼施坦因回头看了一眼古德里安,这家伙在得到执行部部长的认可后果不其然有些眉飞色舞了起来,但在严峻形势的压迫下还是强迫自己保持着严肃和沉闷可眉梢里的喜意还是显得特别明显。 “就这么做。”曼施坦因果断敲定了计划,比起犯错他更不想什么都不做,如果林弦真的死在了图书馆一层,他这个只差一张楼板隔岸观火的教授还哪儿有什么脸面去面对自己的学生。 “如果出了什么意外我将承担全部责任。”曼施坦因冷声说。 “计划是古德里安提出的,由你支持,再由我通过和执行。”施耐德看了这个光头老人一眼平静地说,“控制室是全程录音的,我们没有权限删除这些记录,所以真要出了什么事情,我们三个谁也逃不掉责任,而且古德里安是主犯,我是从犯,你最多只会担上没有及时制止的罪责。” 施耐德的话并没有让曼施坦因起任何反应,因为这个时候所谓的责任推卸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畴内,但他身旁的古德里安却直接的懵逼了,看看老友又看看冷脸的执行部部长感觉一口黑锅正在接近自己的脑袋 “诺玛开启通往冰窖的电梯大门。”施耐德从来都是雷厉风行的角色,计划通过后回头就下达了命令。 但意料之中的回答并没有出现,相反,控制室内忽然陷入了安静。 诺玛没有执行这个命令他甚至没有回答。 “诺玛你死机啦?”古德里安愣了一下下意识问。 “诺玛?”施耐德兀然皱眉,学院秘书是不可能存在死机这个选项的,作为秘党科技的结晶,就算面对超算都会死机的情况学院的诺玛也依旧游刃有余。 施耐德忽然像是想通了什么,脸色一凛,抬头看向大屏幕,“诺玛,我以‘AA’级权限命令你开启冰窖电梯大门!” ‘AA’级权限? 曼施坦因和古德里安都怔了一下,他们从没有听说过有这个权限存在,他们两人的权限都是‘B’级,再往上就是只有‘A’级学员拥有的‘A’级权限,再往上就是权力近乎校长手中黑卡的‘S’级权限了。 “抱歉,您的权限不足以下达此命令,逻辑审核判定‘执行部指令’优先级低于‘深层指令’,您的命令未通过。” 这次,诺玛的声音终于响起了,只是内容让三个教授的脸色都显得很难看。 “深层指令?”施耐德抬头眼中掠过冷色,“指令是谁编入的?” “您没有权限搜索该信息,本次搜索记录将计入信息库。”诺玛回答。 不用诺玛真正的回答,三个人瞬间都猜到这个指令出自谁的手了在卡塞尔学院能自由出入诺玛机房以最高的“深层指令”写下新逻辑的人就那么几个 “校长的后手看来校长这次是打定主意谁也不信任了啊。”曼施坦因有些脱力的依靠住了一旁的控制台低声说道。 “冰窖彻底被封死了龙王解剖完毕之前没有任何人拥有权限进入冰窖,就算是‘黑卡’也不行,深层指令直接将指令写入了诺玛的逻辑底层,我们谁也不知道这个指令的内容,没法绕过指令打开冰窖的电梯。”施耐德说。 “这下完了。”古德里安愣了一下,看向大屏幕小声说道。 “诺玛,解除一层图书馆的外部封锁至少打开一扇门。”曼施坦因抬头厉声喊道,“总不能一点希望也不给她留。” “抱歉,格尔德·鲁道夫·曼施坦因教授,您的权限不足以下达此命令。”诺玛说道。 曼施坦因下意识看向施耐德,封闭图书馆的指令是对方以‘AA’级的执行部权限下达的,想要解除也只有依靠他的声纹对诺玛下达指令。 施耐德缓缓点了点头,抬头就要下达指令的时候,忽然诺玛在没有被询问的状态下忽然开口了说出了一句令大屏幕前三个教授都有些匪夷所思的话。 “或许并不需要解除图书馆一层的封锁,根据系统逻辑运算的结果表明,教授并不需要对一层内的战斗担忧,敌人的胜算在战斗模拟建模中并不乐观。”诺玛的声音还是与往常一样没有太多的波动的情绪,平铺直述着数字计算的结果,但这个结果还是让曼施坦因他们差点以为学院秘书被人策反了。 “这是哪里得来的逻辑运算?依据什么得出的?”施耐德迅速问道。 “战斗模拟建模最初的计算公式由信息部写入,导入了三千五百二十位卡塞尔学院学员的战争生存课录像作为最底层的逻辑判断条件此次逻辑运算结果表明,在血统差距过大的情况下,入侵图书馆的敌人胜利的几率小于三成。” “你是说我们有七成的胜率那个女孩有七成的胜率?”饶是施耐德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脸色有些沉。 “血统差距过大的情况下还能有七成胜率?诺玛你脑子瓦特了?”古德里安有些口不择言了。 但这一次,诺玛却没有再利用数据分析来证明自己的话了,而是将大屏幕上的视角从锁定的人形蜘蛛转移到了另一个一直被忽略的人身上。 在看到大屏幕上忽然亮起的光源时,中央控制室内三个教授都整齐地倒抽了一口凉气,眼眸中涌起了不可置信的震撼神情。 “这是什么东西?”古德里安张大嘴说道。 — 整个图书馆陷入了密不透风的封闭程度,排气口锁死、紧急出口封闭,通往二楼的楼梯转角被凭空出现的铁墙隔绝,就算此刻将一楼的大厅注满水,在警戒解除之前也不会有哪怕一滴水从根本不可能存在的缝隙里流出去,在合金钢板落下的时候内界和外界就彻底隔绝掉了。 没有任何光源存在,真正意义上的漆黑静谧,就算是那空旷无边的宇宙,也总有天际的星云旋转,但在这里黑暗吞没了一切,视觉,也包括听觉。 封闭图书馆一层的合金装甲板隔音效果也丝毫不亚于聚乙烯醇缩丁醛树脂作为夹层膜制作的PVB夹胶玻璃,整个一层楼仿佛成为了印度苦行僧人为了感悟天地所创建的静室,没有声音也没有视觉,在黑暗和寂静中不断地找寻“本我”。 在绝对的寂静和黑暗下,人最能先听见的是自己的心跳声,在胸腔内有节奏地搏动着,平时根本注意不到的脉动在这种环境下就像密如锣鼓的雷声一样在耳边震动。 之后双耳又会开始听见幻听一般的蜂鸣声,像是有针刺在耳膜上跳舞,不同于耳鸣又神似耳鸣,让人忍不住去发疯这些声音到底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大脑对那嘈杂世界的渴望而产生了臆想。 但这也只是针对于普通人在如此黑暗静谧的环境下的反应,在黑影身上这些令人焦躁不安的情绪一点也没有出现,相反在黑暗降临之后他反倒像是如获新生一般,内心原本因为受到反击而涌起的惶恐和畏惧尽数消失掉了。 在黑暗中他低垂眼眸,黄金瞳的光芒被压制到了瞳仁的深处,藏在黑暗里的只有一双冷血动物的竖瞳,那是截取了“蛇”类基因进化出的产物。源初基因来源于黑树眼镜蛇,这种蛇类也有着另一个广为人知的名字,及黑曼巴,第二大的陆生毒蛇类,想要搞到手它的基因样本还得多亏了这次行动背后的主使。 蛇类具有红外视觉,也就是热感视觉,那是属于蛇类的第六感,是进化赐予冷血动物的礼物,在温血动物身上会无时无刻释放出红外射线,能够在蛇类的热感视觉里反映出它们的三维尺寸。 这意味着对于旁人来说是举步维艰的环境,对于黑影来说却是最好的狩猎场,这也是他忽然冷静安心下来的原因之下冷血生物总是喜爱黑暗的地方,这能给他们带来安全感。 大厅内所有的红外信息汇聚到了黑影那双蛇眼的致密层中,在经过大脑复杂的处理后,一个个高热的光源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最多数量的光源是大厅内一盏又一盏才熄灭的壁灯,钨丝炙烤之后的温度正稳定地下降着黑影的关注点并不在这些形状相同的光源上,他几乎在进入红外视觉后注意力瞬间就被那正中心犹如火山喷发一般耀眼的光芒震撼到了。 在红外视觉内,那人形的宛如初升太阳一样的光源正站在大厅中,光芒几乎要刺瞎黑影的双眼了,这代表着这个人形的体表温度维持在一个能将温度计烤爆的水准这是混血种血统沸腾的象征,如果黑影没猜错的话,他从发现、决定出手的这个过程还是慢了一步。 这个女人的“蜕变”似乎已经完成了。 女人居然没有选择躲起来,而是在反击之后离开了原地,果断地选择移动到了图书馆内最为开阔的地带,那巴洛克风穹顶的正下方。 她并没有做出任何防御或者攻击的起手式,就那么简简单单地站着,单手抓着那本才给黑影脑袋差点干碎了的《中医药大全》垂在身边,十分警惕地扫视着周围,那双熔铁般惊人的黄金瞳在黑暗中依旧保持着高亮。 说出戏一些,那惊人的熔火黄金瞳跟黑影的黄金瞳相比,简直就是先进的激光大灯跟最朴素的卤素大灯的区别当然,没有混血种喜欢这个比喻,将黄金瞳比作车灯在业内可是禁忌,毕竟大家谁也不想被人比喻成灯泡那种没艺术含量的死物。 那么表达的文艺一些这一双熔岩的黄金瞳简直就是暴风雨夜的灯塔,那么的震撼,但也为渔船上的黑影指明了归岸的道路黑影静静地观察着穹顶下自己的猎物,在强行压下那震撼和悄然升起的敬畏的同时,暗暗思考着如何进行下一次致命的攻击。 但在被欲望冲昏头脑之后他此刻却也不自知,自己的一举一动也在一双“天眼”的观察之中。 — “这不合理吧?”古德里安看着屏幕上那简直就是人型火炬,亦或者说是太阳表面一般呈现放射性将整个大屏幕造得一片刺眼夺目白的光源言语艰难地说道。 “这很合理,根据数千余名学员的日常作息以及身体特征推算,混血种一物种可按照情绪激昂、受到极大惊吓时‘黄金瞳’特征以及血液流动速度、肾上腺素分泌量、体温过载幅度推算出个体具体的威胁程度,这是由大数据作为依仗的机遇逻辑运算给出的推断答案。”诺玛回答了古德里安的质疑。 “不他说的不合理不是你根据混血种应激的状态来确定威胁程度”施耐德低声说道,他的双眼一刻不离地盯着大屏幕同样满是震撼。 “他说的不合理是这个女孩身上出现这种状态本身的巨大不合理性。”曼施坦因悄然接上了施耐德的话。 “这的确不合理。”诺玛安静了一会儿后回答,“根据信息库记录,心理部教员‘林弦’为无血统类人群,作为‘S’级学员林年家属进入学员工作,她本身不该出现以上状态。” “诺玛,你之前说按照你那个什么战斗建模计算结果,她的胜算是多少?”曼施坦因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 “69%,教授。”诺玛回答,数秒后又补充,“按照热源以及肌肉运动痕迹捕捉的更新现在是73%。” “她的血统还在提升?”古德里安感觉自己跳戏到了《龙珠》那本热血格斗漫画里,在那里面也有跟他现在说的这句话相近的一句经典台词。 “暂不知晓原因。”诺玛说。 “不可能在图书馆呆了一晚上就变成这幅模样了,她之前在图书馆里必然做了什么。”施耐德说。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等危机解除后我们可以亲自问她。”曼施坦因快速说道。 “假设,假设她以前一直都是混血种,现在以某种原因为契机苏醒了相当可观的血统但血统差距不是胜负的根本性原因,诺玛,你的建模存在很大的问题。”施耐德声音低沉地提出质疑。 “血统的确不是胜负的根本性原因,但基于大量的学员战斗结果来看但绝对的血统差距的确很大幅度影响战斗的结果,这是上千例战斗模拟得到的结果。”诺玛平静地回答。 以她那万年不变的语气,说出这席话三位教授莫名有种感觉这位学院秘书此刻像是在为他们科普着在大量实践和历史中总结出的‘教条’。 “现在我们的胜算达到了88%。”诺玛忽然又说。 “她的血统到底是什么情况?”古德里安有些懵逼,这才多久,这就跟那看起来跟怪物一样的敌人近乎九一开了?这血统还带跟着时间走的?再过一会儿她是不是得变龙王了? “不这次胜算的变动并不是因为血统的因素。”一直盯住屏幕的曼施坦因忽然说道,脸上露出了一抹振奋。 “或许真的能赢?”施耐德也像他一样盯住屏幕低声问,他像是在问自己,也像是在问屏幕里的那个女孩,唯有急智用完后的古德里安还在原地摸不着后脑勺。 — 黑影在书架与墙壁之间缓慢地移动着,他灵巧得真的像是一只毛绒的蜘蛛,无论多大的动作都不会引起动静。他变换着角度俯视锁定着地上的女人,无数次杀机涌现,又悄然逝去,就像流动的溪流,如若不涉入产生变化,那股杀机永远都会继续地流动下去。 他在确定这个女人是否有夜视的能力。 在数次近距离经过对方的头顶,黑影没有听见对方心跳速度变化后,甚至主动落在了她视线正前方没有遮掩物的极远处,对方也瞳眸聚焦也没有落在过他的身上,这让他几乎确定了对方虽然血统经历了蜕变,但却依旧没有进化出夜视能力。 他重新攀上了书架,取得了高处的地利,蛰伏在高处抽动鼻子,嗅到了女人身上分泌的淋漓香汗被体温蒸发过后的气味,以及从电嗅觉上捕捉到的肾上腺素增加后导致的生物电场变化。 这些都是他熟悉的气味,在从切尔诺贝利监狱放出后他捕食过不少年轻的女性,那些女性在恐惧、激动、高潮时都会释放出的这股独属于雌性的味道,这一点他是绝不会认错的,每次这种气味弥漫出后他都会克制不住自己的撕碎手中羔羊的欲望,所以每次捕猎的现场都是足以让处理现场的人做上很长一段时间噩梦的糟糕。 这个女人很紧张她成功蜕变了,但她依旧很紧张。 没有实战经验。 黑影对这个女人的过往做出了简单的判断,这让他心中原本压抑下的贪婪和欲望再度点燃了,他俯瞰着这个年轻又美如破茧的女人,一股征服欲望在内心底滋生了起来那是由黑暗助长的火苗,借着漆黑的环境作为掩护,那股将猎物把玩于鼓掌之间的征服感几乎让人陶醉。 在黑暗中他似乎掌控了一切的权力,意味着他可以近距离地去面贴面嗅那个女人身上如花苞绽放的馨香,在她的身后爱惜地抚摸她的头发,他可以做任何事,在看着猎物无所适从的茫然表现时,那令人迷醉的力量感简直要冲上鼻腔让他大脑颤抖。 这个女人在他的感官中血统越是强大,他就越是欢喜,因为他能确定这个女人根本就是毫无战斗经验的新手,就算蜕变带给了她绝强的血统,在惊慌失措下她恐怕连自己的‘言灵’都无法得知吧?她越强,他越兴奋,因为最终的结果她也只能成为壮大自己的口粮。 但就算如此,黑影也没有这么大胆地去实施自己的行动,因为他的侧脸现在还是血淋淋一片,鲜血不自觉流到了他的唇边,舌头一勾就能舔舐到那股腥咸的血腥之前他才吃过亏,就算可能是一次意外也足够警醒他了。 他的颅骨出现了裂缝,甚至有些中度脑震荡的情况,但在融合了大量生物的基因片段后这些副作用对他来说影响颇微,但总的来说这也算是他离开监狱后的第一次受伤。 但没有第二次了。 黑影微微张开了嘴,毒腺分泌致命的毒液涂满了一颗尖锐的牙齿,他伸手将那颗牙齿掰断了,和着鲜血一起捏在了手里盯住穹顶之下的女人。 “黑寡妇”与“黑曼巴”两种不同物种的混合型毒液,效果黑影并没有测试过,因为在以往的捕猎中只需要利用前者不到1克的就足够让一个成年人毙亡了,现在考虑到混血种的耐毒抗性,他特地将两者混杂在一起,在‘起源’的调和后,产生了一味血液循环毒素、神经毒素、混合毒素、细胞毒素混合的无名之毒。 所谓无名之毒,便是从未被发现过,自然也不会立刻有解药的毒。 0.1克就可以让巨象与水牛麻痹死亡,现在在那颗牙齿上的毒素自然也不止0.1克。 在书架和墙壁上,六只辅助肢体固定,黑影伸出了右手将毒牙卡在了屈起的拇指和食指指尖,骨节和肌肉开始一寸寸紧绷起来,巨大的力量汇聚到手指上引得整个手掌都在细微地颤抖着,仿佛蓄满到临界点的石弓!而这个时候穹顶中的女人还在背对着自己一动不动。 可就在他要打出这致命‘子弹’的这一瞬间,图书馆一层的壁灯骤然亮起! 那灼目的光芒瞬间点亮像是漆黑深夜与白昼的无缝交替,强光使得无论是黑影还是穹顶之下的林弦都立刻陷入了失明状态,受到刺激的双眼涌起了剧痛,情不自禁地死死闭上了。 但黑影也在失明的第一时间弹出了手指,那股紧绷的非人的力量也爆发了出去,毒牙劲射而出带着凄厉的破空呼响而去强光的亮起出乎了他的意料,但这同时是绝佳的暗杀时刻,因为对方也陷入了失明和慌乱,他毫不犹豫地抓住了这个机会将自己的毒牙咬向了猎物! 命中了?还是没命中? 不知道。 黑影在射出毒牙后迅速退到了记忆中墙壁和书架的一个绝佳躲藏死角,安静地等待自己的视力恢复,同时也鼓动起了血液的燥热和嗜血的杀戮意志,做好了面对支援而来的敌人的准备。 在‘起源’裁剪下的强大基因和血统的帮助下,他的视力快速恢复了,可入眼的没有意料中的冲进图书馆的成群结队的敌人相反,图书馆内什么多余的人都没有出现,忽然亮起的灯光就像是恶劣的玩笑一样没有改变任何事情包括如今眼下这残酷结局。 黑影的视线缓缓落向了穹顶之下,在那里原本站立的倩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地上横躺的血染的女孩那个女孩趴在地上让人看不清脸,但从背影可以见到她正双手竭力地捂住着喉部,可那汩汩的鲜血依旧染红了地面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八十二章:似曾相识 黑影落地无声,图书馆底层的壁灯都点亮了,再无黑暗可言自然也不需要躲藏,他的模样也第一次暴露在了光明之中。 角落的摄像头对准了穹顶之下那形态狰狞可怖的男人,那一张欧洲俊秀的面孔并不足以成为他引人注意特点,在他背后和身侧那些增生肢体的扭曲姿态才真正让摄像头后的人都微微露出了震撼和可怖的表情。 …无论什么人见到这一幕都会被引起生理性的不适,那是人类潜意识中的对危险的规避,无论是从视觉上、经验上几乎是一眼就能确定出那些肢体内蕴含的爆发力以及极高的危险性。 男人冷漠地看向摄像头,似乎是在对后面人的讽刺,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这群人害死了这个女人,如果作为猎物的女人血统真的蜕变到了一个极高的限度,那她未必反应不过来黑暗中的偷袭。 但那忽然到来的高亮彻底将黑暗中毫无准备的女人提升到极致的五感破坏了,这也让他袭击的成功率从原来心中预估是六成直接上升到了九成。 男人从书架和墙壁上落下后并没有立刻走向那女人趴倒的地方,作为黑暗中的猎食者他的警觉性比任何人都要高,他站在数十米外的地方观察了整整三十秒,在看见那个女人身上逐渐出现肌肉僵硬以及抽搐的症状直到失去动弹后才向前迈出了一步。 但下一刻他又停了下来,抬头看了一眼摄像头略微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的心中隐约有个声音在警告他事情可能没有这么简单。 在思考了片刻后,他原地趴了下来耳朵贴近了地面仔细聆听,图书馆内寂静一片只能听见他自己此起彼伏的心跳声,远处那个女人的心跳已经停止了。 他缓缓爬了起来看了一眼周围,可惜并没有太过趁手的武器(比如路牌),不然他真的想切下猎物的脑袋再放心地利用自己的言灵开始血统和基因的裁剪写入。 就在男人还准备做什么保险手段时,他忽然无意识抽动了鼻翼眼中涌起了一瞬的茫然…因为他居然在这个图书馆里闻到了薰衣草的馨香。 薰衣草?为什么他会问到这股诱人又熟悉的香味,他的海马体像是受到了电流的轻微成绩,那曾经的场景渐渐浮现在了他的眼前。不记得具体的时间和地点了,但他却还是能看见那模糊的影子,女人的影子,穿着白色的褶群蹲在紫色的薰衣草花海中微笑地向着他招手。 女人那被光晕和记忆模糊的脸颊早已经记不清了,但他却依旧能感受到那股比紫色薰衣草花海上阳光还要温暖的溺爱… 早已消失在世界上的故人又被他记起来,就像死去的人被遗忘许久,但忽然有一天她留下的遗物被你从积灰的箱中拾起,她一下子就像活了过来,重新回到了这个世界上,但也只能留存在你自己的脑海中…那种孤独感和无力感像是让他一下子回到了幼年。 男人感觉自己的五感被朦上了粘稠的阳光,记忆里薰衣草花海上普照的温暖包裹着他,风从他脸颊侧吹过捕捉不到它的轨迹,只在手指间留下清晰的触感。 当他久久回过神来后自己已经站在了那女人的尸体前,瑰丽如宝石般灿丽的红色血泊汇聚在她的身下,但可能是她到死都捂住了被打穿喉咙的原因,流逝出体内的血液并不多…但却足以吸引男人走近了。 薰衣草的香味来源于血液。 男人低头默默地看着那瑰红的鲜血,他站在女人的尸体前就像回到了那片花海,只是找不到曾经那个爱着他的慈爱女人了,血液里倒影出的那个男孩独自一人站在紫色的花海前形单影只。 他蹲下了身想要更近一步地去触碰那些鲜血,继续追寻那温暖记忆里无法清晰看见的画面,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是看不到尽头的迷宫,可像是他这样一辈子都注定迷路在歧途里的家伙,或许有机会沉沦到过去就是最大的幸运了。 男人伸手要触摸到地上瑰红的镜面,越靠的近香味越为浓烈回忆也越来越清晰,他就像探入了记忆的潭水,在潭面映着的不是明月,而是记忆里那慈爱女人向自己伸出的手,要跨越时间重新握住他,拥抱他。 真的有一只手跨越了虚实的境界握住了男人的手腕。 这只手五指温润如玉,纤细、温暖、有力…或许实在有力的有些过头了。 令人毛骨悚然的力量在男人手腕上迸发了出来,肌肉束一根接着一根在那股力量下被捏断、肌肉缠绕的骨骼一点一点受到挤压崩出了条条漆黑的裂缝,疼痛随着裂痕的蔓延和扩张炸裂到了整只手臂,带来了生不如死的痛苦! 男人瞳孔缩成针眼,从惘然中抽身回到了现实发出了凄厉的痛呼声,受惊之下他喉咙传出的低吼竟然像猛兽一样可怖!他猛地往后拖拽剧痛发麻的右手,但却骇然发现自己的手就像卡在了山体中一样,与他角力的根本就是一座无磅礴的山峰。 在地上,女人的“尸体”抬起了左手死死抓住了男人的手腕,指甲刀尖似穿透血肉扎进了骨骼里,男人那被握住的手腕部分就像是大力挤压下松软的食品肉,毫无阻力地深深陷了下去,一根根苍白的骨骼从皮肉木刺般破出表皮,肉眼可见的鲜血淋漓和残酷扭曲。 …地上的女人抬起了头看向了面前双眸睁圆黄金瞳炽热的男人,那双澄澈的熔铁黄金瞳哪儿有熄灭的征兆,颜如舜华的美丽早已被危险的威严覆盖。 在男人想要抽身暴退的刹那,她一直捂住喉咙的右手以一个快到只能在光影下见到一圈月轮般的速度切向了男人的脑袋! “你...” 男人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这种令人战栗发抖的死亡恐惧,他爆发出了基因内蕴含的求生欲望,停下了逃跑的无用功,发狠地将身上的辅助肢体对准了地上的女人以贯穿钢板的力度刺了下去! 以命搏命的打法最终还是男人赌赢了了,他手腕上无与伦比的力量松懈了,刺出的辅助肢体钉在了地上推出反冲里,将他猛地向后推去,避开了那原本瞄准自己喉咙的致命挥击...但还是有什么锐利的东西在他鼻梁上留下了一道血口子。 电光火石之间,生与死的界限轮转一圈,两者距离瞬息拉开! 男人暴退向后撞断裂了两三张条桌才利用辅助肢体停下了自己的身形,他半蹲在原地右手残废无力地垂在了身边。 手腕处已经不是简单的“变形”可以描述的伤势了,那简直就是有人在一截饱满的火腿肠中间恶趣味地用力捏了一把,松软的肉体啪叽一下从手缝中挤了出来...手腕处被挤出的是血水和骨骼,这些被碾成“臊子”一样的糊状物被挤压喷射出来后,原本的手腕处就只剩下了干瘪的一截皮肉吊着下面的手掌轻轻摇晃着... 在男人剧痛而暴怒的瞳眸注视下,女人从地上缓缓爬了起来。 她的动作并没有之前躺在地上痛苦抽搐那样狼狈,十分的从容和平静,就像是摔了一跤然后站起来排排身上的灰尘…之前那濒死的痛苦仿佛就不存在一样!如果不是地上那滩少量的瑰红鲜血他都要以为自己陷入某种精神系言灵的幻觉中了。 林弦从地上站起,站直了。 她在男人的注视下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擦拭胸膛前留下的血迹,这时男人也注意到了林弦右手纤长青葱手指尖一直捏住的尖锐物体,刚才她也正是用这个东西对自己发起袭杀的。 男人的毒牙。 林弦丢掉了手中那颗尖锐如同蛇类尖牙的牙齿,撕掉了一截裙摆,露出了下面光滑细腻的大腿一侧,她将撕下的布段仔细地包裹在了她自己的左手手腕上,精心系了一个蝴蝶结,抬起手咬住蝴蝶结一侧,右手再轻轻一拉另一侧,系紧。 她在流血,男人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林弦左手的手腕上血流汩汩,那些惹人发狂的瑰红血液也正是从那伤口中流出的,看那伤口的痕迹应该是用牙齿硬生生扯破了动脉血管? 男人看到那个伤口的瞬间,心底涌起了一股被玩弄的怒意以及...剧烈的恶寒。因为随着这道伤口的呈现,眼前发生的这一却就显得顺理成章起来了... “你躲开了。”他低声说道。 林弦没有回话。 “你已经适应了你的血统。 林弦还是没有回答。 “不仅没有逃,反倒是想反过来…杀死我。”男人,他的话语里竟然出现了深深的忌惮。 或许是耳濡目染,也或许是教育上的承袭,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像谁,林弦跟林年一样在某些特定的时候话真的不多,他们只会确定自己要做的事情,然后不留余力地去做到。 林弦要杀了男人,所以她布局,然后动手,没有多说过一句废话,冷厉果断地就像一把刀,直视她的瞳眸就像是在看另一个熟悉的人一样。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八十三章:算无遗漏 男人盯着林弦,心中缓缓生出了一些胆寒,这个女人似乎不像自己曾经作为猎物的那些女性一样,她拥有着强大的血统,但表现出来的模样却是匪夷所思的孱弱和普通,几乎能让任何人涌起征服的欲望,他也不例外。 血统不像是财富,那天生的伟大和尊贵理应是怎么藏也藏不住的,但在这个女人身上那惊世骇俗的血统就算一时间暴露了,她却都通过近乎完美的“演技”欺骗过男人。 “你一直都知道我藏在哪里。”男人盯住林弦那熔岩的黄金瞳低声说。 林弦看着男人还是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但如果男人的猜想是正确的,那么无疑将事实导向了一个略为瘆人的推断。 在过去的二十年里,她太过习惯隐藏自己了,所有人都只看见了她面前的那个男孩,但从来不会注意到她,尽管那个男孩无数次说过,自己的姐姐比他还要优秀、聪明,可没人将这句话当回事。 那么现在这些人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第一个付出代价的是她面前的这个男人,而代价就是他的性命。 林弦从点亮黄金瞳蜕变结束后就拥有了与男人一样夜视的能力——这并不稀奇甚至早有先例,因为被誉为‘S’级血统的林年在接受装备部的多项测试时也表现出了同样的能力,血统优异的混血种身上总是会出现返祖的特征,生命力如是,夜视能力也如是。 在拥有夜视的情况下,男人所见的一切都是这个女人的“演技”,她的茫然,她的恐惧,她的惶恐,每一个肢体语言,每一个神情动作,就连信息素的分泌这种具有强烈误导性的细节都被算在了里面,一切就只为了引导他进行一次攻击...只要一次攻击,就会诞生杀死他的机会。 但男人最后保险起见利用涂满神经毒素和血液毒素的尖牙进行远程的袭击,这一切自然也被林弦看在了眼里。 她没有立刻做出反击,而是在致命威胁的瞄准下,冷静又冷漠的布局...以她自己的生命布局。 男人看了一眼图书馆里无处不在的摄像头,心里的寒意越来越重了…这个女人应该是通过这些天眼,利用某种方式,可能是唇语也可能是手语在他没注意的时候沟通了监控后的同党,进行之前忽然爆灯的计谋。 在自己弹出毒牙的第一时间,壁灯全数高功率点亮,处于红外视线下的他必然会受到致盲,那一瞬间他是无法观测林弦究竟有没有被毒牙击中的,在他躲避之后恢复视力眼前就只出现“结果”了...加上林弦一开始表现出来的无力和孱弱,他很难不去相信一切都按照他的剧本上演了。 他中计了,代价就是自己的一只手腕。 “...果然越漂亮的女人越不能相信。”男人嘶声说道,他这一句低声戏谑和讽刺的呢喃下意识用了自己的母语,也正是曾经自己的母亲教给自己的法语。 可接下来,他忽然就听见了在他的不远处,那个女人说出了跟自己一样的语言,但内容却是有些匪夷所思。 “...这是什么遗言?”林弦看着男人轻声问道。 遗言? 男人面色沉入水,感觉浑身上下都涌起了一股因为愤怒而从骨髓里生起的麻意,仿佛蚂蚁在身上噬咬,冲动逼迫着他要冲上去将这个女人按在地上用最残酷和凌虐的方式杀死。 林弦看着快要被暴怒吞没的男人低声说,“情绪越是激动,人体血液的流动速度就越快,毒素在血液中的流速也会越快...就算是混血种也无法避免这个生物的本能。” 她看向男人,“你很快就要死了。” “毒素...原来你真正的计谋在这里?”男人抬手触摸到了自己鼻梁上那千钧一发之际被毒牙划过的伤口。 毒蛇是否会被自己的毒液毒死? 答案是肯定的,毒液长期保存在毒蛇的腺体之中,在需要厮杀时分泌到毒牙上,少部分流入口腔是不会引起毒发身亡的可能,毒液释放进入血液或皮下组织之后,只要剂量足够毒蛇也会因为自己的毒液而毒发身亡! 毫无疑问林弦避开了那颗毒牙,并且将之藏在了手中,若是没有接触过水源或高温处理的话,上面的混合毒素必然会完整留存下来,通过刚才那一瞬交锋给男人造成的伤口,那些毒液已经足够时间进入血液循环了。 但在林弦的注目下,男人并没有露出惊恐和绝望的表情,他的表情依旧冷漠,只是看向林弦眼中的杀意和忌惮越发浓重了,在最深处也有一抹庆幸悄然掠过...他庆幸自己并不是蠢人,他庆幸他在被血统影响拥有者数倍于常人的欲望和暴戾之下,那股怕死的求生欲并没有消退。 在他的基因片段中早已经拥有者一种名为“蛇獴”生物的基因了,这也是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没有毒发身亡的原因。 林弦站在那里默默地注视着忌惮着自己的男人,她弯腰捡起了地上的一本书,那本《中医药大全》。 男人扫了一眼那本书就转移了视线,因为那不是什么致命的武器,不然之前他就不是脑震荡那么简单了...但忽然之间他感觉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似的,缓缓的、僵硬地重新看向了那本书的封皮。 《中医药大全》还是那本《中医药大全》,它焕然一新,无尘无垢。 可这在男人眼中就是最大的问题。 林弦拿起了那本书瞄准了男人脑袋,以林年手把手教过她的投篮姿势将硬壳书丢了出去,事实证明林年是一个好老师,起码在篮球这方面上他从来没让人失望过,所以林弦也是一个优秀的投篮手。 硬壳书飞出了一个优雅完美的弧线,坠落,然后砸在了男人的额头上,高度加上书籍的坚硬的材质,尖锐的边角重重磕在了男人的眼球上,柔软的眼球凹陷然后裂出鲜血从眼眶里满溢了出来洒在了地上,重新给那本《中医药大全》染上了在男人记忆里他应有的血迹...属于他的血迹。 男人不闪不避被砸烂了一只眼睛并不是因为他太过震撼导致忘了躲闪...而是他发现闪不开,他已经竭力地去扭动身子了,那辅助的肢体像是麻痹了一样僵在原地,原本那股因为愤怒而冲起的麻痹感越发强烈了...强烈到突破了幻觉来到了现实控制了他的全身。 他感觉鼻翼下有些湿润,空气也变得腥臭起来了,努力地伸手碰了一下鼻子下面,所触全是漆黑的湿润。 自己这是...中毒了? “站好。”林弦看着呆板地像是脑力障碍者的男人轻声提醒,“不知道你是不是和我一样会伪装,所以我不会过来。” 在浑身肌肉发颤、呼吸、吞咽开始困难,口鼻流出黑色鲜血的男人注视下,她走到了一旁的书架前,挑选下了一本又一本的硬壳书,拿在手中掂量着比重和测试封壳的硬度。 就跟男人心里兀然涌起的荒谬猜想一样,他看见这个女人把那一摞书放到了身旁的桌子上堆起了一个小山,然后从最上面拿起第一本《龙族谱系学》掂量了一下,开始扭动自己的腰肢做起了热身运动。 开什么玩笑...这个女人想用书把自己砸死? 男人浑身的中毒状态越发严重起来了,心动的速度像是跑爆表的摩托车,神经毒素在破坏他的逻辑思维,他很难去推断到底为什么自己完全可以免疫自己分泌的毒素,但他现在还是中毒了,这种症状也绝对就是他所熟悉的生物烈性毒素,只是以前都是出现在他无数的猎物身上,这一次却成为了他自己。 在中毒状态越来越严重的情况下,他利用辅助肢体撑住了地面使得自己不会狼狈地摔倒,但也在这个时候他的余光也看见了林弦抬起胳膊轻轻扭动活动那纤细但却皮肉紧致的胳膊,视线也顺势落在了那捏住书籍的五根青葱手指上。 他忽然发现那五根青葱手指的指甲上竟然布满着淡黄色的痕迹...不像是美甲,而像是某种液体临时涂抹上去了...这个女人伪装的时候就连尿液也强迫排出增加可信度了吗? 不...等等。 男人猛然瞪大眼睛看向了林弦,张口想说些什么,但却怎么也说不出流畅的话来。 在混沌的脑海中有一个极为可怕,但几率却极小的猜想涌起了,一旦出现后就像泡沫一样疯狂地浮出水面炸裂开,在他的脑海中沸腾了起来。 他想开口难以置信地低吼什么,但却因为中毒的麻痹进入了最终阶段无法发声。 ——你是跟我同类的言灵? 他能说话的话,大概是想这么问的。 对啊...如果林弦的言灵也是‘起源’的话,那么这一切就合理了。 那本《中医药大全》的书籍上还残留有第一次林弦攻击他时留下的血液样本,那是属于他的基因片段,但在第二次拿出来时上面却干净得让人不安...如果对方的言灵也恰好跟他一样是‘起源’的话,那么通过他的丰富血液样本,对方必然能获得他拥有的所有基因片段...这是合理的,但又是让人真正难以置信的点。 因为这个几率太小了,在一场袭击中,两个言灵·起源的拥有者碰在了一起,并且发生了冲突,这个几率小到就连想都不敢去试想,就算是诺玛也大概会直接将这种可能性归于无限接近于零而忽略不计...但现在男人在大脑混乱中神乎其技地想到了这个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并且这种可能几乎算是直指真相...对方利用跟他一样的言灵,杀死了他自己。 自然界中大部分蛇也是会攻击同类获得食物,也是通过咬伤注入毒素的形式,将对方置于死地...林弦在短时间内利用‘起源’合成了新的毒素在捏碎自己的手腕的时候通过指甲将毒素注入了他的血液循环内,新的毒素突破了他的免疫系统,彻底给这场战斗画上了菊花。 毒牙根本就是佯攻,真正的致命攻击在林弦抓住男人手腕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 那么这么看来林弦故意割破自己的手腕,利用那充满薰衣草香味的血液吸引男人靠近是否也在她的算计的一环呢.? 算无遗漏。 男人不知道真正的答案,即使他的猜想真的很接近真相了,只是他也不会再有机会知道了。 一本书破空而来带着令人胆寒呼啸声,《龙族谱系学》几个大字遮住眼帘,随后他另一只眼球破碎鲜血爆出花来,冷淡而美丽的女人身影就此消失在了黑暗中——喜爱黑暗的怪物也终究永远待在黑暗里。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八十四章:花开 当曼施坦因和施耐德从诺玛解除的合金隔离层通过来到图书馆底楼的时候,面前的一幕可能对于老年人来说稍显血腥。 大厅中央的地上全是染满鲜血的硬壳书籍,血液涂满了清洁一天要做两次打扫的图书馆地板,乍一看去就像是杀猪现场出现了意外,被割喉的肉猪挣脱了绳索的束缚撒欢地在大厅里跑了一圈一样混乱。 施耐德和曼施坦因自然不会真的以为有人在这里杀过一只猪...但杀了一只畜生倒是实打实的有,在监控录像中他们全程观看了下面发生了什么,一下到底楼视线就立刻锁定了那纷乱书海当众,那个脑袋已经变成血葫芦的男人。 放上一刻西瓜到桌子上,再用石头砸他个十几、几十遍,最后得到的成品就是眼前的这惨不忍睹的玩意儿了...里面大半个西瓜仁几乎都能看见了,足以见得砸西瓜的人手里劲儿有多足,换其他人就算拿石头都不一定能砸出这个效果,也得亏这成为靶子的倒霉家伙身后有几只韧性、强度十足的辅助肢体撑住地面,不然早被砸翻在地上了。 曼施坦因心思有些复杂地看向了不远处,那个从书架区再度补充“弹药”抱回来一大堆硬壳图书的林弦,大概也只有这女孩能如此迅速准确地找到那么多硬壳书了吧?毕竟这图书馆里大半有价值的书都被她给泡完了,所以这变相的算是“知识就是力量”? 那么这力量可真不小,都能直接给人开瓢了。 “好了,停下吧。”施耐德开口了,同时也让林弦注意到了从二楼下来的两人。 “施耐德部长...曼施坦因教授?原来在控制室的人是你们啊。”林弦的视线从手上抱着的那堆书里勉强看见了走来的两位老人有些意外。 “林弦。”曼施坦因向着林弦轻轻点了点头。 自从林弦进入了心理部后,曼施坦因作为林年的导师在学院内跟林弦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因为从根本上来说他们之间除了林年这个纽带之外完全没有任何的联系。 可这也不是导致他跟林弦生疏的原因,或者来说林弦跟任何人都不会存在“生分”这个概念,她在这所学院里的人际关系永远都是游刃有余,大多数知道她的人在听见她的名字后都只有着“哦,好像是有这么一个女孩存在”。 要是为他们对她的具体印象,大概就是,“心理部的教员”,“富山雅史的助手”,“图书馆气氛组”,“心理咨询二十四小时都在”这一类不出众,但却能让人略带好感的标签。 说实话一个普通人能在卡塞尔学院内做到这一点已经十分让人刮目相看了,在另类和高压的环境下获得异类们的认可,并且习惯与之朝夕相处,这是值得让人夸赞的适应性。 但如果这个女孩从一开始就不是普通人,而是潜在的混血种...异常优异的混血种,那么这件事就格外耐人寻味了。像是林年、楚子航、恺撒之流的异常者,他们在曾经的日子里或许都是异类,但只要放到合适的地方后立刻就能发光发热起来,成为谁也忽略不了的超新星。 可林弦呢?现在表现出了那足以让人屏息敬畏血统的林弦呢? 二十年如一日,无论环境的更迭,还是身边人群的更替,她都处在了一个既不出众也不会令人遗忘的地方,这种蛰伏和心性放在普通人身上是“安于现状”,但若是放在混血种身上,那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图书馆内响起了两声震耳的枪响,打断了曼施坦因复杂的心理活动,惊然转头看去只见到施耐德右手上稳稳握住的那把还留有滚烫余温的M1911,被辅助肢体支撑的男人...或者说尸体,额头和心脏的地方都爆出了三团血花,身体两处,头部一处。 曼施坦因和林弦都看了一眼施耐德,施耐德收回了枪别在后腰说,“这样更保险一些。” 典型的莫桑比克射击法,在执行部里任何出外勤的专员都受到过专门的培训,在持枪对敌的时候允许开火的情况下必须保证三次击中致命点才能将这个敌人从脑海中抹除。毕竟混血种的生命力是有目共睹的,三次致命点穿透才能保证百分之八十的死亡率,剩下百分之二十多半是遇上死侍了,得彻底把对方脑仁打烂或者脑袋砍下来才算结束了。 “都说***教法里的‘石刑’就是最残酷的刑罚了,没想到居然还有“书刑”这种死法啊。”古德里安的声音从两位教授背后传来,他施施然留下了一楼看见了那脑袋开花的尸体满脸震撼我妈,倒是没有因为血腥而感到作呕和不适什么的。 比起三位身经百战的教授,林弦的适应力才是更让人注意的,这个女孩理应没有参加过任何实战训练,但第一次真正的厮杀就能下到这种狠手。用书活生生将一个人砸死(或许砸了个半死),这种感觉无异于是一脚踩死一只蟑螂和缓慢地折磨死一只猫狗的区别,前者快刀短痛,后者则是丧心病狂的凌虐,需要巨大的残忍和冷漠才能做到。 那种生命在手中缓慢死亡,在死亡前不断扭动、哀嚎的声音和画面感是极为刺激人的,这也是古文里“君子远庖厨”的真正含义。 林弦不是君子,她给人的一向观感是知性的淑女,但谁也想不到她真正狠起来当真能冷漠到极致地缓慢杀死一个活生生的人,尽管这个人是敌人。 “你很好。”施耐德收起枪后看着放下书籍到桌上的林弦沉默了数秒钟,最后点头说出了这三个字。 可能说的是林弦的血统,也可能在说这个女孩在血腥和死亡的面前没有表现出异常的情绪,哪怕厌恶和生理性不适。这个模样有端让人想起了执行部如今的王牌,那个同样在战斗和死亡面前从来没有过太大异常情绪的男孩。 这么看来这一对姐弟当真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无论性格还是一些更深的东西。 曼施坦因多看了一眼施耐德,在他记忆里执行部部长很少夸人,上一个夸的人叫林年,背景是在毫无感情波动地杀死了芝加哥港口的三代种。那么这一次林弦的克敌是否在这位冷厉部长的眼中,成就也达到了林年那次的程度呢? “不够好...还是给施耐德部长和曼施坦因、古德里安教授你们添麻烦了,没有你们的帮助,我很难活下来。”林弦双手折于身前认真地鞠了一躬以示感谢。 曼施坦因脸色有些晦涩,施耐德什么也没说,古德里安倒是摸着后脑勺一脸茫然,因为他当真不知道之前一直在控制室里干着急的自己帮上林弦什么忙了。 “提出‘开灯’以致盲敌人的想法是你提出的,我们只不过是充当了指挥诺玛的传令人,保护图书馆乃至冰窖入口的功劳怎么也算不到我们头上,这一次事件是完全由你一个人解决的,证明了你优异的能力和觉悟。”施耐德等到林弦鞠躬起身后,看着她淡淡地说道。 曼施坦因眼眸微微沉了一下,余光扫向施耐德,这一通看似嘉奖的言辞其实含义很深,但就是不知道林弦是否能听懂里面的隐晦意思了。 “不,能活下来只是巧合和运气罢了...还是多亏了施耐德部长和两位教授的帮助,凭借诺玛的防御措施这个人是不可能突破冰窖的,所以这次乱子多少还是由我引起的...引得各位教授操心了,实在抱歉。”林弦诚挚地道歉说道。 曼施坦因嘴角微微动了一下,但什么也没说,施耐德安静了一会儿,然后点头,“我知道了。” 从始至终,没有人提到林弦的血统问题,三个教授在悄然中进行了一次余光的互视,但看到的都只有深思和沉默。 “不过还是请问一下...学院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次针对图书馆的袭击是特例吗?”林弦揉动了一下因为长时间丢书而感到酸软的手腕,扭头看向血泊书海中男人屹立的尸体询问道。 “学院遭到了有计划有组织的进攻,这只是其中一起,现在外面变成了战场,我已经让诺玛封锁图书馆了,这里是冰窖的入口以及指挥中心,只是没想到你居然半夜三更还在图书馆里。”施耐德看了一眼图书馆的角落,在那里有着一张歪斜的条桌,上面散乱地摆放着一些书籍以及一盏酒精灯...书籍倒是常态,但酒精灯这种东西出现在这个地方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但他只是记载了心里,在当下时刻没有追问,因为现在的场合不太适合谈这些。 “林年呢?他现在在什么地方?”果不其然,提到学院被入侵成为了战场,林弦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弟弟。 “不知道,我们跟他失联了,他今晚应该是参加了安铂馆的庆功宴,但现在安铂馆出了一些意外已经消失了...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根据幸存者的汇报来看,林年在安铂馆事变的时候并不在现场,而是离开了会馆不知道做什么去了,现在就连诺玛也联系不上他。”施耐德说。 “如果是林年专员的踪迹,在三分钟前部署于学院的‘天眼’系统有了实时的更新,有疑似符合林年专员行动轨迹的记录出现,请问需要实时进行整理汇报吗?”忽然之间,图书馆大厅内的扩音喇叭响起了诺玛的声音,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愣神了一秒,随后精神为之一振。 “找到林年了?”曼施坦因脸上露出了喜色。 “他现在人在哪里?”施耐德大声询问诺玛。 “无法准确汇报固定的地点。”诺玛的声音再次响起,但回答却让人怔住了,但下一句话却解答了所有人的疑惑,“他正在移动,以相当的高速正在移动,十秒钟前他还在尼福尔海姆宫外的人工湖石桥上,现在他已经快要移动到穆斯贝尔海姆林外了。” — 施耐德和曼施坦因一起冲回了中央控制室,跟在后面的有曼施坦因和一起上来了的林弦,在底层的袭击解决完毕后,他们的精力又得重新放到大局的指挥上,统合整个卡塞尔学院的力量进行有序的反击。 安铂馆的爆炸是袭击开始的信号,算是给了学院一记很沉重的下马威,所以他们现在也需要打一场漂亮的仗作为吹向反击的号角,而大胜必有名将,但在这个时候,学院内的战力确实稀缺得很。 不谈还在受训的大一到大三学员,在学院内只有大四的学生才真正算得上是学院中流砥柱的精英们,那些都是通过了所有实战课程,乃至战场洗礼的尖兵。只可惜他们现在正在天南地北的地方进行执行部的实习,如果他们此刻还在学院的话那么这场袭击很快就能平复下来。 但缺少中坚兵力并不意味着这场仗就没得打,毕竟这里是卡塞尔学院,混血种的乐园,战争诞生在这个地方不会像是正史中毫无史诗感的人数的碾压对拼,以及天时地利左右绝对的胜负。 就算要把战争比作三国,那么也得是神话版三国,演义版的三国,在这种背景里,单拎出一个吕布或者赵子龙丢到战场上去可就是能直接左右胜负的局面。 那么现在学院的吕布呢? 诺玛的回答是,吕布现在正在骑赤兔马来的路上... “把林年的行动轨迹投在屏幕上!”回到了控制室中,施耐德立刻对诺玛发出了指令。 大屏幕上闪烁,一张蓝色的学院平面图出现了,控制室内四个人都盯住了其中一个正在快速移动的红点。 就如诺玛之前所言一样,这个红点的移动速度实在快得惊人,在地图上需要正常人以快跑十分钟才能走完的距离这个红点扎眼之间就留下了一道笔直的轨迹穿越了过去...最离谱的是这人的移动路径还无视了地形,他此时此刻居然正在横渡尼福尔海姆宫外的人工湖! “那一带...我记得是没有桥梁的吧?”古德里安愣愣地问。 “是没有...诺玛,能计算他的移动速度吗?”施耐德说。 “根据学院分布地图的比例尺换算,他的移动速度在280公里每小时到300公里每小时之间浮动,最快达到过350公里每小时。”诺玛在运算后快速给出了答案。 “也就是说他在以每秒近100米的速度移动?”曼施坦因快速换算了一下,脸颊有些抽搐,“他这是要去哪里?” “龟龟...这是要起飞啊?”古德里安咋舌感叹,原来吕布胯下的不是“赤兔马”而是“赤兔马号”啊。 “他这是要去哪里?”林弦忽然问道。 “这种情况下他还能去哪里?”施耐德低声说,“诺玛,‘利用天眼’系统将整个学院现在正在发生的战场覆盖到平面地图上。” 下一刻,大屏幕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均匀蓝点,每一个蓝点都代表着诺玛线上连接的学员,他们都已经在校工部的帮助下配备好了定位器和制式的枪械装备,现在这些人就代表着卡塞尔学院当前最为精锐的实力守卫着他们的家园。 在发出龙族入侵警报的同时,诺玛通过信息库底层的“协议”,迅速自主通过战争实践课的成绩选出了数个拥有潜在指挥才能的学员,作为临时分出的战斗小队队长,让这些指挥官领导着这些战斗学员在学院的各个地方进行反歼作战。 大量的蓝点群聚分部在整个学院的角落,每一个聚点视为一个整体,也是一个正在进行、残酷激烈会战的“战局”,有节奏地脉动出蓝色的光波辐射周围的地区,这也代表着当前“战局”的影响范围,若是有非战斗成员出现在了辐射范围内,诺玛就会第一时间通过电子邮件或短信警告,指出安全的地带命令其迅速离开。 就算卡塞尔学院从来没有被武装入侵过,但在立校的最初这里还是一座森严的军事堡垒,在反入侵上每一条协议都规定出了在什么等级的事态下做出怎样的应对措施。比如在协议内就有一条若是卡塞尔学院真正濒临失守,大量的情报和机密有泄露的情况,诺玛就会毫不犹豫跃过权限引爆冰窖中的一些真正危险的炼金武器,将山顶学院下的整座山峰都送上天去。 只是在当今,这些协议也被后来的昂热以黑卡的权限给暂时封存了,但只要再度通过相同的权限解禁这些指令,诺玛依旧可以握住那毁天灭地的权柄。 “按照前进路线和行为逻辑分析,他正在接近穆斯贝尔海姆林。”诺玛汇报。 “行为逻辑的判断标准?”极为了解诺玛算法的施耐德立刻深究询问。 “...介入战争,结束战局!”诺玛回答,声音冷淡。 “穆斯贝尔海姆林现在的情况如何?”施耐德进一步问道,诺玛的行为逻辑判断是根据学生的性格和生活习惯进行数学建模计算的,按照林年的性格在知道入侵后直接奔赴战场倒也是符合他的行动逻辑。 “穆斯贝尔海姆林内,我们的一支小队陷入了苦战,在半小时前穆斯贝尔海姆林内检测到复数的生物磁场爆发,部分‘天眼’系统瘫痪,根据逻辑判断,敌人的群体释放了言灵使得我们的小队难以进行歼灭和推进,现在局势不容乐观。” “那支小队的指挥官是谁?”曼施坦因问。 “二年级学生,兰斯洛特,狮心会在职副会长。战争生存课上表现出了优秀的大局观与责任感,这一次作为临时指挥官带领了手下七位‘B’级学员、三位‘A’级学员进行反歼战,现在己方已损失两位学员。” “受伤的学员情况如何?”古德里安连忙问道。 “已死亡,怀疑是元素系言灵造成的结果,无抢救可能。”诺玛的声音有些冷,作为学院的人工智能她此刻该表现出来的情绪也正当如此。 “只损失的两人么...”施耐德点头。 “什么叫只损失了两人?”曼施坦因深吸了口气面色不太好看地皱眉说,虽然他知道施耐德不是那个意思,但执行部这种将学员作为工具的风格还是让他十分不喜。 “根据现有的情报来看,笼罩在学院的‘戒律’出了很大的问题,起码在入侵的部分敌人身上‘戒律’无法起到该有的作用...在没有言灵的帮助下对抗这些可能拥有言灵的敌人是极为危险的事情,现在穆斯贝尔海姆林那边只损失了两人已经是谢天谢地的情况了。”施耐德冷冷地说道。 “战争总是会死人的。”他没有去看背后两位脸色十分难看的教授,看向诺玛冷声说道,“通知穆斯贝尔海姆林驻地的指挥官,支援快要抵达了!” “可能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冯·施耐德部长。”诺玛回答,“战局已经结束了。” “?” 施耐德抬头看向屏幕,只见到那红点已然以穿过了穆斯贝尔海姆林的区块,速度丝毫不减地继续向前高速移动。 “发生了什么?”曼施坦因瞪大眼睛高呼,因为他看见穆斯贝尔海姆林上的蓝色脉动光波消失掉了,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敌人全军覆没,要么是他们的人全军覆没了...无论是哪种情况,都代表着在刚才那短短一眨眼的时间,数十、几十条人命就像冬风吹过的枯树一样,枯枝败叶飒飒而下摔进了死寂的泥土里。 “诺玛,联络穆斯贝尔海姆林的指挥官,那个叫兰斯洛特的大二学生!”施耐德迅速命令道。 “是。” 中央控制室陷入了沉寂,数十秒后,通讯接通了,一个坚韧又带着浓烈疲惫声音响起了,“中央控制室?这里是临时指挥官兰斯洛特,执行部临时编号010223A...请问又什么指示?” 在通讯的背景音里是死寂一片,完全没有想象中的枪响和爆炸声,施耐德顿了一下低声问,“现在你们那边...是什么情况?” “我们这边...战斗已经结束了。”兰斯洛特顿了一下声音有些怪,有一些空落,似乎能让人想到他脸上的...惘然? 这种精神状态很奇怪,隔壁不符合一个指挥官,亦或者处于战争之中的战士的情况,施耐德见过那些精神高度紧张的专员,每一个人说话的每一个字都是紧绷的,能从他们的话语里听出高强度分泌的肾上腺素味。 但在兰斯洛特这边,他更像是感觉在跟一个有些失魂落魄的人交谈,说话的声音里没有重量,像是他的注意力根本就没有放在与他通讯的施耐德这边,而是一直被某件事...或者某个现象给吸引着巨大部分的心神? “...他来过了?”施耐德大概猜到了什么似的,轻声问道。 “...他?” “林年。” “原来...如此。”兰斯洛特忽然像是解开了什么谜题一样,但声音依旧有些空落。 通讯挂断了,过后几秒诺玛收到了一张由梧桐林发来的临时拍摄的现场照片,在上传到大屏幕上呈现出来的瞬间,古德里安和曼施坦因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脸上被暗红的光芒染红了,在他们身后林弦沉默地看着屏幕一言不发。 施耐德在凝视那照片后挪开了视线,淡淡地说道,“...看来他已经决定好要做什么了。” 屏幕上,蓝色的地图里高速移动的红点已然奔赴往了下一个地点。 — 穆斯贝尔海姆林。 兰斯洛特满身的鲜血淋漓,作战服上全是硝烟和枪火熏染过的痕迹,他拿着手机站在全是枪火和爆炸造成了坑口的梧桐林小道正中央看着前方。 在他的背后也是一众穿着作战服,拎着武器的狼狈学员们站在他身后,沉默又惘然地看着远处的一幕,他们和兰斯洛特一样手脚健全体表看不见明显的伤势,但怪异的是每个人身上都沐浴着浓稠的暗红鲜血,他们像是从头到脚被一场血雨洗礼过一样。 ——也许刚才梧桐林内真的下了一场血雨。 一场局部的,由人为导致的血雨。 ...那一幕真的很美,就像忽然有春风来了,悄无声息地路过了梧桐林,在每一个疯狂而暴戾的丑恶花朵上吹过。剪刀似的春风,裁去了他们的花苞,让他们涌出了饱满、鲜艳的花汁,于是数不尽的鲜红花束开出,将遮蔽天空的梧桐林树叶涂成了枫叶一样的红色。 花开美景只有寥寥数秒,犹如昙花一现,春风拂过后这里就只剩下了残花的死寂。 在兰斯洛特他们的脚下,一股鲜红的溪流受着地势的影响流向两边...在他们的眼中之前盛放的哪里是春风拂过的花朵,那根本就是一场血腥残酷,令人一辈子都无法忘怀的噩梦。 二十余暴戾的混血种们在血脉膨胀时,脖颈忽然断裂,脑袋失衡一样摔在了地上,无头的身体还僵硬地做着茫然的动作,那体内高压的血流已经豁然从脖颈断裂处冲天而起,淋下了一场让人遍体生寒的鲜血暴雨。 小道中的所有梧桐叶都被浸没成了晦暗的红色,在鲜血的洪流里数不清的无头尸体姿势各异横躺在地上,无论是血统强盛,亦或是血统孱弱,都如出一辙,脖颈的断口整齐光滑得让人胆寒。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八十五章:好久不见 “确定是他吗?” “除了他还能有谁?” “可‘戒律’” “你听过了楚子航的汇报,‘戒律’现在出了很大的问题,只要满足某些条件依旧可以释放言灵。” “条件?” “血统,曼施坦因,血统。”施耐德对曼施坦因说,“况且你应该也是知道的,‘戒律’无法束缚与释放者血统相当甚至超越释放者的个体,在以前他就已经证明了这一点,你以为我不知道他瞒着执行部,利用言灵的便利一直在做风纪委员会的工作吗?” 曼施坦因没开口,控制室里就陷入安静,屏幕上的蓝色地图里清晰的红点依旧还在失速一样狂飙,梧桐林像是只是他路过的偶然站点,他移动的轨迹被诺玛标记了出来,那是一条直来直去的线,以最短、最快捷的方式连接着一个又一个的“点”,这些“点”并非是学院的地标建筑或者地点什么的,而是一个又一个湛蓝色的战团。 他无时无刻都处在奔赴战场的路上,而一旦他赶到了战场,带去的就只有冬风促成的凋零尾声。 “他不会是想把能看见的人全部杀个干净吧?”古德里安小声地说道。 “为什么不会?”施耐德低声反问。 “可这也实在是”古德里安原本是想说这也太过离谱和超出常理一些了,这算什么DC粉人人做梦都想的剧情,闪电侠终于提起了他四十米长的大刀了吗? 这就跟论坛上永远充斥着的“超人黑化”和“蝙蝠侠杀生”的观点一样唬人,放弃某种底线或者决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抛弃固有的想法时,爆发出来的力量和能动性将是平时的数十倍? 古德里安一直觉得这种说法很扯淡,但现在看来好像还真有这种说法。 根据现有情报敌人可都是清一色的混血种,疑为切尔诺贝利监狱中逃出来的重刑犯,单拎一个出来丢进城市中都是能让执行部专员头疼不已的麻烦,现在聚集到一起反而变成被砍瓜切菜的货色了。 在正常人的观念里,混血种不应该是这么孱弱的东西,就算这些混血种是敌人也不应该死得那么简单? “不要误会,如果是正常的专员面对他们陷入苦战是一定的。”施耐德盯着屏幕仿佛看穿了面色阴晴不定的古德里安的所想,“你以为‘时间零’和‘刹那’为什么会被认为是杀手级的言灵?为什么校长在整个世界的混血种势力中又能有那么大的声音?你以为现在‘日本分部’的成立当真是校长一次又一次谈判得来的?” “要不然呢?”古德里安下意识问。 “那一年在日本神奈川县的横须贺死的混血种比你们这辈子看到过的还要多,只因为日本分部愿意成为卡塞尔学院附庸的条件之一就是排除政敌校长做到这个条件也只花了一个晚上,也只用了一晚上将整个日本的混血种杀到俯首臣服了。”他看着沉默的曼施坦因和愣愣的古德里安低声说, “‘时间零’和‘刹那’这一类言灵的混血种,一旦在血统上跃过了某条线,他们就已经不能被当做混血种来看待了,这也是为什么校董会不惜斥巨资也要将校长和他的一举一动收集为情报汇总没人想看到这类人失控因为在他们的眼里我们这些混血种跟普通人根本没什么区别。” “那他现在失控了吗?”古德里安吞了口唾沫又想起了刚才大屏幕上梧桐林内血腥空洞的一幕,那些无头的尸体死相虽然并不惨烈,但那诡异的整齐感却从未有过让人涌起一股人命是那么轻薄、脆弱,仿佛被风一吹就会凋零一样的事物。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当‘时间零’和‘刹那’下定决心要视人命如草芥,有些事情的性质就彻底地变了人命这种东西对他们来说从来都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施耐德冷声说,“当你对一件事物可以有生杀予夺的绝对权力时,你想要真正改变一些事情,从来最艰难的都是下定这个决心,而非是整个过程。” “但这狠起来也太狠了吧?他的心理状态不会出现问题吗?”古德里安呐呐地说道。 “林年一直都有在向心理部报道和定期做心理咨询,这是执行部的规定。”在古德里安的背后,林弦忽然开口轻声说,“他没有问题。” “当然不会有问题,因为他的心理咨询一向都是由你负责过程以及最后的书面总结,我很难想象能从心理部收到有关林年的负面结果。”施耐德淡淡地扫了一眼林弦。 “所以林年的心理汇报一直存在作假的情况?作为执行部部长的你知而不报?”曼施坦因眉角抽动了一下,看了一眼林弦,却最后把矛头对准了施耐德。 “他一直都是一个很优秀的专员,一直都是。”施耐德盯住已经移动到下一个战场了,停留了大概一秒不到的时间,蓝色的战团的脉动停止了,辐射的湛蓝光波停止扩散。 看着这一幕古德里安和曼施坦因都有些胆寒,因为他们都意识到在这一瞬间学院的某个角落又是一场神速但却血腥到极致的镇压和屠杀。 如果战斗的过程精彩凶险,险象环生的话,或许控制室里的几人还好接受一些,说不定还会振臂欢呼,精神振奋,可他们现在却都知道在远隔千米外的战局发生的事情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在那里上演的,只不过是一个男孩处在‘刹那’的领域中,用刀砍下那些无法反抗,甚至无法发现他身影的混血种脑袋。一刀切过,连皮带骨,没有任何的阻碍,然后再转向另一个人,以杀鸡屠狗一样没有任何温度地带走那些生命。 说不得不好,因为这是在为学院而战,为他的同胞们而战只是令三个教授沉默的是,这种作践生命的残酷,剥夺生命的残忍全部加身在了那个男孩一个人身上实在是显得太过沉重了。 “试着相信他吧,无论他要做什么。”林弦安静了很久最后在三位教授背后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他们转头看向这个女孩,或许想反驳或者争论其中的危险或是其他什么,但在看到她笃信的眼眸时所有质疑的话都归于平息。 地图上,红点还在飞驰,像是橘红的流星一样撞破了那蓝色的光点,留下一条长长的轨迹。 — 卡塞尔学院,教堂。 激烈的交火爆发在教堂内外,这里正在展开一场火力凶猛的攻防战,作为守方的是卡塞尔学院的战斗小队,作为攻方的则是一群不折不扣的境外暴徒。 今晚爆发的龙族入侵事态中,苏茜被诺玛命令成为了这一支小队的临时指挥官,他被派遣到了教堂附近进行一场歼灭战。每一位学员全副武装,再加上诺玛‘天眼’的实时监测,她原以为这次战斗会很凶险但却绝对并不会太过艰难,但事实证明她错了。 最先的交火是顺利的,以‘天眼’作为眼睛,他们的忽然暴起袭击弗里嘉子弹一瞬间干掉了对方数位成员,但在之后那群暴徒之中有人咏唱龙文,释放了‘金刚界’这个言灵瞬间改变了之后战局的走向。 ‘金刚界’是作为‘冥照’的顺位上级言灵,具体的效果类似于‘无尘之地’,可施加一个结界作为保护,并且这个结界的释放对象并不仅限于言灵的使用者自己,而是可以群体释放。 用小队里wow资深玩家的话来说,就是给队友上了一个“保护祝福”,弗里嘉子弹命中之后只会炸开一团血雾再被驱散掉,一瞬间他们的致命火力成为了笑话,他们被迫退守到了教堂,以教堂为据点抵抗敌方的火力围剿。 弗里嘉子弹已经被更换掉了,在苏茜的决断下,为了保持杀伤性所有的小队成员都更换上了钢芯实弹,这有些违背了诺玛的通告,但在队员出现伤亡的时候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中枪者那闷哼声和随后冰冷没有波动的死亡刺激了所有人的精神,如果不是‘戒律’的影响,她甚至想直接利用自己的言灵进行一次无差别的屠杀。 每一个人都杀红了眼,子弹不要钱地倾泻向教堂外,以雕像和教堂外侧墙壁作为掩体的重刑暴徒们都在发出兴奋的狂吼,他们压抑已久的暴戾在这场围猎中得到了完全的释放他们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冲进教堂击溃这些精英学子们,将那漂亮的黑发指挥官俘虏到神像之下剥干净享用了。 但也就只能想想而已了。 等到教堂内的火力渐弱,释放维持着‘金刚界’的暴徒一脚踹开了教堂的大门冲,跟在他后面的凶徒们三五成群发出这怪笑和挑衅的口哨声,对于他们来说利用言灵的优势进行压制简直就像是屠幼一样充满了毫无难度的碾压快感,这极大地挑起了他们的征服欲望。 在极北那处监狱关久了的凶徒们见到任何雌性都会充满性冲动,更别说来到卡塞尔学院这处俊娜美女扎堆的地方了,每一个优秀的混血种在他们眼中都是完美的俘虏,只要能击溃这只学生组成的反抗军,今晚他们就能迎来乐不思蜀的快活日子。 维持着‘金刚界’的暴徒两眼发红兴奋地一脚踹开大门后堂而皇之地走了进去,果不其然迎来了弹幕的洗礼,只是换作钢芯弹后这些子弹的穿透力也远远不足以贯穿‘金刚界’的保护,拥有着这个言灵的他与生俱来就克制着大量的热武器,切尔诺贝利监狱当初抓住他时也是费了不小的力气。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反抗只会让我们更兴奋,对面的女指挥官你是知道这一点的。”暴徒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看着教堂内弹幕结束后的黑暗冷笑着说。 冷风从他身后的大门吹了过来,撩起了他的头发,这让他有一种登临山巅一览被征服的风景的快感,胜利前的张扬和喜悦莫过于此。 但他没有在教堂内等到想象中的回应,这群学生似乎有着令人惊讶的觉悟,即使在困境前也始终保持着坚定得亏他原本还期望着有人在绝望面前被压倒精神做出投诚的举动来,最好投诚的还是个漂亮的女学生,这样他说不定今晚更有乐子可以玩一玩了。 “没有准备投降的么?被我抓到之后再投降可就晚了。”暴徒话语里充满着挑衅和讽刺,等待了半晌后依旧没有回应,他摇了摇头脸上挂着冷笑招了招手,“把他们全部抓过来,女的要活口,尤其是那个指挥官,至于男的有想法的也可以留活口。” 还是没有人回应他,教堂内死寂一片。 暴徒皱了皱眉头正想回头看看自己这群队友在搞什么玩意儿,忽然他的余光就瞥见了教堂深处,雕像后走出了一个黑发的大女孩,手里提着一把子弹打空的MP5战术冲锋枪,默默地看着他。 暴徒的视线一下就被这个漂亮冷淡的女孩吸引了,目光在她的脸颊和作战服都遮不住的窈窕身材上游移,不得不说在切尔诺贝利监狱关久了之后看什么都眉清目秀的,尤其是真正的美人站在他面前。 也就是这个女指挥官,在最初的突袭时给他造成了很大的麻烦,‘金刚界’尚未咏唱前他们损失了许多人,就连他都差一些被子弹打爆脑袋这激起了他当时的怒火,也助长了现在因为报复心理而膨胀的欲望。 “想通了吗?”暴徒目光灼灼地看着这个女孩,微笑地摊开手嘴角一咧,“如你所见,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作为指挥官你应该也不想手下无意义地死亡,你就不准备做点什么来挽回吗?” 他的视线毫不遮掩地扫视着女孩的身段,恶劣的欲望在夜色中总是那么地肆无忌惮。 “你说我们被包围了?”女孩,也是苏茜,看着这个男人语气有些颇为古怪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如果是刚才投降,说不定你还有机会用你自己去换你一些队员的死活,但现在迟了。”暴徒目光如炬地盯着苏茜,“但或许你也可以争取一下,讨好我?尝试看看我会不会放你们一条生路?” 在苏茜身后,不少队员都从教堂桌椅、壁柱的遮掩下走了出来,他们的武器都垂在身边仿佛失去了战意,抬头怔怔地看向这个走进教堂的暴徒。 “恐怕是你被包围了吧?”苏茜看着男人轻声说道。 暴徒怔了一下,发现这群学生的目光并不在自己身上,而是跃过了他的肩头看向了他的身后。 尸体,全是尸体,教堂的大门外躺满了尸体,数量多到铺满了教堂外的地面,密密麻麻的令人不适,暗红的鲜血水泊一样从大门外流了进来这种冲击感让他忽然有种自己在做梦的感觉,像是走进了尸山血海的幻境。 但在定睛一看后他发现自己没有看错,的确就是有这么多尸体横铺在地上,只不过是被整齐切碎成了两半,散落在地上给人一种尸体众多的感觉在这群尸体中有一个人影慢慢地从外面走向了教堂里面,直到暴徒看清了他的脸。 “你是最后一个了。”林年淡淡地说。 没有等暴徒开口,他就消失了,像是黑色的柳絮被风吹进了夜色中让人找不见了。 下一刻,一道沉重到极点的力量爆发在了他的面前,‘金刚界’这个言灵从未有如此一样被那股力量激发得露出了正形,那是一层银色的光膜笼罩在男人的体表,繁密如藤蔓的龙文在那光膜上有生命一般流动着,在流动光膜保护的脖颈前,一把血红的细太刀停在他的喉咙前一动不动。 “你”暴徒死死盯住面前露出正脸的林年,背后满是冷汗的同时又充满了庆幸,‘金刚界’这个言灵他掌控得并不完全,但在以自己为主体单独释放时保护程度几乎达到了与‘无尘之地’相当的水准,就算是反坦克炮正面炸中他也不一定能破开他的言灵! 暴徒刚想讽刺嘲讽些什么来打击对方,可忽然他发现面前的男孩抬起了头盯住了自己他的眼眸刹那间就被那火烧一样的熔岩黄金瞳给占据满了,整个人像是石化一样站在原地满脑子都被那股窒息的威严填满了动弹不得。 “”林年侧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压下了手里的刀,落到他脖子上的细太刀停顿,然后出现了一瞬间的震动,‘金刚界’尖锐地哀嚎了起来。 断刀十三连闪。 十三次斩击爆发在了男人的脖颈上,‘金刚界’在发出十三次哀鸣,如果每一次斩击的间隔长达一秒以上的话,或许这个言灵还可以支撑住这种连续的力量爆发,但很可惜,这十三次斩击是在0.5秒内完成的,十三次力道叠加在了一次将这顽固的乌龟壳直接撕碎了。 一刀抽爆了坚硬到难以想象的‘金刚界’,滚烫鲜血顺着太刀斩过的轨迹喷发了出来,染红了林年的半边头发和脸颊,一颗头颅丝滑地从他面前暴徒的脖颈上摔了下去,砸在了地上,弹起,发出闷响。 一刀毙敌,没有太过新鲜的反抗发生,就像他今晚走过的所有战场一样,遇见,然后杀死,重复无数次,知道再没有人能站在他的面前。 教堂内所有站着学员都在看着林年,他们垂下武器走出来并不是要投降,而是亲眼看到了那个暴徒身后幽灵一样带走一条条生命的鬼影,自然也知道真正被包围的不是他们,而是站在教堂中狂妄叫嚣的可怜虫。 在一刀砍掉男人的脑袋后,林年并没有任何的表情波动,他血振将鲜血洒在了尸体上转身就向教堂外走去,离开前留下了一道冰冷的命令,“所有剩下的人,立刻前往英灵殿集合,入侵还没有结束,能动的都给我跑起来,不能动的躺下等待救援。” 教堂内包括苏茜在内,所有的穿着战斗服的年轻学员们,无论年级高低,在这个二年级学生的背影前都下意识站直了,没有任何犹豫地敬了一个礼,面色绷紧眼中充满了狂热和肃穆,齐声回答“是!” 如果说卡塞尔学院一直想要一个真正的领导者,一个强权的腕力家,那么就在今晚,他们一直梦寐以求的期望就已经成为现实了。 — 图书馆,中央控制室。 曼施坦因和施耐德在看见屏幕上最后一个脉动的蓝色战局熄灭后,猛然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最后一个战场消失,代表着今晚的大规模入侵基本上已经结束了这是难以想象的壮举,一个混血种单独奔袭整个山顶学院,杀死了所有危险的入侵者。 这种伪装只有攀登到极致的‘刹那’与‘时间零’才能做到,曼施坦因甚至怀疑就算是校长也不一定能承受住这种高负荷的奔袭,利用神速系言灵瞬杀敌人算得上是言灵的合理利用,但使用言灵长途奔袭杀穿一个又一个战场,这只能用“怪物”来形容了。 “等等,入侵不是已经结束了吗?他这是要去哪里?”曼施坦因忽然注意到大屏幕上代表着林年的红点又开始以高速在移动了,只是这一次就连诺玛都无法规划出他的路线,在屏幕上根本就没有象征着战场的蓝光了! 同时,施耐德也突然发现屏幕上那些代表着诺玛定位学员的蓝色光点都开始往一个方向聚集了,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光圈驻守在了学院的固定一个地方,就连原本保护寝室楼的那些临时部队都开始主动赶往了那个地方。 “这是什么情况,诺玛?”施耐德快速向学院秘书质询,诺玛是唯一能向所有学员发出通告的渠道,这一幕的出现让他有些不安,大范围的兵力集中自然也意味着某种事情可能要发生了,但他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这种未知感让这位中年人涌起了强烈的糟糕预感。 “收到‘S’权限发布的指令,学院所有残存武装力量向英灵殿聚集靠拢,准备下一波袭击。”诺玛的声音适宜地响起了,解释起了这个异常情况的原因。 “‘S’级权限?校长?”古德里安下意识说。 “不不是校长。”曼施坦因紧盯屏幕,“是林年他让诺玛向所有学生发出了集合的指令。” “下一波袭击?入侵不是结束了吗?哪里来的下一波袭击?” “林年专员认为,袭击从现在开始才正式开始。” 控制室内,诺玛的声音平静地响起了,所述的话却是让人如此强烈的不安。 — 卡塞尔学院的一隅,林年像是从墨水中泼出一般,身影突兀地出现在了黑暗的树林之中。 这里是人工湖畔对岸拥有“铁之森”称谓的一片铁树林,如果是秋天的早晨这里应当被白色的雾气笼罩,就像北欧神话中传唱不休的“雾之国”一般充斥着神秘感,但在今夜这里只有连绵的雨声和穿不透的黑暗。 秋季湿冷的风带着雨气吹过了林年身旁,他在林中一直向前走。 大雨似乎也下到了终点势头渐微,深夜的秋风吹动了天空黑矮的云层露出了月亮的一隅,就挂在林年远处铁树的枝头上,耀眼的像是白凤凰的胸脯,向着夜色中的卡塞尔学院洒下怜悯似的月光。 林年穿过了大片的铁树林,走到树林中央那片鲜为人知的空地上,在空地的中央伫立着一块造型独特的巨石那是人工湖的假山,只是不知为何被人搬到了这里来,如今在月光照在假山上将那雨水和时间留下的痕迹照得清晰入眼,同时也将假山顶头上坐着的那个金发女孩身上慵懒曼妙的线条照得丝毫毕现,雨水打湿了她的墨绿的校服黏在身上线条匀称而诱人。 “来了呀?”女孩抱着右膝盖看着下面走来的浑身鲜血的林年侧头问。 “嗯。”林年看着女孩轻轻点头。 “算是好久不见,师弟。”曼蒂眯了眯眼看着熟悉的男孩露出了一个笑容。 “好久不见师姐。”林年看着她轻声说。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八十六章:开始   人都说记忆是很不靠谱的东西,隔得久了,曾经珍惜的画面就空一分,再久一些,画面又空一分。直到脑子里的那满暖意地被时间蛀空了,记忆就成了一颗漆黑的龋齿。思绪的手拨弄摇晃它,人只是麻木木的,倒也不觉得什么,可夹着秋雨生冷气的风吹过,又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酸楚的回冷。   久别重逢没有璀璨的烟花,只有月光照得黑得发紫的一隅天空。   其实林年也常站在303寝室的阳台上那么看天,那紫黝黝的天,他想象天的尽头是紫黝黝的海,海的在再那一边是广阔无垠的冰原,靠近冰原的海湾里有这么一个地方,在那里有一个女孩坐在牢笼的窗前看天。   她看着同样紫黝黝的天,也想象天那尽头有紫黝黝的海,海的那边山脚下开着安娜贝尔的花海,矮山上拥挤着密密层层的人,有一个男孩跟她一样在密密层层的人群中,和她看着同样同样的天空,想象同样的海,想一个特定的人。   他们的眼眸都被染得紫黝黝的,在同一片天空下,同一个月亮下,思绪被北边吹到东边的风连接在一起,加固、深刻着彼此的记忆,在人与人的展望中间,凄清的天与海的距离又还是存在的,中间隔着无边的荒凉,无边的恐怖,他们不敢去想,只能在琐屑一角的天空里得到暂时的安慰。   他们终于又站在同一个月亮下了,他们不看月色,因为对方就在自己的眼前,所以他们就只看对方,然后说,   “好久不见。”   铁树林里雨过的冷风从林年的背后吹过,扬起了他的碎发,吹过那把细太刀的刀刃响起了切裂的呜呜声,雨水没有冲刷干净他身上沾着的血红,这让他看起来比夜雨的冷风还要多了许多生冷的气息。   可在下一刻,他将那把杀了太多人的刀埋进了泥土里,刀刃破开土地刺进了岩石中,雨水从铁树枝叶的边缘汇聚坠下砸在了刀柄上,他放下了唯一的武器已经往前走了,走到了月光下去,那处假山前。   “先叙旧,还是直接聊正事?”女孩坐在假山上,给男孩腾出了个位置,拍了拍,大有让对方坐在自己身边的意思,今晚学院里任何一个入侵者见到这个男孩都像是见了鬼一样,唯独她不同,故人见面自然要促膝长谈。   林年只站在假山上没有上去,看着这位明显变瘦了,身材匀称了许多的师姐沉默了一下说,“如果你想显摆你瘦了很多的话,我看得出来。”   “”假山上曼蒂动作僵了那么一僵,然后默默地收回手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长叹了一口气,“我们还是聊正事吧师弟你是真的不会叙旧。”   她在假山上盘坐了起来,双手掰住自己的脚丫轻轻摇晃了一下,脑袋抬头望着那冰坑融化一角般的一汪明月,思考了数十秒后说,“先清场。”   “好。”林年拍了拍手,在他身后金发女孩的影子出现了,一道全新的领域从他身上扩张了出去,那是无法被察觉的温和型生物磁场,以“球”的方式将假山上下的两个人包裹了进去,直到遮蔽了大半个铁树林。   “苏晓樯被带走了,我想知道‘皇帝’针对她的目的…就跟我猜的一样,她一直都在‘皇帝’的关注中。”在领域张开完毕后,金发女孩的影子冲着假山上的曼蒂坐了个鬼脸消失了,林年也毫不避讳地直接开口问道。   “我不知道‘皇帝’想对苏晓樯做什么,但根据我从pao那里打听到的消息,苏晓樯这个人很重要,她在‘皇帝’的布局中算得上是核心的枢纽,你必须无时无刻看住她,别让她离开你的视线这一次你就算是被维乐娃给吊开了注意力才让pao有了可乘之机。”   “苏晓樯在那个小矮子那里?”林年问。   “小矮子我喜欢这个称呼,平时怕组织里翻脸,所以被‘皇帝’明令禁止用这个称呼叫pao了。”曼蒂啧啧说,“苏晓樯今晚不会有事,‘皇帝’也不会用她来威胁你,强行让你做什么祂有一套自己的行事标准,看电视剧的时候还经常吐槽最恶心这种绑架威胁的桥段。”   “祂还会看电视剧?”   “嗯,听pao说祂很喜欢看苦情戏,是韩剧《妻子的诱惑》的忠实粉丝,正准备投资国内拍一部改编版的苦情电视剧,准备命名为《回家的诱惑》。”   “听名字就是烂片”林年皱了皱眉。   “我也不好说,人就好那一口,祂喜欢看狗血苦情剧我倒是松了一口气,起码这代表祂还有作为人的那一部分‘欲望’,只要有‘欲望’就代表着有缺点和破绽,这对你对我来说都是好事。”曼蒂认真地说道。   “维乐娃的事情”林年又开口。   “我动的手。”   “为什么?”   “留这么一个人在你身边‘皇帝’不放心,我也不放心。”曼蒂指道,“而且你应该知道她的言灵是什么。”   “‘诧寂’,路明非提到过。”林年点头。   “那是一个能将一切的动能归于零,可以从分子层面上影响到物质的言灵,被‘诧寂’影响的人或现象都会处于绝对停止的状态,包括思维活动。这算得上是校董会留下的后手,作为关键时刻遏制住你的保险栓,这个言灵虽然没有‘圣裁’的危险性大,但在某些致命的时候如果冷不丁给你来一下也会导致事态崩盘。”曼蒂淡淡地说,“况且师弟,你从来都没有信任过她,她得到现在的结局也是可以被接受的。”   “”林年默默地看着这个女孩没有说话。   曼蒂被盯久了后微微挑眉,伸手挠了挠脸颊,“怎么感觉此时无声胜有声好吧好吧,我承认把你变成了缺爱多疑的孤儿大部分的原因都怪我好吧?”   看着依旧沉默的林年,曼蒂苦笑了一下,“可如果连所有人都骗不过,那还怎么骗祂呢?”   “继续说正事吧”林年叹了口气。   “康斯坦丁是‘皇帝’今晚的目标,你也应该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选择了这个时间回到卡塞尔学院。”曼蒂指了指天空又指了指湿润的地面,这场大雨是天气预报早有预料的,也自然也在林年和昂热的算计之中。   骨殖瓶被挑选在今天带回来,自然就是为了在四大本位元素中与青铜与火之王相性符合的“火”被大自然控制在极低的阈值,在水汽充斥在大地各处的环境下,骨殖瓶中沉眠的青铜与火之王将会被压制到一个最完美的程度。   这种思路承袭了白帝城藏于长江这个天然的水元素整体的想法,诺顿是天生的炼金宗师每一个布置都有着符合规则和炼金的至理,作为后来的混血种自然要懂得在他的思路上进发,去研究怎么克制他本身。   骨殖瓶被盯上只能说是林年和昂热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曼蒂的话还是让林年兀然抬头瞳孔微缩问,“等等,康斯坦丁?为什么你会提刀康斯坦丁?骨殖瓶内的难道不是诺顿本尊吗?”   “这也是今晚你最该知道的情报。”曼蒂并不意外林年的震惊,轻声说道,“秘党一直以为自己捕获了诺顿殿下,但实际上骨殖瓶中沉眠的根本就不是诺顿本尊,而是他同于王座之上的孪生弟弟康斯坦丁!”   “龙王都是双生子,骨殖瓶一卵双生共有两个腔体,藏有龙王诺顿与康斯坦丁,两位尊贵的初代种,当他们合二为一时,便会是真正完整的青铜与火之王,掌控‘烛龙’与‘天火’的尊贵君主。”曼蒂低声说道,“青铜与火之王的确只有一位,当那对兄弟融合时权与力的结合就会诞生出璀璨的火与光。”   “但你现在只提到了康斯坦丁。”林年盯住她,心中有了一个极度危险的猜想   “是啊,骨殖瓶中只有康斯坦丁,我们的目标当然也就只能是康斯坦丁了咯。”曼蒂轻声说,她看着双眸微微颤动的林年说,“诺顿已经孵化了,只是谁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或许在山川的深处,或许在城市的楼宇之间,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一直没有暴露自己。可能‘皇帝’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可在没有针对性地布置计划之前,我也无从得知这些消息,也自然没有办法泄露给你。”   在得到了这个震撼性的消息后,林年站在月光下足足消化了半分钟情报,他没有质疑曼蒂所说的这些话的真实性,不然今晚他就不会来到这里了。   “骨殖瓶中的一直都是康斯坦丁王座上的君主掌控着权与力,若他们真是双生子,那权力必然被分割康斯坦丁手中握住的是什么?”安静了很久,林年抬头沉声问道。   “力量,极致的力量,无与伦比的力量!”曼蒂说,“这也是‘皇帝’所期望的东西,也是‘皇帝’一直缺乏的东西。”   林年听到曼蒂这句话后微微一顿,又问“祂想对康斯坦丁做什么?杀了他?还是利用他苏醒的力量覆灭卡塞尔学院?”   “师弟,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皇帝’如今已知的能力是什么吗?”曼蒂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脑袋看向林年幽幽地问道。   林年滞住了,眼中缓缓涌起“祂想在未孵化的康斯坦丁身上种下‘茧’?”   “如此一来若是能以精神降临的方式驾临康斯坦丁那尊贵的躯壳,拥有极致的权,握住极致的力这个世界上他还会怕什么?”曼蒂问道。   “‘皇帝’缺少权力中的‘力’?那谁又代表着‘权’呢?”林年沉默了很久,看向曼蒂轻声问道。   “我不知道,这可能是祂最大的秘密或者祂从始至终所有的行动、布局、谋划都是为了这个终极的目的吧?权与力合二为一,登上王座君临天下!”曼蒂沉声说,“只是现在祂无法寻回属于自己的那份力量,所以将目光投在了康斯坦丁的身上,那位还在骨殖瓶中懵懂的君王身上的力量是无主的,只要稍加控制祂能以此发挥出远超常人想象的伟力!到时候谁也无法阻止祂。”   “康斯坦丁的骨殖瓶现在在冰窖里,校长针对这次计划布置了许多后手,冰窖现在是处于绝对封闭的状态,任何人都不可能进入冰窖,就算以我的权限也没法刷开下去的门禁。”林年说。   “关于这一点分配给我的这边任务里没有半点提到过,‘皇帝’总喜欢把计划分割成数个部分交给paderpus她们,每一个人拿到的计划都不一样,比如这一次我的主要目的就是带领切尔诺贝利监狱的囚犯突袭学院制造混乱,从而导致转移视线和分散秘党有生兵力的效果。”曼蒂指了指自己,“‘皇帝’也预料到你会动手,所以这个计划的核心部分也算得上是拖住你,至于拖住你之后祂要做什么,这个计划可能就只有pao知道了。”   “pao人在哪儿?”   “我不知道。”曼蒂摊手。   “你维持着‘戒律’应该知道每一个混血种具体的位置。”   “pao的载体没有言灵的痕迹,那是通过洗脑技术培养的死士,用科技的手段远程遥控。”曼蒂摇头,“wonderpus藏得也很深,她总是只在必要的时候出来开一枪,之前在电影院那次就是这样。”   “切尔诺贝利监狱现在的具体情况怎么样?”林年的问题速度逐渐加快了。   “很不乐观对于秘党来说很不乐观,切尔诺贝利那边利用从一只被秘党囚禁俘虏在【黑色区域】的活生生的次代种脊椎内提取的‘灰髓质’来控制囚犯,依靠那只次代种,监狱方可以随时锁定和解放他们的血统,对于这些人来说血统的剥夺给予根本就是掌控了他们的命脉,‘皇帝’算是直接掌控了整个监狱。”曼蒂揉了揉太阳穴说,   “这也是为什么这段时间我会被弄进监狱蹲着的原因了要想混进【黑色区域】我可是吃了不少的苦。”   “总有囚犯不会屈服血统听令于他。”林年想到了布鲁克林的那位一生都以自由与家人为重的赛车手。   “无所谓血统的囚犯是死是活对于祂来说根本无所谓,因为就连血统都不看重的混血种于祂而言跟不可回收的肥料没什么区别,切尔诺贝利监狱已经经历了一场大洗牌了,祂已经彻底占领封锁了那里,秘党收不到消息也是正常的事情。”   “那么现在的主要问题就是‘皇帝’会用什么方式得到康斯坦丁的骨殖瓶了。”林年低垂眼眸声音冷淡。   “是的。”曼蒂说,然后又顿了一下,坐在假山上笑眯眯地看着林年,“师弟难道不怕我现在告诉你的消息也是‘皇帝’让我对你刻意的误导吗?”   林年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因为他隐隐忽然已经想到‘皇帝’的后招了,转身走向插在地上的那把细太刀,握住了刀柄拔出后就准备离开了。   在他背后曼蒂从假山上跳了下来,光着脚踩在泥土的积水,弯腰双手拎起了假山角落的缀白花的女士凉鞋,看着男孩的背影幽幽地说,“师弟,信任这种东西,是要给对正确的人的啊。”   “那我现在错了吗?”林年没有回头轻声问。   月光照着的青溶溶的铁树林中,细雨里的曼蒂歪了歪头,安静地看着离去男孩的背影消失在黑暗后,咧嘴无声地笑了笑。   “像你这样的师弟,又有哪个师姐不喜欢呢?”她笑了笑,然后撤掉了笼罩整个学院的巨大领域。   “可那个白不白金不金的家伙其实也没有说错啊,师弟你这样下去以后真的是会吃亏的啊”她倚靠着假山仰望残月又忽然小声说。   当林年再度来到铁树林,放下那把刀走来的时候,她就知道了,像是男孩这样的人总是在伤害前冷血地说要敬往事一杯酒,再也不回头。但往往又会悄然醉到黄昏独自愁,如果令他失望的人再伸手,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握住她的手继续跟她走。   “所以这次再怎么也不能让你失望,不是吗?”她看着自己的手掌轻声说道。   笼罩整个山顶学院的‘戒律’提前溃散掉了,无数幽蓝色的灵在黑暗中升起,他们惊异地看向自己的手掌,为重新归来的力量感到欣喜若狂。   整个卡塞尔学院的巅峰战力重新回归了,他们聚隆在英灵殿前,蓝色脉动的光波几乎笼罩了整个地图,稳定而持续着散发着绝对的统治力。   —   卡塞尔学院,图书馆,一层。   穹顶之下,鲜血淋漓被辅助肢体支撑着,有如钉死在十字架上的男人手指忽然动弹了一瞬,生命特征本该归于直线的躯体在那股笼罩学院的领域撤销后忽然出现了一线生机。   那破烂的大脑内,一枚“茧”失去了领域的压制,终于开始孵化了,就像是在近精神海中吐出了一串气泡,顽固执着地汩汩向上浮涌而去,直到破开水面迎来了巨量的新鲜的空气那是新生的气息。   男人血染的眼皮忽然睁开了,下面透出了一些橘红色的微光,只是眼眶中的眼球实在破烂地不成样子了,但从碎片的光华中依旧能看出那是一双美丽到令人震撼的黄金瞳。   “呼”男人张开了嘴,吐出了一口浊气,然后向前坐起,全身上下的骨骼和肌肉响起了难听的声音。   男人察觉到身上的剧痛,转头看向周围所视却是一片黑暗,自然明白了这具身体现在的处境,不由默默地吐槽了一句“不愧是她,下手可真是狠啊,要是再狠一点大概就没法用了。”   祂花了数秒钟就熟悉乃至完全掌控了这破娃娃一样的身体,向前迈出了一步,与此同时身后那些辅助肢体纷纷从他的身体上剥落,连皮带骨撕裂出一道道伤口。   可在接下来,一股不容置疑的磅礴力量从天而降注入了那躯体内,所有伤口迅速开始愈合,连带着那身上致命的伤势、甚至脑颅的破损也开始回溯着复原,为这具已死的尸体注入了临时的新生。   祂一边向前走离开了鲜血浸染的书海和血泊,一边轻轻活动着脖颈,但总感觉哪里不爽利,忽然之间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然后嘴巴咀嚼了一下吐出了一颗钢芯弹头到地上,这下他才咧开嘴顺畅了许多。   “好的。”祂扭动了一下脖子在咔咔声中伸手到了口袋里,摸出了一张金色的磁卡,抬头微笑着看向图书馆底层深处那扇通往冰窖的电梯大门,眼瞳中灼热的黄金瞳仿佛太阳燃烧的表面,“接下来该做正事咯。”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八十七章:觐见 冰窖电梯大门前,摄像头的拍摄区域一线之外,男人停住了脚步,他抬头看了一眼电梯门两边角落的摄像头红点,他现在正处在监控的死角之中,只要逾越过这一条线,他的面部、行为步调都会被监控录入并且进行在数据库内比对。 诺玛是相当智能的人工强AI,这代表她会根据事态和情况自主选择应对型措施,在学院内部一级警戒下有数据库之外的人靠近冰窖大门,那些藏在合金装甲板后的致命武装大概率会十分爽快地翻出来进行一次铁血镇压。 男人在走到这里之前,必然是了解过整个卡塞尔学院的布防的,包括诺玛的AI计算逻辑,祂从来都会为祂要走的每一步规划好路线布局,自然这一次也一样。 那张金色的磁卡被他把玩在手中,看了一眼远处电梯口的插槽,两根手指夹住磁卡手腕轻轻一甩,锋锐扁平的磁卡破空飞出切开了空气,穿过了数十米的甬道不偏不倚地插在了卡槽内,电子屏幕上开始出现绿色的读数,合金的电梯门上绿豆开始闪烁,不断在红光与绿光中跳转,两色的光线交替照亮了男人不急不缓的脸,十分耐心地站在安全距离外等待着。 仿佛在看不见的虚拟网络世界进行了一次信息的谍战与交锋,最终胜出的是金色磁卡上承载的信息量,合金电梯上绿灯衡亮不再变动,这代表着诺玛认可了这金色磁卡内的信息,这本不该出现在学院的磁卡里竟然真的有可以与她信息库匹配的密匙。 在卡槽上悦耳的蜂鸣声响起后,电梯门应声划开露出了里面淡白色的灯光,男人向前走了一步进入了摄像头的拍摄范围内,隔层的致命武力并没有启动,甚至就连只隔着一个楼板的中央控制室里也没有收到异常警报,这代表他的目的彻底达成了。 男人取下了金色的磁卡,两指顺手塞进了兜里,走进电梯后按下了楼层键,电梯门合拢开始下沉,整个过程安静无声,但电梯下落时的加速度却能让人感受到那快速落下的深度——冰窖说是藏在学院的地下,但事实上冰窖并不在地下,而是在地上。 卡塞尔学院建立在半山腰,从半山腰的地面往下挖自然只会挖到这座山的内部去,这也是当初学院选址时的考虑,一切的地下设施、信息部的档案室、冰窖乃至瓦特阿尔海姆都藏在了这座山的山体当中,毕竟挖空一个固定山体比向岩层不明的地面纵深挖掘容易多了。 电梯停止下落,没有楼层显示,也没有楼层按键的选择,但男人知道自己已经到达了他想去的地方,在电梯门划开后他向前迈了一步,但马上又停下了,因为在电梯外站着一个意外的访客。 莹莹蓝色的光芒笼罩在女孩的身上,就像微小的萤火虫围绕着她飞舞,淡蓝色的激光组成着她的美丽容颜和肌肤,顺滑的黑发垂落在身后甚至还有大量的计算力帮她演算发丝自然拂动的粒子效果。 这不是一个真正的女孩,一眼就能看出的,在四面八方有激光光束打下,她站在光束的中间就像舞台上的演员,恬静地看着电梯内站着的男人。 “晚上好。”男人侧头看着这个女孩并不惊奇也并不陌生,脸上带着一丝微笑,“我该叫你‘诺玛’还是‘EVA’?” “那我又该叫你‘阿尔伯塔’还是其他的什么名字?”莹蓝色的女孩看着男人轻声问。 “叫我‘阿尔伯塔’可以,毕竟现在的我就是‘阿尔伯塔’,如假包换。”男人低头看了看身上血迹斑斑的囚服。 “叫做‘阿尔伯塔’的个体已经在半小时前被‘冯·施耐德’,执行部部长亲手枪决,绝无生还可能,但在监控的观察下,半小时后那具本该已经出现硬化的尸体却出现了违背自然规律的复苏。”EVA轻声说,“根据半小时前‘阿尔伯塔’这个个体在入侵图书馆时留下的录像比对,在这次异常的复苏后,他的行动细节、步伐习惯全部更新了...我的计算逻辑告诉我,加拿大裔的现押危险混血种囚徒‘阿尔伯特’已经死了,所以我需要一个新的命名来称呼你,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自己重新地‘命名’自己。” “看来作为人工智能的战争模块你可以独立于‘诺玛’自主运行?这会不会显得有一些人格分裂?”男人歪头看着脸蛋冷漠的EVA问。 “你确定要与一个人工智能讨论只会出现在人类身上的精神疾病吗?”EVA也轻轻歪头看着他,但那双淡蓝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感情。 “不一定是精神疾病,也可能是脑部疾病,就像抑郁症按照中医的说法来讲,是肝部出现了疾病才导致了抑郁的症状。所以精神分裂也可以从脑部病症的方面入手去解释,纯粹的精神疾病其实挺罕见的,多半都是无病呻吟。”男人正回头淡笑着说道。 “很有意思的观点,我会试着将这段谈话记录下来更新我的信息库。”EVA点头说。 “不,很可惜你不能,这段谈话记录我希望不会出现在你信息库的任何备份中。”男人微笑地看着这位虚幻的少女。 EVA沉默了数秒,在这数秒内她眼中有大量的信息流刷过,像是在进行一场信息层面上的战争,激烈和复杂程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丝毫不亚于此前在学院内发生过的血与硝烟的冲突。 最后她阖上了双眼,再睁开,信息流归于平息,她遥遥地看着电梯门后的男人点头说,“...是的,你拥有这个权限。这一次的对话以及监控记录将会被删除,无法用任何手段复原。” EVA在这场信息的战争中输了,这是极为罕见的事情,作为秘党科技方面的结晶,只需要一根内部网线就能将五角大楼在数秒钟骇得彻彻底底的人工智能在男人手中的金色磁卡前败得一塌糊涂。 她的逻辑告诉她,面前的男人是入侵者,但她的信息库底层又告诉她这个男人拥有着高于她逻辑运算的权限。如果是活着的人类,在这种状况下或许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就会启动防御装置,但这个少女不同,她从那0与1的权限中诞生,最终也只能在权限下沉默。 “很好。”男人走出了电梯,在EVA的注视中从她的身体内直直地穿了过去,撞破了那激光营造的虚假身体,蓝色的光屑碎片摔落在地上裂成了花瓣。 在男人的背后,EVA转头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淡淡地问,“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你的权限甚至超过了我的运算逻辑,直接写进了我的底层代码里,没有人能通过网络手段做到这一点。” “计算机不该有好奇之心。”男人没有回头,边走边说,“如果你想通过我现在对你的‘解答’来绕过刚才我对你下达的指令在信息库里留下点痕迹,那么很遗憾地告诉你这个想法不错,但也仅限于不错。” EVA站在原地不动也不说话,男人停顿了一下脚步回头看向远处的少女轻笑,“不过只是这个问题我还是能回答你的...的确在网络层面上你是无懈可击的,但只要通过物理层面对你的机房进行修改不就好了?” “今晚的入侵中机房没有受到过入侵。”EVA说。 “人可以健忘,但人工智能不行。”男人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你忘记了那次入侵我并不怪你,因为从某方面来讲,人的记忆和认知可以被篡改,但需要花费一点功夫并且还可能留下痕迹,但人工智能不一样,你们的所谓记忆和认知一旦被清洗,那就不会存在着半点‘既视感’可‘回忆’可言。” EVA眼中再度涌起数据流,冰窖更深处的机房温度开始升高,大量的数据涌动起来,男人微笑地看着这个少女并没有阻碍她寻求真相的举动,反倒是显得有些鼓励的意味在里面,祂像是欣赏人工智能这种超现实的科技产物是否能真正地开出代表“生命”的花来。 十秒后,数据流退去,少女抬起头看向男人,语气平静地说,“2010年5月16日;‘SS’级机密档案;代号‘明珠塔’;卫星失控、信息库丢失、装备部维修人员失踪。” “现在知道该怎么称呼我了吗?”祂问。 “原来你已经在我的信息库内留下了对你的称呼。”EVA点了点头,“‘皇帝’...陛下?” “人类总是会一次又一次给我带来惊喜。”祂轻笑着看着少女,“从某种角度来看,称呼你为‘人’似乎也并没有什么问题,虽然你依旧容易被篡改,但就算是活生生的人类在我面前又何曾不是一样的傀儡呢?” “你今晚的目的是‘涅槃’计划。”EVA在认出‘皇帝’之后也再不迟疑对方下到冰窖的目的了,逻辑运算几乎锁死了99%的可能性是为了那正在无金属空间进行的实验而来。 可她就算知道了这一点也无法做什么,就如同她的推算一样,明珠塔事她的机房就已经被人工入侵过一次了,那一次人工智能失控一直都是秘党心中的结,他们无数次地重启诺玛,命令诺玛自检,却没有发现任何的后门程序和病毒痕迹,信息也没有丢失分毫...谁也想不到,对方做的手脚直接绕过了诺玛,深入了EVA这个平时一直都处于冷藏的战争人格底层代码中。 “你们把解剖龙王的计划取名叫‘涅槃’吗?”祂侧头想了想说,“挺不错的,很符合今晚的主题,不生不灭,死亡与复生之间的微妙状态。” “你想要唤醒骨殖瓶中的君主殿下,通过他达到你的目的。”EVA说。 “这是你刚才通过跟我的对话内容进行逻辑运算后得到的结论吗?”祂饶有趣味地问,“为什么你会认为我想要唤醒她?就算是现在,独自一人的‘康斯坦丁’手中握住的力量也是这个世界所无法承担的,我这么做在你的计算中难道不是在自毁吗?还是说你认为我有自毁倾向?” “从与你的对话中得出结论,我不认为你是人类。”EVA轻声说,“...你似乎将混血种与人类视为一个整体,能有这种奇特的观点和看待事物的角度,在我的信息库中你的身份只有一个可能。” “你认为我是...龙族?”祂笑。 “83%的可能性。”EVA说。 “多出的3%是怎么得来的?”祂好奇地问。 “这重要么?”EVA反问。 “只是纯粹的好奇心,你可以选择不回答。”祂笑了笑,“我是一个很讲道理的人,既然决定将你当作‘人’来看,那么我就会给予你一定的尊敬,但同样的我也希望你能尊敬我。” “那我不想回答你的问题。”少女的语气和表情都是那么冷淡,激光下就像合金的地板里长出了一束清冷的百合花。 “那大概我也没法回答你的问题了。”祂并不意外EVA的抵触,淡笑着说,“你认为我是龙族,所以我来到的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唤醒我的同胞...你这个思维逻辑其实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那就是龙族之间并不是相亲相爱的。你们人类与人类的欲望和暴怒继承于龙族,那龙族的社会必然数倍严酷于你们,若是一位身居高位的龙族发现了君王的骨殖瓶,他不会选择唤醒自己的同胞,而是会将之挫骨扬灰成为自己的养料。” EVA看着祂没有发表评论,因为她知道这通对话,这些秘辛就算记录下来,今夜过后也会因为权限的抹消,彻底消失在她的信息库中。 “现在校长阁下的‘涅槃’计划进行到哪一个进度了?他们是否已经将康斯坦丁从骨殖瓶中取出了?”祂站在了四通八达的甬道前随意地问。 “通过实验室外的记录摄像头记录,‘涅槃’实验已经在十分钟前顺利过度进入解剖阶段。”EVA说,这个问题对方动用了绝对的权限提出,她只能依实回答。 “也难怪你不惊讶我直言‘康斯坦丁’的名讳了,你们已经发现诺顿殿下不在骨殖瓶内了。” “......” “昂热做得真的很不错,可能他是历史上第一个两次参与了解剖初代种的混血种?这才龙族的时代也是了不起的殊荣,足以得到‘封号’的成就,但很可惜这个传统现在已经被遗弃了,他应该也看不起这个荣誉...毕竟他可是自命不凡地想要屠尽整个龙族的人!只是见证两位龙王的解剖远远满足不了他。”祂笑了笑,“不过就这样就可以了,帮我叫停实验吧。我想见见他,‘太子’这段时间也饱受他照顾了,作为家长怎么也得见一下老师不是吗?” EVA沉默。 在同一时间,蛛网一般的甬道连接的某个终点,那在冰窖地图上名作“诗寇蒂”区域之中那绝密的实验室忽然被红光笼罩了,一切的进度都在外部的示警下中断,手术台的远处,防护装备中白发的老人骤然挺直了背脊,手背上青筋凸显,眼眸扭头掠过那警示的红灯深沉无比。 “校长。”手术台前,握住火山酸性岩浆凝固制作的玻璃刀的研究人员声音干涩。 他呼唤昂热的名字,但视线却如同手术台旁无数围住的人群一样,一刻不移地死死注视着那手术台上静静横躺着的被切开胸膛的“孩子”,撕开的胸膛皮膜像是牛皮一般绷在手术台两侧,坚韧又血腥,呈现一种令人窒息的怪异美。 在远处可以看见低温超导的玻璃舱中,那悬浮的黄铜罐已然被破开,两个腔体空荡荡一片,手术台上的“孩子”身份不言而喻了。 “孩子”的身体各处连接着大量的针管,胶皮管内源源不断地银白色物质注入其中,大量为高浓度的银汞和强效镇定剂,各类在经验上对于龙类有效的化学物质都被搬上了这场手术台。比起解剖他们更像是在给某种远古巨型的猛犸象做一场外科手术,握着手术刀的医生们无时无刻都在颤抖唯恐自己的病人在手术中苏醒。 而事实证明,他们正在解剖的也的确是一个活体。 十分钟前,手术台上,第一把手术刀切开那“孩子”皮肤时,裂口浸出那第一滴小小的、美丽的、不可思议的鲜血,一瞬间,几乎手术室内每一个人都陷入癫狂的边缘了。 “采样!” “记录!” “我的天啊...” 高频率的刺眼在压抑的激动情绪下低吼了出来,他们的情绪终于在那滴千年过后依旧湿润的鲜血前被点爆了,心脏狂颤,手脚发抖,大脑亢奋到几乎要发抖乃至疼痛! 时过千年,藏在罐中的生物血液依旧尚未干涸,那一滴璀璨如宝石的鲜血让人想起传说中的“不老药”,它们从未以仙丹或花草的方式存在,而是流淌在某一族裔的血管中,凡是渴饮鲜血者可获得永生与力量! “不老药”真的存在,他就存在于一个孩子的身体中,流动在那千年不腐的尊贵躯体内。 每一个参与解剖的人都是秘党最精锐的生物研究者,他们经历过成百上千的手术台,解剖、医救过数不胜数的人类、混血种,在实验开始后完全不需要引导,从手术刀第一次落刀开始,他们就在癫狂之中快速活动在手术台周边。就像舞台上的傀儡一样,这些学者、研究者自主地活动着肢体,完成着一个又一个精密的步骤,在跳跃的眼神和喃喃自语中上演着这台足以颠覆整个科学史、生物论的震撼大戏。 透明的手术刀在血管和肌理中切下、丝滑地纵横拉出血线,每个人手中由火山玻璃制作的手术刀上都带着纹路,那是炼金加工过的痕迹,副校长的手笔。堪比炼金刀剑兼具锋锐的同时布满着对于龙类致命的“水银”,每一把手术刀的造价都不可估量,算得上是现代混血种炼金技术的巅峰。 如果不是这些手术刀,他们甚至无法切开这个“孩子”的皮肤,在那千年后依旧温润如玉的皮肤表面存在着极细微的鳞片,这些细小的想麦粒一样的鳞片因为和肤色一场接近,如果不凑近观察或者抚摸根本难以发现,坚硬程度也足够将一般的手术刀崩出裂口。 他们在成功切开了这个“孩子”的胸膛后,第一个发现他的骨架和脏器看去来和普通人一模一样,但又完全不同,他的心脏只分为三个部分,两个心房一个心室,而普通人的心脏是两个心房和两个心室...这是爬行动物中常见的结构,也无异于佐证了这个“孩子”的真正身份。所以在解剖开始的时候,这颗心脏上已经被一只尖锐的血红铁针贯穿了,鲜血淋漓没有任何搏动的机会。 不仅是手术刀,眼下这张手术台也充满了防范,在束缚“孩子”手足的地方并不是正常的牛皮束带,而是被以炼金技术杀死过的,无法产生共鸣的金属制作的铁钉。 五枚带着凶狠的凹槽和镇邪的铭文,分别贯穿了这个‘孩子’的四肢和那颗心脏,将他如同十字架一样死死钉在了这张手术台上! 当手术台立起时,那一幕在惶惶之间有一种诡异的神圣感,但与那剖开的胸膛对应起来,浓烈的妖邪感又压下了神圣让人脊椎发寒浑身忍不住的颤抖,一辈子都无法忘记这个刻骨铭心的场面。 就如同希尔伯特·让·昂热在组织这场解剖实验前所言,他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只为了觐见这终极的一幕。 “继续解剖,重点观察有别人类的特殊腺体和器官...我想知道他力量真正的来源。”被红光照亮的手术室内,昂热说。 然而他本人却脱掉了防护服的手套,转身走向了手术室的出口。这是他跟“EVA”约定好的信号,当红灯亮起时,就意味着他有客人来访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八十八章:上龙   幽蓝色的甬道本不该是这个颜色,在地面上温柔的水波随着灯光的变换轻轻摇曳着,男人行走在玻璃墙组成的通道中,在这里满眼都是玻璃壁后的水光和流动的鱼群,一个不经意就会迷路在这片迷宫一样的水族馆。   男人在玻璃墙之间的通道悠然地穿行着,就像是这个巨型水族馆中的旅客,他时不时走走停停完全不像是在赶时间的人,偶尔还会在某个水族箱前停下了驻足点评一下,而他的听众自然也是那无处不在的学院人工智能EVA。   “哇哦,欧洲鳇,我听说它的鱼子酱很好吃,但可惜从来没有吃到过新鲜的。”   “大白鲨!我看过那部斯皮尔伯格导演的恐怖电影,它把笼子里的人像是罐头一样开盖即食了!”   “长江白鲟我还以为灭绝了,原来你们这里还有么?”   “翻车鱼?这种可爱的生物放在这里真的不是用来搞笑的吗?”   男人边走边看着水族箱里掠过的影子点评,他的眼光极为毒辣,只需要一瞬之间的轮廓几乎就能将鱼类的种类分辨出来,并且评价得头头是道,想来就算不当入侵秘党的阴谋家,去水族馆谋个讲解员的工作也是很有前途的。   “这间水族馆存在的意义本就不是为了保护这些生物。”EVA的激光投影出现在了甬道的不远处,理论上来讲她可以出现在地下的任何一个地方。   “是为了营造一个生态圈是吧?观察猎食者和被猎食者的竞争?从而悟出人类与龙类在自然界中的关系?”男人指着已经水族箱里被一只海豹吃了身体一小半也没有想逃跑的翻车鱼问道。   EVA没有附和这个想法,只是抬起了手臂示意了一下她身旁水族箱高处挂着的一个白色铭牌,上面用拉丁语写着“Pliosau乳s”。   “喔!”男人在看见那串拉丁语的时候忽然就明白了这巨型水族馆存在的意义,以及为何里面的鱼群种类如此丰富的原因。   “不得不承认你们总是能给我带来新的惊喜我觉得你们应该拓展一下业务,在水族馆里摆一家寿司摊,在游客参观路过的时候就可以一边欣赏生物的奇妙,再一边品尝生物的奇妙了!”男人遗憾地说,“寿司师傅手艺一定要选国宴级别的,不然配不上这窝好菜,我其实就挺怀念上次我去日本的时候吃到的正宗怀石料理。”   “可很遗憾,今天‘冰窖’的寿司店打烊了。”幽蓝色的甬道中,有人幽幽地问道。   说话的不是EVA或者男人,而是第三个人,男人微微一顿脸上露出了饶有趣味的笑容,转头过去视线从水族箱的上方落在了EVA的激光投影上。被男人注视的EVA微微低头垂眸,化作淡蓝色的光屑散在了幽蓝的光芒中,露出了之后甬道深处站着的苍老如年迈劲松的挺拔身影。   “关门了?未必吧?我来都来了,拒客门外也太不近人情了吧?”男人无奈地问。   “想要吃寿司是不是找错了地方?这个世界上可从来没有图书馆里开食堂的说法啊。”黑暗中不急不缓走来的人单手抄着口袋随意地说道。   “嘿,没有碰上寿司摊,但却碰上了自认为是寿司师傅的人。”男人侧头看着那渐渐走进幽蓝光芒中被照亮的老人脸上浮现起了恍然大悟。   在男人的目光中昂热右手揣着西装裤兜缓缓走进了光里,水族箱中的灯穿透水波与玻璃照亮了他的侧脸,以及那身脱去防护服换上的黑色正装,前口袋没有多上一只玫瑰,但也有一根摸NTBLANC的钢笔作为点缀。   “自认为?我一向认为我捏寿司的技术不错寿司之道上我也的确认真研习过,那大概应该是在1947年的光景里吧?那一年在日本我学到了很多东西,自认为寿司师傅也未尝不可。”昂热在甬道的另一头站定了,看着男人保持着一段不长也不短,刚刚好的距离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算是上了年纪的老头子的自夸吧,能吃到我亲手做的寿司就算在蛇岐向被认为是一种了不起的殊荣。”   “我是听说过你去过日本,但我的消息里你应该是去征服他们的,没想到你还会有闲情逸致去学习他们的文化?”男人微笑看着昂热,同时也看着他背后甬道尽头那标记着“冰窖”路牌的门禁他只差一步之遥就能抵达冰窖,但现在看起来里面的主人亲自出来招待他了。   “我在日本收过一个学生,从他身上我学习了许多日本的风土文化,形而上下兼修的剑道、传统风情的三弦琴、甚至还有一些能乐的基础。寿司当然也在里面,那时候登陆冲绳的每一个大头兵都会去品尝一次那颇有大海风情的地方美食。但我不一样,比起体验,我更崇尚于去学习,然后掌握,我一直都是一个实践派,对任何事物都有着充沛的好奇心和挑战欲望,剑道如此,寿司自然也如此。”昂热耸肩说。   “只有了解你的敌人,你才能更好地击败敌人?只有挖掘事物的本质,才能彻底消除对事物的未知?格物致知!你是秘党内的革新派!”男人认同了这种想法,但片刻后一歪脑袋又认真地问,“可你的学生现在在新宿一带拉皮条,那么是不是意味着作为老师的你也得先学会拉皮条,才能更好地在拉皮条之道上击败他?”   “谁说的?弟子不必不如师,起码在拉皮条上我承认阿贺现在是日本最强!”昂热摇了摇头也笑了笑,简单地把男人这个偏到姥姥家的问题给接下来了。   “可做寿司很难哟,才不是简单的切鱼片放在米饭上的简单工作我很好奇你的寿司技艺是从谁的手里学到的?”男人扭头看向水族箱深处游过的庞然大物的轮廓问道。   “这重要吗?还是说‘皇帝’人如其名,只服‘御膳’?”昂热挑了挑眉看着对方。   “那是当然。毕竟在真正‘皇帝’的面前,就算是切个寿司也是需要资格的啊。”男人认真地说。   “可能要让你失望了,在那个时候战败的日本各行各业都不太景气,最好的寿司店老板也需要放下面子和以往的成就脸上堆满笑容去街上拉客人。”昂热颇为遗憾地说道,“在我看来那段时间里无论从谁的手中学来捏寿司的技术都一样,他们都失去了匠人的灵魂,所以我的寿司技术也是从阿贺经常带我去的居酒屋的老板娘那里学到的。可终究很多年没有试过了,所以技巧可能会有些生疏,但我还是执意想试一试,说不定还能满足挑剔的食客。”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笑了起来,鼓掌,“希尔伯特·让·昂热果然是个很有意思的人,百闻不如一见。”   “‘皇帝’说偏门话果然有一手,帝王心术博大精深。”昂热也笑,手抄在兜里没有拿出来的意思。   幽蓝的甬道中两个初次见面的家伙,第一次聊天似乎没有任何的火药味,反倒是从莫名其妙的寿司角度切入,然后互相吹捧了起来,实在有些引人发笑。   他们此刻也的确在笑,笑的同时也在观察对方,从昂热的眼里来看,站在蓝光下毫无隐藏的男人看起来真的很普通,没有任何古籍里所言的‘皇帝’该有的不怒自威、君权神授的气场。反而异常的随和,甚至说是普通,让人感觉不到任何的压力和威胁。   就跟他之前所作所为一样,他走到水族生态区就当真像是个来旅游的游客,他紧皱眉头的时候你不会以为他想要搞一波大的事情,因为你只能从这家伙的眉目里读出类似“我该怎么才能从这里面搞点手握寿司和鱼子酱来吃”的困惑。   这是一个极度善于伪装自己,隐藏真实想法的危险家伙。   这是昂热对这个男人的第一印象,他也发现了对方身上残存着不少血迹甚至弹孔,第一时间怀疑的不是他受伤了,而是怀疑这是否也是一层伪装。   “啊不用担心这个。”男人低头看向了自己狼藉斑斑的身上,“这些血不是我的。”   “在来的时候遇到了一点麻烦?”昂热偏了偏头。   “这倒没有,一切都如计划一样顺利。”男人摇头。   “包括来到这里的我?”   “要不然呢?”男人做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他扭头看向一旁的水族箱,“寿司店没有寿司师傅成何体统?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是要多问一句,自认为是做寿司师傅的你,带上你自己的厨刀了吗?”   “一个好师傅总是刀不离手,那作为客人,你做好惊叹和吞掉舌头的准备了吗?”昂热站得笔直,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腕,在西装的袖口下,折刀的银色刀柄落在了他的手心里,他的眼眸也淡淡地锁定住了甬道中央的男人,像是注视着一只砧板上的鱼肉。   既然对方喜欢用无相关的一些事物来代指他们真正的目的,昂热也从来不避讳这种语言上的游戏,或者说这种游戏从来都是他以前玩腻过的把戏了在那一张又一张的谈判桌上,巧舌如簧、暗藏机锋的战场中,太多把戏见多了也就腻了。   “吞掉舌头不至于,毕竟我也略微精通一点做寿司的技巧,大家都是行家,没理由会被你压一头,即使你是这个世代最出色那批的混血种之一。”男人把手贴在了水族箱上看着里面游动的鱼群一阵神往,“只是从来没有配得上我出手的食材和客人,所以我已经很久没有下过厨了,也没有人有资格让我下厨。”   “那今晚你来到了这里,是否又想重操旧业了呢?作为食客却想握住厨刀,这未免也太过无礼了一些吧?”昂热轻声说道,那双衰老但却依旧骇人的虎眸中点燃了锐利逼人的淡金光芒。   “看来你还不明白,既然我来到了这里,要么是作为食客,要么是作为厨师,无论哪一者,都导向了一个事实。”男人站在水族箱前扭头看向昂热,“这里存在着我看得上的食材和客人起码现在客人们已经全部就位了。”   昂热身上忽然响起了蜂鸣声,他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摊手表示并不介意的男人,顺手拿出了腰间的手机,在点亮屏幕后他发现那是一张‘EVA’发送给他的实时地图,在地图上英灵殿前无数蓝光紧聚在一起像是成群的游鱼在寻觅猎食这些都是卡塞尔学院的学员,全副武装,蓄势待发。   “希尔伯特·让·昂热,你似乎误会了些什么今晚你既不能成为我砧板上的鱼,也没法成为我的客人,你只是挡住我路的自以为是的寿司师傅而已。”男人幽幽地看着放下手机的昂热说。   昂热意识到了男人并不是在看自己,对方的视线穿越了自己的肩头落到了背后通往‘冰窖’的通道上,这时男人一直利用“食材”和“寿司”代指的究竟是什么东西自然也不言而喻了。在‘冰窖’的深处,那正在进行的“涅槃”实验不就是一场与寿司工艺暗暗相符的“切片”与“盛宴”吗?   “很遗憾我不能让你通过这里,我身后的‘盛宴’可不是谁都能成为他的食客的。”昂热顿首片刻,然后抬头抽出了折刀,贤者之石的刀刃在蓝光下泛着暗红的微光,水波也为那刀刃镀上了古奥的刀铭,刀身倒影的那双黄金瞳璀璨如阳。   “你如果执意要料理一些什么,那也请便,这是你的自由,但请别挡我的路。”男人平静地说,“我从来都没有说过我今晚来这里是作为一个‘食客’来的,这也是为什么我一直说你是自认为自己是寿司师傅。”   “不是作为食客,那就是作为厨师而来的?”昂热轻声说,“我没有资格成为你的客人,那外面的学生自然也没有资格,你是一个骄傲的人,我能想到可能拥有这个资格的人可能只有一个。”   “那我很抱歉你无法因为你的学生而与有荣焉。”男人可惜地说,“餐桌上只有一个位置。”   “如果‘康斯坦丁’作为一份盛宴佳肴,你会选择料理他送上别人的餐桌,而不是独自享用?这不符合‘皇帝’的贪婪和暴戾。”昂热淡淡地说。   “可谁让他是‘太子’呢?”男人笑,“其实你跟我针对‘康斯坦丁’要做的事情都是一样的,我们都想当这个厨师,做出一份满意的盛宴送到他的面前,只是在我看来你的手段和厨艺太过粗劣了一些对不起这份优秀食材,所以只好选择自己亲手来罢了。”   “说不定我们能做得更好?”昂热微微侧头看着男人说道。   “我劝你还是不要一厢情愿的好,就连下厨的地方都选不对,还敢说自己是合格的厨师?”男人看着他缓缓地叹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不要质疑对他这方面上谁能做得比我更好。”   也就是这个时候,昂热忽然微微抬头了,视线第一次离开了男人的身上,转移到了男人面前那巨大水族箱的玻璃壁上在玻璃壁后不知何时水中的鱼群聚集了起来,群游在了男人的面前。   那是铺天盖地的黑影,遮蔽了大部分的幽蓝灯光将甬道中的男人笼络进了一片黑暗中,而在那漆黑里又盛放出了熔岩的花来凝视着通道另一边的自己。   “真正优秀的厨师只需要走进厨房,去精心烹饪早已经被下人处理好的食材就可以了,只有三流的厨师才会在盛宴开始之前还在忙手忙脚地跟自己的食材搏斗。”祂看着昂热淡淡地说道。   昂热为他这句话顿住了,眼眸中盘踞起来了危险和警惕,但真正让他如此戒备的来源却不是男人而是水族馆内的东西   真正巨大的黑影从鱼群之后缓缓游来,幽蓝的水族馆中竟然亮起了两盏灯笼那哪里是什么灯笼,那是那庞然大物的双眸,里面荡漾着较灯笼鱼还要亮眼的金光,照亮了玻璃壁上他那狰狞而磅礴的倒影。   足足19椎骨支撑起了它庞大细长的身躯,布满弯刀般锋利利齿的长嘴间被咬成碎肉的白鲨鱼鳍飘散着丝絮般的血液,他看起来像是鲨鱼和剑鱼的杂交体,鳍状肢和形如长鞭的尾巴本该在大海上乘风破浪,却被束缚在了这对比起他来说异常渺小的水族馆里。   EVA方前指过的标牌依旧镶在玻璃壁上,Pliosau乳s,如果以拉丁语作为呈现,可能不少人都无法理解他的意思,但译成学名或许不少人就能忽然恍然大悟然后惊悚万分了。   【上龙】   这是如今在男人手贴住玻璃壁后那磅礴身影的学名,侏罗纪晚期的大型掠食生物,大白鲨在他的面前都像是未发育完全的宝宝,他本该灭绝在历史的洪流中了,但却不知如何被卡塞尔学院发现并且藏在了这里。   所以这一整个水族馆都是为了它打造的生态圈。   它在正式命名前被称为“妖怪”,不仅是为了他那可怕的模样,更多的是为了他在海洋中顶级掠食者的恐怖,可如今这位掠食者却如温顺的猫狗一样贴住了水族馆的玻璃壁,轻轻地用那布满细密鳞片的头部蹭着玻璃后对它来说渺小如蝼蚁的男人的手掌,那灯笼似的巨大黄金瞳内全是发狂的喜悦。   “原来它真的有着龙类的血统!虽然我们一直怀疑过,但却没有能力证明。”昂热看着玻璃壁前这磅礴与渺小之物对比的惊悚的一幕低声说道。   “你没有见过的东西还有太多、太多了,你以为亲身经历过两次龙王的解剖就算是通晓一切了吗?不,昂热,你还是太过渺小、孤陋寡闻了,作为混血种来说你很成功,但你作为涉足龙族文明的个体来说,你的无知与自视甚高跟你的寿司厨艺一样没什么区别。”男人侧头看向昂热说,“你真的了解他需要什么吗?在那条伟大的道路上能真正促使他前进的究竟是什么吗?‘尼伯龙根计划’?‘洗礼’?不,他的血统本身就是完美的,哪里需要其他的血脉去进化?龙王的血统对于他来说只能成为‘钥匙’而绝非门户本身!而这场蜕变也将在今晚开始他的序幕。”   他手掌贴住的水族馆玻璃上竟然发出了异常恐怖的轰鸣声,就像钢筋断裂的鞭炮炸响声一样震耳欲聋。红光在水族箱内亮起闪烁取代了蓝光,EVA开始发出建筑结构异常的警报,但这一切都阻止不了那在幽蓝中开出冰花似的裂缝不断延伸,直到扩散到一个令人惊恐的程度。   这时男人也轻轻收回了手,灼热滚烫的黄金瞳凝视着昂热,脸上重新浮现起笑容,只是带着浓烈的戏谑和冷漠“从居酒屋学来的寿司技术就切切下三流的食材吧,也希望作为寿司厨师来到这里的你今晚也能作为厨师玩得开心。”   “而我也该去属于我的真正厨房了,要知道优秀的食材放久了也是会变得不新鲜的。”   水族箱后,庞大的狰狞妖怪无声向后退去,不是逃跑,而是进攻的前兆,下一刻那如长鞭的尾巴猛然甩动击打出巨大的水波,整个修长充满力量感的身躯爆发出了无与伦比的力量!它轰然撞在了玻璃壁上将那冰花覆满的最后一丝限制打破!吱呀呻吟的破碎声响起,而后末日般的轰鸣压下,巨量的滔天洪水倾泻而出,灌入了冗长的通道内!   就如男人说的一样,昂热今晚的确犯了一个错误,作为厨师他没有挑选好自己的厨房,作为时间零的使用者,如今这水浪泼天的环境也同样不是他真正睥睨纵横的战场。   在昂热的视线里,落下的洪水遮住了通道内男人的脸,然后是整个身影,那熔岩的瞳眸也在那巨量的洪水中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汹涌向他冲来的水浪中一双跳跃着金光的巨大黄金瞳。   古老的顶级掠食者冲破了牢笼锁定住了那苍老挺拔的人影,在那轰鸣的水声中发出了震耳欲聋的龙吼。 章节目录 第六百八十九章:康斯坦丁 苏晓樯听见了风声和钟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在抚摸她的脸颊,在她的耳边轻声低述着秘密,她听不大清所以就仔细去听,越是认真游离的意识就越是接近清醒,直到她按捺不住那股悸动了,睁开了双眼。 略微残缺的月亮浮现在了她的眼前,暗色的天空缺了一角,恰如冰面上的一汪幽蓝,明晃晃地照着黑色的孤山和古堡。 在月亮下苏晓樯的不远处站着一个人,一个黑发的女孩,从她娇小的身形来看,不难认出她是谁。 paco,那个对于苏晓樯来说又是噩梦,又是谜题一样的女人,她站在钟楼顶端的边缘上俯视着整个卡塞学院,在她的右侧可以看见诺顿馆烧起来似的火光,左侧可以见到英灵殿广场上那萤火群聚的星星光点,学院内无处不在的嘈杂的声波被距离和风那么一裹也显得轻柔了起来,柳絮一样盖在燃烧的学院上。 她们两人此刻身处在高处,卡塞尔学院的至高点,守夜人钟楼的顶点,她们背靠着那巨大的铜钟,白鸽藏在塔楼的尖儿头啄着羽毛,暗红的鸟瞳内倒影着这两个不速之客。 “如果你想要把我从这里推下去,我不建议你这么做,因为无数人在尝试过后总会发现我又会从他们的背后重新走出来。”paco对着背后贴着巨大铜钟悄然站起的苏晓樯说。 “如果你想自己从这里跳下去,我也不建议你这么做,因为没有人想用你来威胁什么人,达成某种目的,如果你就这么跳下去了,很多人会为之感到可惜和伤心。”片刻后她又说。 两种可能性都被堵死了,苏晓樯站直了,眺望这孤高空旷的塔楼顶有些沉默,她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确定还是那一身舞会时的黑色晚礼服,甚至还多了一张毛毯披在肩上,可能是担心她在如此高处被夜风吹着凉了? “真是...贴心啊。”苏晓樯抓住了肩上的毛毯,感受到上面残留的温度说,她的眼中又许多不解,也有许多惘然,但更多的还是疑虑和担心。 对自己的担心,也对另外一个人的担心。她知道自己会出现在这里并不是因为自己本身很有价值,在别人的眼里她的一切价值都是另一个人给赋予的,这种看法十分的蛮横与自私,但却是最真实的现实。 “你听说过爱情毒品论吗?”paco忽然问。 “什么?”苏晓樯怔了一下。 “美国有两位心理学家做过一个残忍的实验,他们找了一群分手了但还爱着对方的可怜人,强行让他们看前任的照片,并用核磁共振机扫描他们的大脑,查看哪些区域会发生变化。在这项实验结束后,他们宣称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于是中止了一切与实验有关的事务。”paco眺望着燃烧的夜景,卡塞尔学院不少地方因为入侵犯人的肆掠纵火导致火光四溢,一条又一条道路连接成了闪闪的光河。 苏晓樯不知道paco想表达什么,但她很聪明地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冷静地窝在钟楼的角落,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等待着她说完想说的话。 “美国罗格斯大学的人类学家海伦·费舍尔得知了这一件事,于是决定重启实验,原本不做期望的他却在类似的实验中得到了惊人的发现。实验表明当人们回想前任时,大脑中被激活的部位和毒瘾发作的部位是一样的。所以费舍尔医生做下了恋爱就像吸毒的定义,他认为恋爱对象就像是毒品,会让人上瘾和欲罢不能,吸毒成性的人在戒断反应发生的时候会为了毒品做任何事情,欺骗、伤害甚至自残,以至于献出自己的生命。”paco淡淡地说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苏晓樯小声问。 “没有什么特别想说的,只是随便说一说。”paco回头看了这个漂亮的女孩一眼,微风撩起了她的额发,那双褐色的瞳眸里沉寂得就像缺月以外的那滩黑色天空。 “你想做什么?”苏晓樯问。 “什么也不做。” 苏晓樯沉默了一会儿后开口,盯住paco认真地说,“我要离开。” 话语里充满了决意,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然。 她已经知道自己的处境了,也自然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那就是传出消息,她还活着的消息,一定有人在很努力地找她,而她该做的就是告诉那个人她在这里,她还活着。 “离开?好,那你离开吧。”苏晓樯得到了一个意外的答案。 paco转身了过来,看着面前的苏晓樯,“我猜你想主动去联系‘太子’,也就是让你中毒成瘾的那个男孩,告诉他你是安全的,让他安心地去战斗,去厮杀,不想让他为你担心...可这真的有什么意义吗?” 苏晓樯看着那个女人幽幽的眼眸,忽然她意识到了对方要说一些糟糕的话,一些足以扰动她意志和心神的话,她不应该听,她应该马上转身逃跑,捂住耳朵...可在这个女人那仿佛叹息的语调中,她还是忍不住低声说, “...你什么意思?” paco看着这个年轻的女孩,轻声说,“我的意思是,你真的对今晚这个局面能造成任何的影响吗...我的意思是,你的死亡,你的存活,你本身的存在真的有它应有的价值吗?” “价值?”她不太理解paco的话,有些茫然。 “你看。”paco抬手指向了远处,苏晓樯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发现那里是铁之森旁的巨型人工湖,只是她惊悚地发现那一处人工湖竟然在夜空下亮起了耀眼的光芒,那遏不住的光芒在湖水表面上流淌着,简直就像即将喷发的...岩浆? “答案是没有啊。”paco望着被那灼目火光照亮的学院,“我放你离开,你穿过燃烧的世界,找到他,然后告诉他你相安无事,然后你被安置到了安全的地方,故事应该是这样书写的,也是如此美好的,是吧?” “...可这时候你的使命就结束了。”paco说,“你所有的价值就只是让他‘安心’而已,那么的干瘪、扁平。可你又能做什么呢?你甚至不是混血种,你甚至都是靠作弊进入的卡塞尔学院,如果混血种在人群中算是异类,那你在混血种之后又何尝不是异类中的异类?” “还是说...你认为你真的在这种末日下能帮到些什么吗?可你真的有这个能力吗?”paco所言所指的方向,人工湖开始因为某种神秘的高温开始集体蒸发了,巨量的白色水汽从湖上弥漫向四周,直到遮蔽了整个铁之森,蔓延向英灵殿的广场,这股恐怖的异象正在发酵、升温。 于是整个学院的人都开始被那异象吸引了,就算所处地方的不同无法见到人工湖的全貌,他们也能见到那足以照亮半个铁之森的光芒,简直就像太阳初升一般耀眼! “既然你什么都做不到...为什么还要来到这个地方呢?”paco看向苏晓樯低声说,“你不觉得自己很多余吗?你存在的价值,你对他而言的价值,都太孱弱了,那么的空虚,就像瘾君子对于毒品的渴望。” 她的语气里没有任何的嘲讽和激将,只有空落,就是这种空落让人感受到强烈的难过...因为她只是在叙述她以为的事实。 “你就像一个局外人啊。”paco看着这个黑色晚礼服着身的美丽女孩,眼中说不上是怜悯还是冷漠,“就像今晚你的穿着打扮一样,那么的美丽,但却华而不实,在真正的危机前,你甚至连做好一朵漂亮的花儿都搬不到,因为只需要野火轻易地一撩你就会烧起来。” “或许你唯一的用处就是以你的肉体,作为安慰他的食粮,在性与欲中得到自己价值的诠释,在最后就连性与欲的价值都榨干后,再以身作为柴薪,用自己的燃烧为他的‘觉悟’添上一把猛油...最后死去。”她回望那逐渐笼罩了整个卡塞尔学院的水汽,以及那浓雾中开始蔓延、汹涌的火光淡淡地说,“你爱他,这没有错,但这还远远不够...可能这就是‘皇帝’想告诉的道理。” “...那么好好看着吧,这是祂专门为你准备的席位,也是祂想让你看的一切。去思考,在那些梦境里的末日,接下来眼前的这些绝望中,或许你能找到自己真正的价值存在何处,你生命真正的意义该放在何方...” paco虚无缥缈的话语中,隐约之间,苏晓樯居然听到了鲸鸣声。 那么的空灵透彻,就藏在目视所见的雾海中。 这里是山峰,鲸鸣是从何而来的? 她不知道,那鲸鸣声孤旷得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脑海中涌起了一股浓烈的不安以及...悲伤? 钟楼上paco迎着夜风,望着那遮蔽一切的雾海,瞳眸盯住雾中那一抹若隐若现的火光,眼中全是凛然的冷意。 ...不仅是苏晓樯,整个学院的学生都听见了那一声鲸鸣,从血脉深处他们感受到了荒芜的恐怖,那是发自内心的颤动和悲凉,只是一声无所谓言语的鸣叫就述说了两千年里太多的等待和孤独了。 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强烈的信号飞速地传递在了每一个混血种的脑海之间,他们的肾上腺素开始分泌,大脑皮层过电一般涌起剧烈的不安,每一个人的黄金瞳都被点亮了,在黑暗中他们朝圣一般整齐看向了一个方向——那股远超‘戒律’的压力由来。 铁之森湖畔,被浓雾笼罩的人工湖中,已然彻底干涸的湖床地下,干燥如大旱土地的地面开裂出了血管一样的纹路,在那裂痕下当真流动着血液,只是那些血液都散发着极致的高温...都是流动的滚烫岩浆。而当岩浆积蓄到一个极限时,喷发自然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那股无上的伟力从地下冲起,宛如潜龙深升渊。 首先每个人都听到了轰隆的声音,随后感受到了地面在颤抖...学院建立在半山腰上,如此剧烈的颤抖只能是整座山峰都在摇晃,山岩崩碎滚落,群木摆动如筛糠。 英灵殿的广场上,有水池旁的学生震惊地发现,水池中的水被震碎洒到了地上,但在瞬间就被一股难以置信的高温给蒸发掉了! “下面!在下面!”有人像是猛然醒悟了什么,发疯似的指着大地低吼道。 钟楼上,视野最宽阔的地方,苏晓樯捂住了自己嘴,难以置信地看着远处的那一幕。 ...巨大的黑影从地下升起,他一路撞破了山体与岩层,将人工湖干涸的地面整个地隆了起来,在达到极限张力的临界点后大地崩碎了,伴随黑影冲天起的是起舞的熔岩和燃烧的大地碎片。 轰隆的爆炸声中,那黑影将一切都抛到了后面,一口气冲破了地面、冲破了浓雾、冲到了天上去!他成为了一团炽热东升的“太阳”,从地面升起,一路飞舞到了漆黑的天穹之下...然后猛地在夜空中张开的燃烧双翼! 流星雨般的熔岩碎片从空中滑落向四面八方,就像盛开的红色烟花,无与伦比的“力”与“领域”瞬间笼罩了整座孤山,让所有觐见他的生灵低垂下头颅。 那凄厉、跨越两千年的吼叫声终于响起了,他到达了天空的顶点,然后一口气爆发出了所有的暴怒以及...孤独! 钟楼的铜钟轰然敲响,传遍整个卡塞尔学院! 在孤旷的钟声中,那黑影冲天掀起的狂风吹散学院里每一处的浓雾,灼热的火光席卷整座学院的每一个角落,天空的大翼划出新的太阳,火焰与青铜的王座在天穹重新铸成了,光芒照亮了每一个学员的震撼而呆滞的脸颊。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昭告着一个令人震撼的事实。 诺玛的通告传递向了整个被笼罩在那威严与火焰之中的卡塞尔学院: 确定敌人身份为“青铜与火之王·康斯坦丁”。 龙族入侵!龙族入侵!龙族入侵! ——青铜与火之王·康斯坦丁,确认苏醒。 四大君王屠龙战役,正式开始。 章节目录 第六百九十章:龙王狙击战(二合一)   十分钟前,卡塞尔学院,冰窖。   玻璃房被密集的红光和警报填满了,诺玛一刻不停地发出实验室泄露的警告,严重程度远超上次装备部实验炼金水银炸弹发生的紧急情况。按照安全条例这间临时修建的AA级防爆玻璃房的内外是被完全气密隔绝的,就连室内的空气都由碳过滤设备,将空气中任何可能携带的金属元素清理在外层…正常来说空气是没有金属元素的,这一步骤大部分是为了避免扬起沙尘中携带的铝元素等等。   然而这一限制已经被打破了,玻璃房内所有的研究人员都横躺在了地上不省人事,他们没有死去,在不速之客打开玻璃房安全大门的瞬间,这些痴迷狂热于解剖实验的研究员立刻就被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量占据了大脑,驱逐掉了那些单调孱弱的意识。   这已经算是相当危险的入侵情况了,按照安全条例来讲现在的诺玛应该封闭以玻璃房周边为界的地下空间,足足十米厚的合金版会封锁出一个完美的与世隔绝的小空间,在冰窖这个综合实验区的大地图板块上这一区域的颜色会灰下去,这代表着完全的废弃,而废弃的方法则是在密封空间内引爆等同于一千吨TNT当量的炼金炸弹。   事实证明诺玛在监测到有金属物质进入玻璃房间后,也瞬间执行封锁了这块区域,在地图上这块区域却并没有按照安全条例一样灰下去,而是以警戒的红光慢慢闪烁着,玻璃房地下深埋的炼金炸弹安全锁被一道指令卡死,迟迟无法激发点火,就差一步,只差一步。   玻璃房中手术台被掀起立在了墙壁上,上面的男孩被十字横挂,宛如受难的耶稣,血红的炼金铁钉贯穿他的手、足、心脏,那秀美沉眠的娇弱脸庞像是在做着一个美梦,一个持续了两千年的大梦。   “康斯坦丁…”男人站在了那血淋的十字前低声念诵他的名,男孩被揭开的胸膛皮膜就像血色的双翼张开着,像是要拥抱什么,但任何人见到那残酷的一幕都会畏惧…真的会有人回应他的孤独吗?   “我应该告诉过你,奥林匹斯的神明中没有儒弱者,诸神亦不需要一位畏缩不前的神王。”男人凝望着十字上的他说,“就算是再伟大的种族,他们的骄傲也会随着掌权者的换代而遗失,最初的信仰不再,战火亦然熄灭。”   “我曾警告过诺顿,沸腾的血液是终究会冷下来的,他与你安逸的时光过得太久,流动燃烧着的青铜也会为之凝固,那也会是你们最后亡时的塑像。”男人低声说,他的眼中流动着比警戒红灯还要赤红的光芒,里面攒动的是超越岁月的追忆。   “曾经的长老会内攒动着逆反的暗流,赞同者、反对者、狂欢的逆反者们在君主们的离散中登上了舞台,大声地宣泄他们的思想。你们觉得聒噪,于是选择默默的离开。可看看现在,你们得到了什么?”男人张开手所视的只有昔日君王垂挂肉钩上的耻辱和亵渎,但他没有半分同情,眼里只有冷漠和藏得太久的暴怒,“你们逃避责任,但后果总会找上你们,这是逃不掉的宿命。”   男孩没有回答祂,因为他还在沉睡,如果没有苏醒的理由,他就会一直这么睡下去,在梦里呼喊那个名字,索求他曾经为之离开那片土地的温暖。   “你睡的太久了,久到你已经遗忘你为什么来到这个世间了。”男人怜悯地看着他,从怀中摸出了一只石英试管,在里面是火红的血液,很少有血液可以用‘火红’来形容,那根本不像是鲜血,耀眼得就像岩浆在滚动散发着目力足以感受到的极致高温,火光深到让人的视线和思绪会情不自禁得随着那微晃的漩涡一直沉到里面去,耳边除了岩浆的炸裂外还能听见穿越岁月的吼叫。   在石英试管被男人拿出的瞬间,十字架上的男孩浑身上下被剖开的血红器官出现了一次搏动,但只是异常突起的刹那之后,那贯穿了他手、足、心脏的炼金铁钉散发出了妖冶的红色,在他的身躯上连出了无数条古奥的线。   炼金矩阵·十钉囚龙。   “是啊时代在进步,人类也在进步,冷却的血液会成为干涸的血痂,腐朽的制度也会被革命的火焰点燃。他们的怯懦无视了黑暗中闪耀的火星,所以长老会的时代结束了,可作为君主,你们难道不曾感到羞愧吗?为族群的没落感到负罪和痛苦?”男人质问男孩,声音铁冷如铜钟在轰鸣,像是在质问更多的耳边回荡着那浩大钟声的存在们,他们行走在世界上却不敢去见祂,卑劣地让人发笑,相比起来,沉睡至今的男孩似乎更显得容易被原谅一些?   “那么回答我吧,康斯坦丁,告诉我你所选的答案。”男人按动了石英试管的顶端的按钮,金属注射针孔从另一侧探出折射着红光,玻璃房外诺顿的警告声越发急促和频繁了,夹杂着“发现类肾上腺素”、“发现蛋白质合成激素”、“发现大量青铜元素”   “安静!”男人洪声斥责,仿佛乌云上的雷霆降下暴怒,整个玻璃房高强度的玻璃壁都为这炸雷的训斥颤动不以,诺玛的警报声、应急红光在这斥责下消失不见了,随着电流降压的异响声,黑暗渐渐笼罩了一切。   漆黑无声的空间里,祂抬手放在了男孩的额头上,说:   “康斯坦丁,   你的胆怯并不能摆脱死神,   你的懦弱并不能摆脱死神,   你的失意伤感并不能摆脱死神,   你的畏缩不前并不能摆脱死神,   那你何妨一搏呢?   你应该选择荣誉和骄傲,   以便使你的人生成为一种千古绝唱,   你必须迈出危险的一步,   从而让自己的脚印,   深深地留在历史的皮肤上(姬安宁诗歌节选)”   黑暗中恒亮着火光的石英管被巨大的力量带起风声落在了男孩的脖颈上,那远比肾上腺素、合成兴奋剂还要危险一百倍的滚烫岩浆一口气注入了他的动脉之内,火红的血液在他的皮肤下开始流淌,整个身躯的血光都发亮到清晰可见,足以见到火焰在他的体内点燃了,熊熊燃烧到每一个角落。   “他不愿意吃掉你,你又何尝不想吞噬他?”祂看着面前的男孩轻声说,“可有些东西尝试过就永远无法回头了,这一部分的‘权’终究是他欠你的,你尽管坐拥着完美的‘力’,但缺少真正开启它的‘权’也无济于事,现在,它把它送到了你的面前,即使只有一小部分。但起码,如今的你暂时完整了。”   石英试管内的燃烧液体的真面目也随着祂的话语呈现了出来那是绝不该出现在这里,也不该汇入男孩血管中的危险之物,也是两千年轻他们奔波逃袭那么长时光也不曾敢迈出的一步。   诺顿殿下的心血,极致的‘权柄’。   他们融合了,‘权’与‘力’的交汇,就算在龙族文化中也是足以令见者顶礼膜拜地终极一刻,那是王座上双影的重叠,一只手按住了权力王座的扶手!   “那么,醒来吧。”祂大力地鼓掌,声音如洪钟,整个空间都在颤抖,那是大地在震颤,玻璃房升起了不可思议的高温,玻璃开始融化、火山玻璃刀也开始回溯成了它们最原初的模样,那血色的炼金矩阵哀嚎着碎裂。   ‘十钉囚龙’发挥到了极致,古奥的矩阵以那颗刺穿的心脏为中点死死缠绕着男孩的躯体,可以肉眼可见的,那被刺破的心脏竟然开始顽强地搏动起来了,岩浆般的火红血液被收缩到心室,极致的高温开始融化起了那血红的铁钉,当铁水滴落到地面融出坑孔时,那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再度回响在了耳边。   “哥哥”   熔火的黄金瞳睁开了,在黑暗中像是火山的泉眼重新流淌了起来,带着少许迷茫和惘然,但清醒却像是晕染开的红墨一样逐渐占据了他的瞳仁。   “欢迎回来,康斯坦丁。”祂说。   熔火的裂痕布满了玻璃室,岩浆从四面八方喷涌灌满整个空间,在火焰汹涌炸裂中声嘶力竭的龙吼淹没了一切,他冲天而起,在熔岩的包裹中被撕裂剖开的形体进行膨胀变形,那十层的合金钢板被极致的‘权力’消融,融化吼的巨量熔铁被吸附灌注进了那娇弱的身体。   在极致的高温之中火红的鳞片与骨骼刺破了表肤,人之躯在火焰的洗礼中成为灰烬,新的伟岸磅礴的身体撞破了地面,带着熔火的岩石冲向了天空,暴怒的吼叫声响彻天际,一直传到了紫黢黢天空的尽头。   在那同一片天空下,行走在铁轨上失魂落魄的男人忽然站定了脚步,心血潮涌中他回头望向远方,茫然的视线中只有紫黢的天缺一角中的皎皎明月。   他好像听见有人在叫他,叫他哥哥?   —   被加温到呈现出熔岩状态的大地岩层,被那庞大的黑影带到了天空最上方,熔岩就像灿烂的烟花直冲天际,在登临最高处时加速度开始减缓,可重力却没有像每个人想象的一样作用在他们之上,一股奇异的力量托住了天穹下耀眼的一切,呈现出一种怪异的凝滞,定格在了天空之上。   熔红流动的岩石群停住,悬浮,静静簇拥在那磅礴的巨影周遭,就像围绕着土星的岩石环,那巨大的黑影屹立在天穹上停住,流动着熔岩的大翼竭力地张开,一时间遮蔽了月亮的光,仿佛成为了一颗新的天体,光与热投在了孤山遍野,每个人仰望天空的脸颊上红光慢淌。   这充满美与宏大的场景令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仰望着那熔岩环绕的巨影像是在观摩太空美术的油画,譬如《土卫二上看土星风暴》,又或者梵高的《星空》,那么的壮丽波澜令人忍不住想要跪在地上以亲吻大地的姿态去对这震撼的画面献上祝福。   “这就是…龙王的‘威压’?”   英灵殿之前,开裂流动着熔浆的大地上,避开了第一波冲击的学生群体中,苏茜仰头望着那天空下新生的‘天体’感觉到一个新的领域已经取代‘戒律’笼罩了整个学院乃至山峰,威严就像星光潮水冲刷着每一个人的精神。   “都给我清醒一点!”兰斯洛特的声音在人群中低吼响起了,不少血统优异的学生都主动扯起了身边有些瘫软的学员,这些学员的血统普遍都不是太优秀,正常的任务行动可能能表现出不错的成绩,但现在在真正的君王面前甚至连站立的资格都要被剥夺了。   “所有血统低于‘A’级的学生都前去避难所,低年级新生优先避难,高年级学生主动进行疏散任务,这不是演习,这不是演习,这不是演习。”诺玛的通告响彻整个学院,人工智能的声音里充满了森冷,往日温和的女声此刻就像咬着刀刃在说话,里面全是凛冽的杀气。   只有小部分人知道,在龙族入侵的警报真正做实的时候,学院秘书诺玛的人工就已经沉睡了,现在真正唤醒做出一系列有条不紊指令的是披着诺玛皮,实际上叫做‘EVA’的战争人格。   在做出疏散通告后,学院内的学生有条不紊地开始撤离,没有作战能力老态龙钟的教授们此时一个比一个手脚灵活地带着装着资料的笔记本电脑冲出宿舍楼向避难所逃去,前来接送的高年级学生们一脸呆滞地看着那些比他们还要麻利、轻车熟路的背影不知道该干什么。   也就是这个时候,整个孤山忽然被一连串空气的撕裂的密集炸裂声笼罩了!闷响扯动了每个人触地的脚掌和心脏,震耳欲聋!   所有双耳嗡嗡的学员都惊悚地看向了山顶学院更上方的孤山群林,那也是密集巨响的发声源头他们看见了无数拖着尾巴火光以目光难以锁定的速度飞向了天空,清一色的军制的防空炮开始齐射开火,新一代光学瞄准,高角度90,全军武设备都由装备部改良,一发空炮擦住边就能打下一艘武装飞机。   这些重型武器一直藏在这座孤山之上,罕有人知,也鲜有面世的机会,现在只在EVA这个战争人格的一念之间所有的秘密武器都扫去了覆盖的落叶升起在了密林内,在雷达的锁定下瞄准了天空中那扎眼到完全不需要雷达锁定的靶子。   这位学院的人工智能几乎不需要进行逻辑思考,就对准这位复苏的君王进行了一轮齐射,发起了卡塞尔学院对四大君王的第一次正面进攻!   火光骤然爆炸笼罩了火红的黑影,剧烈的爆炸开出了一圈又一圈的火环,就像是火焰横铺在天空,整个学院都被这火光和音浪席卷了,天空燃烧了起来,气温炙烤着每一个人的皮肤,感受着现代军武的毁灭力,这是人类时代的进步,也是他们对龙族文化有力的抨击。   不少学员下意识的匍弯了腰睁大眼睛看着这现代军事武器发威的场景激动地去想象这一轮火力覆盖的成效但只有真正知道事情严重的人,在EVA的这一轮自主迎击开始时,就开始去做接下来真正战争的准备了。   “诺玛,找到校长和林年的位置!”中央控制室内,施耐德低吼。   “还有路明非!”古德里安忽然说。   施耐德回头盯了古德里安一眼,深吸口气,“还有路明非!”   卡塞尔学院内驻留的三个‘S’级,要说谁能控制住这失控的情况,也只能是他们了!   “正在搜索。”控制室内响起了少女的声音,与此同时一个美丽的投影出现在了控制台之上。   曼施坦因和古德里安都愣住了,施耐德却是脸色丝毫不变。   “这是”   “学院秘书战争人格‘EVA’竭诚为各位服务。”荧蓝的少女冷冽地说。   “战争人格?诺玛还有战争人格,我怎么不知道?”古德里安惊叫。   “你们一个管风纪,一个无所事事,完全不需要知道这些事情。”施耐德直接揭过了这个无意义的话题。   “比起我,或许各位更该关注天空。”EVA淡淡地说。   “我们不是命中目标了吗?”古德里安也是为EVA果断发起进攻齐射而激动的群体一员,看见大屏幕上哪火环笼罩的燃烧天穹,脸上的激动之色还尚未退去,为施耐德现在的紧张感到不解。   “你不明白”施耐德声音嘶哑。   作为真正觐见过初代古龙的混血种当然清楚那些东西如若真正复苏了,都会是什么量级的可怕存在,他无法在短时间内给古德里安解释他的畏惧和惊怒或者说大屏幕上,那位苏醒的君王已经准备好为所有人的期待洒下一团岩浆作为“冷却”了。   古德里安兴奋的嘴脸忽然卡住了,他盯着大屏幕,眼眸里倒映着火环消散后那依旧屹立天空的巨大火红的黑影,无数的融化的金属残留物在他的面前悬浮着。原本岩石圈一般的燃烧岩石碎裂成了更细微的粉尘,不难想到那些防空炮在命中他时就被提前阻拦引爆了,剩余的冲击波和高温对于掌控着伟力的他来说根本可以忽略不计。   他甚至没有垂下自己的头颅去俯视对他王座进行冲击的人。   黑色的龙影抬头望着黑色天穹缺漏一角的月亮,浩大的风从远方吹过他的双翼和鳞片,在天空之下的大地已经是陌生的模样了,那灼热的龙瞳穿越了空间见到了远方那燃火的城市。无论何时人类也总是活动在这片天地下,只是他们换了新的聚落,穿上了新的皮肤唯有天空,那一轮皎皎明月是未曾变过的,一样的淡黄,一样的浑色,像是发黄卷轴上的水迹。   那时,他们拥有着彼此,他站在那白袍的男人身后,同样浩大的风吹过他们的袍袭和黑发,两千年钱他们携手仰望着这轮月亮,而两千年后,这片天空下却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哥哥。”他喊道,但没有人回应他。他感到了孤独就像风一样钻进了他的鳞甲中,冷却着血管中流淌的熔火,他扭头看向了一个方向,在那一边城市的大厦楼宇就像着火的巨人守望者一隅。   他能感受到,在那边有同样的呼唤在召唤着自己,那守望已久的人啊,就在那里等着他。   燃烧的大翼振翅,掀起大风,他调转身形,朝向了呼唤他的方向,带着阔别已久的思念和欣喜,深吸火焰的气息喷吐而出,准备向着故人、所爱之人的地方,跌跌撞撞地飞驰而去。   “他在看哪里”中央控制室中,曼施坦因盯住大屏幕说话的声音有些寒意。   “那个方向应该是芝加哥?”在他背后林弦轻声说。   “他想走!拦住他!不能让他离开这里!”施耐德和曼施坦因脸色雪白一片,几乎是同时对着控制台吼叫出了声。   他们没有想过龙王苏醒后会逃逸的可能,他们甚至抢先进行了进攻,骄傲的龙王本该向冲撞王座的他们洒下怒火,可现在这只龙王居然想逃?!   天空中的康斯坦丁掀动双翼,熔火在他的大翼末梢喷涌而出,强烈的热风形成了螺旋的轨迹出现在了他的身后,这幅形象瞬间让每个人想起了现代科技的巅峰,那人类制霸天空引以为傲的战斗机如果真的让他调整好那尚未完全熟悉的力量,他在逃离这里奔赴那人群聚集的芝加哥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没人能知道,也没人敢知道。   孤山之巅,沉重充满机械美感的影子悄然从分离的地面下升起了,刺眼夺目的白光蓄积,空气中响起了震颤的嗡鸣声,那是一万只蜂鸣似的震动,就算是在半山腰的学院中英灵殿前的不少学员也下意识捂住了双耳瞪大眼睛看向日出的山巅!   “我记得这是”古德里安瞪大眼睛。   在龙影准备爆发出绝伦力量划破天空时离开孤山时,瓷白的光柱冲天而起,那是擎天的一柱,底层扩散出彩虹的环晕…那是等离子流体溢散的美景。   没人能看见光柱射出的轨迹,在白光照亮孤山与学院的瞬间,它就已经直直集中了那龙影的腹部了!这一次,那些熔火并未阻止得了这白光的贯穿,所有浮动的熔岩都被震碎了,无法逃避!不可阻挡!   “高能激光武器,我一直以为装备部没有完成它最后一步的研究!”就连执行部长现在都睁大了眼睛,看着大屏幕那震撼人心的一幕深吸口气嘶声说道。   撕心裂肺的吼叫声超越了那白光发动时的震鸣声,在命中的瞬间大量的等离子体高速向外喷射,反冲力仿佛一只矛一样将那龙影狠狠地捅向了天空,如是战场上挑起敌人尸体炫耀武力的战将!   控制室内,少女闪烁蓝光的眼眸中充满着铁血的冰冷。 章节目录 第六百九十一章:坠龙 地基式高能激光武器的粒子束长枪一样重重地穿刺在了龙影的腹部,在《龙族生物·解剖学》的课程里,专门的X光图谱将曾经在屠龙战役中杀死过的龙类躯体透析放在了教程中,所有人都记得在教本上龙类被系统归纳出了三个致命点。 既然是脊椎生物,龙族在预应对中最优先攻击的就是那些庞然大物的颈椎,比起心脏或者脑干这种受到有别于正常生物的面骨、骨笼保护的重要部位,所以颈椎这个不需要刺穿,只需要剧烈冲击就能撼动,甚至折断的弱点成为了关键。 在颈椎之后其次可选的攻击目标才是心脏和大脑,任何生物被破坏了心脏、大脑都难以存活超过数分钟,就算是龙类在曾经无数次血的经验中也证明了这两个关键部位对他们来说也是致命的弱点,不少龙类会死于心脏刺穿,而颅骨这个部分倒是少有被凿穿的记录,可见龙类对本身大脑保护的紧密。 EVA选择发起的这一次激光武器打击选择的目标是龙影的心脏,足以熔穿钢板的高温和贯穿力直接命中的情况下,就连施耐德和曼施坦因都忍不住紧盯大屏幕期待着这一击的成效。爆炸无法撼动龙影,只因为那一瞬间的高温和冲击波都是呈扩散形式的杀伤性注定有限, 但如今的高能激光却是极致集中能量的镭射,红宝石激光器发出的激光射束,能穿透一张3厘米厚的钢板,而现在由装备部发明、改良的激光武器的功率从那骇人的粗细就能大概清楚激光的聚合性有多强了。 像是一口气将泉眼抽到了干涸,激光武器在命中龙影后EVA没有选择中断功率的输出,反而一口气地将整个蓄能全部灌注进了这仅仅一次攻击中,颇有孤注一掷的感觉。 根据EVA的逻辑计算,从龙影在天空积蓄火焰和力量的形态可以预见对方拥有他们无法理解的空中机动性,那火光四溢的大翼在生物学中并不能支持这样一个庞然大物浮空,骨骼和肌肉的重量就不允许他离地半分,所以必然有另外一股力量赋予了他俘虏天空的权能。 简而言之,EVA没有把握能在第一次偷袭后进行第二次命中,所以干脆准备在这仅仅一次的爆发中这次解决掉这位传说中的君王。这股狠劲儿也不由让看见那高能光束维持了整整数十秒的知情者们心中咋舌不已。 激光维持了整整十四秒,如果山顶上的地基式激光武器内部存在着类似蓄电池的装置,那么在激光光柱由粗到细直到成为缥缈的粒子流的这十几秒里,每个人都清楚地意识到这毁灭性武器的能源已经被抽干了...那么被他命中的敌人又如何了呢? 无数道目光整齐地抬头看向了天上,龙影被长枪一样的机关光束一路冲飞到了厚重的云层之上,在漆黑的云中扩散出了一个规则的圆形空洞,他在天穹的极高处成为了一个黑点,然后在激光消失后渐渐地开始坠落、坠落、坠落! 从黑点到轮廓,在到清晰的整个龙影,他从极高的天空摔落了下来,像是失去了抵抗力一样,此起彼伏的狂呼声在学院的各个角落响起,EVA迅速开始根据黑影的坠落轨迹推算落点,最后确定对方会落在...英灵殿的广场上? “所有人,十秒钟内迅速撤离这里!”兰斯洛特的吼声伴随着EVA通过广播的紧急警告,英灵殿广场上驻留的学员们开始没命地往周边奔袭而去,也还好在之前龙影冲出地面的第一时间伤残者就进行了疏散,不然这一次坠龙必然会引起巨量的死伤。 “‘A’级及以上的学员就近前往以雄鸡雕像为界限的左右两翼,学生会的陈墨瞳、狮心会的苏茜,前往东阁楼、英灵殿的屋顶进行狙击,带上汞芯实弹以及弗里嘉子弹,所有学员自检状态和武器,没有我的命令严禁贪功冒进。”一个冷漠铁血的声音在每个佩戴了与EVA直接连接的耳麦的学员耳边响起了,不少人瞬间就认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 “恺撒!你还活着?”兰斯洛特按住耳麦,在公共频道里低声喊道,“我们会长呢?他应该去安铂馆那边跟你们汇合了,为什么他没有来英灵殿这边集合?” “他我另有别的安排,你不需要问那么多,只需要执行命令就行了。”恺撒冷然说道。 “...是!”兰斯洛特没有呛声或者追问,恺撒几乎是在一道命令中就成为了这场战役的绝对指挥官,原本每一个被那龙影和激光柱震撼到难以自己的学员,在他冷厉地命令中都清醒回过神来。 “目标未确定死亡,如果我们的敌人真的是青铜与火之王的话,高能激光束不一定能杀死他。”不知何时已然站在英灵殿屋顶上,恺撒披着单薄的校服外套,裸露着胸肌和腰间缠满的绷带。 他低头凝视着整个英灵殿广场的情况,镰鼬四散飞舞在黑夜中收集来一条又一条信息,在他的脑海中逐渐谱出了一张战局的分布图,无数代表着学员友军的蓝色光点在他的指挥中开始有序扩散到了空旷广场的两边,形成了左右两翼的包夹之势...这是伏击的合围陷阱军阵,一般鲜少有敌军会傻到钻进这么一大片开阔的空地成为靶子,但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他们的敌人从天上来,并且没有任何的选择权,只能落进这个包围圈中。 “撞击预警,七秒、六秒...”EVA的通告声在公共频道中冰冷地读数,当最后读到三秒时,每个人抬头都能看见那巨大的火流星...他们原本以为会是一具冰冷的黑色龙尸落下,但现在迫降在英灵殿广场的却是一块燃烧的陨石! 当他坠落到贴近地面时,那股堪比飓风的风压席卷向了四面八方,还没落地所有人就只能匍匐在地上,双脚死死抵住地面抓住就近的支撑物以免被这风压吹飞出去! “撞击开始,余波影响范围预估为坠落中心点为圆心直径五百米,请在范围内的人员做好规避准备。” EVA的话音落下,然后一切都陷入了寂静,并非是真的安静,而是因为在坠地瞬间爆发出了双耳难以承受的音量,大部分的学员都短暂性地失聪了,只能在死寂中察觉到大地在发狂的震颤! 大地在撞击的瞬间崩碎了,英灵殿广场的地面一瞬被裂痕布满,大块的大地岩层被被掀飞了起来冲击波随着空气和地面传播向了整个山顶学院。匍匐在地上学员们像是桌面上密集的糖豆,忽然有人全力一拳砸在了桌面上,所有的糖豆都震地离地飞起,在茫然和惶恐中重新重重摔在了地面上。 每个人都能感受到周遭的温度在极短时间内上升到了直接点燃干燥枯草的程度,就像太阳从空中坠落了下来,远处的梧桐林忽然像是被一只手猛地拂过一样摁到向了一个方向,巨量的梧桐叶被吹飞的火焰笼罩熊熊燃烧了起来!整个梧桐林刹那间成为了一片火海。 在英灵殿的屋顶上,恺撒是首当其冲被冲击波洗礼的,他躲在了英灵殿屋脊的掩体背后,差些被那冲击波和大风掀飞了出去。 公共频道里一片杂音,他死死按住耳麦,伸手扯住了才上屋顶就差些被送下去的诺诺衣领,红发的女孩在整个身体破布一样被吹拂地在半空中飘扬之间,还死死抱着狙击枪试图用瞄准镜去看坠龙中心的情况。 余波整整持续了半分钟,一切才勉强归于了平息,被扬起的尘土将英灵殿广场周边一圈都笼络在了一个“雾霾”的环境中,呼吸的空气里全是灰尘,每个学员都扯下袖子打湿捂住口鼻才能进行呼吸...颇有种中东战场上的悍匪的形象。 “能见度很差。”公共频道里兰斯洛特的声音响起了,“这里的右翼部队,我们正在清点人数,坠落的冲击破坏了我们的阵型。” “这里是左翼部队,我们借着树林的掩护受到的损伤不大,已经清点完人数了,三人轻伤,一人重伤,暂时不影响整体作战能力。”一个柔和的男孩声音响起了,说话的人并不是学生会和狮心会的干部,而是新生联谊会的奇兰,谁也没想到居然会是他这个一年级学生临时接任了指挥半边部队的重任。 “狙击手能看清中心地带的情况吗?”右翼部队那边的兰斯洛特以东阁楼为据点观望着远处英灵殿广场中心,但他们的视野里全被夜色中飞扬的尘土遮蔽了。 阁楼的顶楼,趴在屋顶上的黑发女孩,也就是收到了恺撒指挥成为狙击手之一的苏茜侧头望着狙击镜,从十倍放大效果的热成像瞄准镜里她看到了和对边英灵殿上诺诺观察到的同样景色。 “发现了巨大的热量来源。”陈墨瞳在公共频道中开口,声音比起平日的跳脱突显出了真正危急时刻才能见到她的冷静一面,“目标在坠落造成的大坑内没有活动迹象,如果要进攻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申请开火。”苏茜那边更是直接,死没有死开上一枪就知道了。 “允许开火。”恺撒说。 下一刻,一声响彻整个英灵殿广场的巨大枪声在尘埃中扩散开了,注意着东阁楼那边的人都能看见一道清晰地射击轨迹在飞扬的尘土中划出,直直地射入了广场中心视野不明的区域之中...然后再无声息。 “确认命中,目标无反应。”苏茜汇报。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总不会什么事都没有...要冲锋吗?”兰斯洛特在频道里低声问。 “...等等”恺撒直接回绝了这个提议,他站在英灵殿的屋顶上默默地看着那尘土渐渐回落的广场,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尘埃中忽然有什么东西破出了,那是无形的镰鼬,它颤抖着,忠诚地从尘埃中冲出,落到了主人的身边,成功带回了一个震撼而可怕的信息...一个心跳声,健壮到他无法与任何生物匹配上的心跳声,那颗巨大而坚韧的心脏正稳定地在广场中搏动着。 心跳声很稳定,但稳定地似乎有些过份了,恺撒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保持距离,左右翼听我指挥准备开火。”公共频道恺撒骤然冷声下达命令,“目标没有死亡...但他摔昏了脑袋!” 烟尘中,所有手持枪械的学员在命令下整齐地抬起了枪口对准了广场的中心,在尘埃慢慢沉淀中他们也模糊见到了极远处那藏在土尘中难以掩盖的火红巨影,那火光仿佛有呼吸一样涨起又跌弱... 无数根手指放在了扳机上,因为坠落时引起的高温分泌的汗水从额角落下,顺着脸颊汇聚到下颚然后滴落,碎在了贴近扳机的手指上。 “开火。”公共频道里恺撒说。 枪声在一刻之间轰鸣而起,那是真真正正爆炸般的轰响,不同型号的制式枪械、狙击枪、冲锋枪、突击步枪、甚至榴弹炮都在命令下达的一刻忠实发出了唱响,汇聚在一起简直就是点爆了一场烟花的盛宴! 烟尘覆盖的巨大空旷广场左右,数不清的橙红色流光在爆鸣中汇聚向了广场中央,每一束橙红的流光都是一次射击,密集震撼的火流星划破了尘霾,点亮的黯淡的夜色,在美不胜收的壮丽之景中,汇流到了一个地方发起了致命的摧毁打击! — “开始了!” 中央控制室内,曼施坦因靠近了控制台,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地看着大屏幕上由远处拍摄的英灵殿前的场景,由于坠龙的冲击附近不少的天眼都被摧毁了,现在他们的视角是从几百米开外观察到的,只能听见一刻不停的爆鸣枪声和那狮子流星群一样飞过的火光! “果然只是靠激光武器杀不死初代种。”古德里安脸色雪白。 “EVA,高能激光武器充能还需要多久?”施耐德嘶声问道。 “预计三十分钟左右可完成一次为时三秒的高能粒子束攻击。”EVA在计算后迅速回答。 “充能三十分钟才能打三秒?刚才你可是足足轰了那家伙十几秒!”古德里安瞪大眼睛。 “学院的电网被摧毁,高能激光武器的充能受到了极大的限制,本身装备部设计最初该新式武器拥有着巨大的能量补充困难缺陷,以现在的科技无法做到制作备用的充能电池。”EVA说。 “保持武器充能,这是我们唯一能见到可以对龙王级别生物有效果的武器,装备部那群疯子终于还是干实事了。”施耐德冷声说。 “恕我直言,教授,英灵殿的战斗部队很难坚持过武器充能的时间。”EVA淡淡地说,“根据第一次对空炮齐射的录像观察,金属制武器很难对目标造成杀伤性,在历史与文献的记载中,青铜与火之王本就是金属与火焰的掌控者,具体权能可以到达哪一步,我建议以最坏的情况做打算。” “最坏的情况?”曼施坦因抬头看着虚拟的少女。 “所有非炼金成品的金属制武器对敌无效。” “现在我们的人配备的所有子弹弹头都是钢芯或者铜芯的。”古德里安脸色略微发白,看着那火力压制的震撼一幕心中忽然没有了之前的底气和期望,“你的意思是恺撒他们现在在做...无用功?” “是的。”EVA直言出了这个事实。 大屏幕上尘埃终于沉淀过半了,控制室内的三个教授都看见了那令人窒息和无力的一幕,那深坑之中熔火的龙影匍匐在地面,就算隔着很远的距离也能看到那充满极致‘美’与‘力量’结合的龙躯曲线。 所有的子弹风暴在接近那位君王的瞬间都会撞上了一层火红色的“薄膜”,子弹的动力在“薄膜”上撞击扩散成为了细微的火环,随后融化成液态的金属流动在了那龙影的身边。 在群起而攻中,他从坠地的眩晕中醒来了,那睁开的巨大、灼热的黄金瞳里充满了难以用言语去形容的愤怒,扫视观察着周围环境里那些向他进攻的蝼蚁,像是在聚集着一次雷霆之怒般的无上君威! “他为什么没有反击?”曼施坦因沉声问道。 “EVA,缩近视角。”施耐德忽然喊道。 在施耐德的指示下,大屏幕上的视野迅速缩进,虽然画面分辨率也骤然下降了许多,但他们还是依稀得到了施耐德注意到的东西——在那熔火的龙躯腹部,有着一块黯淡颜色的区块,那暗影呈现不规则的圆形,极容易被一眼忽略过去。 “激光武器有效果!他不是不想直接反击...他还在舔舐自己的伤口!”曼施坦因精神一振,“如果对着那个地方再来一次...” “我需要一个绝佳的机会。”EVA说。 “能创造这个条件的只有现在在场的那些学生了。”古德里安深吸了口气。 “我知道。”施耐德看着火力全开的英灵殿广场沉默地说,“但拖不到也得拖到...EVA,找到了校长和林年的位置了吗?” “冰窖发生了一些意外,昂热校长行踪未明。”EVA说,“已发现‘S’级学员林年踪迹。” “他在哪里?”曼施坦因第一个开口问。 “安铂馆。”EVA给出了一个意外的回答,“‘天眼’发现他回到了安铂馆的遗址,似乎是在找寻什么东西...” 章节目录 第六百九十二章:第二套屠龙计划   完美的交叉射击从左右两翼不间断地倾斜着弹幕,钢芯弹以每分钟900发的速度发射,弹匣清空又立刻更换,在龙族入侵警报拉响后校工部几乎把整个学院的弹药库存都打开了,里面的军火储备足够卡塞尔学院打一场真正的战争。   作为总指挥,恺撒在真正的四大君主面前没有丝毫保留,尽可能地想将对方置于死地,但事实上却没有一颗子弹能命中那伟岸的龙躯,他匍匐在那里就是一个高亮高热的活靶子,但任何一颗子弹在接近那龙影两米之前就会炸开火红的“环”,融化成钢水在那看不见的罩壁上流动。   子弹射击地越多,那一层钢水就越明显,高速流动在他的周遭逐渐形成了又一层的防护壁,不断盛开的火星和火环就像飞蛾扑火留下的绚烂光点。   一整排沉闷的爆破声中,几个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和尖锐的风啸打出了一个抛物线,落向了龙影的头顶那是迫击炮,这群学生当然没有忘记他们在自由一日上使用过的大杀器。   龙影没有动,甚至没有抬头,围绕他飞旋的钢水如涡般流动旋转了起来,汇聚向了头顶将那足以轰飞步兵战车的爆破被捕获了,钢水分流成为了一个漏斗的形状,所有爆炸的动能都被分流了,带着火焰的钢水从他身边雨一样落下,溅射到泥土上烫出焦黑的印记。   爆炸的火光照亮了所有人有些抽搐的脸,仿佛每个人都能看见那龙影灼热巨大瞳眸中的烦躁和愤怒,如果他们真的再对这位君主造不成什么伤害,等到对方拔地而起展开复仇的时候,一切就都晚了。   “恺撒!枪弹似乎对他没有效果!”兰斯洛特在公共频道内低吼,他必须吼叫,因为周边的开火声彻底淹没了他的声音。   “青铜与火之王在传说中掌控金属,所有由金属打造的武器都无法对他造成伤害,他就像是北欧神话中的巴德尔,所有的金属都被强迫发誓不对他造成任何伤害所以在现代背景的战争中,他几乎所向披靡。”恺撒低沉的声音响起在了频道里,述说着严峻的事实,   “但就算是巴德尔也并非无敌的,康斯坦丁和诺顿在历史上也曾被迫陷入了沉睡,他们也成功被人猎杀摧毁了王座我们现在只是没有找对正确的方法。”   “或许言灵可以但我们现在无法释放言灵。”奇兰的声音有些苦涩,这是混血种最糟糕的境遇,在真正的龙王面前,他们每一个人脑海中的力量都像是畏缩的‘蛇’一样盘踞冬眠在思维的最角落,现在他们唯一能依赖的只有手中的枪械。   “不一定要用言灵致胜,我记得北欧神话中杀死巴德尔的方法是槲寄生?”在恺撒身旁,趴在屋顶上利用狙击镜瞄准着龙影的诺诺低声问。她并不陌生北欧神话,在学院的课程里就有关于东西方神话的讲解,在神话中那位万物不杀的巴德尔最后正是死于因为孱弱而并未发誓的槲寄生,与死于脚踝的阿喀琉斯有异曲同工之处。   凡最强,必有最弱之点。   “炼金武器诺诺,是炼金武器,其实我们一直都是知道答案的。难道在枪械诞生之前,我们的前辈就无从下手屠龙了吗?不,不是这样的。”恺撒轻声说出了答案,同时他的右手放在了后腰上,在校服外套的遮掩之下,一把造型狰狞的猎刀横在他缠满绷带的后腰,“与龙类的战争,多数结束于饮血的刀剑,极少例外。”   他拔出那名为狄克推多的炼金刀剑分寸,忽然又被一只手按住了手背,他低头,只见到地上抬起右手的红发女孩对他摇头。   “别去送死,你的言灵不适合近身突击战。”她看着枪林弹雨的爆鸣说,“作为指挥官,送死不是你的任务,而是我们的。”   “但看着整只队伍送死也不是我的风格,作为玩没了整只队伍的指挥官无疑是失格的。”恺撒看着那火环于钢水的光芒越来越明亮的龙影沉声说,“一个好船长就要跟着他的船一起沉默,这句话我以前是说过的。这次我去也不是送死,你没有发现吗?他现在没有移动也没有反击,这只证明了一个事实,在之前的激光武器中他受伤了,只要他会受伤,那么他就可以被杀死。那杀死他的人为什么不可以是我呢?”   “那你怎么解决他的领域问题?”陈墨瞳深吸了口气,知道身边这个男人的执拗,恺撒这个人什么都好,但最让人头疼的一点就是太过骄傲了,认定了什么事该由他去做,十匹马都拉不回来,现在她只能用实际和成功率来让他们的指挥官打消带头冲锋的这个危险念头。   “如果我没猜错,那是属于龙王的权能,静态加温。”恺撒凝视观察着龙影前那一片又一片将动能与速度全部归于零的火环,“‘君焰’的常态高温是500度,龙王释放的‘君焰’的高温估计还要往上抬几倍他不可能让自己也无时无刻处在这种高温内,他是生物,不是纯粹的火焰元素体,他所处的环境必然适宜生物存活。所以我需要做到的是在一瞬之间穿破那一层领域的薄膜,近身到他为自己营造出的‘安全区’内,那时候就是我真正的机会。”   “那么你需要瞬间穿破可能千度的高温按理来说,只要速度够快能做到这一点。但我要提醒你一点,恺撒,你的言灵是‘镰鼬’,不是‘刹那’或者‘时间零’。”陈墨瞳沉默了一下说道。   “‘刹那’和‘时间零’现在还没有出场,这代表着他们有他自己的打算,我不相信他们会临阵脱逃,按照那两个人的性格,龙王坠落他们估计是拔刀最狠,冲得也是最快的,可他们现在没有出现,这代表他们被其他事情拖住了脚步所以我现在在做的不过是为了给他争取时间。”恺撒从掩体后站了出来,海蓝色的眼眸被浓郁纯粹的金色占据了,火光下他的表情毫无迟滞和怀疑,能见到的全是铁冷的坚硬。   “况且现在也只有我有机会做到这一点了。”他说。   紧接着在陈墨瞳发怔的注视下,英灵殿广场上枪弹火光的忽明忽暗下,这个金发的男人校服外套下的身体竟然开始长出了细密的黑色毛发那不是毛发,而是尖锐纤细的剑盾形物体,在逐渐布满全身时,一缕又一缕的剑盾纠缠起来组成了它真正的模样,龙鳞。   “很有意思的小技巧,狮心会的秘密。但就算是经受过次代种的‘洗礼’后,一天也只能进入这种状态两次,一旦发力就没法回头了。”恺撒没有去注意诺诺的反应,右手轻轻触碰了猎刀的刀柄,然后握住。   这一次没人能阻止他抽刀,狰狞如犬牙纵横交错的刀刃如流水划过夜色,新的领域从他身上扩散,暗红的血雾在他背后喷涌升腾而起,那是大量的吸血镰,在尖啸中冲天而起,躁动的渴血杀意抑制了他们对龙王领域的恐惧,快速飞散向了整个战场成为了恺撒的“眼”。   就在英灵殿上那新生的领域扩散开的瞬间,战场的中央,那一直未动的龙影兀然扭转了如蛇的龙颈,灼热的龙瞳注视向了那新生领域的方向,刺目的视线穿破了弹幕的光亮。   他直直地看见了夜色下那高大屋顶上踏出了禁忌之路的男人,而那个男人此刻也在注视着他。   “他注意到我了。”恺撒说,语气里有些淡淡的惊奇。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在他下定决心二度进入暴血的时候,他的血脉中似乎分泌出了一种带有磁性的物质产生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吸引力,而吸引力的来源便是广场中央的那庞然大物。   “血脉同源?”他低声说。   暴血是踏出返祖进化之路的禁忌之法,但却从来没有人想过所谓的返祖,究竟是向历史上具体的哪一位祖先靠拢,原本研究这禁忌之法的人设想是,返祖现象会根据混血种本身血脉的溯源有方向地进行,即青铜与火之王一脉后裔的返祖现象会向着这位君主进行溯源但现在这种思路似乎错误了。   恺撒不可能是青铜与火之王的后裔,但他在暴血后同样产生了血脉溯源的联系感,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这位四大君主并没有站在进化的巅峰,相反他跟混血种一样处在进化的路上,而他们最终朝向的终极,龙王进化的前路,暴血返祖的终点,都是来源于同一位存在的。   那位黑色的皇帝?还是更加古老的什么东西?   恺撒不知道,因为接下来在广场中那巨大的龙影发出了低沉的吟诵声,没有人知道那狰狞大物的喉部结构是如何组成的,他发出的咏唱是那么的洪亮,音域处在谷底却能将高压、气密的咏唱传递向山顶学院每一个角落,令黑夜中的每一个人都惊惧地朝向同一个方向!   “他要释放言灵!”兰斯洛特的声音在频道内爆响,“阻止他!”   “可怎么阻止?”奇兰立刻又问。   所有金属子弹都对这位君主无效,他们之前一切的攻击都是徒劳,但就算是现在也依旧乐此不疲地射击、射击、射击,难道他们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做无用功吗?不不是这样的,人类这种东西,就算在天灾末日前,还是会有一大群人选择无用反抗的啊,这样能给他们自己带来一些安心,就算死,似乎也是死得其所。   但在末日真正降临在他们头顶时,那阴暗的死亡如同覆盖高楼大厦的海啸洪水铺天盖地而来时,他们还是会感受到真正的绝望,大部分人终于会认命祈祷,少部分人依旧会扣死扳机死而不屈但更有一部分人会在这种绝境中诞生出希望的花来。(禁止有端联想)   “炼金武器!只有炼金武器能对他造成伤害!”公共频道里,曼施坦因的声音忽然响起了,“对你说的对!炼金的金属是被‘杀死’然后‘重塑’的,理论上来说它不属于任何的常规‘金属’!前线的指挥官,你听见了吗?你们现在是有办法对龙王进行到影响的!”   按住狄克推多,准备冲出英灵殿屋顶的恺撒被耳麦中的大呼小叫引得停滞了一下,但这对他要做的事情根本没有影响,因为控制室现在才发现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了,所以才会准备提着狄克推多这把炼金刀剑冲向龙王拼出一线生机。   可接下来,又一个在公共频道里出现的女人声音中断了他慷慨赴死的念头。   “曼施坦因教授你冷静一些,说重点公共频道里能听见我说话吗?”碰到内女人快速地说道,“弗里嘉子弹,恺撒·加图索,让所有人更换弗里嘉子弹!还记得你们学生会的狙击手在自由一日对我开枪的那一次吗?弗里嘉子弹的弹头是炼金产物,它不会受到龙王领域的影响,并且能给予足够的‘冲击力’从而对其产生作用!就像钝刀子割肉!”   就是这么一席话,恺撒瞬间认出了这个女人是谁,一旁狙击位置的陈墨瞳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那有过一段时间牙疼的地方。   “弗里嘉子弹,对,弗里嘉子弹本身就属于炼金武器,我怎么会忘了这一点全员更换弗里嘉子弹!”兰斯洛特的声音在频道内响起,也不需要他的命令,在听到女人的声音后,每个学员都开始迅速换弹。   “不,来不及了。”公共频道内苏茜忽然说道,她把视线从狙击镜前抬起,看向了广场中那宛如神启的场面。   正在准备压弗里嘉子弹弹匣的兰斯洛特骤然抬头,额角流下了一滴汗水,因为他感受到了大气中出现的高压,就像是一面无形的墙壁从天空上落了下来,将地面的空气压缩到了一个常人难以承受的极致。   学生们每一次呼吸肺部都充满了粘稠的气体以及火烧一般的炙热感,造成这一切的源头也正是广场中心完成了咏唱的康斯坦丁殿下。   五重火环凝聚在了他的头顶,发出极致的光和热,那就是压力和高温的来源。   火环一重叠一重攀向高处,在那龙影的上空就像天使的光环,在吟唱的最后,也是现在,最后一重较小也是处于最顶端的红环终于凝实了,每一层火环内的火焰开始拥有生命一样静静流动着,昭示着这个言灵迎来了咏唱的尾声。   在吟唱结束的一秒钟后,五层火环出现了一丝裂痕。   “全体避险!”曼施坦因和恺撒同时在公共频道内大吼。   那力量崩碎了。   五重火环从第一重开始发出了清脆的炸裂声,就像玻璃受到巨大力量冲击后节节碎裂,在那货环内流动着的力量一下子拥有了倾泻的出口,在从环内狂涌爆发而出,立刻再受到了另外四重火环喷涌出力量的影响,力量之间开始互相叠加、于是爆发力产生指数级的扩张。   君焰·五煸。   每个人都看到了一股火红色闪亮整个夜空,然后是一颗由气体组成的饱满的白色气体圆球膨胀了起来,在肉眼可见速度下飞速扩张开,眨眼间那白球的高度和体量就超过了英灵殿,成巨大完美的‘环’向高空抛飞。   随后在那‘环’的中央,火焰横扫向四面八方,随着火焰袭来的才是紧随其后撕裂耳膜的爆炸声,英灵殿、东阁楼、千米内的建筑物被冲击波扫过后,窗口的玻璃整齐地向内破碎开,其后熊熊的火焰喷射而入燃烧一切!   爆炸完毕后,以那龙影为中心,英灵殿的广场不再存在完整之处,一切都化为了焦黑,爆炸的中心出现了巨大的、流淌着岩浆的太阳图腾,整个图腾布满了宽阔的广场然后在一片废墟中,他继续开始吟唱,新的火环开始出现。   英灵殿的废墟上,一个黑影起跳,爆发的力量甚至崩塌了起步的屋脊,他的身影在空中拉伸,随后成功落地,又一刻不停地继续二度冲刺,落地并发力的地面被踩出了深坑,他在大地上岩浆的图腾内跨越、加速,直直地朝向着二度咏唱‘君焰’的康斯坦丁狂奔而去!   “掩护!”恺撒的声音爆响,在广场上,也在公共频道中。   于是他的声音得到了回应,在言灵爆发后的废墟中,无数枪口整齐抬起,清一色换好的弗里嘉子弹倾泻而出,大量的血红弹头又一轮如浪潮翻涌汇聚而去。这一次,炼金的弹头并没有像之前的钢芯子弹一样融化成钢水,那些子弹在触碰到那一层高温的领域时炸裂,但爆出了血雾却带着冲击力震击到了龙影的身上!   血雾的海潮在那君主的身上掀起了,巨大的力量竟然让那坚不可摧的龙躯狂抖了起来,第一次感受到身上出现外力的他被迫中断了言灵的咏唱,才凝结出一层火环的‘君焰’直接爆发了,冲向王座的恺撒立刻匍匐身形将狄克推多插进了地面迎接贴面而来的冲击波!   铁水和尘土从他暴血后的鳞片上撞击而过,他浑身上下就像是被破片手雷清洗了一遍一样亮起细密的火星和撞击声,当冲击波结束他再度抬头时,也发现之前自己所担心的一幕终于出现了。   剧烈的大风烫红的钢刀一样划过大地,一直匍匐卧在地上的龙王终于开始了他的第一次移动,这也征兆着他的伤势有了显著的愈合,那巨大的龙影从地上升腾了起来,双翼每一次挥动都掀起大量的火焰砸在了地面形成了反冲力让他更容易拖动那沉重的龙躯上浮。   “他还想走?”施耐德看着大屏幕上的这一幕眉头紧锁,那喷吐着火焰,扇动着焰浪的巨大龙影执着地向天空飞去,无论多少血红的雾气炸开在他的体表,蚂蚁噬咬般的动能让他在起飞的过程中有些跌跌撞撞,他都十分稳定地进行着上浮,每一次扇动双翼的火光都越发高涨!   咏唱再度响起了,这一次青铜与火焰的主人端坐在了空中,他飞到了离地近六十米的高处,弗里嘉子弹的威力和动能开始因为射击距离而减弱,每个人都只能咬着牙看着他在高空中开始进行新一轮的言灵吟唱。   英灵殿和东阁楼上,苏茜和陈墨瞳都抱起了她们手中的反器材狙击枪对准了天空的龙王进行设计,那非人的巨大反冲力每一次扣动扳机都差些要把她们的肩胛骨震碎掉,可饶是这样她们也没敢有一刻放下手里的武器。   “这是想要用言灵‘洗地’吗?”曼施坦因看着屏幕里空中的君王嘶声说。   按照刚才那种规模的‘君焰’如果从天空向地面爆发一次,那么战场中心乃至边缘将无人生还,可以在高处规避子弹安心蓄力言灵的康斯坦丁,甚至可以一口气爆发出摧毁整个卡塞尔学院的力量!根本不需要类似‘烛龙’和‘天火’的毁灭性言灵,他就可以清理掉今晚所有的敌人!   “激光蓄能还有多久!”施耐德大声问。   “正常蓄能时间还需要二十分钟。”EVA汇报。   “我们才拖住了他十分钟吗”古德里安脸色苍白。但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这十分钟不过是康斯坦丁本身需要恢复被激光命中的创伤需要的时间,英灵殿广场上学生们的射击根本没有阻拦到这位君主的恢复。   “防空炮还能进行一次齐射吗?”曼施坦因盯着升空的龙王发狠地问,“我们必须做点什么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毁掉学院!”   “防空炮并未预填弗里嘉弹药,第一套‘康斯坦丁歼灭战’作战计划已经正式宣告失败。”EVA说。   “我们真的就什么都做不了吗?”曼施坦因愤怒地一拳砸在了控制台上,手面血红一片,双眼也快要充血到赤红了。   “等等第一套‘康斯坦丁歼灭战’作战计划?”施耐德忽然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抬头盯住了EVA,铁灰色的眼眸中浮现起异光,“第一套?”   控制室里,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EVA微微抬头看向屏幕,开口说,“开始启动第二套屠龙作战计划。”   控制室的后面,一直沉默的林弦忽然抬头了,她看向大屏幕上,发现了一颗藏在夜色下的流星,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坠落向了那空中燃烧的王座。 章节目录 第六百九十三章:礼物   .  ,没钱上大学的我只能去屠龙了   时间零的领域泡沫一样无痕地填充到了‘罪与罚’的每一个角落,在领域之外英灵殿广场外的学员们看到了神奇的一幕,那就是在领域中的林年消失了,从他起速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像飞蛾一样成为了火光中的灰烬,从融入光芒中后就再也捕捉不到他的痕迹。   复合领域·九阶·刹那。   记得上一次林年使用这个技巧还是在日本,而那时他的言灵阶位不过四阶,但在复合领域的加持下他也暂时拥有了比拟现在九阶刹那的可怕速度,那么现在在九阶刹那下进入复合领域将会给他带来多少提升呢?   “嘿!别想太多了好吗?如果你以为复合领域可以让你无视物理规则直接成为光飞出地球、冲出太阳系,直奔银河系外是不是也太过痴心妄想一点了。”这是金发女孩在意识到林年有这种错误想法时候面无表情的吐槽,“如果你能接近光速甚至达到光速那岂不是绕着树跑就可以跟自己交易了?那还需要我干什么?”   抛开最后一个带着黄色废料的吐槽,金发女孩想表达的意思其实很简单,总得来说复合领域并没法让林年的速度无上限的提升,最初四阶刹那时能提升到九阶512倍速,如此大的跨越那是因为九阶刹那还在林年的接受以及承受范围内,一旦超过了这个阈值,复合领域的提升率会肉眼可见地稀释。   ‘刹那’和‘时间零’本就是同源的上下级领域,正常情况来讲如果换作昂热主动释放言灵,在‘时间零’的这个大气泡内,如果有‘刹那’的领域张开就会被开辟出处于‘时间零’内但独立于‘时间零’外的气泡互不干扰也就是‘时间零’无法作用在‘刹那’上。   现在由金发女孩作弊导致领域和领域之间的互相叠加,就像是某款游戏内装备减CD的词条一样,大部分都是乘算而不是加算,这样就导致了无论怎么堆叠玩家也永远到达不了减少到零CD的现实。所以理论上来说,当林年能凭借本身‘刹那’的阶位达到那个地步时,复合领域对他来说的提升也会收效甚微。   当然现在林年还并没有到达那个地步,复合领域能给予他在速度这方面上的提升也可观到令人瞠目结舌至于这个提升有多惊人。   现在林年的加速换算为刹那的阶位大概是在从未有人攀登抵达过的“十阶”?   刹那·十阶,1024倍神速增益。   —   林年飞跃了英灵殿广场的废墟,二度暴血被推到了极致,他接近了那庞然大物,较英灵殿还要高出足足两到三倍的龙影在贴身觐见后,那如海潮的精神威压几乎形成了实质可以对物质界进行影响。   但如今比那君主精神还要棘手的却是覆盖在龙鳞体表上的高温薄膜,也正是依靠这一层薄膜此前所有的火力倾泻都成了无用功,想要突破这位君主的防御就必须绕过或者正面破开这统御火狱极致温度的权柄。   在林年的视线中,康斯坦丁,这位青铜与火之王在复合领域状态下他的眼里与几乎静止没有什么区别,但他还是注意到了那灼热的龙瞳几乎是无时无刻都在注视着自己。   等同于十阶刹那的速度下,这位君主依旧可以通过那无法用常理理解的动态视觉捕捉到他的行动轨迹,这意味着每一位君主抛开言灵之外的本身强度都到达了一种骇人听闻的程度。   但能捕捉到并不一定就能跟得上,起码如今林年面对的康斯坦丁做不到,那巨大的龙躯限制了他本身的行动速度。根据前人屠龙的经验,龙族在解放了自身龙类的形态势必会增强力量和龙鳞的厚度,最可观提升的就是言灵的强度,对于龙族来说最自然最能贴合血脉的形态势必能让他们完全地去掌控并且使用那最源头的力量规则的力量。   就算是龙类,也有不少相信着“言灵即是一切,规则即是强权”的教条的,视近身肉搏、浴血厮杀为野蛮人、未开化的做法,利用言灵湮灭一切才是真正高智慧种族该做的。   这一点在青铜与火之王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起码现在的康斯坦丁就浑然没有要利用那超越了人类发现的一切合金强度的躯体跟面前这位胆大包天的冒犯者、屠龙者正面厮杀的意思,反而他周身那层极致高温的薄膜更是第一次能在被触动前可以被肉眼观察到。   那是一层暗红接近黑色的流动光膜,覆盖在康斯坦丁龙躯前两米,就像一层“蛋壳”,没人想去试一试那光膜的温度到达了多少,极有可能在触碰到的瞬间物质就会跳过燃烧和液态两种形式,直接转化为气体溢散在空气中。   在几乎静止的康斯坦丁极为忌惮的注视下,这个身覆着两种言灵的“异类”在即将正面冲撞到他的领域中时,忽然落地然后转向踏碎了大片的地面,以一个恐怖的速度冲向了他的身后以他的速度来不及转身,他能做的只有尽可能地升温保护自己的领域。   可下一刻,剧痛还是从他的背后涌起了,他发出嘶吼滚烫的龙血于他的身后喷洒而出,在洒落地面时竟然如点燃的石油一般在焦土上再度燃烧了起来,那火焰浓猩似血眨眼间就将带着砂石的大片地表加温成了苍白的结晶状。   沐浴龙血者当为屠龙者?传说果然都是不靠谱的,这挥洒出的龙血温度大概已经超过了千度了吧?沐浴这种温度的龙血跟直接在岩浆里洗澡有什么区别?   “他砍中了龙王!”   控制室内曼施坦因脸上的表情几乎可以用狂喜来形容,他恨不得顿足捶胸来喧泄他的喜悦,柳暗花明都难以形容这种绝境下从零到有突破的振奋人心感,整个卡塞尔学院关注着这场战斗的学员几乎都在龙血挥洒时产生了一次精神层面上的高潮,名叫希望的种子播撒到了每个人的眼底然后开出金色的花来。   在领域外界,所有人没有看到林年重伤康斯坦丁的细节,他们只看到张开领域的林年消失不见了,随后大量的鲜血从那龙影的背后喷洒了出来点燃了大地,随后林年的身影再度出现在了五十米开外的地上,而此刻他的手中正抓着那一柄弑伤了君主的利器。   七宗罪·暴怒。   足有七八米长的斩马刀刀刃上全是龙牙般的锯齿,它最先贯穿了龙王的领域插在了那龙翼之上,那本身的刀长足以超出领域之外,这也给了林年握住刀柄在领域外进行了一次劈砍的机会,一刀将康斯坦丁的龙翼划出了一道数米长的裂口!   “七宗罪,那套顶尖的炼金武器组合。”施耐德紧盯着屏幕眼中掠过了一丝恍然,看向了广场角落那几把形态各异的刀剑,“诺顿亲手炼制的炼金刀剑,炼金技术的巅峰。‘夔门计划’中他们居然真的在白帝城内找到了这套炼金刀剑组合!”   “只有龙王加工的武器才能真正伤到龙王本身!这套刀剑对诺顿来说收效如何暂时不清楚,但对于康斯坦丁必然是有效的!”曼施坦因握紧了拳头,“这套刀剑本来就是为了同族厮杀而锻造的康斯坦丁本身也在诺顿的名单上。”   广场中,被龙血于领域加温到赤红的炼金刀剑在林年的手中就像活过来了一样发出剧烈的心跳声,看见这把炼金武器形象的每个人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幻视,就像‘S’级说中抓住的不是一把武器,而是一只活着的狰狞巨龙,也正是这只巨龙在康斯坦丁的身上暴躁地扯下了一道伤口,贪婪渴饮着君王的鲜血。   当林年手握住暴怒时,整个英灵殿广场周遭插入地下的六把炼金刀剑出现了共鸣,那六道心跳声此起彼伏的响起,又在一股力量的归拢下进行同调,当最后只存在一个震耳欲聋的心跳时,真正的‘罪与罚’启动了。   也就是在这异常的现象迸发之时,康斯坦丁震动双翼大量的龙血被那巨大的力量挤压着挥洒了出来,形成了高压、高温的水涟洒向了广场中的林年,一旦被这些龙血正面淋住无异于被炼钢工厂内翻倒的熔炉浇个狗血淋头。   林年踏击地面在那呼啸而来的灼热鲜血的缝隙中穿过,迅捷地就像一只圆月满弓射出的箭矢,向天空的康斯坦丁爆冲过去,二度暴血的身体素质下他的体能和爆发力已经能追上次代种了,这是混血种向龙族挥刀必要的先决条件,他们本身的力量必须要到达可以斩开那坚不可摧鳞片的阈值!   林年手中抓着的暴怒起跳的瞬间脚下的大地难以承受这种高压塌陷了下去,他的身影仿佛被天空新日般的龙王给融化了,成为了秋日光影中暗流的一道阴影,挥刀而向那不断升空的巨大熔炉。   他以居合的形式抽刀断闪而去,第一道就是最强的攻击!刀刃突破扯碎了气流,音爆声横扫整个广场震得人耳朵生疼,但每个人都不敢眨眼,死死盯住这难以完全观测的屠龙之战,在神速的加持下锯齿蠕动的暴怒带着足以劈碎王座的力量一刀斩向了康斯坦丁的龙颈!   随后爆炸发生了!   那是一次堪比君焰的爆发,巨大到足以笼罩整个龙王的火环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火环的爆发就像炼钢炉炸裂一样喷吐出了巨量的火舌,在半空中横向宣泄出了滔天的火焰,海啸一般向着龙王的正面喷涌而出!   在火焰中一道黑影直来直去撞向了地面,那正是林年,他浑身焦黑一片裸露出了身上大量被加温到赤红的鳞片撞击在了地上,大地开出了一朵龟裂的花来,但才落地,那朵花第二次盛放,落地的人影以更快的速度又冲向了天空发起了第二次进攻。   “所有学生撤离广场!退到安全地点观战!”施耐德见到EVA居然发出了高温的红色警报立刻在公共频道内发出警告。   然后又是君焰的爆发,第二次火环继续喷发!震耳欲聋的响声与火焰呼啸的飓风将整个英灵殿的广场气温加温到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程度,就算是在周边的学员们都难以忍受这种温度了,每一次呼吸就像将燃烧的炭火吞到了肺部里,整个呼吸道都要被烫伤了。   真正与龙王之间的战斗,血统稍次一些就连观战的权力都会被剥夺,但在战场的中心无论是‘S’级还是龙王都无视了这足以杀人的高温环境,随手宣泄出的都是极致的力量和速度。   “问题还是出在那层高温薄膜不,那根本就不是什么薄膜,那是固态的‘君焰’!”公共频道内陈墨瞳有些不可置信地高喊道。   第三次君焰爆发了,触发的临界点并非是龙王的咏唱,而是林年的再度进攻,斩马刀横扫向康斯坦丁的脖颈,再度被那层暗红的流动光膜挡下了,也就是锯齿的龙牙刀刃跟那光膜撞击在一起的瞬间,火环茂盛地在撞击的点上生长开了,成为了一道图腾隔绝开了左右的龙王与林年,随后图腾崩碎君焰横扫开来   真正对言灵的绝对掌握,‘君焰’这个言灵对于楚子航来说就像是无限制的凝固汽油弹,但需要的时候可以选择方向和当量投放出去,但对于康斯坦丁来说,这股力量已经无关乎形态了,而是一种可以如臂驱使的规则,在规则允许下他能将‘君焰’表现出成百上千种形态,利用‘君焰’做成任何的伟状。   “绝对的攻击也能成为绝对的防御?”曼施坦因看着那火焰浪潮席卷的天空,在末日一样的景象下被屏幕火光照亮的脸色不大好看。   “这就是所谓的‘一法通时万法通’吗?”古德里安同样脸色难看。   “但他还在尝试。”施耐德低声说。   龙王不断地升空,同时他身上的火环也不断地炸开,那耀眼代表着力量的图腾无数次地出现又炸碎,焰潮无时无刻都在汹涌扩张,就像是海边的浪潮往返没有终点。   君焰第四次爆发、第五次爆发、第六次爆发   那震天的言灵轰响声当真从按下了开关开始就再也没有停止过了,各个方位各个角度,火环不断地升起,这代表着林年在进行一次又一次地在尝试冲撞王座。   “他疯了吗?这种级别的‘君焰’会杀了他的!”曼施坦因嘶声说,光是对着屏幕他都能感受到每次君焰爆发的威力在增长,EVA的高温警报已经停止了,因为场地上已经不存在正常活人可以存活的空间了。   “并不存在这种可能,即使现在情况并不乐观。”EVA的声音响起了。   大屏幕上出现了监控的慢速回放,但即使是放慢到极限的回录也只能在帧数低到如同PPT一样的画面里看见黑影从那火光中逃逸了出来,数次的火焰浪潮的爆发那能捕捉到黑影脱离了那爆炸的中心好像是被冲击力主动弹出了最危险的爆炸核心一样!   “‘君焰’的爆发跟不上他!”曼施坦因骤然反应过来了。   “他的速度太快了!”施耐德沉声说,“每一次在‘君焰’波及到他之前他就主动逃逸到了爆炸的范围之外,能影响到他的只有爆炸的余波和高温,但凭借他的血统强度完全可以承受这代价进行下一次的进攻。”   “‘刹那’还可以到达这种地步吗真是闻所未闻。”曼施坦因有些咋舌,但更多的还是因为林年做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而感到兴奋。   “但这样也不是办法我们得想办法解决掉他的言灵。”   每一次君焰的爆发林年都处在绝对的正中心,就算依靠复合领域的速度避开第一时间的高温,那余波也足够杀死正常的混血种上百次了,这种冲击力或多或少都会对林年产生伤势的积累,当到达一个阈值时进攻也自然结束了,到时候若是还没有办法破开康斯坦丁的‘君焰’他们就当真无计可施了。   “‘刹那’的确是杀手级的言灵,但对于龙王这种生物来说进攻的手段还是太过欠缺了。”曼施坦因咬了咬牙很不甘心地承认了这个事实。   “不我们也不是完全帮不上忙。”施耐德忽然沉声说道。   曼施坦因愣了一下看向这位执行部部长涌起了希望的目光,众所周知执行部都是一群没心肠的黑心主儿,他巴不得这个时候施耐德能给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虽然极可能是阴损狠厉到没边主意,但这种情况下主意越狠对于他们来说就越有利。   “EVA,现场还有狙击手存活吗?”施耐德问道。   “狙击手?”古德里安愣了一下,“之前不是早就证明子弹没法击破龙王的言灵了吗?这种高温的环境下子弹进去就会出现变形甚至融化吧?弗里嘉子弹现在估计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所以你也知道是子弹的问题。”施耐德冷冷地说,“那么我们就解决这个问题就好了。”   “但如果子弹的构成元素本身就是超高温炼金而成的物质”曼施坦因忽然像是猜到了什么似的看向施耐德。   古德里安还处于茫然之中,但他身后林弦轻声说道,“教授,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你们是在说贤者之石?”   贤者之石,第五元素,纯净的精神象征,以炼金之术将精神固化为物质的究极成果。   “如果是贤者之石的话,不一定能击穿龙王的心脏,但击破保护他的‘言灵’的可能性极大!”曼施坦因眼睛亮了。   “为什么之前你没有提出这个建议?”古德里安下意识看向施耐德问道。   “因为之前我们一直都以为冰窖被封锁了!”施耐德看向古德里安冷冷地说,又转头看向少女的全息投影,“EVA,龙王已经突破了限制,现在冰窖的封禁也理应被解除了,打开电梯的封锁大门,检索冰窖保存区内编号‘S-203L’的炼金物品,解除它的储存限制!”   EVA闭眼然后片刻睁开淡淡地说道,“‘S-203L’的储存限制已被解锁,不需要重复解锁。”   “已被解锁?谁做的?”施耐德怔了一下,脸色剧变,“难道是入侵者?”   如果入侵者就连这一步都算到了,将他们翻盘致胜的筹码给盗走了,那么他们不得不承认卡塞尔学院覆灭在今天算得上是天命了。   “解锁储存限制的权限编码为:私000001”EVA说。   “这不是校长的执行部编号吗?”曼施坦因一滞,“校长他带走了贤者之石?可现在校长应该还被困在冰窖里吧?”   “不等等,解锁日期呢?”施耐德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快速问。   “美国时间,2010年,8月14日,6:30:53。”EVA说。   “七天前?”施耐德瞳孔缩小低声说。   —   路明非灰头土脸地跑到了1区寝室楼下,在黢黑的夜色下远处的火光照亮了他一隅的脸庞,毫不客气地说黑得像是个挖矿的黑奴,脑袋上的毛卷得堪比贵宾犬。   从英灵殿广场撤离后他发现自己也成为了诺玛通告里需要疏散的“老弱病残”之一,其实他觉得自己在诺玛那里的评级可以再低一些。因为在撤离的时候见到那些跑得快要飞起来的老教授们直接和队伍一起把他甩到了后面,一瞬间他委实就觉得自己有些配不上“老弱病残”这个评价   年轻有力的新生跟不上“老弱病残”的疏散队伍从而被抛下,这个情况大概在诺玛的算库里也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所以路明非神乎其技地在撤离中迷路了   在卡塞尔学院的路牌上有“到英灵殿”,“到图书馆”,“到心理部”,但就是没有“到避难所”,找不到避难所的他只能傻眼地在被火光照亮的学院里迷茫地徘徊,最后在英灵殿方向开始发生的爆炸声中吓得狼狈逃串向他唯一记忆最深的建筑,也就是学生寝室楼。   没有避难所,寝室楼也将就着吧,按照路明非的理解,只要学院不被整垮掉,他藏在被窝里跟藏在避难所没什么区别,龙王难道还能亲自跑一趟他寝室把他从被子里叼出来不成?如果卡塞尔学院彻底玩儿完了,那藏避难所里不也一样玩儿完?龙王诶,听说放大招跟核弹洗地一样,这种距离的核弹洗地就算是避难所充其量也是包装好一点的坟墓吧?   抱着这样的阿Q心理,路明非头也不回地跑回了寝室楼,鬼影子都没有一个的大楼让他更加笃定了自己的想法,他自己都想不到自己会躲寝室里,别人不就跟想不到了?于是蹭蹭蹭地就爬上了3楼准备往303号寝室钻去。   但才跑到寝室门口,他整个人就僵住了,因为他发现在他寝室门前居然站着一个人影!这可把他吓得不轻,立刻联想到了今晚入侵学院的那群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他才准备回头那人影忽然就转身锁定住他了,开口惊喜地说,“路明非先生?”   路明非脑袋一缩正准备落跑,那人就跟了上来一巴掌按住他肩膀,就在他惊呼吾命休矣的时候扭头一看,只看到了一个身上穿着绿色邮差服的印度人?   “可算找到你了。”印度小哥伸手搭着路明非铁了心不让这小子跑了,竖起大拇指指了指远处寝室的大门说,“有你的包裹,之前在避难所里没找到你的人,有人提醒我让我来你寝室看看,结果真在这儿碰上你了,谢天谢地。”   我草,什么快递这么敬业啊?   路明非人都傻了,看着印度小哥给自己交代完事情后压了压帽子一溜烟就消失在了楼道中,手脚堪比那些“老弱病残”麻利,真不愧是专业送快递。   他抱着诡异的心态走到了303号寝室的门前,果然看见了地上有个老长的包裹了,还是用的木箱子包装的,他低头尝试了一下摸到了木箱子的一个暗扣,打开掀开盖子后看了一眼里面,然后整个人呆住了。   在木箱子中横躺着一只黑色闪着冷光的狙击枪,十层新,仿佛能闻见新鲜的枪油味儿,而在狙击枪枪管的旁边放着一个血红色的结晶体,看起来像是子弹?可有什么子弹会是用这种材质制作的,他甚至看不到火药的存在。   在那清澈纯粹的血红晶体旁还放着一张纸质的卡片?   路明非拿了起来发现上面只写了一段英语。   “GOOD 露CK!” 章节目录 第六百九十四章:男孩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太阳升起晕染出日冕,然后炸出的绚烂火环布满天空,那是梦中才有的末日斑斓的景象,灼目的太阳升起又碎裂,往返不休,火潮滚滚延绵向黑色天空的尽头,那浓稠的乌云也被火光晕染出了淡红的颜色,恰如浪潮点燃了整片天空。   退出英灵殿广场的恺撒带领着剩余学员们一退再退,受到第一波‘君焰’洗礼过后他们已经算是残兵败将了,每个人的身上都呈现出了不正常的烫红色,并且伴有轻度到中度的脑震荡和内脏不适感,饶是这样每个人也都保证着尽其所能地将身边失去行动能力尚且还有抢救余地的同窗战友带离这个地方。   龙王的战争向来都不是属于所有人的,在古老的油画中人们只看到人群向着山巅的黑色皇帝冲锋,却选择性地遗忘了那山下如海潮的骷髅头骨,真正能爬上王座,在旧王头颅上埋下剑柄的永远都只有极少数人,而大多数人的存在只是为了他们登山铺出一条白骨铸成的天梯。   如今真正的屠龙者已经登山了,他站在了山巅与龙共舞,火焰和飓风是他们的灯光和伴奏,谁都没有犯下哪怕一个节拍的失误,因为一旦踩空等待任何一方的都是跌落万丈深渊融入流火的岩浆中万劫不复。   又一次‘君焰’在图腾的碎裂中破开了,这代表着林年又一次对着王座发起了冲击,而这一次的‘君焰’是以往数次的数倍威力有余,在火焰的冲散开中隐隐能听到龙吼声,也不知道是热风受到高压挤压的呼啸异响还是那高温的焰浪真的被言灵赋予了怒火。   ‘君焰’的冲击波横扫开,掀飞了英灵殿的屋顶露出了屋脊下开始燃烧的建筑结构,也得亏上面架枪的陈墨瞳早已跟着恺撒的撤退指令离开到了千米开外的地方,不然这一次爆发中谁也救不了冲击波范围内的人。   焰浪渐渐飘散在空中,大量的火星飒飒而下像是群聚的萤火虫,康斯坦丁灼热的黄金瞳穿过了这靡美的一幕看向了龟裂大地上站起的林年,没有任何意外,又一次的林年避开了‘君焰’的爆发规避了那数千度的可怕高温和飓风。   龙王和屠龙者对视在一起,眼瞳都是那样的火热,但在滚烫之下却又时刻保持着难以置信的冷静。   这是一个僵局,对于双方来说都是一个僵局,作为龙王的康斯坦丁无法有效地对这个在‘刹那’上攀登到了人类巅峰的混血种进行有效的攻击,就连零差时爆发的‘君焰’都无法命中对方,就算由他来主动释放也见不得能蹭到这个人类的衣角。   而作为林年来说,如今那半空中身态被‘美’和‘力量’所诠释的龙王也是一个咬不动的乌龟壳,‘君焰’对于混血种来说是极为消耗体力的杀手锏,但对于龙王而言不过是铸造鳞甲之外又一层保护的盔甲。   他在这数十分钟内已经近百次发起了进攻,引爆了近百次‘君焰’,着百次的言灵爆发威力足够将整座孤山炸成平地,但由于都是在半空中释放出了所有的动能,整座学院和整座山峰才幸免于难。作为释放者的龙王此刻更是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疲态,那龙瞳自始至终都盯住着不断冲击他王座的人类。   刚才彻底点燃了英灵殿的最大规模‘君焰’应该算是林年最后一次进攻了,也是最后一次试探了。   他回落到了已经化为焦土的地面上,这一次并没有再裂开地面向着王座发起冲锋,而是将手中那巨型的斩马刀垂在了地上,右手轻轻勾住刀柄,抬头看向了康斯坦丁。   相顾无言。   无论是龙王还是林年都在这一刻陷入了宁静,即使他们的身边无时无刻都燃烧着熊熊的业火。   “怎么忽然停下来了?”古德里安按住桌角,生怕被‘君焰’再度爆发引起的地震掀到地上,他看着屏幕上忽然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的龙影与人影脸色有些古怪。   可能是此前被‘君焰’无限制爆发的轰鸣和光潮给刺激到了神经,现在一切忽然归于平静时反而涌起了一股烟花易冷的空虚感。难道‘S’级混血种与龙王的战斗就不该一直如此持续下去吗?在剧烈的轰鸣与夺目的光芒中一直冲杀到以一方的死亡为结局?   “别问我,我们会怎么知道?”曼施坦因低声说,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里的人影手心捏着一把汗。这是有史以来可观测的第一次混血种与龙王的厮杀,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他们能做的只有静观其变以及记录。   “他们这是不想打了吗?”古德里安小声问。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古德里安,因为这是极为荒谬的一个问题,在战场上每个人都应该有为之厮杀,为之献上生命和全部鲜血的理由,他们既然站在了战场就要有为之挥刀的述求即他们的身份与立场,战争总是有立场的,无关好与坏。   林年的立场是混血种,是人类,所以他要向龙王挥刀,守住这座学院和里面的一切。   龙王的立场是自然是龙族,是那古老的文明,所以他要向人类复仇,用两千年蕴烧的业火燃尽龙瞳注视下的一切。   他们相间,然后冲杀到只有一方站立,事情理应如此,不该有第二种变数。   可能是他们沉默得太久了久到需要有人来行动打破这片冰点,于是康斯坦丁最后看了林年一眼,龙瞳中居然没有太多怒火。他身后龙翼上的伤口也已经愈合了,在再度振翅灼热的火焰带动着热浪将他向空中推去,这一次林年没有阻拦他,而是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振翅高飞。   “他这是要做什么?”曼施坦因忽然冲到了控制台前瞪大眼睛看着站立不动的林年。   “‘S’级这是要放他走?”古德里安脸色有些僵硬,“‘S’级也拿他没有办法么可就真的要让他这样走了吗?”   “不。”施耐德忽然开口了,本该是最为紧张的他此刻面色却是极为复杂,低声说,“不想打下去的从来都不是林年很快你们就知道了,很快。”   康斯坦丁在整个学院的瞩目下升空,在百米高度上的天空中,他不再受到阻拦,地上最后能对他造成威胁的人类也不再有了动作,而是安然平静地看着他离去。   于是他抬起龙瞳不再去注视地面了,在火烧的天上恍然地寻找了一圈方向,像是锁定了什么东西朝向了一方,大翼挥动,气流和火焰在他身后喷涌而出,剧烈的加速度带动着向那天边飞去!   随后震天的龙吼声响起了,每个人都抬头看见了那天空中巨大龙影上亮起了古奥符号,那是代表着六芒的所罗门封印,深深地烙印在龙王的身上与地面上六把炼金刀剑结成的矩阵相呼应。   寄宿在刀剑中的活灵醒了,它们如同真正的巨龙一般在龙王即将逃离矩阵时降临在了他的身上,蚕食着他的精神与灵魂,击碎了他如臂驱使的规则,将他从天空带回了这片无法逃脱的牢笼。   “汝必以痛,偿还僭越。汝必以眼,偿还狂妄。汝必以血,偿还背叛。”林年低声吟诵,但却不知道他在向谁说,在火光中他像是在念诵葬礼上的悼唁,在吟诵中整个广场角落的六把炼金刀剑都在呼应着涌起心跳声,炼金领域展开到了极致。   “尊贵的龙王殿下是逃不掉的从一开始他就没有逃跑这个选项了。”施耐德看着大屏幕上出现的异状声音嘶哑地说道,“林年只是想让他认清这个现实。”   林年悄然抬起头,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眼瞳恢复为了纯粹的金色,看向被迫降落的龙王身影像是在缅怀故人,轻轻笑了一下,“康斯坦丁,你可以逃避世间的一切魔鬼,但唯有一个是你永远无法摆脱的那就是懦弱的自己。”   “‘七宗罪·罪与罚’这个炼金领域是连接因果的规则,在领域中,罪留因,罚噬果,因果不断,谁也离开不了这个地方这本就是世间最残酷的战场,为战而生,至死方休!”   “同样,这也是我们精心为你准备好的战场啊”   “如今你的身边没有了诺顿,难道你就失去了对整个世界咆哮复仇的勇气了么?即使有人要向你竖起屠刀,要用你的血染红复辟的祭旗?”   “你想死在与新的君王对立的真正战场上,直到流干最后一滴血,还是要在一味逃避的背受刀剑中被关进黑暗的匣子里?就与两千年前一般如出一辙?”   他冷冷地质问着这位君主,然而得到的却只有洞彻天穹的嘶吼声。   康斯坦丁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在活灵的凶猛进攻,整个‘罪与罚’的炼金领域的敌视下,他受到了最熟悉最亲密的背叛,那是属于青铜与火之王诺顿的残酷,七宗罪出于诺顿殿下之手,那炼金领域对他落下的每一次惩罚,那些撕咬在他身上的每一只活灵都充斥满了故人的气息,简直就像是同胞相残。   他在坠落之时龙瞳内倒映出了地上对他轻笑的男孩,在看见那双清澈的黄金瞳时,他终于按捺不住那一直压抑的暴怒了,那是滔天的怒火要将整个世界都点燃化为灰烬的狂怒。他的吼叫声变得低沉喑哑了起来,周身的火焰涨潮一般将那巨大的龙躯整个包裹了,他从天空坠下直直地朝向着林年的方向降落,第一次主动对这个僭越的狂徒发起了进攻。   他坠落了,或者说他主动拥抱了大地,向着地面的人影扑去,那火焰包裹的巨影就像是天外的陨石,带着难以想象的动能深深地砸在了地面上。   天地大碰撞。   整个卡塞尔学院都陷入了一场八级地震,在震动的瞬间每个人都被那股暴躁的力量从地面抛飞了起来!大地上的孤山内开裂出了数不胜数的裂痕,那灼热的力量一口气从地表贯穿到了地脉深处!这才是真正的龙王伟力,一击震裂山川改变地貌!   在‘罪与罚’的领域中,一切都被掀飞到了天上,所见只有尘土和熔火,火焰的在黑色中翻滚,然而这还只是开始地面开裂然后竟然喷涌出了岩浆!真正的岩浆!从撞击的中心翻涌出,在高压的促使下向天空喷出了熔火的光柱,仿佛有火龙在仰天吐息!   整个‘罪与罚’的领域都被那岩浆的火柱填满了,难以想象的高温和燃烧的物质填满了每一个角落,避无可避的暴怒一击!   “所有观战学员避险!后撤千米!后撤千米!”控制室内三个教授都被这滔天之力的一击震慑到了,根据EVA的瞬间实时分析,这些岩浆并非是言灵的产物,而是真正的被龙王从山脉往下80千米软流层抽出流动的岩浆!   真正的熔火的权柄在这一瞬间达到了极致的体现此前的‘君焰’与这坠地含怒的一击相比根本就是过家家一样的发脾气,这也导出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龙王康斯坦丁从一开始就没有把卡塞尔学院的这群混血种当作过敌人,就算EVA使用激光动能武器击伤了他,他在短暂的暴怒后也没有继续地旋转鏖战下去,他一直想要做的就是离开这里,去向远方寻找一个人,他的哥哥,诺顿殿下。   可现在,真正有人站了出来,将他想要逃离的愿望击碎了,真正地将他拖到了这片战场上告诉了他所面临的现实,那么与之相对的他们自然就真正迎来了四大君主之一的怒火青铜与或之王真正的暴怒从现在开始才要挥洒在这座孤山之上。   他坠落,然后一击打穿了整座孤山,直达大地的软流层,引起了熔岩喷天而起,要将整个孤山连带着卡塞尔学院化作焚烧的不毛之地。   学院在避险的通告中颤抖,震动,喷天的岩浆并非活物,并没有被领域阻隔下雨一般洒落向了周遭的各个角落,建筑、绿化带被高温一触则开始燃烧,孤山上下起了一场火雨,每一滴雨水都带着千度的高温融骨销肉。   冲天的岩浆火柱在数分钟的剧烈喷发后才稍有停息的征兆,火雨停止了,雨水熔火渐渐坠落露出了被撞击得不成样子的废墟。   如今整片广场的废墟都被熔浆覆盖满了,就像是火山喷发过的地表,到处都流动着滚烫灼目的岩浆,但那六把炼金刀剑依旧伫立在角落,‘罪与罚’的领域不愧是由诺顿亲手谱写的,地貌的改变也不足以撼动他的存在,或许真的只有领域中一方的死亡才能满足那些渴血的活灵。   在废墟的中心地带,那熔火的巨大龙影消失不见,却而代之的是最中心有着一个纤细的人影。   那是一个男孩,一个略显消瘦矮小的男孩,但却绝不会有人将他与‘弱小’联系在一起,在他的身后遮天的黑翼张开着,上面流淌垂滴下片片熔浆,他的双足站在滚动的岩浆中心,流动的千度液体冲刷着他的脚踝,那双瞳眸和林年一样是赤红的熔岩色。   此刻他正俯身蹲在地上,右手轻轻地触碰着岩浆覆盖的地面,眼眸里倒影着燃烧的大地看不出是喜还是悲。   在他的吧远处,一抔尘土的焰火落下,林年的身影也出现在了之后,他站在岩浆河上的一块滚烫的岩石上遥遥地看着那个背身双翼的男孩,淡淡地说,   “想好了吗?”   男孩的右手从地面抬起了,在他的手指上岩浆水一样滚落却没有烫红他哪怕一缕的皮肤,在火光中那清秀的脸蛋望向了林年轻声说,“我要去找我的哥哥。”   “那你应该知道你需要先做什么。”   男孩看着林年平淡的脸庞,以及那双与自己相差无异的瞳眸然后轻轻点头。   他从那伟岸的身姿恢复到了如今这个瘦弱的形态,自然就是下定了决心。   “很好。”   林年握住了暴怒的刀柄,男孩抬起了瘦弱的右臂,岩浆如有生命汇聚到他的手中,在脱去流动的外壳时露出了其下青铜刻有古奥花纹的剑身。   “那来吧。”林年淡淡地说。   下一刻,两个人消失在了原地,在他们立足的地方流动的岩浆受到巨大力量的冲击,掀起了数十米高的火浪向后翻涌,在音爆和火海上掀起的飓风之中,两道龙吼和怒吼声互相重叠在了一起高速逼近不分彼此!   真正王与王的对决,是只有在刀与剑的触碰,肌肉与骨骼的撕裂,在鲜血之中踏着对方的头颅才能真正完成的!他们都明白这一点,于是放弃了言灵与言灵之间的角逐,真正踏上了宿命的,为了所奔赴之物赌上性命的战场。   在那两道极致的力量真正交汇的瞬间,大地上无处不在的裂缝里更多的流动火焰受到了召唤,汹涌地喷发了出来!整个卡塞尔学院的各个角落都喷涌起了熔火的岩浆巨柱,像是在为新王与旧王的厮杀而喝彩鼓舞! 章节目录 第六百九十五章:救世主   三度暴血。   这种技巧就算是初涉就是坐上了通往深渊的滑梯,大多走上这条路的人最终都会到达同样的终点,过程不过是快慢和沿途的风景不同罢了。可就算是这项技术被挖掘直到今天,也从未有人真正地推进到这一步,第三度暴血,血统精炼到了极致,以一个混血种之躯无限逼近于龙王。   每一次双方撞击在一起时,炼金领域和龙王领域之间的碰撞都会释放出铁树银花的美丽,那是昙花一现的末日美景,他们对冲在一起在力量爆发出来的前一刹那就移动到了数十米开外,如此反复。   密集的冲击波在他们经过的地面上接连横扫推出,受到震击的地面上暗红的岩浆从如云的浓浓黑烟中喷涌而出,碎裂的地面被岩浆烧得通红被喷发的火柱推到百千米的高度漫天横流,再受到地心引力的拉扯坠落,在夜空中留下无数流星一样的火红划痕。   在人影高速移动之中,那宏大古奥的吟唱声仿佛从四面八方各个角落响起,那是真正能追溯到上古时期的龙语,最能沟通‘规则’的语言,全新的言灵被激活了出来。   那瘦弱的人影,名为康斯坦丁的男孩身边张开了一层暗红的圆环,地上的岩浆仿佛磁石一般被那圆环吸引拔地抽起,扭曲成了火蛇汇聚向他的手中,最终在领域内无上力量的塑性下成为了青铜的火红炼金长剑。   剑身长而窄,分八面研磨,通体熔岩般火红,刻有晦涩的剑纹。这是中国历史上的传说古剑,汉高祖刘邦凭此剑于大泽怒斩白蛇,开始其帝王一生。史籍中所谓“斩白蛇、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正是指的这把剑。   熟读历史的人或许能直接道出它的名字,但现在握住它的男孩,以及挥刀振向它的林年都没有去在乎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因为只在仅仅一次的撞击对砍中,这把拥有者帝王之威的名剑就被林年振出的‘暴怒’砍成了碎片,火红的铁屑撞击那在火光下苍白的鳞片弹飞进了岩浆的河流里重新被熔化。   在三度暴血后,林年浑身上下的鳞片像是洗去了青黑的污泥,真正露出的是苍白如雪的颜色,那白鳞就像是月光洒在了冰面上,每一枚的剑盾都像是披着雪,在千度的熔岩冲击下散发着白光没有任何融化烧毁的迹象。   他踏着岩浆上漂浮的岩层而行,他不会没有立足点,因为每一次撞击都会产生新的大地碎块冲天起坠落到地上成为踏脚石,他每一次落地那滚烫的剑锋都会锁定他,向他的脖颈挥砍而来!   帝道之剑,圣道之剑,仁道之剑,威道之剑无数造型各异的炼金刀剑不断地从康斯坦丁握再手中的熔浆内脱胎而出,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件事,‘七宗罪’与‘白帝城’皆由诺顿殿下炼制,所有人都将炼金的极致封给了这位君王,但却忽略了与诺顿形影不离的康斯坦丁本身也是一位超越混血种所能理解太多的炼金宗师!   在康斯坦丁手中熔铸的每一把刀剑都有着震铄古今、赫赫有名的故事,但在这铁与血挥洒的战场中,它们的故事却来不及述说和赞颂,因为最多撑不到三次撞击它们就会化尘归土,临时炼制的刀剑能在‘暴怒’之下对振已然说明了他对青铜与火的权能正在逐步攀升直到达到诺顿,他的兄长的地步!   除非是顶级的炼金刀剑,不然根本没有武器能承受如今战场中两个身影恐怖的力量,一方是融合了片缕“权与力”的青铜与或之王,另一方则是在复合领域下达到了等同于1024倍神速增益的‘刹那’和‘时间零’使用者,三度暴血又更是带来了无边的力量,于他的肢体上进行了对于‘初速’数十倍提升的适应改造。   林年蹬地蓄力,他的膝关节呈现反弯的弧度,这与其说是进化,不如说是一种从哺乳动物到螳螂这种低等生物的退化。但在这种退化在当前的环境内却是极为合理的。他抛弃了正常膝关节的自由度,选择了绝对的爆发力,两只下肢中至少多出了五层叠加的弹性蛋白,每一次在发力都会不断收紧腿部的提肌,虬结的肌肉撑着白色的鳞片将整个下肢绷出一个惊人的弧度。   林年发力,然后射出,突破音障扯碎了白色的音爆云,他作为立足点的岩浆河上的滚烫岩石成为了比粉末好不到哪里去的碎块,周遭的岩浆被那股力量逼迫下沉然后在力量的反弹时泼起数米高的焰浪!   ‘权’与‘力’的融合达到了完美,就算并不完整,但也足够泼洒出真正站在历史与文明顶端的君王的可怕了,缩小为人形的康斯坦丁足以跟得上复合领域中的林年,但也仅仅只是跟得上,林年只是踏着岩浆上的浮石进行移动就已经可以与这位龙王战平了。   在半空中林年整个人几乎被拉长成了一条带着白色尾翼的直线,成为了火焰一道晦暗的流光,与他对撞而来的是一道光芒更甚的火流星,同样突破了音障掀起全场的音爆巨响,更有大量的岩浆裹在那流星的周遭,旋转着如同簇拥的焰火铺天盖地而来!   在他们相触的前一瞬间,数道“火蛇”从岩浆河内喷涌而出,他们入水龙卷一般回转在半空中,首部凝为了狰狞的龙首,他们像是拥有了生命与智慧,摆动着岩浆铸造的身躯在熔河上崩腾而来,向着代表林年的流光前进的道路扑咬而下!   君焰·九蛇卫   在即将交错而过的刹那,腹背受敌的林年抽出了‘暴怒’,居合的七大步骤,从“目视”到“纳刀”已经完成了,绞杀而来的“火蛇”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抽爆成了纯粹的岩浆泼洒向了熔河中!   康斯坦丁挥刀斩向他的头颅,但这时候他已经斩出了第二道,与‘暴怒’撞击在一起的‘鱼肠剑’裂痕布满炸成了光点射入熔河中,那与龙王擦肩而过的地方的火河上出现了一颗看不见的球体膨胀向四周,将一切流动的火焰排除到了力量的爆发点之外!   他们找到落地点,停下,还没有等到冲击波完全宣泄,转身锁定了对方的位置,再继续高速地对撞在一起,挥手洒出一片又一片毁灭的烟花,振刀掀起滔天的火潮,那些地面喷发而出的岩浆火柱为王与王之间的厮杀提供着明亮,照亮了彼此黄金瞳中的暴戾和杀意。   除非一方至死,否则这场战斗绝无停息之时!   没有人能跟得上他们的速度。   就连EVA的监控数百倍放慢也只能捕捉到模糊到难以确定身份的影子,无法确定自然也就无法插手,以英灵殿广场为中心的周围两千米都被撤空干净了。没有人有资格近距离观战这场战斗,正常的‘A’级混血种就连毕竟战场的中心都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这是真正属于怪物和怪物之间的战争,旁观者能做的就只有握手祈祷。   控制室内,施耐德的注意力已经不在画面中那一次又一次游走在生死之间的冲击上了,他在五分钟前命令了EVA扫描卡塞尔学院的地质图,因为在孤山上越来越多的岩浆柱从地面上喷发了这是极为不正常,令人担心的可怕现象。   “地址扫描已结束。”五分钟后的现在,EVA将地质扫描的结果呈列在了大屏幕上,看到那仿佛布满了血管的心脏一样的地质图,即使整个孤山的温度已经炎热到令人汗流浃背,但在控制室内所有人看着这张地质图都忍不住猛地抽了一口凉气!   众所周知,卡塞尔学院屹立在伊利诺伊州旷野的一座孤山半山腰上,于是EVA扫描了整个这整座孤山的粗略地质图,最后在大屏幕上他们得到的是一棵树,在山的内部长开了,火红的脉络蔓延到了每一个角落,树干一直扎根到了大地之下连接了一片橙红得令人惊心动魄的光团之中。   “EVA你是不是搞错了地质图?这是你在执行部信息库里找的哪座即将喷发的火山的地质图吧?”古德里安脸颊快要抽筋了,眉毛不断地跳动着。   “没有出错,这正是卡塞尔学院驻山峰当下的地质情况,如果需要重复扫描请进一步下达指令。”EVA淡淡地说。   “难怪现在学院跟在开音乐喷泉晚会一样。”曼施坦因低声说道,声音也有些发抖,饶是他在这恐怖真相的面前也有些情难自己,毕竟他也是人,一样也会恐惧。   按照EVA扫描出的地质结果,现在卡塞尔学院完完全全正坐落在一座剧烈运动的活火山上,随时随地火山都可能彻底炸裂开,向天空喷发出巨型的岩浆巨柱,倾洒而下的灼热火焰会将山峰表面上的一切都覆盖到火山灰与岩浆硬层之下烧成灰烬。   “可我记得我们卡塞尔学院的选址附近可没有什么火山,就算是死火山也没有!”古德里安雪白着脸色说道。   “龙王把这座山改造成了一座即将喷发的活火山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林弦懂得一点地质学,自然也清楚大屏幕上扫描图意味着什么,此时脸上也有些惧色,他们现在就像是庞贝末日时火山下的居民,即使知道了世界将要末日了,却也什么地方都去不了。   “应该是他最后一次坠地的时候,EVA在那一次撞击中监测到了剧烈的地壳活动,原本我们都以为那只是山峰受到撞击后的震颤,没想到那真的是地震康斯坦丁用他的权柄抽出了软流层的岩浆对整座山峰进行了改造!”施耐德是唯一一个面色没有出现惧意的人,沉声说道,   “他无法逃脱‘罪与罚’的炼金领域,于是就干脆想要毁掉承载着领域的整个山体!而且凭借他的权能很容易就能做到这一点!火山马上就要爆发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古德里安干巴巴地问。   “EVA,通知避难所内的学生离开现在在这座山上已经没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了不,就算是在周边数公里内也存在着很大的危险,发动CC1000次快车,疏散所有人离开,包括周边的战斗成员,能带走多少人带走多少人!”施耐德抬头冷声命令。   “现在岩浆不一定会喷发。”曼施坦因盯住屏幕忽然低声说,“如果所有人都撤离了,那是否意味着我们放弃了正在为我们而战的他?”   “我们不能用所有人的性命赌他的胜算。EVA,执行命令。”施耐德说,末了他又转头看向曼施坦因,“况且不是所有人都会离他而去,总有人会在学院内跟他一起战斗到末日来临的最后一刻。”   “比如我们。”曼施坦因点了点头说。   他回头看了一眼林弦,原本想让这个女孩撤离,但在看见她平静的目光后就悄然将那些废话作罢了,转回头看向一直保持着冷漠的EVA说,“EVA我们的狙击手到哪里了?如果贤者之石的调动也在校长的计划中,那么现在应该有着一位勇士带着屠龙的宝剑赶向战场林年现在身上只带了‘七宗罪’一套炼金武器,那么必然还有着另一个人会在这场战斗中占据着至关重要的位置。”   “信息库中无相关资料。”EVA公式化地回答。   “上次明珠塔事件后,校长就不再相信学院秘书了,就算是作为战争人格的EVA在他看来也可能随时成为敌人的眼睛吧?这种计划校长他只会相信自己。”施耐德面目冷峻,喉嗓如铁地说道,“我们现在能做的就只需要等如果校长选择将贤者之石交付给一个人,那么这个人的肩膀就理应承担得起今天整座学院的重量!”   “不过现在狙击手就算就位了,真的还有用吗?”古德里安指了指屏幕角落实时战争中的一幕呆呆地问。   其他人随着他的指向看向了屏幕,EVA也将战场的监控放大,而同样变得巨大几乎囊括了整个屏幕的,是一只由岩浆与通红的岩层组成的巨大神像!   在如今成为了岩浆大河的英灵殿广场中,崩腾的熔火河流的正中心,一尊燃烧的熔岩神像拔地而起了,首先是一只足有数十米宽大的手掌探出了岩浆河面,用力按在了地上将那藏在熔岩下的整个伟岸磅礴的躯体支撑了出来,半身藏在岩浆之下,半身屹立于地表之上放散出刺眼夺目的火光。   那是一尊巨型的神像,为仙人形,有四只修长健壮的手臂,三张朝向东西南各方位的肃穆面孔。它的高度超过了曾经的英灵殿整整一倍,足有百米大楼大小,在卡塞尔学院的任何一个角落都能清晰见到他的拔地而起。   那通体为熔岩铸成,体表流动不断剥落着流动的熔火,缺失的又立刻被身下的岩浆所补充,如今四臂朝天张开做怒像,瀑布一般的岩浆从四只掌心中流下,渐渐塑性出了四把造型各异的巨型刀剑。   神像四臂所持刀剑,从左到右,分别为:大夏龙雀、鸣鸿刀、纯钧、太阿,皆为历史上威名显赫的神兵利器,在熔火的权能下他们再度出现在了这个世间,并且以数百倍的形态登场,握在了‘火神’之手上。   言灵·阿耆尼。   “印度的火神拿中国的刀剑中国的火神会不会爬出来抗议?”古德里安呆滞地问道。   “不会,因为中国的火神不用刀剑,而是用长枪或者说无论是中国的火神还是印度的火神,整个世界的文化中,与‘火’有关的神祇都与这位君王沾亲带故或者说那些神明在人间的投影就是跨越了千万年岁月被神话过后的他本身啊!”施耐德低声说。   康斯坦丁屹立在神像的头顶,他俯视着地上停在浮动岩层上的白鳞身影,无声地抬起了右手,与此同时,他神像的“火神”也抬起了四臂,那四把刀剑也被高高扬起,但却没有对准林年而是对准了整个大地。   “警告,现在的地质情况无法承受预估外部巨大力量的冲击,极可能引起火山喷发。”EVA抬头冷声说道。   “他想引爆火山!”看着这一幕,曼施坦因光头上的青筋快要凸起到爆开了,死死盯住那神像蓄力的动作。   “他也只能想!”施耐德盯住屏幕嘶声说道,因为在神像之下,那苍白鳞片覆盖的人形已然张开了双手将那七米之长的斩马刀托在了头顶,龙牙刀锋对准了齐天神像的头颅,在他的身后白色的鳞片爆出了两团血雾,森然的骨骼从他的背脊中节节破出,凝出了一张血色的膜翼!   三度暴血在这一刻推进到了极致,那灼目的黄金瞳已经被血色遮蔽了,较龙王还要原始暴戾的杀戮意志透过发出狰狞怒吼的‘暴怒’活灵传递到了屏幕的这一边。   “这真的还算是混血种吗?”古德里安对着一幕已经麻木了,这根本不是混血种与龙族之间的战斗了,他只看到了两个怪物在熔岩的河川内对燃烧的天空咆哮,喧泄纯粹的杀意。   “他能阻止吗?”曼施坦因看着这足以落在油画上封存进历史中的画面忍不住低声问。   像是在问屏幕里的人,也像是在问自己。   “他必须能!”在古德里安身后林弦轻声回答了他的这个问题。   —   “我的妈诶。”   肩膀上扛着木箱子的路明非忽然停住了脚步,差点摔在了地上,在他的余光中英灵殿的方向,一尊巨型的熔火的神像在远处缓缓站起,它屹立在火红的天空下仿佛神话中的场景,这震撼的一幕直接让他腿软了   可他还是在千钧一发之际稳住了身形,因为一旦他摔倒滚到了路旁估计世界上就再也不会有他这号人物了或者说他会被烧得到处都是。   在小时候每个人都曾做过踩石块的游戏,石块以外都被视为岩浆,踩进去就意味着GAMEOVER,如今路明非当真有幸体验了这一把步步为营、步步惊心的刺激游戏。他脚下现在所踩的石板路周围大部分地带被滚烫的岩浆和火焰占据了,他扛着那沉重的木箱踩在石板路上每一步都得聚精会神,生怕摔到了岩浆里成为灰烬。   好说歹说,在强行定神脚下发软的情况下,路明非有惊无险地踩着石板路穿过了燃烧的树林,来到了他此行的目的地教堂。   按照‘GOOD 露CK’的纸片背后细小文字的提示,这里也将是他今天完成任务的地点。   教堂距离英灵殿方向大概有一千五百米,这个距离保证了这座建筑到现在还相对保留完整,没有被地震或者岩浆的喷发给损毁得太严重,只是在门口地上有着一大堆没脑袋的尸体让路明非看着胆寒无比,不知道这里之前发生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不是说我到这里会有人接我吗?人呢?”路明非站在教堂的门口看着这尸横遍野的一幕吞了口口水有些傻眼,随后也萌生起了退意但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退意,因为他压根没地方可退!   倒真不是他真的赤胆忠心一心为屠龙大业要付出自己年轻的生命,他他妈的也想跟着大部队一起撤退啊!可大部队给他这个机会了吗?   现在莫名其妙的使命被安在了他的肩膀上,抱着木盒子满学院的跑,他也才终于知道了《圣斗士星矢》里那些青铜小强的感觉了哪里是他们自愿燃烧生命给雅典娜的,而是圣衣都已经穿在他们身上了,他们不想燃烧也得燃烧啊谁不燃烧谁丢脸啊!   现在路明非肩膀上的狙击枪和名为贤者之石的致命武器就是他的圣衣,有人把这些能改变战场的武器寄托在了他的身上,那么他也就成为了拔出村好剑的勇者,虽然他拔剑四顾心茫然但也得拔剑啊!难道他还能把木盒子丢到路旁自己落跑了不成?以后在卡塞尔学院里他还混不混了?   也就是他焦急茫然地胡思乱想的时候,不远处教堂的大门被推开了,路明非一愣神扭头看了过去,一眼就看到了教堂门后的好一双大长腿!   那居然是一个穿着黑色修身皮衣的女人,但因为学院内高温的问题脱掉了上半身的皮衣露出了黑色的抹胸,那堪称看一眼就一辈子不可能忘记的魔鬼身材,在教堂地面裂缝的岩浆照耀下流淌着晶莹的汗珠。   “你还在那儿傻愣着干什么?”   教堂前,汗流浃背的酒德麻衣看着扛着木盒子迟迟赶来的跟个搬运工一样的“救世主”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猛地喊道。   “我靠!薯片薯片,小白兔没被红烧成兔肉,他应该只是迷路了迟到这么久,我都以为他怂了不敢来了!(路明非听不见的声音大小)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上梁!(震声)”酒德麻衣插着腰盯着路明非大吼气势莫名颇有种老姐叫老弟回家吃饭的感觉。   “哦哦哦哦哦,这就来等等,上梁?”路明非下意识一叠声回答,同时也下意识抬头去看向教堂那高耸的屋顶   这时,他忽然像是反应过来了一样,看了眼木盒又看向远处那燃烧的神像巨人,终于才在酒德麻衣焦躁的白眼中恍然清楚了自己肩上所谓的“使命”是什么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九十六章:契约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这应该就是他的极限了吧?” 教堂的屋顶,站在屋脊的顶端,单脚踩住繁复精美的圣人雕像,酒德麻衣眺望着与那巨型神像高抬的四把高悬未落神话刀剑轻声问道。 “如果这就是他的极限,那么麻衣明年的今天我该给你送白百合还是马蹄莲?”耳麦中远隔千里之外薯片妞的声音幽幽地想起了,没有太多幸灾乐祸的情绪,大概只是真的嘴损想贫这么一下,所以酒德麻衣也没真的去还嘴。 “如果小白兔一会儿开枪打歪的话就送满天星吧。”酒德麻衣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还在颤颤巍巍走钢丝一样在教堂屋脊上爬过来的路明非淡淡地说。 “真对那小怪物没自信?他可是让你一只手都能把你摁地上的纯种怪物啊。” “不是我对小怪物没自信而是他的对手是龙王啊。”酒德麻衣轻轻叹息,望着那挥洒着无与伦比的力量,以一种令人惊心胆颤的慢速缓缓插下四把巨型刀剑的神像,那慵懒的速度让人想起即将撞击地球的陨石,看似那么慢,但他所带来的死亡却是恒定的,不会快一秒,也不会迟一秒。 “一个只想着逃得远远的懦弱龙王是没有什么可怕的,但关键就在于他现在要被逼上绝路了兔子急了都会咬人何况是掌控着无边力量的龙王?在绝境中为了他的所求,我们都知道他会被迫释放出什么些东西来”酒德麻衣说。 “灭世级言灵烛龙吗?”薯片妞的声音少见地轻了下来,咬薯片的声音也小了许多,这是对真正力量的敬畏,在谈及他时都会从心底中涌起畏惧和尊敬。 “只是现在的康斯坦丁有资格释放这个言灵?那不应该是双子融合后才能掌控的权能吗?” “如果只是单独的康斯坦丁,小怪物解决他应该没有任何问题,甚至连我们都不需要出手。但现在‘权’与‘力’已经初步的融合了,就算并不完全,所诞生的东西也不是混血种能抵抗的,不完整的烛龙也是灭世级的权柄。”酒德麻衣说,“我有些时候真的怀疑‘皇帝’究竟是高明的棋手还是纯粹的疯子,就算是老板也不可能做出让龙王抢先一步融合,这种出格到极致的举动!” “所以就算是老板现在也在猜测‘皇帝’的真正目的啊”薯片妞低声说,“如果只是想要将旧王从王座上扯下来处刑,那么‘皇帝’与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可问题就处在现在出场的却是远超全盛时期的青铜与火之王!祂到底想干什么?表演欲人格上身,还是不宏大壮观不舒服斯基?难道祂的莎士比亚情节比老板还要重?” “不”酒德麻衣说,然后看向了远方。好不容易爬到她身后的路明非才想松一口气,可随后整个教堂猛然地晃动了起来,就像有人拖着桌上的托盘用力地前后抽动一样,那可怕的失衡感瞬间让他从屋脊上一脚踩滑摔向楼下! 在千钧一发之际,路明非的后领被人一把扯住了,他那一百多斤像是腊肉一样挂在了屋脊边上抱着怀里的木盒子,心有余悸地抬头看向救下自己,站在屋脊上如履平地的酒德麻衣但他却发现酒德麻衣并没有在看自己,而是在仰望天上。 于是他也看向天空,结果见到了漫天赤红划过乌云的轨迹,就像一场流星雨,而其中最大的一颗竟然不偏不倚地朝着他们教堂的方向砸了下来!正正当当地砸穿了教堂上的十字架火热的风压迫着他们的头顶飞过撞穿了屋顶砸进地上! 又是一次几乎可以把人掀起来的震动,然而酒德麻衣在这种震动中像是没有任何感觉一样,女忍者强大无比的平衡性能让她在这不亚于8级地震的晃动中看完那惊叹动地的冲撞。 路明非在重新爬上屋脊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教堂屋顶上的大坑,一眼就看见了坠入教堂内的那颗流星的正体那哪里是什么陨石流星?那根本就是一颗巨大的神像头颅,通体熔岩所铸满脸怒像,在他脖颈的断口处光滑无比像是被什么锐利的东西一刀斩下了脑袋! 在英灵殿的方向,原本高耸屹立的巨型神像脖颈上空空如也,那四把开天似的神话刀剑只剩下刀柄,四把沉重锋锐的刀刃在冲击发生的一刻,叠加在一起被‘暴怒’一刀震断旋转着飞向了四方,在落地时劈开了大地深深插在了学院的四个角落,神像的头颅也被那余势不减的一刀给枭首了! ‘阿耆尼’这个危险言灵在破碎中归为了滚烫的岩浆,在崩碎的一刻化作了岩浆大河向着四方淹没而去将一切立足之地尽数摧毁了,但现在这一切都没法给他的敌人造成丝毫的麻烦了。 在半空中那苍白的身影已经震动血色的膜翼撕裂空气撞向了同样悬浮在空中的龙王了! 他们以天空为战场!引力无法再拘束他们的手足!新的规则也在一次又一次的撞击中重新谱写,用血与肉的猩红吟诵唱出! “三度暴血最终释放出来的果然是龙王之心吗?”酒德麻衣的目力足以看见那几乎与龙王毫无差别的背身双翼的白色怪物低低地说道,“这哪里是在逼迫龙王啊,这根本就是在逼迫他不断地向深渊迈步啊!‘皇帝’这是想用青铜与火之王的权能来重新锻造‘S’级这把刀吗?” “如果真是这样,祂是不是对那个男孩太过自信了一些就算是三度暴血和十阶的‘刹那’,跟已经融合的龙王相比也终究差了临门一脚啊那是无法逾越的天堑。” 薯片妞没办法看见卡塞尔学院中的场景,但光凭酒德麻衣的言语她就能想象那世界末日的景象了,作为后勤人员的她宁可不去观摩那一幕,放弃这一场震撼壮观的大戏。 “难道祂想让这个男孩跨入四度暴血的门槛?”过了一会儿,薯片妞忽然又小声猜测。 “不”酒德麻衣说,“现在三度暴血对他来说已经是极致了,再想踏前一步需要的就不止是纯粹的血统和杀戮意志了,前面是被锁掉的大门按照老板的话来讲,三度暴血以上就像断掉的登天梯,需要‘钥匙’来重续封神之路,开启那条天路尽头的大门但‘钥匙’已经遗失在历史中了,就算是他也没有头绪找回。” “那我看不到他胜利的希望,就算他能摧毁掉龙王的‘君焰’、‘阿耆尼’,那么接下来极有可能登场的‘天火’和‘烛龙’他又该怎么办?”薯片妞问,“可能现在他们看起来势均力敌,可他已经快要到极限了他快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被压榨出来了,但龙王依旧还游刃有余吧?” “是啊,所以我们才会在这里。”酒德麻衣低头看了一眼全程坐在自己身后屋脊上呆如木鸡的路明非,一巴掌拍在了这男孩的头顶上,“小白兔,该干活了!” “干什么活儿?”路明非现在是懵逼的,也是惊惧的,换任何一个人站在他的位置都会这样。 酒德麻衣踢开了路明非手中的盒子露出了里面那黢黑的狙击枪部件,20毫米RT-20重型反器材枪,别名‘巨人之枪’,采用工艺先进的枪管、优异的瞄具和完善的制退系统,超高射击精度能在千米范围保证极高的命中率。 但实际上是否能真正的击中目标还是要看狙击手本身,酒德麻衣自己就是一名优秀的狙击手,她曾在阿富汗、伊拉克战场以单人狙击手的身份进行过不下五十起的狙击活动,任务完成率是百分百。 但今天需要握住这把枪的人却不能是她,按照老板的剧本,扣下扳机成为英雄的人只能是路明非。 在反器材枪迅速组装完成后,这把大家伙被架在了屋脊的唯一一处平地上,酒德麻衣拎鸡崽子一样把路明非拎到了狙击枪前,这时这家伙才反应过来了,“等等!为什么是我?我就只是一个送快递啊!” 路明非当真以为自己是送快递的,把木盒子送给面前这位一看就不好惹的漂亮长腿大姐姐就是他的全部使命了,接下来趴下对准龙王开枪根本就不在他的合同范围内啊! “为什么不能是你?作为‘S’级,可能你是这个学院内少有的能对龙王开枪的混血种了。”酒德麻衣抱着手站在路明非身旁看着他说,“这是你带来的武器,自然该由你来使用,要真按照合同范围来讲,我的义务只能保障你安全地到达这个位置,并且给你提供枪械组装服务因为我猜你在射击俱乐部只学过射击并没有学过枪械的组装和拆解。” 路明非傻眼了,因为酒德麻衣说的是对的,这也代表着他从一开始被抛离大部队,再到赶回寝室收到包裹,和来到现在的教堂都被算得死死的了他在丝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已经入局了,现在再想撂挑子走人是几乎不可能的了。 “看那里。”见到路明非还在做思想斗争的酒德麻衣抬手指了指远处爆发着力量冲击的英灵殿上空,“按照这个进度下去,在龙王的手中,你的朋友可能坚持不到十分钟。十分钟后,龙王的耐心将会被消耗干净,之后将要释放的言灵可不比之前的小打小闹就算你的朋友可以阻止,也必然是以他的性命为代价你被他救了那么多次,就不希望有哪怕一次还给他这份人情吗?还是说你现在想扭头就走躲去安全的地方再次把所有事情都推到他的身上?” “你是说现在正在跟那东西战斗的是林年?”路明非愣了一下,扭头看向远处。 “你居然不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就从英灵殿撤离的,没看到他英雄登场的帅气一幕么不过你现在的潜台词难道是你的朋友就只有林年了吗?”酒德麻衣歪头看着路明非轻轻笑了一下,“怎么感觉怪可怜的” 她的恶意吐槽没有受到路明非的斗槽还击,因为这个男孩在愣神之后忽然安静了下来,呆呆地看着远处上空那肉眼无法清晰捕捉的两道狰狞美丽的影子。 苍白鳞片的怪物与那沉寂的龙王每一次撞击都处于绝对的均势,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刹那’与‘暴血’都将前者的阈值推到了一个极点,然而在这个极点他却只能跟他的敌人战平这已经是相当震烁人心的战果了,不依靠现代的武力,以纯粹的血统与刀剑和龙王针锋相对,在历史上没有任何一位混血种可以触及这一步。 但这远远还不够,他的目的是要杀死龙王,而龙王此刻被囚禁在那‘罪与罚’的领域中也会千方百计地杀死他,一旦是真正的生死之战,他现在站到的巅峰还是低矮了太多,龙王在天上,所以他也去到了天上,那当龙王真正带来灭世的末日时,他又该如何应对呢? “这是无解的局啊,真正融合的龙王是单独的混血种无法比拟的,就算是‘太子’也一样。”教堂的大厅内,在那巨型的神像头颅前,一个男孩站在那流动的岩浆中转头看向窗外天边盛放的焰火轻声说,“你将‘太子’置身到这个局面下究竟是想要他蜕变还是想夺基呢?” 没人能回答他的疑问。 教堂之上,酒德麻衣语气平淡的一大通话并没有给路明非带来太大的恐惧,因为他从头到尾只听懂了一个信息。 “你说林年可能会死?” 他的语气很怪,让酒德麻衣微微侧目重新看向了他,而这一次她发现这个男孩眼中涌起了一种情绪不是热血上头,也不是义愤填膺,而是害怕。 纯粹的害怕。 害怕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害怕她说的话会成为现实。 害怕她一语成谶。 酒德麻衣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好,她只是咧了一下嘴随后表情又恢复到了平静,面前的这个男孩低下了头似乎是在做心理斗争他理应如此,在天灾面前逃跑还是为了朋友抓住武器的把手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问题,思考和纠结从来都不是错,错的是他们没有在问题前得出一个好的答案。 “你找到答案了吗?”酒德麻衣看着垂着头的路明非淡淡地问。 “我我不知道。”路明非说。 “”酒德麻衣看着男孩趴在屋脊上的背影,眼中掠过一道情绪,但也只是转瞬即逝。 “下定不了决心就帮他下定决心,麻衣,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在通讯频道中听见了一切的薯片妞凶狠地说道,“实在不行换你来开枪也可以,如果让龙王真踏出那一步那就真完蛋了。” 酒德麻衣正想踏前一步做些什么,忽然就看见低着头看着狙击枪一侧的路明非满头大汗的样子,她愣了一下说,“你在干什么” “妈的,这破枪的保险到底在哪儿啊?没上手过找不到啊姐姐!”路明非瞪大眼睛着急地大声地喊道,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远处的战场,眼中浮动的不知道是热血还是纯粹的焦躁聚集在一起将衰小孩黯淡了十八年的昏暗瞳仁给点燃了。 “下定决心了吗?” “我还能怎么办?” “那你注意听好。保险开关在弹匣往上三厘米的地方,就在拉栓的侧下方。你的射击机会只有一次,因为贤者之石磨制成的子弹只有一发,这是纯粹的精神元素凝聚的实体,在加速到一定程度时可以洞穿哪怕是龙王的言灵!所以你的这一发子弹需要在龙王准备释放真正的末日言灵时精准打出。” “你没有上过《言灵学》的课程,如果上过你就会知道言灵释放中断是会产生规则的反噬,越高阶的言灵越忌讳中断,这也是为什么龙王从来不会轻易地去使用这些权柄的原因,一旦言灵出现反噬他们会露出相当致命的纰漏,在那一瞬间就是与他战斗的人的机会,抓住那一刹那,这场战斗就有机会被逆转。” “所以你的任务不是击杀龙王,而是作为佯攻手给主攻手提供致命一击的机会,瞄准的时候也需要去寻找那即将释放的言灵的核心,而不是龙王本身的弱点你明白了吗?” “所以我这一枪关乎着这场战斗的走向?”路明非越听越感觉压力山大,这感觉不亚于高中时期每天被念叨着每一分都是几千人名次的感觉,现在他的唯一一颗子弹关乎的也是几千人,不过不是名次而是活生生的性命! “可以这么说前提是现在我们是这场战斗唯一的后手。”酒德麻衣顿了一下说。 “难道还有人在学院里架枪?”路明非听见可能有人会给自己兜底,眼睛一亮感觉压力小了很多。 “不如果真的存在其他后手,我不觉得他们的手段会是贤者之石。”酒德麻衣摇头。 她仿佛受到了什么牵引一般,站在教堂制高点转头看向了一个方向那是学院的西北角落,在灼热的夜色下那里伫立着一幢同样高耸的建筑物,在无数次震波和岩浆喷涌中竟然还没有倒塌。 路明非也随着酒德麻衣的视线看了过去,然后发现那里应该是钟楼? 不知多久了,卡塞尔学院钟楼的钟声不再长鸣了,显得异常的寂静,它仿佛拥有了生命也在为这所学院步入的末日感到悲伤,静默地守望着这一片即将成为火海的故乡。 钟楼的敲钟人手扶着铜钟俯瞰着整个卡塞尔学院,她本可以敲响最后的挽歌,但却迟迟没有挥下那沉重的撞木。或许当她下定决心时,钟楼会再度发出震耳欲聋轰鸣,当白鸽再度簌簌振翅而落时,就是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了,那迟来响起的钟声也会成为哀悼的长曲。 “所以你想好了吗?” 钟楼之巅,背对着火海吞没的整个世界,pao看向身旁聆听那响彻世界的咆哮厮杀声,纵缆开遍孤山天空焰火的漂亮女孩轻声问道。 “我该做什么?”女孩轻声说,流星在她们的头顶划过,在远方的旷野中开出花来。 “不犹豫吗?”pao凝视着女孩问。 “你说了啊他可能会死。” “也只是可能,或许他不会死?我猜我们不是最后的后手,或许在某个地方,还会有人架着一把枪,赌一颗血红的子弹能结束一切。”pao侧眸看向了远方教堂的方向淡淡地说。 “可我赌不起,也不想赌。” “”pao沉默了一下,然后轻笑,她很少笑,如今笑得那么纯粹,“是啊,你赌不起,你怎么可能赌得起?像你这样的人,永远压上台桌作为赌注的都是你自己而不是你真正珍贵的东西,比起赌徒,你更像是赌徒的妻子你仅有的价值就是你自己。” “pao是吗?请告诉我我该做什么?”苏晓樯看向了身边的pao,眼眸中露出了微弱的焰光,那么的悲哀又带着强烈到让整个燃烧的世界相形见绌的希望,“你说我可以改变现在的情况,可我什么都没有。” “不,你还拥有着你自己啊你需要的只是签下一份契约就如同曾经无数次上演过的故事那样。”背身的pao看着钟楼黑暗中那越来越近的轮廓轻声说。 “和你签下契约?” “当然不会是我。”pao向前走去了,走向了钟楼的里面,站在了阴影的一侧垂下头,像是神殿门前忠实的侍卫。 苏晓樯回头,然后看见了那钟楼的小道的昏暗楼梯中出现了一道微亮的光芒,那是熔岩的黄金瞳,在今天这样美丽威严的眸子出现过在三个人的身上,而祂自然也正是其中的一位,如今踩着末日的火光和震动姗姗迟来。 祂走出了阴影来到的燃烧的光线中,凝视着苏晓樯眼眸中自己美丽的倒影,轻笑着说,“终于又见面了,苏晓樯。” “你是”苏晓樯微微抬眸,在看见祂的脸庞时,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这一瞬间停止了跳动。 “我一直认为我们该谈一谈真正的,面对面地谈一谈就像现在一样!”皇帝微微侧头看着面前漂亮的女孩,熔岩的黄金瞳内带着清冽冷淡的笑意。 章节目录 第六百九十七章:交换 “我以为你会躲起来,或者逃走,但现在看起来你还显得很游刃有余。” 钟楼之下的黑暗角落,一个男孩慢慢走了出来微笑地看着不远处蹲在大地裂缝的边上试图用岩浆的高温烤串儿的曼蒂说。 “一个合格的间谍就该在身份暴露后依旧是一个可以被信任的间谍,如果这一点都做不到那干脆就不要玩双面间谍了。”曼蒂抬起了手里竹签,余光都没有给这个男孩。 “‘皇帝’在我的印象里一直都是一个暴戾无端的人,你今天这么极端地偏向林年,就不怕祂找你麻烦吗?还是说你下定决心要为哪一方献出忠诚了?”男孩站在离曼蒂的不远处停下了,抬头看了看教堂顶端那若隐若现的人影,低头视线又留在了女孩腰间支出的瞄准他的枪管依旧面带微笑。 “这就是双面间谍的魅力啊,如果就连路过的路人都可以随便断言我屁股朝向了,那我岂不是在你们眼里就成了很随便的女人了?我还想再多当一段时间心机婊呢。”曼蒂轻轻侧头终于正眼看向了这个俊美年幼的男孩搞怪地吐了吐舌头。 “那有没有兴趣成为三面间谍?我这边对于收集情报的间谍成员还是很稀缺的,我这边的姑娘们要么都是提刀压阵,要么就是把玩小金库,根本没有一点幕后谍报组织的样子。”男孩的表情显得很困惑,同时也很期待。 “不了,两面间谍就已经玩得我脑壳疼了,再来一面你真以为我是‘阿耆尼’吗?”曼蒂耸了耸肩,“而且你也看见‘阿耆尼’的下场了吧?玩火自焚最后只能被削掉脑袋,我是个怂逼这件事每个人都不是第一天知道的了。” “这样么真是可惜啊。”男孩想了想点头承认了曼蒂的话。 “不过作为跟‘皇帝’差不多背景的幕后黑手你忽然现身到我的面前又是想做什么?应该不会只是纯粹的招安吧?我不觉得我在切尔诺贝利监狱那边锻炼了小半年的成果会这么大。”曼蒂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眯眼问,“我该怎么称呼你,‘皇帝’口中的‘老板’还是路鸣泽?” “叫我路鸣泽就好。”男孩轻笑了一下,“看起来祂对我了解不少。” “祂一直都会尝试去了解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对于你祂一直都是兴趣满满,所以你的事情我也清楚不少,不过按照你的习惯,不触碰到‘路明非’这个点,你应该是不会主动出现在台前的,怎么今天转了性子来找我了?这让我有点受宠若惊啊。”曼蒂盯着男孩的脸,那副满不在乎的面具下全是古井无波的警惕。 “的确不事关路明非大多的事情我都不想插手,但很可惜今天的这件事与路明非关系颇深,他的名字出现在了‘皇帝’的计划中,所以我也不得不插手了。”路鸣泽那一身黑色的小西装被大地开裂的岩浆照得火红,黄金瞳与那俊秀的脸庞的情绪一直都很恒定,让人看不出他的所想。 “咦?你知道了啊?”曼蒂没有否认和辩解,倒是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不过这个意思就是路明非现在已经拿到贤者之石,做好了屠龙的准备咯?” “你们内部的情报网并不相同?”路鸣泽若有所思地问。 “当然不也可能仅仅只对我不相同。”曼蒂说,“你在担心路明非的安慰?” “你们这边有着一位优秀的狙击手,他很能伪装隐藏自己,他甚至能击伤林年,那么他让人就有机会击伤路明非。”路鸣泽说,“作为他背后的人,我不大想看见这一幕发生。” “所以?” “我需要知道他的位置,就算没有具体位置,一些‘契机’也可以。” “为什么我要出卖我的队友给你?虽然我们谈不上敌人,但也更谈不上朋友。”曼蒂好奇地问。 “你可以当做这是一场‘交易’吧,你给我行方便,我之后也会相应的还给你好处,你应该知道我跟‘皇帝’这样的人从来都是说话算话的。”路鸣泽摆了摆脑袋这破小孩摆明了就是想白占便宜! 但没想到的是,曼蒂在这个吃力不讨好的抉择前只是稍微歪了一下脑袋就有了答案,“Wonderpus今晚具体在哪里狙击我并不知道,但我能知道的是他收到的命令是,在路明非射出那发贤者之石时进行‘阻拦’,所以他下手的那一刻,必然就是路明非扣下扳机的那一刻,不早不晚。” “收到。”路鸣泽满意地点了点头,“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 “我看你是未成年才这么优待你,小子!别太过分了啊!”曼蒂不怀好意地盯向路鸣泽。 “那么姐姐能看在我未成年的份上能跟我讲讲苏晓樯的结局吗?”路鸣泽厚脸皮地耸了耸肩膀随口说。 曼蒂顿了一下,见到那张带着微笑,但黄金瞳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年幼脸蛋,沉默了片刻后说,“情报做得不错,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件事的?” “明珠塔那次,我跟‘皇帝’见了一面。” “见面的媒介应该是苏晓樯?” “是的,不得不说,夺舍这技能挺神棍的,但就我所知言灵周期表内,无论是混血种已发现的还是未发现的可都是没有‘夺舍’这个言灵的。”路鸣泽饶有趣味地说,“祂是依靠某种其他手段做到了类似‘夺舍’的现象,至于祂是怎么做到的,这一点我也很感兴趣,但很可惜祂应该不会告诉我。” “苏晓樯的事情没什么可聊的,我也不大想聊,如果你的目的是这个的话,那么请回吧。”曼蒂淡淡地说。 “为什么没什么可聊的?在我看来她是今晚最大的聊资啊。”路鸣泽笑了笑,“一个普通的女孩,此刻能站在影响整个世界历史进程的屠龙战争中央,这份殊荣可不是人人都能拥有的她凭什么啊?” 曼蒂看着路鸣泽那带着笑容的脸,‘凭什么’这三个字他说得很自然,没有带太强烈的讽刺和质疑,但也就是这份仿佛述说事实的自然才是最大的讽刺本身。 “你嫉妒她吗?”路鸣泽看向曼蒂忽然问。 “不。”曼蒂摇了摇头,她抬头看了看钟楼顶,“我倒是还不至于吃她的醋” “这样么”路鸣泽微微一顿,点头“如果可以的话,你会愿意替换她的位置吗?” “你什么意思?” “你们从某种角度上来看其实是一样的人。”路鸣泽轻笑说。 “我大概知道‘皇帝’的后手是什么了,倒是符合祂一贯的作风,那么的冷面寒铁,极端到不能再极端的利己主义者哦不,应该是利‘他’主义者。”路鸣泽第一次看向了英灵殿的方向,那半空中此前他们一直刻意无视那激烈战斗。 每一次撞击,刀剑金铁交戈的震天爆响都会沿着火烧的云层滚滚传向天边,三度暴血与龙王的厮杀无论在学院的哪个角落都无法错过这场大戏,只是无论是曼蒂还是路鸣泽似乎都对这场战斗的过程兴趣缺缺因为他们都知道这场战斗的结局,对于结局已定的戏码,路鸣泽更喜欢去穷究过程的奥妙,就比如他现在正在做的事情一样。 — “林年今晚是可以赢的。” 坐在钟楼边上两只脚踩着空气轻轻摇晃的皇帝想了想,扭头看向身旁陪自己一起坐着的苏晓樯认真地说,“因为他一直都是最优异的。” “即使他的敌人是龙王?”苏晓樯看着远方天空中暴烈出的灿烂的焰火,以她的视角无法看清战斗的细节,但那在空中挥洒又被蒸发血雾的血液足以见得其中的凶险。 每一次冲撞他们都会在互相的身上留下狰狞的伤口,在强大的血统下伤口又会在眨眼间愈合,致死的伤害一次又一次被撕开,每一分每一秒那两个人影都在刀尖上角逐。 “对啊,即使他的敌人是龙王。龙王又如何?龙王只是没有长大的孩子而已,他也一样,若是真正的长成,他不会输给王座上任何一位君主,如果有谁能成为他的敌人,那么大概就只有那位永眠的黑色皇帝了。”皇帝点头说。 “可你的人说他今天可能会”苏晓樯低声说。 “会死?”皇帝问,“是啊,的确有这个可能,毕竟没有长成的怪物永远都是孱弱的,所以我无时无刻都在促成他的成长,让他拥有自保和提早咆哮于天地的能力,今晚就是最重要的一步,只要踏出了这一步,他将一往无前。” 苏晓樯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远处的天景,皇帝也陪她一起看,看那血雾一团又一团地盛放,簌簌地从天上落下,璀璨的焰火放不完地放,嘶吼和惨嚎声混合在一起分不清谁的胸膛被刀剑劈开了豁口,谁的内脏又被熔火烧成了焦炭。 差不多了。 皇帝看向苏晓樯,熔岩的黄金瞳内没有威严,只有平和和宁静,就像在梦里她曾看到的一样,那么温和地注视着她,问她,“那么交换吗?” “交换什么?” “交换一个不同的未来。”皇帝轻声说,“你很喜欢那个既定的未来吗?世界陷于荒漠与海洋,黑色的皇帝复辟坐在金色的王座之上?而他世界上再没有他的名字了,林年这名字将成为历史尘埃中的一笔,即使浓墨重彩,也注定被人遗忘。” “我以为那只是梦。” “那不只是梦,在你选择了卡塞尔学院这条路之后,那就是一个现实。”皇帝说,“我能做到这一切,你就应该知道我不是一般人。但比起我,你却是一般都不能再一般的女孩了能说说看你为什么选择了卡塞尔学院这条路吗?” “我”苏晓樯张口然后又陷入默然了。 “回答不出来?还是觉得答案太过直拙了,显得有些蠢笨?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女孩。”皇帝轻笑着说,“我明白你的感觉,苏晓樯,十八年的人生,你看似在殷实的家庭的帮助下拥有了一切,但你从来没有过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在青春正茂之时你遇见了真正能让你心动,能让你一眼就确定那是一辈子所求之物,那为了他你自然可以付出十八年以来所有的热情。” “谁也不关心你到底想要什么,谁都觉得你什么都有,但你真正想要的东西却怎么也触及不到,所以你真正来说其实是一无所有的。你走了上去,想要去接近,很好,你成功了,但接近只是第一步,下一步是什么?当然是留住,在感情中留住的方法就是付出但你却忽然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皇帝淡淡地说, “你以往拥有的一切,别人认为你拥有的一切在他面前都只是泡影,你忽然就只剩下自己这身皮囊了,可又不愿意去作践,因为他也不喜欢这样你是害怕的,恐惧的,因为你既然什么都没有,那么你当然也永远无法真正的留住他。” 苏晓樯默默地看着皇帝。 “苏晓樯,你为了接近他丢掉了以前的人生,那么相应的在接近之后想要留在他身边,那么就得付出以后的人生了吧?”皇帝看着苏晓樯说得那么认真,“有人为了爱情能晒三天的太阳,也有人为了爱情能淋下七天的大雨,他们都是忠贞之人,为了所爱所想能付出一切那你呢?苏晓樯,你能为他付出多少呢?” “可我真的什么也没有啊。”她说。 这句话好像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也吐出了女孩十八年一直以来所持的骄傲,孑然一身又渴求更多。她一直自卑低到了尘土里,又期望着开出花来。 “不,你拥有着很多啊,只要你愿意跟我交换。”皇帝轻声说道,“听说过《浮士德》的故事吗?魔鬼墨菲斯托和浮士德打赌,墨菲斯托成为浮士德的奴仆,一旦墨菲斯托令浮士德满足于俗世的快乐,主仆关系解除,浮士德的灵魂归于墨菲斯托所有。” “你想要我的灵魂?”苏晓樯有些愣神,但却没有表现出太多惊惧,因为皇帝如今所言的东西太过空虚了没有太多实感,灵魂这种东西甚至没有被证实过,当它被摆上交易的天秤成为筹码时自然也不会令人太过难以割舍。 “一个人拥有的最珍贵的东西,就是她自己的灵魂本身啊。”皇帝点头,“所以我想很你签订一份类似的契约。现在林年坐上了赌桌,但他没有筹码,可我却可以给你筹码,借由你交给他。交易拢共分作四次,分别为‘健康’、‘财富’、‘美貌’、‘记忆’这四个对于‘人’来说象征一生的部分,在四次交易之后他得到一切,你付出一切,你的灵魂也归我所有。” 苏晓樯抬头看向了皇帝,她本该像是看魔鬼一样看这个人,但在见到那张脸颊后却难以升起任何恐惧和厌恶的情绪来如果她们朝向的本就是同一个目标,祂的索取又怎么会引起她的反感呢? “那么交换吗?”皇帝看向苏晓樯轻声问,“我不是魔鬼,你也不是浮士德,但我们现在在做的确实同样的事。但你付出你的灵魂,得到的却不是属于你的力量,你所牺牲的一切都会为他做嫁衣,成为他斩断锁链的利刃这是你一直想要的付出,今天我就给你这个机会!” 苏晓樯注视着皇帝,皇帝也看着她。 沉默了很久,在风声中,她说,“好。” “很好很好!”祂轻轻笑过后,从地上站了起来,俯览整个熔火的战场,对着灼热的长风拍手朗声说, “那么今晚这里将成为洗礼的祭坛而祭坛的开启总要献上纯洁的羔羊,她藏在黑暗中被剥去羔羊的皮毛,用她的灵魂和血肉为祭坛染上祭礼的红,以此来换取所爱之人的辉煌与共!” 黑暗中,pao轻轻为这一幕低头退步,像是对着那伟大的牺牲表示无上的敬意。 — “不过‘皇帝’要苏晓樯的灵魂做什么?”路鸣泽捻动着手指好奇地说,“那个女孩的灵魂应该根本没有价值吧?魔鬼的交易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物超所值,无论是买方还是卖方都得有利可图,如果说是出卖林年的灵魂来换得力量,那么这笔交易还可以成立,可苏晓樯的灵魂恕我直言,‘皇帝’要是想给林年好处可以直接给,不需要那么弯弯绕绕的。” “既然你都知道是契约了,那么你认为林年会与‘皇帝’签下契约吗?尽管这份契约十分好处于他?”曼蒂仰头望着逐渐张开领域的钟楼之巅淡淡地问道。 “不会。” “但有人会哦,只要是有益于他的,她都会答应,不择手段。” 路鸣泽想了想,然后他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敲手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曼蒂看着忽然欣喜像是勘破了什么不得了谜题的男孩面无表情,那个男孩才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就不再继续怼她死缠烂打了,礼貌地轻轻鞠躬后就走向了钟楼角落的黑暗,最终如同泼墨一般消失在了浑红的夜色之中了。 是啊,‘皇帝’以往的动机一直都是一个谜,他立林年为‘太子’,极尽所能地想要让‘太子’成长,可林年从来都视他为敌人,那么尽管‘皇帝’手中握着打开力量的钥匙,林年也绝不会伸手去讨要 那么换一个形式把这把钥匙递到他的手中不就好了吗?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可不只有一个人那么的努力想要林年成长、蜕变啊。 “越漂亮的女孩越会骗人啊,师弟,我以前不是警告过你了吗?”曼蒂轻轻叹息,看向了安铂馆遗址的方向。 在英灵殿的废墟上,一个宏大的言灵开始咏唱了,那无边的光与火潮水般从天边汇聚而来,沉重的高压将天空厚重的火烧云碎成了一缕又一缕。那璀璨无边的光芒仿佛即将炸裂的超新星,威压如同海潮滚滚落在了每一个有智慧的生物头顶,让他们顶礼膜拜,让他们惶恐赴死。 言灵·烛龙,正式进入释放的倒计时。 — 叶列娜,你居然真的来见我了。” “你藏在这个女孩的意识内不就是想见我一面吗?你猜到林年会要求我解决她身上被你留下的‘茧’你想跟我对话的动机太过明显啦。” “那么现在他应该在长江屠龙,我们两个私下见面是不是显得有些背德?” “我怀疑你最近是不是什么奇怪的电视剧看多了” “这就不是你该关心的了你确定要接受我的提议吗?他如果知道了会很生气哦,说不定以后都不会相信你了。” “我们的关系还没有脆弱到那种地步,我不相信你真心会为他好,但起码这一次你想要交给他的‘权’的确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想要杀死青铜与火之王,他需要你这部分的‘权’来斩断那些锁链。” “但他那边你怎么解释?如果就这么轻易斩断了锁链他会怀疑的吧?” “我跟他说想要斩断锁链必须需要四大君主心血的洗礼,反正到时候他跟康斯坦丁正面冲突起来估计互相砍得妈都不认识了心头血不小心洒了一些在他身上恰好满足了条件,你顺势切断锁链就显得很合理了吧?” “骗人还是你在行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依然如此。” “我唯独不想被你这么说,别跟我套近乎,现在我们按照立场上来讲依旧是水火不容的,这一次只是临时的合作罢了。他需要这份‘权’,即使不择手段,他做不到的肮脏事情就由我来做,青铜与火之王只是开始,他需要走得更快,直到真正的跑起来,跑到前面去。” “事关他的事情,有益于他的事情,我们总是立场相同不过把跟我签订契约称为肮脏的勾当是不是太不礼貌了?” “我会给你制造一个契机,你通过那个契机跟他签订契约,但我也会审查这份契约,如果有问题我会直接切断,大家在决战前老死不相往来。” “嘿,契约本身你根本不需要去考虑有没有问题,你应该考虑的是如何创造这个契机,要知道我跟他签订契约的契机可是很困难的哦!” “这种东西不是口头上意思一下就行了的吗?大家都是吃同一碗饭的,你搁这儿唬谁呢?” “我是‘皇帝’,我的架子当然要大一些我想想看,要不契机就用一次亲吻吧!古今历史上没有什么比‘亲吻’还要更加具有契约象征的形式了。” “你特么的想都别想!你是《青蛙王子》和《白雪公主》看多了吗?” “是《睡美人》哦你气急败坏啦。” “总而言之你想都别想,‘亲吻’?还要我创造一个条件让你‘亲吻’他?我是闲得蛋疼给自己戴绿帽子?” “你急了。” “?” “反正这就是条件,接不接受随你,康斯坦丁就算没有我这边的后手,路明非那边的人也会想办法解决的,但林年这次就没法获得他应该拥有的东西了。” “” “叶列娜,想好了吗?” “在他长江屠龙归来后按照卡塞尔学院那群学生的性子应该会办一场庆功宴。” “你的意思是舞会?舞会上我和他的‘亲吻’,感觉仪式感满满啊,但‘皇帝’跟‘太子’亲吻是不是感觉有些怪。” “那就拒绝,趁我还没有反悔。” “这倒不必不过我们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对不起这个女孩了?借用她的身体签订契约,用她的灵魂来作为筹码,最后得到一切的却是林年。” “原来你还会在意普通人的想法吗?她难道从头到尾不都是你培养出来的‘工具’吗?她本可以在那座滨海城市好好的,不然也不会成为契约的‘工具’。” “那如果我再让她选一次呢?叶列娜,你觉得结果会不会不同?” “人是不可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的,她选了就不会回头了她本来就是一个很脆弱的人啊,在林年的身边只会吸引这样脆弱的人靠拢,因为她们总需要林年去拯救他们,无论是你手下的曼蒂·冈萨雷斯、你与我,又或者路明非。” “所以林年他一直都是孤独的,毕竟真正的孤独无非就是抬头所望时,没有能帮助自己的人,只有需要自己帮助的人啊。” “按照你的性格,这份契约你会要苏晓樯她藏在心底直到她死吧真正的孤独倒不是一个人的孤独,而是根本没人知道的孤独!可能这也将会是属于苏晓樯她自己的血之哀。” “所以她需要一些觉悟来替她下定决心,我已经让她去看看那一场真实的梦境了。” “如何说服她成为沟通你跟林年的桥梁这是你的问题,我只需要确保他得到他应有的‘权’就足够了。” “真是有够冷血和小气啊。” “我从来都是一个小气的人,有关他的一切我都很小气。” “我知道,因为我也是这样的。” “所以我们两个才一直不对头。” “那么叶列娜你有没想过,我们都付出了那么多,最后真正得到了一切的如果是她,我们两个最后会不会直接疯掉?” “我不知道。” “时间可能会告诉我们答案吧。” “或许。” “但在这之前,这个女孩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毕竟契约这种东西永远都是残酷的,既然她爱他那就让她为了他去死吧。四次的牺牲!四次的死亡!如果她真的走到了终点,那么在结局我给她一些慰藉又有何不可?” “” “不要否认,这就跟你这个自我标榜自私的小气鬼,却从来没有干涉过他们两个人的感情是一个道理的吧毕竟这算是你留给这个女孩最后的温柔了!” 叶列娜终究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站在皇帝的身边,看着梦境中那独自在风沙中前行的苏晓樯,璀璨的黄金瞳中全是沉默。 章节目录 第六百九十八章:浮生 (会改文)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沉住气,手不要抖。” “我没有抖。” “我看见你小腿在发颤。” “好吧我承认,我小腿有点抽筋”教堂屋顶路明非趴在平坦的屋脊平台,手中紧抱着那把“巨人之枪”感觉浑身上下都被一种名叫紧张的固体包裹了,空气被锁死在外面任由自己怎么呼吸也抽不进鼻腔里,心脏玩命的跳快要从喉咙里吐出来了。 毕竟不开玩笑,这一枪18年的功力,龙王顶不顶得住路明非不知道,但如果打空了那跟龙王刚正面的林年一定顶不住,那连带着他也顶不住,所以这一枪几乎是把他自己的命系在一起了,如果是在以前他去文学社偷偷摸摸给陈雯雯送个生日礼物都会手抖,更别提赌上性命跟龙王刚枪了,他没昏过去都算他这几年吃肥了长了一颗大心脏! “深呼吸,作为狙击手呼吸不能乱,不要去刻意的屏息,屏息的确可以让身体‘静止’,但如果瞄准时间过长,伴随的长时间屏息也会导致大脑缺氧,视力模糊,手指发抖等等严重的负面影响。”酒德麻衣在路明非身后半蹲,以惊人的目力远眺英灵殿上战斗厮杀的两个影子充当了观察手和射击教练的角色,让路明非一瞬间感觉自己回到了17岁夏威夷的那个下午。 “找到自己呼吸的规律,呼吸的频率要维持在2:1,最好抓住吐息将体内空气大量排空后的那一瞬间开枪。从这里到英灵殿直线距离1700米,世界狙击记录是3500米,狙击枪我已经给你校好了,你的狙击难度甚至没有后者一半高所以不要太过紧张,这只是一次简单正常的射击罢了。” “姐姐你真是会安慰人”路明非心想,但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现在正在按照酒德麻衣的话全力寻找自己的呼吸频率,虽然他就连这个女人的名字是什么都不知道,但在接触对方之后对方的一言一行仿佛都有魔力一样给他一种安心感,让他深以认为这个女人绝对不会害他。 说好听点叫默契,说难听点叫见色起意。 “手指在开枪前不要轻易放在扳机上,这把枪为了射击时的精度选配了微力扳机,稍微大一些的摇晃都会触发条件打出子弹,作为狙击手心态很重要,所以你的弹仓里只有一颗子弹,也是你仅有的一颗子弹,就算还拥有更多的弹药储备我也不会建议你压进弹匣里,在开了一枪之后,第二枪和第三枪对于狙击手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了。” 见到路明非老老实实地把手指放到了扳机一侧,呼吸也渐渐开始稳定起来,酒德麻衣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尔后说出的又是本该艰难晦涩但却为了路明非易于理解简化版的射击指南,比如角度射击,俯角和倾角什么的,弹道、风速、高温对子弹出膛的影响什么的 路明非全部听在耳朵里,酒德麻衣每次问他听懂了没有,他就点头,就算没听懂也点头,因为就算他身边的这个女人是狙击的世界冠军,现在已经没有时间给他手把手的教导了,真正握住枪的是他,临时被架上烧烤架的也是他,考虑‘烛龙’如果成功爆发后他这具炭烤排骨是中辣还是特辣的也是他 在他真正把视线放到狙击镜上瞄准向那两个人影时那股压力才真正地落在了他的头上在摸到狙击枪知道自己的使命时,他一直以为虽然开枪的代价很大,但只要自己心态良好就可以把这当做只是夏威夷的一次下午打靶罢了,但在真正上了狙击镜后他才知道自己之前的误解有多么可笑。 打移动靶和打固定靶是完全不同的概念,这种感觉就像是奥运会的飞碟射击项目,但奥运组委会临时决定今年我们整个花活儿,飞碟射击项目改成了无人机射击项目,且每个无人机都会以每秒340米的速度做布朗运动任何一个选手都会当场疯掉的好吧? 在英灵殿的上空,路明非眼里自己的靶子正无时无刻以接近超音速的速度在空中飞行,两个影子在一次又一次熔浆的喷发和炸裂中撞在一起,稍触及分只留下满天滚烫的星屑,他有些麻木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目标,又看了一眼酒德麻衣,大概意思是: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不愿意自己上了,这是怕你那百分百命中的记录在今天被打破吧? “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开这一枪的。”酒德麻衣直直地看着望向自己的路明非不闪不避低声说,“你是‘S’级,所有人都认你是‘S’级,这是意味着什么的,但如果就连你都不相信自己,你怎么勘破虚妄把握住属于你的‘真实’?有些时候你离真实就只差那么一步,放在今天就是你的手指压下扳机的那一点力气。” “有很多人都赌你赢,所以自然有你会赢的道理,为什么他们不赌我赢呢?因为我知道就算我趴在你的那个位置也做不到更好这件事只能交给你,路明非。”她说。 “那我尽量试试看吧。” 尽管心乱如麻,路明非还是在之后的沉默中做下了决定。 他不说话了,单眼透过狙击镜看向远方的两个高速移动的影子,舌头轻轻抿过因为高温而干涩起壳的嘴唇,脱掉正装外套下的白衬衫被汗水打得浇湿贴在后背上,大片的水滴从他身下汇聚可他却还是一动不动就像夏天麦田里干枯的稻草,只等待有风起,随风起。 感受到身边男孩迅速进入状态,就连耳麦里闻见那股严肃认真气味的薯片妞也忍不住压低声音说,“麻衣,你真是鸡汤界的大师啊,原来不靠美色你也能睡服别人,从现在开始我对你改观了!” 可现在酒德麻衣没空去管后勤丫鬟的吐槽了,她是作为观察手坐在路明非身边的,但其实按照现在战场的情况来看有没有观察手都不重要了,因为想要命中目标除了射击经验和技巧,更重要的是‘感觉’,对于狙击手想要猎杀的目标那种互相吸引的天然联系感。 有人说那是猎人与猎物之间的通感,也有人说那是狙击手与生俱来的第六感,但酒德麻衣更相信另一种说法那是血脉与血脉之间的互相牵引,身边这个大男孩血管中流动的血液会引领着他的直感,将那颗致命的子弹送到目标的身上。 所以这个难如登天的工作只能由路明非来完成,作为观察手的她不需要操心更多,但她真正的工作也是从现在才正式开始在路明非开上这一枪前,她绝对不允许有任何外在的条件干扰到他,这些条件可能是天空坠落下的陨石,也可能是烧伤教堂的野火,但更大的可能还是那不知会从哪里飞来的一颗致命的子弹。 也就是这个时候,英灵殿的天边传来了‘天听’之声,那简直就是天空和大地发出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声音,所以那声音沿着天穹的火云,沿着大地燃烧的旷野一路传到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宏大如世界之巅的洪钟被敲响。 那是有人在低吟浅唱些什么,音节绕口,随着他的咏唱光芒从远处的天上升起了,正在撤离卡塞尔学院来到了孤山之下的学员和教授们都驻足了脚步扭头看向了那一簇白光,有人想起了既白天百的东升的耀日,也有人想起了宇宙银河中燃烧到最后一刻坍缩爆炸的恒星,但更多人此刻想到的却是脱离于现实的神话。 神话中,身长千里,通体赤红的长龙游荡在山川之间,他闭眼即是漫天星辰漆黑昼夜,在黑夜中藏着自己那无足而人面的可怕形象。当有人发现他,为他的可怕战栗而举起屠刀时,他便睁眼,于是白昼悬日光照千里。 视为昼,瞑为夜,吹为冬,呼为夏,不饮,不食,不息,息为风,身长千里是为烛龙。 以身为烛,燃烧,燃烧,将火焰播撒向整个世界,点燃最高最亮的火炬!从这一刻开始,就连远隔千里的NASA航空局内也正在刷新出惊人的报告,一颗卫星捕捉到了伊利诺伊州旷野上那地球的‘耀斑’,空间站的宇航员们俯视地球,彼此对视,在那地表上,他们居然看见了耀眼程度超过了夜晚下城市那燃烧的灯火那是仿佛从宇宙中坠落,但却实则从地上升起的一颗火红恒星。 光芒照亮了卡塞尔学院的一切昏暗,在龙吼与燃烧的恒星中,冲击非但没有停止反而越发剧烈了,在战场的中央,三度暴血一口气推到了极致的林年已经将血统的桎梏,临界血限的壁障抛到了身后。 ‘暴怒’在他的手中从未有如此狂怒与振奋,炼金领域完全激活,每挥下一刀斩开的不仅是音障的破啸,还有那活灵本身的咆哮怒吼。那是‘刹那’的极巅,如果犬山贺或者银翼的夏洛子爵在场看见那随手泼洒的暴力和神速也会感叹吾道足矣,那是每一位神速言灵的使用者都在追求的极致,为了去追上龙王的身影,将手中的利刃插进对方的心脏之中搅破心肌渴饮心血。 他与太阳对撞,康斯坦丁就是那崭新的恒星,吟唱着火与光的赞歌,裹着那炽白的领域没有火焰的实质,只有如杨絮般飘忽的絮状光丝在他身边招摇摆动,那每一团每一簇的白丝都蕴含了难以想象的极致高温,在林年与之冲撞的瞬间‘暴怒’的炼金领域就会亮起足以致盲烧毁视网膜的爆闪! 物质的第四态,超气态。 ‘君焰’永远无法触及的高温,独属于龙王的真正‘权’与‘力’,这还仅仅只是在咏唱阶段的过程,他仿佛是真的要构建起一颗恒星,然后再亲手摧毁它,那一瞬间闪开的光与热就是言灵的最终形态,烛龙睁眼白昼现的一幕。 “所谓弃族的命运,就是要穿越荒原,再次竖起战旗,返回故乡。在我可以吞噬世界之前,语气孤独跋涉,不如安然沉睡。” “哥哥如果有一天竖起战旗,能够吞噬世界的时候,你会吃掉我吗?” “会的,那样你就将和我一起,君临世界!” 在白光中,男人和男孩的声音响起了,没有方向也没有终点,因为那不是真正的声音,那是记忆,终极的言灵领域中,代表龙王精神的领域也张开到了极限,处于最核心地带的林年是那精神领域最直接的冲击者。 在那一刻他看到了很多东西,燃烧的祭旗,火光冲天的城池,咆哮欢呼的人群,以及祭台上那被升起到高处的羔羊,他被火焰舔舐着闭着眼睛,嘴里呢喃着什么,没有人听得见,除了他自己。 “哥哥我要来找你了。”男孩,也是康斯坦丁托起了真正的权力,合二为一足以吞噬世界的力量。 “得想办法阻止他!”林年嘶声说道,这种状态下他每一句话都无法发出完整的音节了,说出口的话像是怪物在低吼,音节在扭曲后像极了混血种咏唱言灵时发出的那些‘龙文’。 “你现在的力量在速度的帮助下只要武器够长,几乎能一刀砍断军舰但现在并不是纯粹的力量和速度能解决掉他了。”金发女孩出现在了白光的天空中,长发飘舞在身后,那只是一道投在林年视网膜上的影子,但却没得像是在创世纪时初生的第一个天使,浑身上下都充斥着美好的隐喻。 “三度暴血不够那就继续推进。”林年挥刀冲向了金发女孩,却从她的影子中穿过再度撞在了龙王那白色的絮状体领域上,‘暴怒’的炼金领域在瞬间爆闪,不可视之间裂开了缝隙,只是一瞬的高温进入就在林年身上那苍白的鳞片上留下了漆黑的颜色,在之下的皮肉难以再受到保护尽数被烤至炭化。 撕心裂肺的疼痛没有阻碍到林年挥刀继续振击的速度分毫,因为在三度暴血的强大自愈能力下,那些炭化的肌肉组织之下立刻有鳞片新生出来,刀子一样切开了坏死的组织蛇蜕皮一样将之从体表剥落这种新生并非没有代价,以成千上万倍加速新陈代谢以及组织的生长消耗的只有生命体本身细胞的寿命,这是在用以后的生命换来现在的荣誉。 “三度暴血以及足够了,想要进入四度暴血,需要的不仅仅是决心,还需要‘钥匙’。”金发女孩回头看向冲锋的男孩淡淡地说,“虽然我们已经找到‘钥匙’了,但却还没找到‘门’呢。这并不是你想要跨过就能跨过的槛。” “‘烛龙’不能被释放,必须阻止他,不惜一切代价!”林年说,同时他也在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叫声,那是与龙王互相辉映的战吼,将杀戮意志和挑衅推到了巅峰,迫使龙王无法无视他的存在,在互相的撞击,领域撞击产生的高能粒子流横扫之间干扰‘烛龙’的咏唱进度! “不惜一切代价吗?包括生命、灵魂?” 金发女孩轻声说,眨眼间他们就相距百米,但她的声音却是直接响起在林年的意识中的,那么清晰,但后者在残酷的战斗中却没有注意到那微不可查的一声轻微叹息。 “就算今天我死在这里,也必须带着他的脑袋一起死,砍断他的四肢,折断他的骨头。他不能活着留下来,他必须死在我的前面!”每一句话里的血腥和暴怒气息已经快要压抑不住了,那是精神处于被杀戮意志吞没的边缘,就算暴血这个技巧无法对他产生永久的损害,但在毫不顾忌地发挥到极致时也不免受到影响。 “即使在王座前死去?”金发女孩问。 林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回答,他仰头看向天空中招展的白色领域,白光将他的身影,将他背后那血色的巨大膜翼投影向了地面的卡塞尔学院。 就算是天空塌陷,就算是恒星爆炸,他今天也会是大地上那些藏在建筑中的学生们,站在屏幕前守望他的人最后的梁柱。顶天立地,即使脊骨折断,头颅碎裂,他也要在死去前,被燃烧成灰烬前斩开天空上的王座。 “看来你也没有办法了,那么只能这么做了帮我一把。”他说。 金发女孩没有回答他,只是站在空中注视着忽然消失在了空气中的那身影,片刻后她轻轻摇头了,“真是长大了啊。” 如果是高速移动,那么这一次他的移动快到了超越了‘速度’的概念,就算是龙王也无法捕捉到他的轨迹,因为他本身就不曾有过奔袭留下的途径。 在这一瞬间,天空的白光忽然出现了一丝纰漏,在光源的中心,两个人影忽然重合在了一起。 康斯坦丁向前伸着手,白色的絮状光条在他的手臂上浮动着,那是足以摧毁一切的力量,原本对准的是远处的敌人,但现在他发现自己的敌人消失了,尔后从他的胸前冒出了一把狰狞到恐怖的斩马刀。 骨骼开裂,神经挫断,心脏撕烂,那巨型的斩马刀从康斯坦丁的身后插入,从下至上斜斜的劈开了脊椎中龙类的第二心脏,再贯穿了胸膛中的第一心脏,最后破开胸膛带着燃烧的龙血发出兴奋的狂吼。大量银色的骨髓从斩马刀的刀柄出汩汩流出,这只以活龙铸造的炼金刀剑贪婪地汲取着龙王的养分宣泄着千百年沉寂的渴血欲望。 “终于抓住你了。”在康斯坦丁的身后响起了木炭摩挲地面一般的干燥声音。 言灵·浮生。 章节目录 第六百九十九章:登基   千百次的移动,整个天空中已经被留下了太多的‘坐标’了,那都是‘浮生’这个言灵发动的条件,其实早在数分钟前林年就可以动手的,但他却迟迟没有发动这个言灵。   没有什么怜悯或者胜之不武的可笑理由,只是因为‘浮生’是最后、最后的手段,就像机械人形永远装着自爆装置,百变机兽的背后永远都有着后备隐藏能源这是同归于尽的一刀。   高温到达了等离子态,一旦近身就意味着死亡,就算是三度暴血的隔温龙鳞又能阻碍那第四态的极致温度多久呢?用命去换来胜利,这是最无法考虑和接受的结局,林年想活着,他不想死。   他以前说他最大的愿望是在龙王屠尽后跟自己在乎的人在海边住上一栋别墅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那么到现在他的愿望也依旧是这样但如果条件不允许,那么那栋别墅里只住上一个人,也是可以接受的吧?只是那间大房子以后或许会显得很空,永远会留下一张空的房间和一个眺望大海的人。   但这样也足够了。   刀刃贯穿到更深的地方,火焰中他更进一步,再进一步去拥抱烈焰和死亡,烧毁的视网膜中全是不顾一切、歇斯底里的滔天杀意,只为了把面前的王座击坠,露出后面那个清冷但却美好的未来。   “不要怕啊,康斯坦丁,死亡的确很让人难过,永远永远,漆黑漆黑,像是在黑夜里摸索,伸出手永远触碰不到东西但起码在沉睡中,我们还能握住彼此的手。”   那个声音又响起了,从天边传来,康斯坦丁伸出了手朝向了一个方向,眼中有些茫然没有被贯穿心脏的震怒,他像是想握紧什么又抓不到。   在他背后的林年向上移动斩马刀,一路从脊椎的中段向上撩砍将那堪比合金坚硬的脊椎一寸寸切开,里面藏着龙类最究极秘密的神经截截寸断,但在即将抵达喉管时一只手按在了斩马刀的刀锋上,手心的鳞片与皮肉深入刀刃,但却爆发出了绝对的力量摁住了斩马刀的前进。   “我还没有找我的哥哥抱歉。”男孩没有回头,只是望着远方低声说道。   他的胸膛被破开了,他的脊椎被切断了,他血流如决堤但却依旧屹立在空中保持着他的王座,‘烛龙’并没有被解除,只是那些白色的丝絮缩小了许多,原本即将咏唱到结束的言灵进度忽然停在了那道天堑前每往前一点都难如登天,但他还是依旧在执着努力地向前推进,到达终点只是迟早的事情。   林年太小看龙王的生命力了,即使他与次代种的龙类正面厮杀过,却又无法代表他真正的理解龙王这种生物究竟是怎么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次代种或许有很多,他们代表着“力量”,但却无法代表“绝对的力量”,龙王这种生物生来就是绝对的啊,绝对的强大,绝对的永恒,绝对的至尊。   林年摧毁了康斯坦丁的第一心脏与第二心脏,但终究还是缺少了一步,那就是龙王的大脑,最后的第三心脏。   康斯坦丁握住刀刃就像施加了一座山峰在上面,权与力已经完成融合了,那力量是生物的巅峰,他重伤了,千百年来受得最重的一次伤,距离真正的死亡就只差一步,三度暴血就如同酒德麻衣所言一样,就差一步,只差一步。   一步之遥,即是生与死的间隔。   这个孩子没有想过主动要伤害任何人,他只是想离开这里,去找他的哥哥,为此他可以用命扫除面前的一切。   ‘烛龙’的领域张开,包裹住了林年,四大本位元素,包括精神元素都被纯粹的火元素隔绝开了,在这个领域内他阻断了一切言灵的释放,那杨絮封锁了林年身边的空间不让他再度使用‘浮生’逃离。   康斯坦丁身上每一根白色的丝絮都代表着致命的温度,但却被那股伟力约束得很好就像密封的瓦瓮只为了揭开的那一瞬间的爆发。如今丝絮里万度的高温只泄露了千度,但也足够将林年带到死亡的大门前。   ‘刹那’和‘时间零’可以保证他在高温前快速撤离,可一旦长时间地被这种温度炙烤就算是他也会死,他知道这一点,但还是毅然决然地发动了‘浮生’(浮生无法与刹那和时间零同时使用),来到了龙王的身后赌上了自己的全部。   “真是麻烦。”   林年轻声说,实际上他的声音并没有出口,因为他的喉咙已经被烤坏了,视网膜烧毁理应看不见任何东西,但在他的眼中却能清晰看见金色的人影屹立在自己的面前背朝着自己龙王还活着。   可他马上就要死了,死在‘烛龙’这个灭世言灵的焰心之中。   三度暴血的极限正是这样,他重伤了龙王,这是千古无人做到的伟状,他应该心满意足了   如果他真是这样,他就不会是林年了。   他俯视大地,烧毁的眼眸中他在漆黑的黑夜中看见了几簇金色的繁星,他们遍洒在卡塞尔学院的各个角落,那么的美丽。他可以把每一个星星都认出来,念出他们的名字,在图书馆方向的是林弦,在钟楼的是苏晓樯和师姐,在教堂的是路明非太多,太多名字他可以轻松地吐出了。   是啊,这从来都不是他一个人的战争,如果说整个龙王的战役都是一场幕后黑手们的赌局,那么他现在手中捏着的每一枚筹码都是赌他胜利的人。他不能轻易地下注,因为他的筹码就是他的所有。可在最后一刻他还是带着勇气和信念,倾尽所有用自己的性命将这些筹码推上了赌桌。   梭哈(showhand)。   “我不能输他们赌我赢所以我也赌我自己赢”他说道,即使没有发出声音。   一滴血液从开裂的焦炭外表渗出,在触及高温时蒸发出了血雾,但紧随其后的是更多的血液涌出,血雾快速弥漫在整个‘烛龙’的领域内,而在血雾的中心林年睁开了毁掉的眼睛。   拼命而已,拼命罢了,如果真的可以拼命,就算把他血管里的液体全部燃烧成力量又如何?康斯坦丁可以为了自己的哥哥拼到现在,那他又为什么不能为了他数倍于对方的人们最后拼上一把?   血脉中的基因,那螺旋的片段开始颤抖!那是巴比伦天梯在崩塌前最后的挽歌。   林年本就已经站在了高塔的巅峰,那么他仰望着天空再往外踏出一步又如何?即使成为被太阳烧死的伊卡洛斯又如何?母亲不要他触及大海,那他就填平大海!不要亲吻烈阳,那他就熄灭烈阳!仅差一步之遥,他就踏出这践踏命运的一步!   螺旋的基因开始崩溃,他双手忽然震裂了表面的焦炭抓住了斩马刀,在那万度的白色光絮触碰到自己之前抬起了头颅,那漆黑的眼眶内居然有如血液一样的红光盛放了出来,一时间超越了‘烛龙’照在了康斯坦丁的侧脸上。   封神之路上,他纵深一跃,从那断掉的阶梯口跳向了那云雾中高矗立的大门。   他知道自己无法真正跳过那深渊的天堑,会摔得粉身碎骨,可那又如何?只要他在这一瞬间足够接近那扇大门就行了。踏出那一步,宰掉面前的龙王!保下他所在乎的一切能与一切美好挂钩的事物:阳光,新文学,脚踏车,以及沐浴着一切的那个女孩。   即使短暂得如同昙花一现,电光火石,他也真正踏入了那个领域之中。   四度暴血。   他张开嘴深呼吸,就像要将整个世界的氧气抽入肺部,千度的空气里响起了可怕的空洞呼啸,这一口气宛如往引擎中注入了滚烫的热油。无与伦比的力量从他的双臂上升起了,血雾从他身上的裂缝中喷发了出来,巨大的动力开始带动那柄斩马刀,顶住了摁住命运的手掌开始缓慢地向上移动!   “来啊!龙王看看是你先给世界带来末日,还是我先斩断你的王座!”   清晰的、暴怒的嘶吼从修复一半的声带中共振着空气传出,如果康斯坦丁回头必然能看见那恶鬼般恐怖的脸庞,以及脸庞上那如恒星燃烧的血红黄金瞳!   康斯坦丁没有回头,因为他早已下定了决意,他要去见他的哥哥,就如同林年想要保护大地上的一切。为了这个目的,他们两个男孩都可以摧毁阻拦在面前的一切,即使是混血君王,即使是四大君主。   康斯坦丁继续咏唱言灵,像是在歌颂什么东西,又像是在庆贺自己的归来,‘烛龙’的领域继续扩张,光芒普照大地,百里之外芝加哥的灯火也被淹没了。城市里无数的人们走上街头眺望着伊利诺伊州旷野上的白昼,他们在光芒中仿佛听到了圣言,于是激动地跪倒在人潮人涌的街道上向莫须有的上帝祷告,为这神启的一幕献上自己临时的虔诚。   剧烈的钟声恰逢时机地响起,卡塞尔学院的钟楼发出了如同天鹅绝唱般的轰鸣声,在这神启般的一幕内震响了孤山上每个人的耳膜。   这是时间的竞速,‘烛龙’的咏唱,以及一瞬的四度暴血的狂热,是言灵先咏唱完毕,还是刀剑先劈开龙王的头颅?林年不知道,康斯坦丁也不知道,他们不在乎,因为在他们的眼中只有自己所为之热爱,焚烧生命里的一切!   卡塞尔学院中,尚未撤离的战斗成员们,在以恺撒为‘眼’之下站在了空地上直视太阳,即使眼酸流泪也没有挪开一秒视线。   孤山之下,每一个逃难的人都回头了看向那到达阈值的光芒,他们知道此刻就算再逃也逃不过那末日的言灵,不如停下来好好看一看,静待结局的分晓。   中央控制室内,黑发的女孩在三位教授身后双手紧握,抬头注视着屏幕上的一片炽白轻轻阖眼,她像是在祈祷,对象却不是对普照大地的神明,而是想神明身后的噬神者。   在光与钟声里,沉默了很久的金发女孩忽然轻笑了一下,她看向燃烧光芒中那个声嘶力竭咆哮的男孩抬起了右手。   “真是有趣啊,你不怕自己死,但有人怕。你不把自己的命当命看,但有的人把你的命看得比她自己的命都重要。因为你就是她的整个世界啊,你死了,她会哭着向整个世界复仇的。”她说。   遮天蔽日的光芒中黑色的锁链从白色的天空降落,落到了叶列娜的手臂上,她轻轻搅动铁链发出了清锵声,然后扭头看向了大地上那钟声长鸣的钟楼。   钟楼的顶端。   沐浴着白光,苏晓樯对着天空伸出了手,就像要抓住太阳,她不经开始回想,第一次想要这么做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呢,在什么地方呢。情景回想起来了,那同样是太阳那么好的一个上午,人潮人涌的校门口,在熙熙攘攘的人影中她不经意地回头就看到了那个男孩,她人生里最耀眼的那一轮太阳,藏在人群中就如群星拱月,走过的地方璀璨如银河。   她合上眼帘,久久沉静在回忆的轨迹中,光与风吹过她的黑发,每一分热量和每一丝风絮都从未有如此清晰。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光已经吞没了那个人的身影,他成为了新的太阳挂在了空中可望而不可即。   所以她张开了手,对准了那轮太阳然后轻轻一握,拳头遮蔽了光线照了一抹阴影在她的脸颊上,就像她抓住了一隅的太阳,虽然只是一隅,但对于她来说就像是拥有了全部。   可光的轨迹依旧停留在她的脑海中,抓不到也抓不完,总会逃逸一些光点就像迷失的魂灵,飞散在光芒之中。   苏晓樯四次向太阳伸出手去,尝试合拢抓住,她的指尖和手心毫无所触,那耀眼的光点总是同指尖保持着一点点不可触及的距离。   —   其实每个女孩都是做过这样的梦啊,她们跳到骑士无法打败的恶龙的身上,一剑杀死恶龙,提起自己染红的裙摆,轻快地走到骑士的面前指着恶龙巨大的尸体说:挖出你的剑,娶我。   —   “现在,她把剑递到了你的手上。”皇帝站在女孩的身后,仰望那条只有祂与金发女孩可以看见的锁链,淡淡地说,   “那么,林年,那就干脆地去切断吧!新王的登基总要染上旧王的鲜血,羔羊会在染红祭坛上唱响你的名字,这是我们永远逃不开的宿命。”   连接着太阳的黑色锁链应声而断,断掉锁链这头的金发女孩发出了发癫的狂笑,从高空中坠落融化在了金色光芒中成为了泡影。   于是,新的王权降临,新的领域诞生,新的王座悬于高空。   言灵·八岐。   无形的领域从男孩的身上释放。   刀剑破开了康斯坦丁那几乎坚不可摧的手掌鳞片,在越发高亢的吼叫声中,从体内倾泻而出的血雾在这一刻汇聚成了海洋淹死了那轮耀眼的太阳!   “就是现在!”   与此同时,教堂方向,一声枪声爆响了,血红的子弹飞入了光的潮水中被淹没。在这一瞬间也有一颗瞄准着狙击手的子弹从人工湖的方向射来,但就在子弹即将命中的前一刻,被一把长刀如电般一刀切下在爆响中斩飞了致命的弹尖!   教堂屋顶,酒德麻衣双腿没入屋脊碎裂的瓦片内,在她的手中‘布都御魂’刀身上白烟升腾,她的双眸黄金瞳高亮,脱去了皮衣的肌肤上全是青黑色的细密鳞片。   屋脊的平台上扣下扳机的路明非没有注意到耳边的爆鸣,在扣下扳机后他兀然站了起来,丢掉了手中的狙击枪抬头望向天空,茫然的眼眸中只能看见一片耀眼的金色。 章节目录 第七百章:黄昏   围困了孤山与学院的光的海潮正在消退,它们一度没过了礁石和沙滩,在退潮之后露出了那层层叠叠的水洼,满地的狼藉和荒芜。   天空中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像是精疲力尽的海燕,坠入了退潮后的沙滩上,溅起了不大不小的水花。   大地上的裂缝中岩浆在一度的沸腾后终于开始冷却了,就像泉眼被泥沙堵塞干涸了一样,那股直达软流层的伟力崩散了,就像抽水机失去了动力,那汩汩欲要填满整个孤山内部空间的岩浆开始回落,长出来的火红花簇也重新填回了泥土里。   已经不成样子的英灵殿广场废墟中落下了两个身影,其中一个直直地落在了地上摔得尘土四溢,原本就龟裂成纹的地面直接开裂出了半个大坑,而另一个则是不偏不倚摔进了残留岩浆湖泊之中溅起了灼目的水花。   光芒退潮后的卡塞尔学院再度陷入了黑暗,但这一次却漆黑得不那么纯粹,那满天厚重的乌云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可能是在终极的力量前被驱散了,也可能是月亮受到了地上人的感召才姗姗来迟,从孤山上往天空仰望,能见到一片通透晴朗的天空以及那一瞥月影。   大概过了五分钟,或者更久,钟楼上的表盘藏在黑暗里已经看不大清了,时间的概念在灼热和沉闷的黑暗中就像高温下扭曲的远景。   当路明非从教堂方向赶到现场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那废墟中令人胆战心惊的一幕。   在月光下,残余的岩浆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红光,不大能成为照明的光源为死寂增添了一抹沉重,就像大戏落幕后合拢的红色幕布,没有繁复的花纹做装饰,只是那么红着,红得让人触目惊心。   在一片红光中,开裂的大坑里仰躺着一个漆黑的人形生物,至于为什么要说是人形‘生物’,因为路明非一下子不太好辨别出对方的身份,究竟是龙王还是他的好友。   那焦黑的外壳完全碳化了布满着老树外皮一样的皱褶,而在他的身下压着的是一双破碎的大翼,同样的焦化,同样的枯朽,肉眼可见的脆弱,几乎能想象出手指捏在上面稍微一用力折断发出的咔擦声。   路明非没有贸然的接近,他攥紧了手中的一把PPK手枪,这是他从教堂赶来时那位长腿学姐赠送给他的(酒德麻衣自称自己是卡塞尔学院的毕业学生),并且贴心嘱咐来的时候如果看见龙王还能站起来那就再补上那么一枪,虽然弹匣里填的不是贤者之石,但炼金汞心子弹在对方言灵破碎的情况下依旧能造成致命伤。   那焦黑人影的肩膀上没有任何的墨绿色数据,所以无法分辨,那么现在...他眼前的这焦黑人影到底是不是龙王?他需要补上这么一枪吗?   路明非还在为这个问题做思想斗争的时候,在坑洞的不远处,岩浆积蓄的裂缝中一个人影缓慢地站了起来,流动的火红熔岩从他的身上滚落重叠在岩浆的表面上叠起又归于流动,他站在河流中轻轻仰望向了天空的月影,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的柔和,就像无声的电影。   如果这是一部电影的场景,那么对于路明非来说着一定是一部恐怖片,在这种闷烧压抑到他内裤都因为汗水打得浇湿的废墟中,能从千度的岩浆里站起来的一定是恶鬼中的恶鬼吧?   可为什么这只恶鬼的脸庞却不如路明非想象中那么狰狞可怖,反倒是显得有些清秀,邻家男孩一样的长相落在路明非眼里一时间让他有些放松了手中PPK的枪柄,但在看见那双凝视着天空的熔岩黄金瞳时喉咙还是忍不住做了一下吞咽口水的动作。   男孩熔火的鳞甲上一道狰狞的豁口从腹部一直延伸到了喉咙,在开口中被破坏得不成样子的骨骼与内脏暴露在了灼热的空气中。   只是一眼就几乎可以确定他不是人类了,因为在路明非的认知中没有人能在伤到这种情况下还能站起来,做出四五十度角仰望天空忧伤的动作,况且站立的地方还是岩浆河这么有逼格的地方,这一幕记录下来说是魔幻电影的CG也不为过。   路明非又注意到了这个男孩的背部,比起坑口中焦黑人形的大翼,这个男孩居然无翼...不,不对,不是无翼,而是这个男孩的双翼被扯断了,在他的身后突出了两端长短不一的黑影,以路明非正面的角度大概能判断出那是折断的膜翼,但究竟是用刀剑劈砍,还是蛮力硬生生扯烂的就不得而知了。   路明非的视线最终也停留在了他的肩膀上,无数的问号代表着无数的恐怖,所有的证据都揭露了一个事实——这个男孩可怖的身份以及难以接受的现状。   青铜与火之王,康斯坦丁,依旧存活。   路明非有那么一瞬间心中生出了后悔的想法,他不应该那么草率地就跑来战场的,在开枪完后他甚至不能肯定自己究竟有没有命中目标,在那一片极致的白光中他简直就是在凭感觉开枪,扣下扳机的力度更是轻微到可以忽略不计,整个射击从瞄准到结束都没有一股实感...可冥冥之中还是有个声音告诉他自己,他命中了目标,这个声音也叫做“直觉”。   可现在看起来他的直觉失效了,就跟每次考试前预估自己成绩理想一样,他就真不应该相信自己的感觉,按酒德麻衣的说法来讲命中及代表战役结束的子弹似乎并没有击中,龙王还活得好好的,但他的朋友却已经成为了深坑中的焦炭,那么接下来呢?成为炭烧排骨的是不是就该是他了?   可在路明非僵硬的注视下,那个男孩一点余光都没有留给这个第三者,他站在岩浆之中望着天空的明月,灼热的黄金瞳里是那么的悲伤和孤独,仿佛感染了废墟中的空气,在他身边流动的岩浆每一次炸裂都是在为他哀悼。   深坑中,一道较熔岩爆裂的声音还要清脆的响声炸开了,就像竹节绷到临界点时的破裂,也像是鞭炮在受热到极致后的噼啪作响,但路明非更愿意用去形容它的事物,应该是在春雨过后竹笋破土而出时那无声之间的延展,是那枯燥的漆黑笋皮在撕裂开时的咔擦细响,剥去外壳后露出的是里面嫩有清香的新生白肉。   路明非愣神后涌起的是激动,但在激动过后真正目睹那破壳新生的场景时涌起的又是发自内心的惊惧——无论是从人类还是混血种的角度来看,如今发生的事情都是极为可怕、不合理的,雷击木下的树木可以抽枝发芽,但放在人类的身上这无异于是违背了自然规律,物种限制的...新生。   一个领域笼罩了那漆黑的人形,在那强大的领域之中充斥满了一股蛮荒的气息,那是属于一种被人类认为是神话,与山海经中的怪诞生物们齐鸣的生物,那种生物拥有着无与伦比的生命力,他的威严和恐怖能把八个山谷和八个山岗填满,他代表着灾难,代表着不死,也代表着永生。   在路明非的眼中,墨绿色的数据终于出现在了那破壳而出的人影肩头,而他的视线也只定格在了一条他从未见过的崭新字符上。   言灵·八岐。   路明非是只知道那个神话的,古经上说,‘八龙首,八剑尾,血烧瞳眸,阴云覆体,是为八岐。’它从高志来到出云,每年要吃一个女孩作为献祭,它可以带来洪涝的灾害,它也是炼金制铁的先祖,它是日本神话中最为家喻户晓、臭名昭著的怪物——八岐大蛇。   如今那可怕生物最令人敬畏的,也是最令人渴望的特征也终于借由这个同名的言灵发挥在了那身影的身上,新的血液在心脏的泵动中传输遍全身上下,原本坏死的神经与肌肉骨骼开始生长出新的替代物,简直就像是蛇蜕皮一样,从旧的遗蜕中长出了新的身躯。   他站了起来,从漆黑的人壳里,上半身浑身赤裸,下半身带着少许的鳞甲焦炭勉强蔽体,那血红的黄金瞳征兆着名为‘八岐’的言灵依旧在发动之中,在这个状态下他的再生能力和纯粹的力量直接地达到的龙王的水平,就算是‘融合’的君主也与他相差无异。   路明非只是看一眼就认出了林年,没有缺胳膊少腿,也没有真正变成怪物,暴血的特征已经消退了,在‘八岐’的领域中,就算是暴血提升的身体素质增益也变得可笑了起来,那些鳞甲或许只有在真正需要厮杀时才会出现,但起码就现在他们已经暂时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八岐’并不在言灵周期表上,起码卡塞尔学院的秘党一派对这个言灵是一无所知的,如果说周期表上每一位言灵都对应着风、火、地、水四位元素,那么‘八岐’毫无疑问在这之外,因为它象征着‘精神’,那是在言灵表上被大多数人遗忘的第五位元素。   白王一族的最强言灵。   拥有这个言灵的人能获得与八岐大蛇相媲美的强化能力,破开山川的伟力,撕裂领域的权能,永不迷失的精神。言灵的使用者能突破临界血限而不被死侍化,并且能更加一步地利用失控的血统成为自己稳定的力量,杀戮意志对于他们来说再也不是迷失的路标。   他们在领悟这个言灵之时就站在了血统之上,成为了血脉真正的主人。   这是混血君主的第一把‘钥匙’,林年推开了那扇门,正式开始修补起了那登向天门的白骨铸造的天梯。   ‘烛龙’的领域内林年本该被高温彻底摧毁,三度暴血甚至四度暴血的鳞片和强化也只能作为拖延时间的隔温层勉强延续他的生命,但在‘八岐’这个言灵真正释放后,那源于基因和规则的力量让他获得了难以想象的生命力和细胞复制能力。   ‘烛龙’领域一时间对他肉体的摧毁和他本身的再生速度成了正比,并且在这种维持的情况下升起的还有属于八岐大蛇那崩裂山岗、吞吐云海的力量,于是他在那种极端的情况下活下来了,甚至宛如新生。   林年走出了深坑站在边上,远远地望着远处依旧仰望着天空的男孩,‘暴怒’已经遗失在最后一次的冲杀中不知落到了孤山的哪个角落,他现在手无寸铁...可那又如何,作为敌人的龙王手中也没有再见到那些神话的刀剑。   他们许久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不远处的路明非也大气都不敢喘,他甚至不敢抬起自己的枪口瞄准任何一个人,因为这时候一个稍微粗重的呼吸都可能会对局面产生巨大的影响——谁又能保证他的一个微小举动不会成为落到秋水上泛起涟漪的那枚枯叶?   在战斗二度爆发的情况下,就算是作为‘S’级新生的路明非也绝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在灼热与安静中,林年居然踏入了与男孩同一条的岩浆河的下游,这一个动作看得路明非心惊也泛起了无数次震撼后的麻木感,今晚出格的事情太多大概没有什么能再度让他惊掉已经丢掉的下巴了。   岩浆没过林年的脚踝燃烧出火焰,他在火焰中向前行走,最后停在了那个男孩的三米之外。   三米的距离已经很近了,但依旧没有爆发出冲突,他们的表情都是那么的平和,就像一切皆休,从生死之敌成为了可以握手言和的朋友。   但直到最后他们也没有可以触碰彼此双手的距离,离着三米远,一个人在看另一个人,另一个人在看天空。   “我们曾经幸福过,跨越山川,看月亮和星辰飘移。”男孩仰望着黑天说。   说过了,他转过了身背朝三米外的林年,向着远处跋涉,一直朝向岩浆河的上游走,要走到源头的地方去。也就是这个时候,一直屏息看着他们的路明非眼角忽然抽动了一下,因为在男孩转身的一刻,他才看到了男孩的背面,在那颅骨的后脑上一个巨大的豁口张开着,里面深深地扎入了一颗血红的结晶体。   贤者之石的子弹。   路明非没有打空那一枪,相反正中红心,可他现在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眼里只有那个前行男孩孤独的侧脸。   破烂的膜翼从男孩的背后爆了出来,带着为数不多的血液,他在岩浆河中向前走,跌跌撞撞地想要飞起来。过程中他甚至摔倒了几次,溅起了岩浆的水花,可每次他都执着地爬起来,继续跑,直到膜翼扯动着空气开始飞行,在他周围地上的火焰都缓慢地燃烧着,像是在安静地为这位年轻的君王送行。   龙王要逃走了,但林年却没有阻止他的意思,他没动,路明非也不会动,那把装着炼金汞心子弹的PPK垂在身前像是又千斤重,怎么也举不起来。   在那个男孩的背影上,路明非竟然可笑地看到了几个熟悉的影子,他们都是那么的孤单,在孤独这条冰封的路上蹒跚学步,想要走到尽头的春暖花开。   男孩飞了起来,到了半空中,残破的膜翼继续挥舞,他继续升空,这个距离已经快要超出PPK的射击距离了,现在唯一能阻止他的就是路明非了,可路明非已经丢掉了手中的手枪。   男孩成功地飞到了天上去,地上的人影已经快要见不到了,只有燃烧的孤山和学院。   他抬头看向明月和星辰,茫然地在天空中寻找最开始的方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迷路了,找不到家了,大脑混混沌沌地失去了方向感...所以他显得有些着急,他终于逃出来了,可如果又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可该怎么办啊?   于是有灯塔亮起来了,为迷失者们指向回家的道路,男孩下意识回头,见到了那白色的光芒迎面而来,而他也只能任由那灼热的光笼罩了自己...   —   孤山之巅,浑身散发着白色蒸气的楚子航坐在高能激光炮台的远处,在巨大的蓄能器旁仰头望着天空命中的渺小身影,永不熄灭的黄金瞳里没有喜悦也没有悲伤,只是轻轻的抬手放在了胸口在言灵使用过度的脱力中闭上了眼睛。   高能激光的粒子流蓄能完毕,第二次全弹发射,成功命中青铜与火之王,而这一次也真正为他带去了...死亡。   最后,康斯坦丁在光芒中张开了双手,不知道是被那力量被迫如此,还是在温暖之中想要拥抱什么。可能在最后一刻他终于回忆起了为之奔赴的方向吧,向着天的那一边张开双手,送给那个人一个迟来的,永远触不到的拥抱。   “再见...哥哥。”他疲倦地说。   膜翼上的肌体成为粉末飞散向了他身后的夜空,龙类的柔韧暗金色骨骼燃起淡淡的火光,他拥抱了整片天空,灼热的眼眸倒映了天边城市上燃烧的夜空,像是填满了一片黄昏的星辰。   黄昏已至,如果死亡像是兄长所言,只是一场长眠,那他将一直睡下去,在那黄昏后无尽的永夜里。   高能的粒子流消散,天空再度燃烧了起来,挂上了一枚巨大的火红十字架,那是最后的火焰在为君王送行。   龙骨十字。   青铜与火之王,康斯坦丁,确认死亡。 章节目录 第七百零一章:战后   清晨,阳光照进303寝室,路明非呆坐在书桌边,手指在笔记本的红点上游移,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有些黑眼圈。   过道对面上铺的芬格尔鼾声不断,整个寝室里只能听见他制造的噪音,那么的有频率随着盖着被子的腹部起伏一高一低,能想象喉咙里的指挥家正在指挥着整个呼吸道里的乐队抑扬顿挫地演奏乐曲。   路明非有些忍受不了就去推开窗户,在窗外隐隐约约的人声嘈杂,时不时响起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和巨物的倒塌声,不知道的以为是在动土拆迁,但事实上他们正在做的事情跟这没什么区别,毕竟任何新的建筑立起都需要推掉原本的废墟。   他坐在双人床的上铺从窗户口的三楼向外看,入眼的是笼罩在淡淡黑烟中的学院,就算有阳光的照耀,和残余绿植的招展也掩盖不住两天前那一晚几乎让整个学院毁于一旦的危机。绿植大量被烧毁剩下漆黑的躯壳,灰白的二氧化硅就像提早到八月的大雪覆盖在了学院的每一个地方,一个个古老宏伟的建筑布满了裂缝,要么就是缺胳膊少腿。   惨一些的譬如安铂馆只剩下个遗址,好一些的像是教堂或者诺顿馆。前者教堂天花板被开了个大洞,内部全是难以处理的凝固冷却熔岩;后者诺顿馆则是被烧了一半,在狮心会的抢救下还剩下另一半没烧,整体看起来有些结合茂盛和枯萎凸显对比的印象派艺术风。   大量建筑的坍塌和绿化的灰烬都只是小事情,最重要,也是最令人安心的是,卡塞尔学院的真正核心和命脉永远都是学生,以及师资力量。   废墟之中一个又一个白色的帐篷支棱了起来,盛开在学院里就像一夜钻地而出的白花,在帐篷组成的大片营地中不少学生和披着大褂的医生穿行着,嘈杂声和一股藏在硝烟味中的香气远远地从那边被晨间的微风送了过来,涌进路明非的鼻子里让他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个喷嚏,同时肚子也恰逢时宜地咕咕叫了起来,在他大腿上笔记本电脑的右下角显露着现在的时间:   2010年,8月23日,7:03。   龙王狙击战过去的两天后。   现在是早上七点,正常大学生都还应该在梦周公的时候,早餐的放点已经开始了,一张张餐车被推行在帐篷区中,以往食堂后厨里掌勺的大厨们俨然变成的流动餐车的老板,因为原本的食堂现在已经被凝固的岩浆填满了,不知道是不是龙王也知道打仗必断后勤烧粮草的道理,在学院变成一半的火山时,食堂就遭受到了岩浆喷发的打击成为了一片焦土。   但好在储存食物的地方并不只有食堂一个,卡塞尔学院的后勤并没有因此断裂,在临早时更是有CC1000次快车从芝加哥远调补给回来,如今在帐篷区流动的每一辆餐车上放满了丰盛的早餐,免费的慕尼黑白香肠和橙汁、葱烤面包、奶油玉米浓汤,以及以往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的限量西班牙火腿和八月正值时候的黄油蟹膏,在今天都无限量供应。   大战之前必有补给,大战之后也必有狂欢,但在学院暂时没法找到狂欢的地点之前,庆祝的气氛和规格怎么也得跟上,食物大概就是最好的调动情绪的兴奋剂。   按照那位撸起双手袖子就能露出虬结小臂上斑斓纹身的厨师长的话来说,这是这座学院里每一个幸存的学生和老师们应得的,血统缘故他不能成为龙族入侵时的一线战力,那就只能退居二线为各位勇士加油庆功了。   路明非不能不相信这位厨师长的遗憾,因为在诺玛组织“老弱病残”撤退时,这位大厨是差些拎着菜刀和锅碗瓢盆去跟入侵者拼命的,想来年轻的时候厨师长也是一位敢把龙肉列在人生菜单上的猛人   总之在那一晚诺玛及时的预警之中,除了选择留下参战的战斗成员损伤惨重以外,大部分低年级的学生以及教授都没有出现太多伤亡,再加上那杆插在英灵殿广场废墟上意味着胜利的红色旗帜还在招展,这本身也算是值得庆贺的一件事。   康斯坦丁战役胜利了,卡塞尔学院胜利了。   这是不争的事实,按照古往今来屠龙的历史来讲,无论伤亡和付出的代价如何,只要混血种成功地将龙类钉死在大地上,放干他们最后一滴血,那作为人类的一方他们就是大获全胜,即使他们的家园化作焦土,即使他们的亲人融入泥土,他们也绝技没有哭泣和悲伤的理由,重建和与身边幸存战友们的展望才是他们该做的   其实如果要跟曾经的历史战役认真对比起来,卡塞尔学院这一次的龙王狙击战何止是赢了,简直就是赢麻了。   迎战的第一批高年级虽然说是损伤惨重,但真正无法抢救的‘死亡’人数是被控制在了一个有限的程度,在诺玛,或者说是‘EVA’以及临时指挥官恺撒·加图索和驻控制室的教授团的调控下,大部分的伤亡都控制在了可以被有效抢救的范围。   每一个伤患者都在诺玛的监控下第一时间得到了战地救助,这导致直接死亡的案例并不多,毕竟无障碍正面吃到龙王‘君焰’爆发的倒霉蛋很少有,但如果一旦有那么也可以直接跳过抢救这个环节了。   这么比起来真正令学院损伤最重的反倒不是龙王了,而是在龙王之前的人祸那一群危险混血种的入侵。   起码就路明非的视角来看,入侵一开始就有三个学生会的同胞牺牲了,那三具白色的雕像至今还映在他的视网膜里,这两天睡觉也睡不好一闭眼就会看见那三个身影,在他们伸手触及的天空上又是燃烧的十字架。   人与人的争端导致的伤亡较之龙王的暴怒还要大上许多,这无疑是一件颇为讽刺的事情,但现在也不会有太多人去在意了,因为施加下痛苦的迫害者们已经被更大的暴力偿还掉了罪孽,他们被竖在废墟中的尸体便是给予幸存者最好的安慰起码学生会的人是这么想的,他们在安铂馆的废墟中心用石头立起了三个雕像,这两天来无时无刻都会有人去驻足,比起怨恨施暴者,不如去缅怀牺牲者,这大概才是对前人功绩最好的悼念。   总之,战争结束了,即使是暂时的。   整个卡塞尔学院都处在百废俱兴的状态中,满目疮痍的学院总会重建,曾经遍布的绿树草坪也很快会归来,按照装备部那群人的说法,现在布满学院的草木灰全都是高纯度的二氧化硅,过了这个秋冬来年开春,估计学校里的绿化部该愁的就是如何修剪茂盛的绿植了。   路明非最后看了一眼大腿上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面的守夜人论坛还停留着罗列那一晚“战争之夜”功臣的帖子,从带着‘七宗罪’从天而降的‘S’级,到指挥学员们火力交叉龙王的恺撒,再到孤山顶上脱力睡在蓄能器旁的狮心会长每个人都有高光时刻,列成top表每一条点赞都几乎破万。   作为战争情绪的宣泄口整个论坛都被点燃了,激动人心的、辉煌的、好笑的事情和言论不断地分享、冲淡着悲伤。没有参加这场战役的世界各地的学长学姐们都通过着这些帖子重塑了那一晚的战役,每一个角落,每一个高光都被不断地拼凑出来,恨不得再加上一首鹭巣诗郎的《EM20#070720》点燃烘托一下气氛。   一切都证明事情总会向好的一方发展,起码路明非是愿意这么相信的,起码就现在他还活着,从枪林弹雨和漫天君王的怒火中活了下来,还活得好好的,虽然大概谁也不知道是他给上了龙王致命的一枪,给主攻手打了一个完美的助攻?   有些小沮丧,但也不会显得太难过,毕竟这种幕后英雄的感觉还是让人有点暗爽的,虽然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你的贡献,但真正需要知道的那几个人。   以他对林年的了解,有些事情只要你露出了一些端倪,对方大概就能推算出前因后果来,在开完那一枪后路明非第一个赶到了现场就已经很能说明一些问题了,但很可惜的是他并没有跟林年交谈这些细节的机会。   在龙王化身天空燃烧的十字后,林年就离开了战场,究竟去哪里了谁也不清楚,起码暂时间没有回303寝室睡觉就是了确切地来说,那一晚上几乎没有人能睡得着觉,直到第二天也根本没有人能在那种血脉膨胀的情况下阖眼。   就路明非来说在那一晚上他几乎无时无刻都在担心卡塞尔学院的山脚下会不会忽然被一群美国陆军给包围了,天空上又会不会刷一下飞过一群战斗巡逻机毕竟‘烛龙’在释放边缘时那浩大的声势根本无法隐藏,整个孤山变成活火山向着周边的旷野狂吐熔岩的现象甚至都点燃了大片的紫罗兰和安娜贝尔花海形成了小规模的山火。   这种现象几乎不可能不引起社会各界的关注吧?路明非甚至还在诱tube上刷到了那一晚芝加哥的现场拍摄视频,伊利诺伊州以南远郊在深夜完全呈现日出的现象,背景音还有模糊的神言一般的靡靡之音,视频抬头都是配的《神在人间行走,天堂只接引信教之人》的神棍标题,光是点击和转发量几个小时就破百万了。   可无论路明非再怎么等都没等来坦克和战斗机群的包围,卡塞尔学院依旧那么与世独立,没有任何人来找他们麻烦,一切都像是被忘记了一样,在短时间内就不起风波了。对于这一点他是相当纳闷和不可置信的,至于学院是怎么做到的估计也只有询问知情人才能知道了。   但问题就出在这两天压根就没有什么知情人主动找上过路明非,在停课过后大家仿佛都有着忙不完的事情,灾后重建的灾后重建,勘测地质的勘测地质(少部分人怀疑孤山的地质永久性成为了火山)。就连林年的姐姐,路明非都能看见她在每天在心理部的帐篷里忙活着接疑似患了应激创伤症的学员们但路明非,他好像被遗忘了一样,没有任何人找过他。   有种幕后英雄深藏功与名的感觉但这也藏得太过优秀了吧?就真没两个人冒出来举报一下是他开的那关键的一枪,把他也悄悄写进屠龙top列表?就连抬头他昨晚做梦都想好了:   【众所周知在不久前学院发生了龙族入侵的事件,龙族入侵小编相信大家都很熟悉,大家可能会很惊讶龙族为什么入侵呢,小编也一样很惊讶?下面就让小编带大家一起了解吧!   在龙族入侵的战役中,大家公认的top1是屠龙的不二英雄‘S’级领袖林年,但小编想说很少有人知道那一晚其实还有一个top0的选手藏在了大家的视野之外,他为这场战役做出了不可磨灭的巨大贡献。   说到这里可能有很多人会感到奇怪为什么这么厉害的人大家却不知道呢?小编也感到很奇怪,这就是我们下一期的主要内容了】   “呼哧”   卡住呼吸的打鼾声暴雷一样中断了路明非的妄想,他看了一眼对面上铺背对着自己的芬格尔脸上出现了一些无奈和愣神如果他记得不错的话,这家伙在安铂馆里大显神威之后也没关于他的任何风声传出来,这两天这家伙也跟自己一样躺在寝室里像是被所有人遗忘了一样,没有任何人记得他们,为他们的幸存感到喜极而泣。   屠龙战役中不少人永远地离开了他们,每天都能见到情绪不稳定哭泣的学员,但路明非对于这些人的逝去总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印象里就只有统计公告上冰冷都的数字。   可能也只有真正被认识的,在生活中留有步伐的熟悉之人突然离开了,当事人才会感受到那种突兀和难过那作为卡塞尔学院真正的高年级,学校里几乎没几个人芬格尔是不认识的,或许这场战争过后最能体会到世事无常的悲伤者应该是他吧在他现在的梦中他是否也是在为那些逝去的人缅怀和送行?   从这个角度去看,或许一直呼呼大睡的芬格尔其实才是真正憋得住悲情和闷骚的好汉么?   或许吧,也仅仅是或许而已   沉默了好一会儿,路明非挠了挠鸡窝似的头,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他抽动了一下鼻子,闻见了窗外的早餐香味,顺手关掉笔记本屏幕轻手轻脚地摸下床,可还没等到落地,上铺的芬格尔就传来了迷迷糊糊的声音,   “师弟,来两块蒜香面包,三根白烤肠,一份酱猪肘子配酸菜土豆泥咦?我怎么好像还闻到了西班牙火腿和大闸蟹的味道”   “”无论悲情是否,英雄尚在,光论这食量可真他妈是头猪啊,这是要把吃不到这顿早餐的战友们的份一起吃回来吗?   路明非默默地心想。   随后他吐了口气重整了一下原本有些抑郁的情绪,穿上了拖鞋,打开寝室门一溜小跑就出去了,留下了寝室里芬格尔一个人。   “”过了许久,上铺的芬格尔轻轻抬起了手。   然后挠了挠屁股翻了个身,继续睡了下去。 章节目录 第七百零二章:传唤 . ,最快更新没钱上大学的我只能去屠龙了 ! 路明非走在帐篷区,周围人来人往,有一种小时候逛夜市的感觉,帐篷互相聚集扎堆拼凑起来临时的营地。 经历了灾变后,卡塞尔学院超过三分之二的建筑都在抢修中,在熔岩的喷发和地动山摇中就算是建筑基层扎实的城堡也得变成危房,也只可惜当初修建卡塞尔学院的匠人们没有从日本分部那边摇人请丸山建造所的大擘们来掌眼,不然现在也不会有那么多教授和学员无家可归了。 营地里时不时路过狮心会和学生会的成员,都穿着校服衣袖上绑着志愿者的袖带,一箱又一箱的应急物资被搬来搬去,每个人肩上身前抱起的物资能压死三个路明非,也只有这个时候才能凸现出这所学院里的学生无论男女都臂上能走马的好汉。 流动的小红旗扎在一个露天帐篷前,路明非路过的时候看见里面坐着穿白大褂的医生和排成长龙的体检学员,看起来救助站和信息登记处也一同搬了过来,医生桌子上放着的血压计就跟消耗品一样时不时爆裂几只,无论是学员还是医生都习以为常地一边聊天一边更换医疗器械… 按照规定路明非也得去定期体检一次,听说诺玛把体检记录算到了考勤里,但就算是这样也没有唬住从仕兰高中起就视旷课缺勤为学生本质的他…主要是不想排队,比起排队等体检,他更愿意去另一边领早餐的地方排。 事实上他也的确是这么做的,出了寝室楼后就直奔领早餐的队伍长龙来了,原本还在体检的队伍前犹豫了一下,但在路上顺道听说才从食堂库房抢救出来的最后一根西班牙火腿限量派送先到先得,他就果断地背叛了考勤,加入了干饭的队伍。 在闻着烤白肠和葱烤面包的香味时,忽然有一只手拍在了路明非的肩膀上,他下意识回头就看见了一头金灿灿的头发,最开始他打了个哆嗦以为是学生会主席大人,但在看到那并不突出的胸膛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认错了。 “早上好,路明非我衣服上有什么东西吗?”兰斯洛特收回路明非肩膀上的手时,低头看了一眼挂着狮心会徽章的校服胸口。 “兰斯洛特副帮副会长?早上好啊早上好。” 路明非很庆幸自己还记得自家帮派哦不,社团副会长的名字,只以为这个名字和这一头金发跟圆桌骑士里的那一位“湖上骑士”太过相近了好吧,根本就是一模一样,所以他现在一开口才没有出现叫错名字或者叫不出名字的窘境。 在领餐的队伍旁,兰斯洛特带领着三个狮心会的干部似乎是在做着巡查和维护秩序的工作,路明非看了一眼那三个干部手中抱着的看起来像是雷达一样的玩意儿不知道是拿来做什么的下意识问,“你们这是在” “正在例行巡逻,装备部担心焚烧后的绿化带会给学院带来空气质量的影响,为了避免学生或者年事已高的教授罹患上呼吸道疾病,所以安排我们实时监测附近区域的空气情况,每三小时汇报一次。”兰斯洛特回头看了一眼干部手上抱着的空气环境检测仪器解释。 “感觉挺辛苦的副会长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是有些事情要跟你说一声不过主要还是会长之前交代过我让我确定一下你的安全问题,但在那一晚上结束后有太多事情落到狮心会的分配上了,所以一时间没有来得及找你。”兰斯洛特看着路明非说。 “啊,我没什么事情的,吃嘛嘛香”路明非本想做一个屈起肱二头肌的动作显得自己很健康,但在看到兰斯洛特和狮心会干部们人均一身好肌肉的情况下还是放弃了这种自取其辱的举动。 “那我就放心了,之前我在信息登记处看到了你的姓名,之后就没有太过急着来找你,看起来你的确没什么事情。”兰斯洛特点了点头说,“不过我这两天还真没怎么看到你露面你最近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吗?” 那副会长你这两天吃早饭应该都比较晚。这句话路明非没敢说出口,生怕暴露了自己每天赶早排队抢饭的事实。 “啊,是有一些事情跟我同寝室的芬格尔学长受了点伤,所以我得照顾他,所以就没什么时间去体检了。”为了早饭午饭和晚饭排队屡次推迟体检这种事情,路明非怎么也说不出口。 那么看来现在就只能麻烦芬格尔临时病危一下了,就按他给这废柴师兄带早餐的情谊就算请对方临时死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吧? “芬格尔是你的舍友么?他的伤势怎么了,需要进一步帮忙送去急诊室么?心理部阁楼那边的急诊室已经收拾出来了,可以着手接入病人了。”兰斯洛特贴心地问,“虽然床位可能需要排号,但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们这边还是能在那里说上几句话的。” “不用了不用了,他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这” “不是,我的意思是他快好了。”路明非连连摆手,在兰斯洛特愣神面露悲哀之前反应过来立刻改口,“他离快要痊愈没多少时间了!” “这样么那就好。”兰斯洛特脸色缓和了一些,又上下审视了一下路明非,“那你呢?有什么隐疾吗,如果有千万不要硬撑着或者不当回事毕竟那一天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你应该在安铂馆,那里的人事后可都检查出了有些轻度脑震荡和肌肉麻痹的后遗症,你当时也在场有没有受到波及什么的。” “托了学生会主席和各位学长学姐的福,我倒是真没有受伤什么的”路明非摸了摸后脑勺,说着的同时又小心翼翼看着兰斯洛特,生怕自己的供词有通敌学生会的嫌疑。 “那就好。”兰斯洛特倒是没有路明非想的那么小家子气,但他话锋忽然又一转说, “对了,路明非,会长说他今天需要见你一面。我原本听说你那边的寝室楼还没有废用,正好都准备去你的寝室找你的,现在碰见了正好告诉你了。” “会长楚子航师兄想见我?”路明非愣了一下摸了摸鼻子有些愣神,楚子航召见他?这是想干什么。 总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路明非悄悄打了个寒噤,感觉也不无这个可能。 龙族入侵的那天晚上每一个学生都各司其职,‘A’级混血种们要么在一线战场火力迎击龙王,‘A’级中的佼佼者里,恺撒·加图索成为了临危不乱的指挥官,楚子航则是身负使命登上孤山之巅启动激光武器,再上一批次的‘S’级就更有的说了。 卡塞尔学院‘S’级就那么三个,其中两个分别处理着地下被岩浆与水淹没的冰窖战场,以及地上龙王升空的火焰战场,至于第三个没人知道第三个‘S’级在那天晚上做了什么,难道跟着避难的人群一起去了避难所打摆子? 没有吧? 根据后面的调查来看,避难的人群声称没人见到过路明非,在迎击龙王的第一线,也没人见到、听到路明非在战场和公共频道里活跃,只有最后的最后,康斯坦丁龙骨十字陨落之地,姗姗来迟的恺撒一群人才在林年的身边看见了抓着那把PPK手枪的路某人,而路某人当时站在那里的原因也成了解不开的谜题。 也许狮心会会长也想趁着这个机会问清楚路明非那天晚上干了什么,好给所有人一个交代?毕竟路明非是狮心会的人,作为狮心会的‘S’级,他理应在那种情况下做点贡献别拿新生和年纪来当托辞和借口,人家大一的奇兰还是临时接任了分指挥的工作呢,你路明非同样大一也总得拿点功绩出来服人是吧? 如果路明非那晚上真在学院里迷路了一晚上,或者在寝室里瑟瑟发抖到结束,那他现在估计脸都会红得跟猴屁股一样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但事实不是这样的啊,他路某人那晚上神勇无比一枪狙爆了康斯坦丁的‘烛龙’领域啊!这种功绩怎么也得上个论坛top10吧? 但很可惜,路明非说不出口,不是因为不想出风头什么的,而是他在战争之后意识到了一件很他妈严重的事情,那就是整个学院没有一个人对他描述的“长腿美女”有任何印象。 在对龙王完成狙击过后路明非回到教堂试图找过那个自称是毕业师姐,酷似忍者的长腿美女,但对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不见了,连带着不见的还有屋顶上狙击过的痕迹甚至脚印。 后来不信邪的路明非去了信息登记处找人,详细描绘了对方的长相和特征,登记处在向上汇报给诺玛这些特征之后,路明非收到的答复居然是查无此人! 按照信息登记处那里的人原话来说大概是:1米7的师姐满地都是,但腿长1.2米的师姐我们真没可能记错,那是真没有,如果你还不信邪的话,可以左转去“维多利亚的秘密”现场找一找? 种种迹象表明,那天路明非遇见的那个长腿美女可能压根就不是卡塞尔学院的人 刚好,那一晚学院不止是被龙族入侵了,还被一批外来的危险混血种给入侵了,这么一来对方的身份似乎就呼之欲出了。 所以说路明非是在茫然的情况下,被外来的入侵者指挥着进行了一次危险的狙击,虽然结果的圆满美好的,但这还是给他本人吓得不轻。 怎么说呢有种给皇军带路后的心虚感。 ‘S’级跟入侵者合作,这个爆点抖出去可不是什么好消息,本来这次学院地址和建筑群落蓝图泄露,冰窖被骇客入侵的种种事情就让秘党神经绷紧看谁都像内奸了,一旦路明非这事儿被抖出来了说不定马上就得被戴上一个狗罕见的帽子。 所以路明非选择了从心,即使自己真是毙掉龙王的功臣之一,他也不敢随便张着嘴巴瞎逼逼不然他怎么解释狙击枪哪儿来的,最关键的贤者之石子弹又是哪儿来的? 要知道贤者之石这玩意儿可是只有冰窖里才库藏有的高机密级别炼金物品,平时想要申请不依次指导教授、年纪主任、校长、校董会上报几乎不可能触碰到这种级别的玩意儿。 可正正好好那一天听说冰窖被入侵了,而校长也在冰窖下为了毙敌被拖住了脚步,然后这颗贤者之石就出现在了路明非的枪膛里这可真是巧合啊(皮笑肉不笑)。 “你似乎很紧张?”兰斯洛特注意到路明非在短短数秒内陷入了沉默,额角开始渗汗的迹象若有所思地问道。 “没有,只有点热,大家不热吗?”路明非擦了擦汗水小心翼翼地问。 “可能是地质还没完全恢复的问题吧,山上的确有些热,听地质研究的教授说可能以后这座山会成为一座死火山,但也不能保证完全不会喷发就跟日本的富士山一样。”兰斯洛特抬头看了看晴朗的天空和远处被草木灰染成灰色的山体说道。 “那以后学院岂不是要修建在火山上了?”路明非舌头轻微湿润了一下干涩的嘴唇悄悄转移话题。 “大体上不会影响太多,只要不会再度有龙王光临本部,基本不用考虑火山喷发的情况。”兰斯洛特摇头。 “这可真是让人安心啊”路明非说。 不远处的人群有些骚动,兰斯洛特扭头看了那边一眼,又看向路明非说,“就先这样吧,话我已经带到了,今天中午会长会在营地最西面的白色帐篷内等你,希望你能务必赶到。我这边临时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先走一步了。” “等等副会长知道林年现在的情况吗?”路明非忽然开口叫住了准备离开了兰斯洛特。 “唔,林年?你具体是想问什么?”兰斯洛特忽然顿了一下,停下脚步扭头路明非发誓自己在这个男人眼中看到了一抹一闪而逝的狂热?! 除开兰斯洛特外,就他身边的三个干部面色也纷纷变了一下,颇有一种圆桌骑士闻见亚瑟王香水味儿的感觉,纷纷精神状态都不对劲了也不止是这几个人,在路明非排队的周围忽然就此起彼伏响起了: “林年?林年师兄来了?” “林年?哪儿呢?在哪儿呢?谁看见他了?” “卧槽,年!” 类似的纷纷攘攘声,情绪一个比一个激昂,不少学姐的脖颈都红了起来,顾盼之间眼眸升起的辉光简直能亮瞎他路某人的狗眼。 一时间,小半部分营地忽然就乱了起来,嘈杂声不断,人群也开始有了些骚动,不断地四顾张望满怀期待和激动。 路明非见到这一幕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也就是在这一刻他明白了“战争英雄”这个词的分量吉尔斯·德·莱斯追星圣女贞德也不过就这劲头了吧? 在路明非面前,兰斯洛特抬手压了压示意对方别再叫林年的名字,脸上涌起了不言而喻的苦笑,意思彼此都懂,算是针对现在这种情况的理解和释然。 路明非也十分意会地点了点头,放低声音说,“我就是随便问问,这几天都没见到他的人有些好奇。” “关于他的事情我知道的也不多,在龙王确认死亡后他应该是整个学院里最忙的人了吧。”兰斯洛特摇了摇头语气略微有些感慨,眼眸中光芒闪烁,“他是现在唯一正面接触、并且成功迎击甚至击杀龙王的混血种,古往今来真正能被称为‘天命屠龙者’的人。你猜猜多少人会对他那一晚跟龙王战斗时的细节有兴趣?那可是真正的史诗啊!由谱写史诗的英雄亲口给你讲述!” “所以你也不知道他在哪里?”路明非斟酌了一下语句问道,“他现在很抢手?” “听说校董会已经派了直系专员从欧洲那边坐最快的航班赶来学院了,等到CC1000次快车的班次调度好之后就会抵达学院,为的就是获得龙王战争的一手情报啊”兰斯洛特说了几句后又停住了,似乎意识到这些话对于大一新生来说太早了。 尽管这个大一新生并不普通,但作为‘S’级或许也并不需要由自己来为他讲述这些事情吧。总有人会告诉对方相关的事情的,以及对方在这件事中扮演的角色和将会发挥出的作用。 见到兰斯洛特似乎不准备继续说下去了,路明非也没执着地追问,说道,“最后一件事师兄,你这几天看见过苏晓樯了吗?” “会长第一个要求我们找到的就是她,她也比你好找得多了。”兰斯洛特多看了一眼路明非说。 “那就好”路明非松了口气,那天安铂馆事变后他就再也没见到过苏晓樯了。 尽管在信息登记处见到了苏晓樯的名字,可没有实际上看到那个女孩他总觉得心里有些难安,似乎害怕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在那一晚发生在对方身上了,可就现在兰斯洛特回答的表情看起来应该一切都相安无事? “不也不是太好。”兰斯洛特听见了路明非的呢喃自语又开口说,“我们发现她的时候她是昏迷着的,而且听说还是被人在钟楼上找到的,离从高处摔落就只差十几厘米,情况很危险。” “昏迷?钟楼?”路明非愣住了,那天苏晓樯应该和他跟芬格尔一样在安铂馆,怎么会出现在钟楼?安铂馆和钟楼可是差了近千米的距离。 可即使满肚子疑惑,他还是赶紧又问,“什么叫她不是太好?她受伤了吗?” “受伤倒是不至于,就是直到现在还有些发烧简而言之就是生病了,病得还有些厉害!”兰斯洛特耐心解释。 “生病?生什么病了?”这倒是路明非没想到的情况。 “热伤风,还伴随有中暑和脱水的症状,可能是那晚上突变的环境导致的,似乎她并不是以体能为著的混血种。”兰斯洛特摇了摇头。 “热伤风加中暑,她身体没这么虚吧?”路明非抬起手摸了摸后脑勺有些愣神,在他记忆里苏晓樯一直都是运动系的富婆型少女,快快乐乐没有脑袋的那种,疾病跟这种无时无刻都有私人医生调理,免疫力拉满女孩沾不上边吧? “这个症状也在少数低年级的学员身上出现了,但总的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可生病总是不好的,之后诺玛也会考虑加强他以她为代表的这些学员的体能锻炼了。作为混血种总得需要出入极端的环境,如果太容易生病不利于专员的工作,不过就现在来看,也只能希望她能尽早康复。”兰斯洛特摆了摆手打消了路明非的疑虑,又挑眉好奇地说,“你看起来很担心她?” 路明非眉毛一抖,看向眉宇间写满了八卦的狮心会副会长寻思着“兰斯洛特”是你又不是我,好人妻这种事情只有你这个湖上骑士和曹公干得出来遂立刻义正言辞地说,“同学之间的关心,我跟她还有林年都是高中同窗!” “林年?哪儿呢?林年呢?” “林年学长又来了?” “卧槽,年!” 话才刚出口,周围又掀起了嘈杂一片,路明非也只能立刻捂嘴收声,无奈地看向兰斯洛特。 “没有胡乱八卦的意思,舞会上后所有人都知道她是‘S’级的女朋友了当然,除你和校长之外的另一个‘S’级。”兰斯洛特举起双手微笑地说道,话语里尽可能避免了引起骚乱的名字。 路明非微微一怔,也想起了那场舞会上惊艳所有舞者的男女探戈独舞,那大庭广众下的亲吻已经超过舞蹈所需要的‘亲昵’太多了,几乎算是在官宣和公示着他们之间的关系。 只是莫名的,身为见证者的他在印象里却并没有觉得那个画面里的两个人饱含着太过充沛的‘情绪’?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路明非没法讲出口,只觉得怪怪的,但又永远不可能去探明,除非当事人双方任何一方主动讲起。 “好了,那边好像真出了点什么乱子,我得去一趟了。路明非,记得中午点一定要准时去营地最西面的白色帐篷,会长会在那儿等你可能除了会长之外还有其他人在等你,千万不要迟到了。”兰斯洛特主动结束了话题,最后提醒了路明非一句,就带着那三个干部朝着远处的喧嚣处赶去了,留下路明非一个人站在派餐的队伍中抬着右手告别。 几人离开过后,路明非放下的手掌又顺势摸到了额角挠了挠太阳穴,他的视线头一次地离开了队伍尽头的流通餐车,看向了营地的远处,在那边一面红色的旗帜在一顶巨大的白色帐篷上随风招展着 章节目录 第七百零三章:集合 买完了早餐时间还早,但介于为了避免废柴师兄悲从中来绝食身亡,路明非还是带着一大堆早点,在流动餐车派送志愿者诡异的视线中离开了,大概是没想得清楚路明非这瘦瘦的一百多斤是怎么能做到大早上吃四人份的食物的。 在喂完了猪之后,没事情可干的路明非还是选择了在303号寝室里猫了一个上午,也刷了一上午守夜人论坛解闷。 在电力恢复后校内网络就能正常使用了,在这一点上你永远可以相信诺玛,守夜人论坛成了宣泄情绪的最大出口,每刷新一次都能多上十几条帖子,看混血种们之间唠嗑拉家常对于路明非来说很是新鲜的。 刷过一条《有谁看见我的孟加拉豹猫了吗?重金悬赏!》的帖子,又打开一条《有谁看见我的女朋友了吗?重金悬赏!》的帖子,在评论区下闻见了想要的快活气氛心满意足地退出帖子,再找下一条打开... 守夜人论坛大部分帖子来讨论灾后重建的一些麻烦事和糟心事,糟心事就譬如路明非现在正在刷着的这些像是灌水帖,但的确又有求于人的帖子,那场地动山摇实在是把所有人的生活轨迹都打乱了,有人丢了宠物,有人丢了重要的信物,更有人女朋友都丢了(可能是搞笑帖)。 早些路明非还看见学生会主席都发布了一个悬赏贴被置顶了,大概要求是想在学校里找个机车维修师,他的哈雷摩托车给天上落下来的一块熔岩给砸坏了,具体放出来的图片惨不忍睹,离散架就差拧一下油门了,前提是引擎还能在七零八落的情况下给出反馈。 大部分的学生会马仔都在下面的回帖建议主席换一辆新的,毕竟主席家不差钱,布加迪都能随便拿来当赌注,哈雷摩托车这种玩具,只要加图索少爷有这个意向,戴维森摩托公司的经理能连夜做航班亲自上门涎着脸询问定制摩托的细节,拍胸脯保证每一颗螺丝都是纯人工打的。 但似乎恺撒对那辆老款的chaopper情有独钟,怎么被劝说也没放弃那辆机车,看他这么执着马仔们也只能随他去了,毕竟能在这座学院的人谁还能没有一些怪癖呢? 可哈雷摩托被砸坏了想重修容易,但学院里一些地表建筑被毁了想重建就麻烦了。 比如英灵殿广场上的雄鸡雕像,瓦尔哈拉宫顶的红雄鸡“费雅勒”,学院老一派的精神象征,每一任校长都在下面演讲过,在龙王第一次爆发‘君焰’时雕像就被冲击给掀飞了,偌大个学院哪儿都找不到,校工部们无奈也只能在论坛上发布了悬红求助帖,第一个找到雄鸡雕像的人能在学院重建完毕前获得免费的宵夜服务。 属于重灾区中的重灾区英灵殿,算是现在最难着手重建的,建筑施工队的看了一眼英灵殿的结构后给出的评价是:修好它的功夫能重建两栋一样的建筑。这处往年都被校长用来举行毕业典礼以及荣誉勋章颁发的场地算是短时间废掉了...但在百般斟酌后还是选择了重建而不是推倒,只不过这样的话屠龙战争的颁奖仪式估计就得继续延后推迟了。 英灵殿广场上那口直通“瓦特阿尔海姆”的奠基之井也被冷却的熔岩堵了个严严实实,地下的冰窖和命运三女神区域更是被火山运动波及的重灾区,要不是EVA在火山运动现象出现的第一时间用合金闸门封锁了大块的区域,这花费了学院几十年修建的地下工程估计得一夜回到解放前,就只算冰窖里的那些危险物品都是不可估量的损失。 至于同样藏在地下的装备部,他们同样没事,藏在120米深处的“侏儒之国”其实浪得虚名的,从来只有他们炸别人的,没有别人炸他们的说法。美军最先进的Blu-117钻地炸弹炸不穿他们九道的隔离层,岩浆也自然别想穿透那些由3米混凝土、50厘米厚装甲板、克制核武器攻击的铅锆合金板以及过滤用石墨粉末...等等组成的防御。 要说这群龟孙子在屠龙战争中藏在地下混吃等死,可好歹他们也把高能激光束抬出来了,想怒斥他们没用,似乎最初和最后对龙王造成不可估量伤害的都是他们的产品,但那贪生怕死到上来重建学院都要严格要求学生每三小时检查一次空气质量,硫磺和粉尘是否超标的作风又实在想让人把他们的生化防护服拔下来,把他们丢进挖到一半的奠基之井里被硫磺味呛死。 就算有装备部以及一大堆建筑专业人士的帮忙,整个学院要回到正常行课的水准估计没个两三个月的时间想都别想,这对于每个学生来说既是一场狂欢,又是一场在战争废墟中领悟使命残酷的过程,说不上是好事还是坏事。 估计再过一段时间人手不够用的时候,路明非和芬格尔也会被抓去充当生产队的驴?但只希望那一天来得晚一点...毕竟谁不想摸鱼啊? 路明非挠了挠屁股,抱着偷懒没给学院重建做贡献的罪恶感合上了笔记本屏幕,卡着要接近中午的时候准备出门了,芬格尔立马就闻着外面飘进来的午餐味儿叫着要给带餐了。 路明非应付了两声这只猪后就下了寝室楼直奔营地,穿过了营地来到了午餐排队的地方,来得比较早的缘故队伍还没排起来,照例要了四人份的伙食,在派送餐点的志愿者挑眉古怪的注视下,连话都不敢说低头就溜了。 只是没想他还没跑得了几步,肩膀忽然就被人给搭住了,一个声音也惊奇地在他背后响起了,“路明非?你这是准备去哪儿?” 路明非陀螺一样被一股巧劲拉了一下,脚下打旋转过来就看见了留住自己的人,一头红发在正午的阳光下被照得仿佛在流动,女士的秋季校服肩膀上别着志愿者和学生会的徽章,四叶草的耳坠在那漂亮的脸颊边轻轻摇晃着。 “陈墨瞳...师姐?”路明非叫出了对方的名字,这是他在这所学院里少能记住的几个的姓名之一,大多数都是别人认得他他不认得别人,在红发女巫却是给他留下了极深印象的人之一,除了那“恶名显赫”之外,“学生会少奶奶”也是不可忽视的惹眼标签。 有一说一,恺撒·加图索这位学生会主席路明非并没有什么恶感,在安铂馆内那与危险混血种殊死搏斗的场景他也还记得,那种觉悟感也没理由地折服了他,对于这些充满信念的学生,路明非很难不会涌起友善交际的感觉。 “这几天都没见到你的人,倒是听过恺撒提了你几句,好像想找你说些什么事情但找不到人,你都藏哪儿去了?”诺诺上下打量了一下路明非,视线尤其落在了对方手上四人份的午餐上,“食量这么大?” “在发育...呃。”路明非下意识回答,然后只想打自己的嘴。 “生长期嘛,男生的青春期的确比女生晚,说不定多吃点你还能长点个头。”诺诺摸着光滑的下巴审视着路明非点头认可了这个说法,“你这是准备回寝室?1区的寝室楼还能正常使用吗?” “到处都能看见裂缝,但宿管说应该不会塌房,让我们放心住...” “那你们运气不错,不像我们,只能住临时的帐篷了。不过倒也是挺新奇的体验,重新分配帐篷也给我换了两个舍友,你绝对猜不到是谁。”诺诺抬手就勾住了路明非的脖子,跟这位‘S’级好一副哥儿俩好的自来熟关系,边说边往营地深处走。 “...是谁?”路明非想不管是谁,跟红发女巫住在一起都得受苦,这十足的气场就不是一般女生能受得住的。 “苏茜和你的小女朋友,没想到吧。”诺诺坏笑着看着路明非,等待他的反应。 “什么我的小女朋友?”果不其然路明非一个哆嗦,惊得后退了半步。 “那个俄罗斯女孩啦,好像叫‘零’来着?安铂馆上跟你跳舞那个!”诺诺挑了挑眉,“怎么,难道她跟我说的都是骗我的,其实你不是她的男朋友?你们跳舞只是逢场作戏?” “什么她跟你说...逢场作戏又是什么...”路明非一时间有些混乱。 “嗨呀,你们这些师弟师妹可真是不坦诚,或者说师弟你又是一个百年难得一遇的渣男,准备吃干抹净我们家‘零’骨头都不准备了?小心我在守夜人论坛上挂你啊!”诺诺虎着脸威胁道。 路明非很想说狗屎,你这是污蔑!但在听到陈墨瞳话里的‘她说的’,这三个关键字后他的脑袋就有些麻了,话语逻辑都理不清了,不知道现在是该义正言辞地撇清他跟那个俄罗斯女孩的关系,还是该支支吾吾岔过这个话题? 陈墨瞳跟在路明非身边,笑得眯起眼睛看着这个有意思的师弟什么都没说,就等着他胡思乱想自我攻略,抽了抽鼻子后又探手去拿路明非口袋里的法式面包,“午餐带那么多吃不完师姐可以帮忙哦!” 叼着法式长棍背手走到前面的陈墨瞳一蹦一跳的,像是发癫的兔子,路明非脑袋发麻地跟了一路,直到对方再次主动开口,“不会真在考虑承不承认你们的‘关系’吧?我只是开玩笑的啊师弟!” 路明非愣然抬头就看见了前面的陈墨瞳看着自己背着手倒退,四叶草耳坠旁的眼睛里全是促狭,“想那么久是不是意味着你本人也有这个意思?要不要师姐帮你在三无师妹耳边吹吹风?” 被调息得面红耳赤的路明非刚想说些什么,忽然话语到嘴边卡住了,因为他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除了话题以外就连人都被这个女孩给牵着走到了营地区的一个陌生角落,在这边周围的过路学员少了许多,零星只能见到几个像是装备部的人,帐篷也稀疏了不少并且有别于一般的居住帐篷整体大了很多,地上还铺设了不少电缆接入了进去。 路明非抬头看见陈墨瞳站在一顶白色的帐篷前,伸手撩起帐篷的门看着他侧了侧脑袋示意,“到地方了还不进去?” 路明非抬头看了一眼白帐篷的顶端,一杆流动的红色旗帜正在随风飘扬,立马就反应过来这不就是上午兰斯洛特跟他说需要他中午来一趟的地方么...可为什么诺诺也会知道这件事情? “进来吧,就差你一个了。”诺诺扫了还愣在原地的路明非一眼催促。 “就差我一个了?”路明非从这话里听出了不妙的意思,看着陈墨瞳进了帐篷里面没办法也只能跟了上去。 他抬手掀起帐篷了帘门进去后,忽然整个人就僵住不动了,不下六七道视线瞬间锁定了他,而这些视线的主人最关键是路明非大多都还都认识! “怎么来这么迟?”恺撒看向叼着法式长棍走来的诺诺问。 “营地里逛了一会儿,苏茜说她养的猫走丢了,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但很可惜运气似乎不站在我这边...抱歉啦。”诺诺走过来时也转头看向了帐篷一角的同样也在场的女孩吐了吐舌头,而对方也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不需要在意。 她最后走到了恺撒的身边,扭下了一半法棍递给他,“吃吗?” 恺撒扭头看了一眼站在苏茜身旁一言不发看着这边的楚子航,然后耸了耸肩自然地接过了面包吃了起来,“为什么不呢?” “明非这么贴心还给我们带了午餐啊...不愧是你啊。”帐篷深处,古德里安教授从里面走了出来眼睛发亮地迎向了门口的路明非,在路明非发呆下大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接过了午餐的塑料袋,然后直接在人群中分发了起来。 楚子航和苏茜路明非是认识的,他们分别拿了点干酪和三明治,在一旁的曼施坦因教授也接了一块黑松露面包,还是那身黑色西装绅士般的校长以则是吃过了为理由拒绝了,执行部部长嘶哑地说了一句不饿,然后就继续把目光投向战术指挥白板上那一些复杂图形和专业术语了。 除了这些认识的人以外,帐篷里还有两个路明非不认识但在场的师兄和师姐,他们穿着的并非是校服而是执行部的风衣,俊男靓女看年纪大概是毕业返校的前辈,礼貌地双手接过发来的午餐,并对古德里安道谢,最后还向着门口的路明非也说了一声谢谢。 路明非立马回了一声不客气,又见着古德里安继续向里发了过去,一个正在地上鼓捣电缆和设备的,严严实实穿着防化服的男人转头义正言辞拒绝了这份好意,并且自己掏出了一个汉堡和一杯可乐表示自己只吃健康食品...典型的装备部作风,无论是饮食习惯还是穿衣风格。 直到最后,快要分空的塑料袋被递到了一个路明非视线最长时间停留的人面前。 这个男孩此刻穿着的也并非是以往熟悉的校服,而是一身黑色的执行部风衣,抬手接过了塑料袋里一颗作为饭后水果的梨,擦了擦咬了一口,看向了门口的路明非,说,“...还站在那里干什么,就差你一个了,还不进来?” 林年。 章节目录 第七百零四章:青铜计划   路明非入席,但说是入席,其实不过是坐在了一个小马扎上,他感觉自己有些像老家报亭前的那些老大爷,人手一个马扎凳和蒲扇,可惜没有象棋缺少了一点灵魂。   帐篷里的人们或站或坐着,视线统一放在了最深处战术白板旁的昂热校长身上,足以说明这次集合是由谁召集的。   现在还处于战后的重建阶段,忽然莫名出现了这么一次集合,并且集合的人选都那么的耐人寻味,很难不让人多想是否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所以大多数人脸上都充满了沉默,眼中略过思考的神采。   可唯独真正的知情人显得是那么的淡然,比如施耐德和校长,也比如林年。   “现在人也到齐了。”施耐德沙哑的声音响起了,吸引过去了所有视线,“接下来将要进行的话题将会被调度到‘S’级的保密权限,希望各位能明白走出这间帐篷后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这样会给执行部省下很多麻烦。”   冷到爆炸的开场,起码路明非打了个哆嗦,不知道是被冷到的还是吓到的。他一直都听芬格尔说执行部就是二战时期德国的盖世太保,讲究的是一个皇权特许先斩后奏,他那天犯的事儿不会真被抖出来了吧?之后就是在帐篷里秘密枪毙的剧情了?   “话题有关龙王吗?这个关头召集我们很难不联想到这方面。”恺撒开口问道。   他抱着手臂和诺诺一起站在一台仪器旁倚靠着,直视施耐德那银灰铁冷的眸子说,“现在这间帐篷里的除开教授以外,每一个学员都是‘A’级血统及以上,精锐中的精锐,聚集这么一群人才能开讲的话题…别告诉我青铜与火之王还活着。”   这句话一出口,帐篷咯的气氛就稍微出现了点变化,每个人,包括教授们的表情都有些抽动,似乎ptsd一般眼前浮现起了那晚上熔岩喷发,地动山摇的末日景象,谁也不想那种状况再度复刻一遍。   施耐德没有解疑恺撒的问题,而是看了昂热一眼,昂热微微抬了抬手指说,“在说明各位来这里的目的之前,我以个人的名义有一个问题想问个人一件事…路明非!”   “…在!”   忽然被叫住的路明非从小马扎上陡然起立,站得笔直,像是上课被点到名字的学生。角落里诺诺被他那上战场似的表情给逗乐了,就连路明非不认识的两位学长学姐也在偷偷掩嘴笑,但没有任何恶意,大概是在他身上看到了他们以前自己的影子。   “不用那么紧张,坐着就好。”昂热双手插在口袋中,微笑地示意路明非放轻松,对于这个学生他总是抱有耐心。   其实也不怪路明非会这么紧张,对于卡塞尔学院他的认知就是这是一群疯子的乐园,而能站在乐园顶端管理层的,自然就是疯子中的疯子。   他第一次真正见到昂热时也是在中央控制室的屏幕上,那个老人的背后还流动着插着巨大炼金刀剑的龙尸体,不可为不印象深刻,震撼和敬畏拉满。   现在真人站在了路明非面前,他除了觉得这老疯子比屏幕里帅得多以外,就只被那股绅士劲儿给镇住了,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才合理得体。   “最近在寝室里躺久了,还是多站一会儿好。”路明非吞了口口水说,“校长有什么事要问我?我才疏学浅回答不上来不会扣学分吧…”   “那你也得有学分可扣。”诺诺咧嘴笑道,“你跟零一样都是大一新生,课都没上几节哪儿来的学分,最多扣你全勤!”   “其实没什么太过重要的事情,也不是学业上的问题。我只是有些在意,林年以前在下午茶的时候跟我提到过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同为‘S’级的你有着一些特殊的‘技巧’,对此我很感兴趣。”昂热看着人群中的这个男孩微笑,   “就比如你在进入帐篷之后看人的视线首先是落在肩膀上的,这个细节证明了作为‘S’级的你能观察到我们远不能发现的事物和信息,就像二维的蚂蚁永远没有完整的三维视角一样。”   路明非看了一眼抱着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的林年,对方见着他的视线也微微侧头,大概意思是:对不起,你就是这么好懂。   “好吧…我的确能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路明非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词句,小魔鬼跟他提过醒,赠送给他的“特权”可以一定程度曝光,这是他自己的决定和自由。   但小魔鬼也特别友情提醒他,有些时候坦白也别太过实诚了,多少得留一些神秘感,对于秘党也好,对于他自己也好都是好事。   “他能看到奇怪的东西?是能看到类似背后灵一样的玩意儿吗?能看到幽灵的黄金眼?”诺诺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满脸写满了好奇,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有趣的师弟还有这种特技。   “诺诺,你说的应该是灵媒的阴阳眼。”苏茜指出了诺诺的有端联想。   “没那么悬乎,他看不见幽灵,只是能大概能看到每个个体的‘威胁程度’和‘基本信息’。”林年开口了。   “这是什么原理?”曼施坦因愣了一下看向路明非等待解释,就连昂热也在微笑地看着他,这让路明非瞬间麻爪了。   他总不能说原理就是“契约”效应吧,把灵魂出卖给魔鬼,让魔鬼在签单前给你一些马杀鸡服务,就能拥有这个权能了?   一旦说出口,咱们还是来聊聊帐篷内隐秘枪毙的事情吧…   “其实原理很简单。”他开口。   但说话的不是路明非,而是林年。   所有人都看向林年,他面色常然地看向路明非,“这并不是什么不可理解的现象,你们可以理解为路明非可以持续张开一个变异版的‘血系结罗’领域,观察的范围只在他的视线之内,可一但观测成功就能直接洞悉目标的‘言灵’和‘血统’。”   “这不就跟副校长通过炼金矩阵长期维持‘戒律’一个道理吗,只不过路明非不需要炼金矩阵的帮助…我的学生这么厉害?来,明非看看我,猜猜我的言灵是什么?”古德里安最先遏制不住自己的兴奋了,没什么比看到自己的学生发光发热更能让他激动的了,“我需不需要摆个动作配合你,还是说你要预热一下什么的…”   “不用…”路明非看着画风明显跳脱清奇的自家导师嘴角抽了抽,发现林年和昂热都对着他轻轻点头后,他也只能快速扫了一眼老家伙的肩膀。   “…‘中枢’是什么言灵?”收回视线,他小声问。   “‘中枢’我记得是‘天演’的下位言灵?具体效果是命令脑机能全面使用,短期增强记忆力和复杂的多线程思维能力,属于非战斗型的研究用言灵。”那对路明非不认识的学长学姐里,漂亮文静的女孩撩了一下耳发说道。   在看见路明非的视线后,那位漂亮的学姐也微微抿嘴一笑,“好像还没有跟‘S’级自我介绍吧…酒德亚纪,05级龙族谱系专业,在我旁边的是我执行部的搭档叶胜。”   “学姐学长好,以后请多关照。”路明非很机灵地问好,结实多一些前辈对校园生活来说总没什么坏事儿。   “交际时间现在结束了,让我们回到正题…古德里安教授,你的学生答对了吗?”校长拍了拍手吸引回大家的注意力。   在古德里安满脸中乐透的兴奋下点头认可后,校长不由淡笑着重新注视向路明非,“看起来确有此事,你的眼睛很特殊,路明非,你以后可能会成为战局的决定性人物。”   “还好吧…没校长你说的那么厉害。”路明非说。眼睛厉害不代表人厉害,对混血种来说言灵和血统够顶才是硬道理,眼睛厉害是不管用的,毕竟这又不是隔壁的五村械斗之眼睛传说的片场。   “路明非,还记得我最开始说过想问你一个问题吗?”昂热问,他看向呆愣的路明非轻笑了一下说,“我听说你在那天晚上赶到了战场的中央,你应该是正面觐见到了龙王阁下吧?”   “是的…”路明非老实点头,他在场的事情除了林年以外,之后快速赶来的恺撒等人都知道,没有隐瞒的理由和可能,反正当时他手里就抓把破PPK,也不可能有人猜得到龙王后脑勺里那颗贤者之石是他给鼓捣进去的。   “我很好奇,你在那位传说中的存在的身上看到了什么。”昂热缓缓地说道,“能满足一下那天因为一些琐事缠身,导致没有机会面见龙王的老人的好奇心吗?”   路明非顿住了,下意识看向了林年,于是所有人都看向了林年。   “看我干什么?””林年也顿了一下,“我长得像龙王吗”   路明非心说你不是长得像,当时我敢到现场第一时间还真没把你跟龙王给分辨出来,谁叫那时候你们都长着破破烂烂的翅膀?   “有什么就说什么吧,反正康斯坦丁已经死了,死人是不需要隐私权的,经过副校长和我的确定,他已经没有再活过来的可能了。”林年淡淡的一句话封死了最初恺撒提出的猜想。康斯坦丁的确已经确认死亡了,在龙骨十字燃烧时那照亮黑夜的光就是他余生所有的生命了。   “我的确看到了很多东西…一长串东西,很多不明意义我理解不了的词汇。”路明非迟疑了一会儿说。他没细讲三维属性的一块,毕竟那玩意儿入眼全是问号,只能体现出龙王的强大莫测…当时在场的另一个人肩膀上不也全是问号吗?   “比如龙王掌控的那些言灵?”施耐德眼神忽然锐利了起来,“你见到了哪些言灵?仔细说出来。”   比起昂热循序渐进的诱导发言,执行部长的语气就显得冷厉多了,执行部干惯了的人都有这毛病,问话像是审问,让人如坐针毡。   “很多,一般人言灵就一两个,但他的言灵…多到我记不住啊。”路明非留着冷汗小心翼翼地说道。   “龙王是掌控规则的指挥家,按理说所有需要依靠火元素施展的言灵他都可以复刻并且使用,这听起来很合理。”昂热点头说,“有没有你较为印象深刻的言灵?”   “印象深刻?”路明非不大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比如,‘烛龙’。”楚子航说话了,还是那么一针见血,直接道出了那一晚上最大的危机,每个人之后还会后怕和噩梦的恐怖。   “有…我看到了。”路明非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烛龙’的确在康斯坦丁的特殊能力中,正正当当排在第一个,他很难不记得。   “除此之外应该还有‘阿耆尼’‘君焰’‘天地为炉’(撞击大地制造活火山的一击),龙王释放过的言灵可以不加赘述。”昂热说,然后得到了路明非的点头确认。   “另外我还看到了‘天火’‘虐焰’‘黼黻’什么的…”路明非回忆了一下说出来那么几个印象深刻的,尤其是最后一个言灵,幸亏事后因为好奇去搜索过读音,不然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念出来,那么现在就得丢脸了。   只是在这几个言灵被念出来后,路明非发现帐篷里气氛凝重了些许,他才入学不久没有接触过完整的言灵周期表,自然不大明白他随口说出的这些言灵究竟意味着什么。   “都是可以以一己之力改变整个战场的可怕言灵啊。”曼施坦因低声说,“只是让他释放了后位一些的言灵,学院就已经成了这副样子,如果真的让他有机会咏唱出这三个言灵中的哪怕一个…”   “他已经尝试过更危险的了,但被打断了。”林年平静地说道。   “不用说这三个高危言灵,只要当时‘烛龙’成功释放,就算是一瞬间,别说是学院,就算是山峰和周遭的数千米生机都会被燃烧殆尽。”昂热缓缓说,“有关这一点,我们所有人都该感谢林年和路明非。”   帐篷内先是安静,然后是掌声,林年在掌声中沉默,而路明非则是在掌声中慌了逼,看向昂热的眼底充满了惊恐,但昂热对此只报以绅士般的微笑和鼓掌。   “想来那一晚真是千钧一发啊,只可惜没有机会在场观摩。”叶胜由衷说道,语气里满是遗憾。   “相信我,你不会希望自己在场的。”施耐德面无表情地说道。   “神话级的言灵从来都不是一场可以观赏的烟花,就像在辐射范围内没有人会去欣赏那开天辟地的火焰与浓云。”曼施坦因摇头。   “但他终究还是没有成功不是吗?”苏茜低声说。   “是啊,龙王失败了,所以他付出了自己的生命作为失败的代价。”昂热说,而角落的林年也只是微微垂眸,并没有因此感到骄傲的意思。   每个人在聊起这个话题时都会有意无意地去看他,因为他们都知道那一晚究竟是谁真正阻止了龙王,甚至说将龙王逼到了绝路。   可他们的功臣在那一晚后就没有真正露面在学院内了,按理说这个时候很适合来一场狂欢,然后发表一个煽动而又振奋人心的演讲,带着狂热的弦外之音。   有人也的确亲自去邀请他,请求他去那么一个有关使命、信念、忠诚的演讲,但那个男孩还是拒绝了,独自留在了雨天的后山。因为只有胜利才需要演讲,在他看来他们并没有胜利,在那一座座新起的墓碑,和冰窖最深处的龙骨十字面前,每一个人都是输家。   “…那么就现在路明非给出的情报,那我们几乎可以确定一件事了。”昂热淡淡地说,“如果龙王确切如传说中一样掌控着如树开枝般的伟力,那么下一次的龙王讨伐战,我们将要面临的力量,可能就会是上一次的数倍有余,毕竟遭遇战和经过时间沉淀和催燃的复仇战相比,爆发出怒焰的温度和规模必然是截然不同的。”   校长的声音回响在帐篷内,每个人都清晰地听在耳朵里,也同样愣神和震惊地看向了这个老人。   “那么现在也是揭开这次集合的主题了。”昂热说,然后看向了施耐德,“接下来,由执行部部长冯·施耐德教授为各位讲解一下,由校董会与执行部共同进行决策的有关龙王的新一次战役行动…‘青铜计划’!” 章节目录 第七百零五章:见解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在远古的时代,人类尚处于文明的襁褓之中时,世界早已经有四个王座屹立于天上,也代表着那端坐的四位强大的君主,他们诞生在那黑色的,至高无上的主宰者手中。”   “为了更好地掌控那混乱的世界,主宰者慷慨地将那被内乱笼罩在战火中的世界四分予四位君主,让他们更好地传播主宰者的威严和恐怖。”   “所以这就是最远古时期的分封?”有人举手提出了疑问,“龙王的诞生是为了黑王更好地治理天下?”   昂热看了一眼提出疑问的恺撒,轻轻点头,“这是王座存在意义的其中一种说法,由学者自冰海残卷上解读而来的历史正文所推测,在远古时期龙族文明昌盛的时代也是存在大量的战争痕迹的,然而那时人类的文明还在襁褓中孕育,作为地上最强的生物有什么能挑战他们的权威?”   “霸王龙?”有人冷不丁说。   “恐龙统治的时代虽然长,但不代表他们能挑衅龙族的权威,在龙族的眼中这些或许沾有一些龙族血统的亚龙类不过是当时时代的背景,就像海洋中的游鱼之于利维坦一样,属于‘自然环境’的一部分,尚未掌控工具的种族是不可能对龙族造成威胁性的。”昂热十分耐心地为并没有上多少《龙族历史学》课程的路明非同学解释。   “战争永远都是发自内部的,种族的强盛代表着整体实力与战争素质的强大,可却并不代表思想也同样强大,不同的思想会产生不同的分歧,矛盾自然就从内部开始衍化。”昂热说,“强盛的帝国永远溃败于内部,派系之争、党权之争、思想之争;保守派、激进派、自由派;父权主义、母权主义,每一种不同的声音在针锋相对后总会演变为腕力的决斗,而当这个种族本身有如此好战,又拥有大打出手的实力以及土壤时,战争自然而然地就出现了。”   “战争是会上瘾的,就像赌桌上叠起又垮塌的筹码,没有人会一直赢,也没有人会一直输,有来有回,一来二去,就上了名叫贪欲的瘾。燃烧天空,踏裂大地,甚至在过程中轰轰烈烈地灭绝了恐龙这一族群,这群伟大的生物像是陷入了螺旋的战火深渊永远没有尽头。”   “直到最后他们把彼此都打痛了,偌大的文明内出现了巨大的倒退和衰弱,新的声音就揭竿而起了,原本被统治的族群意识到了自己拥有的力量,他们竭力地发出喧嚣,不再敲门,径直闯进来,占据属于他们的王座,那时陷入战火红了眼睛的主人终于后知后觉地回头,这时才意识到改天换地,可也为时已晚了。”   “所以四大君王的分封是失败的?他们并没有成功阻止这场龙族内部的战争?”站在楚子航身边的苏茜开口问道。   “时代的背景是会影响个体的,即使这个个体拥有遮蔽天空的权与力,他也终究是个体,在整个族群的狂热前显得那么无力。”昂热淡淡地说道,“再加上,各位都学过历史,龙族的历史、人类的历史,自然都清楚分封制的缺点。”   “分封制到了后期加剧了各诸侯国对周王室的不忠,及形成了强大的地方武装割据。”楚子航说。   林年看了楚子航一眼,而楚子航也看了他一眼,两人倒是什么也没说视线就错开了估计在场的估计只有苏茜和路明非,最多算一个叶胜,这三个接受了完整的应试教育的中国学生才能明白这个眼神的意思,反倒是零和诺诺这两个没有接受过正统中国式教育的学员有些不知所以。   “楚子航说得没错,分封必然导致忠诚的衰减,尤其是龙族这种贪欲与暴戾无限扩大的种族。四大君主不可能真正心向他们的创造者的,而他们的创造者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在创造四个王座的开始,也并未真正地将所有的权与力交付给他们。”昂热轻声说,“极少有人知道,为了保证黑色皇帝的统治,那四个王座,每一个王位上都是一对‘双生子’,分管着权与力,也就是精神和力量,这是黑色皇帝对于君王们做下的最大的桎梏。”   “双生子?”路明非这是头一次听到这个说法,同时他此刻的表情也相当的不妙,因为在校长的临时课堂上就算是接受力最差的他,也逐渐听懂了这冗长但却充满历史气息的铺垫是为了什么了。   在真正糟糕的情报公开前都总有缓和的铺垫,越是糟糕铺垫地越是冲分,校长这一波直接铺垫到恐龙灭绝时代了,想来这个消息必然能给所有人迎头一击。   “四大君王都是‘双生子’,同卵双胎,在生物学上他们出自同一个受精卵,接受了完全一样的染色体和基因物质。我们要面对的龙王从来都是两个独立但却同样强大可怕的个体。”   果不其然,昂热给出的情报,几乎坏到了路明非想要晕厥过去。   “难道你就未曾好奇过,为何四大君主的名讳,都是‘青铜与火’、‘大地与山’类似的模板吗?”昂热看向眼角都在抽搐的路明非问。   心情几乎是过山车一样,从龙王被击毙的喜悦,到现在的惶恐,大起大落的路明非在这个问题前没吭声。他不是被吓到不敢思考了,而是因为紧张差点到嘴边的“难道不是这么叫更有逼格一点吗?”这种烂话真的说不出口啊。   每个人都在看着他,尤其是林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这边,右手轻轻抵住嘴唇下颚,似乎是蔫坏地在等待他发出一些意料之内的烂话,所以他只能闭嘴。   “所以,康斯坦丁与诺顿分化了属于完整王座的精神与力量?权与力的分割,那么究竟谁代表着力量谁又代表着权柄?”楚子航沉默了一下接过了校长的这个话题,路明非对此报以目光上的感激。   “康斯坦丁代表着力量。”林年此时开口了,吸引了所有目光,他手里握着那个梨,低头用一把黑钢匕首削着水果皮,“‘青铜与火’可以看作‘极致的炼金术与直触规则的火元素言灵’,分别就是‘权与力’的隐晦暗示,而差一些释放‘烛龙’的康斯坦丁毫无疑问就是王座上代表着‘力量’的那一部分。”   “那看起来我们从一开始就解决掉了最难搞的一块硬骨头?”恺撒若有所思地说。   “力量固然能传播恐惧,但权柄才是真正值得敬畏的,就像门与钥匙,缺一不可。”昂热平静地说,“当其中一方吞噬了另一方之后,才会进化成完整的龙王,拥有毁天灭地的威力。黑色的皇帝把他们从一开始分开就是为了削弱他们的力量,防止他们真正掌控了这个世界,让他们互相起到制衡的地步。”   “真的是出于对力量分配不均的制衡吗?”林年轻声说。   因为林年的忽然开口,昂热停下了说话,看向了这个男孩,“林年,你有什么新的见解吗?”   并没有呛声的情绪在里面,只有纯粹的老师对于学生的不耻下问,林年可能是现在世界上活着的唯一一个与康斯坦丁有过正面战斗的混血种了,如果针对这位龙王有什么独特的见解,那么他的话是绝对值得一听并且考虑采纳的。   “没有什么见解,只是单纯的一个想法。”林年切下了手中的梨,将那饱满如玉的果实一分为二,汁水在刀刃的侧面溢出,滴落,“混血种的血之哀来源出于异类藏在人群之中的疏离感所导致的,那么龙王的那个时代,他们在那一群自然繁衍的次代种、三代种甚至四代种之间,又与混血种在人类之中有什么区别?”   “虽然是同族,但却因为个体的差异划出不可逾越的天堑你想说的是龙王也有属于龙王的血之哀么?”曼施坦因低声问道。   林年的话引起了所有人的安静思考,这是从未有过的言论,血之哀这种在混血种身上产生的独特产物是否也同样适用于强大的龙王?   “你的意思是血之哀会导致龙王的双生子之间衍生出什么独特的‘关系’吗?”唯有昂热,一针见血地切中了问题的本质,也便是林年接下来真正想提出的见解。   “当你抬首四望,全是孤独的荒漠,好不容易跋涉万里,发现真正能理解你、陪伴你的只有身边的绿洲一直都在身边的时候,你真的会选择空虚的‘力量’也要将这片最后的绿洲化为沙漠吗?”林年问。   “可龙族不就是一直追逐‘力量’的暴戾生物吗?”叶胜第一次开口了,他问完这个问题后表情显得有些沉闷,大概是在‘夔门计划’之后对龙族的印象有了根深蒂固的成见。   “可在力量的道路上无尽追逐的终点是什么?追逐力量的人最终能获得什么?”林年继续问,“人类的帝王并不会思考这些问题,因为他们永远无法在有限的生命中触及那令人满足的权与力,可龙王们不同,他们生来就是权力的顶端,更有无限的生命去思考这个问题,现在看起来他们每个个体也都得到了属于自己的答案。”   “追逐力量的终点只会得到孤独罢了。”林年淡淡地说,“龙王也会渴望盛大,渴望相守,没有人不恐惧孤独,孤独才是真正的魔鬼。”   “黑王创造双生子的真正意义可能并不是为了让他们为了权力互相制衡、吞噬。而是想让他们对权力敬而远之啊,双生子彼此只拥有着互相,一旦他们其中一人选择了权与力的融合,也就是选择了与孤独渡过之后无限的生命。”   他做出了总结性的话,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一个有别于所有龙族研究者们的看法。   无用于屠龙,只是一些感悟,在康斯坦丁战役之后的一些个人的看法。   “龙王也是有感情的?”恺撒轻声说道,但在片刻后他意识到了自己这一句话内藏着的巨大讽刺并非是对于龙王的讽刺,而是对于做出这种成见思维的身为混血种的自己的讽刺。   龙族从来都是高智慧生物,极高的智慧自然代表着丰富的情感,人类总是在情感中受到挫折,然后进步,那龙族的高文明社会不也是同样走过这么一条路吗?人类之后的发展不过是在重走龙族的老路罢了,包括如今种族内部的战争,或许当核武器在大地盛开时,也会有下一个种族接替人类成为时代新的主人吧?这又和当初龙族文明的落幕何曾相识呢?   “有没有一种可能。”林年说,“在那一晚龙王突破地表之后从未想过对人类,对混血种复仇,而只是想找到属于他自己的那片绿洲?”   “王座上的另一个双生子,康斯坦丁的兄长诺顿。”楚子航盯向林年,“我在山顶看见他三次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施耐德微微垂首说,“我们最开始只以为他想第一时间赶到人类文明最为繁华的地方进行复仇,毕竟一只龙王在全盛复苏后却想着逃跑也太过荒谬了,根本不符合”   “不符合混血种对于龙王的教条。”昂热帮助执行部长说出了后半句话。   “一觉睡醒后第一件事是想要找到自己的兄长撒娇?”恺撒轻轻挑眉,“这对于龙王的形象是否有些大打折扣了许多”   “如果在找到他的兄长后他们进行了融合,再挥洒出真正属于青铜与火之王的伟力,那结合了炼金与言灵的力量,至时你对龙王的形象是不是才会挽回那么一些呢?”楚子航淡淡地说。   恺撒语塞,然后看了楚子航一眼,狮心会和学生会不对头的形式也蔓延到了这里,对于校长之前所说的思想和派系上的争斗可谓是表现地淋漓尽致。   “无论如何,龙王的逃逸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都是得被阻止的,我们做的没有错。”曼施坦因看了一眼林年说道。   “喂喂,麻烦等一下难道就只有我一个人在意可能还有一只活着的龙王现在正在城市里到处乱跑吗?”   比起所有人对于龙王是否拥有丰富的情感,以及孤独的可怕这种高逼格的话题,自我感觉最为正常的路明非有些惊恐地开口发言了,“这是要人命的事情吧?一个活着的龙王现在还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藏着呢!”   “可到现在新闻的头条报纸上还没有疑似龙类的正面拍摄图片,诺玛正在全天候地监视着互联网的动向,最近最为神似有关龙类情报的不过有是尼斯湖水怪的曝光照片,像素比门锁拍摄好不到哪里去。”施耐德冷冷地说道。   “按照我和林年从白帝城中带回来的‘茧’的孵化情况来看,诺顿的孵化比康斯坦丁快了很长一段时间。”昂热低头调整着胸前玫瑰的位置,“但诺顿殿下直到今天都没有暴露自己的行踪,这也是不争的事实,所以我们对此有了两种推断。” 章节目录 第七百零六章:故土 “一种是诺顿殿下心思缜密,对于如何毁灭人类文明有着自己别一样的看法,认为绝对的力量是无法真正将人类社会击溃的,所以在暗中准备另一套向人类整个种族复仇的计划,当整个计划真正点燃导火索时,复仇就如同燎原之火一发不可收拾,也并非是混血种到时候发起的单单一场屠龙战争可以解决的了。” “这个猜想很可怕,但在林年提出龙王也是有感情的这个观点后,自然就可以否决了。”昂热继续说,“在那一晚康斯坦丁被杀死时,诺顿并没有现身,世界各个角落也并没有类似火元素异常活跃的动向,这代表着诺顿对于康斯坦丁的死亡并不知情,或者毫无感情波动另有所谋。” “概率很低,几乎不可能,就算双生子之间毫无感情,诺顿也不可能放任康斯坦丁的骸骨落入混血种手中,这个猜想想要成立,那么在康斯坦丁死亡的时候,诺顿就会出手夺走龙骨十字除非他当时做不到这一点。”林年提出。 “那就涉及第二种可能了。”昂热说,“这也是如今最大概率的可能龙王诺顿此时此刻并没有完全的苏醒,或者说,他应该只苏醒了一半。” “什么叫只苏醒了一半龙王也有低血糖吗?还是能梦游?”路明非愣住了烂话还是脱口而出了,可没有人理会他,因为在帐篷的其他地方,所有人都为昂热的这句话脸上浮现起了惊愕和深思。 “校长的意思是,龙王虽然从‘茧’中孵化了,但由于提前孵化的缘故,他并没有完全地继承他在长眠之前的‘权柄’。”古德里安见不得只有自己的学生一脸茫然,立刻低声给路明非解释。 “简而言之就是龙王暂时性失忆了,重生化茧这个过程就算在龙族的文明中也极为复杂,稍有不慎和出错会导致一系列不可估量的后果。”这次是换叶胜帮助路明非这个学弟普及知识了, “所以一直以来我们混血种,包括执行部在内有关屠龙计划的制定最优先,也是最常见的方案就是通过情报和数据的碾压,提前找到龙类的复生地点,再考虑用外部的手段刺激他提前孵化,在龙类尚未完全苏醒,或者未完全苏醒时以雷霆之势镇压格杀,或者强迫令其陷入又一次沉眠。” “龙类原来也会失忆啊感觉有点韩剧的套路。”路明非用极小的声音吐槽,大概是想要掩盖自己的尴尬,可在座各位听力都是一顶一的好,在听到这句话后看向他就让他更为尴尬社死了。 “想让龙王失忆,那你首先得找一辆可以把龙王撞失忆的泥头车,在各大车厂找不到的话我建议你可以去求助一下装备部,他们估计会很乐意思考‘如何用撞击外力致使龙类脑干出血受损致物理性失忆’的相关课题。”林年看着路明非淡淡地说。 “你似乎忘了我们在场就有一位装备部的成员。”恺撒看向林年微微侧头示意了一个位置。 林年顿了一下,扭头看向一直没有发言的,那位穿着防化服的男人,对方此刻正在隔着防化服摸着下巴好像当真是在思考这个话题的可行性。 “我撤回前言。”林年沉默了一下说道。 他不想之后真的有机会被递上什么装备部新开发的“龙王失忆棒”让他去对准龙王脑袋来上那么几下,看看能不能抱一个全新的韩剧女主角回秘党 这可是要命的事情。 果不其然,林年的担心成真了,这位装备部的奇人在低头认真思考数十秒后,抬起头格外严肃地说,“听了你们的想法,我有一说一感觉这个话题好像真有搞头” 每个人都用一种“你在逗我?”的表情看向这位装备部成员,而林年则是早早撇开了头摆上了一副司马脸,不想去听对方接下来的侃侃而谈: “是的,如果炼金刀剑无法破防龙王,那么足够强大的钝击应该能造成意料之外的效果,原理就跟中世纪铠甲裹身刀枪不入的骑士却是最怕链锤这种钝器一样。在那一晚上的龙王狙击战中弗里嘉子弹的冲击力不也对龙王的逃逸造成了一定程度的阻碍效果吗?如果龙王跟人类的大脑结构相同,在丘脑和内侧颞叶之间拥有储存管理记忆的海马体,那么假设能达到一定烈度上的冲击我们还真说不一定能让龙王失忆!” 越说,这位装备部成员越兴奋,直到防化服护目镜都掩盖不了下面激动的光芒,耀眼程度堪比那一晚射爆龙王的高能激光光束。 “就是因为有这样清奇的思路,所以装备部总是会在奇怪的地方点错天赋。”曼施坦因忍不住按住了自己光滑的脑门叹气。 “这叫科学研究方面的严谨和大胆,行不可能之事,走不可能之路正是我们这群研究者的职责所在,古代的人还从未想过钢铁的巨物还能在空中遨游呢。”穿防化服的男人立刻转头看向曼施坦因严肃地指出道。 “所以这位是”苏茜看向施耐德部长,眼神示意向防化服男人,在座几乎每个人的身份大家都互相清楚,唯独这个家伙几乎把每一寸皮肤都藏在那套防化服下了,不由让人怀疑这脱线的家伙是否有资格加入这场有关人类未来命运的讨论。 “还没向各位介绍,装备部部长,阿卡杜拉·艾哈迈德·穆罕穆德·法鲁格,阿拉伯人。”施耐德面无表情地说道 难怪了。 在场所有人眼底浮现出一抹明悟,瞬间决定不再跟对方深入探讨龙王是否能被泥头车创到失忆的话题了你不能跟考虑能不能把死侍绑在能以每秒四十次来回的跷跷板上颠倒以彻底治愈失控血统的一群怪人聊科学。 不过商讨人类命运话题的谈话中有这样的神经病,可真是让人不由对人类的未来报以忧态啊。 “请不要随意带偏话题。”昂热轻轻敲击了一下身旁的战术白板,“龙王的大脑钝击耐性如何,是否会与人类一样因为脑震荡,海马体受损导致失忆,或许只有等康斯坦丁的遗体被详细解剖后才能得知,现在我们暂且不在这方面深入探讨。我们现在的话题应该是针对如何找到,并且杀死王座上的另一位双生子才对。” “我们现在根本还没有找到另一个龙王那个诺顿殿下?”路明非下意识问。 “如果找到了,我就不会还站在这里了。”林年把梨切成了很多瓣用匕首挑飞了一块向远处的楚子航,对方接住后看了梨一眼,然后才放到了嘴里慢慢地咀嚼了起来。 “不要那么性急。”昂热看向吃梨的林年,自己倒是主动伸手拿过了一块,“独战康斯坦丁的战绩足够外界消化很长一段时间了,在创造历史时也要考虑当时的人群的承受力是否能接受你的功绩,一个处理不好就会重蹈历史的教训。” “比如特斯拉和交流电?”恺撒出声说,看向林年微微推手示意不需要饭后水果。 “交流电的失败只在于无法像直流电一样可以威慑杀死质疑他作用的愚人们。”匕首继续挑起在准备朝向路明非的时候,刀尖忽然停下了,林年抬头看着对方的脸顿了一下,然后放弃了这个可能浪费食物的举动。 “所以我们的接下来的目的主要是找到诺顿殿下,青铜与火之王王座上的最后一位龙王?然后让‘S’级再撸袖子干他一次?”诺诺咀嚼起从林年那里分来的梨提问。 既然林年真的干掉了康斯坦丁,那么再干掉诺顿似乎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了,在座所有人的接受能力都很强大,也或许是林年过去所做的那些事情无限拔高了他们对于这位‘S’级的接受上限,现在才能这么轻松地接受事实。 “不,‘青铜计划’的主要内容依旧是如何杀死一位王座上的龙王,而并非是如何找到,林年自然也在计划中的一部分,同时各位也是如此,所以才会被召集到这里。”施耐德站在战术白板的边上沙哑地说,“如果各位魔动机械设计学能在期末按时得到学分的话,应该从进入这间帐篷就能看懂白板上的蓝图了。” 路明非抬头看向了白板,然后感觉自己真是个铁文盲,嘴角抽了抽然后看向其他人,发现所有人都没有在看白板,大概是在进来时第一眼就清楚了上面那些复杂的数学公式和类似潜水艇内部结构一样的图纸意味着什么了。 “风暴鱼雷v0.1.1,装备部的最新产品,但在经过那一晚的屠龙战役后,阿卡杜拉部长和一众装备部部员认为他的火力并不足够杀死那样的强悍的生物,于是决定在有限的时间内进行优化。现在的主要强化的方向是他在炼金学方向兼顾化学与物理性质的爆炸效果。”施耐德看着路明非那想问又不好意思问的尴尬表情平静地解释。 “以及在爆炸之余考虑兼顾钝击的效果这个点子我说真的感觉有的搞!”阿卡杜拉部长在施耐德发言后又连忙补充 看起来这家伙是真把之前那荒唐的提议听进去了。 “我不觉得我能在造鱼类这方面上提供帮助还是爆杀龙王的鱼雷!”路明非嘴角有点抽搐,他是仕兰高中毕业,不是中科院毕业,魔动机械设计学上的机芯都没玩明白,还鱼雷嘞。 “我们也没有想过让你们这群没有毕业的学生提出建议,我们只是需要找出适合发射它的人罢了,再好的武器也需要足够优秀的士兵来掌控,这也是卡塞尔学院诞生的意义。”施耐德平淡地说。 “可制造出强大的武器,找到足够优秀的士兵,也总得先明确瞄准的靶子在什么地方。”苏茜看向施耐德指出最大的问题。 “所以我们制造的是鱼雷,而不是导弹或者其他爆炸物。”昂热同样平淡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帐篷里立刻陷入了寂静。 “鱼雷” 路明非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而恺撒和楚子航早已经紧盯住昂热了。林年那边倒是自顾自地在吃梨,像是早就知道了一切一样。 昂热没有立刻解释一切,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反倒是忽然看向了还在愣神中的路明非,语气缓慢地提出了一个问题,“路明非,如果你流浪在孤独的旷野,四处都只有荒芜的沙漠,陪伴你的只有枯树上的乌鸦和黄昏的落日,当有朝一日,快要渴死的你忽然想起了你自己其实并不孤独,你想起了很多事情,曾经的家园,美好的时光,在这个孤独的世界上依旧在等你的人的时候,你会去哪里?” “我会回家?”路明非愣了一下后说。 只是他的声音莫名地有些小,因为他此刻终于意识到校长的意思了。 “是啊,他会回家,他会去寻找那片斯长于斯的故土,那能让灵魂安宁的精神家园。”昂热点头,“长江之下的青铜城就是那片故土,也是龙王诺顿的家,那座名为白帝城的古老城池是曾经是他和他唯一的亲人所共同拥有的巢穴,只有在那里,他才能得到短暂的平静。” “但他的弟弟现在已经死在我们手中了。”楚子航说。 “那么两者少了其一,他能去的地方更只有一个了。”昂热点头,“因为除了白帝城,他还能去哪里呢?哪里都找不到他的弟弟了,或许只有在青铜的城市里才能做到睹物思人吧?” “这是一个单选题,由我们为他创造出的单选题。”老人淡淡地说道, “一旦他醒来,被过去的记忆追上,那么整个世界对于他来说都将是黑色的荒漠,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感到来自灵魂的悲伤,那是来自故土的呼唤。数千年的时光了,他被孤独支配来支配去,直到记忆中的绿洲干涸了血液,可绿洲还是绿洲,最后还是会选择回到那座他最熟悉的城中,即使到头来还是孤身一人,独享整片海市蜃楼。” “他没得选。”恺撒抬头。 “他只有回家,发现真相,然后选择复仇。”楚子航垂眸。 “‘青铜计划’正是这么一个做好了一切提前量计算的准备,一个阳谋。”施耐德嘶哑地说。 “如果诺顿真正强大的权柄在于需要精密与逻辑的炼金之道,那么我们就要在他回家精神受到最大冲击的一刻,找到他,然后杀死他。” 昂热捏住了胸前的玫瑰嫩绿的花枝,令人意外的是那枝上的尖刺并没有被人为的修剪,还是那么异样的锐利和密集,此刻却还是被老人有力的坚硬皮肤碾成了碎沫。 “我们会再一次地攻破白帝城的城门,就像复刻历史中上一次他的沉眠,只不过这一次,我们需要带给他真正永恒的安息!” 章节目录 第七百零七章:最强组合 这时候的伊利诺伊州已经是傍晚了,月亮才上来,黄黄的,缕缕黑色的云烟扭缠在上面,就像东亚女人裹上了黑色的丝绸,缎子似的肌肤上藏着染遍屋落的满身香,让人想拨开仔细去闻,可一晃眼的功夫房间又被关上了灯,满目漆黑。 乌云盖过了月亮,东风带回来了新的阴霾。黑暗重新笼罩了整个学院,没有了东亚女人的肌肤,也没有了月亮,只有路明非独行在回到303寝室的石板路小道上。 他本不应该独自一人回寝室,此刻正借着时亮时不亮的路灯,去探索着夜里林间中茫然可怖的前路。 回寝室的路上同行的本应该还该有林年,或许再加上一个楚子航,诺顿馆在火山喷发的过程中也损失惨重硫磺指数超标,至少在短期内没法住人了,而303寝室永远都空着一个床尾上面铺着那床配色单调得跟某人的脸一样的床单。 原本还以为303寝室会迎来第一次满员的夜晚,但很可惜的是林年在离开那顶白色大帐篷,给路明非留下一句晚上不用留门,就走向学院阁楼那边的临时住院部了。 至于楚子航则是头也不回地往狮心会的临时干事部赶了,作为会长他一天要处理的事务比路明非刷过评论已阅的论坛帖子还多,不可谓不是新一代的主席劳模,只可惜只长了手没有长嘴,要是再会演讲的话大概以后学校里就没有学生会什么事情了这点倒也是在论坛上经常被人戏谑,学生会和狮心会的主席和会长简直就是《飞哥与小佛》的翻版。 当然,路明非也在那个帖子下回复了已阅,这些天他刷过的帖子太多了。 “我回来了。” 回到了303寝室的门前,手一推门是关上的,路明非摸出钥匙打开后进了门,然后就被饿死鬼跳脸了,冗长的不修边幅的络腮胡差点杵他脸上,可他已经过了电视里那种老父亲用胡茬子逗小女孩的年纪了,所以自然而然惊叫着一巴掌就糊了过去。 路明非的掌击被躲开了,连同被饿死鬼抢夺的还有他左手提着的塑料袋,同时一边急哄哄嘟哝着“饭呢?饭呢?”类似的台词,一边脑袋都要钻进塑料口袋里去嗅。 “饭带着呢,带着呢”路明非看着废柴师兄这副饿了五百年孙猴子一样的饥渴,委实有些心里过意不去,一顿午餐硬生生给带成晚餐了。 “师弟,你是去种小麦,还是养猪去了?我差点以为你在学校里走丢了。”芬格尔大概已经没有抱怨路明非的心思了,一心一意铺在了晚饭上,把塑料袋里的晚餐一一掏出来呈列在桌上,眼放绿光如数家珍,看来的确是饿狠了。 “我去,师兄,你就不能自己搞点吃的吗寝室里没有余粮了?你找过你的床单里面还有没有吃剩下的奥利奥么?” “奥利奥上次就吃没了,我只找到了几块口香糖” “我还是多问一句,口香糖吃过的还是没吃过的” “废话,当然是吃过的!”芬格尔瞪了路明非一眼,又发现对方似乎显得有些有气无力,“师弟你怎么啦?买个午餐跟走了趟长征似的。” “出了点事情被抓包当壮丁了。”不提这个还好,提起这个路明非忽然表情就垮了下来,显得有些丧气,走过芬格尔身后爬上了自己的床位躺平了。 “被人拉去搬砖重建校园了?这些事情有校工部和狮心会、学生会有体力优势的志愿者们干吧?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跑去帮忙别人都嫌你添乱。”芬格尔问道,但却没收到路明非的回答,最多只有上铺传来的一声幽幽的叹息。 303寝室里安静了好一会儿,二层床铺边上一张眼放幽光的脸升了起来,以一种难以言表的表情看着躺平盯住天花板发呆的路明非,同时嘴里还不忘嚼着原麦面包,“师弟,你看起来很忧郁” 路明非扭头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死人脸愣了好一会儿,然后无精打采地说,“师兄,如果你再凑近一点,别说忧郁,我都该抑郁了” “你这么说话就让让我感到很伤心好歹我以前还是风光的‘A’级学生的时候,也被无数师妹师姐在寝室门下偷偷塞过情书好吧,可让同寝室的哥们儿一阵羡慕”芬格尔说着嘴里叼住面包一个抓住栏杆一个利落的高低杠上杠动作翻到了上铺。 “喂,废师兄,你要干什么?”路明非看着芬格尔这跟体型不符的灵活动作被吓了一跳,主要是他担心对方这一百七八十斤的体重压会把床板给压裂掉。 “安啦安啦,这床板质量过硬的,滚床单都没事情,怎么可能会被压碎掉。”芬格尔翻上来后坐到了路明非的对面,惬意得就像回到了自己的床铺位,一米八八近一米九的身材瞬间让这宽敞的床位空间紧张起来了。 他忽然发现路明非又不说话了,咬着面包看过去,只见到这家伙缩在了一块角落盯着自己,满脸都写满了“我很好,不用你关心,请快滚”。可越是这样芬格尔越是赖在这里不走了,啃着来之不易的晚餐扭动了一下身子,“师弟,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这个人藏不住事情?” “经常有人这么说,或者说今天才被人这么说过。”路明非顿了一下,在这个问题前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知道你现在整个人看起来是怎么样的吗?”芬格尔打量着缩在角落的路明非问。 “很衰?”路明非下意识说。 “不,你一直都很衰,这是你的气质证明”芬格尔挠了挠头,“你现在看起来就跟集中营里被点名要进毒气室的可怜人一样。” “我草,师兄你会不会说话” “不我没有戏谑开那些犹太人的意思,因为那些人真的很可怜,我见过这种即将亲身赶赴刑场的可怜人的模样,就在执行部的重犯压制室,从眼神、肢体语言再到身上散发出的信息素每一寸都在告诉周围的人,他很怕死,他不想死,但他马上就要死了那种感觉。”芬格尔认真地说。 “”路明非本该开口说你咒我死呢,但现在却没把话说得出口,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芬格尔真说到点子上了,所以他才不好开口。 “你被执行部的人抓壮丁了?校长那边又有什么新的屠龙计划了?”芬格尔冷不丁地盯着路明非的双眼说道,随后在对方惊慌失措之中确定了自己的试探。 “豁看来今天真不是什么黄道吉日,出门买个午餐都会撞上这种小概率的事情。”芬格尔摸了摸额头看了一眼窗外黑烟里朦朦胧胧的月影。 “我也不想啊。”路明非苦笑着说,虽然说今天中午白色帐篷里的事情属于机密中的机密,但他这一声不吭都被猜出来了也不能怪他吧? “龙王战役才结束,又马不停蹄地进行下一场计划的安排,能比得上重建学院的计划,让我猜猜总不会是又一场龙王战役吧?” “师兄,别猜了,再猜我就要出问题了。”路明非连忙说道,同时还心虚地看了看寝室里,也不知道诺玛的耳朵能不能长到这里来。 “别怕,师兄好歹也是过来人,知道一些一般人不知道的机密很正常,这叫老油条的敏锐,就算校长他们知道也不会怪你什么,要怪只能怪诺玛把你和我分配到了一起吧,毕竟这方面的事情上很少能瞒过我,你忘了我的身份是什么了吗?”芬格尔安慰地说道。 路明非这也才想起这家伙好像是新闻部部长来着,林年都承认的狗仔之王,听说以前林年在执行部执行任务的时候还经常拜托芬格尔这家伙搞到一手情报。如果卡塞尔学院真有那么一片“灰色地带”,面前这家伙就是那里面来去自如的顺滑泥鳅了。 “师弟,我该说你是幸运呢,还是不幸呢?这种事情的几率跟买彩票中奖没什么区别,大多普通的学员做梦都想在某一天被执行部看中去执行有关世界安慰的超级任务,每个梦想来到学院有一番大作为的年轻混血种都是这样。” 知道发生了什么,芬格尔也明白自己该说什么话了,语重心长地看着床铺另一头的衰仔师弟宽慰, “但事实上他们只能在一次又一次的考试挂科和补考中度过四年,唯一的激情就是战场生存课,或者战争实践课的两次外勤,除此之外都是老老实实学习、考试然后到大四去一个没什么激情的岗位实习,最后成为学院在全世界各个角落的其中一根钉子。” 芬格尔咬着面包里夹着的烤香肠耸了耸肩说,“拯救世界这种事情终归是给少数人的,像林年师弟,也像是恺撒和楚子航那种人,现在你也成为了少数人之一,你应该感到幸运,有一种天降大任于斯人也的使命感!” “但那可是龙王诶。”路明非忍不住低声说,情绪还是有些压抑,因为他认为芬格尔压根不知道他将要面临的恐怖与压力。 ‘青铜计划’,这是今天在白色帐篷中执行部长提出的又一个屠龙计划,算作卡塞尔学院如今下一个的大目标,他们将会在三个月后,也就是2010年11月,在长江执行一项屠龙任务。由曼施坦因教授带队,分配出执行部与学院中如今可调用的最优秀的混血种,以二人为一组编制出潜水小组,对长江水下的青铜城进行侦查与秘密爆破。 也难怪路明非回来之后表情那么凄惨了,简而言之,被‘青铜计划’选中的人需要在三个月后下一趟龙王的老巢,看看丧弟悲愤欲绝的诺顿殿下有没有引咎自尽,如果没有就帮他一把。 说是投放炼金炸弹,但那一晚的战役过后每个人都清楚龙王不是那么好解决的生物,如果真想要杀死龙王,那再一场惊天动地的厮杀肯定是少不了的。 而且说不一定,这一次诺顿殿下还会在白帝城好整以暇地等待着他们这些杀敌仇人登门,至时的凶险和恐怖就算用脚趾想也能让人不寒而栗浑身颤抖。 路明非自然就被编入了小组,今天中午所有出现在了帐篷中的人都成为了‘青铜计划’的参与者。 “别担心,如果真要觐见龙王肯定不会第一个让你去的,你被编入屠龙的队伍中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你作为‘S’级需要当场,这是一种潜力也是一种保障。”芬格尔果断安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次的屠龙队伍里又不是只有你一个‘S’级,林年师弟也会去的,是吧?” 路明非点了点头,作为杀死康斯坦丁的利刃,林年这把混血种中最为锋利的见血钢刀再度被拔向诺顿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芬格尔想了想,说,“这种机密行动大概是不准你跟其他人透露内容的,你也不用跟我说,但我大概都能猜到按照执行部的惯用思路。他们应该会选取如今人手上可以调用的最优秀的成员,然后两两或者三三分配成小队的形式,编出主要小队、次要小队和备用小队,所以整个行动的成员就必然不下六个人,你只是其中的一个。” 路明非没有回应,芬格尔猜不猜的到是他自己的本事,他如果给多了反馈就成问题了,执行部部长那边可是在中午解散的时候三申五令过他们不允许透露任何有关‘青铜计划’的情报,如果这三个月里有任何的情报泄露,执行部将针对成立专案组进行泄密者的调查和拘查说得很吓人,但没多少人真的被吓到,路明非除外。 不过芬格尔这次猜得还真没错,光这次行动执行部就足足准备了九个人,以两两分组的形式分出了四个队伍,一个以应对特殊情况的候补。 “那你可以安心了。”芬格尔想了想觉得自己的推断没问题后笃定地看着路明非说道, “执行部的作风一贯都是铁血高效,并且有备无患,所有有计划的行动必然都是精心准备过的,A小组扑街了,还有B小组,B小组上了也扑街了,C小组就继续上,如果都扑街了,猴子搬来的救兵也该到场了并且按照以往的情况来讲,林年师弟就是那个救兵,现在他也被编到了这次任务的队伍里,那你还怕什么?” “林年师弟这可是屠龙历史以来最顶的一根金大腿诶,前些日子龙王都被他砍了一个了,有他在你安心抱着大腿混绩点就行了,全额奖学金白拿他不香吗?” “而且这次屠龙战役应该也会召回执行部的得利干员吧?既然你都被拉去了,那么学生会和狮心会那两个扛把子必然也少不了分,那么你被迫出面的可能性就更少了。” 芬格尔越说越神采奕奕,表露出来的情绪巴不得把路明非取而代之说,“你真的完全不用害怕的,林年师弟这种咖位的大神在场必然被分配到猛队里,第一个下场去刚龙王,如果他都失败了,那么后面也该楚子航他们顶上去,如果还不行,那么大家就还是洗洗睡吧其实说句丧气话,就连林年师弟都搞不定的情况,我不觉得还有谁能去搞定了,或许校长可以?但有一说一如果校长真行,那晚上天上爆种的就该是校长了。” “那既然有林年在,我们还去的意义是什么?”路明非忍不住问。 “应对各种突发情况的应对啊,林年师弟虽然强,但也不是神,如果出现上一次龙王苏醒,又有危险混血种入侵的情况怎么办?”芬格尔解释,“最危险的工作都让林年师弟那个小组给顶完了,你们划划水就好了!在执行部里林年可是出了名的大腿,跟他一起出任务的专员少有会出现伤亡,更何况是跟他关系够铁的你别一副要上刑场一样的衰样,高兴一点,这是好事情啊,我还巴不得又这样的机会去蹭一下绩点,说不定任务结束我直接绩点满分就能毕业了呢。” “所以林年那个小组几乎能把所有风险扛完是吧?”路明非想了想问。 “当然咯,真正出生入死的是他们那些顶得住天塌的人,师弟你怕什么?”芬格尔理所当然地回答。 这下,路明非终于忍不住了,幽幽地叹了口气说,“师兄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跟林年被分在了同一个小组?” 忽然安静。 “啊这。”芬格尔忽然愣住了,许久后挠了挠头看向司马脸的路明非,眼中终于涌起了明悟和同情的神色, “哦哦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啦” “嗯” “” 303寝室再度陷入了一片死寂。 — 目前可公开情报。 ‘青铜计划’执行部分组名单如下: A小组:林年&路明非 B小组:叶胜&亚纪 C小组:楚子航&陈墨瞳 D小组:恺撒&苏茜 替补人员:零。 双‘S’级小队组合,强强联合。 卡塞尔学院最大手笔,最强组合。 章节目录 第七百零八章:月夜   还是同一个夜晚,紫黢黢的天空只能见到一瞥月影,越往上爬越晶亮,爬到了钟楼的一角懒懒地挂着,像是白鸽露出半个洁白的胸脯,在林年在学院的石板路走到头,再抬头看,月亮已经没有了,白鸽也振翅高飞藏在了紫黢黢的天里。   他提着一袋水果停在了心理部阁楼的院子前,阁楼里已经基本熄灯了,只剩下院子外一盏温色的白炽灯照亮着小路,他沿着小路走进去,不用敲门就推开了门板,里面传来了消毒水的气味。   往日的心理部已经迁移到营地区去了,这里已经被改造成了临时的住院部,不少需要长期静养的学员都被安置在这里的房间里,一到了夜晚就静悄悄的。   一楼的大厅里点着一盏微弱的壁灯照着前台的位置,守夜的三年级师姐原趴在桌上打着瞌睡,耳边忽然响起了门板嗞呀的声音,又有一阵夜风吹进她的衣领里惹得她惊醒打了个哆嗦。她抬头看向大门时又什么都没有看见,门扉安安静静地合拢着没有露出一点缝隙,那阵冷风就像是从梦里吹出来的一样让她一下子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利用时间零省去了不必要的麻烦,林年穿过了阁楼的大厅,轻车熟路地走楼梯上了三楼,没有惊动任何人,他穿行在三楼的走廊里一路向里,还没刻意去找临时的病床门牌号就听见了黑暗深处传来的小声压抑的咳嗽。   循着咳嗽声走去,林年轻手轻脚地拉开门,但动作似乎还是大了些,惊扰了房间里休息的女孩,坐起在床上扭头就看向了门前的他,两人视线也在昏暗中对在了一起,窗外的白鸽又跃过了钟楼的尖儿照亮了屋里的人。   “还没睡?”林年停顿了一下后,带上了门,提着水果走向床边。   “才睡醒,已经睡过一轮了,起床找水喝。”坐在床上穿着病号服的苏晓樯伸手捋了捋头发说,“倒是你,这个时候还不睡啊?”   “我应该跟你说过我的睡眠周期跟其他人不一样,一天睡两三个小时就够了。”   “那你睡够两三个小时了吗?”苏晓樯侧头看着走到病床边坐下的林年问。   “没有。”林年把水果放在了桌上,轻轻靠在了椅背上。   “睡不着?”苏晓樯找来枕头垫着后背,也不躺下了,软软地靠在床头前看着身旁的男孩。   “差不多吧。”   “说说看为什么睡不着?我一直以为你是天塌不惊那类型的人!”   “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第一次学校组织要去春游的时候吗?”林年想了想,问。   “记得,一晚上没睡着,心血澎湃,半夜都会起来清点自己带的零食够不够,生怕忘记了什么东西。”   “我也一样。”林年背靠着椅子双手轻轻合拢拇指叠在一起放在腿上。   “那你知道后来我怎么睡着的吗?”苏晓樯安静了一会儿后,又忽然歪头看向林年问。   “被你爸爸妈妈发现后训斥了一顿哭着睡着的?”   “不,我睡不着是一直担心春游的路上会忘记带什么,所以我干脆把书包拿到了床上抱着,忽然就安心了许多然后就自然而然地睡着了。”   林年想象了一下一个大房间里激动到只有抱着书包才能恬静入睡的小女孩的模样,忍不住低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睡不着就找一点能让自己安心的事情一直想,心里有了安慰自然就放松,之后自然就能轻松睡着了。”苏晓樯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的被子上笑着分享着自己的经验,“如果你睡不着可以试试这个方法!”   林年只是淡笑没说话,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苏晓樯,苏晓樯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说的入睡小技巧身边的男孩并不陌生,因为此时此刻对方就是这么做的。   病房里安静了一会儿,气氛尽如人意,但片刻后苏晓樯正想开口说什么,但却忽然没忍住轻轻咳嗽了两声,原本舒张的眉头有些皱了起来,一旁的林年等她咳嗽完了,立刻起身端起了水递给了她,右手按住她的后背看着她把温水喝下去,但在喝水的过程中咳嗽的欲望又来了,一下子有些呛住了咳嗽地就越发厉害了。   “慢点。”林年只能尝试给她拍背,但效果却不尽人意,她弯腰侧在床边用力地咳嗽像是要把肺里所有的空气都咳出来一样,右手下意识用力抓住了林年的袖子,林年也轻轻握住着她的手腕。   大概十几秒钟后,苏晓樯才渐渐平复了呼吸止住了咳嗽,床下都是咳出来的水迹,一杯水原本就没多少,喝了多少就咳了多少出来,“我去运气不太好,喝水的时候都能咳嗽呛着。”   林年拿卫生纸给苏晓樯擦干净嘴边,又重新给她倒了一杯水,看她小口小口顺利喝下去了才拿回杯子,探过去伸手放在了她的额头上比较体温,“不发烧咳嗽这么厉害,病没怎么好吗?”   “医生说是热伤风引起急性扁桃体炎,再严重一点可能都得扁桃体化脓了,一直感觉喉咙里卡了根刺一样怪难受的。准备等明天仪器和药物配好之后做雾化消炎,问题不算太大,但很折磨人。”苏晓樯像是把自己的力气都咳完了,躺在了枕头上整个人软绵绵的,才一侧头就见到林年递过来了一瓣削好的梨,不知什么时候床头柜上堆满了梨皮,她甚至没看到林年拿水果刀的动作。   “给你带了些梨,润肺止咳,清热化痰的,你的身体该好好调养一下了。”林年把梨凑到了苏晓樯的嘴边,对方歪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果断地一口咬下去吃了起来,虽然有些发烧和咳嗽,但眼睛里却是写满了愉快,“如果让其他人知道,救了学院的大英雄喂我吃梨会不会嫉妒死?”   “嗯”林年想了一下还是决定不把中午自己分梨的事情说出来了。   “真厉害啊。”苏晓樯忽然说。   “什么厉害?”林年问。   “你那天晚上。”   “你的话有很浓的性暗示你知道吗?”林年问。   苏晓樯愣了一下,然后刷一下脸红了,“不是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林年轻轻点头,低头继续切梨,“只是工作罢了,我只做了我该做的,就算我不上也会有其他人代替我上。”   “你最后这么解决掉他的?”苏晓樯好奇地问,“那个大家伙不是简单就能干掉的吧?你在最后用了什么必杀技吗?”   林年思考了一下,发现锁链这种事情真不好去模棱两可地解释,于是只能说,“你可以当做我学会了新的言灵。”   “新的言灵?言灵这种东西一个混血种不是只能有一个吗?”   “凡事总有例外。”林年说。   “你的这个新的言灵,能放波吗?”苏晓樯想了想问。   “不能。”为什么每个人都会纠结他到底能不能放波,这真的很重要吗?   “那效果是什么?方便说吗?我有些好奇。”苏晓樯挠了挠眉毛。   林年看了她一眼然后说,“强行提升血统,并且给予极强的控制能力,血统提纯后伴随的就算超过阈值的恢复能力,超速再生、极端环境适应性,是一个在肉体增强上站在了顶峰的言灵。”   “这么厉害?也就是说你以后不会生病了?”苏晓樯意外地说道。   “无限再生当然也意味着无限的健康。”林年看了苏晓樯一眼,然后点头,“虽然混血种本身并不会得太大的病症,但基本上也可以这么理解。”   “不过你没事就好了,那晚上我真的害怕你被烤成小鱼干。”苏晓樯松了口气吐槽。   “不过说起来,兰斯洛特他们说那天发现你的时候你在钟楼的顶上,为什么你会出现在那里?那天晚上你不是跟我一起在安铂馆吗?”林年切着手里去皮的梨肉忽然问。   “啊,你说这个啊那天不是跳舞完了你不是有事离开了吗我有些累也想出去走走,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你然后安铂馆炸了我就去其他地方了”苏晓樯专心吃梨了起来,说话有些呜呜咽咽的,声音含糊不清,但起码能听个大概。   “那怎么会想到去钟楼?”   “停电了我找不到路啊,整个学院最高的建筑就是钟楼了,我就按着钟楼的影儿走过去的,然后在过去的时候又听见了枪声和爆炸声,把我吓一大跳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就干脆逃进钟楼里避难了。”   林年侧了侧头盯着苏晓樯,苏晓樯察觉到他的视线也看向他,四目相对数秒后,林年伸出手捏住了苏晓樯的下巴,这个动作陡然让苏晓樯体温升高到了一两度,她呼吸停滞了一下目不转睛地盯着林年然后嘴里就被塞了又一瓣梨。   “很合理。”林年低头继续削梨,无视了苏晓樯那幽怨的视线。   “话说我们现在算什么?”苏晓樯咬着梨忽然支支吾吾地说,提到那一晚上,自然绕不开那一场舞蹈,而提到舞蹈,谁又能忘记在那舞步结束时发生的一刻美好呢。   “什么算什么?”   “没什么啦。”苏晓樯咬碎梨小块地咽了下去,但她发现身旁的男孩忽然也不说话了,扭头看过去,发现对方正盯着自己看。   “别多想,你生病了你最大,你想我们之间算什么就算什么。”林年再切了一块梨喂给他,声音也平和了许多。   苏晓樯呆了一下,然后忽然迅猛地一口咬下了林年手里的梨,整个人在病床上右手握拳下拉做出欢呼庆贺的动作来,然后又岔了口气开始咳嗽了起来,林年只能立刻拍起了欢腾不过三秒的女孩的后背帮他顺气。   “你觉得会有什么很大的改变吗?”林年手贴在她的后背问。   “我不知道但我只知道我以后终于可以平常心地听周杰伦的《安静》这首歌了!”苏晓樯向后仰躺轻轻压住了林年的手在枕头里。   林年也没有抽开手,只是侧着头看着她,似乎是不太理解这跟周杰伦的歌有什么关系。   “你居然忘记了这回事,太没良心了吧?”苏晓樯侧头看了一眼沉默的林年哼哼了一声。   “总得给我点提示,我每天需要记住很多事情。”   “去年,火锅店,同班同学聚餐。”   “哦。”林年想起了,三个关键词他就挖出了那个被雪藏在记忆角落的那个场景。   他的鼻尖前似乎都缭绕起了火锅的底料香气与可乐的二氧化碳气味,以及身旁女孩身上那天的香水味,记得那么的清晰。   “谁叫那时候背景音乐那么应景,差点把我都弄哭了,好在溜得快不然就真的糗了。”苏晓樯小声说。   “你那时候忽然说你要走,我感觉跟天塌了一样,心想怎么会呢?明明事情发展得都那么顺利,大不了你拒绝了我改天才试一次就好了,但你忽然说你要走,我就突然反应过来那好像是我最后一次机会了”   “学院的地址和情报需要保密,你应该知道这一点的,所以那时候我也没办法跟你说太多。”林年轻声说道。   “嗯,我现在知道,但那时候只感觉你终于厌烦我了,蛮伤心的,那晚上我回去之后翻了火锅店里那首歌来听,反复听有些怪矫情的,之后我也觉得有些好笑,但每次听见有人放那首歌就烦得要死”   “伤心的人听什么歌都感觉像是在唱自己。”   “后来你回来过一次,聚餐那次记得吧,我兴奋了整整一晚上,但又有些害怕你领了个外国女朋友回来,人家都说外国的学生开放,本来你就是一个不怎么主动的人,在仕兰中学还好没太多人骚扰你,要是你去国外一大群女生缠着你该怎么办啊?那晚上我真没睡着,发给你短信你也没回我”   “那时候我在飞机上没有信号,凌晨才落地,落地后在高架路上又遇见了一些事情耽搁了一下。”   林年边削着梨喂苏晓樯,边跟她聊着天,原本生了病该休息少说话,但今天的苏晓樯十分的健谈,像是放下了太久、太久的压力了,束缚已久的话匣子一下子不再受力就弹开了。   她在林年的身边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来,仕兰中学的事情,家里的事情,等待的事情,说得都很长、也很详细,就像一幅素描作业极尽细节,每一件事情都那么有趣和生动,但彼此之间的联系方式却是异乎寻常,A话里包含着B话由此引申到B话,B话里又有C话的引子再过度到C话,绵绵无绝。   林年原本是准备插话的,但过后干脆又不说话了,只是安静地靠在椅子上削着梨,窗外月亮爬过钟楼的顶端,跃过山的那边藏了起来,房间里苏晓樯一直说话,眼睛微亮得像是新的一轮月亮。   她很少跟林年聊过这么久,她从来都很害怕自己惹得这个男孩厌烦,所以她的话从来都是极简主义梦寐以求的形态,但今晚她却成了极繁主义的拥护者,用言语的铅笔去点缀那些翻来覆去的细节,想要把过往两人之间的所有事情画上白花作为边框。林年只是听着,然后点头,递给她水杯,喂给她水果,在她的每一幅画前驻足停留。   窗外的学院安安静静的,阁楼的房间里却是开起了晚会,每一次言语都是一簇记忆的烟花。   “该睡觉了。”过了很久,林年看了看桌上手机的时间说。   已经夜深了,月亮爬到了高处,苏晓樯的话语就像被拧上了阀门,被切断的东西再也联系不起来,她有些惘然,但想到什么似的,又释然满足了,放下了心中原本的忧虑。抬起头来看见了林年近在咫尺的脸,以及递过来的最后一瓣的梨肉。   她张开嘴准备咬上最后一块梨,但却被其他温热的东西堵住了。那只背后被压在枕头上的手也轻轻携着她,让她在愣神中仰躺了下去。身上还是有些发热和发软,不知道是生病还是彼此摩擦的缘故,肌肤有一种五色缤纷的温馨,贴合在一起不断上升着海洋表面的温度。大海是无形的,无可比拟的,美极了的,现在他们的情感也是这样。 章节目录 第七百零九章:分配 “听说你昨晚一晚上没有回寝室。” 林年才推开执行部部长办公室的门,里面就传来了施耐德的声音,对于这位老人无论是平日的寒暄还是公事公办的平淡,只要过了那副喑哑的嗓子都能给人一种嘶哑审讯的感觉。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人不喜欢跟执行部的发言人打交道的原因,施耐德在执行部的森严和恐怖上能占起码一半以上的功劳。 “我记得学院从来都没有查寝的说法。”林年走进了办公室,顺手带上了门。 对于施耐德的这种嗓音已经司空见惯了,越了解施耐德的人反而越不会害怕他,因为这个老人虽然手段铁血冷厉,但这都是出自对外的,对于自己人他的容忍以及宽恕底线远比他那张狰狞的脸颊还要过得去。 楚子航就是个例子,作为言灵是‘君焰’的不安定因子,按常理来说执行部在知情后大可进行二十四小时的监视,稍有不对劲疑似血统失控的情况就送去进血统裁判,但从入学到现在楚子航没有哪怕一次受到过打扰,正常的行课,正常的出任狮心会会长,正常的自由活动,甚至还被执行部信任单独完成追猎危险混血种的外勤任务。 没有什么太大的原因,只因为他是施耐德的学生,导师包庇不,应该是导师信任学生这方面上,似乎一直都是卡塞尔学院的传统。 “学生可以有属于个人的私生活,执行部一项不会插手其中,除非学生的私生活严重影响校风校纪。”施耐德淡淡地说。 “什么叫严重影响校风校纪?”林年坐在了办公桌前为自己准备的椅子上多嘴问了一句。 “比如曾经有大三的一队情侣为了私定终身的仪式感,在订婚仪式上选择漂流亚马逊河寻找龙族遗址,最后引得三代种提前苏醒,在亚马逊热带雨林范围引起了洪涝灾害,严重影响了当地生态以及土著人的居住环境,这两个学生事后也被执行部以留校察看作为处分。” “哦。”林年点了点头,觉得自己的私生活应该犯不上被执行部查水表的程度。 但他转念又一想,就算自己在亚马逊热带雨林撞见了三代种,到时候究竟是自己被处分,还是干掉了三代种被追加荣誉还是个问题呢。 那两位私定终身的学长学姐最大的错误不是去亚马逊找三代种当证婚人,而是在征婚的过程中没有带好大当量的炼金炸弹,在苏醒的三代种赋予了史诗感和仪式感后顺手解决掉他。 闲话说过了,办公室内又陷入了寂静,这一次施耐德没有再处理那些堆积冗杂的档案,因为在眼下的“大事”面前,如今任何的事件都得顺位过到下面的人那边去处理。从青铜与火之王突破地表那一刻开始,执行部大部分的精力都将放在这方面上。 而很显然,林年今天来到这里也自然是为了相关的一些事务。 “首先明确一点,‘青铜计划’的小队编制问题已经确定了,并且上传到了诺玛的信息库进行后续的一系列事务的安排,现在想要更改已经来不及了,我们的时间并不宽裕,所以不可能因为临时变动成员而影响到大堆工作的进展进度。”施耐德看着座椅上没有开口的林年,先一步说出了这番话。 “没有必要重新打乱小队编制重组,你只需要把我调到替补组就行了,我的位置让零代替,她跟路明非可以配合。”林年说。 “你想一个人独自下潜。”施耐德看着林年说,后者不置可否。 “我知道。”施耐德看着一言不发的林年缓缓点头,“没有人比你对于与龙王作战方面更有发言权,你独自面对了一只龙王的,并且重创甚至杀死了他,这是秘党中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伟状。” “凡事都有一个但是。”林年说。 “但是,这不是你一个人下潜的理由,你应该清楚这一次的龙王作战和上一次的不同。”施耐德说,“康斯坦丁的苏醒对于我们来说是一场遭遇战,对他来说也未尝不也是一场遭遇战,更何况在这一切的前提下我们还有主场的优势,山顶的高能激光束,七宗罪的炼金领域,以及击碎了‘烛龙’领域的贤者之石我们占据了太大的优势了。” 林年不语,因为事实就如同施耐德所说的那样,康斯坦丁的确吃了主客场的亏,孤山周围并没有足量的熔岩可供他抽掉,如果是在江底的青铜城,在那里几乎到处都是金属元素,甚至更容易从地底抽出流动的岩浆来。 “最麻烦的是‘诺顿’跟‘康斯坦丁’不同,与他有记载的历史表明了他是一位炼金大师,炼金矩阵的力量你自己也是清楚的。” 七宗罪·罪与罚。 那个炼金矩阵甚至能将康斯坦丁牢牢束缚在地面,这也是出自诺顿的手笔,如果一旦给了这位炼金大师充分准备的时间,至时青铜城究竟会成为怎样杀机四伏的死穴谁也说不一定,独自下潜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中国那一边正统的几位家族已经跟秘党做上了联系,青铜城的周边已经布下了严密的眼线,一旦有疑似龙王的身影出现就会拉响警报,‘青铜计划’也会提前开始,这是秘党与正统首次屠龙合作,我们这边也必须拧成一条绳子。”施耐德说。 “正统的人也会插手?”林年问。 “在上一次的白帝城探索后,正统就从未停止过对于那座城池的探索,如今事关白帝城跟正统协商几乎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不过也不失是一件好事。正统从来都不缺血统优秀的年轻人,在龙王复苏的问题上他们也拎得清孰轻孰重所以才会同意这次合作,或许这一次屠龙合作可以让双方都少一些优秀人才的损失。”施耐德冷冷地说道,想来他对于优秀人才的损失另有他自己的定义。 办公室中的林年此时正微微抬头看着白炽灯的光晕,他想起了在初探青铜城时,江面上遇见的那个正统的少女,足够优秀的血统,足够强大的言灵但片刻他又将对方的身影从脑海中去除了,因为言灵是‘剑御’的她在这场战役中能做出的贡献真的少得可怜,面对手握金属绝对掌控权的青铜与火之王,即使她的‘剑御’能突破音速也无济于事。 “我还是担心正统别有所想。”林年垂首,“四大君主的神话已经随着康斯坦丁的死亡被打破了,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因为一旦神被脱下神坛,任何人都可能会自大地认为自己有资格去踩上那么一踩,从而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来。” “只要你到场,情况就会得以控制。康斯坦丁的死讯已经传遍整个混血种圈子了,全世界每一个角落都在传唱卡塞尔学院的屠龙战役,而你也是这场战役中的主角。”施耐德凝视林年,“你现在是当之无愧的战争英雄,龙王死在了你的手里,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今年我就算旷课到学年结束都可以获得4.0的满分绩点?” “你的功绩不止在于秘党,龙王的死亡让你成为了整个人类的战争英雄,任何混血种都当给予这份功绩尊敬,即使是正统,康斯坦丁的神话的确被打破了,可一位王被扯下他的王座,必当有新的王坐上,并给予世界新的恐惧和威慑,这是龙族文化的警言。”施耐德说, “康斯坦丁死了,你还活着那么正统不再畏惧康斯坦丁也该畏惧你当然,你的绩点也必须是4.0满分,你也可以领到你的奖学金,毕竟作为秘党的‘面子’你必须是完美的。” “完美么?造神计划?”林年抬头看向天花板。 “在你杀死康斯坦丁的时候,你已经走向神坛了,并不需要其他推手支撑你的后背,之后的追捧和赞誉不过是神坛下狂涌的鲜花和掌声罢了。”施耐德淡淡地说。 “秘党似乎对这一套很熟练?”林年问。 “因为上一个造神计划的成果现在余威依旧覆盖了整个混血种世界。”施耐德说。 “我认识他吗?” “你当然认识,因为他就是卡塞尔学院这一任的校长。” 希尔伯特·让·昂热。 上一代造神计划的产物,或者说,那个老人也是依靠自己的实力走上神坛的,秘党也不留余力地帮助他将他的名字彻底打在了混血种世界的丰碑上。 “你已经走到了台前,接下来的‘青铜计划’将彻底让你成为下一个希尔伯特·让·昂热。”施耐德说。 “我不想成为别人眼里的谁。” “只是比喻,你不需要成为校长,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你已经超过校长了,他也很乐意看见你的名字盖过他成为新的标杆,如果你愿意你甚至可以和校长争夺校董会代言人的位置。”施耐德淡淡地说。 “请不要恶心我。”林年平静地说。 施耐德看了林年一眼微微点头,“看起来你对校长这个位置并没有兴趣。” “我来到卡塞尔学院时最初的目的只是来领那一年3,6000美元的奖学金的。” “保持本心是一件好事情。”施耐德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抛开这个话题,重整小队编制的事情希望不要再提了,无论是路明非还是零,他们都是一年级的学生,让两个一年级的学员下潜本来就是违反执行部规章制度的事情。” “那大可以将他们剔除‘青铜计划’的队伍。” “不可能,他们两个是新生里血统最优秀的人选,‘青铜计划’本就会选出每一个年纪最优秀的几个学生,这是觐见龙王需要的大前提。” “难怪陈墨瞳也在队伍里。”林年点头。 “她虽然没有言灵,但她在血统方面上毋庸置疑的数一数二的优秀,在龙王狙击战中,她作为狙击手跟同年级的苏茜一样发挥出了巨大的血统优势,诺玛认为她是少有的有资格能在龙王面前拎起屠刀的优秀人才。” “或者说疯子。” “血统优异的混血种在常人眼里本来就是疯子。”施耐德右手轻轻搁置在桌上,手背那枯朽的皮肤如同斑驳的干柴,“路明非和零只是在外勤任务上的经验也与你们有天壤之别的差距,血统稍次的零作为替补,由你带着血统更优的路明非下潜是目前的最优解你也应该知道他能在这次计划中帮上你的忙。叶胜与亚纪被召回也是因为他们有过青铜城的下潜经验,所以才被放在了第二梯队。” “我的确单方面认可路明非,但执行部是什么时候跟我一样这么看好他的?大家似乎一晚上过后都认同了他的‘S’级名副其实了。”林年说。 “你以为是谁打出的那一发贤者之石的子弹?”施耐德淡淡地说,“能在当时那种旁人就连观测都难以观测的情况下,在千米之外的教堂进行射击,并且还如此精准地命中龙王的第三大脑,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射击天赋可以解释的了。他有属于自己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可以在龙王的战役中占据到至关重要的优势。” “选一个摸不到底的‘S’级用来配合另一个探不到顶的‘S’级,我并不觉得这个分配有什么错误。”他平静地说,“如果你觉得我错了,那就说服我。” “很合理。” 林年沉默了许久然后点头了。 “你拒绝我们给你分配队友只是认为你的队友无法在战斗时给你提供帮助,你很容易把自己放到一个‘施救者’的位置,你的队友,以及你身后的所有人都是‘被救者’。”施耐德说,“有些时候也试着相信一下身边的人吧,就从路明非开始,毕竟他也是你力荐来到卡塞尔学院的人之一。” 林年默然,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更多了,看见他安静下来后,施耐德从办公桌上站了起来,“况且你这次来的目的也并非只是队伍的调配问题不是么?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走吧那些入侵学院的犯人的审讯已经有结果了,我们也大概弄明白了那一晚上‘戒律’失控的原因。” 施耐德拖着那带着氧气瓶的金属小车从林年身边走过,拉开了门走了出去,办公室内的林年在独坐了数秒后也站了起来,走出办公室并且顺带带上了门。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一十章:审讯部 林年和施耐德行走在后山上,说是后山这里如今也只剩下光秃秃的如林树干,秋季的黄叶就算又夜雨的湿润,在那一场大火与高温的焚烧闷煮之下也尽数化成了灰烬,如今他们每一步踏出都会踩碎灰白的枯枝和脆壳,没有人说话,林中咔擦的碎响声不绝于耳。 穿过一片密林,再前面忽然就宽敞了起来,像是人为开拓的一片空地,有着密密麻麻的黑色影子,像是一个又一个伫立在林间默默守望的人。他们曾经也守望过,死后亦然。 林年走进了空地中,看着那一尊尊漆黑的墓碑,比起林间其他地方的灰烬皑皑,这片空地被打扫得一尘不染,不少新鲜的贡品和鲜花放在墓碑前。 参观墓地并不令人伤感,因为墓碑只是墓碑,就像一个个陌生人。可若是它们上面的每一个名字,在你眼前都是一张曾经活生生过的面孔,你行走在碑林中,就像从故人们夹道的注视下走过,每一道视线都让你的肩膀沉重那么一分,墓地走到了头伤感已经油然而生了。 可今天他们并不是来参拜的,这里只是到达终点的必经之路,他们很快地路过了墓地,走进深山更深处的地方,那是处在半山腰卡塞尔学院背面的阴影面,生长着大量的松树和桦树,但现在也全是干枯焦黑一片。 在林深处领路的施耐德停下了脚步,林年也站住了脚跟,在他们的前面有着一座地堡,驻在昏暗的林中露出半圆的斑驳混凝土表层,入口被合金大门封锁得密不透风,在门上一颗圆形的电子眼从左到右反复地观测着门前的一切动静。 林年抬头看了一眼地堡大门左右的墙壁夹角,金属质地的钢板质地,还有细微的缝隙,不难猜出如果有需要里面可以弹出高射速机枪或者更危险的武器,这附近甚至没有贴上生人勿进,或者军事重地的标签(从某种意义来讲这些标签可以算是引路牌),可见执行部根本不想让人知道这一处地方的存在。 “人脸识别,虹膜识别,声纹识别。未提前录入信息者不会收到警告,诺玛有权直接开火射杀。”施耐德说。 “如果有学生误入怎么办?”林年问。 “校规写得很清楚,后山这一片是禁林,进来的学生会立刻被视为开除的外来者。况且,墓地离这里也并不远。”施耐德沙哑地说道,走向了前去,让大门上的摄像头对准了他,说,“是我。” 几秒后,合金大门升起露出了幽暗向下的笔直甬道,施耐德向前走了两步,然后停下看向止步不前站在原地的林年,在沉默地凝视了他数十秒后说,“我以为你准备好了。” “有些东西不看,依旧在那里,可看了还是会引人犯恶心。”林年看着老旧的地堡说。 施耐德没有说话了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半分钟后,林年迈步了跟上了施耐德的脚步,两人走进了地堡之中。 甬道的内壁同地堡的外部一样富有年代感,可以看出这处建筑存在的历史几乎与整个学院同时期,说不定比那些古堡建筑还要久远。背后的合金大门缓缓关闭,黑暗吞没一切前,墙壁上亮起了火光,不知道是刻意的复古还是另有深意,这里的照明设备居然是墙壁上挂着的煤油灯。 灯火照亮地上铺设了层层叠叠的地砖,墙壁上有明显规律的孔洞,三步一个摄像头,时不时有绿激光从里面扫出来,施耐德一直走没有说话,林年也安静地跟着,直到他们来到了又一扇合金的大门前。 照样的三步解锁,但在这扇门开之后,忽然的有一阵阴冷潮湿的风从里面吹了出来,伴随着的是比那阴风还要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吟哀嚎声,无数个声音,男人、女人、苍老、年轻的声音丝絮一样缠绕在一起,煤油灯里的灯火摇曳欲熄,也不知道的是因为阴风还是因为风中藏着的巨大怨念和悔恨。 施耐德面对这一幕没有任何的反应,他走进了门后,在一侧的墙壁上铜铁的锃亮牌子刻着“审讯部”三个字。 卡塞尔学院审讯部。 隶属于执行部的下级部门,最大的频率出现在学员用来开玩笑和恐吓的话语之间,但却从来没有多少人真正地见到过这个部门的存在,整个卡塞尔学院都找不到与审讯部相关的痕迹。 他们当然找不到,因为审讯部根本就没有设立在卡塞尔学院之中,而是藏在了后山的深处,这个地方本就不是为了满足18、9岁年轻人们的刺激幻想所存在的东西,就算是执行部的正式部员也极少有人能来到这个地方——也没有人想要来到这个地方,真正了解这个地方十之一二的人都会对其敬而远之,巴不得一辈子都不知道它的模样。 林年走进门,两侧的石壁成为了黑铁的金属墙壁,大量金属打造的内部空间,坚不可摧,这里的地面依旧是复杂的地砖结构,走起来有些硌脚容易一脚高一脚矮,但在看见金属墙壁上一扇又一扇的牢门,他大概就知道了这种地面设计的理由。 明成祖朱棣修建紫禁城时,类似太和殿广场等重要的地点地面都用了足足十五层地砖铺设,这是一种防御计策,十分的古老却有效,为的就是防止地洞的出现,如今被修建地堡的人用在了防止里面被关着的囚人逃跑上。 施耐德在前面走,林年边跟边看,那些如怨如诉的哀嚎声正是从两侧牢门内传来的,并非是惨叫声,或者说很少能听见纯粹因为疼痛嘶吼出的惨叫,那些哀嚎声就像是久被病症折磨浑身烂疮的毒人在弥留之际躺在地上发出的对这个世界的控诉声,完全的负面情绪的浓缩体,失去对生命一切希望的低嚎。 “切尔诺贝利监狱并不是唯一的混血种拘留处。”施耐德说,“总有些犯人掌控着我们需要的情报,没有办法第一时间送出去,审讯部也是为此而存在的。” “这里的历史甚至比卡塞尔学院还要久远,在很久以前这里是作为‘治疗室’而存在的,危险混血种们被视为心理疾病严重的患者,当时的秘党选择为这些患者做额叶切除手术阻断他们对龙文共鸣,以此安全无害地重返人类社会。” “额叶切除手术?” “一个常被用来治疗精神病人的手术,但危害性和后遗症非常高,术后患者会失去很多功能,包括性格和思维能力。有人发现这个手术对于混血种来说可以切断与龙文共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被用来遏制和控制危险混血种的威胁。” “现在执行部还会给人做这种手术吗?”林年扭头看向一间牢门,上面的窗口是打开着的,里面可以窥见一个穿着肮脏白色病号服,蜷缩在阴暗角落不断左右轻轻摇晃的干枯人影。 林年的视线落在他背后超过两秒后,他忽然停止了所有动作发出欣喜若狂的窃喜声,伴随着指甲挠动金属墙壁的刺耳响...很难想象他的指甲需要坚硬到哪种程度才能做到这一幕。 林年撤去了目光,以免看到了那干瘦人影忽然回头的惊吓一幕。 “这种手术现在已经被禁用了,所以,看情况。”施耐德说,“能被关在这里的,都是我们认为剩余价值比他们的危险性大出两倍的人,在得到他们的残余价值或者他们死之前,牢房将永远为他们留着。” “那他们的残余价值被榨干后呢?” “视情况转送切尔诺贝利监狱渡过余生,亦或者就地处刑。” “没有第三种情况?”林年又停在了一间牢房前,在里面站着一个人影,从煤油灯射入的有限余光中可以看见那张微笑的脸,只不过那颗脑袋却是颠倒地挂在脖子上,脸是上下翻转的,颠倒的笑容到了一个夸张的幅度,张开的嘴里牙齿嶙峋枯黄。 “极少。”施耐德也停下了脚步。 在林年驻足后,这个上下颠倒之人竟然主动慢慢地走了过来,停在了牢门前隔着窗口安静地笑看着林年,这也更能让林年观察他这个脑袋究竟是怎么翻转地长在他的脖子上的。 正视线这个倒脸人,从上到下依次是咧开的嘴,鼻子,漆黑的眼眸,然后是连接脖颈的黑色头发,脖颈和头顶连接的地方被黑发遮挡完了。在他的身上不难看见审讯的痕迹,那都是一个个狰狞可怖的血痂和愈合的伤口,但那张笑脸却没有打上半点折扣,颠倒的脸轻轻扭动着似乎在观察门外的这张生面孔。 “这种怪物身上还能有什么情报值得你们挖掘?”林年看着这张足以令人毛骨悚然的倒脸问。 “早上好,伯里。”施耐德看着这个倒脸人嘶哑地问好,“今天准备把秘密告诉我们了吗?” 倒脸人缓缓扭头看向了林年身后的施耐德,身子摇晃了两下,发出嘎嘎地笑声后悄然隐退到了房间的黑暗中,直到最后消失前都盯着林年的脸没有挪开视线,或许藏在黑暗中也依然如此。 “秘密?”林年并不在乎被这种奇葩多盯上一会儿,扭头看向施耐德。 “他的脸。”施耐德指了指脸颊,“看起来是翻转的。” “我看得出来。” “可如果我说翻转的不仅是他的脸呢?”施耐德问,“他把自己的整个脑袋调转过来了,头顶代替了脖颈与身体连接。” “言灵?”林年顿了一下。 “没有言灵可以做到这一步。”施耐德说,“雷·伯里,在被关进审讯部之前,他是一个血统相当优异的混血种,同时也是当时德国业内最好的外科医生,就算是总理要进行外科手术也会优先向他预约专家门诊,他曾经风光过,直到他迷上了一种全新的外科手术,而这种外科手术的成果你也看见了。” “...把自己的头颅翻转过来?为什么?” “我不知道。”施耐德说,“但我们在抓捕他时,在他家发现了一本手抄版的‘翠玉录’和大量收购来的死侍标本,应该是从黑市上淘到的,他作为顶级外科医生拥有这个资本。‘翠玉录’里面‘如其在上,如其在下’的片段被标红,我们认为他可能在实验一种夹杂了现代医学和炼金术的巫术。” “为了成功完善这个巫术,他把他当时的年轻女助手以及自己的导师绑架,私自完成了倒脸手术。女助手在醒来后无法接受怪物一样的自己选择了自杀,而他的导师则是疯了一样想要找到复原自己的方法。在这个过程中那位老教授被无数普通民众在深夜目击,形成了一段时间的都市传说,也正是因为如此,‘倒脸人’正式进入了执行部的观察名单。我们很顺利地先是抓到了他的导师,然后再顺藤摸瓜知道了他的存在,随后开始着手进行抓捕。” “一个医术高超的疯子。”林年评价。 “起码在我们找到他的时候,已经有不下数十名受害者诞生了...其中甚至包括了我们一位年轻的女性专员。”施耐德嗓音嘶哑地说,“他比我们想象的要狡猾,欺骗被他强行进行过手术的患者假装他的身份,他就愿意为那个患者做恢复手术...我们没有料到他在外科医生之外还是一个专业的整容医生...你无法想象‘康复’对于那些受害者的诱惑有多大,为了将自己的脑袋从脖子上重新转上180°,他们疯狂到愿意去做一切的事情。他指使他整容过模仿他的患者调走了我们大量的人手,在人员拆散之中,他也显露出了他真正的目的” “当时谁也想不到他竟然胆大包天到将他的手术刀对准追捕他的猎人。”施耐德淡淡地说。 “那位女性专员现在...” “还活着。”施耐德说,“生不如死地活着,你能想象你每天起床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头颅是翻转的诡异模样吗?” “没有人能接受这种情况。”林年看向牢门的窗口,“那为什么他还活着?” “因为他的确可以像他欺骗那些受害者的谎言一样,将那些倒脸受害者的头颅重新恢复过来,这也是我们找到最优秀的外科医生研究了受害者的头颈接连处后求证得到的结果,概率很小,但不是零。”施耐德也看向牢门,“现在世界各地还有七位受害者活着,活在每天早上醒来对自己的厌恶和恐惧中,所以我们需要他扭曲了人体自然规律的秘密。” “而他自己也知道,当他交出自己秘密的那一天,也是他死的一天。”林年说。 “更正一下,是生不如死的一天。”施耐德走过了那个牢门,“另外一提,他有一个习惯,他选择绑架进行手术的人选都是外貌出众,亦或者拥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人,他似乎喜欢看那些骄傲的人崩溃的模样,我们最后抓住他,也是依靠诱饵捕捉到的...他一直看着你,或许挺喜欢你的脸吧?” 林年再度转头看了牢门后一眼,只是这一次牢门之内忽然传来了哀嚎之声,那藏在黑暗中颠倒的漆黑眸子里倒映出了一双灼红的黄金瞳,巨大的精神威压就像巨锤一样砸碎了那嬉笑的颠倒脸庞,诡异和妖邪就像老鼠遇见了太阳猛的颤抖藏进了更深的黑暗里。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一十一章:对话 “审讯部逼供的一般过程是什么?” “你能想象到的,以及想象不到的。” “比如?” “你想让我举例的是前者还是后者。” “当然是想象不到的。” “无所不用其极。”施耐德站在了一间牢门前,看向身后的林年,“针对每一个人总有不同的突破心理底线的审讯手段,在审讯之前我们总会调查受审人的生平,找到他的恐惧、不适的点进行突破。” “如果是想要审讯我呢?”林年站在施耐德身后。 施耐德看了林年一眼平静地说,“如果要审讯你,我不会选择在你身上浪费时间,我会换其他人审讯。” “看来执行部被人讨厌是情有可原的。” “是你非要问这个问题的。”施耐德淡淡地说道,“再硬的骨头我们也有办法让他开口,他们还是人,是人就会恐惧,如果你有一个情报是我想知道的,如果你不愿意交出情报,我就会带你去刚才‘伯里’的房间参观介绍一下你们彼此,然后告诉你你们大可以在同一个空间待上一段时间。” “我的确会害怕,当然,前提得是我没有反抗的能力。”林年点头。 “我倒是怀疑就算你失去了血统,被迫跟‘伯里’关在一起,最后被倒脸的也只会是他。”施耐德面无表情地打开了面前的牢门走了进去。 “那你可真是高看我了,普通人几乎是无法与危险混血种搏斗的。”林年跟了上去。 “是吗?”施耐德平淡地反问了一句,却没有就此深论下去。 进了牢门之后,里面的空间并不如林年想象的那么阴暗逼仄,空间十分宽敞几乎有客厅大小,内里雪白一片,但却看不到灯源所在,只觉得四面的墙壁都在散发着恒定的光源,让他想起了《黑客帝国》那部电影里NEO第一次进入母体空间的那一片纯白。 “硬化玻璃的四壁双顶,高密度矩阵灯。”施耐德往里走,空间内没有任何的家具,只有一个男人躺在地面四肢被镣铐在玻璃地板上,全裸,瘦骨嶙峋,双眼的眼皮甚至都被割掉了。 “介绍一下,莫顿·劳伦玆,德国人。”施耐德站在了这个男人身旁低头看着他,“入侵卡塞尔学院的暴徒之一,在遇见你之前被狮心会的学员在正面迎战中俘虏。” “睡眠剥夺实验?”林年看着被割掉眼皮的奄奄一息,双目茫然的男人问。 “并不,只是基于他的人生经历,我们发现他讨厌光源,劣化的血统为他带来了天生的红外夜视的能力,太过剧烈的强光会刺激他的视觉以及脑神经让他痛不欲生,就像带着夜视镜吃了一枚闪光弹。”施耐德说,“哪里需要剥夺他的睡眠,只是让他直视光线就已经能让他痛不欲生了。” “这里的光源条件可以让人体的本影几乎完全消失,半影也淡到看不见,对于他来说就是最好的审讯环境,最开始我们没有束缚住他的手脚,他试图用指甲撕破自己的皮肤用鲜血遮挡住光源,再接下来甚至想用排泄物涂抹墙壁,所以我们只能稍微限制一下他的自由了。” “他知道些什么?”林年对这些审讯的过程并不大感兴趣,只想得到结果。 “他来自切尔诺贝利监狱,是【红色区域】的一位重刑犯,由德国分部于2003年在慕尼黑的一座教堂抓捕,喜好猎杀虔诚的基督教徒,嗜血、变态,有死侍化的倾向,言灵可以极大幅度强化他在黑暗中的五感,那一晚上他潜伏杀死了我们两位三年级学院,一位终生教授,由二年级学生兰斯洛特抓获并且俘虏。”施耐德看着男人,“没有立刻处刑他的原因是他声称他有着有关组织这场入侵,以及龙王意外苏醒事件幕后策划人的情报,所以我们留了他一命,送他来了审讯部。” “但看起来你们的审讯过程不太顺利?”林年看着男人饱受折磨的模样表情没太大的变化。 “顺利,也不太顺利。在审讯下他也交代了很多事情,比如入侵者人手一份的‘名单’内容,比如‘戒律’失控的真相,又比如切尔诺贝利监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但他还是没有死。” “因为他始终不愿意说出我们最想知道的情报,也就是指示一切的幕后人的信息,甚至能让我们找到幕后的主使者达成对话的机会。我们在数次问到这个问题,并且加强审讯手段,他都咬死没有松口,只是反复提出了一个要求,除非我们达到他的要求,不然宁愿死在这里也不会多说一句话。” “事实证明他也做到了跟他说的一样骨头硬,到现在他已经三天没有睡眠,没有水和食物了,全靠他自己的血统在支撑着没有猝死。”施耐德微微垂眸。 “他提的是什么要求?让你们宁愿冒着他意外死亡的风险也不想找我?”林年问,但在问出口时他心中大概也猜到了答案。 “他指名道姓说只想把这个情报交给你他想亲自见你一面,毕竟那一晚上他甚至没有机会挨上你那么一刀。”施耐德淡淡地说道,“其实如果没有特别的必要,我并不想看到你亲自走这么一趟。毕竟诺玛调查过他的背景身世,已经切尔诺贝利监狱中的履历,他的级别并不如他说的那样可以接触到幕后黑手的层次。” “那你大可以把他带到我的面前来,他不可能再闹出什么太大的动静。” “让他重回一次卡塞尔学院?如果被其他学生知道了有这么一个罪人还活着,尽管活得生不如死,也会引起不少人的不满吧?他在所有人眼中还是早就死了好一些。”施耐德说,“虽然他拥有重要情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谁叫现在我们只有他一个活口,大多的入侵者现在已经都说不出话来了。” 这句话有一种怪罪林年刀太快了的意思在里面,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那种情况下林年不可能还有心思留下活口。 “那么无论如何,我来了。”林年说,同时也是对地上的男人说。 男人那双被割掉眼皮的茫然双眸不知何时已经盯住了他,一动不动。 按照施耐德所讲,这个男人的天生视觉应该无法在这种强光下视物,可他还是锁定了林年的位置,可能是依靠声音,也可能是依靠直觉。 在林年的注视下,这个本该奄奄一息随时都可能猝死的男人干瘦的脸上居然涌起了一个笑容,那么的灿烂,好似久别重逢的喜悦,一股莫名的久旱遇甘霖生机似乎从那瘦弱的身躯内涌起了,逐渐地填满了那干瘪的身子,充气一样盈满了那干柴的躯体。 这种现象并非是表现在生理现象上的,那垂死的身躯依旧干瘪,施耐德的视线也没有出现任何变化,这种‘盈满’感在整个房间内只有林年一个人能去清晰地感受到。 “你好林年。”地上的男人笑着沙哑地问好。 “”林年轻轻偏了偏头,看着地上的这个男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对方还真没有说谎,这家伙的确还真的做到了让他跟幕后主使正面对话的机会。 “劳伦玆,现在你想见的人已经来了,该说什么就尽快说吧。”施耐德喑哑地说道,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异常。 “我说什么,取决于你们想知道什么。”男人沙哑地说道,但声线却是异常的从容,完全不没有临死之人的暮气,简直就像是衣冠楚楚地坐在了两人的面前与他们温文儒雅地相谈。 “你们身后主使者的信息,你说过你知道这些情报的,你也知道我们从来不喜欢愚弄。”施耐德说。 “是的,执行部从不接受愚弄和欺骗,触之则报以雷霆之怒的偿还。可现在的问题是,你们想知道的真的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吗?”男人在地面上侧了侧头问。 施耐德正想皱眉说话,林年却抬起了手制止了他,看着地上的男人平静地说,“既然失败了,为什么还要在这个时候出现?” 男人沉默了一下忽然低笑了起来,“可我真的失败了吗?” “康斯坦丁已经死了,你没有得到任何的好处。” “有些时候好处的定义并非只限于己身的受益啊。”男人低笑着说,“有人终于下定决心要开始跑起来,有人愿意以无人问津的崇高牺牲换来辉煌,也有人与虎谋皮为更远大的目标落子那一晚上有太多的事情发生了,你只是沉浸于暴戾和厮杀之间不大清楚罢了。” “那你可以说说看我错过了什么。”林年点头,“叶列娜说你很会骗人,我想看看你能不能骗到我。” “我从不会骗你,我亲爱的林年,我不像叶列娜那个满口谎言的骗子,你细想我们互相了解以来我真的有曾骗过你哪怕一次吗?。”男人说,“‘君无戏言’,这个词你应该是听过的。” 在‘君无戏言’这个词语从男人沙哑的喉咙中脱出时,林年身旁的施耐德瞳孔猛缩,几乎在瞬间想要抬头看向房间隐秘角落的监控吐出了安全词,几乎在他的唇形做出声音都还未完全扩散开时,整个审讯部的防御机制已经彻底被激活了。 刺耳的警报声贯穿了整个地堡空间的每一个角落,沉重的合金门一扇又一扇轰然落下封死出口,角落的高射机枪脱出,金属墙壁、走廊尽数接上了高压静电,就算是一只蚊子落脚也会瞬间被电流击打成齑粉同时,在凄厉的警报中,整个地堡也响起了那压抑不住的囚犯们排山倒海的尖啸和狂呼声,就像为这从未见过的混乱和紧张的红光庆贺。 然而在地堡深处的这间纯白的房间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林年站在原地,男人躺在地上被囚禁在枷锁中。 “没必要这么紧张,施耐德部长,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但却做不到最好,如果你能每次都做到最好,那为何你的学生与你的健康要背你而去呢?”男人看向半张铁面遮面的施耐德轻笑着问。 “我在校董会的预警计划档。”施耐德看着男人铁灰的眼眸冷光如刀,嘶声说,“或许我该称呼你为‘皇帝’?’” “只是一个称呼,我也不会因为你叫我‘劳伦兹’把你列上肃反名单。”男人说道。 “你以身犯险了,陛下。”施耐德牙齿像是咬着生铁,冷冷地盯着男人。 “不用太过激动,我担心你的血压会和曼施坦因教授一样把自己冲昏过去。”男人摇头,“你看你身旁的孩子就比你冷静太多了。” 施耐德侧头看向林年,发现本该反应最大的林年从头到尾都是那么平静,面无表情地盯着地上的男人,没有任何冲动的迹象。 “物理的封锁对他是没有用的。”林年说,“他只是暂时借用了‘莫顿·劳伦玆’的身体与我们对话,就像寄生虫一样。” “寄生虫?”施耐德的表情有些阴沉,但也在冷静片刻后选择相信了林年的话,但地堡的封锁依旧没有解除,因为如果‘皇帝’出现在了这里,无论是以寄生虫的方式,还是本体,他必然是有着他的目的的,他每次出现都带着极强的目的而来,这一次他假借莫顿·劳伦玆的身份利用施耐德带来了林年,施耐德很难不去猜想对方是否要对林年不利。 在这一瞬间,施耐德几乎都想出了不下十种利用地堡的特殊性来对付林年了,牢房里那些麻烦的犯人,诺玛掌控的防御措施,甚至是地堡地下埋藏的足以把后山这一面整个爆破掉的炼金炸弹这让这个向来冷静的男人也不由后背分泌出了一些湿冷的汗水。 “部长,如果我想走,这些设施拦不住我的。”林年看出了施耐德的担心轻声说。 “被折磨的神志不清的囚犯,高强度的合金大门,还是地堡下面装备部实验的汞心炼金炸弹可都拦不住你面前的新王,你们没法用这些手段杀死康斯坦丁,自然也没法杀死代替康斯坦丁坐上新的王座的混血君主。”男人微笑着说。 “所以,你的目的呢,让我来一趟总是要说些什么。挑衅?宣战?随便说些什么吧。”林年看着地上的男人淡淡地说。 “无论我说什么过后,你都会在我离开这具躯体之前,用我反应不过来的速度一脚踩爆我的脑袋?”男人问。 “是的。”林年点头,“你现在也可以试一试。” “这么有趣的事情,还是在我说完该说的话之后再试吧,不然我相信在我说‘试试就试试’的第一个字的时候,你就会踩烂这个倒霉蛋的脸。”男人也点头。 “那么,说吧。”林年说。 在施耐德和林年的注视下,他安静了数秒然后轻笑说,“首先我要庆贺,庆贺王座拥有了新的主人。其次,既然第一捧战火已经点燃了,那么干脆就不要让火焰熄灭下来吧,复仇的血液沉寂太久也是会冷却的。我们来聊一聊有关你们下一步的计划,聊一聊‘青铜计划’的详细过程,有关诺顿遗产的分配问题。”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一十二章:罗纳德·唐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地点是芝加哥,时间是三个月后。 电梯停在了走廊前,门打开,然后走廊上脚步声响起,并不重,也不赶,很缓慢,像是在踱步,又像是每走一步都带着冗杂的思虑。 脚步声停下了,然后敲门声响起,过程并不急躁,很轻,但却不是温柔的那种轻,带着点有气无力,能让人几乎联想到门后敲门人的心理状况。 “请进。”门内有温柔的女人声音响起。 门打开了,那是一个长相十分喜相,下塌眉毛,但脸色却很差的黑发男人,按动门把手推开门走了进来,他抬头就看见了坐在办公桌后好整以暇地坐着漂亮的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是一位女性,穿着一尘不染白色大褂,内衬凸显好身材黑色针织衫,华裔,但却并非像是美国人心目中刻板的华裔印象,是十分传统的古典美人型,眼尾轻微向上,典型的桃花眼之魅,在形更在神,五官和皮肤更是精致得几乎会让人以为自己到的选秀或者电影拍摄现场,而办公桌后面的就是选美冠军或者电影明星。 男人发誓自己最初不是按照外貌来选择自己的心理医生的,如果真是如此他大可以去夜总会或者其他声色犬马的富贵地方,但这里的确就是全芝加哥最好的私人心理医生的诊所,无论是女人身上的白色大褂,还是书架上的病例卷宗,亦或者办公室里简约的装修风格,墙壁上挂着的“心”字水墨都证实了这一点。 “罗纳德先生,一个星期不见了,最近有什么好事情发生吗?”女人坐在转椅上,拿起了桌上的圆珠笔按照频率按动笔尾的按钮,微笑地看向带上门后走来的男人。 唐·罗纳德,或者说是老唐,熟悉他的人都这么叫他。老唐走到了办公桌前客厅一侧的那张灰色的长条布艺沙发上,按照往常一样顺势躺下,靠着向东方向的枕头盯着茵绿色天花板上吊着的那盏镂花吊灯。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好像只有在这里才能暂时地放下倦怠,眼皮微微合拢有气无力地说,“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医生。” “还在做噩梦吗?”女人语气温柔平缓,有节奏地按动圆珠笔,时不时转动它,让它在纤细的手指间穿花蝴蝶似的翻飞。 “没有。”老唐回答,“起码这三天没有。” “让我猜猜,三天没有合眼?” “医生,读心术是心理医生的必修课吗?”老唐有气无力地问。 “读心术的确是心理医生的必修课,人的面部有44块肌肉,可以组合成10000多种表情,其中3000余中表情有具体依据的情感意义,这就是读心术的秘密,不过在业界我们更喜欢叫他《微表情学》这也是唯一吸引现代年轻人们加入心理学这条不归路的原因。”女人笑看着老唐,“但想要知道你三天没合眼并不需要看微表情,你的黑眼圈快要跟你社交软件的头像一样浓了。(老唐的社交软件头像是一只大头熊猫)” “有这么严重吗?我一直以为我身体挺好,不会长黑眼圈的。”老唐嘟哝着揉了揉眼睛下面。 “你年轻时臂上能走马,不代表着老年时不会腰椎间盘突出啊,罗纳德先生,青春不待,时光难再续,透支青春的资本提前去挥霍自由老来是会糟来报应的。”女人淡笑着说。 “嘿,这真的是一个心理医生能对患者说出来的话吗?你的微表情学能不能看出现在我很生气?”老唐有些莫名其妙。 “你现在平躺着,我很难看清楚你的全脸而且不是每个心理学医生都精通这个技巧,最经常使用这个技巧的并非是我们心理医生,而是中国的一群名叫‘算命人’的职业,他们的《微表情学》甚至脱离了教本走向了实战派。”女人风趣地说道,“说不定以后如果没人再找我做心理咨询了,我就会打包收拾回国去给人算命。” “所以现在是一位未来的算命师傅在给我做心理辅导吗?真是令人安心啊”沙发上老唐扭动了一下身子忍不住发出感慨。 “那也是以后的事情,现在的我依旧还是你的心理医生,芝加哥最专业也是最受各界上流人士们追捧的心理医生。就像现在你一样,无论未来你会成为什么东西,起码现在的你还是罗纳德·唐,不是吗?”女人笑着说。 “医生你说话真有哲理。”老唐中肯地评价。 “我的弟弟也这么夸过我,所以,谢谢。”女人十分自然地接受了这句夸赞,“这么闲聊上几句有没有觉得轻松一些了?” “的确轻松了一些,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来医生你这里之后都会轻松一些,感觉失眠都可以被治愈了,你的办公室里难道是点了什么特质的熏香吗?能卖我一点不?”老唐闭着眼睛好奇地问。 “可能这就是语言的魅力吧,我的大多病人都有一种共同点,那就是平日里积压的情绪和话语没有倾述吐露的地方,情绪郁结在一块过久了也是会变质的,同时导致病变。” “可我压根还没有倒黑泥,跟你说我这个星期以来做的那些噩梦和困扰我的麻烦啊。” “罗纳德先生,我从来都不觉得困扰你的是那些噩梦,亦或者失眠的病症。”女人用圆珠笔轻轻敲打着笔记本轻笑着说,“在我看来你只是太孤单了。” “我?孤单?”老唐忍不住睁开了眼睛,“医生你搞错了吧我《星际争霸》开房叫一声,上百个人争着挤进来要我指点他们,我怎么可能孤单?” 女人看着老唐微微侧头问,“那在游戏结束,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的时候,你忽然肚子饿了,举目四望空荡荡的房间和窗外城市圣诞节前夕的灯火,能找到一个人陪你深夜出门吃一顿火锅吗?” “为什么要出门吃火锅?而且夜深人静的时候火锅店都关门了吧,只有烧烤店和夜宵店还开着” “当然,烧烤也可以,但最近芝加哥在举行低碳生活的游行,所以估计你很难找到正常营业的烧烤摊。”女人耸肩摊手,“但我希望你能抓到我这个问题的重点。” 老唐愣了很久挠了挠头说,“在家里叫外卖不好吗,非要去外面吃。” “那你家里的外卖卡片有这么厚吗?”女人抬起手指比了一下厚度。 “一半。”老唐挠了挠眉毛说。 “是这个厚度的一半,还是这个厚度只有正确答案的一半?”女人眯眼。 “好吧,好吧,你赢了,医生,见鬼的《微表情学》。”老唐挠眉毛的动作改挠头了,纳闷地盯着天花板说,“我难道真的挺孤单的?” “如果你不孤单的话就不会做那些噩梦了。”女人在笔记本上记着一些东西,“这三天你失眠所以没有做噩梦,那三天前呢?又梦到了什么东西,有没有什么好的转变。” “还是噩梦。”老唐顿了一下说。 “燃烧的火焰,嘈杂的人影,哄闹的吵闹声,男人、小孩以及巨大的青铜立柱。”女人翻动桌上的笔记本,有关罗纳德·唐的以往病例记录说,“这些梦境已经困扰你足足三个月了,每一次入睡都是同样的梦境,在梦境中你感觉自己很害怕,很恐慌,但又无法表现出来,所以造成了巨大的心理负担。” 躺在沙发上的老唐沉默不语,女人继续说,“在上一次我们聊天时,你提到过,比起害怕和恐慌,更让你难受的是在噩梦中的悲伤,就像是有某种开关被打开,促使着你忍不住地想要痛哭流涕,世界毁灭一样的情绪无时无刻地压迫着你的大脑,即使你的意识是清楚的,也无法摆脱那种令人恶心的悲伤感。” “所以医生你能确诊这是抑郁症了吗?如果是的话,我就麻利地去开药,我问了我的几个朋友,他们都有渠道能给我搞到抑郁症的特效药。”老唐叹了口气有些萎靡不振。 “是不是抑郁症还很难说,你的症状真的很罕见,在我看来还处于一个心理学上的未病阶段,也就是所谓的‘心理亚健康’还未到达‘病变’的过程。”女人说,“你提到过,每一次噩梦,你对那些梦境都会更清晰一些,从最开始模糊的旁观者,逐渐到第一人称的亲身体验者,你能渐渐感受到火焰的温度,那些嘈杂咒骂声的只言片语,甚至看清密集人影愤怒的嘴脸那么直到今天,这个梦境真实到什么程度了?” “感觉像是在看5D电影医生你这是在依靠我做噩梦的实景体验感来以此判断我心理疾病的轻重吗?”老唐看着天花板愣愣地说道。 “你可以这么理解。”女人说,“你曾经跟我说过,在梦里你的身边永远都有着另一个身影陪伴着你,但在梦境结束时他往往都以离别的形式和你分开,所以噩梦清醒时你才会那么悲痛欲绝,撕心裂肺。” “悲痛欲绝,撕心裂肺这么小言的词还是别用来形容我了吧你用痛哭流涕,涕泗横流来形容我感觉会更贴切一点”老唐精准地找到自己的定位。 “你的梦境已经真实到你可以在梦醒的三天后依旧记得细节了,最初你只能给我描述一些模糊的画面,这是一件好事,这代表着你的潜意识也已经逐渐重视起这件事了。”女人微微点头安慰道。 老唐心想其实不仅是画面细节,我还记得在梦里的一些对白台词呢,只是说出来显得有些太中二了,他一直没好意思跟这位美女医生讲。 “罗纳德先生你每一次噩梦结束你都会情绪崩溃,随着时间推移,梦境越是清晰,你的惊惧和情绪崩溃的烈度也会随之推移。如果是在以前,我很难确定你的心里郁结究竟在什么地方,但随着你对梦境的越发了解,我现在大概也能确定究竟是什么在困扰着你了。”女人轻声说道。 “在你的梦里,每次噩梦惊醒时分都在于你跟你身边的那个身影,也就是梦境主人公的‘弟弟’分别的时刻,离别让你感到悲伤,孤独让你感到不安,或许梦境里的那个‘弟弟’就是你真正的病因。” “可我没有弟弟,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老唐摇头。 “梦境总是有指代意义的,在梦里你的‘弟弟’是一个穿着白衣的男孩,在现实里他或许存在的模样和形式与梦境天差地别。”女人说,“你害怕的并不是这个男孩的存在与否,你害怕的只是在这个男孩离开后孤身一人的孤独罢了。” “但我真的从小就是一个人啊。”老唐有些不理解,“如果我一个人惯了,怎么会忽然害怕自己再变成一个人?” 他这句话说得自己都有些绕,总觉得喉咙里哽了什么东西想要脱口而出,大脑深处盘踞郁结的黑色漩涡缓缓旋转在他为之有些发呆神往时,忽然清脆的响指声把他惊醒了,就像清泉在脑海里释开,冰凉的感觉让他的理智重回高峰,扭头看向了微笑看着他的女人。 “罗纳德先生,有考虑过买一只猫吗?” “猫?”老唐脑袋没转过来。 “心理学认为,动物可以是孤独者最好的陪伴,它们或许无法像人一样陪你说话,但在你独处一个安静的空间时,一个弱小可怜的活物需要你去照顾,责任感就会让你暂时忘记你的孤独。”女人缓缓说道。 老唐说这个我懂,每次任务跑完累得半死后自己都会忘记电脑里下的好片子,这叫操劳压过了**,现在替换一下噩梦和猫,这就是准备让他用责任感压过孤独? 感觉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 “你的病症在我分阶段性的治疗观察看来也的确终于达到了‘病变’的过程,那么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不仅仅只是谈话了,而是治疗。”女人打开办公桌的抽屉准备在里面拿些什么东西出来。 “可是林医生,这不是我的最后一次疗程了吗?”老唐纳闷地说道,然后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忽然警觉,“你不会想忽悠我再办几次疗程吧你这里的治疗费可是贵得咬人啊!” “哪里的话,我承诺过,三个月的心理治疗,如果患者没有得到应有的治疗,那我会全额退款不收分毫,这一次是最后一次疗程,虽然我们谈话的时间并不长,那是因为接下来主要的治疗手段要从‘话疗’变成实际的药物治疗了。” 女人将一个金属盒子摆放在了桌上,在从沙发上坐起的老唐的注视下轻轻拉开了盒子,盒子里是一根老唐并不陌生的胰岛素无针注射器,他看过以前一位合作过的猎人在吃饭前打过这个玩意儿,听说只有糖尿病的人才会用上这东西,而在注射器旁还真有排放整齐的安瓿(装注射剂用的密封的小玻璃瓶,用药时将瓶颈处弄破),里面装着醇红色的液体。 “这些不会是胰岛素吧?”老唐很自然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如果胰岛素有草莓味的话,那他们大概就是。”女人笑了笑。 胰岛素颜色基本上是一样的,呈现浅色的乳白,这些安瓿里的药物红得让老唐有些心慌莫名其妙的心悸。 “一天注射一次,直到药物用完。”女人把金属盒子推到了办公桌的对侧。 “事先问一句,这药物算在治疗费里,不会单要我出钱吧?如果要单出钱我扭头就走!”老唐走来拿过金属盒子看了两眼典型的三无产品,没有药监局的合格标志,也没有生产日期和成分、功能主治、不良反应什么的,就一个金属盒子,装着注射器和玻璃瓶。 “这当然算在治疗费里,我的心理疗程贵有贵的理由。”女人自然地笑道。 “没有新手教学吗?”老唐翻看了一下无针注射器,“我看那群糖尿病患者都是扎肚子的,我该扎哪里?” “哦,当然有使用说明,对于患者的健康我一项是最为重视的。”女人摸出了一个U盘放在了金属盒子上,抬头看着老唐低笑说,“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在这里面,配合药物使用好,可以解决困扰你小半年的所有噩梦个人承诺,药到病除。” “你这话说得活像卖大力丸的不过U盘?我第一次见到药物的使用说明放在U盘里。”老唐拿起这个同样是三非产品的便宜U盘吐槽道,这U盘上面居然还有一个半枯半荣的大树的LOGO,市面上从没有过这家电子产品商但为什么他还是莫名觉得这LOGO有些熟悉? “如果不放心大可以向药监局举亦或者法院举报、起诉我。”女人坐了回去双手轻轻合拢。 “不用了,你的名声还是挺大的你虽然收费贵,但接待的可都是名人,要是出事情早就曝光你了。而且这几天我来你这里的确舒服了很多,难道是你这里的风水很好?”老唐收起了金属盒子和U盘打量了一眼女人,又观察起了这间平平无奇的办公室。 “也许是一个月一万美元的租金才让这里变得更加舒服的吧?收费贵是因为心理医生也是要吃饭的。”女人仰躺在转移上摊手,“欢迎在使用完药物后给予我反馈,罗纳德·唐先生。” “好吧,如果有效我会给你送张锦旗的。”老唐嘟哝着说道,“扁鹊在世还是华佗重生?你选一个。” “心理治疗严格意义上来算西医,所以无论是扁鹊还是华佗都不太适合。”女人点评。 “那就阿斯克勒庇俄斯在世,希波克拉底重生。”老唐烂话张口就来,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比起锦旗,如果治疗有效的话,不如就送我一本书吧。”女人想了想笑说,“格雷马库斯的《诺顿读本》怎么样?” “那是什么书?讲什么的?”老唐听都没听过这个书名。 “‘它使每个物种在特定的环境下具备了生存的能力。但是环境不是一成不变的,它因时因地而异,即便是在某个个体短暂的一生中。为了更加有效地寻找食物,伴侣,躲避捕食者并且进行必要的生存繁衍,动物必须适应他们所处的瞬息万变的特殊环境。换而言之,他们必须学习。’”女人念出了一串冗长的话,看向老唐,“这是书籍中第三章的节选。” “进化论?”老唐似懂非懂。 “不,严格意义上来讲,这是心理书籍,很符合我的身份。”女人摇头最后一次按动圆珠笔的按钮,收起了桌上的病历本,“今天的心理疗程已经结束了,罗纳德先生,离开时请轻手关门。” “嘿一分钱一刻钟,真是无情,就不能加个钟么。”老唐拿起金属盒子和U盘嘟哝着转身。 “当然可以,但加钟也是得加钱的,这是众所周知的道理。”女人耸肩,老唐为这隐喻挺大胆的一句话差一些摔了个跟头,也难怪这位漂亮的心理治疗师那么受欢迎了,聊起天来真是荤素不忌! 在打开门准备离开办公室时,老唐忽然像是想起什么缩回身来指了指那张沙发,“医生,你的沙发卖不卖。” “不用,我相信今晚过后你再想睡觉也不会再惦记着我的沙发了,你会找到更合适你休息的地方。”女人坐在办公桌后轻笑。 “有够小气的。”老唐叹了口气,要知道他的治疗费可是够把这间办公室里的所有东西都买上那么一遍,但对方却甚至不愿意让出一个沙发来。 “对了,诺顿先生。” “什么?”老唐下意识回头,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女人叫错了自己的名字,但看对方微笑都被表情又好像只是他听错了(罗纳德与诺顿在美式发音中相似)。 “小贴士,我给你的药物和U盘,建议在饭前使用。”女人侧头说,“还有,如果有机会,回家前可以去一趟宠物市场,你总能找到跟你梦里那个小男孩一样可怜柔弱的猫咪的。” “收到。”老唐扬了扬手,离开了办公室,走时轻轻地带上了门。 在门后,老唐的脚步声渐渐走远,直到消失,而办公桌后的女人也将那本写着“罗纳德·唐”的病历本丢进了装满废纸的金属垃圾桶里,划燃一根火柴丢了进去,等到火焰从她的眼眸底部蔓延燃烧起来。 因为她知道,从今天过后,这个男人就再也不会回到这间心理咨询室了。就如同她所言一样,她从不撒谎,在今晚过后这个男人总能找到比她的沙发还要安心的床榻,或许不尽奢华,或许只由藤蔓所制,但在那里他将不会再被噩梦困扰,因为至时他已然深处最残酷的现实。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一十三章:三个月 303寝室的门打开了,芬格尔像以往一样葛优躺在上铺,嘴里叼着块饼干盯着屏幕打招呼,“欢迎回来,辛苦了,两位救世主。” “嗯。” 回应芬格尔的只有林年一个人的声音,这引得芬格尔斜目多看了一眼,然后惊得饼干都滑落到键盘上摔碎成渣了,“师弟...你去酒吧啦?” “为什么这么问?” “你要不去酒吧,你哪儿捡回来的尸体?” 芬格尔放开笔记本,趴在上铺眼睛瞪圆了看着林年肩膀上扛着的“尸体”,“龟龟,没想到师弟你是这样的人啊,从你对小师妹下手的那一天我就早有预料了...带回寝室来是想让师兄我帮你把风吗?我跟你说师兄我可是正直不阿的人,不是什么十万八万块可以收买的...” “学院里没有酒吧,都已经有学生会了,还需要酒吧那种地方吗?”林年把肩膀上的“尸体”搬到了芬格尔对面的上铺放下,以芬格尔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那张半死不活的衰仔侧脸,然后芬格尔的表情更精彩了。 “我就说谁的屁股那么翘...师弟,师兄可要提醒你一句,身为卡塞尔学院扛把子,你完全拥有渣男选妃的资格,但你不要想不开对路花魁动手啊,要是传出去了不值当啊!” 林年白了他一眼,放下路明非后就回到了自己的下铺,直到数分钟后上铺才传来路某人死者苏生一样的呻吟。 “这是要还魂了么...师弟你灌了他多少酒?” “没灌他酒,但灌了不少泳池的消毒水。”林年说,“游泳课训练硬需求在氧气瓶失效的情况下静态闭气超过五分钟,这是上一次‘夔门计划’的教训,谁也说不清在任务中会发生什么事情,压缩气瓶不一定每次都能及时更换,你的屏息时间代表着你的存活几率。” “那他怎么成这样了,缺氧过度吗?”芬格尔趴在栏杆上观察着慢慢还魂打摆子的路明非,他怀疑自己还在这家伙的嘴角看见了一抹晶莹。 “屏气实验由行动小组的成员互相监督,我以为他最次也能屏气到两分钟,结果他一分半的时候就溺水了,如果不是我发现他身体抽搐得特别严重,心跳也过慢,他差点就救不回来了。”林年迟疑了一下选择说了真话。 “那还真是辛苦你们两个了...”芬格尔感慨地说。 “我辛苦就算了...他辛苦个屁啊!”对面上铺的路明非终于吐出一口没咳干净的消毒水,悲愤地嚷嚷了起来,“你知道我这段时间训练课程是怎么过来的吗!?” “我不知道,我也不能知道,不然就是涉嫌窥探执行部机密任务,会被抓去审讯部的。”芬格尔抬手捂住耳朵一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模样。 “为了保证每一个小组的水平对照合格,执行部要求任务组的专员和专员之间必须达到一定程度的同步率,以保证在水下作业时可以尽可能地契合对方,默契是潜水作业最需要的大前提。” “...谁能跟一个能在深水区下面睡一觉的变态完美契合啊!你知道他潜泳的200米速度是多少吗!18秒23!比他妈地面200米博尔特还要快,这可是在水下啊!”路明非一副司马脸的表情躺在床上,“执行部要求我起码要在水下行动的时候跟上我队友的步伐...我这是要在我背后装个马达吗?” “你可以考虑在下潜的时候让林年师弟给你绑根狗绳,但大概率会让你变成柴柴...”芬格尔讲了个不合时宜的笑话,让路明非压根笑不出来,因为画面实在太美了。 “我有向执行部申请过调换小组结构,但被拒绝了,理由是在诺玛的分析中你是我最佳的搭档,我们两个联手的话‘天下无敌’。”林年叼着一块饼干抱着笔记本,上铺的芬格尔摸了摸饼干盒发现最后一块不翼而飞了。 “好一个‘天下无敌’,我跟比尔·盖茨的财产加起来也是‘天下无敌’,这有意义吗!” “有没有意义你说了不算,我也说了不算,执行部那群爷们儿说了才算,他们很看好你啊,路明非。”林年幽幽地说道,“谁让你在执行部那边给他们带来的印象太过深刻了呢?” 上铺的路明非忽然哑住了,每次谈到这个话题他都会哑住,悄悄看向下铺的林年,这家伙脸上每一个细节表情都写满了‘我知道你那天晚上做了什么’。 “我真感觉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啊...”路明非有些丧气了,躺平盯着天花板,“龙王诶,长翅膀的,能在天上飞来飞去的。” “这次任务是在水下,具体来说是长江底下。”林年提醒。 “啊啊啊,我听不见听不见。”上面的芬格尔捂着耳朵假兮兮地叫唤,但其实这三个月的时间里林年的口无遮拦早就把‘青铜计划’在他面前泄露得一干二净了,纯粹没把芬格尔当外人看,很暖心,但也很犯法,让废柴兄无时无刻都担心着执行部上门查水表。 “水下...水下那也不行啊!你忘记上个月我们去埃及蓝洞潜水考试的事情了吗?就连苏茜都因为高强度的深浅出现了‘氮醉’反应(潜水大约到三十米时,氮醉程度相当於喝一杯马丁尼,思考迟钝但能意识到乐趣。),丧失了一定的判断力,错过了出口迷路在了水下面,要不是同行的是恺撒,差一点就出人命了!”路明非略微后怕地说道,“叶胜师兄可是说过青铜城的地形可是比蓝洞要复杂几十倍的啊!” “氮醉的产生深度与酒量一样,个别差异很大,你当天也进行过下潜,不也相安无事地在规定时间内找到了出口吗?你的那次潜水成绩甚至排在了前三,超过了拥有大量水下作业经验的酒德师姐。”林年自然地说道。 “师弟,真行啊!居然连执行部的专业潜水小组都能比过去,师兄对你刮目相看了!”芬格尔睁大眼睛忽然不装聋子了。 “这我就忍不住要跟你谈一谈‘刹那’这个言灵的含金量了。”路明非面无表情地说道,“...以及某人该死的胜负欲!他在下潜之前跟楚子航、恺撒还有叶胜拿一整只烤羊排作为赌注,赌的就是小组的排名,林年赌我们组是第一。” “烤羊排不好吃吗?”林年认真地问道。 “好吃的啊。”路明非叹气,“只是因为作弊有些于心不忍。” “你在偷偷把羊背肉和羊肋条分给零和苏茜还有诺诺那几个女孩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你看起来在女生群里很受欢迎啊,路师弟。”林年这声路师弟喊得可谓是真情切意。 “我是受指示的!”路明非瞪大眼睛,“分...分享美食这种事情能算讨好吗?” “我可没说过讨好。”林年举单手自证清白,“芬格尔可以作证。” “我可以作证,师弟你暴露了你想要勾搭两大社团以及毕业学长老婆的曹公之好。”芬格尔严肃地说,“我老早就看出你有绿人之姿了,就从上次你想要抢林年当压寨夫人那次就开始里。” “偏题了,我们是在讨论水下作业的危险以及我的无能,不是烤羊排好不好吃的事情!”路明非瞪大眼睛。 “哇塞,师弟你的血统是不是我见过的最强我不清楚,但你的脸皮一定是我见过的里面最厚的啊!”芬格尔感慨。 “也不好说,建议你照一下镜子。”林年想了想说。 “一号师弟,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站在同一阵线。”芬格尔低下头看向下铺的林年严肃地说道。 “有理。”林年抬手跟芬格尔递下来的拳头碰了一下。 “喂!”路明非感觉自己受到了同寝室舍友严酷的排挤和打压。 “只是地形复杂的话对于已经解读出了青铜城地图的你来说根本不是问题。”林年摆了摆手,“你的解读结果已经在诺玛的算库里重复运算了成千上万次了,青铜城可以看作一个巨大的炼金魔方,三阶魔方的总变化次数约定于4.3x1019,青铜城的变化次数远远不及这个数字。诺玛已经针对编写好了程序,若是青铜城重新运转,他的变换路线会实时地传输给下潜小组,不会出现迷失的情况。” “可水下的那些‘大东西’呢?你忘记上次鲨鱼的意外了吗?” “鲨鱼?”芬格尔疑惑地说。 “他在在说太平洋潜水的那一次,楚子航和诺诺下潜的过程中遇见了一只游荡的巨大鲨鱼,在深水的洞窟中爆发‘君焰’无异于挖地自埋,所以只能用潜水刀徒手搏斗。”林年回忆了一下说。 “你们还去了太平洋?公费旅行啊。”芬格尔羡慕地说。 “羡慕个屁啊,每天潜水潜到神志不清,晚饭甚至还需要自己动手在海里抓,这种生活换你来试试看?”路明非脸都绿了。 见鬼的曼施坦因规定了当天每个人的伙食都必须依靠自己下水捕捞,那段时间的太平洋又恰逢寒流涌过,水温低到令人发指,鱼群也稀少无比,起码路明非头两天是饿成了傻逼,反观林年那边天天都是生鲜活虾吃到饱,要不是晚上有人偷偷给他房门口塞粮,他都得饿死在船上。 “我还是在意那只鲨鱼是怎么被做掉的?”芬格尔好奇地问。 “楚子航用潜水刀刺穿了鲨鱼的眼睛,徒手破坏了鲨鱼的大脑,只可惜鲨鱼肉是酸的不能吃,不然那整次行动他都不缺吃的了。”路明非脸颊抽了抽,似乎是想起了某个面瘫坐在血红海面的鲨鱼尸体上的那个场景。 “一个比一个狠啊。”芬格尔由衷感慨。 “但我们这次要对付的可是龙王诶,不是潜水刀就能干掉的鲨鱼,诺诺可是差点命丧鲨口了啊。”路明非有些捉急。 “我考虑过这一点。”林年说,“以我的判断,如果我们直面了龙王,那大概率战斗会在很快的时间内结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动静。” “你确定?”路明非吊着死鱼眼看向林年,康斯坦丁之战的动静还历历在目,这次饱含丧亲之痛的诺顿再怎么也得把长江给煮了吧?说不定一高兴还能顺带去把三峡大坝给炸掉,那打起来不得把整个长江中下游地区给扬了? “相信我,会很快的。”林年点头,“你还信不过我吗?” 路明非抖了抖眉毛,心想你的确信得过,全卡塞尔学院就没谁能比你更信得过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还是有些惴惴不安,偷看着林年总觉得这家伙藏了点什么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算了。”路明非选择不再多想,躺平了,今天游泳训练喝水已经喝得他半死了,溺水还被做了一发人工呼吸,事后醒来他也没敢问谁给他做的,这种事情只要他没有意识...那么他的初吻就必然还在。 反正三个月的训练再怎么惊心动魄、传奇史诗也已经安然过去了,他还没缺胳膊断脚就必然得前去长江水下走上那么一遭,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也是该认命了。 蔫下去后路明非从枕头底下的床单下面摸出了一块应急储备的压缩饼干撕开(从太平洋潜水训练后养成的习惯),掀开了二手笔记本熟练地登上了社交软件,再点开守夜人论坛看看今天傻逼校友又发了什么几把东西。 然而还没等他刷几页论坛,右下角的聊天软件忽然弹起了新消息,他看了一眼闪烁的头像忽然愣了一下,因为这个好友是他已经很久很久,几乎好几个月都没有再联系过的人了。 “老唐?” 路明非咬了一口压缩饼干有些茫然,挪动鼠标放在了上面,这个消息应该是即时的并非是留言,对方应该是看到他的离线状态改为了上线后立刻发起了聊天...这意思是老唐一直在蹲他上线? 这是要干什么,《星际争霸》的瘾上来了吗?服务器第一高手又想被他虐了是吧。 只不过路明非感觉今天实在没什么力气去微操和控局,比起《星际争霸》他更想玩连连看,打开了会话窗口正想要回绝,但在看见对方发来消息的瞬间时,他愣住了,压缩饼干屑从嘴角落到了键盘上。 没有往常的戏谑与轻佻,也没有印象中贱格的语气,只是一句十分平常的陈述性话语。 “我会来找你的,路明非。”他说。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一十四章:剑仙   .  ,最快更新没钱上大学的我只能去屠龙了 !   长江三峡水库,古时的“夔门”。   两岸神斧劈凿的黑色山峰耸立,晴朗的夜空下,孤独的江心小洲藏在江中的一片灯火里,无数人影在岸上的灯火里窜动,但却又未曾发出任何的嘈杂声响,整个江景如夜景一般都是那么美丽寂静。   在猿啼呼啸般的风声中,无人机螺旋桨的细琐声响被隐藏了,一架架黑色的雏鹰在夜色里按照既定的轨迹巡逻,夜间摄像头扫过两岸的黑山与湍流的江面,江上一只只关闭了引擎随江流漂泊的黑色铁船游弋而过,在甲板上红外望远镜时刻监视着这片谷地的每一处角落。   在江心洲的岸边,一个高挑倩丽的身影站在灯火照不到的阴影中静静地注视着江面,看一艘艘铁船漂泊在倒映着交辉星月的江河之上,仿佛船游于倒挂的绚烂银河之中,这一幕静而唯美,但每一个身在画景中的人却都处在一股肃穆的使命感之中。   “你说他真的会出现吗?龙王诺顿。”在倩影身后更黑的黑暗中,富有磁性低沉的男人嗓音响起了,一个穿着军装的高大黑影渐渐走了出来,共望着这不可多得的夜景,在他的肩膀上两杠四星的大校军衔在星辉下格外引人注目。   女人的背影没有因为男人的出现动摇半分,笔直地站在原地就像江边的一块礁石,星月的光辉在江水的折射下隐隐照亮了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颊,即使她有着令人所有人惊叹的漂亮,在这股机器人似的冷厉上也不由显得有些生人莫近了。   女人的沉默让男人也陷入了一时半会儿的死寂,但气氛并不尴尬,因为这是早有预料的情况,李氏正统精挑细选,培养多年才送出来的‘月’总该有一些脾气。比起在自己来时做好心理准备的颐气指使,或许对方现在的疏离和冷漠更能让人更容易接受一些?   男人看着这个年纪小自己许多的女人或者说女孩的背影有些暗暗感觉头疼,他属实不明白为什么家祖硬要派他来作为家族的代言人与正统合作。   要知道‘周家’与‘正统’早已宣布分家很久了,如今在四大君主苏醒的麻烦下不得不妥协合作,其实也算不得合作,周家这次出面更多的原因是欧洲的秘党会介入龙王苏醒的战役之中,久而久之抵御外敌严守家国一直都是他们周家的使命。   这次介入‘青铜计划’与其说是与正统合作,不如说是盯紧欧洲秘党谨防对方有什么小动作。可比起欧洲秘党,男人反倒是更忧心一些正统这边,这些年正统干的一些事情可从来不比秘党要少张扬多少,在龙王的遗产面前,无论是秘党还是正统谁又能真正保持理智呢?   “李获月是吧?”思量很久后,男人还是决定有些话趁早摊牌说出来,“在龙王尚未出现之前,我希望有些事情我们能提前说明白。”   女人,也是正统的代言人,李获月将视线从整晚凝视的江面上头一次移开,落到了身后那高大且帅得像匹马的男人脸上,每个女人看见这张雄性荷尔蒙爆表的脸都该表示惊叹,但李获月也只是多看了一眼就转开了视线,重新投向江面。   “这是正统和周家在1840年之后第一次的重新合作,但合作并不意味着再度建交,我想这是我们双方都默认的共识。但我也希望就算是临时的合作,我们之间也需要有最基本的交流沟通以及信任。”男人微微颔首说道,“我们有我们的情报来源,所以我对你的一些情况并不陌生,你接受过正统的私人军事化培训,所以应该明白命令的执行效率在一场任务中的重要程度。”   李获月依旧不答,只是注视着这个正宗军人出身的周家男儿,视线悄然在对方各个角落落点,最后再收回那张英气勃发荷尔蒙过剩的帅脸上。   “你在看什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男人下意识皱了皱眉,感觉自己说的话都白说了。   “名字。”李获月说,这也是她今天整整一天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男人顿了一下,然后重整表情,伸出右手,“襄阳周家,周正。”   李获月没有伸出手去握,只是轻轻点头,周正也并不感到冒犯,平静地收回了手,“既然交换了名字,那么就算是初步的在合作这件事上达成共识了。”   “你想要什么?”李获月挪开了视线重新放在了江面上。   “为了更好的合作。”周正站得笔直,直视这个盛名在外的女孩,“我并未参加过有关初代种的屠龙战役,对水下的白帝城也一无所知,与之有关的情报被你们正统封锁了,如果想要更好的合作,我需要知道我该知道的。”   “这些情报对你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处。”李获月说。   “理由。”周正心平气和地说。   “你的血统。”李获月远眺着江道的尽头,像是在更深的黑夜里寻找着什么东西,“你没有资格觐见你假象中的敌人。”   “我的血统?”周正顿了一下,摇头,“我们从未相识,你怎么又能知道我的血统程度?”   “我不需要知道你的血统如何,如果我是龙王,刚才你已经死了。”李获月右手轻轻搭在背后藏在宽大白T恤下青铜汉剑的剑鞘上。   周正见到她的动作忽然明白之前李获月那么细细地打量自己是在做什么了也难怪她刚才被女孩那么细密注视的是时候感受到了异常的不舒服。   “偷袭和正面较量的结果是不一样的。”周正摇了摇头说道,“据我所知你的言灵是‘剑御’,在这个距离你自然拥有绝对的优势,几乎没人可以在这种情况下赢过你。”   李获月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江面,也不知道该说她是目中无人,还是恪尽职守,正统下达给她的命令是严守此地直到龙王到来,她从到达江心洲开始除了必要的休息需求外便一直在守望。   “现实中任何的战争都需要提前谋略和布置,这才是战术的意义所在,在白帝城发掘以来的三个月里,我听说你们上百次潜入过城池遗址内,我想知道你们是否有针对诺顿的回巢做好必要的‘准备’。”周正望向江面,视线仿佛要望穿江底那座漆黑的古城。   “”李获月没有回答只是沉默,与之对照的是整个沉默的三峡夔门,整个江谷内听不见任何声音,安静地让人心生烦躁。   “周家这一次是由‘娲主’出面与你们正统的‘家祖’谈判得来的合作,作为合作方我们需要看见诚意。”周正叹了口气说,“正统也不喜欢看见这次合作在代言人手上就直接谈崩了吧?”   李获月向前了一步,走向了江水拍击的岸边,似乎是有些烦周正的说辞了。   周正见到对方的背影不由感到有些棘手和麻烦,或者比起让他来作为周家的代言人,换作让周京哲那小子过来或许更能打开话题一些?那小子搭讪女孩的垃圾话可比他这个从来都靠颜值和被动吸引女人的家伙厉害多了。   “我说”周正向前一步跟了过去,但还没接近,一股凌厉的气机就随着江风一起扑面而来,让死死停住了脚步,右手附后像是抓住了背后藏着的什么东西。   “退后,离我远一点。”李获月右手轻轻按在了剑柄上,示意周正不要再向前了,这是一种威胁,这个女孩的眼眸悄然点燃了,代表‘月’的血统在沸腾起来后,那股不容置疑的威压像是实质一般碾压向了之后的周正。   周正猛然抬起脚后退了半步,他在这一瞬间终于理解到了‘月’究竟代表着什么了,那是如山如海潮般的精神威压,任何人直面过三峡大坝都会被那泄洪的壮观一幕所震撼,海啸、山洪、风暴,类似的自然现象都会给人带来渺小的震撼感,上一次他在血统的威压前后退还是在什么时候?古陵墓直面次代种那次?如今这一个半大的孩子居然给他带来的同样的感觉!   “久闻‘获月’性情躁裂,现在看来倒是名副其实,你是想在阵前对盟军拔剑?”周正站直了,甚至向前了一步,直视她余眸的金色。   饶是向来冷静极少冲动的他此刻血统也被激起了,眼眸中带着愠怒和金意,虽说李获月的‘剑御’的确很棘手,‘月’代表着的血统也的确可怕无比,但作为周家代表的他在这种纯粹的武力威胁下是不可能后退半步的,而且‘娲主’况且这次他也是有备而来的。   李获月当真拔剑了,那口青铜古剑‘汉八方’从玉具剑四宝俱全的阴沉木剑鞘中缓缓抽出,周正也是愣了一下随即心血翻涌怒意止不住地生了上来,他伸手用力抓住了从离开襄阳起便寸不离身地那锈迹斑斑的环首古剑,黄金瞳炽热沸腾。   那是‘娲主’特批他带上的炼金古剑,‘周家’的信物,放在玄幻小说里甚至可以称得上一句‘镇族之宝’,名字叫断龙台,剑如其名拔出来就是要斩断龙首的,但也得付出一定的代价,在特定的时候周正允许直接启用‘断龙台’捍卫周家尊严亦或者人类的未来,但无论如何,这把炼金古剑都是假设在觐见龙王时拔出的,现在抽出他固然可以跟李获月这个怪物浩浩荡荡斗上那么一场殴,但为此事后付出‘代价’真的值得吗?   当然是值得,使用‘断龙台’废掉一个周正,那么等到龙王战役的时候再找一个周姓的子弟拔剑不就行了?周家内血统优秀于他的人比比皆是,但周家像他一样这么有胆色的人却是凤毛麟角了。   或许还有一个,他的表弟周京哲,如果是对方的话说不定在李获月危险的时候,这把断龙台已经哽着脖子拔出来一半了。   这也算是周正最大的优点,他做事向来很果断凌厉,在权衡好利弊之后当做即做,只要李获月拔出那把汉八方,他就抽出这尊断龙台,这是他的决意,也是周家的决意。   李获月继续拔剑,周正甚至看到了疑似“剑光”的东西从那把汉八方的清如水波的剑身后亮起了,光芒从两侧剑刃上泼洒而出,甚至照亮了近在咫尺的周正的脸颊!?   这难道是‘剑御’释放之前的异象?竟然有如此浩大的声势?   周正不清楚,他的手握住了环首古剑的剑柄,拔出了一寸露出了里面锈迹斑斑的古朴剑身,太古莽荒的气息也随之溢散而出在江边。   “我建议在我死之后你再出手,现在拔出你背后的东西还为时尚早。”李获月淡淡地说道。   原本已经做好一时意气之争鱼死网破的周正停住了手上的动作,因为在他的视线中,李获月缓缓抬起了手中的汉八方,也就是这么一抬显露出了角度原因正好挡住了周正的那片视野那东方亮起的初阳般的光芒。   这哪里是剑光,这根本就是旭日东升的异象,在极远处有太阳升起了,带来了黎明般的火之晨曦!   周正下意识看了一眼腕表,时间停在凌晨两点的时候,这个点狗都还没睡,鸡都还没起,怎么可能有太阳从东方升起?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了。   李获月抽出了那把汉八方,刀上的铭文霎时间被那远方高涨的光芒照得熠熠生辉,在少女燃烧的眼眸倒映中,那一轮升起的太阳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扩大、在逼近他们这片江域,那光芒就像刃口一样一寸寸揭开了笼罩在夔门两岸高山上的黑暗,直到将每一处黑暗尽数驱赶,只剩下光明,只剩下那劈波斩浪飞涌而来的火焰!   下一刻,警钟轰鸣!汽笛声骤然在江面上拉响!整个江心洲瞬间从黑暗中醒了过来,凄厉的防空警报一瞬间划过了整片夔门江面!   “监测到青铜与火之王入侵,进入一级警戒状态,第一套屠龙计划启用。”   李获月的声音在这一片混乱之中响起,周正看向她,发现她手握着一个对讲机,下意识快速问道,“第一套屠龙计划?什么是第一套屠龙计划?‘正统’准备怎么应对这个局面,我应该协助做什么?”   “什么都不做。”李获月向前走一步,她手中的青铜古剑仿佛受到了感召开始震鸣,她徒步走到了岸边的悬崖,在下方是被光芒照亮犹如流动火焰一般拍击礁石的汹涌江水,她踩踏着悬崖以及那波涛汹涌的江浪,远眺着远方那江水上汹涌而来的滔天火光,视线如鹰锁定了火焰中那苍白犹如神明般的人影。   青铜与火之王·诺顿殿下。   “那你准备”周正快步向前,可话语再度被打断了。   “我就是第一套屠龙计划,如果我死了,那由你启用第二套屠龙计划。”李获月平淡地打断了周正的话,在光与火的浪潮中淡淡地说。   话语落下,‘剑御’的言灵瞬间张开,灼热的黄金瞳燃烧到了极致,手中的汉八方古剑也震鸣到了极点,她抖出了手中的汉八方!那柄青铜古剑被领域的力量掌控亮起了惊人的虹光!   在周正甚至阻止都来不及阻止的速度下,她竟然就如同真正仙侠故事中的剑仙一般,在虹光之中御剑而去!含开天辟地般凌厉之意的剑光直指江道尽头那携带焚世之怒的龙王!   一剑东去。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一十五章:紧急集合 路明非被手机的警报声吵醒了,十分单调刺耳的警报声,几乎是在响起的瞬间就填满了整个303寝室的角落。 路明非分明记得自己睡觉前把手机关了静音为的就是不想辛苦训练后被吵醒,但这催命鬼一样的警报声还是把他从梦里拽醒了。 可吵醒归吵醒,要不要起床就是另一回事了,他完全不需要睁开眼睛,伸手就摸到了手机按下了音量键静音,寝室里再度陷入了安静...但也不完全安静,芬格尔的呼噜声还是那么发挥稳定,从对面上铺悠扬地飘来,像是在演奏类似萨克斯或者管风琴的乐器,总觉得往这家伙打呼的嘴里塞个口风琴一定能吹出首不错的曲子来。 不过路明非这段时间倒也熟悉了这打呼声,这丝毫不影响他继续保持自己高效的睡眠,翻身就是进行一个觉的睡。 “...路明非,起了。”可他还没再度进入回笼觉的状态,忽然就有手从下铺伸了过来扒拉向他的床位,摩挲到他的脸颊时还大力地捏了捏又在脸蛋。 “别闹了...”路明非闭着眼睛下意识扬了扬手在被窝里扭动了一下身子,活像脑袋种花盆的包租公。 “喂,路明非?”下面的人觉得没什么反馈,又大巴掌拍了拍他脑袋试图让他清醒一点。 “都说了别闹了,再五分钟...”路明非继续发出了不想起床做工的懒惰声音,然后再度失去了响应。 “其他人已经出发了,我们没太多时间。” “你去插个眼...我一会儿...TP过去...” “......”下面的人挠了挠头啧了一声。。 寝室里忽然安静了下来,不再有打呼声了,陷入了诡异的死寂一片,整个过程维持了数分钟,在某一界限达到时一切又恢复了正常,打呼声继续嘹亮,只是寝室里无端少了两个人影,只留有酣畅打呼的懒狗一个人躺在床上挠屁股。 — 路明非做梦梦见自己在飞,自由自在地飞在洛丹伦森林的上空,整片森林都在低语他的名字:路明非。燃烧的青铜树海从山的这头延绵到那头,就像登基之路的火红王毯,连接着尽头那座青铜的城堡。 那个声音告诉路明非,终有一天你会到达旅途的终点,而你也将加冕成王。 在梦中路明非心怀激昂的情绪,来到了那座燃烧的青铜城堡下,他站在大门前仰望着那紧闭的门扉,想象着门后那绚烂辉煌的光景,双手放在了门上然后猛地一推!大门轰然打开撞在两侧的墙壁上! 路明非昂首挺胸、阔步进前,两只虎眸放光,以霸气侧漏的姿态俯视检阅宫殿两侧他的臣子臣民们。 果然宫殿内所有人都被他的壮志激昂给惊呆了,呆呆地看着这焕然一新的衰仔即将走向登基的红毯。路明非也极为满意地享受着这种目光...但在沐浴了万众瞩目的感觉不久后,他忽然莫名觉得自己的这些“臣子臣民”怎么有些眼熟? 你看,宫殿左边那个胸肌溢出的金毛狮王护国武将,是不是有点像学生会的主席。旁边那个红发的巫女是不是看起来跟护国武将有上那么一腿;还有右边那个黑发的带刀御卫,怎么长相画风都不一样了,从欧美大片变成了中国偶像剧?王力宏青春版大概也没这家伙帅吧,放在宫殿里不是引得朕的后宫大乱吗?干脆找机会把他拖出去阉了! 再往里看,宫殿高台上的老国王,这个对位了,只不过为什么是光头,这是在致敬《海绵宝宝》里的海王星国王吗?不过老国王旁边的公主真是漂亮啊,小巧伊人,白金色的头发衬着那雪一样的肌肤简直让路明非恨不得马上继承王位。 “还不快去?” 在路明非身后有人推了他一把,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瞬间感动涕零,林爱卿,就算是在梦里你也是朕的左膀右臂啊!看来他路明非继承王位,坐拥公主,反清复明就在今天了。 路明非扭头向前一步,看向公主深情款款地说,“爱妃...” 话音还没落下,他后脑勺就又挨了一巴掌,扇地他忽然头晕眼花找不着北了,但原本浑浑噩噩的脑子忽然就清醒了许多。这不是在做梦吗?怎么还带在梦里动手的?而且挨打还这么痛?林爱卿这是要打死自己谋朝篡位抢自己的后宫吗? “才睡醒低血糖么?”路明非迷迷糊糊地听见身后的林爱卿低声说,“你怎么跟苏晓樯一个样子...” 熟人的名字瞬间让路明非真正的清醒过来,脑子重新恢复响应,在理智上线的瞬间,冷汗霎时间布满全身,因为他意识到了此时此刻正在发生什么要命的事情。 — 卡塞尔学院,中央控制室。 大屏幕下的控制台前,曼施坦因兀然转头就看见了推开门昂首阔步进来,却忽然踉跄两步差点摔了个跟头的路明非顿了一下说, “你们终于来了...路明非你刚才想说什么?” “他说‘哎哟’。” 林年从差些摔倒的路明非身后走进了控制室,最里面的零扭头看了一眼路明非,面无表情地把视线转移向了大屏幕。 “真的是‘哎哟’吗?我看他进来的时候好像不是那么清醒啊,衣衫不整的样子。”诺诺眯着眼睛促狭地看着路明非和林年。 “他睡相很糟糕,我们赶来的时候有些仓促。”林年随口说道,环视了一眼人群聚集的中央控制室转移话题,“人到齐了吗?” “到齐了,就差你们两个了。”控制台前的曼施坦因快速说,又多看了一眼路明非,“下次推门别那么用力,控制一下心态,任务在前也不要太过激动了。” 林年快步上前,在他后面路明非好不容易从尴尬癌发作的困境挺了过来,硬着头皮装作没事儿人一样小跑跟上,他现在哪儿还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上一秒他还在寝室做梦,下一秒他就来到了图书馆的中央控制室,能做到这一点的“凶手”还能是谁? “师弟,你裤子好像穿反了。”在路明非路过叶胜和亚纪两位学长学姐时,后者小声提醒。 路明非低头看了看,悲催地看见了两个裤兜没看见裤链,只能硬着头皮说,“来得有些急...没注意。” “能理解。”酒德亚纪看着路明非这衣衫不整扣子都扣挪了的模样点了点头,“新生对于屠龙的事情还是蛮有新鲜感的,你又是A小组,马上要上战场了,激动过头很正常,但还是要适当地调节一下情绪,以免在任务中做出过激行为。” “战场...屠龙?”路明非愣了一下。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中央控制室的高台上,曼施坦因拍响了巴掌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过去,路明非在见到这位光头导师那阴沉地可怕的脸色后也意识到,这次所有人都在场的集合好像应该不会再是以前的‘紧急训练’那么小儿科的事情了。 “既然所有人都到齐了,那么就宣布一下这次紧急集合要公布的事情吧。”曼施坦因环视所有人的脸沉声说,“想必各位在收到诺玛的紧急警报的时候也猜到了发生了什么。” 紧急警报? 仓促地站进了人堆里的路明非凑到了林年的身边,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今天的闹铃声似乎有些奇怪,不是以往的“朝比奈实玖瑠叫你起床啦”,而是刺耳的警报声。 路明非忽然心脏就停跳了一拍,他终于反应了过来,对了,那哪里是什么闹铃,那根本就是‘青铜计划’小组内的特别集合警报! 在三个月前‘青铜计划’才开始的时候,执行部部长特别提醒过他们一次,‘青铜计划’小组成员的位置会在任务期间被诺玛二十四时定位,以做到随时可以传呼的准备。 无论他们在何时何地,在做什么,只要手机收到诺玛的警报,就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向图书馆二楼的中央控制室赶,因为这警报只会在一个情况下响起,只代表着一件事——‘青铜计划’正式开始。 果不其然,接下来曼施坦因也沉声宣布了这个噩耗: “青铜与火之王,诺顿殿下正式在一小时前现身三峡夔门,对中国混血种势力‘正统’的防卫部署地发起了正面强攻,如今情况不容乐观!” 每一个人的反应都各异,路明非吞了口唾沫,扭头看向林年,却发现林年也在看他,两人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先说话,但林年却是悄无声息地拖了路明非的脊梁一把,让这家伙原本有些弓着的腰站直了,因为大多数人的视线最后都汇聚到了他们两人的身上,在‘青铜计划’中面对龙王苏醒首当其冲的小组就是他们两个。 “袭击是一小时前发生的,为什么我们现在才收到情报,现在长江上的情况怎么样?”墨绿校服着身的恺撒举手提问。 “在袭击的过程中夔门区域受到了强烈的电磁干扰,一切的信号波段都被屏蔽了,在一个小时候后诺玛才收到了来自‘正统’的警告以及...求援。”曼施坦因说,“这是他们发送过来的照片以及视频录像。” 黑色的大屏幕上光线闪烁,出现了一张照片,照片内的景象几乎让控制室内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眸中倒映出了火红的光芒。 “这是...”叶胜忍不住低声说。 “没错,这的确是位于长江的三峡水库,夔门一带...现在的景象。”曼施坦因低声说道,同时也回头看向了大屏幕脸上映上了一片火红。 在每个人的印象中那片夔门之地是两岸夹着绿洲江涛的美景之地,高山的绿树将水波染成了茵绿的颜色,倒影着瓷白宽阔的天空...但如今,屏幕上只剩下一条仿佛地狱中咆哮崩腾的燃烧的长河,那根本不像是一片江域,倒像是火山口泄露了大片的岩浆倒灌进了江口,沿路焚烧遇见的一切事物。 “看起来,‘正统’的迎击失败了。”林年低声说,他在那燃烧的江河内看到了大片沉没的军舰残骸,以及各类现代武器被击坠后的外壳,无机物焚烧过后的黑烟笼罩在火焰之上更为这张照片添加了一分残酷的氛围。 “不是说诺顿殿下掌控的‘权’,而康斯坦丁才是掌控的‘力’吗?”苏茜盯着屏幕上的照片问道,“诺顿才苏醒就拥有足以把一大段长江点燃的力量?” “现场只传出了一张照片吗?”楚子航举手。 “还有一段视频。”曼施坦因说,“是‘正统’所有的‘S’级混血种迎击青铜与火之王的珍贵影像。” 这一句话让除了林年以及叶胜亚纪以外的所有人都微微睁大了眼睛,‘S’级混血种代表着什么,在场已经有人将其表现的淋漓尽致了,如今居然又有他们从未知晓过的新的‘S’级混血种出现了,并且还在一小时前正面迎击了龙王? “她失败了。”林年开口了,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他抬头看向大屏幕上的照片,“不然也不会有这一幕了。” “是的,她失败了。”曼施坦因注视着林年轻轻点头,“诺顿的力量超乎了每个人的想象。” “诺玛。”高台的角落,有嘶哑的嗓音响起,铁面的施耐德走了出来,“播放视频。” “是。”控制室内响起了诺玛的应答声,随后室内的亮度暗了下来,大屏幕上照片跳动转进了视频播放的倒计时,在伴随着噪点的③、②、①的倒计后,忽然的白光就布满了整个控制室,所有人都眯起了眼睛试图看清屏幕上的画面。 “什么情况?”有人低声问。 “调低亮度,曝光人影。”施耐德说。 大屏幕上的白光渐渐弱了许多,到了可以直视的程度,然后控制室内响起了不少吸凉气的声音,黑暗中苏茜发现身边的楚子航忽然微微向前了一步,那双永不熄灭的黄金瞳内全是她从未见到过的专注和冷厉。 屏幕内,一个燃烧的纯白色人影出现在了极远方,那是白色光芒的发源处,他带来了火种,带来了光源,也为夔门带来了焚烧和毁灭。他穿着一席白色的长袍坐在一艘小船,就像神话中渡海的神明,右手向前指向的地方皆是净土。 “诺顿。”林年低声说,而在他身边。 路明非看着那白光中面目模糊的神明却莫名地感受到了一种熟悉感...这种感觉来得很奇怪,却又那么真实,他偷偷看了一眼四周专注的大家没敢吭声。 “拉远镜头。”施耐德又说。 控制室内的白光再弱数分,视频可视范围变得更大了,有新的人影出现了,她登场的浩大姿态也再度引起了所有人的惊叹。 “我靠,剑仙?”路明非下惊喊出了声。 在视频里可见的那是一个相较于神明来说显得异常渺小的女孩,她站立在夔门的江道深处,与入江口的神明两两对立,她竟然在江上御剑而立,在她的身后更有巨大的复数黑色剑影悬浮在燃烧的江面之上,犹如万千雄兵助阵与战场之前。 “那是...”恺撒和楚子航几乎都整齐向前一步了。 在楚子航身边苏茜则是骤然抬头紧盯住了那道身影背后悬浮的黑色剑影——不,那哪里是剑影,那根本就是一艘艘巨大的黑色军舰在某种神秘力量的调控下悬停在了空中,燃烧的长江水面上倒影着军舰表面上耀眼的黢黑! 一个人就是千军万马,万夫莫开。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一十六章:弑神者 “御剑术...这是御舰术吧?” 看着画面上那悬浮停滞在人影身后的整支舰队,路明非整个人都斯巴达了,当初温泉关战役列奥尼达带着算上自己的三百精锐硬悍波斯国王也不过就这个阵仗吧?不过现在看来视频里这位疑似女性的小姐姐好像更加生猛一些,好歹当初斯巴达国王带的还是人,这位直接带着小型战舰以及渔船来堵夔门关口了。 “只是一般的小型舰艇,吨位有限,但能做到这一点已经很不得了了。” “是‘剑御’...而且是极高的水准!”有人认出了这个言灵的真面目。 曼施坦因紧盯着屏幕,同时也不免向着苏茜的方向看了一眼,而那个女孩此刻也投入了十分的专注在了大屏幕上那堪称壮丽的景象里。 “你能做到吗?”苏茜耳边响起了细语声,她恍然看向身侧的楚子航,作为狮心会的会长自然清楚自己副手的言灵是什么。 狮心会副会长之一的苏茜,言灵与视频中那独对龙王的混血种是相同的,她同样也是‘剑御’这个言灵的使用者,也只有她才能真正知道只依靠‘剑御’想要做到视频里这壮观震撼的一幕需要怎样的伟力以及...代价! “不能,我还差得远。”苏茜直接承认了自己远不如视频里的那道身影,但迟疑了片刻她又用微乎其微的声音说,“除非我...” 话没有说出口,楚子航就已经轻轻点头示意她不用多说了,因为接下来“除非”是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的。 “壮观是壮观,但有用吗?”恺撒在此刻说出了一句最为关键也是致命的话,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浩浩荡荡的“舰队”。 黑色的舰艇虽然拥有钢铁巨物的压迫感,上面装载的最多不过是火炮一类的武器,整齐地排列悬空还是十分具有震撼性的,看那言灵掌控者御剑的模样也没有人怀疑过她究竟能不能把这些舰队给扔出去...可扔出去又如何? 如果她的敌人是正常的次代种龙类,或者再向下的三代种,这一轮“齐射”就足够让对方吃不了兜着了,但现在她面对的是诺顿,青铜与火的权柄掌控者,谁都没有忘记“康斯坦丁战役”中的壮观充满,那些从后山射出的那整齐的地对空导弹,在高空中就被极致的火焰融成龙王周身的美丽星环。 金属,对于诺顿与康斯坦丁来说都是太阳之于阿波罗,箭矢之于阿尔忒弥斯,想利用金属杀死他们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事实证明,接下来视频中的一幕幕也再度证实了这一点。 从火焰的潮汐中归来的神明在夔门的关口停住了,他不难注意到江道深处那迎接他的惊天杀机,他本就在人类的社会中生活了太久,如今记忆的归来也并不妨碍他明白那些对准自己的黑色巨物代表的危险和恐怖。 中央控制室内,所有人都屏息看着那御剑的混血种与龙王的对峙,高精度的摄像设备留下的影像几乎让这个视频成为了一场电影,主角和反派在这相遇的短短时间内理应说些什么台词,但由于视频拍摄的角度与距离,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却也不得而知。 观众唯一听清的,是之后毫无征兆打破这片宁静整齐的炮响声。 那悬浮的渔船与舰艇开火了,它们的上面早已经没有了驾驶者,但却统一在那御剑身影的意志下进行了一轮齐射,作为打响这场狙击战的试探性一枪。 火炮如流星一般的射击轨迹划过燃烧的江面,就像天降的火雨笼罩了江口的神明,他直视那拖着尾巴高速而来的耀眼流星群,眼眸中仿佛倒映出了千年前山坡上铺天盖地而来的燃烧箭矢。 “没有用的。”屏幕被白光遮蔽,恺撒轻声说。 类似的齐射他们也不是没有做过,装备部对康斯坦丁发射的地对空导弹爆炸当量甚至远超这些小型舰艇的弹药装载,作战地点是长江就死死限制住了‘正统’无法开来真正具有杀伤性的舰队。 事实证明恺撒担心的没有错,在遮蔽屏幕的耀眼光芒降下后,神明依旧还在,他伫立在火焰与融化为液态的金属流体中一动不动,舰艇的齐射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火焰与流动的金属环绕在他的小船周围如同众星拱月一般恭迎他重返故土。 “学院没有向‘正统’那边共享康斯坦丁战役的情报吗?”楚子航忽然抬头问道。 曼施坦因对此沉默不语,施耐德也没有说话,倒是林年为他们两人开口回答了这个问题,“不是学院没有,而是秘党没有。有些身处高位的人认为发生在卡塞尔学院的‘康斯坦丁战役’每一个细节都是价值不可估量的情报,想要让他们将珍馐大方地共享给你假象中的政敌以及对手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都这种时候了...”苏茜说。 “是啊,都这种时候了。”林年淡淡地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大屏幕上又一次刺眼的光芒爆发了,这一次是来源于船上的神明,对于挑衅王座的狂徒他的做法是以数百倍于对方的僭越与无力进行责罚,他抬起了右手,于是数百倍于舰队齐射的火光在他面前升起,那是一轮巨大的月亮,却被燃烧的江水染上了焚世的红。 月亮破碎,火焰的潮汐奔涌而来。 “‘君焰’!” 在场没有任何人陌生这个言灵,那巨大的火环在江面上出现时,每个人都想起了康斯坦丁在学院内数次爆发的火焰与冲击波,而在诺顿的手中出手即超过了康斯坦丁爆发过的最强‘君焰’!连带着燃烧的江水一起掀起的火浪,简直就像浩浩荡荡的海啸,从夔门的关口争先恐后地涌入就要连带着深处的江心洲一同吞没! 作为龙王的敌人,属于正统的‘S’级混血种没有选择避让,她的背后就是江心洲,所以她避无可避。 在林年等人的注视下,屏幕上那道形单影只稍显纤弱的身影被铺天盖地而来的火光整个照亮,面对火焰的海啸,她单手后负,伸出右手庄重而又缓慢地在身前画出了一条“线”! 随后在她的身边所有的黑色巨舰发出了滔天的轰鸣声,成千上万吨的钢铁舰队开始一支又一支浮动到了她的面前,互相挤压紧靠在了一起。一线排开以舰底为‘盾’面,当最后一丝杂音消失时,一面万吨的黑色壁垒已然在她的面前成形,带着凛然冷漠的意志朝向那铺天盖地而来的火浪与冲击波! 正面撞击发生了。 就像海浪撞击上了礁石,洪水冲击向了大坝,那狂涌的‘君焰’火浪从组成了城墙般盾壁的军舰的上下左右分流而去,视频拍摄的角度在于高山之上,这一幕火浪海啸冲击黑色壁垒的场景,几乎就连电影CG都无法重现它给在场所有人带来的震撼! 真正的‘言灵’与‘言灵’之间的碰撞,极致的力量汇聚出了足以照亮整个三峡夔门的光芒,如若不是早在这三个月间附近的所有住户都被驱散了,就连卫星也照不到这个地方,这个神话般的场景泄露出去足以颠覆每一个人的世界观。 “正统的‘S’级混血种...” 楚子航看着那火焰分流的一幕心想,几乎每个人现在都与他一样这么心想着,面目凛然地将这这个场景和那个黑色壁垒后的纤细身影深深刻在了脑子里。 以一己之力护住了身后的整个江心洲,怎么能不让人想起那一晚上护住了卡塞尔学院的人? 在‘君焰’爆发完毕后,神明开始向前进了,这代表着狙击战正是打响,那御剑的身影也有了进一步的动作,她后负的单手伸出,双手在身前慢慢划出了一个圆,笼罩在她周身的领域开始正式被激活。 那些阻挡了‘君焰’的黑色舰艇渐渐在她面前分散开,在扩散性的‘君焰’冲击后他们并没有完全融化为铁水,因为质量过大的原因他们还保留着舰船最基本的梭形,这也让这些舰艇更加像是放大了百千倍的‘飞剑’。 而事实证明,她也的确是准备把这些残余的舰艇拿来像是每个人所想一样使用,既然舰艇发射的火炮过于分散无法破开龙王的权柄,那么她干脆就将整个的舰队作为武器进行进攻! 那些成百上千吨重的黑色‘飞剑’开始调转方向,在江面上排成了‘丨’字形的一列,前后相接,以尖锐的一方对准了袭来的神明。 御剑的剑仙高举起了手中的汉八方,黄金瞳在这一刻几乎燃烧成了与火焰相同的熔岩色。 她向前挥剑,剑锋直指龙王! ‘剑御’的言灵发挥到了人类已知的极巅,那些重如泰山的‘飞剑’受到规则的命令开始从零加速,撕破气流直到发出轰鸣的爆响,沿途劈波斩浪掀起数十米高的水幕,声势浩大地破向那迎来的神明! 她知道炮弹和爆炸对于自己的敌人来说起不了任何作用,暴烈的火焰与冲击波对于龙王来说实在太过分散了,想要真正对对方造成伤害,那么她就必须做到制造出就算连龙王都不可能一口气化解的强硬攻势! “极致的高温火焰的确可以融化钢铁,但热传递也是需要时间和介质作为条件的,只要穿透高温的物质速度够快,质量够大,‘君焰’就无法在瞬间将其融化掉,只要剩下那么一点接触到龙王本身,动能传递到的一瞬间就能对对方造成伤害。”楚子航盯着那些快速袭去的战舰说,“她在制造机会。” “所以她选择把舰队排成了一列?想要一口气融化掉战舰就算是龙王也需要时刻保持‘君焰’处在的巅峰,只要抓住‘君焰’变弱的那个契机,就是她进攻的最好时机。”恺撒很容易理解了楚子航的意思。 只是两句话的时间,视频中,那一整只舰队已经先后撞上了神明的小船,果不其然,与康斯坦丁战役中出现过的如出一辙的流火的屏障出现在了那小船的周围。 静态君焰,君焰的极致形态。 第一只舰艇以几乎音速的速度正面撞击上了那道屏障,比电焊还要刺眼的光芒从接触的那一点爆发了出来,冲击波横扫江岸两侧,被高温融化的铁水如同暴雨一般劲射向屏障的后方! 第一只舰艇就像在烧红铁板上融化的奶酪一样被‘吞噬’掉了,随后是第二只,第三只...在刺眼夺目的光芒中,排成笔直一列的舰队纷纷化作了巨量的铁水挥洒向了远处的江水上升起了白色的蒸汽,爆炸声不绝于耳! 小船上神明安然不动,弑神者大步向前,向阔别世间千年的神明展示自己狰狞的爪牙。 ‘君焰’高强度维持数千度的恐怖高温,言灵与言灵的对抗在这一刻到达了极致,直到最后一只舰艇在爆炸中融化,笼罩着龙王与小船的君焰领域以微不可见的速度忽然暗灭了一下! 在场几乎只有两三个人捕捉到了这个瞬间,林年、恺撒、楚子航同时瞳孔微缩,在他们的瞳仁中倒影出了同一个倩丽的影子。 在利用最后一只舰艇的体积躲避了‘君焰’的高温和冲击波后,那道影子以肉眼难明的速度冲出,左手后负,单手持长剑,一记凌厉的直刺中了那道暗弱的流火屏障! 咔擦。 就算视频中没有这个声音,每个人的耳边却也响起了这个声响。 剑锋刺中屏障,‘君焰’没有爆炸,但屠龙者手持的长剑在流火的屏障前崩溃成了碎片。 “断了?”楚子航和恺撒的表情都出现了一丝变化。 那把明显是炼金刀剑的汉八方居然在这个时候断了?甚至没有触发静态君焰的爆炸和高温冲击波。 “就该这么打...不,是只能这么打。”林年沉声说。 在视频中,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那长剑断裂之后居然并没有像钢铁战舰一般融化成铁水,而是崩碎成了碎片,径直穿透了那流火的屏障,命中了小船上的神明!细小的碎片就像子弹一样扎进了对方的肩膀以及胸膛,然后射穿身后的白袍留下了血色的空洞! “那不是炼金刀剑!”苏茜骤然抬头。 舰艇上锅炉内壁的耐火隔热材料,梯度密度概念烧炼的陶瓷,她在借着‘御舰术’掩人耳目时将这些来自舰艇锅炉室的材料拆卸了下来,做成了一把足以突破高温的陶瓷碎剑。 静态君焰受到干扰出现了刹那的瓦解,在这一瞬间,觐见神明的弑神者,终于将一直后负的单手抽了出来,在那只手中握着的正是那柄真正的汉八方青铜古剑!在龙王负伤的一瞬间,浑身血红龙鳞覆盖的身影抽剑斩出,以千军万马之势一剑削向龙王的脖颈,汉八方在‘剑御’的加速下破开了音障,音爆横扫整片江面! 可也就是这时,船上的神明,诺顿殿下平静地伸出了手,被碎片贯穿身体的他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痛苦。他伸手抓向了抹颈而来的青铜古剑,快而狠准,伸手,就拦断了所有斩击的轨迹。 他本来就是最古的铸剑人,他理应懂得一切与‘剑’有关的脉路,自然懂得如何应对这刺王之剑的杀招。 那苍白的手与古剑的音速的剑锋相触的瞬间,流火的君焰屏障彻底崩溃。 十重火环在小船的高空中出现,照亮了整个三峡夔门,然后瞬息破碎。 白光吞没了一切,视频到这里中断。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一十七章:言灵科学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昨天晚上你是不是瞒着我做了什么事情?”   林年放下了手中的PAD看向机舱走廊对面的路明非,即将起飞的机舱内安静无比,几个人影纷纷坐在不同的角落安静地坐着自己的事情,等待着飞机起飞。   “为什么一上来就问这么隐私的问题?”正在找安全带在哪里的路明非下意识抬起了眉毛。   “只是很好奇,我刚才看见你牙齿上粘了片茴香叶。”林年拿着PAD说,“你昨晚是不是瞒着我吃了大餐?主菜是菲力牛排?配鹅肝酱和银鳕鱼卷,可能还点了几杯Camus干邑?”   “见鬼了,你是什么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路明非转头向一旁的飞机舷窗悄悄检查自己的个人卫生问题,“从茴香叶看出牛排还可以理解,鹅肝酱和银鳕鱼卷是怎么看出来的?”   “答案写在了你的衣服领口上,就在这里。”林年指了指领口示意了一下,“看起来昨晚你和芬格尔喝得很晚,甚至今天集合都没来得及换衣服和洗漱,你身上还带着干邑的酒味,你到底喝了多少?”   “两”   “两杯?”林年顿了一下揉了揉额头,“你应该知道今天要出任务的吧?”   “知道所以是两瓶。”路明非小声探了探头,生怕坐在前面的曼施坦因听到了后面他们的对话,“酒壮怂人胆嘛”   林年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只能叹了口气放任他去了,现在整个机舱里压力最大的估计也莫过于路明非了。   整个机舱忽然发生了震动,还在认真找茴香叶的路明非下意识抓紧安全带,心说这还没起飞怎么就有气流扰动了?他扭头看向一边,红木边框装饰的舷窗外暴雨倾盆,横流的雨水在玻璃上留下爪似的痕迹,远处灰暗天幕上被气流卷动着,如蛇如蛟的可怖云层。   斯莱普尼尔,校长的专机,此刻正藏在黑色的暴雨中,跑道上尽数都是湿透的黑灰,浓浓的水汽遮蔽了远处的景象,旷野上简直就是满目灰色的迷宫。   “引擎正在预热了,预计五分钟后起飞。”   机舱里的广播响起了机长的通告,没有多余乘务人员用甜美的声音进行提示,这架飞机这次被赋予的任务被执行部列为绝密,越少人知道他的航程越好,你甚至没法在航空路线上查到他的存在。   在机舱内,从前到后依次坐着位列‘青铜计划’的成员,他们在昨天中午收到了诺玛的紧急通告,在短时间的修整后于次日的凌晨四点便紧急集合在了跑道前,斯莱普尼尔的登机梯已然为他们敞开,为极致的速度而生的载具将会在四个小时左右将所有人打包送往大洋彼岸的中国。   “这个天气飞机能正常起飞吗?不会延误吧?”路明非似乎抱有一些小期待,小声问向林年。   “机长能在台风天气进行高烈度的海上空战,如果你愿意,他可以在这种天气下给你表演类似‘伊玛曼机动’的高难度动作。”林年也小声回答。   他用余光看了一眼路明非写满沮丧的侧脸又说,“你不会真以为‘青铜计划’会因为天气的缘故延期吧?”   “人总要有点梦想嘛。”路明非小声逼逼。   “既然那么害怕,不如你现在去跟曼施坦因教授提一嘴你临阵胆怯,想更换一下队伍排到后面去坐冷板凳?”林年小声提议。   “会被人看不起的吧?临阵胆怯这个理由是不是太过直球了一些?”路明非揣摩。   “那你有什么慢性病吗?现在可以恰当时机地发作一下。”林年继续提议。   “熬夜后三叉神经痛算不算?”   “不算,三叉神经坏死估计才算。”   “那就是没得搞?”路明非又沮丧起来了。   “可惜你不是女人,不然你可以临时借口大姨妈,这样飞机到之后你就不用跟我一起下水了。”林年上下打量着路明非。   “男人也有大姨妈的!”路明非反驳。   “有这回事?”拿着PAD的林年顿了一下,因为这的确触及到他的知识盲区了,“男人大姨妈具体表现是什么?”   “意志消沉,精神不振,焦虑和抑郁。”   “那你自从知道自己被编入‘青铜计划’那天起大姨妈就没走过了。”林年放下了PAD看向一旁的男孩,“路明非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不想下水,如果你回答我不想,我有办法让你不被其他人排挤,也能安全混过去,只要你现在私下回答我不想。”   路明非扭头看了一眼林年认真的眼神,低头拉了拉自己的安全带,又挠了挠头,“也不是说完全不想了”   “你现在表现出的样子就是完全不想,我知道你不想让其他人失望,但我很担心你的状态在下水后会做出不理智的行为来。”林年看着路明非的眼睛,“你好像有什么顾虑,路明非。”   “顾虑?我能有什么顾虑。”路明非下意识说,“除了怕死还能有什么?”   “我不知道。”林年多看了路明非两眼撤回了视线,“自从昨天在中央控制室看完那段长江前线传来的影像后,你的样子就一直有些怪怪的。”   “看完整个视频心平气和的你才是最怪的好吧!”路明非脸上猝不及防地闪过了一丝慌张,瞪大眼睛辩驳道,“正常人都会被里面的场面吓到的好吗?”   “不,你不是被吓到了,我有留意过你的反应,你的反应有些特殊,就好像在质疑和怀疑什么事情一样,像是有什么问题困扰着你这种反应出现在任何人身上都正常,但唯独出现在你身上让我有些觉得奇怪。”林年说。   路明非一下子被噎住了,鬼鬼祟祟地看了一眼林年,发现对方根本没盯着自己,只是边说边戳着那块PAD,就像是正常地在跟他闲聊,而非是认真的‘审讯’。   “我只是在想视频里的剑仙那么顶,到底能不能用出一招‘万剑归宗’来”   “别说‘万剑归宗’了,就算是‘剑廿三’拿龙王也没有任何办法。”林年说,“‘剑御’这个言灵的确很强,披着些许‘仙侠’味道的名字,但它实际上操纵的却是‘电磁力’,作为自然界的基本力之一,‘剑御’这个言灵可以做到的事情比所谓的御剑飞行还要可怕数百、数千倍。”   “比如?”路明非看见林年成功被自己带跑了话题隐隐地松了口气。   “比如可以构建一个稳定的电磁场,将融化的铁水在电磁场内凝固、加速旋转,积蓄动能在高温的铁块内发射。”林年把PAD递给了路明非。   路明非接过后看了一眼屏幕,上面竟然是一张带有剑型LOGO的武器设计图,上面画着电流的走向以及螺旋的轨迹,以他这个文科生的知识水平只能看个一知半解,但好歹看过全集的《EVA》直接一口就道出了这玩意儿的名字,“电磁炮?”   “线圈炮、轨道炮、电热炮,这是诺玛针对正统内‘剑御’的使用者设计出的在‘青铜计划’中可实施的对龙王战术之一。”林年示意路明非滑动PAD说。   “对于龙王来说,正常的炮火弹药的威胁不是太过分散就是太过薄弱了,根据康斯坦丁战役中诺玛收集的有关‘静态君焰屏障’的数据,计算表明现有的大量科技热武器都很难对龙王造成伤害。”   “可如果是超现代的的武器,譬如高能激光束,亦或者超电磁炮,倒是可能有机会穿透君焰屏障命中龙王。”   “对豁,那为什么不把山顶上的高能激光搬过去?”路明非下意识扭头问。   “那是原型机,不可拆卸,按照装备部的话来说,那玩意儿能成功发射都超乎了他们的想象,在他们的设计中那台高能激光束原本应该还有两到三个大步骤没有解决,但能启动起来简直就像码农手底下的代码,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满是BUG的代码是怎么成功跑起来的。”林年摇头。   “这么不靠谱?”路明非嘴角抽了抽,低头又在PAD上滑了一下,还是一张设计图以及大段的论文解析,同样带着剑型的LOGO,他只是看了一眼就不止是嘴角抽了,眼角甚至也跟着抽了起来,“这玩意儿是阳电子炮吧?”   “具体来说是荷电粒子炮,利用荷电粒子透过粒子加速器加速发射,不会像电影动漫作品中一样发射出光束,它是隐形的,极难被观察到,只有接触到物质后才会发射爆炸。”林年斜眼看了一下路明非手中PAD显示的界面,“这也是诺玛设计的对龙王战术之一,但比起电磁炮来极难完成,因为我们并不知道正统‘剑御’的使用者对于电磁场的掌控是否达到了荷电粒子加速器的水准,荷电粒子很容易受到磁场影响而偏向,即使能成功发射,准确度也是个问题”   “我以为我们是魔幻小说,赤胳膊上战场,真刀真枪,刀刀见血的那种。”路明非表情默然。   “时代在进步,装备部以及一票先驱科学家认为‘言灵’的野蛮使用太过限制他们本身的潜力了,‘剑御’如果只用来御剑的话就像是用高科技步枪来做烧火棍砸人脑袋。”林年说,“你可以继续往后翻,后面还有。”   路明非手一滑,然后新的设计图和论文出现了,只不过LOGO从剑型变成的火焰型,他只是看了一眼论文的标题表情就肉眼可见的扭曲了,“《论‘君焰’以压缩加热升格‘烛龙’的可行性》,我草这是什么东西?”   “高温火焰的实质是等离子体,在龙王康斯坦丁释放‘烛龙’时,周围出现了大量的‘超气态’物质,所以《言灵学》的创新者们认为‘君焰’与‘烛龙’的唯一差距不是言灵的本身形式,而是绝对的温度。他们想利用外部手法将‘君焰’的火焰加温到超气态,制造出以‘君焰’的形式释放出‘烛龙’效果的伟状。”   “我觉得‘君焰’的使用者应该对此有话要说”路明非默默抬头看向机舱前面狮心会会长的后脑勺。   “楚子航对此表示没有意见,如果有机会的话会在觐见诺顿之前尝试一下。”林年说,“你还可以继续往后翻。”   “别告诉我后面还有更离谱的。”路明非想捂脸,但出于好奇心还是滑下去了。   《云爆剂与‘君焰’的适配性,超越5000℃高温的极限》   《密闭环境‘君焰’的可控爆燃作战方式_防坍塌作战(标红)》   《‘君焰’与气流扰动机的适配性,火风暴,气象武器的雏形》   《‘镰鼬’的科学矩阵排列,无死角实时反馈信息网的科学搭建方法》   《‘镰鼬’的生物改造,论言灵生物的基因改造以及小当量炮台装卸》   《‘蛇’的骇客入侵,通过生物电流盗取计算机数据》   路明非越看越觉得离谱,他也注意到了不同类型的论文和设计图上的LOGO都不一样,比如涉及‘剑御’的都是剑型LOGO,‘君焰’的则是火焰,镰鼬的则是一只黑鹰等等类比。这个PAD里几乎存满了诺玛针对每一个言灵使用者的言灵开发指南,几乎是将尽可能地想将他们的潜力榨干在这次屠龙战役中。   “言灵,很神奇吧?”林年看向麻木脸的路明非淡笑着说。   路明非闷头又滑了滑PAD说,“为什么我没看到跟你有关的实验设计?”   “因为不需要。但以前确实有过,可失败了。”林年抬头,“最开始他们觉得‘刹那’这个言灵的秘密是在于催使释放者的身体分泌类似肾上腺素的化学物质,所以他们认为只要能找到这种化学物质,解出它的秘密再人工合成出来,大量注射进入‘刹那’使用者的体内,就可以人为地提高‘刹那’的阶数。”   “他们没找到?”   “我不知道。因为实验从提取我的血液那一步就失败了。”林年垂眸,“至于为什么失败,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可以去诺玛的信息库刷你的学生卡调查一下。”   如果路明非没有记错的话,翻越诺玛信息库是需要权限的,而自己的学生卡权限好像是‘S’级?   想要调查林年相关的所有事情都需要‘S’级甚至以上的权限,路明非吞了口口水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自找没趣去翻查那些毁三观的资料了。   “如果你仔细看的话会发现有关‘君焰’、‘剑御’这两个言灵的实验设计最多,这是因为这两种言灵都具有极强的可塑性,就像高精度的机械一样,可以被现代的科学在外部上进行各种调试。”   “但‘刹那’和‘时间零’不一样,这是现代科学无法解释的武器,可研究性出奇的低,这就导致了在那群人眼中我的言灵就跟烧火棍一样没什么区别我和校长的言灵都只能以最野蛮、最原始地去使用,我们不需要考虑更多的东西,我们只需要做的只是保证自己更快、更强罢了。”林年说。   “那你除了‘刹那’和‘时间零’以外的言灵呢?”路明非看着林年下意识问。   林年骤然顿住了,看了一眼路明非,而路明非也瞬间察觉到自己失言了,走廊左右陷入了忽然的寂静。   “其实这些实验设计图里也没有有关你的,因为在诺玛的信息库中显示你没有掌控任何言灵但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林年伸手跨过了走廊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幽幽地说,“无法研究的东西固然无法找到反制的手段,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等到合适的时候这些秘密总会派得上用场。”   他收回了路明非手中的PAD,“四个小时后我们会被送到龙王的家门口,别担心下水后自己需要做什么,该担心这些事情的人从来都不是你,而是我。你只需要在这之前守住你的秘密,在你觉得合适的时候展现出来就行了,就像上次一样。”   “”路明非点了点头。   “路明非。”最后,林年叫了他一声,两人四目相对,“相信我,我不会让任何人有事的,就像以前一样,这次我也会罩你。”   路明非看着他好一会儿,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后缓缓把视线挪开了。   可对方肩膀上那些墨绿色数据内新多出的词条,却是久久不能从他眼前散去。   特殊能力:言灵·八岐、暴血·封神之路(三度)、洗礼(康斯坦丁)、言灵·浮生、言灵·刹那(十阶)、言灵·时间零、复合领域(灰)、龙骨状态(全)、精神领域(极)   倒也是真正下水后该担心的不应该是他。   他扭头看向暴雨的舷窗外默默心想,“该担心的是那只找不到弟弟的龙王啊”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一十八章:夔门飓风 斯莱普尼尔的航程是预计四到六小时,但由于遇见大雨天气的影响,航程不得不拖到了七个小时,在这七个小时内没有激励人心的战前动员,也没有冗长的战略部署,有的只是引擎的轰鸣噪音。 机舱里每个人都很沉默,戴着抗噪耳机要么假寐要么专心致志地看向舷窗外黑色的云层,在这七个小时内大洋彼岸的三峡什么都可能发生,他们阻止不了正在发生的,只能养精蓄锐去阻止即将发生的。 事实证明昨晚四个小时的睡眠的确不足以支撑第二天的活动,最开始被肾上腺素与多巴胺顶住登机的路明非,过了那段时间的兴奋惶恐劲儿后在飞机起程不到半小时就浅浅地睡了过去。 可能是戴着降噪耳机不怎么习惯的缘故,一路上他都没有做什么梦,处于浅度睡眠的状态,外界一惊扰稍微有异物触碰到他的身子,他就忽然惊醒了过来。 “搞什么啊”睁开眼睛,路明非看见的是林年大半个身子,从坐在座椅上的自己面前探了过去,几乎把他挤压到了整个椅背上。 “你这是要干什么夜袭吗?”渐渐回过神来的路明非瞪大眼睛盯着面前的林年,同时他还感受到了整个座位都在剧烈地摇晃。 “你是什么病弱美人还是冒险家值得我夜袭?而且我要夜袭你你还能反抗吗?”林年说,“脚往后收一下。” “看就看别摇好吗?”路明非觉得林年说得有理,老实地把腿往后收了。 “不是我在摇。”林年说,“是飞机在摇。” 路明非怔了一下看向周围,果不其然发现整个飞机都在剧烈地摇动,置放行礼的储物柜都被晃动得砰砰响,斯莱普尼尔虽然从不以平稳为著,但现在这种颠簸程度已经超过忍受范围了,简直就像有人在用双手抓住机头和机尾摇晃一样! “我靠这是要坠机了吗?” 路明非反应过来了情况不对劲,赶紧扭头扫了一眼红木装饰的舷窗外面,然后他忽然愣住了,因为窗外依旧是黑夜与暴雨,舷窗上的雨水轨迹模糊得让人看不清自己的倒影。 他本以为自己一觉醒来舷窗外就该是阳光大好,山河壮丽的三峡绝景,但似乎是错觉窗外的狂风暴雨非但没有因为地域的跨越而消逝,反倒是越发汹涌暴烈起来了?整个斯莱普尼尔在翻滚的黑色云卷中颤动不以,这种晃动复读放在电影中呼吸面罩是时候忽然掉到他面前他都不会意外。 “我们这是还没出芝加哥境内?”路明非扭头看了看,却没找到可以作为参照物的钟表,他的手机放在了裤兜里,林年这么压着他他委实不太好掏摸手机。 “不,我们已经到了。”在座位前面几排的地方响起了楚子航平静的声音。 “真亏你能在这种天气睡着啊,师弟。”诺诺的声音也在前面响起了,但却看不见她的人。 路明非侧了侧头看向飞机的过道,发现机舱内几乎所有人都贴在了一侧的舷窗跟前屏息看向外面的场景,每个人的表情都沉默肃穆得像是燃烧烽火台前的将士。 “我昨晚睡得迟,不过这么巧,三峡也下暴雨啊”路明非缩回脑袋努力凑向舷窗那边,林年微微侧头给他挪了一个位置,他凑近后向窗外的大地上扫了一眼然后人傻了。 — 路明非以前是来过三峡旅游的,还记得那时初中一个暑假的时候,叔叔的单位有一个公差旅游的名额发了下来,叔叔用两条中华的代价换来了这个机会,带上了全家计划趁这个机会游览整个三峡以及大坝旅游景区,而最初的一站就是奉节县境内的瞿塘峡。 他清晰记得当时他们是自驾游上来的,叔叔开着那辆小排量的宝马带着全家呼哧呼哧从滨海城市开了千公里到了重庆一带,找着路牌到了瞿塘峡旅游景区。由于没有跟团,叔叔就鸡贼地带着他们找准了旅游团后面吊着,白嫖人家导游小姐姐的讲解。 这里跑去跟题刻满壁的粉壁墙合影,那里去看刘备白帝城托孤诸葛亮的地点,见着壮丽绝境忍不住想要吟诗两首却憋不住个词儿来,只能找自己的乖儿子路鸣泽求助。初中的路鸣泽肚子里也没什么货,只能临时在网上偷了一手郭沫若先生的“若言风景异,三峡此为魁”,给叔叔在导游团面前念出来,好一阵威风和文气获得了一串的鼓掌声,但风头出过也被导游小姐姐发现他们白嫖跟团给白眼了好一阵子。 但总得来说路明非对于那次旅游印象最深刻的是他和叔叔一家废了老大的劲儿爬三峡两岸的一座高山,据当地人说那是10元人民币背面的拍摄地点,是来夔门不得不踩点打卡的旅游胜地,叔叔中了邪似的指定就要走上那么一糟,但才走一半山路一家人腿都差点爬断了还没望着山顶的影儿。 沿途婶婶都在抱怨不该省那百来块的游船钱,这么大的太阳要是我们家鸣泽中暑了该怎么办啊全然忽略了后面前后背着两个大包os双面龟的路明非,绕山路的过程中他还摔了一下把手肘的软组织给挫伤了,想哭但又不敢哭,闷着脑袋进行一个山的爬。 但一直直到他们真正地爬到了山顶,夏秋相接的山风从路明非的T恤领口灌入,他放下背包茫然地抬头,双眸中映入那烧成一片的绿红时,身上的沉重一下就轻了许多。 山似拔地来,峰若刺天去。 高耸的峭壁山峰上香山红叶,满目的碧水连天,白色的云雾罩在山巅绿与山黄一笔一划写书天堑与陡峭的词意。长船从毛绿翡翠般的江水中缓缓淌过,在玉面上留下碧波的石纹,双山相夹盛世绝境自成了“峡”,三峡长江第一峡。 路明非记忆里的三峡夔门,是该这样的,一块嶙峋陡峭的美玉,只是一眼便能领悟“河山”气势磅礴的感觉。 — 斯莱普尼尔掠过黑色的雷云,云中强烈的上升气流和下降气流将飞机颠簸得就像正在经历一场地震,“系好安全带灯”亮起,但机舱里的每一个乘客都没有照做,纷纷趴在舷窗前目视着地面上那震撼的一幕。 三峡夔门被淹没了。 映入所有人眼帘的是一片淘淘的黑色洪水,以及一座座“岛屿”,雷暴与暴雨之中,往昔的碧水被乌云与雷电染成了黑白两色,在暴雷下滚滚的黑色江流每一次撞击山壁,都像是跳跃出水面的咆哮蛟龙,瞬息之间又被后面翻涌而来的大浪吞没,往返不休。 如今的夔门以肉眼甚至难以分辨出“峡”的地形,因为那原本夹岸的高山如今成为了“小岛”,只能在奔腾的漆黑江水中留下了尖儿来,大量的山石被难以想象的大水冲垮,摔落进江水中甚至惊不起太大的浪花就消逝了。 “奉节市当地官方已经发布汛情通知了。”机舱靠前的苏茜在舷窗前低头滑动着手机,屏幕的光与舷窗外一闪而逝的雷光照亮了她的脸,“长江中上游地区在十二小时前遭遇了特大暴雨,多处地段出现险情,大量主干道因滑坡断道,甚至直接因为水位上升而消失不见。现在整个长江地段中上游地区已经进入了暴雨红色预警中,长江水文网、长江航道局、长江三峡通航管理局等等当局都发出了程度不一的警告。” “这种雨量已经下了十二小时了吗?”叶胜和亚纪凑在同一个舷窗前看着外面那狂风暴雨低声说道。 “局部地区2小时降雨300mm以上,相当于在两小时内,把100多个西湖直接倒灌在了夔门江道。”苏茜说。 “史无前例的特大暴雨,并且还是发生在没有台风入境的内陆。”恺撒的声音响起了,里面满是严峻。 “不,不需要台风入境,诺玛卫星观察,在三峡夔门的上空已经出现台风形成的迹象了。”诺诺举起了手机,各排的人都抬头看向了她那边,一眼就看见了卫星航拍的照片,白色的巨大气旋竟然真的在内陆形成了遮蔽了进一步的航拍轨迹,也间接的阻断了人类一双双来自宇宙的‘眼睛’。 “内陆水系形成台风灾害史无前例啊”酒德亚纪轻声说。在正常情况下台风都是由热带大气内的扰动发展而来的,属于热带气旋的一种,大量发生在海洋上,需要严格的条件才有可能形成。 “不,并不算史无前例,你们有听过休伦湖飓风吗?”诺诺放下手机问道。 “1996年的“飓风休伦”事件,五大湖前所未有的奇观。”有人开口了应答了,回答的居然是向来话最少,惜字如金的零,她跪坐在座椅上双手贴靠着舷窗的红木,平静的眸子倒影着那黑色云层中如龙的白色电光。 “内陆形成类似台风气旋的现象是有可能的。”诺诺盯着窗外黑色暴雨中模糊能见到香山红叶的一隅鲜艳说,“据说当时五大湖的水温已经接近历史最高峰值,从而产生了强大的潜热通量。一个切断低压在苏必利尔湖附近生成,与之相汇聚,最终在休伦湖加强成为风速高达60kt的气旋,一度发展出类眼结构和螺旋雨带。” “可那是湖,我们这里是流动的长江。”酒德亚纪摇头说。 “湖里只有湖中圣女,但江里可是有龙王爷的啊。”在她身边叶胜苦笑了一下说。 在场除了几个中国人以外,大多人都没听懂这句话的含义,但起码能明白‘龙王爷’这个词的意思,每个人的表情都逐渐沉了下来。 “看来龙王爷要发大水了。”路明非听见身旁的林年这么说道。 路明非真不知道这只是单纯的一句俗语,还是真正的意有所指,可他低头看着窗外这狂风暴雨的天气,以及好像下一秒就要坠落的斯莱普尼尔只觉得心中蒙上了一层巨大的阴影,在那几乎消失不见的峡谷中咆哮崩腾的黑色江河里,仿佛无时无刻都藏着一只巨大的眼眸,仰视着天上划过的巨鸟。 “无法靠近夔门中心地带,飓风已经形成了,瞿塘峡内的风力已经达到了12级,就现在的10级风力这架湾流也快要解体了。”机舱的前门被打开了,曼施坦因走进了机舱沉声说道,他每走一步都需要伸手抓住两侧的座椅稳住身形,以免被颠簸到机顶上撞得头晕眼花。 “我们这是在准备觐见‘青铜与火之王’而不是‘海洋与水之王’吧?”恺撒从座椅前站起了身走到了过道上扶了一把曼施坦因,他双腿扎在过道上完全没有因为颠簸而不稳的迹象。 “也许是‘台风与打雷之王’也有可能。”诺诺咬了下指甲盯着那狂暴的飓风与暴雨,“这跟‘火’完全沾不上边吧?” “可能是龙王另外的权能?我们对龙王了解地太少了。”曼施坦因暗暗呼气,“这个天气就连摩尼亚赫号也很难行驶,希望正统那边还剩有可以装载‘风暴雨雷’的舰船。” “领域。”零看着舷窗外的雷雨忽然轻声说,“这场暴雨就像一个领域,阻隔了内外的所有窥伺。” “领域?我记得龙王在中国的神话中是司掌降雨的神兽之一,能兴云雾,也能翻江倒海。”曼施坦因看向了路明非,“路明非,你说有没有可能这场飓风真的跟诺顿的言灵有关?” 路明非愣住了,有些无所适从,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诺顿掌控的言灵跟康斯坦丁应该不会差太多,如果路明非见到过康斯坦丁的权柄,没有发现类似于天气有关的言灵,那诺顿大概率也不会例外。”林年摇头替他否决了这个可能。 “我有种感觉。”楚子航握着黑鞘的长刀侧头看着窗外,黄金瞳内溢着雷光闪烁,“这场暴雨会一直下下去,直到淹没长江沿岸的所有,简直就像” “就像是一个邀请,在没有等到他想等的人前,暴雨就像烟火一样会一直在这片地域的上空引人注目。”楚子航忽然抬头,发现正在说话的林年也在看他,林年举起自己手机上诺玛发出的卫星照片,那白色旋转的可怖台风眼,“可能这就是他派出的邀请函,足够显眼,也足够惊天动地,复合他此刻是心境。” “如果这是邀请函,那是准备给谁的?”曼施坦因下意识问。 可机舱内陷入了安静,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每个人心里都有答案,看向了林年以及路明非。 “我们打道回府?等雨小一点再来,反正现在也不好降落”路明非吞了口唾沫小声提议。 “我就当你是在开玩笑,如果等雨停了再来,那么估计以后就没有夔门这个地方了。”恺撒扶着座椅也站到了过道上,拉到了另一侧的舷窗换角度俯视,“以这个降雨量来看,我很担心放任这么下去下游的地段会不会出事情。” “下游?下游有什么城镇吗?”不太明白这边地理分布的酒德亚纪下意识问。 叶胜表情变了变,看向自己的搭档小声提醒,“你还记得我们在‘夔门计划’之前参观的水坝吗?你还买了三峡大坝的畏缩模型,夔门往下再通过两‘峡’就是那里了。” 酒德亚纪顿了一下,然后脸色也像叶胜一样变了,不仅是她整个机舱里听明白了这段谈话的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斯莱普尼尔朝向的远方,黑色的巨人横卧在汹涌江峡的尽头,在雷电的白光与暴雨的泼洒中沉默屹立着,骇人的水淘带着可怕的力量撞击在大坝上,溅起的水花张牙舞爪地留下清晰痕迹,水位以一个惊人的速度缓慢爬向它的脖颈 三峡大坝。 “三峡大坝没那么容易决堤,那可是中国的‘千年计划’,就算胡佛大坝坍塌了,三峡大坝也不会有事,混凝土重力大坝的形式就注定了它不会被大水冲垮。如果洪水漫过大坝顶部,水流也只会流入到下游,他是以直角受力的而非是拱形受力。”走到过道中央的曼施坦因摇头否决了这种担忧。 “但就这么下去,三峡大坝迟早会蓄水满溢,它固然坚固,但容量却不是无限的。”苏茜说。 “以现在的科技手段无法驱散这片雨云。”曼施坦因摇头,“暴雨几乎笼罩了整个三峡地带,长达几十公里的连续降雨!” “康斯坦丁上一次是以卡塞尔学院作为威胁,这一次诺顿是直接绑架了整个长江沿岸的千家万户吗?”恺撒深吸口气,饶是他也感受到了那种窒息的压力。 这真正是一场救世的任务,一旦失败,就会有无数家庭和人命毁在龙王的愤怒之下,这场危害整个长江沿岸的倾盆暴雨中咆哮的怒意,无疑正是这个机舱中的人们为之添油,蓄满,直到如今引爆的。 “暴雨是从十二小时前开始的,那个时候正是诺顿接触正统的时候,这场暴雨势必跟龙王逃不了干系。”楚子航说,“或许只有见到他,才能真正地着手解决问题。” 林年此时忽然从座椅上离开了,站到了过道中,他抬手拨开了头顶的置物箱,在颠簸响声最大的置物格内探手一握,抽出了一个沉重的黑匣子提在了身边。 每个人的视线都落在了那匣子繁密的花纹以及古奥的龙文上,自从那一晚上后几乎没人叫不出这匣子中所藏的古朴炼金器物。 神话般的炼金组合·七宗罪。 “我们不需要知道龙王的动机既然我们已经到了,就让机师就近选择合适的地方降落,通知‘正统’还尚在的驻军我们已经到了。”林年提着青铜匣缓缓说,“让他们尽快安排下潜工作的准备,接下来的工作正式由我和路明非接手。” “可这种水流还能正常下潜吗?”。 “必须能。”林年说,“上一次‘夔门计划’的天气同样恶劣,最坏的情况无非是舍弃牵引绳徒手下潜。” “那的确就只有你能做到了。”叶胜看着这个学弟的双眼,想起了那一次的凶险,深吸口气用力地点了点头,“拜托了!” “林年,接下来就只能靠你了”曼施坦因看向自己早已做好准备,眼眸火炬暗燃的学生,抬起手放在了胸膛的心脏前,片刻后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还有路明非。” 与此同时,每个人都移动了视线,落坐在舷窗边上的路明非身上,这家伙此刻正旁若无人地仰起头看着机顶亮起的安全带灯用力地深呼吸着,好像下一刻他就要潜入狂暴的黢黑江水中一去不复返了一般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一十九章:汇合 夔门太山庙一带的地势高处,这里原本该是山岭地区的地形,泛滥崩腾的江水硬是淹没出了一块又一块湖中岛,惊涛骇浪不断上涌吞没着剩余的陆地面积,可以预见再过一段时间这里将成为与千万年前如出一辙的汪洋之地。 黑云中机翼划破狂风暴雨,巨大的影子在雷光中降落,像是某种猛兽裹挟着风雷向大地扑击,也只有斯莱普尼尔的机师有胆子在这种苛刻的天气环境以及地利下降落,黢黑的起降轮被雨水打湿折射着雷光,在触地的瞬间整个机身猛烈震动简直就像散架的前兆。 速度还尚未彻底减下来,作为跑道的岛屿已经快要看到尽头的悬崖以及拍击崖壁跃起的怒涛了,惊心动魄的一刻斯莱普尼尔发动机逆向全开,火舌蒸发大量雨水形成蒸汽,耐磨耐高温的特种材料起降轮发出了牙酸尖锐的摩擦声,在暴雨中留下两道漆黑的辙印,直到最后撞下了一颗石子坠入悬崖下的江水才算彻底停了下来。 斯莱普尼尔引擎熄火,机门洞开,应急气垫弹出,从机舱里最先飞出来了一个黑影,落在气垫上数次颠簸弹起后落在地上。 随后,林年的身影从机舱后冲出跳下,跃过了整个应急楼梯,落地甚至没有屈膝缓冲,一脚踩中了打旋就要飞出去的青铜匣,披着黑色的雨衣环绕这座被江水包裹的岛屿。 也不知为何,正在舷窗边上看着这一幕的路明非总想把类似“バァン”的颜文字给配在那倾盆暴雨中极尽风骚的林年周围,似乎这样一来味道就对劲了…… “安全,没有发现目标踪迹。”在数秒的安静观察后,林年抬手按住耳侧的无线耳机说道。 随后机舱才出现了披着执行部黑色雨衣的楚子航和恺撒等人,所有人都是以十分标准的双手抱拢跳了下来,在落地后依旧浑身紧绷地警戒着周遭的暴雨和怒涛。 原本的夔门秀景之地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看海的露台了,站在这原本应该是高山却成了岛屿的陆地上,周围都是即将淹没而来的黑色洪水,颇有一种自己并非身处在内陆而是在狂风暴雨的加勒比海上伶仃飘摇的错觉。 曼施坦因最后一个跳下机舱的,落地后快速走向已经成形的战术小队中央,“还是联系不上‘正统’的人,无线电似乎在这场风暴中受到了影响,信号很难传递出去。” “信号基站的问题吗?”苏茜摸出执行部发的防水手机,果然看见信号为零。 “不是信号基站的问题,就算是卫星电话一样没法收到通讯,这里整片区域的信号都被屏蔽了,至于原因想必大家都能猜到。”林年提着七宗罪凭借着感觉走向了一侧的悬崖。 “‘领域’么?”楚子航并不陌生这个似曾相识的场景,在记忆中的另一场暴雨夜,他们同样处于与世隔绝的困境,任何的信号和消息都无法从那一条高架路上传出,在这种‘领域’,或者说独特的‘空间’中,整个区块的地域就像是大海上隔绝出来的孤岛。 “校长那边联系得上么?”林年看向曼施坦因问。 “半小时之前联络过,直到我们抵达夔门一带,学院那边都没有发生任何的异常情况。”曼施坦因点头。 ‘青铜计划’将学院内真正的精英带来了长江,学院本部势必军力空虚,希尔伯特·让·昂热这个老牌的‘S’必须坐镇本部,以免在所有人离开时再度出现上一次外部入侵的情况。更何况现在学院内可是藏了康斯坦丁的‘龙骨’这种分量相当足的宝藏,谁都会觊觎龙王留下的遗产,幻想着依靠龙骨成为坐上王座的第二个新王。 “现在该怎么办?这里离白帝城的水域还有一段距离,我们也还缺少潜水装备和一大堆准备工作。”诺诺问。 “这种天气也不可能让飞机开到目标水域进行跳伞,鬼知道伞一打开人会被吹到什么地方去。”曼施坦因抬头满脸都被雨水打湿,眼眸中全是烦躁和担忧。 “看那边。”楚子航忽然开口说。 所有人都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见了站在悬崖边上的林年,而楚子航的意思当然不是让他们看林年,而是看林年早早就在眺望的位置在那里有耀眼的航行灯如劈开黑暗的利剑一般在翻滚的江水上留下轨迹,直直地朝向他们这边而来,那是一艘白色的登陆舰,千吨的排水量,在奔涌的长江中引擎全开驶来,汽笛声穿破飓风的呼啸像是号角长鸣。 “‘正统’的人。信号弹。” 林年没有回头,伸手向后面,接过了曼施坦因递来的信号枪对天发射,火红的信号弹歪歪斜斜地飞上天空,被飓风吹得轨迹乱颤坠落而下带起一片红光。 登陆艇循着信号弹发射的地点开来,绕着斯莱普尼尔降落的陆地转了一圈,找到了可以登陆的地方才靠岸抛锚。登陆艇上跳下了一个披着雨衣的身影,背后似乎背着一把类似剑鞘的长柄物体,快步走向了同样赶往这边来的林年等人。 双方不约而同地在距离十米的位置停下了,仅借着岸边登陆艇的航行灯以及信号带的红色余光观察着彼此。 “秘党的人?”登陆艇下来的人最先开口,大风大雨压不住这个男人的雄浑声线。 “正统的人?”林年走出队伍问,他的视线跃过了对面的男人看向登陆艇上荷枪实弹的人影。 “你手上的东西。”男人低沉地说道,“能方便看一下吗?” 林年毫无留念地将手中的青铜匣丢在了男人和他的中间地带,这个距离无论谁先动手只要林年伸手必然能比对方先拔出刀来。 男人扫视了一眼地上的七宗罪刀剑匣子,在仔细观察了上面的纹路以及繁密的龙文后,确定了这东西的来历,同样伸手到了背后拿出了那把剑鞘,首、格、璏、珌,玉具剑四宝俱全,阴沉木打造,但剑鞘内本该收纳的汉八方却没了踪影。 林年只看了一眼就认出了这名贵剑鞘的来历,同时也相信了大半对方的身份,他不再犹豫走向前去提起了地上的七宗罪,背后的恺撒也立刻快步跟上。 “抱歉需要这样来确认身份。”正式的会面,出示剑鞘的男人伸手向了最先赶来的林年,“周家,周正。” “卡塞尔学院,林年。” 两人双手相触及分。 “你就是林年?秘党的‘S’级混血种?”周正陡然盯住了林年,眉毛轻轻抖了一下,似乎在压制着情绪,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有太大的表情波动。 “你知道我?” “估计很少人不知道你了。”周正摇头说,“我以为你的年纪会大一些。” 林年扫了一眼男人的面相,只觉得古龙金庸内经常使用的‘剑眉心目’、‘正气凛然’大概就是这幅模样了,帅得像匹好马,三十四岁的成熟帅男人面孔简直就是年轻女孩的大杀器。 不过他更看重的并非是男人的外表,而是对方身上的气息,暴雨也明显压不住的这男人身上的那股铁血和肃然感。可以看出很明显的军队痕迹,这倒是跟他第一次见到的李获月相仿但也只是相仿,两者存在本质上的区别,具体是什么区别林年一时间也说不上来。 “我们见过面吗?”周正上下多看了林年几眼问。 林年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周正,“我觉得现在不是搭讪的时候。” “不,我只是觉得你有些熟悉可能是我的错觉吧。”周正摇了摇头。 周家向来跟秘党没有过多接触,秘党的‘S’级虽然名声在外,但他也从未见过真人,可能这种熟悉感真是他的错觉吧。 “周家?是正统的分家之一么?”队伍中的曼施坦因看着周正问。 在来之前,曼施坦因补习过中国混血种势力的分部,‘正统’似乎是以家族形式存在的,并且在某种角度上像是秘党的结构一样,以本部为原点分别向外发展出了其余的,比如像是日本分部一样的机构。 在‘正统’这边则是存在着一家‘本家’,而后继续向外发展其他姓氏的‘分家’,只不过这些‘分家’的势力并没有大面积伸向世界的各个角落,而是选择固守了本土地界。 “不,我不算是正统的人,具体解释起来可能有些麻烦,但这次我们跟正统也是合作关系,秘党的朋友,先上船吧,我们没有太多时间浪费在这里了,前线的情况不容乐观。”周正简单解释了一下后,毫不拖泥带水地快步转身走向靠岸的舰艇。 林年看了一眼曼施坦因等人点了点头,示意这个男人暂时可以信任,大步地跨上了这艘登陆艇。 在全员登艇后收锚开始调头,岛屿上的斯莱普尼尔也发动了引擎开始转向准备起飞了,改造过的引擎正是为这种极端环境准备的,在起飞前机师在驾驶舱内对着江面上的登陆艇竖了个大拇指,大概意思是祝所有人好运。 登陆艇引擎咆哮向前劈开狂暴的江涛,甲板上两侧守满了全副武装的战斗成员,林年等人随着周正走入了船舱内避雨,过程中曼施坦因直接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现在正统负责的前线具体是什么情况?” “不太乐观或者说不太乐观都是往好的方面形容的了。”周正沉声说,“你们应该收到了第一次接触作战时的视频录像了吧?” “你们输得很惨。”恺撒点头。 “正统这边的关键人物没有挡得住龙王,江心洲准备的热武器都被龙王的领域阻挡了,你们真应该看看蜂巢导弹几十轮的齐射毫无作用的场面,我怀疑反舰导弹都不一定对他起得了效果。”周正转头看向林年,“我听说你们成功击退了另一只龙王‘康斯坦丁’,如果他们都掌控着同样的权柄,那么我们遇见的你们应该也遇见过了,你们是怎么做到击退这种怪物的?” “炼金武器,龙王的言灵可以掌控金属与火焰,但却不能影响被炼金术杀死的金属。”恺撒说道。 “难怪了”周正像是想明白什么似的低声说了一句。 “现在龙王在什么地方?”楚子航问。 “他在击溃了我们的防线后没有选择赶尽杀绝,而是直接进行了下潜,疑似进入了百米水下隐藏在岩层下方的白帝城内。”周正说,“然后这场暴雨就开始了,我们原本还准备调动江心洲上尚未动用的武器进行反攻,但现在整个江心洲都被大水淹没了,所有江心洲的、两岸山峡上的隐藏军用设施全部报废,正统的精心准备全部功亏一篑。” “这场暴雨,简直来得太是时候了,当然我也从没有怀疑过这一切都跟龙王有关。”周正看向舷窗外的狂风骤雨低声说,“一场暴雨彻底将数个月的精心准备全部化为乌有,在这种恶劣残酷的气象下我们甚至无法做到整兵结队,就连稍远一些的信号都无法传出去,如果不是看见你们客机降落时的航行灯,我们甚至都没法知道你们赶到了。” “接下来你们准备怎么做?”曼施坦因深吸口气。 “不是我们该准备怎么做,而是他们该准备怎么做。”周正摇头。 “他们?” “这次战术指挥由正统一方负责,在第一套屠龙计划失败后,李获月也就是你们在视频中看见的‘剑御’使用者受了严重的烧伤,如果不是最后她手中的青铜剑激发了一个炼金领域,她甚至能全尸都找不到。”周正面色沉然,看向了甲板上那些腰背有些佝偻的正统的战斗成员们,“她本身也是‘S’级混血种,算得上是正统最强的手段之一,但在第一次接触战就失利了,这对我们这边的士气是一个极大的打击,如你所见,现在我这边的士气已经低迷到已经危险的程度了。” 那场夔门关口的龙王狙击战太过震撼人心了,那种浩大的场面几乎给人一种不可战胜的感觉,就连‘获月’都输得那么惨,更何况他们这些就连觐见龙王都没有资格的普通混血种呢? “李获月的言灵是‘剑御’,在这点上让她对上诺顿本就是不智的事情。”林年开口了。 “那你的言灵呢?来自秘党的‘S’级混血种。”周正忽然看向了他目光炯炯。 林年看了周正一眼,然后伸手递给了他一样东西,周正接过后愣了一下发现手中的竟然是自己背后的汉八方剑鞘,转头一看果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剑鞘已经消失不见了。 “原来如此。”周正不蠢,瞬间明白了林年的意思,眼底掠过了一丝希望的光来。 “所以在等待我们的时候正统什么都没有做吗?”曼施坦因问道。 周正顿了一下摇头说,“正统的后方指挥部准备向水下发射大当量的鱼雷彻底炸毁地下岩层以及白帝城,大当量的鱼类和军火正在秘密调往夔门。” “我不觉得火力加强个十几倍就能解决龙王,况且炸掉青铜城你们这是想把龙王压死在家里吗?”恺撒摇头否决了这个主意。 “所以这只是下下之策,无奈之策,毕竟在这种局面下正统必须做些什么,不然这场暴雨迟早会让下游的三峡大坝决堤的,到时候引发的灾难和后果没人可以为之负责。”周正轻轻呼了口气。 “没有想过派人下潜进入白帝城解决掉龙王吗?”苏茜问道。 “想过。”周正看了苏茜等人一眼,“最佳人选是正统的‘S’级,但她现在没法再上前线了。看了那个视频你们应该清楚,这场战斗已经不是人数能决定胜负的了,下潜的计划可行性甚至不如鱼雷在水下龙王的主场内,我们就算把整个正统的混血种丢进去也只是填命罢了。” “你们无计可施了。”苏茜轻轻点头。 “其实如果你们再晚一点到,我就已经游到青铜城门口了。”周正苦笑了一下拉开了雨衣的拉链,在里面是一身漆黑的氯丁橡胶潜水服,“我也没想过用鱼雷就能解决龙王,那只是最后的遮羞布,真正想要解决掉龙王只能依靠混血种本身。” “看来我们的合作盟友还是有清醒的人。”恺撒缓缓点头,“但别告诉我你也是‘S’级混血种,这年头‘S’级混血种这么不值钱了吗?” “我的血统并不如李获月或者你们的‘S’级,但能代表周家来到龙王的战场,总归有一些自己的底牌。”周正说。 “那就暂时把你的底牌保留一下吧。”曼施坦因点头说,“通知正统的前线,准备好下潜工作,接下来由我们的人进行战场的交接。” “由他独自下潜?”周正看向林年迟疑一下,最终还是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不是我不相信你们,如果传闻属实,他是干掉了一只龙王的战争英雄,实力值得信任。但这次事关重大,我希望能给这次下潜加一份保险我和他一起进入青铜城。” “不,他不会是一个人下潜,而是以双人小组下潜,在这之前我们已经进行过为期三个月的潜水训练了,搭档之间有足够的默契。”曼施坦因摇头,“正统的‘S’级失败在于她太过执着单打独斗了,但我们不同,我们卡塞尔学院向来都看重合作的力量!既然一个‘S’级不够,那就两个‘S’级一起协作完成任务。” “两个‘S’级?”周正被怔住了,视线看向这群年轻人中,他可从来没听过秘党那边一口气派来了两个堪比‘月’的超级混血种。 周正的视线先是飘移到了楚子航身上,然后又挪到了恺撒身上,目光不断在两者之间移动,直到最后他忽然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船舱的角落,在那里有个只能见到背影的小子正抱着一个桶一言不发。 “他在干什么”周正说。 “应该是有些晕船和紧张。”林年走了过去拍了拍路明非的后背,低声问了几句后给了周正和曼施坦因一个大拇指表示没事。 周正愣了一下,盯着那两人扭头面色诡异地看向曼施坦因,随后在老人的点头中得到了心中猜想的肯定。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二十章:尼伯龙根 真怪不得路明非身娇体贵,‘A’级的楚子航去年还能蛀牙,‘S’级的他难道就不能晕船了吗? 再者说这艘登陆艇在越靠近夔门江域关口摇晃的程度就越是激烈,甲板上持枪的正统的战士都不得不单手死死缠住船舷边上的绳索才能避免忽然被一个大浪给掀进江里去。如果把登陆艇换作《加勒比海盗》里的四帆船,现在估计都能看到掌舵的船长把船舵转得跟风车一样了... 12级风力,风速相当于汽车时速120公里,能把大树连根拔起,越靠近夔门关口风力越是离谱,甚至船舱内贴近舷窗的恺撒等人还看见了数道贯穿天与地的白蛇出现在了江面上,上端与雷雨云相接,下端直接延伸到水面,在呜咽咆哮中无序地移动着。 “这可真是末日之景的。”酒德亚纪手贴住舷窗看着那两三道龙吸水纵横在江面上,在撞击礁石与岛屿时发出了水声炸裂的轰鸣。 “真正的勇敢者从来不畏风暴,他们信奉‘用铁一般坚硬的步伐去踏遍地狱’。”恺撒扭头看向船长室的舱门,周正刚好从里面出来,他开口问,“我们就这么一路航行到潜水的区域吗?” “先去临时港口,我跟船长沟通过了,这艘登陆艇的排水量不足以让他挺进夔门中心地带的风暴,我们现在只是在关口边缘就已经很吃力了。”周正摇头说,“况且你们之前不是说有着决定性的东西还在从芝加哥空运过来吗?这也需要一定的等待时间,虽然这点时间不会让大坝决堤,但我也希望我们的等待是值得的。” “当然值得,你总不能让我的学生们空手下潜,正在空运过来的是装备部为这次屠龙战役准备的风暴鱼雷和水下成功试爆的新式炼金武器!意义重大!”曼施坦因点头。 “早就听说你们秘党很热衷于研究这些玩意儿,鱼雷我可以理解,但新式炼金武器有什么说法?我记得你们之前说过炼金武器可以对龙王造成伤害。”周正问。 曼施坦因扫了一眼周围的学生们,觉得这些情报透露了问题也不大,也干脆对这个盟友透了一点底,“装备部在撒哈拉沙漠试验新式炼金武器,装配炼银外壳的炼金炸弹,配合炼汞、从维苏威火山灰中精制的硝、圣婴之血,产生的爆炸可以令中心区域的龙类受到致命毒杀。” “很有创造力,搞军备竞赛还是你们美国人在行一些。”周正愣了一下,然后对曼施坦因竖起大拇指。 “我是德国人。”曼施坦因面无表情地说,“请不要把我们跟装备部那群疯子混为一谈,你看见的这些孩子都只是学生,而不是所谓的混血种组织之间用来角力的工具,我更希望你称我们我们为卡塞尔学院,而非是秘党...起码我的学生很不喜欢这种说法。” 靠船舱的林年轻轻耸了耸肩,表情没有太大变化,但这席话还是引来了周正甚至是恺撒和楚子航的思索。 “看起来你是一个很好的老师。”周正转头回来对曼施坦因的这席话表示了敬意。 登陆艇在夔门的关口徘徊了两圈后,被那愈来愈可怖的风暴逼退了,他们选择了绕行过向了一块地势颇高在水淹三峡之际还能保持大半露出江面的凹形峡谷,在来回地迂回和躲避暗礁后,有了山体作为天然的避风港,风力肉眼可见地下降到了只有七八级左右,在外界终于不用大声吼就能听见彼此说话的声音。 一行人离开了船舱回到了大雨依旧瓢泼的甲板上,望着船舷外那三山夹岸的一片谷底,这大概算是夔门一带最高的地势了,临时的港口就设立在这处避风港内,被三面夹山包裹着余出水面的陆地大概有着原本已经被淹没的江心洲一半大小,被上涨的水位淹没成了半锥形,仿佛河流出山口形成的冲积扇。 “有风暴时,任何一个港口都是好的。”周正双手抓住船舷看向远处灯火明亮的港口说。 “正统最后的兵力全都在这里了吗?”林年走到了周正身旁问。 “最后的兵力?不如说是最后的幸存者吧。”周正望着那片最后的灯火说,“正统还是太过小觑龙王了,可就算重视又能如何呢?这片地方实在太过敏感了,如果是外部海域发现龙王的踪影,说不定战术导弹都已经全弹发射了...” 林年对此没有表态,战术导弹对于龙王有没有用这是个未知数,就像从来都没有人真正将核弹头在龙类头顶引爆过一样,世界上不存在浣熊市,也不存在泯灭人性的保护伞公司,龙族也从来都不是没脑子的尸体,大当量的武器永远没有机会落在他们身上,所以屠龙的永远都是混血种本身。 “正统以前也有过人才辈出的大好时代,但现在的正统已经不是以前的正统了,千金万财富不过三代,正统又何止在象箸玉杯、日食万钱中富了三代?”周正仿佛看出了林年的所想,在风雨中给自己点上一根烟,递给林年烟盒被婉拒后淡淡地说, “如果是以前的正统结局必然不可能是今天这样的,龙王固然可怕,但也还没有到完全无力招架的程度。时代已经变了,正统也已经变了,再多的底蕴也都被他们消耗在了改朝换代中,他们还没有等到焕发新生、更替血液的时候,危机就已经紧迫关头了,在腐朽之际遇见大难,有什么是比这还要更无奈,更真实的呢?” “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林年摇头。 “你应该是中国本土出生,然后被秘党...被卡塞尔学院的人挖掘出来的?”周正看向林年问。 林年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周正想了想咬着烟却又摇了摇头,“也不能说是坏事,站在你的立场上倒是一件好事吧,你这样的混血种如果抢先一步被正统的人发现了,可能之后情况会坏上很多。” “怎么说?” “你认得那块汉八方的剑鞘,你见过李获月,你也应该明白我的意思,现在大家都是盟友就不说太多坏话了。”周正吐了口烟立刻又被暴雨打散,“不过你们秘党那边情况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看你表现出来的态度我大概就能猜到了。毕竟人一旦群聚形成了利益的团体内部必然腐化,可能他们曾经心怀过钢铁般的意志,但就算是钢铁也是会生锈蛀空的。” 林年对此不可置否,“那你们呢?跟正统又有什么区别?” “我来自襄阳周家,宗祖在早些年与正统的那些家祖意见分歧严重,在一次不小的内乱后就选择了分家,正统的家族网内彻底剔除我们周家,很多事情我们都不再干预,我们只负责我们应该做的事。” “袖手旁观和中立有些时候是一个意思。”林年指出。 “时势所逼,有些时候你只能选择中立,左手是尸山血海,右手是岁月静好,站在这个关口你总得选,我们不愿意看见血流漂橹,觉得还不到时候亮剑改革,所以就选择退一步。”周正将烟雾吸入肺部感受冰冷暴风雨下那股滚烫的辛辣,“我自认为我们还没有迈入腐朽,因为家族内还有一个三观不错的老祖宗坐镇,她有些孩子气,我们都尊称她为叫‘娲主’,不得不承认在利益前孩子气才是最能令人心悦诚服的。” “这是在炫耀你们的内部结构稳固吗?”林年问,“下一步是不是就是要招安了?” “有这个想法,按照‘娲主’的意思来讲,如果遇见了秘党的‘S’级,只要是中国人性格不错,就看看能不能挖过来。你是混血种的战争英雄,没人不想拉拢你。”周正毫不避讳地地说,“只可惜当初你在最困难的时候我们没有发现你,很长一段时间直到现在我们家族都有成员在帮助那些苏醒了血统又饱受其苦的人...可能你身上也有着这种气质,所以之前第一次见你我才会觉得你眼熟吧?” “...血之哀?”林年问。 “你们是这样称呼的吗?倒是挺贴切的,来源于血脉的悲哀。”周正缓缓点头,“算是吧,我能看出你的特殊,虽然你是以秘党的一方前来的,但我觉得你应该有自己的打算和考虑。有没有想过回国?周家对于你们这种人才有特别的照顾方法。” “现在说这些没什么用。”林年轻轻摇头,“在秘党那边我还有不得不处理的事情。” “还是留了太多羁绊啊...在意的人和事情放不下么?”周正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他这个年龄的混血种人生阅历比林年丰富太多,就算没有林年那般大风大雨,人情世故却也是熟络于心的。 “那我们就说一些有用的,有关现在的。”周正把烟蒂在船舷上的积水里杵熄然后揣进了雨衣的兜里,看向船舱角落倚靠着的古老青铜匣,“你准备带着那套炼金刀剑组合潜下去宰了龙王?” 问得很直接,但林年也是直接点头了。 “即使看了正统发给你的狙击战的视频后,你也有这个信心和觉悟吗?”周正继续问,盯住林年的眼眸,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比自己小太多的男孩。 林年没有开口回答,只用眼神告诉了周正自己的答案。 周正顿了几秒突然侧开了视线问,“你今年多大?” “18。” “差不多。” “什么差不多?” 周正摸出烟盒,“我今年四十五岁,有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女儿。” “为什么忽然说这个?”林年视线缓缓挪开了,“不吉利。” “只是提一句。她跟你年纪差不多大,现在还在北京读高中,她也是混血种,但由于我的爱人是普通人的缘故,她的血统并不算优秀,所以我不准备让她知道龙族的这些事情。”周正咬上了一只新的烟。 “我还是不懂你的意思。”林年看着背靠着船舷的他。 周正摸着打火机打量着林年说,“我说这些的意思是想说,你们年纪差不多,却一个站在屠龙的战场上,一个坐在高中的课堂里,这是很不公平的事情。就算她的血统足够优秀,如果有人想借此让她上战场,我会第一时间把枪拔出来塞进那个狗娘养的喉咙里让他滚蛋。” “个人的选择而已。”林年望向越来越近的避风港淡淡地说道。 “或许吧...”周正视线从林年脸上挪开,应了一声后低头挡风点烟,点燃后吸了一口抬头呼出烟圈,“如果确定由你和你的搭档下潜,一定要当心一些,这一次你要面对的龙王和正常情况下的龙类复苏很不一样,作战计划十有八九不会顺利。” “你知道些什么?”林年看向周正,敏锐地察觉到对方话里有话。 “你愿意听吗?”周正看向他。 “为什么不愿意?” “我以为‘S’级混血种这种东西都是相当自负的。”周正笑了一下,“在我预料中你会回答我一句不会有什么意外,然后就自顾自地下潜了。” 片刻后,看着林年认真的表情,周正也收了收笑意,转头看向雷暴的乌云说,“你有没有听说过‘青乌术’?” “青乌术?” “老祖宗留下来的一门玄术,换个叫法你应该就不陌生了‘风水·堪舆’。”周正说道,“风就是元气和场能,水就是流动和变化。是一种研究环境与宇宙规律的玄学。” “了解过。”林年一下就想起了‘夔门计划’时的随行教授江佩玖,那‘指天仪’和堪舆定位的功绩能在整个计划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有种猜想,不一定对。”周正看着这逐渐被江水吞没的河山沉声说,“风水的核心思想是人与大自然的和谐,即追求‘天人合一’的境界,主要目的是观察、发现自然的规则的秘密,再按照这些规则进行一些顺天意的事情从中获利,比如下葬,比如乔迁。真正的风水师可以通过更改一些细微的风水,达到易改天地自然规则的目的,从而让一片风水宝地成为生人勿进的凶地。” 说到凶地时,周正毫不避讳眼神投向如今风暴云集的夔门,“正统内有一支分家,自古便是研究‘风水’的好手,我曾经遇见过那一分支的后人,他们也给我演示过易改风水的手段,只要准备充分甚至可以让干旱的谷底进入为期数天的暴雨之中...我最初以为这是通过‘言灵’做到的壮举,但之后他们给我解释了这里面的道理,不是依靠言灵而是依靠另一种手法,他们称为‘阵法’。” “阵法?”林年顿了一下,像是联想到了什么,“巨型的炼金矩阵?” “依靠这种‘阵法’,他们可以做到开辟出‘领域’,在这个‘领域’内他们几乎可以拥有媲美纯血龙类的作战能力。在古代的中国这些人都被称为‘堪舆师’和‘青囊人’,是为皇帝家族的座上宾。”周正缓缓说,“而这项技术你应该也不难猜到自然也是从龙类的文化中传承下来的。” 林年也看向了夔门的风暴,知道了周正的意有所指,而周正也抽完了第二支烟深呼口白雾说,“‘阵法’或者你所说的‘炼金矩阵’就是‘领域’的核心引擎,这种‘领域’我们这边成为‘小天地’,你们那边我没记错应该是叫做‘尼伯龙根’,在进入这片暴风雨后你就算是半只脚踏入其中了。” 林年想了想,忽然扭头看向了船舱的方向,在那里穿着小款黑色雨衣的零正站在雨幕之后静静地看着甲板上暴雨摔碎的白花,路明非正蹲在零身后角落的一个桶前继续晕船。 “在‘小天地’和‘尼伯龙根’中主导着阵法的龙类掌控着这片小世界的规则——记住,越是离阵法近,他们对规则的掌控越是容易,也越难战胜,那是他们的主场,就像法师的法师塔,恶魔的地下城,谁也不知道里面有着多么丧心病狂,超出常理的布置。” “所以这一次的屠龙和我之前那一次大相庭径?” “我不太清楚康斯坦丁战役的细节,秘党没有透露过半分,我们只知道有一位龙王死在了你们手里,死在了你的手里。”周正说,“康斯坦丁在神话中是诺顿的弟弟,你杀死了他的弟弟,他选择回归故土张开了这片尼伯龙根,他的目的是什么你应该清楚...在踏入尼伯龙根之前你最好思考一下该以什么形式面对龙王的雷霆之怒。” “或许是一次近距离的烛龙?”林年考虑着说道。 “我不知道,但古往今来的屠龙战役,永远都是大片的混血种冲向尼伯龙根,破开‘大门’埋出一片又一片骸骨之地来。”周正摇头,“龙王为何总是死在王座之上?不是因为他自视甚高不愿挪步和逃亡,而是因为在王座之上才是他最强的鼎盛时刻。” “那现在他已经坐在了王座上了,等待着我们敲开他的大门。”林年转头看向黑色的江水,“白帝城...那里应该就是炼金矩阵的核心。” “毕竟那里可是‘龙穴’啊。”周正低声说,“只要明白一些风水的人都应该清楚‘龙穴’意味着什么。我有种预感,一旦你踏入了青铜城,战斗的胜负会在一瞬间分晓,我们给他准备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 “那看起来正统想要炸掉青铜城的主意还真没出错。”林年忽然说。 “还是错了,想要炸掉炼金矩阵的核心就必然需要觐见龙王,现在我们在江面上不过是在‘小天地’的外部,一旦深入水下,直到那座青铜城,才是真正进入了‘小天地’的内部,内部的空间九曲通幽,就算往里面塞战术核弹也不一定能真正影响到龙王。”周正摇头,“就算想要炸掉青铜城,也必须由你把炸弹塞到龙王的巢穴里面去...” 林年正想说什么却忽然回头看向远处,“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时间刚刚好。” 登陆艇即将抵挡港口,在他们头顶有螺旋桨的巨大声响掠过,甲板上的两人抬头,船舱里的恺撒等人也冒头出来看,在登陆艇上空一架重型运载机在雷光下空掉这一块巨大的阴影掠过,直直奔向三山夹岸的避风港。 比林年等人提前四个小时触发的风暴鱼雷正好在这时抵达战场,所有的后勤需要,武器装备已然抵达前线,那么接下来就该是动身的时刻了。 仰头的周正垂首下来看向林年伸手,“那么...祝你好运。” 林年握住了他的手点了点头,走向了船舱内的路明非,曼施坦因等人也在等待着他们,下潜小组已经到达了指定位置,随时可以开始任务。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二十一章:再见面 当登陆艇靠岸时,载货直升机已经降落在避风港卸货,一群荷枪实弹的战斗人员快速麻利地将那沉重的货物卸下,由于缺少铲车只能人工搬运。 周震和林年一行人下船就靠了过去,沿途曼施坦因介绍道,“风暴鱼雷,全长5.84米,全重1565千克,最高航速66节,装载了炼金弹头,主要炸药成分由圣婴之血和高纯度的汞元素组成。” “试爆威力怎么样?”周震看着那足足需要三四个人才能扛走的金属怪物问。 “如果放在现代战争的背景下,只需要两发就可以让一艘‘尼米兹’级核动力航空母舰瘫痪。”曼施坦因对这次他们的底牌之一做足了功课,阿卡杜拉部长在送这颗鱼雷上运载飞机时甚至还动情的亲吻了它一下,有种嫁女儿的仪式感。 “圣婴之血和汞元素可都是污染性超标的有毒物质,正统在三个月前就已经紧急清理过你们屠龙后留下的龙血污染的摊子了,他们短期内没法再进行一次大范围的江水治理。”周震提醒道。 “不一定会用上它,风暴鱼雷需要舰艇发射,制导系统也是关键点,眼下这种情况我们只能携带相同类型的便携式炼金炸弹潜入青铜城内引爆,只要进入了尼伯龙根就算里面成为了瘟疫死地也不会影响到外界。”曼施坦因说。 “也希望炼金炸弹能对龙王起到效果,就算是对青铜城这个矩阵核心稍有影响也可以接受,强攻青铜城终归是下下策。”周震点了点头,挥手示意避风港内跑出来的更多人去搬运运载直升机上的补给。 “什么时候能出发?”林年看着避风港内倚靠着山体的保护临时扎起的营地问。 “大部分的舰艇和巡逻船都在第一波攻势的时候毁掉了,正统受损难以估量,但新的舰艇正在从外部运来,很快就会就位。可这也将是我们能够使用的最后一艘舰艇,是我走关系从军方那边临时调来的军舰。”周震沉眸看向波涛汹涌的江面。 “那艘登陆舰不能作为交通工具送我们的人到下潜目的地吗?”恺撒转手指向他们来时坐的登陆舰艇。 “它的吨位远远不够,没有大排水量的军舰我们根本无法接近下潜地点。运输需要时间,预计是在你们到达时直接登舰开始任务,但似乎你们的动作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快提前到达了。” “大概还要多久?”苏茜问,她无时无刻都在留意如今的水情,不出半个小时长江中上游地区已经多个地带因为江水暴涨以及连绵的暴雨遭灾了,三峡大坝方面也发出了危险警告。 如果雨势再不减小,最多三个小时的时间,三峡大坝就不得不开闸放水,至时对下游地带就是灾难性的打击,不知道多少房屋县城会被直接淹没在奔腾洪水里。 “我只能说尽快,他们到之后会用短程无线电通知我们。”周震说。 “争分夺秒啊,看起来现在也只能等了。”曼施坦因轻微感慨。 “在军舰赶来之前还有事情可能需要你们帮忙处理一下。”周震说。虽然话里说的是“你们”但视线却是独独落在了林年身上意思不言而喻。 “麻烦事?”林年看了一眼不远处暴雨夜中的临时营地。 “这就要看怎么去下定义了,跟我来吧。 周震带着众人深入避风港的营地,沿途路过时那些全副武装的战士都在向他们敬礼,眼中都是充满了敬畏和期望…对于这群援军可能创造奇迹的期望。 “如果没有舰艇,我的学生也可以徒手游到下潜中心。”曼施坦因拍了拍周震的肩膀,在合适的时候给这位同盟一点安慰。 “那你可能是低估了夔门中心现在风暴的烈度,飓风掀起的大浪能把千吨排水量以下的舰艇直接掀翻!”周震直摇头。 “我潜过流速更快的水域。”林年说。 “有多快?在哪里?”周震摇了摇头,他这个部队的潜水冠军对夔门的水情都是望而生畏,他不觉得就算是林年可以征服这个堪称天灾的恶劣水情。 “时速30公里的人工泳池。”林年回答。 “装备部体测室里面那个?”好不容易从晕船缓过来的路明非忽然抬头看向林年问。 “你知道?”林年看向路明非倒是有些意外。 路明非心说我当然知道,难怪当初进校后体能测试的时候,那群白大褂一直期待着我往那要人命的高压水池里跳,我差点以为那群栽种是想谋杀我贪图我的器官呢。 “时速30…‘S’级混血种果然都不能用常理衡量。”周震按了按额头觉得有些荒谬,但又好像勉强能接受,“上一个说没舰艇就御剑飞过去,现在你更离谱,干脆要直接游过去了。” “御剑飞过去?”楚子航抬首看向这个男人,“我以为正统的‘S’级不能继续执行任务了。” “总是有执着顽固的人存在,见得多了也就不奇怪了…所以我也需要你们做一下正式的交接工作,不然她是不会放弃从床上爬下来的。”周震说。 “不愿意接受失败吗?”恺撒说。 “或许吧,每个人都有自己坚持的原因,她有什么原因要豁出命去找龙王赌命我也不知道,但如果之后她再出什么事情,我麻烦你们也会麻烦。”周震带着林年走到了一顶营帐的门口停住了,他的意思也很明显了。 林年看向营帐的门说,“她就在里面吗?” 周震点了点头,把背后的阴沉木剑鞘解了下来递给了林年,看着这个年轻的男孩说,“你和她打过照面,勉强算是彼此认识,有些话我认为还是换你们年轻人自己交流效果会来得好一些。” “你这么说得林年好像始乱终弃的渣男…”路明非小声吐槽。 林年转头看了路明非一眼,路明非立马闭嘴挪开视线,因为他察觉到自己的搭档眼里掠过了思索的痕迹。 他的第六感告诉他对方多半是在思考之后下潜时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他路某人以后只能活在卡塞尔学院的《屠龙经典战役》教课书里。 林年接过沉甸甸的剑鞘,握在手里看了周震一眼说,“她跟诺顿打了一个照面,如果青铜与火之王处于全盛时期,那么她在刺杀失败后应该是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 “的确是相当大的代价,对于她来说。”周震低声说,“我们带回她的时候一度以为她已经没救了,但她身上发生了一定的龙化的现象硬生生让她挺了过来,由于江心洲被淹没我们的医疗水平有限也只能给她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势,但效果微乎其微。” 林年不再说什么了,掀开了营帐门走了进去,路明非等人在营帐外等待,一个‘S’级混血种弑杀龙王落败后由另一个‘S’级接过整个局面,也没有比林年更合适去交涉的人选了。 李获月? 林年记得是叫这个名字,上一次在长江之上打过照面的正统王牌就在里面,虽然他们初次见面不太愉快,但起码现在他是以盟友的身份再次见面的,该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掀门而入,林年抬眼往里看,愣了一下,然后放下营帐的门帘退了出来。 站在外面的周震等人看见他退了出来也都愣住了,周震脸色变了一下说,“她不在里面?”说完后又立刻转头看向不远处站岗的战士,“有人离开过营帐吗?” “没有,长官!”对方立刻紧张地回答。 “如果正统的王牌想溜走,估计也没多少人能阻止她吧?”恺撒看向营帐的帘门说。 “不,她就在里面。”林年此时开口了,说罢后默默地看着营帐帘门不再继续说什么了。 周震等人则是继续用不解的视线看向那个站在帘门前一动不动的背影。 — 营帐之中,解开了三分之二缠绕在身上绷带的女孩与外面的男孩动作惊人的如出一辙,她嘴里咬着一段绷带同样也默默地看着营帐被放下的帘门,单手解绷带的动作停住了。 在营帐内的布置很简单,只有一张放着灯盏的桌子以及一张床榻,床榻上依靠坐着的正是被绷带缠绕遮挡着曼妙身段的女孩,被解开三分之二的绷带下露出的是大片烧伤的痕迹,就算大半个身子裸露被人看见也只能生起不忍和难过的情绪。 这些都是触目惊心的伤势,足以给任何一个女孩留下永久的心理创伤,但作为患者她却根本没有崩溃的痕迹。就算在林年闯入营帐一眼看光了她的裸体以及那遍布身躯的伤势,她也只是愣住了几秒。 在林年立刻退出去后,她没有后知后觉的尖叫什么的,只是默然思考了一会儿,清楚了现在的情况后加速解开了自己身上的绷带,单手抓起了桌上的衣物穿戴。 数分钟后,营帐的门再次被掀开,林年重新走了进来,看见了床边穿戴整齐但脖颈脸颊上还是有明显烧伤痕迹的李获月,现在的她换上了一身熟悉的宽大白T恤,遮住了大部分的皮肤,美丽但又有了裂痕,如同揉皱的绝美画作。 可比起容貌林年的视线还是落在了她的左手上那本该是纤细有力,挥剑如舞的美丽手臂,如今这只手臂只能让人想到两个字酥脆。 有些恶寒的比喻,可却极为贴切,那只收不如今像是烤焦了的木块,干瘪如同柴火整个地缩水了一大圈,仿佛捏一下就能发出咔擦声。 这焦黑丑陋的肢体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美丽女孩的身上,但很可悲的是那枯黑的柴火的的确确就是生长在她的身躯上的,与之残留的美形成了黑与白的残酷对比。 屠龙从来都是有代价的,只是极少人能真正看见这些藏在光鲜荣誉后的沉痛代价。 “‘君焰’?”林年看着那焦黑的缩水手臂平静地问。 “可能是。”李获月顿了几秒,还是选择平淡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如果林年没有记错,正统传来的视频最后,李获月以陶瓷剑佯攻,藏汉八方于后,挥斩出最关键一剑的使剑手也正是左手。只可惜最后诺顿还是握住了那把汉八方,夺走了那胜利之机,也夺走了那把青铜古剑,现在看来甚至还一气夺走了使剑人的手臂。 林年注视着李获月脖颈裸露出来的烧伤皮肤,他大概能想到当时视频中断后的情况了。能爆发出如此言灵之力的李获月必然使用了类似“暴血”的技术,有隔热的龙鳞作为保护她才能在那种与龙王面贴面的情况下活下来。 就这个伤势来看,受到极致高温侵袭最严重的自然是挥剑的左手,鳞片作为第一保护层被瞬间瓦解,皮肤没有坚持过哪怕0.1秒就成为了飞灰,其下裸露出的肌肉组织和血液在一瞬间被摧毁,那干瘪手臂的漆黑表层应该就是肌肉组织碳化后的物质。 在使剑的手臂受到毁灭性打击时李获月大概也应该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败所以选择了撤退,虽然不知道她是如何从龙王手下逃脱的,但那身烧伤的痕迹表明了逃脱的过程并不太顺利。 搞不好这些大面积的烧伤会伴随这个本来漂亮到能得到林年的女孩一辈子,这对于许多女性来说是噩梦一样的后果,更别提在受伤后又毫无防备地被旁人完全看光了这丑陋的伤痕,简直又是雪上加霜。 可林年从李获月的脸上找不到任何的逃避和崩溃,冷漠地让人有些发瘆,就像那足以引人疯狂的容貌与宽大T恤下绝色的身段从来都不是她自己的一样。 可能是她的情绪隐藏太过完美了,也可能是她真正地从不在意自己的外表,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在简单的问答后,她当着林年的面也开始继续处理起了身上最后拖累她的部分。 李获月抬起右手,桌上的一块巴掌大的铁片慢慢地从桌面撕拉了下来,锋锐如刀片的铁片飞速落在了她的右手指尖内,对准了自己那枯黑的左臂,灯盏的微光下一双美眸中映着的全是极致的冷淡。 “‘暴血’的确是一个不错的技巧,虽然我不知道正统是如何命名这项技术的,但只要是有关精炼血统的手段从来都是不可以滥用的,它从龙王手里能救你一次,但救不了你第二次。”林年看着李获月说。 利用“剑御”挥下铁片斩断成为焦炭的左手,再快速利用暴血技术止血,强行以龙化的身躯顶过失血的症状,适存基因会暂时闭合切断后的伤口林年猜到李获月的的想法并不难。 “嗯,但龙王还在水下。”李获月说。 然后她的手指轻轻一屈,铁片以一个极快的速度脱手而出切向那酥脆的漆黑手臂,这种力度别说是手臂就算是钢铁也会被轻松斩断。 可下一刻,什么都没有发生,桌面上灯盏光影摇曳,地面的影子依旧维持着动作,纤细的影子不曾缺少一份。 李获月缓缓抬头,焦黑的手臂依旧连接在她的身上,被“剑御”调动的铁片却不知踪影。她看向了不远处的林年,在对方的手指间正夹着那块锋锐的铁片。 在她的“剑御”中即使可以爆发出吨级别的力量,可那块铁片依旧稳稳地被夹在对方的手里,那两根手指也在“剑御”的挣扎抵抗下发生着肉眼难查的颤动。 头一次的,林年在这个女孩的眼中看到了除了公式化外的别的情绪。 这种情绪叫烦躁和不安。 “谈谈吧。”林年走到了桌前,稳稳地将铁片放在了上面看向沉默的李获月淡淡地说道。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二十二章:诡异的启程 路明非百无聊赖地坐在营帐的门口,看着雨帘后整个营地里仿佛末日到来前亡命奔走的人影不过现在倒的确就是末日,每一个画面每一个细节都充斥着末日的气息,远吊而来的超级鱼雷,呼啸愈烈的风暴,接天连地的龙吸水如果再从海面上行驶来一架高达那么画面就完美了。 既然高达都有了必然要有能随时爆色ed的驾驶员,现在看来这个驾驶员名额非营帐里的林年莫属了思路走到这里路明非忽然想起了一个很有趣的社会现象。 一个绝对真实的段子,说是一位自认为直得不能再直的直男在某一天配合街边的消防队演习,临时扮演火场受伤的群众演员,他在聊起这段经历之前几乎百分百确定自己是一位直男可直到那一天他脖子上挂着伤情卡,躺在模拟火场中,数个全副武装的彪形大汉破门而入,一个帅气滑跪赶到他的面前,拿过他的伤情卡检视之后用海蓝色的眼眸,低沉磁性的嗓音说: “别担心,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个见鬼的地方的!” 然后一个打横把他抱在怀中,大踏步夺门而去雷厉风行。从那时候开始这位直男就不怎么确定自己的性取向了 这个段子路明非是在守夜人论坛上看到的,那个帖子被芬格尔加精为了新人进坛必看的分区。但这个帖子精彩并非精彩在段子本身,而是精彩在接下来衍生的故事。 在当时帖子发出来的时候,第一时间下面有位大四的男学员在下面跟帖回复说,这段子太离谱了,直男怎么都是直男,性取向这种东西是不可能变的,要是有人能从火场里救我出去我最多以后跟他成为过命的兄弟,而不是想让他透我的屁股!破贴沉了吧。 后面几十上百楼也都是附和这个直男哥们儿的回复,但路明非继续再翻帖子的时候发现后面的楼层不仅没有从这里沉贴,反而还刷上了千楼,于是他再仔细往后继续翻才发现真正的精彩还在后面。 帖子回复的时间跨度是一个月,有人一记洛阳铲把原本已经沉下去的帖子重新推上了热门,挖坟的还正就是那个叫嚣着沉贴的直男哥们儿。 那直男哥们儿在隔了一个月重新回复了这个帖子十分诚恳地说,他选择对原楼主深表道歉,说他在这段时间内深刻地反省了自己二元性思维太过死板,任何事物都是存在二重性的,性取向这种东西是可以被逆转的,任何东西都是可以被理解尊重的 态度一百八十度逆转,大家都在猜测这哥们儿发生了什么事情,讨论了几百楼,直到一千楼的时候才有人爆料,挖到了这位兄弟在一个月前发的一个帖子,在那个帖子里有着他穿着执行部实习风衣在镜子前摆poss的照片。 然后帖子里的人各显神通,从那段时间执行部航班的时间表、那位兄弟桌上的海洋旅游攻略,再加上反季节的穿着,逐渐推断出了他从发帖到悔改这段时间内应该是被执行部分配去了加勒比海的地区进行了一场为期一个月的实习。 而后又有人查到了这哥们儿在加勒比西北墨西哥沿岸的住院手续,看起来是在实习期出了意外受了伤差点就没撑过来,再结合起之后这位哥们儿的“痛改前非”,不少聪明的人立刻开始扒那段时间加勒比海上执行部有什么活动,结果你猜猜什么情况? 他们居然扒出了‘s’级专员林年在那个时间节点被执行部颁发了特别荣誉,活动的地点正好也是加勒比海这下事情的起因经过似乎一下就明了起来了,大家的讨论热度和表情瞬间放肆扭曲了起来。 果不其然,大家之后也迅速地渗透进了‘s’级后援团的小组,在小组里通过大数据搜索成功地找到了疑似某位直男哥们儿的小号,短短一个月时间已经混到了后援团的头筹,头衔更是死忠之中的死忠,动不动就要为‘s’级献上心脏的那种。 看完那个新生入坛必看的帖子,路明非差点三观都被颠覆了,心说妈诶真尼玛是铁打的直男,磁铁打的‘s’级但忽然他又转念一想,好像这大四的学长的思路也不难理解。 当初在明珠塔的时候‘s’级从天而降救他跟小天女于死侍的血盆大口之中,要不是小天女倒得快,倒入‘s’级怀抱的就有可能是他路某人了 不对不对。 路明非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揪了几撮头发让自己的思路正常一些,怎么越是关键的时刻自己脑海越是想这些有的没的白烂东西,潜水时的战术手语记明白了吗?每次都能把“上浮”的手语理解成“打得不错” 自责了好几分钟,路明非又忍不住抬头看着营帐的顶棚想,林年这一遭神兵天降救正统的难兄难弟们于水火之中,暖男安慰营帐里对阵龙王失利的正统‘s’级剑仙小姐姐,在他们潜水下去成功做掉龙王后,这‘s’级小姐姐岂不直接投怀送抱往卡塞尔学院里钻? 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样的场景?‘s’级女剑仙明牌追求‘s’级闪电侠?神雕侠侣?不对,不能说是神雕侠侣,那他这个同样是‘s’的家伙不就变成陪衬的雕兄了吗?反正到时候苏晓樯那边肯定是不乐意的吧,狮心会的维乐娃·赫尔辛基也算一个?哇咔咔,这是什么三流的男频爽文,左拥右抱,其乐无穷? 现在营帐里剑仙小姐姐和林年聊这么久,估计已经开始深入交流了吧?各种心路历程,回忆杀一个接一个来,最后由林年冷酷地说一切都交给我,你放心养伤吧!作为敲开剑仙小姐姐心房的最后一块砖路明非想着想着都忍不住乐出声音了,然后发现身旁同样在营帐下避雨的零默默地看着他,他这才稍微收敛了一些嘴脸,竭力摆出一副忧心世界和平的表情出来 也就是这时,营帐的门开了,路明非正想扭头问走出来的林年是不是已经搞定里面的剑仙小姐姐了,结果一阵风就从他的侧脸旁飒一下过去了,他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人影也没看见营帐外的雨地就就响起了惊呼声。 路明非后知后觉地重新转头看向了前面,赫然发现雨地里不知何时躺着一个女孩的身影那不就是他之前在视频里看见的剑仙小姐姐吗? 可此时这位独站龙王于江火之中的剑仙却浑身被泥水打脏,身上的白衣被污水洼彻底浸湿,浑身都是让人触目惊心伤痕,而左手处则是让人发瘆的漆黑缩水干柴,就这么一个残障人士为什么会出现在水地里,她是哪里飞出来的? 等等,飞出来的? 路明非反应过来什么似的转头看向一旁的营帐大门,果然看见林年掀开了门走了出来,站在雨帘后面望向水地中躺了好一会儿还没有爬得起来的残障女孩一言不发。 “见鬼。” 周震是第一个冲向水地中的李获月的,检查她的伤势和情况。他的反应最快,在李获月从营帐内飞出来的瞬间就做好了战斗准备,但对方落地翻躺下后他才意识到不是里面的人要‘逃’出来,而是被迫‘飞’了出来。 在李获月的胸口有一个凹痕,一个比起那些烧伤要令人窒息多的凹痕,就像枕头深陷一块无法再凸出来了一样,只是一眼就能让感到疼痛和不适。 恺撒、楚子航、苏茜等人对此反应都不同,在李获月飞出来后他们第一反应是拦截,无论什么情况莫名其妙地冲出营帐在确定不是他们的人的时候,他们必然需要制止对方,因为林年还没有从里面出来,只要林年不露面,那么先出来的李获月就不可能放她走。 但直到林年现身在了营帐门口,他们的反应又不同了,下意识地摸到了身上携带的武器。楚子航抓住了黑色刀鞘的刀柄,恺撒则是伸手放在了插着两把银色沙漠之鹰的后腰上,眉头微挑之间看向了周围营地被惊动过来的全副武装的正统成员们。 虽然他们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但不妨碍他们清楚一旦局面不对,立刻跟反水跟林年一起冲出去从曼施坦因疯狂使眼色就能看出来了,说是他们前来支援正统,可双方的盟友关系可是就连纸上协议都没看到的或许后面秘党的大人物们跟正统的高层有过协议,可这关他们这些执行部专员什么事情呢?协议上又没写他们的名字。 一下子营地中的局势变得很为微妙,赶来的正统的成员们看见地上躺着的人是他们的‘s’级之后表情都有奇怪了,看向曼施坦因等人的表情也逐渐不善了起来。 楚子航此时也几乎要把村雨从刀鞘里抽出来了,苏茜站在他的身后右手轻轻后负,银白色的刀刃无声无息地从她的衣物下飘出悬浮在了手心之下缓慢旋转着,整只小队里的杀胚们虽然没搞得清楚状况,但却蠢蠢欲动了起来 局面僵持不下。 周震抬手向营地赶来的所有人表示不要轻举妄动,李获月在受伤后指挥权直言递给了他,所以暂时他说的话还是有一定效果的,没有人开口质问情况,也没有人轻举妄动拉动枪栓,现场只能听见令人心慌意乱的暴雨声。 周震第一时间蹲在水洼中李获月的身边,检查起了她的情况,看见这女孩白t恤的胸口上留着一个凹印,不难猜出她是怎么飞出来的。虽然李获月还有稍微微弱的稳定呼吸,但情况也不容乐观。 只是隔着t恤他都能看出这一拳的痕迹深而明显,几乎就是奔着把她打到不能动弹的目的去的,而很显然出手的人也做到了这一点。 地上的李获月没有昏迷,仰头看着乌黑云卷的天空,水滴落在了她淡金色的眼眸中,瞳孔没有扩散表示她还活着,只是浑身上下都在细微地颤抖着,那是想要调动肌肉和骨骼却无法做到的肢体颤栗,即使是这种情况下她也想着站起来,唯一还能活动的五指已经抓到泥水里面了挖出了五条深深的沟壑。 周震没有选择扶起李获月,因为他从对方的眼眸中没有看到任何求助的情绪,况且他也不确定李获月现在的情况能不能大幅度地移动,内脏的情况不检查还是一团谜。 “不解释一下什么情况吗?”他站了起来隔着雨水注视着营帐前的林年,脸上没有怒火和不忿,只有理性的平静。 就算李获月并非与周家站在一边,他也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林年会莫名其妙地对一个重伤员动手。 他可以负责地说这种冲击下地上的李获月保守为此断了三根以上的内骨,内脏大概率器官挫伤,李获月现在就算马上侧头咳嗽吐出夹带着内脏碎片的污血他都不会惊讶。 是啊,为什么动手啊? 别说是周震了,就算是林年身边的路明非也对此惊爆了眼珠子,他蹲在原地动都不敢动一下,看着这些许针锋相对的情势不知道自己该拿什么态度出来,只能脸部表情紧绷地看着一旁的林年期望他给个解释他之前是离营帐大门最近的,可他分明没有听见里面传来任何的吵架争执声! “她现在伤得很重,需要治疗,不然会死。”林年看向周震言简意赅。 “你也知道?”周震问。 “我打的我当然知道。”林年平常地点了点头。 周震被这男孩的坦诚给震住了,对方似乎丝毫都不掩饰自己的暴行。 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是没有勃然大怒或者轻举妄动,因为他隐隐认为里面有更深层次的原因秘党与正统之间不为人知的暗仇?‘s’级之间的谋杀混血种之间的军备竞赛?林年与李获月第一次见面结下的私仇? 现在局势乱成一锅粥,龙王既出代表着整个混血种世界的格局都在动荡,这种情况丝毫不亚于当初世界混血种冷战的时期,什么情况都有可能,现在就对这错综复杂的一幕下定义还有些为时过早。 “谁先动的手。”周震换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也让林年身旁蹲得老老实实的路明非生出了一丝希望免去一会儿大家反目成仇打起来的希望。 龙王都还没露面,他们反倒是先开始内乱了,这算是什么意思?攘外必先安内吗?在龙王面前大家可都是一奶同胞 “我。”林年说,这个回答也让路明非瞬间噎住了。 楚子航和恺撒微微眯眼看了一眼林年又看了一眼李获月,但却什么也没说。 “为什么动手?”周遭问。 “你不需要知道。”林年摇头视线落了一分到水洼中的女孩身上淡淡地说,“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无关你和其他人。” 暴雨下,周震沉默了,他看向不再开口的林年,大概清楚这件事算是死环了,场地和环境限制的原因营帐中没有任何的电子设备,所以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有林年和李获月两人自己清楚。 现在林年不愿意开口,而地上的李获月就算清醒着也没有任何要解释的意思,这件事暂时谁也站不了边。谁弱谁受伤谁有理这种事情不可能出现在当下,周震也不会因为李获月躺在水中就偏向对方,这没有意义也没有道理,他只想看两边的反馈再做决定。 可现在问题就是谁也没有给出反馈,只知道是林年先动的手,可为什么动手,以及动手之后还让所有的人知道了这件事才是最大的问题所在,凭借林年的言灵,他如果想要李获月不利,那么外面的人不会有任何机会知道这件事情。 周震看向周围正统的人,想开口警告所有人别轻举妄动,这时候营地的远处忽然传来了汽笛长鸣的声响,在暴风雨中如此震耳欲聋,所有人都下意识将视线投了过去。 在那漆黑的江水之中一艘巨大的舰艇乘风破浪而来,明亮的航行灯如同灯塔一般耀眼,黑色的船头就像铁锚一般将大浪与风暴撕开压在那钢铁巨物之下。 计划中执行‘青铜计划’的千吨排水量舰艇恰当时机在这个关口抵达了避风港,这也意味着现在正在僵局中的所有人都该起程了。 暴雨每一分每一秒都在降下,他们的时间也在不断地缩减,数百公里外三峡大坝临近决堤的水浪滔天声仿佛就在耳边滚动,这种情况下发生这些事情实在是引人脑神经疼痛。 “我认为如果她再不进行紧急急救,势必会因为比现在伤势更严重的并发症病危,比如内脏出血、颅内升压、烧伤感染等等症状,就算是‘s’级混血种也可能因为这些伤势死亡,毕竟她还是人,人被杀就会死这个道理大家都是懂的。”最后还是诺诺打破了这片平静,她一直站在不远处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幕,直到现在才忽然走了出来开口冷静地提议,视线停留在林年与周震之间。 “我没有意见。”林年说,“‘青铜计划’中本来就没有她的位置,她的退场并不影响任务的进行。” 周震看向地上的李获月李获月表达不出任何的有效意见,可能她现在就连说句话都是巨大的折磨?那胸口的凹痕不用掀开衣服去看就能知道连带着肌肉和骨骼一起凹陷下去了,绝非只是衣服的褶皱而已 “好”数十秒后,周震收回暴雨淋落的李获月身上的目光,看向林年点头说,“时间紧迫,任务为重军舰已经就位了,下潜行动刻不容缓,我们有什么事情任务之后再说。现在先送她离开夔门,前往外界的医院紧急治疗。” “早该这么做了。”林年说。 周震看了他一眼,却什么也没有多说,抬手示意周围的正统成员前来照顾伤员,而他则是扫了一眼所有卡塞尔学院的成员说,“所有与下潜任务有关的人现在跟我走” 在林年身边,路明非懵逼地看着迈步走进暴雨夜中的林年,愣了好一会儿被零踹了一脚才回过神来,戴上了雨衣的帽子低头走进了大雨之中。 在他路过地上被人围起抢救的李获月时,忍不住视线低垂瞥上了这个女孩一眼,可这时他却发现对方居然也在看自己! 那淡金如宝石的眼眸全是一种他读不懂的情绪。 漠然,但却带着一种他略微熟悉的如释负重,倒像是他曾经在三个月的久久重压后解放回到寝室时瞬间涣散的眼眸。 “路明非。”前面有人在叫他。 路明非抬头,看见了回头的林年,林年看着他微微侧头,“走了。” “哦哦”路明非没有再多看了,赶紧拉了拉雨帽跟上了大队伍,将背后嘈杂的营帐和人群抛在了混沌的黑夜里。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二十三章:魂灵 “现在是2010年12月21日夜,中国元旦节前夕,北川舰正式进入夔门,江面有十二级以上大风,兼有‘龙吸水’、‘巨浪’等危害性自然现象干扰,设备尚且正常。今夜我们将执行‘青铜计划’,我是船长曼施坦因,这是我此次出航的第一次船长日记希望不要是最后一次。” 舰桥指挥室,曼施坦因看了一眼腕表,确认时间,然后看向白炽灯照亮的舱内所有的成员,“本来宣布任务开始还需要校董会的最后指示,但由于风暴和不可抗力的缘故电子信号无法与外界沟通,所以由我最后正式宣布‘青铜计划’从现在开始进入第二步执行阶段。” 为什么不是第一步,因为‘青铜计划’的第一步是抵达夔门,这本应该是最没有难度的一步,但谁知道现在这风暴云聚的异景硬生生地将这一步推至了地狱的难度,可好歹他们现在也终于迈出了这一步。 被命名为北川号的3000吨级护卫舰行驶在狂风巨浪之中,又过了半小时的暴雨,如今入眼的已经是一片汪洋了,夔门壮丽的景观已然不复,他们像是在狂风巨浪的大海上征服浪涛,12级的风力足以掀起十米的巨浪当头拍下,在碎裂的白沫之中航行灯全亮的军舰破水而出挺进驶向前方未知的黑暗。 原本应该派来5000吨排水量的驱逐舰才能安稳地在这场暴风中行驶,但由于长江航道的限制,如今的3000吨级的护卫舰就已经是极限了,所以在这次行驶中整艘军舰格外的小心翼翼,不断地绕开肉眼可视的漩涡以及肆掠的龙吸水,每一次闪电擦肩而过照亮的都是观察窗内每一个人的冷汗和紧绷的脸颊。 每一个人都是肩负着使命而来的,如今的军舰上多数都是‘周家’的人手,在周震登船时每个人都在对他敬礼,每一张被暴雨打湿的面孔上都是清一色的坚毅和肃穆,这种统一的铁血气质着实让曼施坦因等人侧目。 “和上次不同,这次我们没有主场优势,就连客场都是恶劣到了极致的环境,主人家没有打算好好宴请来客,所以我们严格意义上来说不是客人,而是破门而入的暴徒。”曼施坦因双手按着桌面扫视每一个身着作战服的学员们说,“作为暴徒自然要有暴徒破门的工具。” 在他的身后大屏幕上电子图纸摊开,呈现在所有人面前的是他们并不陌生的代号‘风暴’的鱼雷。 “俄罗斯生产,装备部改造,原本是想做成以速度取胜,以繁密的炼金弹片组成的炼金弹头鱼雷来获得穿透力的武器,但在康斯坦丁战役之后装备部改变了主意。虽然炼金弹片固然有效,但装备部多考虑了龙王言灵的干扰情况如果诺顿殿下可以如同康斯坦丁一般使用‘烛龙’,那么就算炼金弹头想要击中也是极为困难的事情。”曼施坦因说, “所以现在的风暴雨雷正式被更改为以圣婴之血、炼金汞等对龙类剧毒化学物质组成的爆破性弹头,为了保证弹头内圣婴之血成分的稳定性,鱼雷的速度从原本的200节衰退到了66节,但爆炸范围却足以覆盖以原爆点为中心的方圆一千米,电磁引信引爆保证了容错率。这是我们应对龙王的底牌之一,正藏在军舰的底舱中随时可以发射前提是军舰的雷达捕捉到我们的目标。” 曼施坦因顿了一下说,“据现在的情报来看,青铜与火之王诺顿极有可能藏身于‘夔门计划’中曾探索过的青铜城之中,所以为了诱敌深入,我们需要派出一支下潜队伍进行水下作业,具体任务内容是安置炼金炸弹引龙王出洞。” 所有人都看向了最前面的两人,自然就是林年和路明非,他们是潜水小组中的A组,顺位的一号种子,任务中最危险的部分由他们全盘接手。 “A组没问题吗?”曼施坦因看向林年问。 “没有问题。”林年身上已经换好了潜水服,只是这身潜水服比起任何的潜水服都稍显地臃肿了一些,但没有人会质疑他的品质,因为这是装备部在三个月内被撵鸭子似的拿出的最新作品,液体通气潜水服。 这种潜水服让人类像鱼一样呼吸液态氧,就能轻松潜入深海,最重要的是压缩空气被一种名为“液态空气”的物质取代了,整个潜水服的携氧量是以往的数倍不止,完全可以根据个人需要注入大量氧气。 “路明非呢?”曼施坦因看向林年身旁的路明非,眼底有些担忧,之前在登陆艇上对方晕船的模样着实让人有些担心。 “没有问题。”路明非摇头说道,但任何人都能看出这小子胸口起伏频率比平时大得多,面色也有些红润得不正常,一看就是兴奋或者紧张过度了。 如果是正常情况,曼施坦因一定会叫停更换小组进行下潜,因为路明非这种状态是极为不安全的,但现在就他们已知的江下的情况,或许换任何一个小组下去都是九死一生的局面,唯有A组的存活几率会大上一些。 “风暴鱼雷只有一发,只有一次成功的机会,水下A组成功把龙王从青铜城引出来,在进入声呐范围内时我们就发射,就算不能成功结果掉龙王,也必然可以重创他,为之后的近身战机会。”曼施坦因看起来是做好万全的准备了,康斯坦丁的经验让他们不再对热武器抱有无脑的信任,在这次计划中风暴鱼雷最多只是作为大幅度削弱龙王正面作战能力的手段,而非是绝杀。 真正的绝杀、底牌到底是什么,船舱内每个人心里都有数。 “现在重复一遍作业名单,船长曼施坦因,大副周康,负责掌舵;二副恺撒,负责声呐和鱼雷;三副周震,负责底舱;轮机长周康,负责引擎和燃料供应;军舰水手长,楚子航,负责军舰安保指挥。水下作业组,A组,林年和路明非,B组叶胜和亚纪,C组和D组的成员在预备下潜的同时顺位替补负责军舰的临时护卫工作”曼施坦因缓缓念着名单,里面有他们的人,也有军舰上周震带来的的原班人马,这是属于他们的军舰,在引擎以及一些舰体设备上还是交给熟悉的人控制更好。 但可以看出真正重要的工作,比如声呐和鱼雷以及军舰的整体安保秩序,曼施坦因都将重要的职位分配给了自己人,恺撒和楚子航两人所在的C组和D组下潜优先级最后,所以可以临时分配其他岗位工作,零、苏茜、诺诺等人则是作为了‘水手’分部在军舰的各个角落,也算是在防范什么意外的情况发生。 曼施坦因作为船长,周震没有任何意见,原船长也没有任何意见,那个名为周康的四十岁面容方正的魁梧汉子在军舰交接方面十分的痛快亦或者说是绝对的服从命令,周震让他交出军舰指挥权,他就毫不犹豫地将军舰放到了曼施坦因的手中。 曼施坦因为此直接当面问了一句:由我接手这条船你是否有什么意见?如果有什么意见可以现在就提,以免之后闹了矛盾弄得场面很麻烦,我不想在关键时刻被自己人干扰。而周康也直接回答他:我没有任何意见,只要是为了屠龙事业,为了保护河山与人民,别说是这条军舰,就算是他的命他也可以放在你的手上,只要你是周震大校信任的人。 曼施坦因在听了这一席话后也没有辜负这个方正汉子的信任,将军舰的大副顺位放给了他,这意味着如果曼施坦因遭遇不测,那么周康将会顺位获得军舰去留的指挥权其实这也是变相信任了周震,因为周康的所言所行决然会由周震所决定。 目前暂时性上,整艘军舰上下一条心,卡塞尔学院的人以及周震一方的人编织在了一起成为了命运的共同体,所有人都在摇晃的军舰上屏息凝神只等着决战一刻的到来。 “风力已经到达了12级,我们已经到达夔门关口了。”舰桥指挥室内扩音喇叭里响起了原舰长,现大副的声音,沉稳而又凝重。 面对着所有学生的曼施坦因深吸了口气回头过去,在他的身后就是三面视野宽阔的观察窗,如今观察窗外的夔门呈现的一幕幕是当真只有末日时才能见到的景观。龙吸水肆掠在江面上,闪电从云层中破开直击水面,黑色的漩涡形成又湮灭,如果地狱中有一片属于亡者受难的大海,那么他的残酷程度莫过于此。 “这里就是夔门关口的入口吗?” “是的你看两侧的‘岛屿’,那原本不是岛屿,而是两座山,左边的叫‘白盐山’,右边的叫‘赤甲山’,在正常的天气下他们应该是高耸入云,壁立如削的,就像是天造地设的大门。”人群中周震开口了声音同样低沉,“但现在两座山都消失了,虽然夔门自古水大河窄,但淹没成这幅模样我也是第一次见而我们也马上就要通过这扇‘门’了。” 军舰停在了夔门前,似乎在风暴中等待着什么,作战指挥室内每个人也都知道他们在等什么,视线整齐落到了曼施坦因的背影上。 曼施坦因也感受到了背后的目光,看着这仿佛奔赴末日的景象深吸了口气,拿起通讯器说,“这里是船长,通知舰船各单位做好冲击准备。前进四,进入夔门!” 这一声令下就像吹起了冲锋的号角,而事实证明也的确有号角响起了,那是北川号护卫舰的汽笛声,拉长在了怒涛汹涌的夔门上空,在这绵绵长音内钢铁巨兽进入全速档位急速向夔门驶入,跨越那两座高山形成的‘门’。 在跨过白盐山与赤甲山的水线过后,军舰一路高歌猛进,曼施坦因将掌舵的权力下放给了原船长在这一刻被证实了是一个绝佳的选择。 整艘军舰在这个名叫周康的男人手中仿佛活过来了一般,在12级风力的大水上有如神助般航行,第一战速的航行速度让北川号在水面上划破了一条白色的水线,不断地灵活地避开了一条又一条水龙卷肆掠的途径,一个又一个漩涡擦边而过,军舰非但没有因为漩涡的水流而导致舰体不稳,反而经常借住涡流的转向更进一步避开山体和大风的推手。 “一个掌舵经验超过了认识的所有人的船长。” 这是曼施坦因在舰桥指挥室目视前进军舰的第一直感,忍不住回头看向了一眼身后,但周震已经在他下达命令后离开了,去向了他该负责的底舱,那里是风暴鱼雷以及各类诱导弹装载的地方,容不得出错。其余的学员也纷纷赶往了自己的岗位,成为了这艘劈波斩浪的钢铁怪兽的其中一颗螺丝。 现在舰桥指挥室唯有林年和路明非以及叶胜亚纪还在了,A组与B组在到达下潜位置之前是待机状态的,随时跟在曼施坦因的身边听候他的指挥调令。 “林年。”曼施坦因开口叫住的名字并不出人意外,他现在最该嘱咐的,最该赘述的也就只有这个名字了。 “我在,船长。”林年轻轻点头。 “不要逞强。”曼施坦因注视着林年说,“这是我给你的唯一要求,避开非必要接触战,风暴鱼雷不一定能杀死龙王,但必然可以削弱他,那时候才是你真正出手的时机上一次已经足够接近了,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我明白。”林年点头。 “至于路明非。”曼施坦因看向路明非沉声说,“跟紧林年,一定要跟紧,作为林年的眼睛,你要做到你能做的极限,尽管没人知道你的极限在哪里。现在你站在这里,站在林年的身边,你也必然是卡塞尔学院、乃至所有人相信的‘S’级。” 一改常态的语气和神态让路明非的背挺的笔直,回答“是”的声音也不由洪亮了许多,有种高中时期被文学社社长干事时的使命感一样。 就在这时,路明非身旁的林年忽然皱了皱眉,耳朵抖动了一下抬头看向不远处的观察窗。 也就是这个时候,曼施坦因的通讯器忽然响了,里面传来的是恺撒的声音,但汇报的内容却是有些匪夷所思。 “船长,正前方声呐发现了‘鱼群’。” “鱼群?”曼施坦因拿起通讯器下意识回问确认,“这种天气怎么可能还会有鱼群存在?” “我也不认为那是鱼群,只是在声呐上表现得有些像‘鱼群’,因为他们成群结队行动。”恺撒的声音有些低,曼施坦因甚至能从里面听出悚然和凝重的情绪来。“这些‘鱼群’似乎从我们跨越夔门后就开始接近我们了。” 曼施坦因面色变了兀然扭头走近观察窗往外看,但除了崩腾的江水和闪电之外什么也看不见,黑色的江水仿佛吞没了一切向下窥伺的目光。 “二副,我们现在可是在全速前进!”他拿起通讯器语气诡异地说道。 “我知道。”通讯器那边恺撒语气冷静地说。 如果曼施坦因现在能看见恺撒眼前的声呐图,估计会被那不知何时包围了整艘军舰的密密麻麻的光点给吓到了。光点们仿佛是一种‘现象’,恒定围绕着高速前进的军舰周围沉默旋转。 “恺撒,甲板上有情况。”通讯器再度响起了,里面传来的是楚子航的声音,以及背景里狂风巨浪的噪音。 “什么情况?”恺撒快速问。 “你听。”通讯器那边楚子航忽然不说话了,让风浪的声音充斥满了通讯频道,掌舵的大副不经也侧目了过来仔细聆听。 很快的,恺撒和大副的面色都开始变化了,因为他们居然听到了歌声。 那是教会圣歌般的充满高洁感的圣咏声,让人仿佛置身于空旷的教会,聆听空灵的音节在教会中回荡升旋震颤得颅骨直鸣而这圣灵歌唱般的声音竟然出现在了十二级风力的狂风暴雨之中? “歌声是水下传来的。”楚子航的声音再度响起了,“不少船员发现军舰周围的水面下出现了白色的人影,数量很多。” “做好战斗准备,甲板的安全暂时拜托你了。”恺撒沉声说道。 “是。”通讯器对面陷入了沉寂。 北川号的甲板上,大浪猛然拍在了船面,白色的水浪碎裂后一个黑发的人影依旧稳稳地站立在船舷边上,右臂死死缠绕住绳索稳定身形不被大风刮走。 那对永燃的黄金瞳穿破风暴的黑暗看向船下,极具穿透性的空灵圣咏声从水下传来环绕着整个空间,仿佛整个暴风雨夜都在响彻着这不似人类语言的高亢音节。 而在水下一条又一条白色的魂灵飘荡而过,苍白没有表情的面孔朝向着水面,让人想起希腊神祇卡吕普索(Calypso)引导的那些大海受难者的灵魂。 暴风雨冲刷着黑色的刀鞘,楚子航右手按在御神刀的刀柄上青筋凸显,浑身上涌着白色的蒸汽,暗红色的火环在他身后悄然浮现照亮了甲板一隅的黑暗。 “我记得菲律宾民都洛岛存在着一种名叫阿拉安人的土著人,那是一个依旧还保持着茹毛饮血习惯的原始部落。” 船长室,恺撒看向观察窗外的黑色江面忽然说道,“在阿拉安人的部落中有一种祭祀仪式,会将猎物放在祭坛上,将肉食的魂灵祭祀给上天享用,他们才可以食用上天弃掉的肉糜。” “我们可不是什么猎物,这可是一艘全副武装的军舰!”大副脸色抽动了一下。 “他们也不是什么阿拉安人,而是可以把你的军舰当做现成祭坛的龙类生物!”恺撒吐了口气说出了这些密密麻麻光点的真面目,“在圣歌咏唱完毕之后不就是享用圣餐的时候了吗?” 而在他一旁的大副定了很久,最后深吸了口气拿起开始通知全舰,“甲板一级警戒,所有船员准备好接舷战我们有客人了。”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二十四章:出手 龙王身边总有他的追随者们,或是龙侍,或是其他一些低级、肮脏、远该被历史扫除在永不见阳光的角落中去的东西。 这些东西的存在可以追溯到龙族文明还依旧昌盛之年,那时的纯血龙类们在同伴死去之后不会选择埋葬他们,而是会冷血无情地利用他们的尸骸以炼金术制成傀儡,直到完全腐朽崩溃的那天前永远地守卫着城市与族人们。 而到了后世,这一类炮制尸体以求‘永生’的手法被埃及、秦朝等等时代的人类效仿,制作出了木乃伊、兵马俑(活人俑)等等傀儡以求获得永远的守陵人。但由于炼金术水平的桎梏人类制作的傀儡多半只能长久地保持“形”,无法留存“灵魂”,所以类似的傀儡制作只能徒增后人考古的惊喜,在守陵护院一途上毫无作用。 如今北川舰行驶之上的‘陵墓’可是货真价实的龙王巢穴,舰船上的人们也终于得以见到了谈及龙类巢穴里千古不衰的一个奇观,也是屠龙、盗陵永远的第一个难题——尸守。 围绕着北川舰飘摇的歌声在某一刻忽然停止了,风暴的呼啸重新占据了主基调,风声像是有无数人围绕着耳边在狂吼,而那一道道破水的声音则巧妙地隐藏在了风吼之下,唯有雷光闪烁的一瞬将他们狰狞的细长黑影打在了甲板的水影之上。 突入舰船的第一波尸守群的首先猎物自然就是船舷边拽绳而立的黑色人影,整个甲板上唯有他一个活人站立着,就像是餐盘上独一块的鲜肉或者奶酪。 他们从水中跃出,从天上落下,携带着狂风暴雨的怒号从狰狞的裂口中发出了婴孩般的啼哭,但在接近那人影背后的瞬间,啼哭声戛然而止。 火红色的环照亮了黑夜,那光度暴涨的速度如同螺旋的钨丝受到了高热发出了一声细琐的神响,其后火环碎裂放射出了高达3000流明的光芒,整个北川舰像是燃爆的灯塔照亮了大半个夔门的暴风雨夜! 同时真正致命的是随光线一同爆发的高温与高压,大片的暴雨一刹那被蒸发成了大量的气体,浓厚的白雾顷刻间笼罩了整个甲板仿佛湿蒸的桑拿房,冲击波甚至将整个高速前进的军舰下压,再被江水颠簸起来犹如鱼跃一般腾空了那么刹那! 在水汽重新被雨水和大风吹散过后,甲板上出现了数具黑炭的骷髅残骸,以及正中心单手持刀黄金瞳锃亮的楚子航。 龙王亲手制作的尸守一旦没有被即使狙击登陆了舰船,几乎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将整个军舰的活人屠戮殆尽,但很可惜他们这一次首战就遇见到了被执行部磨了整整三个月第一次出鞘的尖刀。 君焰第一次爆发,在楚子航的脚边那些碳化骷髅残骸还遗留着惊人的余温,它们在碳化的结构上保留有熔岩的颜色,雨水浇在上面不断地发出滋滋的声音化出白汽,这一次的君焰爆发温度直逼千摄氏度,算是有史以来最强的一次君焰...但肯定不会是最强。 全速行驶的北川舰周边啼哭声越来越密集了,他们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跟随着这艘军舰前行,这艘钢铁巨物越发接近下潜地点,啼哭声也越为激烈,那苍白的影子逐渐扩大到了数十米的范围围绕着军舰旋转,难以想象潜藏在江下尸守的真正数量。 “死侍?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大副透过后窗观察甲板的情况,在看见那熔火的细长骷髅之后不免有些毛骨悚然,那绝不是自然界能孕育出的生物,人首蛇身,没有躯干的部分,整体如同一只蠕动的大虫。 在教科书中正统的尸守都该是以龙族的磅礴身形出现,仿佛死去的泰坦巨人,概念图的观感也更加接近于西幻作品中的‘骨龙’,但现在出现的这些尸守却都是人首蛇身接近于死侍的东西。 “尸守,但不是纯血龙类的尸体制作的,感觉更像是...混血种的尸体炮制的傀儡。”恺撒学习过尸守相关的知识,但这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怪物,面色十分严峻,“听说第一次下潜青铜城时在里面发现了大量的人类骸骨...大概是诺顿以混血种的尸骸制作出了尸守?” “为什么他们的鳞片是白色的?” “不,仔细看,那层白色的不是鳞片,应该是白蜡,在被君焰燃烧后就直接融化掉了...这代表着他们在苏醒前一直都是被封在龙王特质的蜡层里的,才免去了跟那些白骨一样被时间侵蚀掉。”恺撒精准地指出问题的关键,“白蜡尚未完全褪去,这代表他们也才从沉睡中醒来,应该也是在这十二个小时内被唤醒的,这是诺顿殿下给我们准备的见面礼。” “将冒犯僭越者的灵魂囚禁于尸体内镇守城市以偿还欺君之罪,很符合代表着暴怒的‘白帝’的做法。”大副深吸了口气,“但这数量是不是也太过密集了?” “这其实倒是让我挺佩服诺顿的耐心,我在《炼金学》的课程上听说过制作尸守的过程就像是做手办,一个一个的精雕细琢,再将他们排布在独立的房间内...简直充满了日本那边讲究的匠人精神。”恺撒说道。 “所以诺顿就是一个喜好在家制作手办的大龄死宅吗?兴趣是掏空山体修房子和把上门拆他房子的人做成手办,听起来真是无害啊...”通讯器里响起了路明非的嘀咕声,船长室和作战室的通讯频道一直都是保持畅通的。 “手办是什么?”只是上了年纪的大副不太接得住年轻人们的梗。 “...现在不是槽这个的时候。”恺撒看向后窗沉声说,“大副,打开甲板灯!” 在甲板上破水声再度密集响起,第二波尸守的进攻已经袭来了,同时北川舰的甲板上一盏又一盏白灯亮起照亮了整个甲板,同时也第一次将尸守们的模样暴露在了全舰船员的眼前,在数十米的高空中他们那苍白的身躯就像蟒蛇一样灵活充满了力量感。 就和恺撒推测的一样,每一只尸守在白色的腊层之下都是青黑色的鳞片,可他们都没有手臂头首之下就是蛇一样的身躯,这让他们的移动和进攻方式更加的纯粹,完全只靠蛇尾的弹射接近敌人咬喉索敌。 所有人几乎都可以想象他们跃出水面时尾部击打水流产生的爆发力,这种速度在陆地上无疑会增加几十倍,甚至可以在爆发的一刻如同子弹一般突破音障产生音爆响。 不能让他们落地。 这是每个看到这个画面的人脑海中浮现出的第一个想法,一旦这些尸守落到了甲板,那么甲板上的楚子航将面临的就是无数只锁定了他的枪口,他的言灵是‘君焰’而不是‘刹那’,就算他再强也没法一口气处理复数的高速弹射。 楚子航自然也清楚这个道理,所以君焰二度爆发了,火环朝向天空碎裂,由于飓风扰流的缘故那释放的高压火焰被卷成了一道惊人的火龙卷将所有的尸守吸附了过去,撕心裂肺的啼哭声中那些苍白的身影尽皆都被焚烧成了焦炭洒进了江水里。 在这一次君焰爆发后,火光中楚子航微微张开了嘴呼出了一口气,将手中的御神刀村雨完全地抽出了刀鞘指向了甲板。 “他没办法撑太久,君焰消耗体力很严重,连续引爆最多不超过五次就会力竭。”恺撒说道,作为楚子航的对手,他再了解不过对方的极限在哪里了。 “军舰可以尝试发射常规鱼雷,至少先清理一部分水下的敌人。”大副建议。 “作用应该不会太大,这些尸守可以跟上全速行驶的军舰代表了他们的机动能力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强,而且如果鱼雷被近距离引爆了甚至可以炸漏底舱,风暴鱼雷现在可还储藏在底舱里,我们经不起这个损失。”曼施坦因拒绝了这个提议,“但我们可以在他登舰之前拦截...这可是一艘军舰!” “明白...”大副立刻清楚了曼施坦因的意思,然后看向恺撒,“开启武器火控系统。” “第三波尸守来了。”恺撒说。 水面破碎,又是一轮白色的影子弹射而出,这一次的尸守群没有受到君焰的阻拦,但甲板上忽然却亮起了枪火的光芒,以及震耳欲聋的连续爆响,那是北川舰的730近防炮开火了! 两次君焰的爆发让北川舰清楚了他的敌人,事不过三的定律直接让这些弹射到数十米高空再降落的尸守直接陷入了热武器的打击范围内,无数白色的身影被弹药细短的火光接触,瞬间就被巨大的力量撕扯成了碎片抛飞进了江水中死无全尸! 730近防炮,作为北川舰的副炮足以拦截高射速的反舰导弹,堪称‘守门员’的近防炮完全全自动工作,一旦火控系统解锁,这些高空落下的尸守完全就是活靶子还没有落地就会被雷达锁定打成肉沫! 第三波尸守还没落地就直接全灭,第四波尸守紧随其后而来,730近防炮再响,但这一次却多了不少漏网之鱼,那些尸守竟然调整了跃出水面的高度,尽可能地从副炮的死角中登陆甲板! 数量不少的尸守落在了甲板上发出了欣喜的啼啸声,暗金色如蛇的瞳眸锁定了甲板上唯一的活人楚子航,那修长有力的蛇尾螺旋地盘踞在了实地上开始积蓄起了可怕的力量。在甲板灯的照耀下乍一眼看去简直就像是一个又一个‘蛇堆’盘在地上,而楚子航正是被包裹在群蛇中的猎物,这个场景直令人背后渗出冷汗。 楚子航背后火环亮起但却没有释放言灵,而是以灼热的黄金瞳反锁定住这些人首蛇身的怪物,以‘牙突’的持刀手段应对这些虎视眈眈的敌人,面对高速的尸守正常的持刀反而是早死,只有以贯穿对贯穿,利用对方的动能克敌才能真正做到一击致命。 就在尸守群准备发起进攻时,忽然一声爆响打破了这死一样的寂静,甲板上一只蓄力到极限的尸守脑袋忽然爆开了! 尸守失去脑部的指挥紧绷的肌肉瞬间松弛,那积蓄的力量也一口气爆发了出来,尸守的尸体就像是弹簧一样射了出去,在空气中发出了声爆响,下一刻直接消失不见,转头看去时只在钢铁的船舷上发现了一个狰狞的不规则破洞。 还没有来得及震惊尸守弹射的恐怖威力,一声又一声的枪响接连响起,在北川舰的舰载雷达上两个身影不知何时登顶趴卧,在枪响的火光之中才能勉强看清那两个女孩的侧脸——苏茜和陈墨瞳,狮心会和学生会的招牌狙击手,在狂风暴雨中依旧做到了狙击手的本职工作,掩护危机四伏战场中的队友。 一波又一波的尸守开始大量冲水面中跳出,在副炮的轰鸣中依旧有漏网之鱼的尸守坠入甲板,此时在船舱中开始有密集的脚步声响起了,拥有战斗能力的船员也开始逐步加入战斗,火力网开始拉扯出迎击起了甲板上的尸守。 作战指挥室的窗前,叶胜看着甲板上的枪火和血肉横飞拳头下意识攥紧了,楚子航冲杀在甲板上的身影简直就是行走在死亡的刀尖上,他跟那些弹射的尸守错身开的瞬间就是生与死的擦肩而过,但实力的缘故让他每一次都站在了生的这边,村雨总是先一步贯穿尸守的下颚从后脑直接刺穿,再倾斜刀身错身一刀撕烂尸守的半个脑袋。 “我们不需要参战吗?”叶胜看向曼施坦因犹豫了一下问,“这些尸守的速度很快,一旦突破防线后果不堪设想,但在速度上我们这边不是有林年...” “下潜小组分为四支是有理由的。”曼施坦因打断了叶胜的话,面色铁冷地看着甲板上的战场说,“我们有理由相信这是龙王在战前消耗我们主力军体力的手段,龙王清楚这些尸守没可能奈何我们,但他依旧在这十二个小时内唤醒了它们,这意图已经很明显了...他还没有准备好,这样我们更要以全盛的状态去面对他了,即使这个过程中会付出一些代价。” “可是林年...”叶胜扭头过后上前一步向伸手搭住曼施坦因的肩膀,但却被一旁的酒德亚纪制止了。 “曼施坦因教授说的没错...就像是恺撒说的一样,声呐观测到的尸守数量太多了,就算是林年处理起来也会花很大的功夫,‘刹那’的确可以保证无伤解决掉这些尸守,但在觐见龙王之前就将主力军拖成了疲累之姿是十分不理智的行为。”看着战场上副炮轰鸣,狙击四起的场面,酒德亚纪也不得不做出了冷静的发言,“优先下潜小组在下潜之前就像是底舱的风暴鱼雷一样是需要受到保护的。” 路明非左看看叶胜又看看酒德亚纪,心里赶紧说学姐再加把油啊,不然咋们都得出去淋雨拼命了... “叶胜,冷静一些吧,林年和路明非,包括你和亚纪的作用都该放在青铜城的探索上,你们的任务不比现在甲板上的战士们轻松,甚至说危险性更是数百倍。”曼施坦因呼了口气语气依旧生硬,“有些时候就算要目睹可能出现的牺牲,却也绝不能贸然去阻止牺牲的发生...这是执行部的守则。” “不...教授你误会了我的意思...”叶胜还是上前了一步伸手放在了曼施坦因的肩膀上,示意他回头看向自己所指的方向,“我是说...林年。” 曼施坦因回头看去刚想说什么却立刻哑住闭嘴了,因为他顺着叶胜示意的地方看过去只看到了战术指挥室的大门敞开,林年早已不见了踪迹。 酒德亚纪也愣住了,看向路明非,而路明非则是一脸懵逼地左看看右看看表示自己也没察觉林年的消失。 “...林年。”叶胜忽然又指了指船窗下面。 曼施坦因扭头过后瞬间有些气血上涌,因为他看见自己口中本该被‘保护’的主力军已经出现在了甲板上,甚至徒步走到了火力网交织的战场中去了。 他终于知道经常受到执行部指挥官们抗议的林年“无视纪律”“不受管控”“个人主义”的恶名是从哪儿来的,现在这种感觉落在他身上他一下就理解曼斯教授平时疯狂甩自己这个林年的导师脸色的原因了... “让他回来!现在不是他出手的时候!”曼施坦因抓起通讯器血压爆棚地对所有频道吼道,当然这里面也包括了下潜小组耳麦的频道。 甲板上,才险之又险靠直感避开了一只尸守背后爆冲的楚子航还没站稳,回头就看见了从船舱内顶着暴雨走出来的熟悉身影,以及听见了耳麦中曼施坦因血压拉满的吼叫声。 他才想往林年那边走去汇合劝阻,可他的脚步却一下子停住了,因为他在这时意识到了林年接下来的行动可能并不向其他人预计的一样莽撞和无谋。 楚子航发现林年手上没有带任何武器,双手空空地走向进战场。 也就是这时,就像他啊预料的一样,林年释放了言灵,没有咏唱,但每个人都能清晰感受到一个“领域”从那个走入战场的男孩身上扩散开了。 可他这次却并没有像以往一样以抽帧的方式在所有人面前消失,而是依旧保持着稳定的前行,那个未知的领域也不断地扩散仿佛没有尽头一般向着暴风雨夜延绵而去。 言灵·八岐。 有别于神速系的言灵第一次在混血种们前露面,没有隐藏,没有遮掩。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二十五章:准备下潜 楚子航把村雨从一只背后企图咬断他脖子的尸守喉咙里抽出来,刀刃从鼻骨里收回从喉咙里退出,尸守就像抽掉骨头的蛇一样瘫软在地上,只剩下细长的身段受神经反射的残余控制在甲板上不断滑动着。 他血振将具有腐蚀性的黑血从御神刀上泼到甲板,大雨冲洗干净乌黑的刀刃露出了下面电光形状的折纹,光可鉴人的刀身折射出了甲板上出现的诡异的一幕。 尸守们停止了进攻。 甲板上陷入了寂静,枪声也为之停止下来了,船舱内大汗淋漓血脉膨胀的船员们手指颤抖地放在扳机上不知道该扣下还是松开,但目光都整齐汇聚到了甲板中心的那个大雨中的背影上。 信号塔的顶端,苏茜视线从狙击镜里挪开看向整个甲板灯照亮的区域,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眼前的一幕莫名地想起了一种叫作‘定蛇术’的中国巫术玄法,不为其他,只因为现在这一幕跟那巫法的结果太过相像了。 (定蛇术,即将一条活蛇的蛇头按住,以逆时针将蛇躯盘起来,再用右手指着蛇头画上符咒,这样蛇就被定住了不能动,如果时间超过两个小时以上被定住的蛇就会死亡。) 每一只尸守都盘踞成了团定在了甲板上一动不动,暴雨洒在了他们的鳞片上折射出甲板灯的冷光,暗金色的瞳眸在黑暗中密集如萤火群,整齐地盯着甲板中心站着的那个双手空空的身影。 “现在是什么情况?”信号塔上抱着狙击枪的陈墨瞳盯着狙击镜里的怪异一幕按住耳麦低声问。 “我也想有人告诉我这是什么情况。”曼施坦因在无线频道里低声说,“这些尸守要做什么?” “不,不是这些尸守要做什么,而是林年已经做了什么。”船长室内恺撒对着通讯器说,“北川号检测到强烈的生物磁场扩散,信号烈度大概是叶胜释放‘蛇’的百余倍林年释放了他的言灵。” “他的言灵不是‘刹那’吗?”叶胜下意识问,‘夔门计划’中林年在水下那犹入无人之境的表现至今还给留着深刻的印象。 “起码今天以前是。”酒德亚纪小声说然后回头看了一眼路明非,后者眼观鼻鼻观心。 “现在能推断的情况是这个未知效果的生物磁场对尸守造成了不小的压制力,以至于他们放弃了所有的活动集体面对威胁的来源了。”恺撒说。 “那么接下来他们的进攻目标只会是林年?”曼施坦因问。 “很难不是林年有动作了。”恺撒说。 现在北川舰每一双眼睛都注视着甲板上的动向,甲板中心的林年一动起来就牵起了所有人的心神,每个人掌心都有些捏汗,谁都不知道打破了僵持的平衡后会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所有尸守群起而攻?极致的光和热摧毁一切?未知的言灵瞬间消灭所有敌人? 什么都没有发生。 甲板上林年走向了楚子航,站在他的面前向他伸出了手,永不熄灭的黄金瞳与那末日熔岩的瞳眸汇视了一刻,楚子航就已经清楚发生什么了,沉默地将手中被暴雨洗刷干净的村雨递了出去。 林年握住了刀柄上面还有余温,不等这点温度凉下去,他就转身走向了最近的一只尸守,当距离缩短到足够近每个人都认为那只尸守就要暴起突破音障的速度袭击林年时,那一幕终究没有发生。 于是所有人都眼睁睁看着林年把手中的村雨刀尖挑了起来对准了尸守盘缩在蛇躯里的那颗没有表情的人首额心缓缓刺了进去。 事实证明村雨是一把好刀,那是楚子航的父亲留给他的遗物,炼金金属作成,庖丁铁造,钢质柔软具有韧性,在刺穿这只威胁性不亚于‘A’级混血种的尸守额头的时候没有受到半点阻挠,刀尖润进额骨就像餐刀插进了美味的布丁,再从后脑钻出时带上了草莓芯的红。 刺穿然后抽出,分不清是村雨凝结的露水还是天上降下的暴雨快速洗刷干净了污血,林年一刻不停地从这只尸守的面前走过,朝向下一个目标走去。 没有太快的速度,甚至没有称得上激烈的动作,每个人都可以看清林年出刀的轨迹,那身黑色潜水服紧贴的肌肉运动的细节,就跟杀鱼一样不,比杀鱼还要简单,至少鱼在拍晕之前还会挣扎,这些死在村雨刀下的尸守甚至到死都没有太大的动作,仿佛怕是惊吓到什么。 “他们在怕什么?” 这句话在战术作战室目睹了一切的曼施坦因没有问出口,因为他在看见甲板上沉默行走的那个背影时就已经得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尸守们当然是在害怕执剑人。 他们不动的原因不是因为言灵的特性,也是因为最本质的恐惧,就像是动物恐惧症的患者在发病时浑身麻痹动弹不得,他们现在似乎忘记了他们才是夔门上最应该令人惧怕的动物在真正漫步行走的猎食者面前他们甚至害怕自己惊扰到对方使其露出真正恐怖的一面,为此他们宁愿付出自己的性命也不愿意品尝那种恐惧。 楚子航在跟林年对视的第一眼就清楚了这个道理,借村雨的目的不是为了更好地战斗,而是为了更方便解决甲板上的残局可战争才刚刚开始何来残局? 在‘八岐’这个领域张开的时候,战争就已经步入残局了,言灵的使用者该做的只是收尾罢了。 在林年的黄金瞳中楚子航感受到了一股极为熟悉的压力,就像是熊熊的烈火点燃了草原,在狂风的肆掠下火种横扫八方;又像是泼天的暴雨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狂流之暗让人感到窒息,他只从一个家伙的身上感受过这种压力,在记忆的沙滩上耸立如堡垒永远不可能被潮汐抹平。 就现在这是属于‘八岐’的气息,有选择性地在尸守群中溢散开了,就像一只无形的手轻轻地按在了他们的头颅上,将他们的蛇躯盘起,把他们的人首按回地上。 他们被囚禁住了,绝对意义上的血统压制,就如龙王与混血种之间的血脉桎梏,如今却出现在了林年与这群龙王亲手制作的尸守之上。 船舱深处赶来甲板目睹了一切的周震略微打了个寒噤,因为他想到了一个可能,一个不会发生但却足以让人后怕的可能如果这个看不见的生物磁场敌对的不是尸守而是他们所有人,那么林年是否也可以做到提着那把御神刀在闲庭漫步中捅进每个人的喉咙或者心脏里呢? 而这还只是‘八岐’的外在表现力,只是这个言灵使龙类生物产生的恐惧感,就足以让一场恶战变成寂静的屠宰,而它真正的作用和效果还远远没有浮出水面,这不经让所有人都对执掌着这个言灵的‘S’级混血种抱有更深的惊惧,也不由使得他们在心中浮现起一丝期望因为只有真正的怪物才能解决掉水下的巨大恐怖。 村雨从最后一只甲板上可见的尸守喉咙中抽出,一道黑色的血线从尸守的额角射出混合在了雨水中流入甲板的缝隙里。雷霆闪过,林年提着御神刀看向船舷外,在水中的那些尸守都没有选择再跟随了,任由北川号冲入夔门的更深处,停留在原地探出了半截身子在水上远远地注视着那舰船消失在黑暗中。 “” 林年走回甲板上把村雨递还给了楚子航,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了作战会议室。 走进船舱时每个船员都为他让道,同样也是沉默地注视着这个男孩,他们最后的屠龙希望。 如果之前还有人认为这是一趟犹如神风特工队一样的有去无回的敢死小队的话,那么在看到刚才甲板暴雨中死寂的屠宰后就不会再有人怀疑船长室以及作战室里那些身披黑色雨衣的人们的决意了。 他们是真的准备靠这一次下潜干掉龙王,而他们真正依仗的也正是这个可怕到莫名的年轻混血种。 “我觉得这一次你的朋友会在我们这边的混血种圈子里彻底出名,如果北川号还能有活的人离开这片‘小天地’的话。”大副看向身旁的恺撒伸手摸向自己的口袋似乎想找上一根烟。 “他已经够出名了,不需要再出名了。”恺撒摸出了雪茄盒在大副诧异的视线中剪了一根递了过去,又用长支火柴为其燎烤点燃,在大副含糊不清的感谢中问,“‘小天地’?你是说‘尼伯龙根’?” “按你们那边的话来说的确应该叫‘尼伯龙根’。”大副吐出雪茄的烟雾说,“纯血龙类扭曲出的异常空间,时常出现在三代种以上的龙类周边,往下四代种的情况也有但大多都不稳定极容易崩溃,但这一次的‘尼伯龙根’算是我见过环境最恶劣,面积也是最大的,如果按照暴风雨的影响范围来确定‘尼伯龙根’的囊括范围,那么这个异常空间的面积大概有数十公里起步!” “你看。”大副指了指船长室窗外的暴风雨江景,“如果是正常情况下我们现在的航速通过整个‘夔门’甚至不需要花上五分钟,但现在我们甚至还在原‘峡谷’内行驶。整个空间被某种力量给拉长了,按照我们中国人的古话来讲,这叫‘鬼打墙’。” “那我们该怎么确定我们抵达了目的地?”恺撒皱眉。 “很简单。”大副也为恺撒将雪茄点燃,然后夹着雪茄示意了一下窗外的极远处,“在下潜的位置我们留下了地标。” “地标?”恺撒看向窗外,只是一眼就怔住了,甚至忘记咬上自己手中的新鲜雪茄。 在北川舰靠近的方向,一大片极为惹眼的血红随着江水的波涛推来,那是惊心动魄的红色,让人毫不怀疑纯度的猩红,撞击在尚未被完全淹没的峡谷山壁上留下一片片不规则的深红印记。 “还记得你们上次在夔门的秘密行动吗?”大副深吸口雪茄,甚至过肺,只想让刺激感削弱一些这血红浪涛带来的惊骇,“在这里死了两只次代种,他们尸体流出的龙血给长江流域带来了很大的麻烦,正统的人只能以风水术将这片流域的污染水向‘定’住了,直到完全解决掉龙血污染才敢恢复水向。” “他们定住了一片流动的江域?这怎么可能?”恺撒第一次对‘风水’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起了莫名的敬畏之意。 “利用一些奇奇怪怪的试剂将龙血降解,使其密度暂时小于水体,再用风水术隔绝江水的‘上’和‘下’形成独立的流动环境什么的风水师那些东西总是复杂得很。”大副说,“总之这片龙血污染的水域暂时保留了下来,对外的解释是入生物侵的红藻类水植导致的,为了清理这些龙血正统可是斥巨资搞得焦头烂额的,还得时常防备长江上下游出现被龙血污染的鱼类生物。” “总之,这片污染水域暂时成为了我们的定向锚。”恺撒摇了摇头说,他并不关心正统该如何处理龙血污染的情况,就跟执行部从来不管清理部门如何解决他们的烂摊子一样他们总是奔赴在制造下一个烂摊子的路上,并且乐此不疲以为使命。 “既然现在已经看到了红色,那就意味着我们到地方了该停船了,希望别有更多的东西来干扰你们下潜了。”大副将前进四的档位减到正常航行,北川舰船舷周围的浪涛稍缓,但狂风暴雨依旧,只是时不时溅到甲板上的江水成了触目惊心的暗红,就连泼洒在船长室观察窗上的水流也成了红色。 “非下潜小组远离甲板,做好隔离措施,提防江水内的龙血污染总之不想回去后发现多长几只手或者几片鳞片的小伙子们离船舷远一点。”大副用通讯器向着整个北川舰通告,“下潜小组请各就各位我们已经到地方了。” “另外,就当是给我透个底,让我知道我到底该不该提前写留给我老婆的遗书。”放下通讯器后大副看向一旁的恺撒夹下嘴边的雪茄,“你觉得你这个朋友有几成把握搞定水下的大家伙?” “你认为呢?”恺撒看向大副想了想反问。 “在刚才哪些事情发生之前我根本不会想问你这个问题,而是只会问你有没有带笔和纸。”大副耸肩说,“但现在我觉得我还可以问一问。” 恺撒注视了一会儿大副,然后伸手大力地拍了拍这个老男人的肩膀,笑了笑,“相信我每个人在第一次认识他的时候都会像你一样问出这个问题。” “你也是?” “我也是。” “那么现在呢?”大副问。 “现在我学会不再问这种问题了。”恺撒吸了口雪茄向着血水滔天的观察窗吐去淡淡地说,“你只需要把底舱的风暴鱼雷准备好,射进龙王的肚子里去就行了。这是我们该做的,也是必须做的。”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二十六章:下潜(1/3) 深呼吸,然后再深呼吸,把空气全部吸进腹腔。 这是有别于正常人的腹式呼吸法,能经常在练习声乐、瑜伽的专业人士身上见到,有别于胸式呼吸,腹式呼吸由膈以下的呼吸肌辅助,在膈肌向下时可以有效地扩张肺容量储存更多氧气。 从船舱内走到甲板上,大雨淋在了林年的身上,在他的身边路明非不断地进行深呼吸,努力按照潜水教练以及心理医生的指导在调节心跳。 可最后在走进暴雨中看见了船舷外那满目的赤红江水时,路明非的呼吸还是止不住地乱了一下,换来的就是隐隐的咳嗽声,在空荡荡的甲板上显得极为刺耳响亮。 “别太过分依赖深呼吸了,你还没有养成腹式呼吸的习惯,多来几次深呼吸还没有下潜你就该气喘吁吁了,深呼吸也是很消耗体力的一件事。”林年伸手托了一下路明非的背,让佝偻咳嗽的路明非稍微平缓了一下呼吸,跟在两人后面的曼施坦因也走出了船舱,看见这一幕悄无声息地点了点头。 林年的动作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实际作用,很少有人知道这是两个人之间很久以前就已经养成的小习惯,在高中时期路明非和林年总是走在一起,后者经常习惯性地伸手去托他的背。 路明非最开始也很纳闷这是为什么,林年也只是解释如果走路不挺直腰背那生活大抵也不会顺意。对此路明非有些似懂非懂不大在意,所以每一次他下意识垂首佝背的时候身旁总会有一只手托上他那么一把,让他站直了。 这一次也一样。 北川号已经下锚了,舰船左右两侧的所有船锚一齐抛下将这艘钢铁巨物锚定在了奔流的血红江水上,熄灭动力系统后北川号上只能听见风雨如龙吟的呼啸声。 值得庆幸的是,在抵达夔门中心时十二级风暴反而一下衰减了数十倍,虽然如今风力依旧不小但比起来时的狂风暴雨,现在他们更像驶入了暴风眼得到了短暂的平静,谁也都知道催起这场风暴的人也正在他们正下方的水下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林年和路明非走到了船舷边的指定潜水位置,他们身上的潜水服已经穿戴完整,林年的背后背负着七宗罪,路明非则是携带着藏圣婴之血的炼金炸弹,两人分工明确,一个人布弹一人守卫。 “都清楚注意事项吧?在下潜训练的时候你们应该听都已经听腻了我就不再赘述重复了。”曼施坦因站在船舷边坐下的林年和路明非的中间,双手重重地搭在他们两人的肩膀上。 注意事项?什么注意事项,绝对不意气用事,绝对不漏判任何一件坏事,绝对裁判的公正漂亮?路明非感觉脑子有点混乱,烂梗一个又一个从记忆深处涌出来,但好在他还是管住了自己的嘴。 “多看,多听,多想,权衡利弊在行动。”林年看向曼施坦因点头,“我和路明非都记得。” “这个准则这次主要针对你。”曼施坦因沉默了一下看向左侧的林年说,“路明非从来都是想的永远比行动的要多,所以我并不担心他会做出什么惊人的事情来,但你不一样,有些时候你容易被情绪控制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这种例子比比皆是,虽然每一次结果都是好的...” “但如果有一次坏的,那么付出的代价是我无法承担的。”林年把曼施坦因的后话说了出来。 曼施坦因沉默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可以看出作为林年导师的他在任务进行之前是想刻意避开一些不吉利的丧气话的。 “我知道分寸不会硬来的。”林年直视着自己导师的双眼。 “我只是有些担心。”曼施坦因侧头深吸了口气,“康斯坦丁的确死在你的手里,这是一份荣誉,但有些时候荣誉太过巨大会导致之后会做出一些错误的判断。” “教授。”林年说,“我想活着回去。” 曼施坦因顿了一下抬头看向林年。 林年微微点头,“我还想活着回去。” “嗯。”曼施坦因在听见这句话后就不再说什么了,拍了拍林年的肩膀。 路明非盯着这师生之间奇怪的对话,眨了眨眼睛然后看向曼施坦因诚恳地说,“教授,我也想活着回去。” “我看得出来。”曼施坦因点了点头也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关于这一点我从来都不担心你。” “......” “祝你们好运。”曼施坦因放在两人肩膀上的手轻轻一推,面朝甲板坐在船舷上的两人顺势向后倒去,就连明显的水声都没有响起就消失在了拍击船舷涌起半米高的血水中消失了。 — 入眼的是血红一片即使有纳米潜水服隔离被污染的江水,这种压抑的血红一片依旧让人感受到极度的不安,射灯的探照范围几乎为零,失去了方向感后他们简直就是在一片猩红中任由坠落。 “不要慌,想想下潜训练时的心理训练。”路明非的耳边响起了林年的声音,平静得让人心安。 在那为期三个月的下潜特训中包含着有关深浅时潜水员可能遇到的心理问题治疗,在社会中有一部分人存在着“深海恐惧症”这种病状,归根结底则是对于未知的恐惧感以及伴随着一部分“幽闭恐惧症”在作祟,毕竟在深水的一片漆黑之中谁也保不准会不会钻出一只巨型的“安康鱼”一口吃掉你。 对于这种潜在病症执行部尤其看重,在执行龙族相关的下潜任务时任何的心理失控都将给整个团队带来巨大的隐患,所以林年、路明非等人都是做过相关的特训的。 每个人的特训内容都不同,恺撒是独自一人进行有鲨鱼存在的极深海沟的独自深浅;零是在漆黑的禁闭室独坐三天;而路明非则是被关在一个绝对无声无光的房间里,并且被告知房间里有一只他最恐惧的巨蟒,巨蟒已经提前喂饱了,并且房间温度很低,只要路明非不触怒巨蟒就不会有危险,但他的任务却是在这片环境中去寻找一把打开房间铁门的钥匙... 那一次的特训很有效地解决了路明非可能存在的幽闭恐惧症和深海恐惧症,但同时也加深了他的蛇类恐惧症...因为缺德的曼施坦因把开门的钥匙放在了巨蟒的旁边,当路明非摸完所有地方都没有,最后意识到钥匙可能的所在地后足足僵在了原地半小时才下定决心拼一把。 (其实是他被警告再消极训练室内温度就会加温到巨蟒活动的程度,时间拖得越久巨蟒完全消化食物陷入饥饿的可能也越高)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巨蟒和龙类没有什么区别。”林年说,“而且这一次你身边还有人跟你一起。” “巨蟒和龙类没有区别的地方在于都是一口可以把我吞进肚子里吗?”路明非凭借着跟林年拴在一起的安全绳不被江水拍到八百米远外,他感觉整个下潜的过程自己就像是被套了狗绳的柯基,要不是林年他早就被水流冲飞了。 “诺顿不会离开白帝城,在我们进入青铜城之前大致都是安全的,上一次我来的时候这里的龙侍基本上已经死干净了,他现在已经孤立无援了。” 林年看不见路明非,但却能凭借安全绳那边的手感感受到他的存在,整个下潜的进度都完全被他控制在了手里。这种流速的水域完全无法跟装备部的游泳池相比,下潜深度更进一步水流速度只会越慢。 “你是说那两条次代种?那你觉得龙王会不会很恨你?觉得你杀了他全家?”安全绳那边的路明非问。 “我不觉得龙王会把侍从当做家人,你有把仕兰中学的门卫爷爷当做过家人吗?他去世的时候你甚至在网吧打《星际争霸》。”林年举了个例子。 “等等...我们高中的门卫去世了?那个把保温杯都盘出了包浆的老爷子?”路明非愣了一下。 “嗯,我参加了他的葬礼,他从上海回来的儿子给他守的灵,也算是后继有人没有遗憾了。” “...等等为什么你会去参加我们学校门卫的葬礼?” “门卫老爷子以前是做辅警的,当了十几年辅警换下来走关系才做了我们高中的门卫,可能是我对警察这种职业天生有好感吧。”林年给了一个奇怪的说法,没有去详细解释。 “每个人小时候的偶像都是警察叔叔,不过高中还是这样是不是显得你太专一了...而且辅警也算警察?”路明非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在一片猩红中跟随着安全绳牵引的方向努力下潜着。 “辅警也是警察。”林年说,“起码我姐是这么说的,她打小让我尊敬警察。” “...你姐和你都是好样的。”路明非干巴巴地说,“不过我们话题是不是歪了。” “哦对,被你带歪的。”林年经典恶人先告状,“我们最开始在说什么来着?” “在说龙王被你们杀了全家。”通讯频道里忽然响起了第三个声音,“这里是北川号,我是船长曼施坦因,能听见我说话吗?” “能听见,通讯信号正常。”林年回复。 “看起来‘蛇’的连接很稳定。”北川号上船长室中的曼施坦因点头,侧头看向了甲板上被楚子航守卫着双手撑在船舷上的叶胜,此时的叶胜黄金瞳锃亮安静地凝视着血红翻涌的江水。 “我们吸取了上次通讯线被截断的教训,不再依赖物理通讯方式,转而使用言灵产生的生物电流进行通讯,无论是江水还是青铜城都是绝佳的导体,这次我们的通讯将全程由叶胜负责维持。”曼施坦因拿着通讯器,注视着声呐上两个缠绕在一起的心跳,“按照你们身上的定位器显示,继续维持你们的下潜速度很快就要离开‘红海’了。” 水下,路明非忽然感觉眼前的血红如退潮般褪去,涌上来的全是淡绿色的水流,将潜水服的防护镜一遍遍地冲洗干净,这种感觉简直就像从泥沼中挣脱就连呼吸的压缩空气都显得清新了许多。 林年的身影也出现在了一旁,他也发现林年停下来没有继续下潜了,而是浮在原地转了个身看着上头,于是他也抬头看去,随后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撼到了。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二十七章:鬼故事 血色的天幕,他们仿佛处在一片血色的天空下,红色与黑色将这片水域划分成了两个极端,他们才从血红之中脱出,身上还残留着红丝不断被干净的江水冲洗,看着这片极端的水质划分不由让人想起了二年级语文书里的课文《日月潭》。 “正统的手笔,风水术的极致,不知道他们用什么手段把这片龙血污染的水域给‘锁’在了这里。”林年仰头说道,“如果任由这片龙血污染的水流扩散,可能下一部《汉江怪物》导演组就要在长江取材了,就连特效道具都免了。” “听起来很节俭,但在大陆肯定没法上映。”路明非吐槽。 “被锁住的只是水域,不会已经有被龙血感染的鱼类逃出水域吗?”船长室内酒德亚纪问向曼施坦因。 “不会,你小看了龙王的威压对于鱼群的效果,你难道没有发现从北川号驶入夔门开始声呐就没有一次捕捉过鱼群吗?”曼施坦因身旁的大副解释道,“无论是风水术还是过于浓郁的龙血都会恐吓鱼群避开这片水域,在很久以前风水术可是被利用来灌溉农作,大兴捕鱼业的手段,古人都会认为风水师是中国神话中‘天庭’派来的仙师。” “只有像是死侍或者危险混血种这样的东西才会被这片污染的水域吸引,这也是为什么正统要致力于将夔门周边清空的原因了,这对当地的旅游业是短时间的重大打击,但在长远的角度来看,如果这个地方高发杀人暴力事件,对未来的发展来说是相当不利的,长痛不如短痛,等到解决完龙王后再开放这片地方也不迟。”曼施坦因说。 “那如果解决不掉龙王呢?”路明非在通讯频道里下意识问。 “那以后估计就没有夔门这个景点了。”林年说,“继续下潜吧,我们的时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充裕,氧气足够但维持通讯的‘蛇’却无法一直长时间坚持下去。” “还有水情长江航道局再度发布了汛情红色警告,三峡大坝那边的情况不容乐观我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大副说道。 “声呐暂且没有发现你们身边有其他生物出没,叶胜的‘蛇’也没有太大动静,你们暂时是安全的,看来龙王的确深藏在青铜城中,加快下潜进度。”曼施坦因说。 “没有打怪升级的桥段真是太好了。”路明非松了口气,继续铆足劲继续下潜跟上前面的林年。 “之前那群尸守大概就是最大的拦路石了,只可惜他们已经被甩到了后面。”曼施坦因说,“康斯坦丁死后,诺顿已经断门绝户了,现在他应该对于招兵买马什么的没有任何兴趣了,只想着一心一意进行复仇。” “复仇的前提不就该是招兵买马吗?”路明非有些不解。 “龙王都是骄傲的东西啊,况且就连康斯坦丁都死在了你们两个的手下,他复仇的资本就只剩下他自己了。”曼施坦因低声说。 路明非愣了一下,然后打了个寒噤,他忽然想起了之前跟林年的谈话,诺顿从来都没有把除了康斯坦丁以外的任何东西看作过家人,康斯坦丁的死亡就代表着孤独将永远陪伴着他,而给他带来这一切绝望的自然就是林年和他了。 “路明非,你的心率在上升。”曼施坦因的声音在路明非耳边响起。 “诺顿应该不知道你也参与了其中。”随后林年的声音也忽然响起了,“很少有人知道那颗子弹是你打中的,所以杀他全家的还是我,你没必要太紧张,如果他发现我们了,第一时间只会冲着我来,你装完炸弹上浮就是了,我会引开他的。” “嗯”路明非没再说什么了,继续下潜。 但他脑子里忽然涌起了一个古怪的想法,或许这次下潜小组的编队并非是为了看重‘S’级和‘S’级的史上最强组合的名头才把林年和他编在一起的。 毕竟就如同林年自己所说的,他一个人下潜或许效率更高一些,路明非虽然表现出了惊人的“狙击天赋”,但这在水下远远起不到任何作用,可以侦测敌人的情报这种“能力”本就应该放在后方保护,而不是丢进敢死队里去埋炸弹,这种分配显然是不合理的。 可现在他好像忽然明白了一些了如果说诺顿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复仇,那么想要将诺顿引出青铜城不就正该把他日夜所盼的复仇对象放到面前转悠那么一圈,刺激起他的怒火吗? 昂热注视着他,告诉他下潜小组里他意义重大的一幕又出现在他的眼前了只是这一次那个老人在记忆里如此平静的眼眸却让路明非感受到了一些不寒而栗。 “我们到了。”林年在河床底部停下了,在那里射灯照亮了一个圆形的黑坑。 路明非游了过去,甚至不敢浮在黑坑的上方,只能在边上低头用射灯朝里面照去却完全见不到底,只能看见深坑内侧表面浅浅的螺纹,可以想象出这个大洞是人工利用钻探机打出来的。 “第一次夔门计划的遗留物,曾经这里是一座陆地的山体,时间推移水位上涨山体被淹没了形成了现在的夔门,青铜城就藏在岩层的下方,诺顿掏空了山体在里面浇筑了属于他的白帝城,一座易守难攻的炼金城市。”林年先路明非一步跳向了深坑,被安全绳连接的路明非也忙不迭地跟着跳了进去,在北川号上他的心率也在直线上升。 “声呐已经监测不到你们所处的水域了,‘蛇’也暂时只能维持直线的通讯,接下来的路只能靠你们自己摸索了。”曼施坦因说。 黑暗的深坑中,林年聆听着深水中的动静,下潜到这个深度已经基本不会受到水上风暴的影响了,他们又重归了寂静,只是这片寂静比起风暴更让人不安。 探照灯照亮的范围在垂直的通道中极度有限,路明非在这片黑暗中几乎能听见自己肾上腺素分泌的声音,虽说他并不知道那玩意儿分泌到底有没有动静但可以确定的是他的蛇类恐惧症又发作了,现在一处在黑暗的地方他就觉得在某个角落有只吃个半饱的巨蟒盯着他,考虑着这一百来斤能不能作为饭后甜点打个牙祭。 “有烧焦的痕迹,诺顿用过这个通道。”林年头顶的探照灯照亮的通道内壁有明显的焦黑痕迹,可以想象到在车翻了一整只舰队后龙王带着火光煮沸着江水一路下沉入通道的画面。 “那几乎就可以肯定他在青铜城内了。”曼施坦因点头,“这对计划来说是好处,最糟糕的情况就是他没有选择坐以待毙而是直接布下空城陷阱。” “如果诺顿是炼金大师的话他大可以在通道里布置陷阱啊,毕竟如果我们想去找他也绝对会通过这个通道,我们没有时间再打出另外的通道了。”大副忽然皱眉说道。 “你是站在龙王那边的还是站在我们那边的。”路明非通过船长室的通讯器听见了大副的分析有些无语了。 “他分析得没错,现在就是要站在敌人的角度思考问题。”林年摇了摇头说,“不在通道里设伏大概是认为没有必要吧,能杀死他弟弟的敌人肯定只能由他亲手解决,他应该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路明非心说诺顿殿下可真是高看他的杀弟仇人了,如果没有林年的话,龙王在这通道里随便设置一个塌方陷阱都能要了他路明非的小命儿 通道很快就下潜完毕了,在脱出通道后的感觉又跟从“红海”里游出不一样,现在带给路明非的是空旷感,无边无际的空旷感,仿佛坠入了没有星空的宇宙之中,入眼全是黑暗一片,看不见边际触不到天空或者大地,内心涌起的都是虚无感。 林年扫视了一眼周边,以他的听力完全可以取代声呐侦测水下方圆数百米以内的水域,他的确没有听见任何的声响,在完全封闭的岩层下甚至听不见水流的声音,唯一的声响只有他们来时通道另一头传来的隐约的水流噪音。 “叶列娜。”林年在心中说。 “在的,在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还是你第一次在正式场合直接叫我的名字啊。”在林年的身后,金发女孩的身影从潜水服呼出的水沫气泡中出现,双手轻轻搭在了林年的双肩上,“看起来只有在危急时刻才能想起我啊。” 林年没有回头,在叫出金发女孩后只是直直地看向了黑暗的深处,在那里自然就是巍峨的青铜城,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想知道诺顿是不是真的还在白帝城中。” “我也想知道我靠这是什么鬼东西?”路明非扭头回答林年的同时,忽然眼睛瞪直了。 “什么情况?路明非你看到了什么?”北川号的船长室内曼施坦因猛地站直了,拿着通讯器大声问道,在他身后大副、恺撒以及酒德亚纪都瞬间精神紧绷,这个船长室内陷入了死寂,只等着通讯器另一头的回答。 片刻后,通讯频道里响起了林年的声音。 “没什么,他把漂浮的藻类看成了敌人,警报解除。” 船长室内所有人这才骤然松了口气,表情都有些古怪,曼施坦因微微按了按额头还是什么都没有多说,“那么就继续任务吧,路明非稍微控制一下情绪,你的心率现在很危险” 曼施坦因没有得到路明非的回答,但他也没怎么在意,或许是这小子在假报警后感到羞愧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深水之下,路明非现在倒的确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因为他只顾着目瞪口呆地看着林年背后漂浮的白衣金发女孩了! “吔?” 金发女孩缓缓扭头看向路明非,轻轻跳动了一下眉毛,“你能看见我?”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二十八章:手段 路明非记得有个很经典的鬼故事,说是一个小男孩跟几个朋友在一栋烂尾楼里玩捉迷藏,他当鬼,成功找到了几个朋友后还剩下最后两个朋友没找到,在找寻半天后终于在一个仓库里找到了那两个朋友。 当时那个小男孩高兴地跳了起来,说你们两个都被我找到了,我赢了!可最后被他找到的两个朋友中前面那个却疑惑地说什么你们两个,这里还躲了其他人吗? 小男孩愣了一下然后看向了那个朋友的背后,在他背后的人趴在那个朋友的肩膀上直勾勾地盯着他说,嘻嘻你能看到我吗? 现在路明非的眼前出现了同样的一幕,以及同样的台词,只是这种鬼故事剧本真的适合出现在热血澎湃激动人心的屠龙剧情里面? 至于为什么是女鬼有什么比在水下百米深的地方完全无潜水护具,甚至还能穿透水流在水中说话更有说服力的证据吗?就连重力在她的身上都失效了,一席金发完全没有因为水流漂浮,而是自然地垂在身后顺滑而美丽。 “真看得到我。”金发女孩歪了歪头看着路明非那直接哑住,在水中手足无措的模样确定了这家伙是来真的。 “你你你你你你”路明非抬手指向金发女孩,想说些什么震慑妖灵的怪话,但却莫名其妙发现这女鬼妹妹好生熟悉,似乎是以前在哪里见过的可他却兀然发现林年面无表情地看向他然后做了一个安静的水下手势。 路明非眼睛都瞪圆了,老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什么比看见女鬼还要更毁三观的事情,就是看见女鬼跟自己的好兄弟勾肩搭背比跟自己还要哥儿俩好,在这一瞬间他莫名感受到了背叛。 “有点意思。”金发女孩眯了眯眼睛,看了一眼路明非的背后,但在那里却什么都没有。 林年看着路明非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手指了指两人之间连接的安全绳,路明非看了一眼立刻就明白了过来,接入了安全绳连接着他们之间的独立频道,这个频道不经过叶胜的‘蛇’建立,在里面的交流也是绝对保密的。 “别问太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这是路明非进入独立频道后听见的第一句话,瞬间就把他给哽住了。 他总有种自己化身法海禅师质问许仙你知道自己的姘头真身是一只白蛇吗?结果许仙转首就是一句爷乐意、爷喜欢、爷今天就是要被我家娘子吸干净三魂六魄****,你个老秃驴管得着吗你? 痛心疾首啊痛心疾首。 路明非目瞪口呆之于也不经扼腕悲痛至于为什么悲痛,有什么能比他这个柔弱书生宁采臣发现自己的无敌金大腿燕赤霞大哥比自己先一步上了女鬼的当还要悲痛的呢? 燕赤霞大哥,你家里还有个苏晓樯卧床等着你啊,你这么沉迷于女鬼姿色是不是有些不仁不义了一些?路明非很想震声斥醒自己的友人。 . “霍霍真有点意思。”金发女孩溜达到了路明非的面前,过来的方式也是飘忽不定,仿佛直接无视了水压,简直比女鬼还女鬼。 金发女孩隔着路明非的潜水面罩瞅着这小子惊慌失措的表情,似乎要透过眼睛看看这家伙视网膜上是不是倒影出了自己的真身。 被金发女孩这么贴近一看,路明非骤然后仰,心中不由涌起了股释然这等姿色的女鬼,别说燕赤霞大侠了,换法海来也不一定能稳住定力啊。 “嗯确实有点意思。”金发女孩抬手就在路明非脑袋上“咚”地敲了一下,然后飘飘然回到了林年的身后当起了背后灵。 “什么有点意思?”路明非揉了揉被敲得生疼的脑袋抬头问,但这一次抬头他却发现林年背后的金发女孩兀然消失了。 “人呢?”路明非愣住了。 林年回头看了一眼背后,金发女孩还站在那里双手后背着打量着路明非,大概是刚才敲打对方的那一拳有什么秘密,不轻不重砸了一下后路明非就跟瞎了一样看不见她了。 “我说过了这小子不一般,看起来这次他背后的人是想要更进一步的摊牌了或者说合作?”金发女孩伸手捏了捏自己垂在肩头的发梢眯眼看着茫然四顾的路明非。 “白帝城的地图。”林年忽然说。 “嗯就是他的手笔,以及送到路明非手里的那颗贤者之石子弹,所有人都以为是希尔伯特·让·昂热授意的,但其实大家都忘了黑卡权限除了你和昂热之外在学院里还有第三张。”金发女孩微笑地看着路明非,“看起来这次屠龙旅程不会寂寞了,起码你不会是孤军奋战。” “我从来都不是孤军奋战。”林年淡淡地说。 金发女孩顿了一下然后侧头看向面前林年的侧脸忽然就笑了,装模作样地抬手揽住了他的脖子,“别以为说好话讨好我就免费给你开作弊器哦!虽然你这句话说得的确暖到我的心里了。” “龙王的确还在青铜城内,这是幸运也是不幸的事情。”金发女孩微微偏头看向极深的黑暗中,脸上的笑意微微回落了下来,“他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等待我们登门了,可以说青铜城现在已经成为了真正的‘无天无地之所’,当你进入白帝城的一刻就等于断掉了自己的退路其实我们做得最错误的一件事就是给了一位炼金大师在他的城池中做好一切准备的时间。” “我们最缺的也是时间不是么。”林年轻轻呼了口气,“有人在给他争取时间,我们都知道这个人是谁。” “现在的你的确跟诺顿有一战之力,在杀死康斯坦丁,将第一位龙王拖下王座的时候你就已经有资格坐在四大君主的位置上了。正面的实力你不用惧怕任何一位尚未‘完全’的君主,但诺顿却是唯一的一个例外。”金发女孩凝视黑暗的眼眸中仿佛有金色的鸢尾花在盛开,“他的炼金术是他稳坐王座,以‘权’之力力压康斯坦丁的保证,炼金术是有别于血统的‘技术’,所以这一次的战斗血统并不是致胜的绝对,我们要拼的是应对炼金术‘手段’的多少。” “你有办法。”林年说。 “我有办法还不够,我的确精通炼金术,但却远远不足以跟诺顿相比,但如果加上另一个人,或许还是有些办法。” “那个人” “那个人已经站在你的面前了,并且才向我伸出了橄榄枝。”金发女孩看向不远处的路明非淡淡地说。 “看来是无奈之举,这是否证明他也没有绝对的信心保下路明非?”林年并没有见过路明非身后的人,但却不妨碍从对话中逐渐推论得出一些信息去勾勒那个与金发女孩一样神秘的存在。 “他本来的计划应该是让路明非和你正面对上暴怒的诺顿吧?才苏醒的诺顿如果急于复仇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快速促成自己夺回往昔的力量,但很显然现在诺顿的理智占了上风,在四大君主中没有哪位龙王比冷静的诺顿还要难以对付的了。”金发女孩说,“全盛时期的诺顿可是早已经做好了杀死所有君主夺得黑王权柄的准备啊!你背后的七宗罪难道不就是不争的铁证吗?” “我以为‘八岐’是必胜的保证。” 林年招了招手示意还在茫然的路明非跟着他一起游向远处,没有解释语音频道内路明非不断提出的疑问,他现在与金发女孩的交流没有任何人能听见。 “‘八岐’是制胜的手段,将这次试探虎穴从十死无生拽到了一个不知鹿死谁手的情况,这已经是很大的优势了现在大势依旧在我!”金发女孩说道。 “诺顿准备了很多,我们也准备了很多,‘八岐’只是手段之一,我们不是还有其他的手段吗?现在就是看谁的底牌更多,谁能在这场蓄谋已久的仇杀中活到最后了。”金发女孩话语深处似乎显得有些跃跃欲试或者跃跃欲试的形容过于保守了,毫不夸张地说林年可以从她的声音里嗅到了嗜血的味道 “希望如此吧。”林年轻声说,在远处青铜城巨大的轮廓已经被勾勒出来了。 没有人会怀疑青铜城的内部如今已经改天换地了,它终于等到了自己真正的主人,那些复杂繁密、巧夺天工的机关也终于有了他们的用武之地。人类足以花几十年才可功课的炼金技术会在今日发挥到极致,等待着任何破门而入制造喧嚣的进犯者的,会是难以想象的杀机四伏。 如今古老的青铜城不再轰鸣,伫立在黑暗的深水之中。像是一位沉眠的巨人安静地等待着以暴烈唤醒他,为他带来一场战争的巨人杀手。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二十九章:壁画X试炼X开门 (1/3) 北川号的船长室内陷入了长久的安静,在‘蛇’连接的无线电被水下那一头单方面切掉后,室内陷入了不安的沉默,主要是林年在离开公共频道之前的说辞太过具有开放性了,让人不经不断地去试想他们在水下究竟遇见了什么。 “叶胜情况如何?”曼施坦因拿起通讯器略微打破了这沉闷的气氛,他知道如果放任这种环境一直下去只会对士气造成坏的影响。 “没有问题,‘蛇’处于低频释放状态,他说可以暂时一直维持这个状态恢复一些体力,以保证之后在可能出现的强干扰情况下建立交流纽带。”楚子航的汇报声在船长室内响起,甲板上他披着雨衣站在同样黑色雨衣披肩戴帽的叶胜身旁,灼热不灭的黄金瞳时刻扫视着周边江域的环境变化。 “在‘蛇’的使用者里叶胜一直都是优秀的一批,让他别带太大的压力了,这次任务‘蛇’的使用者可不止他一个,通知他一个小时候之后换班,在我负责通讯连接时由大副代替我船长的职务。”曼施坦因对通讯器说道,又想一旁的大副点了点头,后者敬了个礼大概意思是一定会尽忠职守。 也就在曼施坦因刚刚放下通讯器的时候,另一头的水下小组终于再度传来了令人振奋的消息。 “这里是林年,A组已经到达青铜城门口。” 曼施坦因立刻反身扑回控制台拿起才放下的通讯器,“这里是北川号你们已经抵达活灵前了吗?” “是的,船长,只是现在我们遇见了一点问题。” “什么问题?你们遇见了什么麻烦么。”曼施坦因的表情渐渐严峻起来了。 “不,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们不算遇见了麻烦。”在岩层的百米深水之下,浮在黑色深水中,他缓缓抬起头仰视着面前巨大敞开的宏伟青铜大门说,“我已经上传照片回北川号,注意查收。” 北川号在半分钟后收到了新数据,诺玛解包呈现在了船长室的屏幕上,那是一扇巨型的青铜门,黑色的青铜质地,巨大到让人难以想象该是如何的巨人才能通过这扇仿佛要连接天地的门扉。 而更引人震撼的还是那巨型大门上足以称得上艺术的一幅宏伟壁画,让船长室内屏幕前的每一个人都忍不住后仰,以避开那幅画的锋芒和戾气。 青铜巨门之上,有一只披鳞戴甲的巨龙被七把通天的刀剑钉死在了王座之上,龙血染红了王座的每一寸角落,七把形态各异的刀剑渴饮着龙血仿佛在欢呼雀跃地呼吸着,巨龙的微垂的龙眸内充斥着一种难以明喻的情绪。 毫无疑问,大师的杰作,只是以青铜巨门雕刻,不失以任何颜料增添色彩,全凭借那一鳞一羽的雕刻细节凸显出七柄刀剑的暴戾以及龙王垂死前沉重的哀伤便以及足够营造出“威压”了,另任何看见这幅作品的人受到精神的冲击,当面直视者受到的影响更盛。 “那是七宗罪?” 恺撒是第一个认出这七把刀剑的人,在康斯坦丁战役之后他便大量地研究了以所罗门大阵封死龙王的炼金刀剑的来历,自然不会陌生这七柄形态各异的神话刀剑。 “那被钉死的龙王难道是”大副愣了一下看向曼施坦因,却发现曼施坦因现在的脸色特别沉闷。 “这里为什么会有这扇门”在酒德亚纪的记忆中这里是本不该有这一扇门的,原本白帝城的活灵入口早该在次代种利用‘君焰’暴戾闯入时熔毁了,但现在这扇崭新的青铜大门却填补了这个空缺。 “看起来是龙王回家的同时还顺便修补了一下门面。”林年游近了那扇门伸手放在了上面,冰冷的江水早已冷却了青铜,但他仿佛依旧能感受到在那冰冷青铜之下藏得更深的东西,那是不会随着江水温度而降低的复仇的炽热。 血液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冷却,可在这画作雕刻者血管里流动的哪是血液?那炽热待溢的全是滚烫沸腾只待喷发的火热岩浆。 “这是康斯坦丁?”路明非看着青铜巨门上被刺死的龙王磕磕巴巴地说道,原本还念叨着女鬼去哪儿了的他现在心神完全被这幅冲击力十足的巨作给吸引了,他觉得古希腊雕像的巅峰化作平面也不过如此了,当真是以平面的画作将死去巨龙的悲壮一齐放在了真实的世界之中震撼每个所见者的心灵。 林年注视着这幅画作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凝视着被七柄刀剑贯穿的龙王。 “把自己亲弟弟的死亡雕刻在白帝城的城门前,这是否有些太不吉利了一些?”恺撒低声说道。 “真是隔着壁画都能感受到诺顿在雕刻这座大门时心怀的愤怒啊。”曼施坦因按住控制台的右手微微用力青筋凸显,“纵然门后是即将喷发的庞贝火山,我们也还是得闯上那么一闯,这座青铜城的封闭性极佳,圣婴之血必须要在内部引爆才能发挥出对龙王的杀伤性。” “我也是这么想的,既然来了就没有回头的可能了。”林年附和了曼施坦因的想法。 “林年你能找到打开这扇门的方法吗,或许在这扇门上能找到藏着活灵,在你的腰上有三支‘钥匙’的鲜血可以使用。” “我在找。”林年回头看了一眼依旧震撼于通天巨门上的壁画里的路明非,向他招了招手,“找一找有没有类似人面的雕像,那是打开这扇大门的入口,你从上面找,我从下面找。” “好好。”路明非把视线收了回来游近了青铜巨门这样才避免了再度被壁画的全貌吸引心神,按照林年的提示努力寻找了起来。 两人从上下开始摸索没有放过巨门的每一个角落,直到中间重新汇合互相对视一眼后不用多说都知道彼此都毫无发现,这扇青铜巨门的开启方式似乎与活灵无关,而是涉及到其他方法。 “开门的秘密会不会在壁画里?”路明非这个屠龙新手斗胆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依据呢?路明非,你在壁画里有什么发现吗?”船长室内曼施坦因下意识问。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你看《古墓丽影》和《神秘海域》那种冒险解密游戏里不都是这样的么?跑到一个有解密因素的地方,最大的提示就是壁画什么的”路明非干巴巴地解释,总觉得在这种严肃的时候提出游戏作品来有些荒唐。 “这或许是一个思路。”船长室内沉默了很久才响起了恺撒的声音,“我们会让诺玛尽快分析研究壁画的细节,你们暂时辛苦一下再找找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水下路明非听见恺撒的回答这才松了口气,至少没有因为自己游戏宅的见解被人耻笑不过他倒是真打心底觉得开门的秘密就藏在壁画中的,不然龙王费尽心思雕这壁画干什么?就是为了霸气好看吗? “林年,要不我们再找一圈额,林年?”路明非扭头忽然发现身边的林年不见了,下意识慌了几秒但立刻想起安全绳这码事,低头看向朝向黑暗深水下方延伸过去的安全绳,立刻顺着游了过去发现林年不知何时来到了江底的河床处,也就是大门向下延伸到底触地的地方 等等,触地? 路明非愣了一下,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对豁,河床地下大部分都是泥沙不比得坚硬的地面,他们完全可以成为鼹鼠打洞从这扇巨门下挖个地道挖进青铜城里去啊! 一有了这个想法他立刻通过耳麦向北川号提出了这个建议。 “打洞从门下钻进青铜城?这倒是不错的想法。”曼施坦因也为之一愣,却没有否决这个极具创意的想法。 “可这要看青铜城的地面是否被青铜浇筑过,如果整个青铜城被浇筑成了浑然一体的结构,你打洞下去往上挖也只会挖到坚硬的青铜地面。”恺撒思考了一下说道,“钻洞的想法的确不错,总的来说值得一试,你们不是带了七宗罪吗?作为挖沙的工具里面应该有合适的刀剑可以胜任,” 路明非心说大家伙能不能别用‘钻’这个词啊,总让人想起钻狗洞什么的,我不要面子可以钻,人家林年不一定愿意钻啊。 他正想问问林年意见的时候,林年却抢先开口问出了一个问题,“这扇门是诺顿亲手浇筑而成的,如果你是诺顿你会如何开门?” “我我会找机关开门?”路明非下意识问。 “这种大门哪儿需要什么机关。”林年说,他游到了河床上,双脚触及地面,单手放在了大门上说,“这是一个试炼啊,来自龙王的试炼。” 试炼? 路明非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北川号上忽然响起了船长室内有人在疾呼,“检测到水下有相当强烈的生物磁场爆发!” 巨大的轰鸣响起了,伴随着水流的剧烈震动,仿佛发生了一场低烈度的水下地震。 乱流中路明非惊慌失措地想找扶持物,但才想起自己是在水下只能靠着游动抵抗着忽然紊乱的水流。可他这时忽然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猛地低头看向了河床地面见到了令他完全斯巴达的一幕。 巨量的气泡从林年站着的地方升起,无数掉漆黑的裂缝在河床上延伸开,大地仿佛受到了可怕的力量开始截截崩溃,而向大地借力的人双眸灼热滚烫,将向大地借来的这份伟力完全施加在了这扇巨型青铜门上,居然一点点将这扇宏伟的大门推开了! “我草!” 路明非只有这两个字能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了,这扇青铜巨门怎么看也得千吨往上走,虽然推门并非是完全扛起千吨的巨物,但再怎么说也绝不是人类能撼动的啊,敢问兄台你到底是姓“林”还是姓“富力士”啊?! 忽然之间,青铜城前的水流不再肆意乱流了,而是统一朝着一个整齐的方向汇聚而去,那是赫然是青铜巨门门扉张开的地方! 一股巨大的吸力将路明非猛地拖拽了进去,就跟恺撒猜测的一样,这青铜城果真是一个整体,内部存有大量空气才会在开门的瞬间造成这种异象。 他大惊失色地惨叫了一声,抓紧腰间的安全绳,可却绝望地发现安全绳另一侧的林年也随着自己一起被水流带进了青铜巨门内,在他们被吸入青铜门后背后的巨门又兀然发出轰鸣重新关闭了。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章:领域展开 (二合一) 天旋地转,路明非感觉自己被丢进了滚筒洗衣机,但很快后重力重新作用在了他的身上将他狠狠地往地上拍去摔了个七荤八素,差点连隔夜饭的鲑鱼卷和牛排都吐出来了,冰冷的水流持续不断地冲刷着他让他手脚打滑根本没法支撑着站起来。 相比路明非,林年落地则是平稳太多了,从水流中脱出后脚蹼稳稳地踩在了地上微微屈膝前倾身体,在站稳于一片漆黑的空间的瞬间,他的右手就放在了背后的七宗罪刀剑匣的暗扣上,随时准备拉开剑匣进入战备状态。 等待了十五秒,黑暗中没有任何动静,唯一的光源是林年那双赤火的黄金瞳,他右手终于松开了暗扣转而拿起腰间的燃烧棒划燃举起,冷火焰的红光瞬间照亮了他面前巨大的墙壁。 龙王并没有伏击在门后,在林年面前依旧是记忆中白帝城入口的样子,那面熟悉的青铜墙壁上挂着一个个精密咬合的巨型齿轮,只是青铜城的机关今天并没有被激发,每一个齿轮都安静地挂在墙上充满着最原始的机械美感。 “龙王还是搞机械学的工科男!”林年身后传来了路明非的震惊声,他从湿滑的地上爬了起来,走到了燃烧棒照亮的林年背后,抬头看着这震撼人心的一幕也不能说他见识少,关键是从这次任务开始后他每见到一样东西都会重塑颠覆一次他的三观,有种原始人进城的感觉。 “魔动机械设计学,炼金学的分支,就像是数学和函数的关系一样,所以严格意义来说龙王是炼金男,不是工科男。”林年把燃烧棒递给了路明非,自己重新划燃了一根,“北川号,这里是水下小组,我们已经成功进入了青铜城内。” 等待了片刻,耳麦内没有任何回应,只有死一样的沉默。 “信号断了。”片刻后路明非说出了这个糟糕的现实。 “意料之中。”林年回头看了一眼青铜巨门,“‘蛇’本应该可以通过青铜这种优良的导体连接信号,但现在看来龙王对白帝城做的好像不止是简单的维修。” “如果带信号线下来会不会更好一些?”路明非有些忧心忡忡,燃烧棒不断照亮有限的黑暗,看到的尽数都是青铜的黢黑,不像是林年具有相当强大的夜视能力,光线缘故他根本无法一睹整个青铜城内部的全貌。 “一样会被那扇门给夹断,推门的时候我看到了左右门板的闭合口有锯齿,就算再坚韧的信号绳也会被上百吨的力量给压断。”林年摇头,“开弓没有回头箭,信号断联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还不值得惊慌失措。”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路明非左右张望摸了摸背后背着的黑匣子,“在这里放了炸弹就跑路?你还有力气再推一次门吗?” “这里只是入口,甚至称不上前殿,想要通往前殿还得往前走上一段路,前殿再深处的内殿有个巨型的蛇面人身雕像,在雕像下的深坑直通龙王的寝宫,我们可以在深坑上激活炼金炸弹然后丢下去引爆。”林年来过青铜城一次就不会忘记这里的布局,只要青铜城不像上一次那样魔方似的乱转,他就绝不会迷路。 “既然龙王都回到了自己的寝宫,那么代表这里应该是有空气存在的(水下燃烧棒不需要氧气燃烧,无法作为是否有空气的判断标准),关闭氧气阀门能节省一些氧气就尽量节省。”林年说。 路明非照做后终于让自己的脑袋暴露在了空气之中,深呼了口空气没有发现比较刺鼻的异味这让他安心了很多,比较在很多西幻小说里恶龙可都是呼吸硫磺的,他抽烟都不怎么会更别说抽硫磺了,上次康斯坦丁炸学院的时候到处的硫磺味儿就差点把他给呛死了。 “走吧,到现在为止我们的任务都还很顺利,接下来只需要通过这条‘圣堂之路’穿过前殿丢下炼金炸弹就可以了。”林年走在了前面引路,有安全绳的牵引也不怕路明非在一片黑暗中走丢,再怎么说也还有燃烧棒作为灯塔确定彼此的方向。 “说的对,我们的动作得快一些,不然曼施坦因教授的高血压又得犯了。”路明非赶紧跟了上去,再同意不过林年速战速决的决定了,他就怕林年忽然考古瘾犯了要在这儿留上一段时间。 两人行走在黑暗中,路明非不时地东张西望,由不得他这么做,因为这片空间实在太大了,大得让人感受到不安,黑暗中只能听见他和林年脚蹼接触地面发出的“哒哒”的脚步声。 冷火焰的红光将他们的影子交织在地上拖拽得老长,时不时照亮一两个人影,路明非还没来得及尖叫出声就发现那哪儿是活人,只是蛇首人身的雕像,穿着整齐文质彬彬的,活灵活现的蛇脸在冷火焰的照耀下不由让路明非升起一阵又一阵的恶寒。 “执行部屠龙都是这种要命的活儿吗?”路明非实在忍受不了这种寂静,准备找点话题。 “一般情况下不会这么要命,你甚至还会有机会开着ONE:1在纽约街头飙车,或者在古巴露天舞池里看巧克力肤色的美女给你搓雪茄。”林年没有回头随口说道,他们的声音在整个宽阔的空间中甚至无法传荡到头。 “真的假的?” “真的,只是可惜的是我不抽烟,雪茄也不抽,所以只能婉拒那些美女的好意了,但我和我姐姐都在那次学到了当地盛行的弗拉明戈舞,有机会教你。”林年顿了一下,“不是每次执行部的任务都这么要命,只是这次你运气不好碰见最要命的了。” “干。”路明非脸有些垮。 “现在船上的人听不见你吐槽,你还可以多骂几句宣泄一下情绪,免得一会儿布置炸弹的时候操作失误我还得用刹那捞你一手。”林年说,“现在少说话,你难道不害怕龙王就藏在看不见的角落偷听我们八卦吗?” “龙王也会八卦?”路明非小声嘟哝,“这是哪门子的会偷公主当闺蜜的闷骚龙?”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林年说,他左手轻轻向后贴在了七宗罪的剑匣一侧。 这句话不是对路明非说的,如果他真说出这句话他能保证路明非的心率直接往120上飙,所以这句话他只说给了听得见的人听。 “你也能感受到吗?”林年的身边,路明非无法察觉到的金发女孩看着四周的黑暗,亮金色的眼眸里微光涟漪不断,“是‘场域’不对。” “‘场域’?” “用你们在北川号上的话来说就是‘风水’,每个时代都有不同的说法,在我的那个时代我们一般称为‘场域’。”金发女孩说,“换句话来说,你已经接近了一个未知的炼金矩阵了,现在你的血统对于这种神秘学极为敏感,所以才能感受到矛盾观感。” “所以我不该往前走了么。” “ured, nothing gained.”金发女孩摇头,“现在还没到撤退的时候,不急,跟他耍耍。” “那么我想知道炼金术的极致在哪里。”林年说,“你应该明白那扇大门上壁画的意思如果诺顿真的想要全心全意不顾一切地为康斯坦丁报仇,那么我理应知道他能做到哪一步。” “现在才问这个问题不觉得太迟了吗?”金发女孩说。 “什么时候问都不迟,只有到死都没有明白什么情况那才真的是迟了。” “放心,有八岐作为底牌你不会那么容易死的。”金发女孩说,“炼金术的极致不就写在了你们卡塞尔学院的课本上了吗?” “活死人药白骨,点石成金?” “那只是流于表面的形容,两者的本质都只有一点,那就是改变世间既定的‘规则’。”金发女孩淡淡地说,“死永远无法回生,石永远无法成金,天空永远无法塌陷,大地永远无法升天。炼金术则是要颠倒一切,使得上即是下,下即是上,想要做到这一切,就必然需要俘获‘太一’,它是精神也是物质,它在炼金师们的眼中是全能的神明,在这个世界上永远只有一个神,那就是使得万物运转自如的‘规则’。” “真是笼统的说法啊,能掌控规则,那不就是上帝了吗?” “规则是至高无上的,上帝也得匍匐在能量守恒定律之下,上帝更改了规则,那么上帝也要服从规则。上帝可以死去,上帝可以不复存在,但规则不会,万物寂灭,可规则永存。”金发女孩的声音包含着一些肃穆和敬畏,“炼金术的极致便是更改规则,越是极端更改的规则便越是可怕,尼伯龙根的存在不就是每位龙类对于规则的理解和使用吗?言灵亦如此,炼金术只是直指规则本身罢了。” “那我换一种说法,龙王发起疯来,能改天换地吗?”林年问。 同时他也站定了脚步,虽然周围依旧黑暗一片,可凭借记忆的路线他此时也应该穿过了冗长的蛇脸雕像簇拥的圣堂之路,来到了那存在着巨型雕像以及深坑的内殿中了。 “不是早就做好血拼的准备了吗?杀死康斯坦丁时候的锐气哪儿去了?”金发女孩淡笑了一下站定在他的身旁与他同样看向前方深邃恐怖的黑暗。 “我说过了,我想活着回去,如果不是退无可退,谁真的想要与龙王同归于尽呢?”在背后路明非疑惑的询问中,林年站在原地平视着黑暗的最深处轻轻地叹了口气。 “在你杀死康斯坦丁的时候,你也该预料到今天这一幕的发生了,正统的‘S’级也告诉了你龙王来到夔门时仅说的那一句话,如果没有觉悟又何必推开那扇试炼的大门?那扇门只欢迎天命注定的屠龙者,以及龙王弑杀的仇恨者,你和路明非来到了这里,那么就面对吧。”金发女孩说,“你总不能把后背留给一只失去理智的君主吧?” “这是仇恨的螺旋,较之利益的纠缠还要纯粹的战斗,所以厮杀是绝对的主题,恨意的倾泻才是最终的目的,至死方休。” 金发女孩像是念诵着诗篇,在她的吟诵中,在路明非逐渐心率上升的注视下,站在空旷黑暗中的林年将背后的七宗罪卸了下来,在沉重的坠地声中放置在了地上,暗扣声响后神话的炼金刀剑在冷火焰的照耀下弹出,那毫不掩饰的杀机也从青铜匣内喷薄释放了出来。 炼金刀剑组合的七道心跳涌起,甚至不需要鲜血的唤醒,只是林年将他们拉开就彻底引燃了他们嗜血的本能,那交织在一起的心跳宛如敲响的战鼓轰隆在了黑暗之中,而战鼓响起总有烽火连天。 果然,在路明非还在惊疑不定想要询问林年什么情况的时候,他背后忽然亮起的锃亮的火光,回头看去,那是一簇又一簇的火焰在黑暗的两侧亮起! 路明非定睛去看那些火焰究竟从何而来,结果惊惧地发现是那黑暗中一尊又一尊蛇脸人身的雕像在自我焚烧,而在火焰之中他们甚至佝偻起了原本挺直的腰像是在向着什么尊贵的东西作揖迎接他的降临。 火焰从他们的身边接连燃烧而过,点燃了一条明亮的圣堂之路朝向黑暗的最深处,在那里屹立着一尊数十米高大的巨型蛇脸人身雕像,八十八尊代表着八十八位金属元素的小型雕像燃烧完了,最终那所有金属的执掌者,所有火焰的拥有者,那巨型的雕像双手持握的汉八方长剑也沐浴上了熊熊的火焰彻底照亮了整片黑暗的空间。 在这一刻,路明非终于知道林年为什么要唤醒七宗罪了。 他狠狠地打了个寒噤,因为在他的视线尽头,那巨型雕像之下静静地坐着一个人影,他一直藏在黑暗中,直到火光照亮了他的一席白袍,那身形消瘦的身影盘坐在青铜的冰冷地面上,在他的面前摆放着一条暗色的矮桌,白色的玉质酒器摆放周正,只是却无人去酌饮其中的美酒,酒杯中的清洌液体倒映着那双熔岩的黄金瞳。 青铜与火之王·诺顿。 他早已在这里等候他们多时了。 七宗罪的心跳发狂到几乎要突破那刀剑形态的桎梏,化身为龙冲向青铜大殿的天花板了,这是刀剑中的活灵已经快要失控的表现。他们闻见了熟悉的气息,感受到了铸造者血脉的召唤,那是厮杀与战场的气味,他们已经等不及要渴饮鲜血了,无论鲜血的来源是铸造他们本身的龙王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从来都没有什么诱敌的计划。”无视了七宗罪的异状,林年望着那白色的身影平静地说,也是对身后的路明非给出了一个他本该知道的答案,“‘青铜计划’由校长制定以及直接分配下潜队伍,我们得知有人泄露了杀死康斯坦丁‘凶手’的名字,所以龙王的怒火只会宣泄在‘凶手’上,这场屠龙战争无关人类与龙族的矛盾,仅仅只是复仇,所以龙王会见的也只有‘凶手’也就是我们。” 路明非许久都没有说话,或许是被林年如今的忽然坦白给吓懵掉了,林年并不难理解他现在的心理活动,原本只是丢炸弹偷家的猥琐活动变成了正面迎战龙王,是个人都会被这巨大的落差给震得回不过神来,路明非没有转头直接丢下他跑已经是很够义气了。 就在他还想说些话给路明非一些底气和信心的时候,却没想到身后的男孩忽然开口了,声音带着一些不可置信和迟疑。 “老唐?” 矮桌前,白袍的男人抬首,明亮的火焰照亮了他的面目,那是不如想象中龙王该有的英俊模样,甚至可以说是相当的普通,柳弯的眉目给他的面向带来了一丝柔和和亲切,但那充满着滚烫炽热情绪的熔岩般的龙瞳却破坏了久别重逢的情绪。 林年凝视了数秒那双与自己相差无异的灼热龙瞳,确定了这就是他要找的龙王后,才回头看向了身后有些失态的路明非,注视了这个男孩一会儿后说,“虽然我觉得很不可思议,但似乎你们早在这次碰面之前就见过了?” “我”路明非开口向前一步,然后停住了脚步,因为那双熔岩的黄金瞳终于转向了他,在他们四目相对的瞬间,路明非感受到了一股从未感受过的恐惧,那并非是血脉的威慑,而是绝对杀意的慑服。不需要任何的声音和动作,就像是尖刀悬在了瞳仁前只差一厘位置就会贯穿眼珠刺穿脑髓从后脑洞开,浑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了,血液就像结冰一样在血管中凝出冰渣每一次磕磕巴巴的流动都在给全身上下带来冰冷的剧痛。 他不是老唐,那个罗纳德·唐,他是诺顿,康斯坦丁的兄长,白帝城的执掌者,八十八位元素的掌控者,同时也是龙族历史上最伟大的四大君王之一,青铜与火之王。 “我很感兴趣你们是怎么认识,又发生过什么故事,但看起来无论曾经如何,现在大家的立场大概是不会再发生戏剧系的改变了。”林年右脚踩在了七宗罪的剑匣上,一个领域从他周身扩散开笼络住了自己和身后的路明非,同时也一脚死死震住了几乎要发狂的刀剑活灵,这些生来就要弑杀龙王的造物却被他强硬地踩在了脚下动弹不得。 同时在这个领域展开的瞬间,白衣男人的视线也放在了林年的身上。 他开口说话了,声音略微有些喑哑,“是你?” “是我。”林年轻声说,在两侧燃烧的蛇人雕像的簇拥中,那双熔岩的黄金瞳直视火光照映的龙王,“除了我又还能是谁?” “好。”白衣男人说,他举起了矮桌上的玉质杯盏,动作带着一丝古意,含有一丝难以明喻的悲壮,像是祭天的送酒,熔岩的双眸死无波澜地注视着青铜穹顶上那仿佛枝叶开展出的无数花瓣。 也就是这一瞬间,青铜城仿佛扳下了某个开关开始运作了,巨大的轰鸣声响天彻底就像沉睡的巨人在屠刀前终于苏醒了,巨型的齿轮在墙壁上开始互相咬合在了一起,机械互相的碰撞摩擦发出了震天的咆哮声。 林年扣住了七宗罪中‘暴怒’的刀柄,这把斩马刀在落入他手中的瞬间就解除了限制突破到了足足七八米的原始刀身坠在了地上,如怒龙锯齿的刀刃具有生命一般开始活动摩擦了起来在青铜的地面上锯出明亮的火花,通体暗金色的刀刃倒影着火光仿佛也被这熊熊燃烧的烈火点燃了! 一场大战看似一触即发,可忽然之间,白衣男人松开了手中高举的杯盏,玉质的杯具忽然从高处落下,受到重力的牵引砸在了坚硬的地面,脆弱的杯身毫无悬念地碎成了白色的花瓣,而其中清洌的液体也挥洒在了冰冷的地面。 也就是这一瞬间,青铜城的轰鸣戛然而止了。 手握斩马刀的林年猛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视线从白衣男人的身上挪开,抬头看向了大殿的青铜穹顶,在他灼热的眼眸倒映出那如密的光芒时,矮桌前的男人也缓缓站了起来,遥遥与林年身边的路明非对视。 “死并不可怕,只是一场长眠。”他说,诺顿说道,“谢谢你让他懂得了这个道理,路明非。” 路明非想说什么,都又张不开口,他呆呆地看着那个曾经的朋友,曾经孤独时不可多得的友人火红的眼眸划过泪水的脸,等待着他说出了最后的一句话。 “现在也该是让你们懂得这个道理的时候了。” — 北川号。 曼施坦因面色阴沉地在控制台前负手走来走去,在数十分钟前他们失去了水下小组的联系,在通讯的最后路明非的惊呼声,以及林年语意不明的那些话让局面变得无比晦暗难明,他现在面临着一个决策,是派B组下潜还是耐心等待着A组信号重新连接上。 “教授!”忽然之间,通讯器里响起了叶胜的声音。 “联系上他们了吗?”曼施坦因虎扑向控制台像是要把通讯器吃了一样。 “不‘蛇’现在完全无法穿透水域,在水下言灵好像被封禁了似的无法展开但比起这个,我觉得你该看看甲板外面的情况。”叶胜声音有些奇怪,仿佛如鲠在喉。 “甲板外面的情况?”曼施坦因抬头看向观察窗。 他忽然整个人愣住了,就连通讯器从手中滑落了都没有察觉到。 观察窗之外,曼施坦因所见的一切都仿佛按下了定格键一般凝滞住了,那狂风与暴雨被一股无法描述的力量暂停在了空中,每一珠不规则的雨滴都凝固在空气中折射着每个人震惊和难以置信的脸。 不知何时北川号不再颠簸安静地停泊在了江面上,这是因为江水不再崩腾翻涌了,那狂暴的风啸与暴雨也消失不见了或者说是停止了。 天空的黑色风云不再搅动仿佛凝胶一般固定了,那黑色的漩涡就像艺术品一样定在了空中;江面上水龙卷没有了狂风的呼啸崩塌入江,流动崩腾的长江如死水一样不再流动死气沉沉;天象、水情、风向,一切的自然现象都被冥冥之中的巨手绘入了一张画卷,可画卷上却只有壮丽没有了半点生气。 “发生了什么?”曼施坦因怔怔地说道。 “不知道但一定与水下有关。”在他身旁,大副低声说道,“能做到这一点的应该只有龙王了吧?” “他们应该正面遭遇到了龙王。”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一章:陷阱 七宗罪的青铜匣炸开了,没有任何的防备,可能唯一预见到这件事的是路明非,因为当林年的注意力被那枝叶开散犹如伊甸园神树开花般的青铜穹顶吸引过去时,根本没有注意到他脚下的青铜匣在这光芒之中同样的像是电灯泡一样骤然提升到了数百流明的亮度那是金属在瞬间被加热,热能转光能现象。 难以想象的温度降临在了七宗罪上,路明非无端联想起了曾经见到过的布加迪威龙官方测试刹车片的视频,400km/h的速度被刹车片瞬间卡死,那骤然滚烫发红的光芒不是与现在的七宗罪如出一辙么?而他自然也记得那个视频最后的结尾是什么情况 “林年!你的脚下!” 已经来不及详细地去解释了,路明非用这辈子最快的反应和速度吼出了这句话,然后爆炸就发生了,七宗罪的青铜匣发出了难以承受的崩裂声,那简直就像是活灵在解体时发出的哀嚎和咆哮,随后被加热到千度的炼金青铜铁片像是弹片一样向着四面八方扫射过去! 路明非第一时间就向前卧倒,但很可惜的是出声提醒林年耽搁了他躲闪的时间,七宗罪中的‘色欲’那把外形为肋差的撕裂之剑朝向路明非的面孔直直地飞来,速度几乎突破了音障好比子弹出膛。 ‘色欲’在七宗罪中承担着撕裂猎物的职责,切割物体时刀身会以极其微小的幅度巨震,从而撕裂对手,可这一次他却遇到了难以撕裂的物体,那就是暴血之后的苍白鳞甲。 一只手臂挡在了路明非的面前,路明非甚至反应不过来这只手是怎么出现的,就只听见一声金铁交戈的爆鸣,那把肋差硬生生劈砍卡在了他面门前手臂的手背上,苍白的鳞片死死地咬住了这把肋差的刀锋就像有生命一样不断地上下涌动着将那炼金刀刃挤出去,过程中不断爆闪金色的火花。 暴血完成的林年站在了路明非的身边,七宗罪爆炸的刹那,受到了路明非的提醒他就释放了刹那,躲闪开第一波袭击后毫不犹豫回头保住路明非。 青铜匣内锁好的六把炼金刀剑如今都被炸飞开了,带着难以想象的动能撕开了地面,刀刃在青铜的地上拉扯开惊心动魄的沟壑,燃烧的雕像也被砸中爆炸成了碎片击穿墙壁,爆炸声穿透了整个内殿的巨大空间震耳欲聋、经久不息。 “你的手。”路明非在爆炸声的眩晕过后看清了林年手臂上卡着的肋差心里陡然一凉。 “没事。”林年左手握住了右臂上卡住的肋差将其拔出丢在了地面,刀刃如切奶酪一般深入青铜之中只剩下浅浅的刀柄,而就算离开了他的手臂,那把肋差的刀刃也依旧在疯狂地震动着,就像是高精度的粒子震动刀一样。 这是‘色欲’在解放了完全形态后的模样,他本就是七宗罪中最为锋锐的一把武器,在激活之后小幅度的刀刃巨震可以轻易地切开龙类坚不可摧的鳞片。可本应该需要高纯度的血统才能解放这一形态的炼金刀剑,现在却莫名地不需要持刀人都可以发出响天彻底的咆哮,活灵的龙之心纵意地宣泄着嗜血的狂怒。 林年沉默地看了一样远处地上依旧维持着近十米长的巨型斩马刀,那密牙一样的锯齿刀刃有呼吸一样蠕动着七宗罪发生了不为人知的变化,这也是为什么他没有以‘暴怒’去批飞‘色欲’,而是以暴血的姿态去硬生生接住了这一次袭击。 也就是这一刹那的耽搁,穹顶之上那繁复枝叶的光芒忽然熄灭了下来,唯有空间中七柄炼金刀剑的心跳依旧长鸣,从各个不同的角落传来,交织在火焰照亮的昏暗之中,编织成了一首带着临战的沸腾、未知的不安的阵前曲。 巨型蛇人雕像下,白衣的男人站立遥望着浑身苍白鳞片的林年,七宗罪爆炸后的热风吹动了他的袍袭露出了他伤痕累累的躯体,林年只是余光一瞥兀然眉头就微微皱起了,重新看向那个男人时却发现对方居然在向他招手。 并非是挑衅,而是平和的邀请,林年不大觉得这种情绪能出现在龙王的身上,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 “离开这里。”林年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路明非说,“我先前走,你就转身跑。我见过你在校运会上参加过的五千米长跑,虽然耐力不足,但起步转加速练得还不错。逃得远远的,就算无法离开青铜城也至少离开内殿,到前殿的那扇大门前等我,或者说如果你还能找得到其他的出口也可以自己回去北川号。” 路明非嘴唇微微动了一下又停下了,视线掠过林年的肩膀看向火光中白色的人影,那张熟悉的脸庞也安定地注视着他,他竭力地想从里面看出一些熟悉和重复,可他最后捕捉到的只有滚烫的硝烟与硫磺的气息,那股威严已经彻底将他记忆中不着调的男人隔开了。 “现在,跑吧。”林年把手搭在了背后路明非前肩上,猛地一推,在嘱咐完该说的话后就径直走向了远处的白色人影。 路明非受力整个直接调转方向,背朝身后的火光,他鼓起最大的力气向着来时穿越的冗长圣堂之路冲去。在他身后林年向前迈步的步调不快也不慢,身上的白色鳞片也活动着钻回了肤表之下,这究竟是对真正的卸下了防备还是麻痹性的示敌以弱,在真正的战斗打响之前谁也不知道。 白衣的男人就站在矮桌后,没有阻挠路明非的逃串,他看着不远处这个毫不掩饰杀意与沸腾血液的男孩走到了自己的跟前,他们的距离如今缩短到了不到两米,面前只有一张矮桌相隔,就算接下来毫无征兆地爆发惊天动地的言灵对冲也丝毫不令人意外。 但有种声音告诉林年,告诉远处背离逃跑的路明非,今天的事情或许不会像是他们想象中那般开始或者结束。 白袍的男人坐了下来,当着林年的面,在战斗中这是相当不利的身位,如果将林年来到卡塞尔学院上的第一节实战课中所讲述的‘先先之先’理论套用到现在,那么对方已经示敌以弱了,这个对位林年如果手上有刀,矮桌上那壶清洌好酒的下酒菜已经落案了。 只是林年没有动手,抬头看向了四周,内殿燃烧的雕像无法照亮更加昏暗的角落,七把心跳如战鼓的七宗罪刀剑或躺或立在各个角落,他本能地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路明非的身影已经渐行渐远了,就跟林年说的一样,这小子起跑的速度真不慢,几乎是一会儿时间就要穿过那火焰夹道的圣堂之路逃出内殿了,脚步声藏在七宗罪的心跳之下密集不停。 “踏。”路明非一脚踩在了圣堂之路的起点,一步迈出了内殿,在这一瞬间他忽然像是听到什么细琐的声音扭头看向了身旁。 燃烧中的蛇首人身雕像从躬身作揖的姿态忽然抬首起来了,冰冷的蛇眸注视着他,像是对这个逃兵之人放下了礼仪和尊敬。 路明非不知道,这些蛇人不总是躬身行礼的,比如他们从不向死人行礼。 七道爆鸣声震天动地,内殿之中那七道轰鸣的心跳瞬间统一了,就像炸药爆炸一般震得路明非头晕目眩差些摔倒在地上,可他根本来不及去恶心和呕吐,因为他浑身的血液都凝结了,如芒在背的恐怖危机感让他浑身都像是要炸裂开了一样! 七把炼金武器,七宗罪互相反应激发出了一个庞大的领域,而这个领域针锋相对的目标正是一只脚踏出了内殿的路明非。 七宗罪·罪与罚。 “路明非!”林年转身发出了一声几乎压下七宗罪轰鸣的咆哮声,而在他身后矮桌前的白衣男人只是安静地倒上了一杯新酒,冷漠地目视着被极致炼金领域锁定的路明非步入死亡。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二章:罪与罚的反叛 路明非感觉脸颊上有些湿润,温热的液体从他的脸颊边划过,汇聚到他的下颚滴进锁骨。 鲜红的鲜血如柱般灌溉在路明非的胸膛上,那种温热的触感让他仿佛沐浴在阳光的温泉之下,但那满溢的香甜血腥的气息止不住地涌入他的鼻腔,让他一阵阵晕眩,但抬头后看见的那双直视自己的灼热的黄金瞳却将他的意识清晰地带回了现实。 在看清面前人的模样时,路明非感觉自己浑身上下被浇了一桶冰水从头皮凉到了脚底,寒意顺着脊椎爬到脑髓中,他张开嘴一滴鲜血却滴入了他的口中,那股腥甜彻底击穿了他最后的理智将压抑的惨叫中从喉咙中放了出来。 “啊”还没等路明非惨叫出声,一只手就按在了他的嘴巴上,强行把他的嘴巴合拢了,所有崩溃的情绪就像被一股脑地重新灌回了他的肚子里。 “安静点,我还没死。”略微嘶哑的声音在路明非耳边响起了,将他压在地面上的那个人影动弹了一下,同时在那人影身后如林般的尖刺也略微震颤了起来。 火光的照耀下,在地面上透着那佝偻的身影,七柄造型各异的炼金刀剑贯穿了他的后背,就像一朵沾染着鲜血的钢铁鲜花盛开在了他的背上,而在人影的身下被捂住嘴的路明非呆如木鸡地看着友人沾满鲜血的脸脑子完全宕机掉了。 “冷静一些了吗?”林年看着路明非逐渐恢复理智的双眼,右手从他的嘴前撤掉了。 “你你你你”路明非看着林年这幅模样不由悲从中来,就算惨叫声吞了回去,但那股悲怅依旧止不住地从浑身的各个角落溢出来。 “我什么我死不了。”林年说话之间又咳出了一口血在路明非的脸上。 被喷了个狗血淋头(物理)的路明非已经说不出话了,因为他整个人都瘫软掉了,看着友人这幅模样他现在大脑都乱成了一锅粥,满脑子都是医疗兵呢?救一下啊医疗兵,这血都流成这样了吃多少旺子和胡萝卜也补不回来吧? “七宗罪·罪与罚,炼金领域原来如此。”林年低头看着在最后一刻勉强被自己救回来的路明非低声说,“果然拿锻造者的刀剑去反噬其主不是什么好主意,在武器本身炼金领域的使用手法和时机上确实还是差距太远了。” “你你少说点话吧你都已经像刺猬了”路明非急得眼泪花子都要出来了,他伸手想给林年胸前的血窟窿堵住,但却发现那七柄炼金刀剑的刀尖都从胸膛口冒出来了,上面甚至还带着内脏的碎片,恐怕就连心脏都一齐被搅碎了吧? 这是必杀的伤势,没有任何混血种可以在七把炼金刀剑的重伤下活过来,就算他是‘S’级混血种。 “你特么才像刺猬”林年嘶哑的声音微微顿了一下低声骂了回去,但侧眼看了一下地上的影子自己好像还真像只刺猬,那七把炼金刀剑就是他背后的坚硬毛刺,只不过尖锐的一方是朝向他自己的。 “对不起”路明非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能干瘪地道歉,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让他逃的是林年,他本来什么都没有做错,只是奉命行事。但按照龙王的剧本,逃离内殿触发七宗罪·罪与罚的领域死的人应该是他,但现在替他死的却是林年,他道歉恐怕只是因为自己又什么都没有做到而感到悲哀吧。 “对不起留着以后再说。”林年抬起手擦了擦嘴角,“现在还太早了。” 在路明非呆愕地注视下林年从自己身前离开了,佝偻着腰背负着七把炼金刀剑每退一步鲜血都在从他的身上飚射出来,沿路如同在地面作上一幅以血为墨的画作一样。就在这种可以称为濒死的状态下,林年居然缓缓站直了身体将那七柄沉重刀剑的重量拖了起来,然后进行了一次深呼吸。 这种重伤的情况下进行深呼吸,怕是呼进肺部的全是血液吧,正常人恐怕在这一次呼吸后就会被自己的血呛死。但林年不同,在路明非震惊的目光下,他仿佛将整个内殿的空气都抽进了自己的肺部,胸膛以肉眼可见的弧度撑了起来! 一股无与伦比的力量随着那领域的释放,降临在了他垂死的身体上。 言灵·八岐。 上古怪物的意志从天上落下降临在了他的身上,磅礴的气息随着领域充斥满了整个空间,那七柄致死的炼金刀剑统一发出了咆哮似乎要与这未知的领域抗衡到底,但就算如此也无法阻止那难以置信的自愈能力开始重新作用在这幅身体上。 断裂的血管开始修复,肌肉和骨骼开始连接,破碎的内脏开始增殖,就连搅碎的心脏也开始复原,只是一切的自愈都被那深入体内的刀剑剑锋给阻止了,心脏和内脏无法在有持续伤害的异物存在的情况下继续修复。 所以林年转身,然后半蹲下平静地说,“把他们拔出来。” 这句话是对路明非说的,也只能对路明非说,在内殿中路明非是他唯一的队友,也是他唯一的助力。 “拔拔出来?”路明非傻眼了,悲从中来不可断绝的痛苦一下就卡这儿了,只剩下脑袋宕机的呆愕,但好歹身体还是听从了命令呆板地爬了起来踏着血泊站在了林年的背后。 也就是这一刻,路明非才真正目睹了这七把炼金刀剑真正的形态,这根本就是七只尚且存活的怒龙正在不断地啃食撕咬着林年的身体,要将这身躯内的鲜血榨干、吞噬。如果换任何一个混血种,甚至说任何一个纯血龙类受到这样的致命伤必然当场死亡,可现在林年却让路明非把他们拔出来。 这股磅礴到诡异的生命力硬生生将林年的命锁在了这里,路明非猛然反应了过来,所谓‘八岐’这个言灵的真正奥秘所在了,或许就是这个言灵才让林年在这次浩劫中免于一死。 “只有你能拔出来。”林年背对路明非,双眸幽幽直视着远处矮桌前的龙王说,“除了你谁也不行或许校长可以,但他现在不在这里。” 路明非没有理解到这句话真正的意思,他只以为林年是说现在只有他能帮他拔出这些恶毒了,他战战兢兢地伸手握住了七把刀剑中的第一把。 在手心接触刀柄时整个人都能感受到这把刀剑的心跳和怒吼,从未如此直接地感受到什么叫“活着的武器”,可他还是一咬牙用力把这把刀剑从林年背后拔了出来。 鲜血飚射几乎染红了路明非的半张脸,被他拔出的是‘懒惰’,一把日本武士刀,在传说中他具有绝对的“切裂”的效果,也就是他卡在了林年的心脏中,在一被拔出后路明非紧随其后就听见了一个剧烈沉重的心脏搏动声从面前背影的体内响起。 路明非避之不及一般把手中的武士刀丢开了,可武士刀却没有落地却像是受到了什么感召一般飞向了青铜穹顶的黑暗之中,他愣了一下抬头去看又听见了面前林年的指挥声。 “和我想的一样,不用管它先拔出‘懒惰’是一个很好的选择,继续。”林年淡淡地说。 路明非伸手握住了第二把刀柄,然后用力拔出,肉与骨的切割声,鲜血的溅射声让他浑身发抖,但握住刀柄的手却丝毫不敢放松。 第二把被拔出的是“贪婪”,一柄苏格兰高地民族的克雷默长剑,传说中的吸噬之剑,可以将被切割生物细胞迅速腐烂,可吸收敌人血液并从剑锷的龙头里喷出。 他贯穿了林年的肾脏,但现在被路明非随手丢开,与之前的武士刀一样受到力量的牵引飞向了穹顶。 “继续。”林年说。 路明非深吸口气,浑身的战栗渐渐停止了下来,因为他意识到面前的林年居然真的在一把又一把的刀剑拔出后开始恢复生机了。‘八岐’这个言灵的恐怖已经超出他的想象了,没有任何混血种可以相信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会有言灵赋予混血种本身近乎‘永生’的力量,现在这一幕却真实地出现在了林年的身上。 第三把被拔出的是‘傲慢’,八面汉剑,身长而窄,分八面研磨,传说中的渴血之剑,可以降解使被刺伤生物的伤口细胞使之永远无法愈合。 他贯穿了林年的肺部,路明非用力一抽,几乎留下了一个可以看见对面地面的孔洞,但在‘傲慢’飞入穹顶之后那血肉的孔洞便迅速开始复原了,那肉糜的不断增殖和愈合看得路明非头皮发麻,不经有些怀疑起面前的男孩究竟是否还是人类。 “继续。”林年说,只是这次语气有了一些催促。 路明非握住第四把刀剑的剑柄时忽然抬头,一眼就看见了矮桌对头的白衣男人竟然站了起来。他心里一冷,果不其然对方跃过了那张矮桌直直走向了他们这边。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三章:酒席 第四把‘饕餮’被路明非抓在了手里,双手并用下身马步扎得学院里的太极拳教官看了也得称赞一声:终于开窍了,的程度。 他现在算是被逼急了,因为‘饕餮’被卡在了林年的肋骨里怎么也拔不出来,他感觉林年的骨骼简直就像是有生命的怪物一样死死地咬住了这把炼金刀剑怎么也不松口。 他很想大骂一句你他妈松口啊!脑袋上都是汗水,与此同时白衣的男人已经快要走到他们跟前了,在林年的背上还有四把炼金刀剑没有拔出来。 “见鬼。”路明非心一横,松开了抓住‘饕餮’的其中一只手抓住了另一把‘色欲’,两手并用然后一脚踩在了林年的背后整个身子往后一倒,在冥冥之中太极拳教练不赞同的目光下,和两把猛地抽出来的炼金刀剑一起摔成了滚地葫芦。 ‘饕餮’与‘色欲’受到了牵引直冲穹顶,路明非忙不迭地爬了起来虎扑上去抓住了最后的‘暴怒’和‘妒忌’,还没来得及用力,一道黑影就已经笼罩了他,他抬头就对上了那双在昏暗的火光中灼热无比的黄金瞳,心中咯噔一下。 龙王诺顿站在了半蹲着的林年面前,路明非双手握着最后的‘暴怒’与‘妒忌’浑身都僵住了,冷汗大股大股地从背后渗出来,如果不是他穿着的是纳米潜水服,身上的衣服早已经被汗水浸湿成透视装了。 路明非忽然就理解莎士比亚那一句‘tobeornottobe’为什么是个‘question’了,现在他拔还是不拔也是个事关生存与毁灭的问题,或许如果真挂在这里了以后自己的墓志铭上也可以刻上莎士比亚的这句名句了? 路明非脑子乱糟糟的,这是他的老毛病了,越紧张脑袋里思绪越细碎,他站在林年背后足足呆了三秒,三秒的时间其实已经足够龙王这种级别的敌人杀死他们上百次了,可他直到现在还活着,活得好好的甚至还能有时间考虑自己葬礼上放什么歌。 白衣男人,他没有像路明非想象中那样炸开‘君焰’或者‘烛龙’把他烧成灰,他只是看了路明非一眼,表情无喜无悲。 也就是这个时候,地上的林年看见了一只手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手臂上缠绕满了绷带,在绷带的间隙下是火焰灼烤过的伤害,在这只手下轻轻抓着一个瓷白的酒杯放在了他的面前。 白衣男人居然自顾自地坐了下来,坐在了半蹲在地上的林年的面前,在自己面前摆放上了一盏酒杯,而此时林年也才注意到了这位龙王居然是带着那矮桌上的玉质酒器走来的,而不是带着置人于死地的炼金兵器。 鲜血从林年的后背飚射而出伴随着骨骼断裂的发瘆响声,路明非终于在生存还是毁灭中做出了选择,将‘暴怒’和‘怠惰’从林年的背上抽了出来,两柄刀剑一如既往飞跃向了穹顶消失不见了,七宗罪离体之后林年背上、胸膛前的伤口开始愈合,这神迹一般的恢复效果被白衣男人看在了眼里也未做任何的评价。 “”路明非一身淋漓大汗,在做完该做的事情之后他忽然就手足无措了,干站在原地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哪儿。 林年面前席地而坐的白衣男人在七宗罪尽数飞入穹顶后,看也不看将又一盏玉质杯具放在了侧面的空位,把最后的酒壶放在了三盏杯具当中的位置。 此时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路明非,坐吧。”林年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开口了,在‘八岐’这个言灵的作用下,他被七宗罪重创的致命伤已经几乎看不见伤口了。 如果说刚才是龙王最佳的动手时机,那么现在对方已经错过了这个机会,‘八岐’已经完全释放了,如今在领域的笼罩下坐在白衣男人面前的根本就不再是一个混血种了,而是一个能与四大君主齐头并进的怪物。 路明非看着林年和白衣男人面前的酒杯,又看了斜方向的空酒杯,心中大概明白这是个什么场面了,他一言不发地走了过去在坐下的时候很干脆,颇有种绿林好汉席地而坐的畅快感,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只是腿软了罢了。 路明非坐下,然后内殿中陷入了死寂,只有燃烧的火焰将三人的影子打在地上交织摇曳,气氛相当诡谲。 路明非低头看着面前的空酒杯有些麻爪,酒杯玉质长方形,造型奇特,而历史也来得相当古远,在古代的当时这种酒杯被称为玉方彝,是祭天的成酒器具,其形多仿制青铜器造型,多与‘鼎’这种礼器和套出现在祭祀场景,极少出现在酒桌之上。 而在三个酒杯正中的酒壶也很讲究,正名叫做玉觚,青玉质,仿青铜觚形,喇叭口,腹鼓凸,四角各饰扉棱,觚身阴线刻出兽面,内中空,在酒壶的壶口还能见到清洌的酒液倒影着亮眼的火光 龙王真是要跟他们喝一场酒? 路明非一直低着头看着面前的玉方彝没有抬头,因为他不大敢抬头,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近在咫尺他甚至没有勇气去细细地打量辨别一番,可能的惧怕曾经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也可能是畏惧那双太过陌生的龙瞳灼目。 “万丈红尘三杯酒,千秋大业一壶茶。”林年忽然轻声问,“总不会是要释怀和放下?” 白衣男人,也是诺顿没有回答林年的问题,他只是仰头望着那漆黑的穹顶,于是林年也抬头去看,看见了在昏暗的穹顶上那七柄炼金刀剑如星辰般缓慢游移,此时在他的对面白衣男人的声音也平静地响起了, “我们曾经幸福过,跨越山川,看月亮和星辰飘移。” 路明非兀然抬头,对上了白衣男人的眼眸,在那双灼热的龙瞳里他没有再见到愤怒了,有的智商无限的哀思和追忆。 白衣男人只是一句话,路明非几乎就能从里面听见那些渡过的漫长岁月,能看见他身边火光摇曳下闪灭的矮小的影子,他们曾经结伴而行,登足高山,长空与白云在他们的头顶掠过,白色袍袭扬起后落下所见的是青山和碧海他们曾经幸福过,直到今日被死亡永隔。 不,不对。 龙王这种东西啊,不是生来就该为了向世界复仇的怪物吗?他们咆哮于天地一腔的龙血都只为了点燃整个世界而洒出,他们没有情感,人类也不需要理解他们的情感,在战场上大家互相拔出刀剑,锋利爪牙吼叫着杀死对方就行了。 这是卡塞尔学院的教条,这是每一个混血种信奉的至理,龙族无法沟通,他们是被愤怒充斥满怀的怪物,对待他们只有钢刀和火药才能维稳这个和平的世界。 可现在为什么在路明非面前,这个白衣的男人在悲伤地缅怀过去,没有愤怒地向着他们复仇?他们本不该有交流,一句也不会有,因为他们是无法互相理解的,身前的酒具当被刀剑代替,清洌的酒液以血液顶戴,而不是向现在一样,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说曾经的山川与星辰。 有那么一瞬间路明非恍惚了,他不知道自己的面前坐着的到底是人人当诛的龙王诺顿,还是曾经无数个日夜与自己在互联网游戏上消遣无聊的老唐,亦或是只是一个失去了弟弟的哥哥? “你知道他的遗言,有人告诉了你那一天发生了什么。”相比路明非的失魂落魄,林年则是抓住了白衣男人话里真正有价值的信息。 “我很好奇”白衣男人说。 “龙王也会有好奇的情绪?”林年冷冷地打断了白衣男人的话。 在一旁渐渐回过神来的路明非冷汗津津,左看一眼又看一眼心说大家喝酒就喝酒聊天就聊天,语气别那么冲好吗? 白衣男人并没有因为林年的打断而感到愤怒,他看着这个血管中言灵之力仿佛喷涌火山一般炽热的男孩轻声问,“你认为我们是什么样的东西?” “总之不会是于人类有益的东西,你们的存在危害到人类社会的存在,所以你们需要受到毁灭。”林年说,“山川与星辰谁又没有仰望过?只是你们龙族太贪心了,想要将一切据为己有罢了。” “真的是我们太贪心了吗?”白衣男人的侧脸在火光中忽明忽暗,他垂首握住了三只玉杯正中的酒壶,“他只是想回家,他只想着回家,可你们拒绝了他唯一的请求。” “我们无法承受他的行动将会给人类社会带来的结果。”林年望着那双垂下的龙瞳,“他醒来的地方和时机都很坏,他的死亡是必然的。” “所以你们就干脆地杀死了他。”白衣男人轻声说,“无情地,残忍地,杀死了一个根本不想与你们为敌的孩子。” “孩子?”林年抬眸直视他,“你把一个差半步释放了‘烛龙’的龙王叫做孩子?” “可为什么他会想要释放‘烛龙’?那是我们最后的通牒,没有人会将它作为玩具。”白衣男人轻声问。 “因为他想逃走但却失败了。” “他想逃,但你不同意,你把他关了起来。你从头到尾只是想杀死他,沐浴龙血成为人类中的‘英雄’。”白衣男人与林年四目相对,龙瞳中灼热的物质在缓缓流淌着。 “你可以这么理解,这是你的自由。”林年点头,看着龙王的那双燃烧的眼眸,“无论动机是什么,我不会感到愧疚,难道人类和龙族难道不是从很久以前就一直重复着类似的事情么?” 白衣男人看着这个男孩与自己相仿的双眸,他也明白了对方从不后悔或者愧疚他做过的事情,于是他渐渐转头看向了路明非,“你是怎么想的呢?路明非。” 林年沉默了一下,转头看向路明非,路明非也茫然地看着他。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四章:龙王 “所以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林年在路明非还在迟疑和犹豫的时候开口了,“想质问我?让我感受到负罪感?承认杀死康斯坦丁是错误的?” 白衣男人没有回话,只是安静地看着路明非。 路明非被龙王如此凝视也被强迫着陷入了沉默,他是怎么想的?他能怎么想?对方是在问他扣下那颗载有贤者之石的狙击枪的扳机时是怎么想的吗? 他们的论点到底是什么路明非对此还是有些茫然,康斯坦丁为什么死?康斯坦丁该不该死?他们是为了什么杀死康斯坦丁的?还是说这一切只是在真正大战之前酝酿情绪的垃圾话环节,他根本没必要认真去深入思考? “路明非,回答我啊。”白衣男人说,声音平和,但却又带着一丝足以触动路明非心灵的威严,“你为什么要杀死他?” “我”路明非张了张嘴,他还是迷茫了,不知道现在问自己话的到底是曾经的老唐还是可怕的龙王可这真的重要吗?无论是老唐还是龙王,死去的康斯坦丁都是这个男人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由他亲手带走的一部分。 “他只是在康斯坦丁的死亡和我的死亡之间选了一个,这个选择题并不难做。” 最后还是林年开口了,冷漠地看着不断进行着责问的白衣男人,“现在说这些真的有用吗?康斯坦丁已经死了,你再怎么责问我们也不会使他复活,还是说你想在我们这里得到愧疚和道歉以告你弟弟的在天之灵?让当时什么都没有做到的你感到一丝安慰和满足?” 白衣男人直视了路明非很久,想从路明非的脸上得到些什么,可后者却一直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人类与龙族本不至于此。”白衣男人忽然轻声说道,“总有一些人裹胁着‘梦想’与‘热血’之名将一切都推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可我们得到了什么?无非只有新鬼烦冤旧鬼哭罢了。” “路明非,如果重来一次,他的离开不会对你们人类造成任何的影响与波澜,你还会杀死他吗?”白衣男人抬头看向路明非问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路明非为白衣男人的这个问题怔住了。 如果康斯坦丁那一晚的离去不会带有任何的波澜和影响,他还会放下那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吗?他会愿意放走一只没有敌意的龙王,但却是一个潜在的隐患,一个被混血种视为终极的敌人吗? “如果我们放走了他,哪日他与你相会你们重整旗鼓向着整个世界复仇,我们人类又当何去何从?”林年看向白衣男人平淡地说,“这是一个不可能成立也没有任何意义的话题,我们的立场从开始就是对立的,龙族会忍受他们曾经统领的世界被人类占据吗?你们龙王的骄傲真的可以忍受蝼蚁在大地上鸠占鹊巢吗?” “不要擅自认为你能了解我们!”白衣男人骤然扭头盯向了林年,灼热的龙瞳头一次实质般涌起了暴怒的火焰,仿佛是被林年笃定的话语给触怒了,整个内殿骤然被一股可怕的威严填满,空气就像凝胶一般难以抽入肺部。 那是龙王震怒的威压。 路明非为之猛地后仰感觉到了一股灼热的温度扑面而来简直要把他的眉毛烤焦,龙王这种级别的存在就算只是情绪的外泄也足以引发环境的改变。 而在他的身旁林年身上陡然升起了一股蛮荒的、嗜血的,足以让人闻见尸山血海的气息硬生生抗住了青铜与火之王刹那间点燃的暴怒,两种意志相互对冲进行了制衡才解放了差些为之昏厥的路明非。 “这难道不就是我们所了解的你们吗?易怒的龙族、仇视人类的龙族、无法交流的龙族。”‘八岐’领域之中,林年幽然地注视着龙王,以完全不弱下风的威严与之进行着对峙,他冷漠又带有讽刺地质问道,“诺顿?或者是老唐还是其他什么的无所谓了,身为龙王的你现在回答我一个问题,如果康斯坦丁活下来了,找到了你,你们难道就会就此罢休,放弃与人类争夺这个世界从此归隐山田吗?” 白衣男人在这个问题前无言了很久,而这种无言却莫名让林年针锋相对的气势忽然凝滞住了,因为他和路明非都发现这个男人沉默了,以沉默回答了林年的这个问题,而这个答案却是每个人都无法接受的。 “你在开玩笑吗?”林年顿了很久,才抬头紧盯着他轻声问。 白衣男人没有回答,诺顿没有回答,而在一旁的路明非也呆呆地看着这位在教科书中代表着一切暴怒、一切毁灭、一切颠覆的龙王仰头望着青铜的穹顶。 路明非忽然想起了曾经在夜晚时老唐教导过他卡塞尔学院面试时的口语发音,那时他问过老唐一个人去美国的心路历程是怎么样的,想要搏出一个未来还是只是想换个环境生活? 老唐当时翘着二郎腿边吃热狗边抖腿回答他说,他这人没什么理想,只是想平平静静过一辈子,最好身边有个过得去的朋友陪自己。明明你如果这次考上了美国的大学,那么我们就去坐灰狗到洲际高速公路上旅游,一路向前走到哪儿算哪儿,到了好看的地方就下车转转,买当地的热狗在汽车的尾气里吃,等下一辆灰狗来带他们去更远的地方。 路明非说,哇塞你人都在美国自立了还这么没理想?老唐说,衰人就别多作怪了,我哪儿来的理想?去华尔街征服世界吗?拉倒吧,我当初来美国就只是想逃得远远的,逃到一个谁都不认识我的地方,去看看其他地方的风景,自由女神像和黄石公园什么的,最好身边还能跟个说得上话的朋友,嗯,如果是个妞儿就更好了 老唐说他的梦想大抵如此,路明非没有去质疑过这个梦想究竟是否属实,他和老唐只是朋友,他从未真正的了解过老唐,在他的印象里老唐就是一个没心没肺,只想着过一天是一天的糙汉子,而这个糙汉子也够义气的,能在他表白没有钱买玫瑰花时借他99朵玫瑰的钱。 可现在怎么这样了呢?他们都在百米深的水下,坐在几千年前的青铜城中,头顶悬挂着七柄置人于死地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面前摆放着呈着苦涩记忆的酒液,抬头对望时眼眸深处只有仇恨。 或许龙王诺顿并不如每个人想的那样,只一心地想从坟墓里爬出来,将‘君焰’与‘烛龙’的火焰洒遍世界燃烧天下?他只想着醒来,然后找到自己的弟弟,在新的世界里走到天边的尽头抛开所谓弃族的命运躲开一切的战争和硝烟? 可这样还能叫龙王吗?还能是四大君主中的青铜与火之王吗?他们不应该是互相吞噬的怪物,然后为了争夺这个世界的权力互相厮杀吗? 路明非很想这样去问面前的白衣男人,但他却问不出口,因为他意识到无论事实如何,这个梦境都不可能成为现实了,因为康斯坦丁已经死了,死在了他和林年的手中。 在这一刻,路明非终于从这个白衣男人的脸上看出了老唐的影子,只是这一抹影子虚幻得快要消逝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也正是他自己。 “不,不是这样的。”林年在路明非情绪有些不稳定之际冷冷地注视着白衣男人,“你对康斯坦丁说过,在你足以吞噬这个世界之前,与其孤独跋涉,不如安然沉睡。四大君主皆是双生子,而王座之上只有两位君主互相残杀吞噬的补足才能诞生出真正进化的龙王康斯坦丁只是你蓄养的饵料,他存在的意义只在于被你吞噬然后真正地君临天下。 路明非为林年这句话略微打了个寒噤,惶恐地抬头看向老唐,他想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一丝被说破真相的恼怒,但他看见的却只有君王的冷漠。 “所谓弃族的命运,就是要穿越荒原,再次竖起战旗,返回故乡。”诺顿的声音低沉略微带着一丝沙哑和惘然,“沉睡千年之后,故乡又在哪儿?” 这是一个质问,然而却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他的声音在青铜的内殿内回荡了很久,最终真正回答他的只有冷清的孤寂。 有故人的地方,自然是故乡,然而他现在已经失去了一切。 死寂之中,诺顿最终还是归于了沉默,他抬头视线从林年和路明非两人的脸上掠过,抬手握住了当中的玉觚为这那空白的三个酒杯斟满酒,再将细长如筒的玉觚放倒在了青铜的地面,在他的手离开玉觚时,那玉觚仿佛受到了某种力量的牵引一般居然在地面旋转了起来发出了轻微的摩擦声。 路明非迟疑和愣神地看着地上旋转的玉觚不知这代表着什么,而在他身旁的林年却陡然抬头双眸凝重地看向了穹顶之下那从未离开过的七柄“达摩克利斯之剑”! 在玉觚开始旋转时,那悬空的七宗罪也开始以一个令人不安的轨迹移动了起来,刀剑的锋口在内殿之中席地而坐的三个人影头顶不断挪移,仿佛渴血的蝙蝠正在确定着猎物! 在做完一切后,诺顿反倒是平和了下来,不再言语了端起了面前祭天的酒器饮了一口,目光看向路明非无喜无悲。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五章:天火 玉觚旋转的速度很快,玉质莹润的表面足以让他在光滑的青铜地面上运动很久,那上部喇叭结构的壶口不断掠过三方坐立的三个人影——龙王、林年、以及路明非。 路明非能感受到龙王忽然的平和以及林年骤然升起的临战般的凝重,他不理解现在发生了什么,玉觚转起来了又意味着什么,以及林年为什么要抬头看向天上,天上又有什么东西吗?难道还有什么比面前的龙王还要更具有威胁性? 路明非觉得自己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但嗓子却紧巴巴地说不出任何能改变这个局面的话来,他冥冥之中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不知是好是坏,但一定很快就会落在他们的头顶! “玉觚要停下了哦,哥哥,在停下之后就会发生好事或者坏事哦,即使结果可能不尽人意但也无法阻止。”在路明非的身后有人懒洋洋地说道。 路明非猛地扭头,然后眉毛一挑不经有些喜上眉梢的意思来了,“你?” “是我啦,魔鬼总要在客户最需求的时候出现,不然怎么能把灵魂炒上一个好价钱呢?”路鸣泽挑挑眉头安稳地坐在路明非的身后探出头看向那个旋转的玉觚。 路明非谨慎地看了一眼林年,又看了一眼诺顿,发现两个神通广大的家伙无论是谁都没有注意到路鸣泽的存在,他简直就像是一个独属于他自己的幽灵,就算现在脱衣服唱歌跳舞起来除了路明非能给他领口塞钞票,其他人也不会注意到他。 等等...为什么路鸣泽的存在忽然让他出现了一种既视感? 路明非愣了一下,但还没来得及细想,路鸣泽的声音就打断了他的思路。 “玩过俄罗斯轮盘赌的大概都玩过这个游戏,地上摆放个空瓶子,亲吻瓶子并且把瓶子转起来,朝向的一方就是命运女神选定的幸运儿,可以获得奖励亦或是...惩罚。”路鸣泽坐在路明非的身边顺手拿起了他的酒杯凑近了嘴边,但却被路明非一把抢下。 “你成年了吗就喝酒...不过你说的奖励和惩罚是个什么情况?这酒壶指向谁又会发生什么?”路明非拿起酒杯凑到嘴边,但还没来得及喝却被路鸣泽阻止了,只看着他微笑地盯着路明非说,“哥哥,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不会这么早喝着杯酒,这可是你在这场赌博游戏中的第二条命。” “赌博游戏?”路明非硬生生刹住了自己的动作,把酒杯从自己的嘴角挪开了,狐疑地盯了一眼里面清洌的酒液,又看向场中依旧不住旋转的玉觚。 “哥哥你还没明白吗?你现在面前的玉觚是仿商周时期青铜觚的造型制造的,主要用途是祭祀呈酒的器皿,而关键就在于‘祭祀’上。你和林年乃至诺顿手中的酒杯叫玉方彝,如果你在卡塞尔学院的历史课上稍微认真一些就该知道,无论是玉方彝还是玉觚在古人手中都多用在‘祭天’之中。”路鸣泽淡淡地说,“玉觚和玉方彝固然精美,但他们的存在意义和摆放在祭台上的猪羊血肉都是没有区别的,都是为了悼念死者,祭天奉拜的祭品。” 路明非愣愣地听完了,在听到最后的时候看着手中端着的酒杯忽然一个哆嗦,恶寒从心底升起了,如果玉觚和玉方彝都是用来祭奠死人的祭品,那么他们这些和祭品同坐一起的又算是什么?新鲜的猪羊血肉? “看来哥哥你理解了啊。”路鸣泽说,“诺顿这是要拉着你们这些杀人凶手一起给康斯坦丁慰灵啊...” “老唐他疯了?”路明非急眼了,他终于明白了这三杯酒根本就是上路酒,诺顿之前问他们的这些问题不过是在给康斯坦丁的死亡一个‘正名’罢了,他们这些罪人的言论正是他在祭台上献给那位死去龙王的祭品。 “他的确疯了,从那个U盘里的录像带寄到他手里时他就已经疯了,或许有一天谁把哥哥你在手术台上的解剖视频送给我我也会疯掉吧?”路鸣泽淡笑着说,“这已经是化解不开的仇恨了,他如今也只是选择了一种最合适的方法向你们这两位罪魁祸首复仇。” “玉觚停下来后会发生什么?”路明非如坐针毡,感觉浑身上下像是有针在刺一样疼痛,那是对危机的前兆感知,他的心率如果还在被北川号观察的话会被发现已经达到了惊人的130,完全符合窦性心率过速的症状。 “仪式开始后当然就是进入祭天的环节咯。”路鸣泽幽幽地说,同时抬头与林年如出一辙看向了穹顶之上。 路明非也下意识抬头了,然后他便看见了那原本漆黑的穹顶上那些繁茂的枝叶竟然亮起了,在光芒之下是七把旋转着的燃烧的七宗罪! 从‘暴怒’到‘色欲’他们都与那蛇人雕像一般熊熊燃烧了起来,刀剑上的铭文被火焰填充满光芒,原本炼金领域互相激荡着产生新的领域,完全解放的状态下每一把刀剑的活灵都在俯视着地上的祭品发出嗜血的心跳声。 “其实圣经中被天火焚毁的淫城‘索多玛’并非是遭受到了‘烛龙’的洗礼,即使很多现代的混血种考古学者都笃定这个事实不松口。”路鸣泽右手撑在身后的地上漆黑的瞳仁倒影着七柄燃烧的刀剑,“真正焚烧‘索多玛’的言灵其实是一个名为‘天火’的绝密言灵,他只能由龙王亲手释放,并且具有十分苛刻的释放媒介——七宗罪。” “那是圣裁的天火,他们从天上落下,构筑燃烧的领域将一切罪孽净为盐柱,刀剑撕裂的是罪人的胸膛,让人细数他们脏腑内吞下的每一味罪。”路鸣泽说,“这可是有史以来第二次‘言灵·天火’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上一次他被记载到了圣经中受人传唱,那么这一次又有谁会将哥哥你记录到福音的新传里呢?” “别说风凉话了,你的意思是这酒瓶子指到谁谁就得死?” “什么酒瓶子,这是玉觚,你偷去外面拍卖会上竞拍,抽的手续费都够你衣食无忧一辈子了,PS4的盘都能塞单独的一整个房间。”路鸣泽白了他一眼。 “那为什么我们不马上就逃?”路明非瞪大眼睛看向身旁的林年,但林年却依旧满目沉重地看着那燃烧的七宗罪一动不动。 “当你们通过圣堂之路步入圣殿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逃跑的选项了,之前你也试着逃跑过,不过林年给你承担了代价。”路鸣泽摇头,“你知道为什么他没有试着攻击龙王吗?” “为什么?” “因为在‘八岐’之下他已经足够敏锐地察觉一切对他有敌意的存在了,自然新的‘规则’也在他的察觉之中。”路鸣泽低笑着说,“你们既然已经入局了,那不如就按照龙王的游戏规则好好陪他玩上一把,说不定还能置死地于后生。” “见鬼的游戏...这不是美国才独有的赌博游戏吗?就是聚会上那种?龙王怎么还会这一手?”路明非急了,天罚的生死之分怎么可能以这种赌博的儿戏来决定? “你忘记了啊,罗纳德·唐在苏醒之前可就是个地地道道的美籍华人,不说学尽资本主义的罪恶,起码的派对游戏也得精通一两个吧?”路鸣泽笑了笑。“不过很可惜大家现在都是在赌上性命玩这个游戏,而不是玩无害的真心话大冒险,指到谁谁就该说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难道你想借此机会贼兮兮地去刺探龙王是否是个弟控,并且对自己的弟弟抱有不为人知的黑暗想法吗?” 路明非很想大骂都什么时候你还开这种黄色废料的玩笑,但他的视线已经离不开那个旋转速度越来越慢的玉觚了,玉觚的轨迹越是清晰,他们头顶那七柄燃烧的利剑火光就越是浓厚,逐渐像是七轮灼热的太阳一样压过了一切黑暗,将火焰的光辉洒满了整个内殿的角落! 青铜内殿的温度急剧飙升,路明非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盯着那玉觚慢慢地停了下来...然后指中了—— 龙王诺顿自己? 路明非愣住了,抬头看向白衣男人。 玉觚已经停下了没有再移动了,呈酒的喇叭口不偏不倚地错过了路明非也错过了林年,居然对准了将他旋转起的龙王本身...难以置信的结果,但却真实发生了,在路明非身后路鸣泽只是淡笑地看着这一幕什么也没说。 白衣男人此刻也正仰望着天上的七轮燃烧的太阳,他已经将酒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了,只等待着‘天火’的坠落。 “老唐,你...” 路明非原本想说的“老唐,你秀逗啦?”还没说出口,那七道横扫整个内殿的音爆声就瞬间压下了一切,他耳膜几乎要被震烈掉了尖叫了一声捂住双耳趴在地上。 天空燃烧的火焰在这一刻到达了极限,如同上帝洒下了净世的火焰,那穹顶之下旋转的七轮烈阳骤然锁定了三人中放下杯盏的龙王诺顿,毫不留情地携带着天火之怒齐坠而下!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六章:勇敢者的游戏 音爆声扫荡全场,七宗罪坠空而下焰压向着内殿的每一个角落蔓延而去,路明非尖叫之余不忘整个人都蜷缩成一团只期待先烤糊的是后背而不是他的尊荣,但等了许久他都没有感受到炽热灼烧感,勉强着睁开眼睛一看才发现那些如潮水的火焰在袭来时竟然主动避让开了他不,准确地来说是主动避让开了他面前的那方呈满好酒的玉方彝? 路明非惊魂未定之际视线缓缓上移,落到了白衣男人的身上,这一眼扫过去他的瞳孔发生了一场不小的地震,在黑色瞳仁的倒影中,七柄致命的炼金刀剑分别贯穿了他颈椎骨、心脏、肾脏以及四肢主动脉,将他钉死在了地上,然而火焰却没有点燃他的全身而是被排斥在了外面。 一个全新的领域形成了,就算是迟钝如路明非都能感受到那杀伐之气几乎快要浓缩为实质伴随着火焰一起烧出哀嚎声的可怕压迫感,这是真正属于‘神明’的言灵,如今却降罚到了神明本身上。 “有没有觉得这一幕很熟悉?”被火光照亮了身上笔挺的黑色小西装的路鸣泽坐在一旁看着这一幕问。 “很熟悉”路明非下意识重复了一遍,随后脑海就猛地过电响起了那幅他们来时在青铜城大门上看见的壁画,那在王座上淌血濒死的龙王,七把造型各异的刀剑现在在他的眼前这一幕被完整地还原了出来! 没有哀嚎也没有惨叫,龙王诺顿沐浴在烈焰中,七把刀剑穿透了他的身体,活灵们贪婪地吸吮着属于龙王的鲜血,这是一场属于活灵的狂宴,也是祭礼开始的号角。 “他这是想要自杀吗?”路明非战栗地说道,声音有些抖,面前的这个场景实在太具有崇高的仪式感,那七把贯穿躯体的刀剑以及燃烧的火焰简直就是圣经内那些残酷画面的重现。 “自杀?不,可能只是游戏的第一局他自己运气差了点吧?”路鸣泽看着火焰中刀剑相杀的龙王莫名地浅笑了一下。 “第一局?这游戏还能有第二局的?”路明非有些幻灭,这就跟俄罗斯轮盘赌第一枪就响了一样,还能有第二局的说法吗? “为什么没有?你也太小看龙王了吧?”路鸣泽仿佛能听见路明非的心声一样,挑眉进行了否决,“俄罗斯轮盘赌可不止塞一颗子弹的玩法,真正有胆色的人可都是把弹巢的子弹压满,然后才开始游戏。” “这样直接第一枪就把人射死了吧?六发子弹的俄罗斯轮盘赌,要么你先来?”路明非冲路鸣泽瞪大眼睛。 “我先来就我先来咯,情景模拟一下,我朝我脑袋开了一枪,啪枪响了,然后我把枪递给你,该你了。”路鸣泽对着自己太阳穴做了一个扣动扳机的动作,然后空手递给了路明非。 看着路明非盯着自己手掌呆住的样子,他才淡笑了起来,火光在他的脸上分割出明显的光与影。 “你明白了啊哥哥,俄罗斯轮盘赌的游戏不在于弹巢里有多少颗子弹,他真正的意义在于在一次又一次扣动扳机后谁能活到最后。”他的视线转而放在了火焰中的龙王身上,“这是勇敢者的游戏,真正勇敢的人就连‘运气’都会畏惧他三分。” 足以汽化青铜与钢铁的火焰忽然熄灭了,黑色的青铜穹顶繁茂的枝丫再度亮起,七宗罪受到感召一般从白衣男人身上离体,刀剑抽出条条殷红的致命龙血挥洒在地上,就连坚硬的青铜地面都被腐蚀出了极深的坑口。 “小心别吸入,剧毒。” 林年的声音在路明非身边响起,警告的同时扭头看过去却发现路明非早已经退后半米远捂住口鼻对那青铜腐蚀后的青烟避之不及。 “他可比你机灵多了,不用担心他。” 金发女孩盘腿坐在林年身边看着火焰褪去的龙王,没有人看得见她,她坐在这场鲜血的宴席中表情冷淡,“还是多关心一下自己吧,你觉得下一次轮盘再开的时候会指向谁?” 林年的目光回到了白衣男人的身上,极致高温的火焰竟然没有焚烧掉他的衣衫,只是在七宗罪刺穿的地方留下的鲜红的血迹,其下躯体本该致命的伤口不断在自愈着。 这是绝强的血统优势带来的顽强生命力,就算换作是次代种在刚才的神罚之下,七宗罪刺入龙躯必然会将纯血龙类都拖入死亡的边界,然而龙王却告诉了所有人君王这种东西从来都不是那么好杀死的,既然林年能在七宗罪的一次降罚中活下去,龙王当然也可以。 “比血统优势,比自愈能力,说实话现在的你还真没怕过谁。”金发女孩目睹着那高速愈合的狰狞伤口语气平缓地说,“现在已知这片炼金矩阵的规则禁忌有‘逃跑’,路明非已经帮你实验过了,虽然吃亏的是你自己。” 在他们的头顶,青铜穹顶上枝繁叶茂的纹路亮着淡淡的光芒遮蔽了整个内殿的天空,那些纹路都是崭新的,每一道里面都填满了火焰与龙王不灭的怨恨。 “从诺顿没有带任何武器来看,擅自的‘厮杀’大概也是规则的禁忌之一,想必你在出手的瞬间七宗罪就会盯上你。看起来龙王给你,也给自己选择了一个最痛苦的死法,三刀六洞、千疮百孔后,在凌迟的酷刑中流干最后一滴血才能倒在祭坛上。”她说,“他想你和路明非都能死得慢一些,就像在解剖台上被一刀刀地开膛破肚。” “咽不下康斯坦丁被杀死的那口气吧,如果他们之间真的存在所谓的‘兄弟’情感,那么他现在做出的反应很正常。”林年说。 “你真的相信康斯坦丁和诺顿曾经想过逃离整个世界,背弃整个种族只为了与彼此一起活到世界的尽头?”金发女孩侧头看向林年轻声问,“在你的认识里龙族真的是这种软弱的东西吗?龙王这种东西,诺顿这种东西不应该本就是被暴怒裹挟向着世界复仇的代名词吗?” “我不知道。”林年说。 “如果这个猜想是真的是正确的,那么‘七宗罪’的诞生岂不是一个笑话?”金发女孩仰头望向那穹顶下以神秘的炼金矩阵轨迹旋转移动的七柄神话刀剑,“难道你想说‘七宗罪’制作出来的目的不是为了弑杀同族登上王座的顶点而是仅仅只为了在弃族的背叛中保护他们自己?” 林年沉默了片刻后说,“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我也不后悔带‘七宗罪’来。” “这里的规则彻底被改变了,没有任何手段离开,‘浮生’也不行,可龙王也必须遵守他定下的规则起码现在的七宗罪是绝对公平的,它只是现在暂时被炼金矩阵纳为了‘基石’,也就是‘阵眼’,想要破坏炼金矩阵就必须从七宗罪下手。”金发女孩说,“两种选择,破坏七宗罪,或者跟龙王玩这场勇敢者的游戏玩到底。” 林年没有说话,但行动却告诉了金发女孩他的答案。 他伸出手轻轻拨动了玉觚,玉觚只是稍微受到了一点外力便开始重新旋转了起来! “我不喜欢人类。” 白衣男人望着重新旋转起来了青色玉觚,受到七宗罪的创伤后他完全就跟没事人一样,唯有身上的血迹证明了刚才的凶险切实发生过。 “人不如狗温顺,不如猫亲热,不如猴子有趣,可他们却比鬣狗要残忍,比毒蛇要冷血,比螳螂要无情。人类是不可信任的。”白衣染血的龙王说,“我曾经这样忠告过他。” “立场不同又何来的信任,在我们看来龙族依旧不容信任。”林年同样轻声说,“人类跟龙族本就是不共戴天的存在,我们从未思考过共生这个话题,因为在你们看来,这个话题只是存在就对你们尊贵的血统是一种恶毒的挑衅。” 这是立场的相对,双方都无法站在互相的角度去思考问题,他们本就是不同的种族,如今被仇恨联系在一起,多说再多也只会迸发出针锋相对以及矛盾抵触。 “但起码无论是龙族还是人类,都会感受到孤独。”诺顿说,“我问你,人类,你害怕孤独吗?” 玉觚的速度急转而下,林年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在他的身边金发女孩却是眼眸中掠过一丝异色,在她的注视下玉觚停向了路明非,但最后却顽强地带着最后一丝力道偏移了过去大范围模糊地指向了路明非身旁的林年。 路明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因为他清楚自己在这一瞬间跟死亡就只差一厘的距离了,龙王能抗住七宗罪,林年能抗住七宗罪,但他却不行,他这小身板别说七宗罪了,随便一把匕首捅他肚子里都能给他放血放干净了。 差一点,真的就只差一点他就要跟这个美好的世界说再见了。可他现在却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幸运,目光死死地盯住玉觚壶口指向的林年。 林年低头看了一眼玉觚,又抬首看了一眼龙王,却发现龙王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头顶七宗罪再度燃烧了起来,‘天火’第三次降落人间,可这一次却并非是七把七宗罪一齐降落,在七柄刀剑中,‘傲慢’分离出了剑阵移动的轨迹,炼金领域从天上到地下锁定住了林年骤然降落而下! “酒。”金发女孩说。 林年拿起酒杯将其中的酒液一饮而尽,同时‘刹那’瞬间从九阶开启!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七章:剜心 ‘傲慢’的坠落拉响了音爆声,那柄青铜古制的八方汉剑化为了火流星在爆鸣声中直坠林年的身影。 然而在原地空荡荡的玉方彝坠落在了地上摔成了碎片,林年从原地直接消失了没有任何的征兆,‘傲慢’一剑刺入青铜的地面将大块的青铜地板直接汽化掉了,在一旁的路明非差一些惊叫着跳起来,但随后‘傲慢’就余势不减地飞向了内殿的更深处。 林年在七宗罪降下的一刻选择离开了路明非的身边,一跃来到了内殿的正中央,躲不躲得开他不知道,但总值得尝试一下。 刹那直接从九阶开启,512倍神速增益,在这种状态下林年的速度几乎已经与巅峰的希尔伯特·让·昂热比肩了,‘傲慢’的速度在他的眼中也变得迟缓了起来。 他可以清晰地看见上面那白色的火焰如同光膜一样附着在剑身之上,可就算他的速度如今远超‘傲慢’,这柄八方汉剑却像是有某种‘线’牵在了他的身上一样,在一次刺击蒸发掉大片的青铜地面后立刻继续进行追击。 “炼金刀剑上面的火焰已经接近超气态了,就算没有达到烛龙的程度但也差不多了,但你已经喝下‘龙涎酒’了,可以暂时性避火,具体效果诺顿刚才也给你演示过了不过掌控了火焰权柄的他就算不需要‘龙涎酒’也无法被超高温伤害,真正对他有意义的只有七宗罪的贯穿伤罢了。”金发女孩站在场边看着躲避‘傲慢’追踪的林年分析道。 “既然是复仇,为什么还要准备这种有利于敌人的东西?”林年轻微侧开身子看着‘傲慢’从身边飞过,这种距离超气态的高温足以将他的肌肉和骨骼烤脆掉,但如今却无法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天火’之下的第二条命,可能怕你死得太早吧。”金发女孩淡淡地说,“如果一开始你就被‘天火’烧成了灰,对于精心准备这场复仇的龙王来说岂不是太没劲了一些?所以这一次落下的也只有‘傲慢’,死亡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一步一步逼近来得更让人绝望一些。” “那还真是贴心啊。”林年伸手试图握住‘傲慢’,但在手放在剑柄上的瞬间,头顶上的另外六把七宗罪的刃口忽然就朝向了他,同时六道如芒在背的‘线’也开始向他身上锁去。 林年瞬间松开了剑柄,大概也明白了这个言灵的效果,如果他闯不出内殿这个被炼金矩阵封锁的地方,那么这柄‘傲慢’会一直追着他下去直到他体力消耗枯竭。 九阶刹那之下,他从‘傲慢’身边掠过,来到了内殿的边界,也就是路明非触动七宗罪格杀的那条线处。 他抬脚试图跃过那条线,果不其然余下的所有七宗罪再度有了反应可如果就连‘傲慢’都追不上他,那剩下的六把炼金刀剑就算齐出又怎么样?只要他在七宗罪追上他之前直接逃出白帝城不就可以强制脱离这个游戏了吗? “是可以这样逃走。”金发女孩轻声说,“但长江的暴雨也就不会再停下了,成千上万户人家会受到决堤的威胁。” 逃跑是没有意义的,这个游戏几乎没有作弊的空间,诺顿算计到了一切,一场十二小时永不停息的暴雨就简单封死了‘刹那’和‘浮生’两个言灵。 “那直接杀死龙王呢?”林年收回脚扭头看向火光中的诺顿目光幽然。 无论如何龙王终究是这一切的主导,杀死了龙王是否就可以停下一切呢? “诺顿不会离开七宗罪的领域,如果你想要杀他,就必须在‘天火’的封锁下跟一只全盛状态的‘青铜与火之王’开战。”金发女孩抬头望着那枝繁叶茂的青铜穹顶。 “很难,但不一定做不到。”林年说,“就算没有七宗罪,赌上命还是可以试一试。” “可我甚至有种预感,或许龙王正就是在期待我们破坏‘规则’掀桌子跟他来硬的。”金发女孩漠然地扫视着四周,“现在这片空间的‘规则’已经被他用极致的炼金术篡改得面目全非,但我们却并不知道他究竟更改了哪些‘规则’。” “逃跑和游戏失败都会触动七宗罪的追杀,这是暂时已知的条件。”林年说,“如果威胁只来源于七宗罪那么这个炼金矩阵不足为惧。” “是啊但我怀疑七宗罪不仅仅是这个空间内唯一的杀招。”金发女孩低声说。 “不是唯一的杀招?”林年顿了一下。 “我不相信诺顿复仇的手段就只靠一个‘天火’的言灵他应该是在期待我们犯错,炼金术的本质是篡改规则,他在隐瞒一些隐藏的规则,他没法直接利用那些规则杀死我们,却可以诱使我们主动触犯那些规则招来真正的杀生灾祸。”金发女孩抬首看向火焰下的白衣龙王冷声说道。 “‘浮生’无法发动。”林年沉默了一会儿看向金发女孩说。 “青铜城外的空间被锁定了,所有留下的空间锚点都消失了,不知原因。”金发女孩轻轻点头。 这时,她和林年对视了一眼忽然像是有了某种共通。 随后林年解除了‘刹那’的领域,‘八岐’重新张开。 — 在路明非的视角来看,林年在一瞬间消失掉了,随后在他背后的远处响起了一身刀锋入肉的瘆人噗呲声。 他胆战心惊地回头果然看见那把八方汉剑洞穿了一个人影,而那个人影也只是顿了一下,便向着他们这边火光照亮的地方重新走了过来。 心脏处贯穿着燃烧‘傲慢’的林年回到了路明非的身边,在路明非的仰望下那把八方汉剑贯穿了林年的胸膛,苍白的火焰燃烧着剑身却没有焚烧掉林年的潜水服,但只是击穿心脏就已经是致命伤了。 之前被汽化的青铜地面也像是可以自愈一般恢复成了完好如此的样子,他也顺势坐回了地上。 “大概规则我明白了。”林年冷冷地看向诺顿,“那么我们继续。” 林年话音落下,胸口处的‘傲慢’仿佛受到了召回,直接从他的背后抽出带起一道血箭洒在地上,在音爆声中重新飞回到了青铜穹顶之下回归旋转的轨迹。 路明非目不转睛地盯着林年的心脏,在那里狰狞如虫的伤口居然没有像之前那次一样迅速恢复,反而有漆黑的脓血不断地分泌溢出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臭味,像是某种东西腐烂了一样。 “‘傲慢’,渴血之剑,可以降解使被刺伤生物的伤口细胞使之永远无法愈合。”路鸣泽坐在路明非一旁看着这一幕缓缓地说,“龙王真是抽了一个好签,完全解放的‘傲慢’可以使生物的细胞局部坏死,对于拥有自愈能力的敌人来说是一个巨大的麻烦。” “那林年不是完蛋了。”路明非心凉了半截。 “那你就太小看他,也太小看‘八岐’了。”路鸣泽笑了笑,“把你的潜水匕首借给他,他会明白自己该做什么的。” 路明非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路鸣泽还是照做了,把大腿侧装备部配备的黑钢匕首抽了出来递向了低头注视着自己伤势的林年。 林年视线前多了一把匕首,他兀然抬头看了眼路明非,沉默了数秒后微微垂首,“谢谢。” 在路明非茫然的视线中,林年抓起匕首猛地就在自己的心脏挽上了一刀,路明非没来得及转头看得差一点都呕吐出来了,同时伴随在耳边的是血肉落地的声音。 潜水刀切开乌黑紧闭的伤口,以绞肉的方式从里面剜出一块又一块漆黑腥臭的皮肉组织,林年全程面无表情,嘴唇闭拢,但额角和手背凸起的青筋已经快要破开皮肤炸出鲜血了,没有人能怀疑每一刀割下去他所承受的痛苦分量。 这是真正的剜心之痛,一刀一刀割掉坏死组织的治疗过程,没有任何麻醉的手段,八岐不断地修复损失的身体部位,坏死的细胞不断感染,而那把锋利的潜水刀也在更快一步地进行铁血清洗。 在这一刻,路明非才忽然真正意识过来,在他身边的男孩固然强大到莫名,但也还只是一个‘人’,一个跟他一样会流血会痛的人。 “正确地处理方式,足够硬汉,简直就是在世兰博!”路鸣泽看着这令路明非干呕的血腥场景奋力地鼓掌,黄金瞳内却充满了冷漠的笑意,“‘个好言灵,但很可惜的是他无法衰减使用者的痛楚这是致命的缺陷,很显然龙王也清楚这一点,这场游戏胜负如何还真说不一定。” “治疗”持续了一分钟,龙王没有阻止也没有发言,只是静静地等待着这一幕结束,在清理掉心脏处坏死的组织细胞后,林年胸口那血红的伤口也在以一个缓慢的速度开始愈合,血管像是有了声音一般蠕动着连接起来,碎裂的心脏碎片开始增殖复原。 “你准备好了。”白衣男人看向将染血潜水刀放下,坐在一片污浊脓血中的林年说。 “是啊,那你呢?”林年回视他冷冷地说道。 白衣男人伸出手在玉觚之上抹过,白玉的玉觚重新开始旋转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八章:作弊 玉觚这次旋转的时间很长,玉质的壶身在地面旋转时摩擦发出了细琐的声响,整个内殿里只能听见呼吸声以及火焰燃烧的声音。 “疼疼吗?”路明非盯了林年被血染红的胸膛很久,最终还是问出了这个没有任何价值的问题。 “现在我们想的应该是怎么杀死他。”林年直视着静默如石的诺顿当面说道,“现在比起担心我,路明非,你更应该担心你自己。” 的确,现在从形式上来看,真正应该担心和害怕的绝不是林年,玉觚已经停下两次了,第一次阴差阳错的是诺顿本身,第二次则是林年,那么如今的第三次呢? 现在无论是龙王还是林年都已经展现出了足以抗住解放的七宗罪贯穿的致命伤势,但唯独路明非是个例外,接下来玉觚三分之一的概率可能指向路明非,一旦他被选中,谁也不确定林年是否可以像上次一样为路明非挡刀。 其实根据之前林年自己的测试来看,这个问题他心里已经悄然有了答案,十有八九如果七宗罪锁定了路明非,就算他利用‘刹那’抢先一步挡刀,那坠落而下的燃烧七宗罪依旧会余势不减地朝向路明非杀去。 那种被‘规则’将刀剑与人联系在一起的‘线’让林年不经联想到了远在大洋彼岸那座中国的滨海城市高架路上名为‘奥丁’的神明,那把号称连接命运的昆古尼尔的效果不也正是如此吗?一旦被锁定,绝无逃生之路。 路明非似乎也明白了这个道理,他的脸色渐渐地白了下来,刚才就连林年试图逃走都失败了,他们两个算是彻底被这个游戏锢死在这里了。无论是林年还是诺顿都不像是会在下一次玉觚停止后会步入死亡的人选,那么这个游戏复数次进行下去,三分之一的概率总会落到他的头上。 “急什么,哥哥,你不是还有免死金牌吗?”路鸣泽微笑地将酒杯推到了路明非的面前。 “这玩意儿只能防火,又不能防刀子!”路明非脸色难看地说道,他的余光可以看见林年现在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不断地落在自己的身上,这代表着向来无所不能的对方现在也暂时没有想到解法。 可玉觚已经快要停止了,俄罗斯轮盘赌重新上膛,新一轮的人选额头已经被抵上枪口。 火光之中玉觚开始减速,划过了路明非,划过了诺顿,又划过了林年,越来越慢,当到了一定的速度的时候,路明非的汗水已经像是瀑布一样淌下了,就连呼吸都开始紧促了起来,因为他几乎可以预见玉觚的轨迹只会停留在他与林年之间。 玉觚停下了,正正好卡在了林年和路明非中间的位置,以肉眼来看完全无法区分方位。 林年右手轻轻抬起来了,朝向的方向是路明非那边,视线盯住白衣染血的龙王,仿佛时刻准备着什么。 七宗罪燃烧起火焰,又一轮天罚即将落下,只是目标究竟是路明非还是林年? ‘傲慢’与‘饕餮’同时坠下,爆炸的气环笼罩在他们的剑身之后,两枚火流星划过长空照亮整个内殿,目标直锁林年而来! 林年朝向路明非伸出的手骤然伸出去一巴掌将路明非推开了数米远,路明非滚地葫芦一样翻倒出去,在从浑浑噩噩中恢复过来时才忙不迭地爬起来伸直了脖子瞪向林年那边。 汉八方与亚特坎长刀一左一右贯穿了林年的左右肋骨,从背后刺入胸前探出直直地插入了地面,这一次林年没有躲避硬生生抗下了这次神罚,然而这一次‘天火’的极致高温毫无保留地在他身上爆发了! 没有惨叫也没有咆哮和怒吼,在远处趴在地上的路明非眼中只看见一道闪光遮蔽了他的视网膜,当光芒缓缓降下来时他浑身都僵硬了,因为在那个位置只留有一个褐色的如盐柱一般的东西,两柄古朴的炼金刀剑左右交叉成为了十字贯穿刺入地面。 “哇哦,盐柱。”路鸣泽的声音在路明非身后响起,没有太多的悲伤,只有略微的感叹。 路明非在愣神数秒后立刻手脚并用爬了过去,但他却无法靠近那白色的火焰,所有的温度都被限制在了两柄刀剑形成的领域中,那简直就是一个超高温的烘炉将里面的生命一点一点地榨干掉。 整个过程持续了半分钟,漫长的半分钟,两柄炼金刀剑离体重新回到穹顶之上,那褐色的盐柱静静地坐立在那里没有任何动静,同样的路明非也坐在那褐色的盐柱旁呆呆地看着他没有任何反应。 这是怎么回事?林年呢?为什么他的面前只剩下这个奇怪的东西了? 路鸣泽说这是盐柱,盐柱是什么? 哦,他想起来了,在《圣经》中说过,罪恶之城毁灭的时候,火红的盐与硫磺喷射到天上,又降了下来,包裹了罗德的妻子将她焚为了盐柱。 所以在他面前的就是林年。 缓缓的,路明非像是回过神来了一样,他渐渐扭头看向了白衣的龙王。 在这一瞬间他的眼神像是要将这个熟悉的男人生吃活剥一般恐怖,那是完全不属于他,不属于路明非的眼神,简直就像是某种恐怖的魔鬼借用了他的身体透过那双眼眸直视着这位君主! 龙王也骤然抬头四目相对迎向这双择人而噬眼眸,他仿佛重新认识了这个衰了半辈子的男孩一样,就在他准备抬手的时候,火光中忽然响起了一丝咔擦的裂响声。 盐柱的表面延伸出了无数裂痕,随后在内力的爆发下整个褐色的外层被震碎了,随后响起的是呼吸声、冗长、剧烈的呼吸声,像是要将整个内殿的空气一口气抽进肺部,就连周边燃烧的雕像都为这一次呼吸火光摇曳了起来! 生物领域扩张到极限,那是路明非熟悉的领域,属于林年的领域,褐色的外壳碎裂之后其下那难以描述的焦黑外层也开始破开,锋利的骨刺突出表面,从外壳下面生长出的不是皮肤而是苍白惹眼的鳞片,如同雨后春笋一般成片地钻出然后响亮地扣拢! 剧烈的心跳声响起,从褐色外壳内生长出的白鳞怪物抬起了右手猛地抓在了自己的胸口尚未愈合的刀剑伤口上,将两块干瘪的血肉和着鳞片一起扯下丢向了远处的黑暗之中,随后伤势开始急速治愈。 在那白鳞的怪物抬起头时,路明非不难从那面骨下看出林年的侧脸,那是忍受了剧烈痛楚后的狰狞,直视龙王的眼神根本就是野兽暴怒时的残忍。 “这样都能活过来,看起来‘八岐’的确当得上白王一脉的终极言灵。”路鸣泽走到路明非身边轻轻拍了拍的他的肩膀,“哥哥,淡定一些,就算龙王想让他死,他也绝对不会死得那么简单。” “这这是作弊吧?”路明非看着白鳞覆盖的林年呆呆地说道,但语气和表情明显地涌出了一丝惊喜,见到友人死而复生的惊喜。 “作弊?或许吧。”路鸣泽淡淡地笑了一下看向林年身上的这层紧扣鳞片,细密的白鳞扣紧发出的密集响声像是某种乐器在连番奏响让人毫不怀疑他的坚硬程度。 林年的呼吸沉重得像是要将地面的青铜击穿,可他最终还是将暴血带来的杀戮意志驱逐了,弯下了腰右手的利爪轻轻地放在了玉觚上,然后轻轻一勾,玉觚继续开始转动。 这一次转动依旧是在沉默中进行的,路明非大气不敢喘一下,林年也是注视着那玉觚的速度开始降下来。 一圈划过一圈,最后玉觚的壶口指向了他自己。 又是林年第三次! 路明非愣住了,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林年,青铜穹顶上的七宗罪再度燃烧,这一次准备坠落的是三把刀剑,每一次刀剑的数量都在增加,痛楚和死亡的威胁也在递增。 有那么一瞬间林年看向龙王的眼眸中充满了狂暴的杀意,似乎下一刻就要打破游戏规则向这位君王发起厮杀的邀请了,但不知为何他最终还是抬起头望了一眼那三把刀剑,在沉默之中继续将暴血推进到了极致,三度暴血,‘八岐’的言灵也在这时释放到了极致。 而此时,在林年的身后金发女孩忽然出现在了火光之下,她低着头目光幽幽地看着那旋转的玉觚,“我觉得你也应该也注意到了” “有人在作弊哦!”路鸣泽说。 “作弊?谁?”路明非愣了一下立刻追问道。 “还能有谁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路鸣泽叹了口气,“俄罗斯轮盘赌这种性质的游戏本来就不完全靠运气,如果真把这种要命的游戏全赌在运气上那么才是真的完蛋了。” “你的意思是龙王在作弊?”路明非忽然紧盯住了玉觚,“难道他可以” “控制玉觚最后停下的方向?”路鸣泽笑了笑,“这种问题哥哥你就不要明知故问了吧?” 路明非打了个寒战,照这么玩下去似乎最终被玩死的只能是林年,就算‘八岐’的自愈效果强大到匪夷所思,林年也不可能一直这么撑下去吧? “这也太卑鄙了吧”路明非忽然气不打一处来恼怒地看向龙王。 “卑鄙?趁着龙王沉睡时偷走康斯坦丁‘茧’的你们在他眼里也一样卑鄙哦。”路鸣泽低笑着说。 “那为什么第一次玉觚会停在他的面前?难道只是苦肉计、障眼法?”路明非忽然想起这一茬。 “这个啊因为作弊的人可不仅只有龙王一个哦。”路鸣泽在路明非愣神的注视下挑了挑眉说道。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三十九章:棺椁 北川号上,在船长室内踱步多时的曼施坦因终于沉不住气了,抓起了通讯器雷厉风行地下达了命令。 “潜水小队B组准备下潜,叶胜、亚纪,带上通讯线,现在水下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尽可能保持下水后的通讯。” “是。”酒德亚纪在曼施坦因身后敬了个礼,轻微呼吸调节了一下下潜前的状态,转身就走向了船舱外与叶胜汇合。 “我们还有第二枚吸引龙王离巢的炼金炸弹吗?”恺撒视线一刻不离观察窗外那雨水停滞,风平浪静的长江,似乎不太相信下潜的A组会在任务的第一步就失利。 “没有,但可以用C4炸弹代替,只要当量足够总能给龙王的老家开个窟窿。”曼施坦因的面皮紧绷到说话都有些抽搐,可以看出来这个老人的血压已经上升到一个危险的地步了。 “外面这种情况只可能是大范围的言灵或者炼金术影响了自然环境,几乎可以确定A组在水下正面遇见龙王了,但凭借A组的综合实力不一定是全军覆没的结局现在再派B组下潜进行爆破无异于确定A组遇难,是不是有些太冒进了一些?”恺撒沉思了半分钟后提出了异议。 “现在未知才是最让人担心的。”曼施坦因低声说。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无法相信这是决战之时。”大副说道。 “‘蛇’无法穿透水体,是龙王的缘故吗?”恺撒看向屏幕甲板上已经开始准备热身的叶胜和亚纪。 “和上次不一样,按照上一次的经验,对阵龙王级别的敌人我们甚至无法咏唱言灵,这一次‘蛇’给予的反馈感觉很奇怪,在穿透一定距离的水体后忽然进入了一个‘空腔’环境,在那个‘空腔’内没有‘蛇’生存的空间,言灵自然就被瓦解掉了。”曼施坦因沉声说,和叶胜一样他在等待的时候也无数次尝试利用‘蛇’与水体下的A组建立联系但都失败了。 “‘蛇’的生存空间?我记得‘蛇’的本质是生物电流,就算在真空中也可以传递,什么环境会让‘蛇’瓦解掉?”恺撒皱眉不解。 “不知道”曼施坦因缓缓摇头,语气有些沉重,“‘蛇’瓦解时的感觉总有一种言灵本身被拒绝了的感觉,越往深处这种感觉就越强烈。你的言灵是‘镰鼬’可以尝试一下进入水体吗?” “可以试一试,但‘镰鼬’在水下作业受到的干扰实在太多了我尽量做到最好。”恺撒捏了捏鼻梁,再度睁开眼睛时黄金瞳已经占据了眼眶,风妖们从北川号上扑出,无声无息之间没入了水体。 在船长室内曼施坦因注视着恺撒,数十秒后恺撒忽然抬头目露异色。 “怎么样?”曼施坦因立刻问道。 “我的‘镰鼬’没有回来,这是我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恺撒看着观察窗外的血红江水低声说。 “被水压挤碎了么?青铜城所在的地方水压可不小,我记得‘鬼车鸟’可不是什么战斗性的生物。”大副问,根据曼施坦因和恺撒的对话他也大概知道‘镰鼬’这个言灵在他们这边的正体是什么了。 “不风妖们虽然脆弱但也没到会被百米的水压挤碎的程度,而且我给它们下达的命令是一旦遇见危险就直接归巢。”恺撒皱眉,“但现在一只‘镰鼬’都没有回来,这种状况真的很罕见。” “和我的‘蛇’遇见了一样的情况这是否代表着现在水体之下存在着一片可能致命的区域?”曼施坦因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脸色变了变,盯着屏幕里的叶胜和亚纪有些犹豫是否要临时中止B组的下潜计划了。 “可能是‘青乌术’造成的现象?”大副迟疑地说道,“诺顿在传说中是将风水理解到了极致的青乌师,难道他制造了一个无法使用真言术的环境?” “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对于龙王来说言灵可是他们碾压混血种的最强手段,无论是‘烛龙’还是‘天火’都是以一敌万的杀招,创造一个无法使用言灵的环境根本就是限制他自己本身。”曼施坦因有些不解。 “那么现在林年可能在无法使用言灵的情况下跟龙王在缠斗?”恺撒眉头皱得更深了,但却一时间无法判断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按照康斯坦丁战役的表现,如果双方都不使用言灵,可以推进到三度暴血极致,甚至短暂一脚跨入四度暴血门槛的林年当真和龙王有得一战龙王这是想跟林年拼刺刀? 但这样是不是显得龙王太过孤注一掷了一些?毕竟诺顿最惹人忌惮的就是那火焰的权柄,一旦失去了那层棘手的高温甲胄,刀剑与血的肉搏战真不好说究竟是谁输谁赢。而且在历史上青铜与火之王也从来不是以近身战凸显凶名的龙王,每一个与他相关的传说和历史都是火焰焚城,天火降世的壮丽景象。 “不我们忽略了一点,这可能是龙王为了阻止林年他们逃逸设下的陷阱,在水中如果林年无法使用‘刹那’又正面撞上了龙王,就算双方都没有言灵的情况下,正面作战林年会吃很大的亏!”曼施坦因反应过来什么似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如果真是这种情况,唯一适合作战的地方只会是在可能有空气的青铜城内?”恺撒继续进一步推测,“所以现在林年可能是发现了青铜城外的异状,选择在更适合战斗的青铜城内跟龙王进行缠斗?” “这也只是推测”曼施坦因面色一变再变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让B组下潜我们需要知道水下的情况才能做出进一步的判断,如果林年真的受困在青铜城内处于危机之中,我们就直接对青铜城进行爆破破坏那个精密巨大炼金设施!” “这是孤注一掷的办法了。”大副说道。 “现在也只能孤注一掷了,龙王等到了他想等的人,那我们就不能给他安心复仇的机会。”曼施坦因冷声说,“装填‘风暴鱼雷’,炼金术这种东西向来都是精密的矩阵,从内部很难突破但如果有足够的外力影响说不定能摧毁掉龙王的精心布置!” “收到指令,B组已经准备好下潜。”通讯器内响起了叶胜的声音,他们坐在船舷边上望着船长室的方向做了一个准备就绪的手势。 “青铜城的地图已经上传到了你们的终端。”曼施坦因对着通讯器说,“你们的主要任务并非爆破青铜城,而是观察水下的情况实时汇报,如果有A组的动向第一时间汇报,‘蛇’无法作为通讯工具,我们将用信号线全程进行连线。” “收到。”坐在船舷上的叶胜说,然后他看了一眼身旁的亚纪,“准备好了吗?” 酒德亚纪停下了轻微深呼吸的动作,看向叶胜点了点头,可就当她准备好下潜入水时余光却忽然瞥见了船舷外远处黑暗江面上的一抹亮光,她立刻伸手阻止了叶胜的下潜动作快速说道,“船长江面上有情况!” 在酒德亚纪眺望的方向,那是夔门的入关口,在那里有着一抹火光飘摇着向这边接近,如果不是狂风暴雨不再呼啸,电闪雷鸣也归于了黑暗,酒德亚纪还真难以一眼发现这簇江面上稳定漂流的火焰。 “那是什么?”曼施坦因也立刻来到侧面的观察窗前凝视向北川号后方江水上出现的异象。 “望远镜。”大副立刻递上了望远镜给曼施坦因。 曼施坦因结果后放到眼前,只看了一眼然后整个人都震住了,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和怪异到极点的表情。 “船长你看到了什么?”恺撒从曼施坦因的脸色上察觉到了一丝微妙。 曼施坦因没有回答,因为他整个人都呆在原地了,恺撒无法想象有什么事情能让这个老人震惊到现在这样无以复加的状态,他只能低声说了一句抱歉然后就从曼施坦因手上接过了望远镜放在眼前。 在看到望远镜筒内的一幕时,恺撒整个人也怔住了,说不出话来。 他看见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女人,或者说年轻的女孩,手举着一根油布火把,坐在一艘小船上,顺着江面以恒定的速度进入夔门关口,朝向他们这边飘来。 再近一些,不需要望远镜了,就连船舷上的叶胜和亚纪都能看清那艘小船了,在看清的一刻亚纪忽然抬手捂住了嘴遏制住了差些发出的惊呼声。 那哪里是一艘小船,那根本就是一口青铜的古朴棺椁,外表带着浓厚绿锈却依旧掩盖不了那繁茂枝叶般的刻纹,宛如小篆的字体写满了整个棺身又被赤红的铁锁整个地捆住像是无比忌惮其中沉睡的东西忽然醒来。 而在那口棺椁之上,站着一个金发的女孩,双眸黄金瞳恒亮,单手高举着一只熊熊燃烧火把。火光照亮了棺椁边的血红江水,在江水中一只又一只白色的蛇脸人身的魂灵们用着蛇躯托举着本该沉没的棺椁在无风死水的夔门江域中沉默地前行。 “曼蒂·冈萨雷斯?”船长室内恺撒念出了金发女孩的名字,也道出了真正让身边曼施坦因陷入呆愕震惊的缘由。 章节目录 第七百四十章:八岐的弱点 亮白色的火焰烧灼着苍白的鳞片,就像积雪落在了白露的皮毛上,这固然是很美的画面,但在路明非眼里却宛如是地狱的绘图。 这是自愈与毁灭的比赛,三度暴血的极致,‘八岐’的再生能力将一片又一片的甲胄生成覆盖在林年的体表,每一枚鳞片都是泡沫中空的结构,最完美的隔热层,可饶是这样在‘天火’的炽烤下那一层层的鳞片就像飞灰一样剥落。 三把燃烧的炼金刀剑分别刺穿双肋以及颈椎,一动不动坐在地上的林年就像是受难的耶稣,经历着整个世间罪孽的炽烤,又将于三日后复活。 “‘傲慢’、‘饕餮’、‘色欲’,重伤不愈、未知剧毒、撕裂断体,但可惜还是差了一点。”路鸣泽背手站在路明非的身后指点性地评价着这一次坠落下的三把炼金刀剑,“想要利用‘色欲’直接切断脖颈的确是个好主意,但最大的失算是‘八岐’的强大来源于骨髓造血,所以释放者骨骼的韧性也是难以想象的,没有持剑人的‘色欲’想要斩断‘八岐’使用者的骨骼还是太过于痴心妄想了。” “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指指点点的。”路明非有些气急,虽然知道这一次林年依旧不会死,但看着这幅残酷的画面还是让他心急如焚,虽说不至于急得直接掉眼泪,但感觉这样下去也快了。 “不是指指点点,这是在分析形势啊,站在龙王的角度分析。”路鸣泽摇头一本正经地说,“如果我是龙王,我提前知道杀死自己的弟弟的凶手有多强,那我肯定也会一步一步地摸索出彻底摧毁这个凶手将之挫骨扬灰的有效方法。” “我说,魔鬼兄,你出来难道就是为了客串评委点评龙王是怎么用绝密言灵做出‘林年七吃’的吗?林年挂了我也得挂,我挂了你你不也得跟着挂?你倒是来点作用啊!”路明非急了。 “不,严格意义来说你挂了我也不会挂,哪儿有下地狱魔鬼也跟着下的说法地狱本来就是魔鬼的家啊?我跟你一起下地狱不过就是回一趟老家,然后又开开心心出来找下一个客户了。”路鸣泽挠了挠眉毛说道。 路明非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背过气去,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你上次在明珠塔的时候说你是魔鬼,你是墨菲斯托什么的说到底不就是馋我的身子吗?我被烧成灰了你又能捞着什么便宜?” “这个确实捞不到便宜。”路鸣泽思考了一下点头承认了,“你挂了我还得损失那一部分给你的超前体验,但我还是要指正一点,哥哥我馋的是你的灵魂,而不是你的肉体,别把我们这次正经的魔鬼交易搞得三俗了。” “总之我们都吃亏!给点办法吧!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林年被翻来覆去地烧烤。”路明非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吐出了烧烤这个词。 但就现在被‘天火’折磨的林年当真前后洒一点孜然就可以端上桌了,最令人发瘆的是坐在旁边路明非甚至还能闻见肉香味 “比起自然我觉得辣椒粉好一些,你的好兄弟经常锻炼,肉质紧绷配合辣椒吃肉质一定很劲道弹牙。”路鸣泽耸肩说。 “别乱读我的想法!”路明非隐隐有些抓狂了,但还是耐住了性子没有冲路鸣泽发飙,因为这个小魔鬼当真是他最后一根稻草了。 对于路鸣泽这个自称是自己弟弟的小魔鬼,路明非从来都是胆怯畏惧他的来历和目的,却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能力,他从第一次出现开始就给了路明非一种无所不能的感觉,他能加速路明非的思维速度,又能将《星际争霸》里的作弊码搬出来,甚至能让他看穿龙王的底牌,这一个又一个的能力已经给了路明非一个答案这个小魔鬼可能是不输于青铜与火之王的某种可怕的东西。 不输于龙王那就是另外的四大君主咯?甚至说是更上面的两个东西? 路明非打了个寒噤,也正是如此,他才一直不敢跟这个小魔鬼深交,他明白知道得越多接触得越多死得越快这个道理。四大君主和往上那至强双王的秘密是他根本了解都不能去了解的。 “哥哥,与其害怕一些未来才该忧愁的东西,不如多看看眼前弥留之际的人不好吗?”路鸣泽看着面前表情阴晴不定的路明非轻声说,“你有多少次都是因为犹豫不决的软弱遗失掉了重要的东西呢?” “那你想我怎么样?”路明非咬了咬牙问。 “很好。”路鸣泽打了响指,似乎终于从路明非眼中看到了一丝名叫觉悟的光,虽然很少,但他相信这是一个好的开始,“我的业务似乎上次明珠塔时我就跟你介绍过了,如果哥哥你需要的话我可以不吝口舌再给你解释一遍。” “我没那么多时间!”路明非看了一眼火焰即将熄灭的林年,想要深呼吸又害怕吸入太多那诡异的诱人肉香味,“总的来说你就是什么魔鬼,墨菲斯托,地狱之主什么什么的玩意儿,看上了我的灵魂想跟我签契约什么的是吧?” “可以这么理解,我要你的生命,肉体灵魂,一概包括。没有了灵魂行尸走肉的肉体又有什么用?所以你可以算作我想交易你的‘全部’。”路鸣泽望着路明非,那双黄金瞳的眼底像是有晦暗的阴影在沉浮。 “开价那么高你能做到什么?”路明非沉住了气没有飚烂话或者岔开话题。 “一切不,几乎一切。”路鸣泽说。 “比如干掉这只龙王?”路明非看向白衣男人,但在触及到对方的脸庞时,他的嘴角又狠狠抽动了一下避开了视线。 “不容易,不过可以。”路鸣泽给了一个肯定的答案,这让路明非又想深呼吸了,因为这个回答几乎确定了路鸣泽的来历深不可测,而被缠上的他也的确是摊上了个了不得的麻烦。 “你把事情办成了我直接死?”路明非问。 “不,其实按照这一次的情况来看,比起一口气卖掉所有生命,我这里是比较建议亲选择更合理的定制套餐呢。”路鸣泽微笑着说。 这该死的淘宝体! 路明非暗骂了一句后问,“定制套餐?难道还有分期付款的说法?” “考虑到哥哥以后大概率还会面对其余三位四大君主,青铜与火之王只是哥哥的处钕战役,而且这次哥哥还找到了强力的助拳手,并不需要我全盘接过处理掉这只龙王,所以这一次的定制套餐只需要哥哥四分之一的生命。”路鸣泽说,“当哥哥你所有的生命被支付完毕,或者当你在这个世界上感到孤独的时候,我们之间的契约解除,你的生命归我。” “孤独?怎么个孤独法?你说我孤独我就孤独?”路明非感觉自己嗅到了合同诈骗的气息。 “不,就像是乞丐跟魔鬼交易的故事一样,魔鬼说我给你你想要的一切,荣华富贵,王权美色,可当你有一天觉得孤独的时候你就可以找我让我带走你剩下的生命以及你的灵魂。乞丐在成为国王享受了一切奢华后对世界上一切的东西都失去了兴趣,最后哭诉着对魔鬼说你带我走吧我感觉我好孤独,那时候魔鬼就心满意足地收走了这个亲手培养出的绝望灵魂。” “所以得我有一天抱着你的腿哭诉我好孤独你带我走吧,这个契约条例才会生效?”路明非忽然挑眉上下审视路鸣泽,好像看见了向来都聪明绝顶的人忽然犯蠢。 “可以这么理解,亦或者你提前找我交易了四次,你的生命也归我。”路鸣泽自然地点头。 “有这么好的事情?不会你抽走我四分之一生命我就立刻短寿四分之一吧?”路明非狐疑,“如果我交易到第三次的时候打死不交易第四次你不是拿我什么办法也没有?” “有些事情不是哥哥说了就算的,就像这一次一样,如果不是情势所逼哥哥会静下心跟我谈这第一次交易的事情吗?”路鸣泽淡笑着摇头,“至于短寿四分之一这个不在契约的考虑之中,毕竟我又不是某种吝啬之人,每次收走四分之一还要剥夺重要之物什么的” 路明非敏锐地察觉到‘吝啬之人’似乎意有所指,还在犹豫和思考时,路鸣泽却是贴心地提醒道,“时间不多了哦,哥哥,不要认为‘八岐’是无敌的,现在看来龙王已经逐渐开始知道这个言灵的死穴了。” 路明非闻言立马看了一眼场中,龙王的右手轻轻拂过玉觚,玉觚再度转动了起来,这是第五次游戏再开了,林年身上的白鳞还尚未修复完毕,甚至还在处理‘饕餮’和‘傲慢’留下的感染细胞组织,玉觚转动的频率越来越快,喘息的时间也越来越短了。 龙王抬首看了一眼林年,仿佛在注视着一个死人。 “真他妈憋屈!”路明非一下子感觉有些热血冲脑,这一次屠龙任务不应该也跟上次一样,直接大开大合林年和龙王打得天崩地裂,日月无光吗?为什么强如林年这样的人也必须坐在这里按着对方的规则玩这个该死的转酒瓶游戏! 他有那么一瞬间真的想把玉觚提起来砸这蠢货龙王的脑门上,但理智告诉他就连林年都没有贸然去伸手破坏玉觚的转动,在这里面必然藏着巨大的陷阱。 “哥哥,真的还需要犹豫吗?”路鸣泽幽幽地说,“上一次你放弃交易我可以理解,毕竟要让你拼命的人选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陈雯雯,可这次真的可以放弃?我说过了,这场游戏大家都在作弊,而只要作弊手段够高明,我完全可以给龙王和林年一个公平绝对的机会!并且保证最后活到底的也是林年。” “就是你这种态度才让我感到犹豫的!总有种你在骗我犯罪的感觉。”路明非瞪了路鸣泽一眼,又看向旋转的玉觚他有种预感,路鸣泽在骗自己,虽然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做了隐瞒,亦或者通篇的话都是鬼话,他如果真正的答应了对方这个所谓的交易,他将会失去一些他后悔莫及的东西! 他看了一眼林年,眼眸中掠过了一丝期待似乎在盼望着再度出现奇迹。 “‘八岐’并非无敌的,在神话中八岐大蛇从狂海暴浪中现身,醉酒后被英雄须佐之男斩下八颗头颅,杀死了八岐大蛇八次,最后取出了尾部的天丛云剑交付于天照大神。”路鸣泽看着路明非的侧脸忽然轻声地说,“而现在,哥哥,神话已经进行到一半了。” 蛇人雕像成排的火焰像是受到了冷风的强袭骤然摇曳,内殿内光线晦暗不清,在昏暗中路明非身形忽然如雷击一般颤动然后定格住了,缓缓扭头盯向路鸣泽,“你说什么?” “我在说,你犹豫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哥哥。”路鸣泽望着路明非的双眸道出了一个恐怖的事实。 章节目录 第七百四十一章:交易 “八岐大蛇在日本神话中从来都是强大的祸神,别称八俣远吕智、八俣远吕知。它是一种能带来灾难的凶猛巨蛇,有着“八头八尾”的可怕外貌,其身体内蕴藏一把传说中的宝剑。它在七年间吃了奇稻田姬的姐妹,但最后在第“八”年被英雄须佐之男斩杀。” “哥哥,就算迟钝如你还是没有反应过来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吗?还是哥哥你坚持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近乎无人能敌的言灵?” 路鸣泽的话让路明非的血一点一点凉了下去,玉觚也在这个时候渐渐停下了,最终的答案依旧令人不解和愤怒,第五次玉觚转动最终的朝向依旧是林年。 青铜穹顶上的七宗罪剧烈燃烧,威势磅礴的言灵凝结扩散,在火光之下路鸣泽看着脸上光影摇曳的路明非带着略微鼓动的口吻,“哥哥,真的可以无所谓吗?对什么东西都得过且过,任由自己一步一步成为别人眼里的废物?” “...谁想当然废物啊。”路明非忽然说,他沉默了很久,直到头顶那压迫到极致的领域崩溃了,泄露出神威的天火,他才抬头仰望那熊熊燃烧的四柄刀剑。“谁心甘情愿去当废物啊,不想当废物可他妈的你就是啊!不想当废物,我也不...谁想当废物啊?但就是,那也没办法啊,说出来能改变什么吗?” “有些时候尝试废物了一次,这一次废物可就是一辈子啊。”路鸣泽轻声说,“废物什么都做不到,在革命的烟火和子弹席卷战场时,废物只是战场角落的一个废纸篓,什么时候都可能被点燃成灰烬无人问津。” “你说的道理我都懂,你想要什么我也都懂,但你只是不懂那种感觉。”路明非看着那四柄刀剑坠落,流星震击地面掀起巨大的火浪,玉方彝中的清酒将一切的炙热隔绝在了他的身前,可火光依旧照得他低垂的眼眸明亮至极,“那我就承认我就是废物吧,你听过一个段子没有?一群人中总有一个最白痴的,当你环绕四周都没发现那个人的时候就代表了你就是那个人。在一群闪亮得像是超新星人群中总有一个人会是平平无奇的废物...那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内殿里回荡着路明非的声音,然而无论是燃烧着的林年还是龙王都对之置若罔闻,在于路鸣泽谈话时,无论路明非情绪再过激动,动作再过招摇似乎也没人能注意到他的异象,就像戏台上孤独自白的丑角。 “哥哥你气急败坏啦。”路鸣泽低声说。 “我已经当废物太久了,我做的事情都是错的,没有存在感,做的好的就是走狗屎运,就寥寥几个人看好我,这样过久了谁又不会对一切都无所谓?别人要死要活都觉得关自己屁事,世界如果要毁灭了那就毁灭吧,明天还能少一节烦得要死的文化课。”路明非像是憋住了很长一口气忽然吐了出来。 “所以说哥哥你的回答是拒绝了。”路鸣泽点了点头看向他。 “拒绝?为什么我要拒绝?你从哪句话里听出我要拒绝?”路明非忽然抬头也看向路鸣泽, “当你人生衰到了极致,终于有人愿意拉你一把了,把你从放映厅捞出来,让你挺直背脊坐上牛逼轰轰的直升机在每个人面前飞走,你明白那种感觉吗?超拽,第一次让你觉得你自己不是个废物,而是屎里的金子,终于被有眼力见的人挑了出来,你难道就不想证明他的眼光没有错,暗戳戳地悄悄帮他一把证明自己的价值?” “但这样会不会显得哥哥的价值小得可怜?”路鸣泽苦笑着问。 “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很渺小吧?要嘲笑随便你嘲笑好了,我不在乎,我没法跟林年比,我接受现实,但这不代表我不想帮上他。”路明非深吸口气,“我不想成为下一个林年,我也不想跟他抢什么风头,他带我来卡塞尔学院的意思就是看得上我,他从来都是牛逼轰轰的家伙,这样的家伙觉得我不是废物,能在背后挺我,那我就绝对不能是废物。” “这就是你现在的愿望吗?你存在的意义。”路鸣泽小声说,“你的愿望难道不是该向整个世界复仇吗?路明非。” “复什么仇...我说我不想当废物不是说我想黑化好吧?你阅读理解有问题吧?”路明非说完后忽然发现路鸣泽正以一种怜悯和悲伤的视线看着他,忽然让他有些无语凝噎。 “喂,小魔鬼。”路明非忽然说。 “在呢,哥哥。”路鸣泽点头,难得没有在这种合适的时候用那该死的淘宝体。 “你说的那个契约...要怎么签订?走口述还是走笔墨?”路明非摩擦拳掌了起来,眼睛里灼热一片似乎在刚才那一大段的自白说给自己找到了孤注一掷的勇气。 “第一次交易,燃烧生命,不是为了自己当英雄,而是为了帮助别人登上王座,这可和我想象中的剧本不太一样啊哥哥。”路鸣泽侧了侧头看着路明非说。 “见鬼的,我拿我的生命干什么还要你管?”路明非瞪了他一眼,“就说签不签吧?我看林年再顶几次都没什么问题,说不定一会儿憋不住了就真爆种把龙王干掉了,那时候你抱着我的腿求我交易我也不干了。” “哥哥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八岐’的释放效果已经剩不了多少次了,如今困扰着你们的炼金矩阵的效果我现在也可以告诉你。”路鸣泽淡淡地说,“在整座青铜城乃至水下不止一个炼金矩阵,而是多达复数个套阵,其中笼罩夔门的炼金矩阵便是‘大六乘慑心阵’,以曲折空间为主,这也保证了人类无法用热武器直接攻击到青铜城,这是尼伯龙根空间形成的基础,诺顿算是史上一个人将其拆解了出来并且发挥到了极致。” “难怪军舰从夔门开进来就花了那么长时间。”路明非恍然大悟。 “在青铜城之外,百米岩层之下的这片水域中也有一个炼金矩阵启动了,毫无疑问属于极为混乱和无序的水煞阵,在那片水域一切的‘规则’都被混淆了,倚靠着龙文共鸣的‘言灵’在那块地方将处于无效的状态。”路鸣泽继续说, “这一手克死了林年的‘浮生’以及神速系言灵,形成了一片禁区彻底封死了青铜城内外,让任何人都无法干预到青铜城内发生的一切。然后再以生雨的风水术使暴雨决堤的长江为威胁,逼迫林年走进内殿,进入‘天火’的凶阵。” “他早就知道林年的言灵是什么了?”路明非震惊。 “‘八岐’、‘浮生’、‘刹那’,包括七宗罪,有人把林年的所有底牌都告诉了诺顿。”路鸣泽点头,“这是针对林年的必杀之局,长江的暴雨攻心,水域的矩阵隔绝内外,天火的杀阵真正地杀死林年,环环相扣,一个矩阵接另一个矩阵将你们一步步逼上了绝路。” “谁他妈这么缺德?有人奸?”路明非有些气急败坏。 “是不是人奸很难说,目的究竟是不是想林年死也很难说。”路鸣泽说,“但可以确定一点,他想从诺顿身上得到什么,所以设下了一个局将‘刀子’和‘理由’递到了诺顿手上,彻底点燃了诺顿的怒火让他抛弃了躲藏和卧薪藏胆的可能,急迫地向林年复仇。 “那现在该怎么破局?”路明非看向四把七宗罪贯穿被熊熊烈火燃烧的林年问。 “哥哥,一个冷知识。”路鸣泽说,“你和林年都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细节...那就是一般玉石里都含有金属元素。大自然中玉石是岩石经高温熔融变质重新结晶而成,所以在形成过程中会含有一些金,铁,铜等金属元素。” 路明非愣了一下然后看向场中的玉觚忍不住表情变形了,“妈的!” 章节目录 第七百四十二章:形单影只 “不能怪谁,你们这基本上是在用别人灌铅色子玩游戏,俄罗斯轮盘赌最高超的玩法不是算弹巢中有几颗子弹,子弹又在左边还是右边,而是在上膛的时候直接神不知鬼不觉将六颗子弹全部塞进去然后递给对面。”路鸣泽淡笑着说,“当对方接过手枪时不是死也是死了,只是现在你的好兄弟命硬可以多吃八颗子弹罢了。” “林年现在还能顶住几次?”路明非心乱了,“你能改变这个结果吗?” “最开始救你一次,游戏失败四次,拢共五次,所以他应该还有...三条命?”路鸣泽挑眉说,“但哥哥别怕,如果是比作弊的话,我还真没怕过谁,你还记得第一次游戏开始的时候吗?” “第一次游戏的时候?你是说龙王整蛊自己那次?”路明非当然不会忘记龙王自作自受被七宗罪插上那么一次的画面。 “那可不是龙王在整蛊或者恐吓什么的,那一次原本玉觚该指向的是你,诺顿可是憋急了想让林年试一试失去重要之人的感受。”路鸣泽恶劣地笑了笑,“但之后他似乎意识到了幸运女神是站在你这边的。” “那幸运女神能不能再进一步加把油?”路明非眨了眨眼睛盯着路鸣泽。 “可以啊。”路鸣泽伸出右手向路明非,“那么话题就回到了我们最开始了,交换吗?” “不是说好的吗?”路鸣泽伸着手问,“你给我生命,我帮你摆平一切,有些时候跨过了一条坎,废物就不再是废物了。” 路明非怔了好一会儿,然后在路鸣泽的注视下缓缓伸出手。 他的牙齿也在这一刻不由要紧了。 说了那么多漂亮话,到这一刻他却感觉到了本能的害怕,他感觉自己一旦跟路鸣泽击掌就会永远地失去什么,本能让他收回手躲得远远的,但很可惜的是路鸣泽却在凝视着路明非时抢先一步伸手拍在了他的手掌上。 “好的!契约成立。”路鸣泽收回手,又轻笑着低声说,“看起来林年真的改变了你很多,曾经很久以前你永远在别的事情上可以糊涂,但在这件事上永远不会答应我。” “契约这就成立了?我的四分之一生命被你取走了?怎么没什么感觉啊大哥。”路明非傻眼了,他现在唯一的感觉大概就是手掌被拍得生疼了。 “你以为我是吸人精气的金发女鬼吗?”路鸣泽眯眼笑,“你又不是林年那种硬汉,所以我亲切地帮你把一切服务都设置成无痛化的了,我可是知道你是做个肠镜都得忍三天腹绞痛去排无痛手术的人啊。” “谁愿意醒着被捅屁股!”路明非瞪着路鸣泽说,“四分之一现在给你了,我的作弊码呢?” “好吧,还是按照哥哥你熟悉的流程来,如果说林年是对你影响最大的因素的话,那么《星际争霸》估计就是第二大因素了吧?”路鸣泽耸肩,“上一次给你的作弊码我记得还是‘black sheep wall’吧?只是现在看起来不怎么派得上用场了,那么这一次既然客户终于首充了,那么作为官方的我也得给你一些有力的回馈!” “我准备好了,来吧!”路明非往手心吐了两口唾沫说。 “‘noglues’这是第一个作弊码,现在对你解封。”路鸣泽抬起右手忽然一下拍到了路明非额头上,“他可以封掉目标的言灵,但要注意的是持续不了太久,只能在制胜时刻使用。” “封掉言灵?这么厉害?”路明非被拍得额头有些晕但还是咬牙没躲,总感觉这像是武侠小说里灌顶一类的招式什么的。 “‘game over man’这是第二个作弊码,现在也对你解封。”路鸣泽又拍了路明非额头一下,“他可以暂时屏蔽掉你当前所处的炼金矩阵,但你只可以使用一次,一定要抓住使用的正确时机,诺顿的炼金矩阵已经在这片环境内形成了嵌套式循环了,‘game over man’只能中断矩阵极短的时间!” “这么厉害的作弊码只能使用一次这么坑爹?和着我四分之一条命换来的是有期限的道具?”路明非傻眼了,如果可以无限制使用的话那么现在这内殿里的‘天火’还算个屁? “作为你没有选择强力作弊码的补偿,以后‘noglues’你可以重复使用啊,但要注意间隔,如果使用频繁可是会因为作弊被ban掉的哦。”路鸣泽微笑道。 “我怎么感觉我越来越像奶妈了啊?又是做视野,又是沉默,又是偷情报?”路明非揉着额头纳闷地说道。 “你距离奶妈还差最重要的一步,接下来这个作弊码才是你成为金牌奶妈的代表啊。”路鸣泽又抬起了手,路明非立刻闭上眼睛咬牙准备好额头再被痛击一次,但之后却感觉到一只手轻轻放在了他的头顶。 他睁开眼睛看见路鸣泽站在自己的面前,右手抚着他的头发俯视着他说,“刚才林年被烤焦我看哥哥你都要哭出来了,既然哥哥你不想看见你的好朋友死,那就在最关键的时候试着祈祷吧?或者你的声音真的能被上天听到?” “这什么意思?”被摸着头发的路明非愣住了。 “到时候你会知道的。”路鸣泽用力揉了揉路明非的那头杂毛淡笑了一下。 在路明非愣神时他又忽然说,“不过哥哥,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如果林年与你的意志相悖,你们就一件事产生了不同的见解,这个时候你会愿意付出付出四分之一的性命去纠正他的观点吗?” “这算什么问题?林年跟我意志相悖?是纠结吃甜豆腐脑还是咸豆腐脑吗?”路明非忽然被问住了。 路鸣泽偏头看了一会儿路明非然后摇了摇头,“可能现在说这个还不是时候...但总有一天你会面临选择的,我很期待你的下一个四分之一,想来那时候哥哥你又会有不一样的觉悟了。” 说完,他便拍了拍小西装后不存在的灰尘,转身走向了燃烧雕像照不亮的黑暗中去了。 “...谜语人啊喂!?魔鬼兄,我可是付了命的啊!”路明非不满地嚷嚷,但路鸣泽的背影也只是渐渐消失在了黑暗中,临走前还给他挥了挥手大概是祝他好运。 — 第五次的玉觚指向林年,这代表着天罚的再次降诞,只是这一次林年没有抬头也没有怒视龙王,而是沉默地凝视着玉觚。 “‘时间零’或者‘刹那’都瞒不过龙王的双眼,想要改变玉觚最后停止的方向必须用一些非常规的手段。”金发女孩说。 “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 就算是他也并非可以解决所有的难题,他可以拔刀在康斯坦丁的手下拯救整个学院,也可以在高架路上对着神冲锋,但这都是归于绝对武力上的压制,但在武力也无法颠覆一切时困局自然而然就出现了。 “我想拼一把。”林年说,“或者说从最开始我就该赌上命孤注一掷。” 金发女孩默默地看着他,深入骨髓的痛处依旧在男孩的神经上跳舞,那怀揣着的双手甚至还在轻微地颤抖着,那是无法阻止的神经反射,八岐可以让他不死,却无法削减他一次又一次受到的酷刑痛楚。 “总有办法的。”金发女孩说,“我们现在是优势。” “优势?”林年轻轻摇头,“我没有看到任何优势。” “不,我们的优势已经很明显了。”金发女孩也摇头,她抬首冷漠地看向白衣的诺顿,“龙王孤军奋战,但你却从来都不是一个人,他也逐渐明白了这一点的,所以越来越急躁了。” “可...” “相信我。”金发女孩说。 天火降临。 这一次落下的是四只七宗罪的刀剑,‘傲慢’、‘饕餮’、‘色欲’、‘懒惰’。当最后七宗罪七柄刀剑一齐落下时,八岐大蛇的八颗头颅正好被尽数切断迎来最后的结局,这一场杀局已经快要走到尾声了。 林年这一次依旧没有躲闪,他已经做好了承受又一次撕心裂肺痛楚的准备,只是这一次在天火降临时,身后的金发女孩却忽然轻轻抱住了他。 四把刀剑贯体而出,天火的炽热高温点燃了人形的火炬,但在这一刻,林年却没有感受到任何的痛楚,他回头去看,只见到金发女孩浑身都燃烧着火焰笼罩在一层美得不真实的金色光晕之中。 — 在‘天火’带来的滔天火光之中,白衣的诺顿兀然抬头了,在这一刻那双龙瞳中忽然倒影出了四个清晰的身影。 有那么一瞬间,他看见了本不该存在的第三与第四人出现在了火光的昏暗之中。 那是站在路明非与林年的身后的两个金色与黑色的影子,他们在灼热的火焰中与这两个看似孤军奋战的男孩站在了一起遥望着他。 只是那么一瞬,那些影子消失了,就像是幻视。 在火光的照耀下,诺顿无声地看向自己身后,地面上他形单影只的黑影被火光拉拽得很长。 章节目录 第七百四十三章:毒药 北川号的甲板上,曼施坦因站在停滞的暴风雨之中,在他的身后是恺撒、楚子航、周震等等所有如今舰船上课用的战力,这一切都是为了迎接江面上那飘摇而来的棺椁与女孩。 青铜的棺椁靠近了,那些亡者们飘忽的圣歌也越来越近了,苍白的魂灵们用蛇躯托举着棺椁就像古埃及壁画上抬棺的悼亡者,他们本该是嗜血至极的生物,却对棺椁上那鲜美的血肉不闻不问。 “我应该没有认错吧?”叶胜的声音有些迟疑,带着轻微的压抑。 “我不会认错的。”曼施坦因说,“是她。” 棺椁上高举火把的人,那个点燃着黄金瞳的金发女孩,曼蒂·冈萨雷斯,作为她曾经被背叛过的导师他怎么可能会记错自己学生的脸呢? “尸守抬棺,横渡血海,这是什么来路棺上的人你们认识?”周震右手抓着半锈的断龙台低声问道,就算是见多识广的他也有些吃不准面前这个场面。 但久经龙族文化的熏陶,他也大概清楚场面越是诡异,情况就可能越是糟糕,敌人的来头也可能越大。更重要的是在那口棺椁出现的时候,他手中的斩龙台居然隐约有了感应,这是极为罕见的事情,他没有声张只是沉默地等待着事情发生进一步变化再决定接下来的行动。 “这是我们卡塞尔学院的人曾经卡塞尔学院的人,她做错了一些事情,在所罗门裁决上被定罪者关在切尔诺贝利的混血种监狱。”恺撒低声解释。 “切尔诺贝利监狱?我记得那边最近不是”大副像是想起什么似的。 “是的所以这大概就是她还能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吧,只是不知道她这次又带着什么目的出现在这里。”曼施坦因介入了话题。 “问一问不就知道了?”叶胜说。 曼施坦因顿了一下正想往前迈步,但在他身边楚子航却忽然先他一步走出了人群来到了船舷边上,此时那口青铜的棺椁也在汪洋血海上来到了北川号的近处。 青铜棺椁与北川号平行而过,在金发的女孩忽然跺了跺脚之后,那血水下密集的尸守群忽然停滞住了,棺椁也停在了江面上不再移动。 “没有想到最先出来跟我对话的是你。”曼蒂看向船舷边上俯视着自己的楚子航意外地说,“师弟呢?” “你的来意。”楚子航没有回答曼蒂的问题,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曼蒂并非学院的人,如今离开了那所早已暴乱的切尔诺贝利监狱,如今也早已不知为谁效力,有些情报必然不可能与之分享。 “不远千里来到风暴的中心当然是为了平息风暴而来,就算夔门之中的风水停止流转了,在外面的狂风暴雨可是一刻不停地下着呢。”曼蒂侧头看着楚子航,“你可以理解为我是来帮忙的,虽然立场不同,但起码我们现在有着同一个目标,那就是干掉水下的龙王。” “你想从龙王身上获得什么?”楚子航一针见血地提出了这个最为关键的问题。 “交浅言深这个道理你应该比谁都懂,虽然我们因为师弟有过一段交情,但这段交情还没硬到可以互通有无的地步。”曼蒂笑了笑,“楚子航,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知道现在你们的处境很难看,需要一些外力才能破局,水下的师弟他们也需要外力才能更好地完成他们的工作。” “你脚下的东西就是你所说的‘外力’吗?恕我直言你的登场方式可不像什么正面角色,你应该给一个你为什么能指挥这些尸守的解释。”周震此时也站了出来,贴着船舷俯视着那棺椁下密集如鱼群的尸守,那密密麻麻的白色蛇躯只是看一眼就能让人感到不适和畏惧。 “正面角色就该开着军舰出场,乘风破浪吗?”曼蒂反问,“还有你是哪位?” “周家,周震。如果我看得不错,你脚下棺椁上的‘缚龙索’应该是在避免里面的东西重新活过来吧?我可以理解为你给我们又送来了一个新的敌人吗?”握着斩龙台的周震沉眸盯着青铜棺椁上锈迹斑斑的赤色锁链说道。 “敌人?不,这是一份礼物,也是一份大礼,无论是秘党还是正统都想不到的秘密武器,真是可惜你们拥有这么厉害的武器却没想过拿他来对付龙王,从某种角度来看,棺材里的东西可是对诺顿特攻啊!”曼蒂踏着青铜棺椁说道。 曼蒂的这句话落下后,除了周震以外,甲板上卡塞尔学院的人脸色都兀然变了一下。 “这里面应该不是我想的那个东西,是吗?”曼施坦因终于站了出来,望着这个自己曾经的学生。 “教授。”曼蒂向着曼施坦因微微颔首,“有些时候非常情况非常手段,这一点是你教我的。” “从冰窖内盗取机密物品是重罪。”曼施坦因深吸了口气。 “教授,我早已经不是学院的人啦。”曼蒂轻声说,“而且这些东西也不是从冰窖中‘盗出’的,他的来路很正规,正规到我得到它的途径只是签了一封跨国邮件的快递单。” “你你把这种东西用跨国邮件快递来了中国?!”曼施坦因看着这个学生感觉自己血压又有了上涌的征兆,这种感觉简直又好气又好笑就跟以前一模一样。 “棺椁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大副小声问向表情十分不自然的恺撒等人。 “三个月前有传闻宣称以秘党为背景的卡塞尔学院杀死了四大君主中的‘青铜与火之王’,而后秘党证实了这件事并推出了杀死龙王的代表性英雄,那个英雄的名字叫‘林年’。”周震说道,“既然有龙王陨落,那么必然就会有龙骨十字的诞生,之后的三个月有无数探子、间谍试图深入秘党的结构中挖掘出康斯坦丁遗骸的所在地但都一无所获我本以为是被秘党深藏在了无人能知的地方,谁又能想到居然能在今天,在这里见到这个东西。” 大副身子微微一震,然后眼中露出了不可置信,看向船舷外那金发女孩脚下被尸守簇拥的棺椁时才兀然醒悟过来了一件事。 那群尸守并非是受到了棺椁上的女孩号令才抬棺至此的,他们的一切所作所为不过是在带着棺椁中所葬的尊贵亡者回到他的故乡罢了。 赤红的缚龙索所封印的,青铜棺椁所葬的,自然是那位死去的君主,青铜与火之王·康斯坦丁,如今在尸守的圣歌与簇拥下,他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 “你究竟想做什么?”曼施坦因感觉自己快要失去耐心了,看着曼蒂那平静的脸庞觉得一切都在失去掌控。 “教授,你们最初的目的不是引龙王离开青铜城吗?”曼蒂反问道。 “是可那又怎么样?”曼施坦因说。 “我不知道对于诺顿来说,还有什么比康斯坦丁的遗骸更为吸引他了,这份礼物对于龙王来说可是致命的毒药。”曼蒂低头望着那青绿铜锈布满的棺椁说道。 章节目录 第七百四十四章:棺椁 康斯坦丁的遗骸。 曼施坦因是听说过这件事的,最初发现龙王遗骸的人是返校处理现场的执行部,根据当时者的说法坠落在英灵殿广场中央的是一尊古铜接近暗金色的骨骸,像是纯金属打造的工艺品,千块的纤细骨骼融合交织在一起,干枯的双翼扇子般张开在背后,唯剩骨骼的手臂向后紧握住翼骨,就像是受难的耶稣被钉死在了十字架上。 龙骨十字。 这是每一位龙王的终点,校长的理论是正确的,龙族真正永生的秘密在于制造‘茧’,每当大限将至亦或者意外横死的时候,他们肉体死亡灵魂却将被迫沉睡转移到‘茧’中,意识不死,龙血也将永远沸腾下去。 可康斯坦丁注定是没有机会再复活一次了,他醒来得仓促,死去得更是匆匆,他将千万年的历史和价值都留在了龙骨十字中,对于秘党和混血种来说他的遗骸是足够引发第三次世界大战的东西。 如果没有意外,龙骨十字应该被藏在湮灭之井中,也有人叫那处地方叫湮没之井,与英灵殿广场雄鸡雕像前的井口无关,那是在冰窖最底层一个由地下河流侵蚀出的岩洞,在那里并不依靠诺玛的科技保护,而是利用了符号和元素组成的言灵之阵,极致的炼金技术守卫。 任何执行部和校董会判别为高危的炼金物品和龙族文明相关的东西都会被封锁在那里,曼施坦因想不到有什么地方比那里更适合储藏龙骨十字了。如果青铜棺椁内真的是康斯坦丁的遗骨这是否代表着千里外的学院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失守? 这个猜想才涌上来就被曼施坦因自己掐灭了,在上次卡塞尔学院受到袭击后装备部和执行部可是久违的倾力合作了一次将内外的防御措施全部升级了,再加上校长这次亲自驻守学院基本不可能有沦陷的可能。 这也导致曼施坦因现在对曼蒂的话产生了无限的怀疑,但青铜棺椁的未知与尸守的诡异表现都在证实着棺中藏物的神秘,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拿什么态度来面对这个昔日的学生。 曼蒂将手中的油布火把立在了青铜棺椁上,稍微有一些风向就会吹倒火把,但好在现在的夔门中心无风无雨一切都是停滞的,才得以让这支火把一动不动的立住。 在北川号甲板上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曼蒂从青铜棺椁上起跳,堪称惊人的弹跳力靠近了军舰,一把抓住了船头的舷梯,灵活地翻爬上了甲板,翻过船舷双脚踏在甲板上的瞬间几只枪口就指向了他。 “哇哦,哇哦。”曼蒂以体操选手的落地姿势站稳,双手也正好高举脸上写满了无辜,“放轻松点我的老伙计们,别走火了。” “只要你不做奇怪的动作我们就不会走火。”周震抬了抬手示意舰上的士兵们垂下枪口,“以及你中文的翻译腔是故意的还是你的中文老师是打折请的。” “卡塞尔学院的中文课都是统一的,他是故意的。”曼施坦因面无表情地说道。 “最多说话只会有河南口音,但绝对不会有翻译腔。”楚子航淡淡地补充,在一旁的恺撒点了点头但忽然发现诺诺、苏茜等人都在看自己。 “好吧,翻译腔只是节目效果,活跃一下气氛。” “让大家继续认为你还是那个搞笑角色,然后冷不丁地背后捅上那么一刀么?”楚子航轻声问道,他观察着船舷边上的曼蒂,发现这个女孩身上穿着的是一身制式的潜水作战服,没有任何代表组织的徽章和刺绣。 “嘿,二年级,嘴巴别那么毒。”曼蒂放下了高举的双手,视线转到了曼施坦因身边的楚子航、零等人身上,“就算我想做什么坏事,你们这个全明星阵容也不会让我得逞吧?一到四年级最优秀的学员都聚在这儿了,如果我还在学校里估计挤破头都挤不上这艘船。” “因为在诺玛的档案中你只是‘B’级学员,但事实上呢?”曼施坦因低声问道。 “事实上我也是一个‘B’级,只不过稍微训练有素一些罢了。”曼蒂认真地说。 “我不认为‘B’级的混血种可以使用‘戒律’那样的言灵,曼蒂,不要再满口谎言了,你已经让够多的人失望了。”曼施坦因低声说。 “我知道,我知道。”曼蒂面色不变,看着面前的多双眼睛,“我坏事做尽,我无恶不赦,但就不能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吗?比如这一次。” “那就说说你到底想做什么,曼蒂,棺椁里面装的又是什么东西?康斯坦丁的骸骨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你我都是清楚这一点的,没有人能接触龙骨十字,校长已经把他藏到任何人都不知道的地方了,包括现在也足不出户地保护着他,就是为了防范像你这样不明身份的有心人觊觎。”曼施坦因沉声直言问道。 “可这真的是康斯坦丁的遗骸...你总不可能让我把棺椁里的棺材打开给你们看看吧?”曼蒂无奈地说。 “外层的青铜棺椁为套棺之内应该还有一个棺材,以缚龙索镇棺椁,内里的棺材应该还有更加重要的封印方式吧?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厚葬’,就算不是龙王的龙骨十字,里面必然都是大凶之物,起码只凭借他本身的存在就能镇压这群诺顿亲手炼制的尸守。”周震手持断龙台遥望着江面上一只火把常亮的棺椁和其下漂浮的人蛇白影,“你把这种东西带来这里,难道还嫌这里的局面不够乱吗?” “乱象之中才有可能绝处逢生,老老实实按着规矩走反倒是死路一条啊。”曼蒂轻叹说,“而且这次我也不是来请求与你们合作的,只是单纯地来通知你们的。” “通知我们?”恺撒问。 “这口棺椁已经来到白帝城的正上方了,不久之后他会沉入江水之下,尸守群直到现在还很安定,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迟早会按捺不住里面东西的诱惑,他们会攻击棺椁,竭尽全力地将里面的东西挖掘出来分食掉。你们需要做的就是保护这口棺椁一直沉到青铜城前,只要距离到了一定的程度,诺顿自然会有所感应被他引出来。” 甲板上一时间有些骚乱,但恺撒却忽然开口,“如果我们放任不管呢?这是你带来的麻烦与我们无关。” “尸守会拆掉棺椁和里面的棺材把里面的东西吞噬殆尽,你们也都应该知道尸守这种东西一旦涉入大量血食后会发生什么。”曼蒂说。 “会进化,就像死侍出于本能猎杀混血种一样,与龙族相近的基因会补足他们接近崩溃的基因链,让他们无限地朝着纯血龙类进化,但却永远不可能迈过那一条线。”人群中楚子航回答。 “不愧是执行部部长的学生。”曼蒂看了一眼楚子航满意地点头,“你们大概不会想在龙王还没解决时就多出了一群堪比四代种甚至三代种的龙类生物横行在长江中吧?如果那一幕真的发生了无论诺顿今天的结局如何,这群进化过的尸守都会把整个长江沿岸化作无人之地。” “你这是在威胁我们?你这是给我们带来了一个巨大的隐患!”曼施坦因算是听懂了,气血有些上涌,死死地盯住曼蒂,“上一次你就将许多人置于险地了,这一次你还要重蹈覆辙吗?你对得起那些...无辜死去的人命吗?” 曼蒂遥遥注视着曼施坦因,学生和导师之间隔着凝结的暴雨水珠,一方是沉默,一方的愤怒,可能周震一群人并不知晓所谓的‘上一次’的含义,可卡塞尔学院一方的人却几乎都是那一次事件的经历者,知道这项指控和质问有多么辛辣和沉重。 “我不会否认因为我逝去的人命,无论如何,他们因我而死。”曼蒂安静了很久后说道,“但这一次不同,这口棺椁不是隐患。”她盯住曼施坦因盛怒的面孔直视那双淡灰色的眼眸,如果在以前,导师发怒,这个顽皮跳脱的女孩都会吹着口哨挪开视线,可今天她却是凝视着这位老人说,“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各位杀死诺顿的大好机会,无论你们相不相信棺椁里埋葬的是康斯坦丁的遗骸,一旦棺椁沉入江下诺顿就会放弃一切早已布置好的杀局,发了疯一样踏入你们的陷阱,你们船舱底下的风暴鱼雷也会有机会命中目标...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一整艘船的人都站在甲板上无所事事,坐望着胜利的到来,期待幸运女神再度垂青混血种。” “你应该知道你现在到底在要求我们做什么。”周震站了出来看着这个对于他来说陌生不知底细的女孩,不带任何私人情感地说,“你在以半威胁的方式,胁迫我们保护一个我们甚至都不了解的,却已知与龙族有关的危险物品去引诱激怒龙王。” “你们的目的本来就是激怒龙王不是吗?”曼蒂反问。 “但绝对不是以这种方式...如果我们现在强行要打开棺椁检查里面东西的正体,你会做什么?”周震忽然扭头看向江上的棺椁问道。 “你们不能。”曼蒂说。 这句话也让甲板上的气氛忽然变得凝滞了起来,士兵们的手指接近了枪械的扳机肌肉紧绷,而卡塞尔学院的一众人也是屏息注视着船舷边上孤身一人的曼蒂。 “恐怕有些事情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你应该是一个人来的吧?”周震冷漠地打量着一身潜作战服的曼蒂。 “我觉得现在这艘船上真正的话事人不是你吧?”曼蒂微笑地看着周震,“既然你带着‘断龙台’(上章已更正)奔赴战场,不就代表着你已经做好送死的准备了吗?如果就连龙王都无法觐见何谈壮烈成仁的牺牲?还是说你担心真正有需要你付出生命拔出‘断龙台’的一刻,所以才畏惧着不敢让那一刻真正地发生?” “激将没有任何意义,就连‘断龙台’都知道,我很难不怀疑你的真实来历。”周震凝视着曼蒂对这个金发的女孩的身份越发怀疑了。 “那这样说吧。”曼蒂说,“如果你们执意现在打开棺椁,在座的各位包括我都会死在这里。” “你不是说棺椁内埋葬的是康斯坦丁的遗骸吗?龙骨十字可不会醒来杀人,你的话已经开始自相矛盾了。”曼施坦因皱眉。 “教授,这可是龙王的龙骨十字,龙族有太多秘密人类还尚未发掘出来,‘夏之哀悼’的惨剧难道还不够具有代表性吗?”曼蒂淡淡地说道,“如果你们真的想这么做,我无法阻止,因为你们人多,我还真拦不住你们,但希望你们在决定打开之前能给我一艘逃生艇让我先离开这里,我还年轻还不想死在这里。” “如果我们给你一艘逃生艇,你能带着棺椁怎么来的怎么走吗?”苏茜忽然说道。 “嘿,我都说了这里面是康斯坦丁的遗骸了,你们真敢让我带着他离开啊,秘党能承受这个损失吗?”曼蒂挑了挑眉笑着问道,“而且我猜我如果真带着棺材回头,你和你身旁学生会的妞儿大概会离得远远地用狙击枪打爆我的脑袋?” 诺诺抱着狙击枪侧头吹了声口哨,大概意思是谁也说不准。 “既然棺椁已经送到了终点,当然就没有回头的道理了,这又不是真的七日无理由退换的包裹,这可是对龙王的真正杀器啊。”曼蒂看向棺椁上油布包裹的火把说,“我们没有太多时间犹豫了,尸守们现在看起来还很有耐心,但他们的嗜血欲望终究会压过对于棺椁内龙骨十字的敬畏和尊敬。” “真是...狡猾奸诈。”恺撒也挑眉评价道。 “她一直都是这样的家伙。”曼施坦因深吸口气强行平复情绪,维持着面无表情的模样说道,这也是来自导师对学生的中肯评价。 “那么现在,各位准备怎么做?”曼蒂抬手接住了一颗凝滞在空中的雨珠扬首问。 片刻的沉默后,曼施坦因凝视着曼蒂开口说,“我们需要时间考虑这个棺椁的处理方式...以及对你的处理方式!” 章节目录 第七百四十五章:跟进下潜 “你们认为她说的话有几成可以相信?” 船舱内,周震看着背靠墙壁的恺撒以及一旁踱步的曼施坦因问道。 几乎卡塞尔学院来的专员们都聚在了这里,甲板灯照不到的船舱口,他们或站或坐着脸上都是思考的神色。 “她的话有很多漏洞,很容易就可以听出来。”恺撒开口了,他背靠着墙壁余光注视着船舷边上坐着被一众士兵持枪看守的曼蒂说。 “比如?”周震问道。 “比如他说尸守会为了棺材里埋葬的东西发狂,让我们尽快做决定不然不得不承受这个后果。” “尸守和死侍有类同之处,他们都会为了带有龙族血统的东西发疯,这是事实。”楚子航说。 “你是在装听不懂还是真的听不懂?”恺撒看向楚子航问,“你知道我是在说她的话前后矛盾,她最先利用了尸守威胁我们,而后在周震威胁开棺时又反口说里面的东西会一瞬间杀死所有人,既然里面的东西威胁性这么大,那些尸守又何来机会吞噬他的血肉?” “但无论如何,棺材里的确有我们不了解的东西,尸守群的表现就是证据。”苏茜说。 “有没有可能控制尸守群的并非是棺椁里的东西,而是她本身?”周震忽然提出了一个想法,“这些尸守的确是诺顿用炼金术炮制的,他们听命于诺顿,没有任何证据和理论可以证明他们会顺从康斯坦丁而且还是死去的康斯坦丁。” “可能性不大,她的言灵是‘戒律’而不是其他可以干扰精神和大脑波段的言灵,而且我甚至都怀疑尸守这种炼金术的产物到底有没有大脑波段这种东西。” “尸守只会顺从龙类血统强大到极致的生物,和死侍相同,他们总是围绕在纯血的龙类身边听从他们的号令,这是源于血脉的屈从性,但在龙类表现出衰弱时,他们又会毫不犹豫地反咬一口从龙躯上撕扯下新鲜的血肉。”恺撒说,“无论棺椁里藏着什么,必然与纯血龙类有关,可以确定是相当危险的东西。” “送走那口不详的棺椁,在北川号上直接囚禁她?现在的局面已经很难看了。”周震沉默了一会儿说。 “我提议派出潜水小组护送棺椁下潜,尝试吸引龙王出巢。”楚子航忽然举手,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过来时,他平静地就像课堂上被抽问的学生淡淡地说,“现在我们的窘境出于情报的缺失,A组已经在水下失联了,我们本身就准备好进一步继续下潜,终究的任务不过是引龙王出巢,与其等待事态继续发酵,不如进行一次大胆的尝试。” “最关键的是,我们现在的时间不多了,从暴雨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十四个小时了,大家都知道这个时间意味着什么。”苏茜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她是从最开始便一直注意着时间的人,即使到了夔门受到信号的阻碍,她也大概能按照降雨量推断汛情的程度。 “苏茜,我们大概还有多少时间?”一直踱步不言的曼施坦因忽然停下了,看向苏茜。 “最多一小时。”苏茜说,“一小时后三峡大坝的下游将迎来史无前例的‘海啸’。” “无论如何,这口棺椁现在已经在这里了,想将棺椁送走那群尸守大概不会答应。”楚子航淡淡地说道。 “我怀疑你的目的只是单纯地想跟随A组一起下潜。”曼施坦因忽然看向楚子航,盯着那双永燃的黄金瞳,“你应该知道如果伴随着尸守一起下潜,那么下潜小组就必须要有相当的战斗力。能满足这一点的只有C组和D组,D组甚至都有些勉强。” C组的下潜成员正是楚子航和苏茜,两人的言灵一个是‘君焰’一个是‘剑御’,抛开周震手中效果不明的‘断龙台’外,几乎算得上是这艘船上战斗力最高的两人了,D组中恺撒的‘镰鼬’破坏力根本无法与‘君焰’相比,而陈墨瞳则是干脆的没有言灵! 如果如今真的要护送棺椁下潜进行新的龙王引诱计划,叶胜和亚纪必然会被楚子航和苏茜顶替下去曼施坦因很自然地怀疑这完全就是随了楚子航的愿,在杀胚和好战这方面上执行部部长的学生永远都不需要人去怀疑他的成分。 “无论这个女人的目的是什么,既然出现在这里那么一定就逃不开诺顿本身,只要不让她接触龙王就好。”零开口了,她很少在这种情况下提出自己的意见,但提出时必然是一针见血。 “我们现在已经别无他法了,就算曼蒂·冈萨雷斯不出现,B组在原定计划中也得背着C4炸药下潜,去用我们没有把握的手段面对我们根本无法知晓的局面。”楚子航目不转睛地看着曼施坦因说,“现在有机会出现在我们的面前了,我想把握住这个机会。” 曼施坦因沉默了大概有整整三分钟时间,漫长的三分钟,船舱内没有一个人说话,甲板上坐在船舷边的曼蒂踢着空中凝滞的暴风雨水花玩,时不时看向船舱这边眼中浮动着无人可以参透的情绪。 “B组放弃原定下潜计划,改为C组与D组协作下潜,但D组的陈墨瞳需要更换为替补成员零,零的言灵更适合这种局面一些,尤其是在与楚子航共同下潜的情况下。” 终于,曼施坦因做出了决定,快速地制定了下潜计划。 这时船舱内的几个人才忽地松了口气,楚子航微微颔首右手放在了胸口,这是狮心会的礼仪,也包含着愿将心脏献给屠龙实业的意思,也是对曼施坦因决策的肯定。一旁的苏茜将狙击枪斜靠在了角落,现在确定下潜她也用不着这个陆地上的大杀器了,在水下她的武器更适合一些锋利的冷兵器。 被排除出下潜小组的陈墨瞳没有任何情绪不动,表情不变看向恺撒,恺撒向着自己的女友轻轻点头回意,又看向了自己的新搭档零。他很清楚这个俄罗斯女孩有远超幼齿外貌的能力,在三个月的下潜训练中作为替补人员的零跟A、B、C、D四个小组的每个人都进行过单独的搭配训练,其中契合度最高的是路明非,其次是林年,然后就是恺撒。 对于恺撒来说,零是一个可以完美听从命令的队员,几乎像是机械一样零失误地完成你下达的任何一个指令,这种队员作为替补成员算得上是整个下潜队伍编制中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她虽然一直在整个任务中到现在都没有任何的声音,但只要到需要她的时候,她就能作为巨大机械上任何一个零件部位顶替,完美地发挥出所有人想要她发挥的作用。 “至于曼蒂,她需要留在船上,交由三副周震看管,她的血统比她自述的要高得很多,你要对她多留一个心眼,不要被她外表的不着调和跳脱欺骗了,这是来自我们的经验教训。”曼施坦因看向抱着断龙台的周震提醒。 “我见过很多像她这样的人,我从不以性格和外貌判定一个人的威胁性,这也是经验给我的教训。”周震点头认真地回答。 “叶胜亚纪,你们暂且留在船上,如果尸守群会随着棺椁一起进入水下,我的建议是不要使用信号线,一旦尸守群发狂连接你们潜水服的信号线将会成为你们的死穴。”曼施坦因说。 “现在最大的问题还有一个,我们不知道这群尸守群的‘虔诚’还可以持续多久。”恺撒说,“曼蒂含糊其辞了这部分的问题,她只说尸守会很快失去耐心涌起嗜血的欲望,但却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时限。” “这一点我待会儿会问的,我相信她对此是有一个很明确的答案的,不然我不会同意这次下潜计划将你们置于一群随时可能失控的尸守中。”曼施坦因说着就走出了船舱,“准备下潜吧,苏茜说的没错,我们已经没有太多时间再犹豫了,A组现在下落不明,我们必须为他们做点什么!” 船舱内楚子航在得到命令后径直走向深处准备替换潜水服,苏茜也紧跟其后,恺撒和零则是在短暂交换了一些下潜后的共识后也走进了船舱。走入甲板上的曼施坦因遥遥地就跟船舷边的曼蒂搭上了视线,后者微微点头说,“教授看起来你已经下定决心了,这是一个很不容易的决定,但有些时候我们总是身不由己。” “是不是身不由己我们自己说了不算,我们做的事情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干脆就交给结局和后人评判吧。”曼施坦因看向曼蒂情绪也趋于稳定,“可在这之前我还需要知道一个情报。” “尸守的耐心问题吗?”曼蒂似是早料到了这一点,扭头看向江上停泊的棺椁说,“看见那根火把了吗?它经过特殊处理,可以在水下燃烧,只有等到何时的时候它的火势才会渐微,直到彻底熄灭。” 曼施坦因看向那竖立在棺椁上平平无奇的火把,也明白了曼蒂的意思,片刻后他转头回来,“很可惜你必须留在船上由我们看守,在一切事情结束后我们可能也不会放你自由,而是会把你移交向执行部处置。” “这一点我无所谓,只要那么下定决心,那么我任务就完成了。”曼蒂抬起双手让身边的船员为自己戴上手铐。 “任务完成谁的任务?从始至终你究竟在为谁效命?值得你出卖一切,情谊、友谊等等所有。”曼施坦因看着女孩依旧漂亮的侧脸问。 “为了伟大的屠龙事业,我想?”曼蒂被戴上手铐后跳下了船舷,在被押送的时候转头看了一眼曼施坦因,“教授,让那个二年级在水下见到林年后替我给他问声好,就说:离那个棺材板远一点,那是噩运的漩涡,靠近他,为他趋之若鹜的人都不会有好结果的!” 甲板上曼施坦因没有回答曼蒂,只是看着她被押送进了船舱深处,直到背影消失在一片黑暗中。 章节目录 第七百四十六章:入渊 “准备好了吗?这一次下潜由C组和D组合作,在训练时你们也有过这样的合作经历,在任何时候都要保持警惕互相照应,切忌不要大意。” 船舷边上曼施坦因看着换上了纳米潜水服的楚子航、恺撒四人,“棺椁上那根火把,她的原话是就算入水之后也不会熄灭,问题应该出在油布的用料上,在火把燃烧完后尸守就可能会暴动对棺椁发起进攻,所以无论你们有没有完成任务,在火把有熄灭的颓势前都尽快撤离水下离开那口棺椁。” “火把具体还能燃烧多久?我们已经浪费不少时间了。”恺撒替零整理着潜水服背后的拉链和压缩气瓶,看向船舷外那群尸守群聚中心的棺椁。 “不知道,她只给了这么一句模糊的话,其他的都不愿意多说了。所以,见机行事,不要逞强也不要冒进。”曼施坦因看向船舷边悬挂起的救生艇说,“我们会在那口棺椁上挂上铁链,一旦龙王真的被棺椁里的东西引出来了,我们就将棺椁拉出水面引他出来。” “就像钓鱼一样。”恺撒忽然说。 “对,就像钓鱼一样只是不管鱼饵还是钓物都有些过于‘臃肿’了。”曼施坦因顿了一下,缓缓点头,“但小心不要被钓物反着拖进水中了,这是钓鱼者最耻辱也是最不甘的死法。” “是。” 楚子航和苏茜首先跳上了救生艇,恺撒和零跟随其后,在四人都坐上橡皮艇后曼施坦因做了个手势救生艇便慢慢地被放下到了水面。 “男士优先。”恺撒拿起了救生艇上的其中一根桨丢给了楚子航,两个男人都抄起了船桨开始在血水上滑动,逐渐靠近向远处停滞的青铜棺椁。 靠得越近,救生艇上的四个人就越能看清水面下那些白色如魂灵尸守的面孔,那些毫无表情的苍白人脸,黯淡的黄金瞳整齐地朝向着青铜棺椁里面全是难以理解的狂热。 楚子航和恺撒划船的动作不由都放轻了许多,他们现在基本上算是在一群活死人的头顶飘过,入眼全是一张又一张苍白的死人脸以及蟒蛇般的躯体,就算胆子再大的人也会在这个场景前屏住呼吸。 然而总还是有胆子大到远超常理的人,比如苏茜,她在楚子航划船之际右手轻轻抽出了对方腰间的村雨,双手持刀将刀锋没入水面,对准了不远处随着救生艇前进而接近的尸守,那只尸守背对着他们仿佛毫无知觉一样对即将迎来的死亡毫不知情。 恺撒和楚子航都注意到了苏茜这个动作,但他们却统一都没有出声制止,就连零也是静默地看着这位师姐可能惹怒整个尸守群的贸然动作。村雨的刀尖一寸寸接近尸守的后脑勺,只要苏茜将手往前快速递那么一下这只尸守就将死于非命。 在最后的一刻,苏茜陡然抬起了村雨的刀尖,刀剑在尸守的头顶划过留下了一道白印却没有见血。 “看起来只要不伤害到他们,的确会完全无视我们。”苏茜将村雨送回了楚子航腰间的刀鞘说。 “棺材里的东西吸引力很大啊,我们忽然在这群怪物眼中就被降格到自助餐级别的冷冻食品了。”恺撒转头看向那只被苏茜的杀意锁定过,如今依旧虔诚向棺椁的尸守说。 “现在我们该思考的问题是该怎么把棺椁弄到水下去。”苏茜看向近在咫尺的青铜棺椁说道。 “船到桥头自然直。”恺撒停下了划桨的动作,救生艇缓速靠向青铜棺椁,最后在即将发生碰撞之前两柄船桨都轻轻地杵在了棺椁侧面。 青铜棺椁受力发生了一小段位移,被立在棺椁上的火把重心不稳就要掉落,一只手却抢先一步握住了他,那是楚子航,在丢掉船桨后灵活地一步蹿上了棺盖上半跪着抓住了火把。 保持着跪姿他也借着手中火把的光照亮了棺椁上那些藤树枝丫般繁密的花纹,数不尽的刻槽如群蛇扭曲盘踞在一起,符文和线条一层套一层组成了一个又一个大小不一的‘圆’,这是炼金术的痕迹,但却不知道其激活时的效果是什么。 “现在该怎么办?四个人一起站上去把棺椁沉进水下面?”苏茜探出身子将救生艇上与北川号相连的铁链一头挂死在了棺椁的赤红锁链上。 “棺椁是被尸守托举浮出水面的,只要破坏平衡就会坠入水下。”零说道,她注视着青铜棺椁下方血水里那些鲤鱼结团似的尸守们说道。 “我有个办法。”棺椁上的楚子航忽然说道,他把火把丢向了救生艇的恺撒,站在棺椁上开始解起了背后备用的安全绳索,将一头绑在了棺椁上那婴儿手臂粗的赤红锁链上,另一头则是绑在了自己的腰上。 苏茜看着楚子航的动作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绑好绳索后楚子航看了苏茜一眼说。 他冲着恺撒点了点头,然后戴上了氧气面罩拧动压缩气瓶的阀门。 恺撒看着楚子航的动作怎么还能不理解他想做什么,虽然这是疯子的做法,但现在别无他法也只能配这个家伙疯一次了。 他把火把递给零,也将自己背后的备用安全绳解了下来,一头绑在了腰上,另一头却是丢向了楚子航。 “我先。”在做完这一切后,恺撒重新接过火把,然后坐在了救生艇的边上,探出双脚一点一点地进入了水中。 在甲板上围观的曼施坦因等人的视角看来,恺撒可谓是只身淌进了尸守群聚的水下,左右紧紧簇拥着蛇身人脸的怪物,这简直跟跳入了被蟒蛇极慢的泳池一样令人毛骨悚然。 但在下水的恺撒身上他们看不见一丝害怕的痕迹,那握住火把的右手稳如磐石,即使在进入江水的一刻就有那么一只尸守几乎跟他脸贴着脸,他的动作也没有一丝停滞和僵硬,就像蛇一样顺滑地划入了血水中。 恺撒第一个下水了,他手中的火把也随他一起浸没了水中,从水面上看火焰并没有熄灭反而如明灯一样在鲜红的江水中点燃了一团红光,值得一提的是在恺撒身边的尸守们居然也主动避开了那团红光似乎是冷血动物天然对高温的排斥。 青铜棺椁上楚子航看着红光逐渐下潜,腰间上与之连接的安全绳也逐渐绷直,他也立刻跟随其后进入了水中,同样没有丝毫的恐惧和犹豫。 救生艇上零和苏茜静静地看着棺椁的赤红锁链上拴着的安全绳,浮在水上的绳索渐渐地绷直然后迸发出一股力量破坏了青铜棺椁的平衡,被托举着的棺椁倾斜然后受重量影响坠入了水下,打起了一片水花! “开始了。”苏茜说。 棺椁开始下沉,救生艇上的锁链也被拽入水下,江水下白色的魂灵们也忽然开始了移动,他们统一扭转朝向向着水下更深处游去,就像迁徙的鱼群一般。 苏茜和零也立刻跟在了其后,互相拴绑安全绳跳入了水中,跟在了这‘大部队’的后面。 甲板上曼施坦因看着血红水面上最后只留了一只空荡荡的救生艇,不由攥紧了拳头敲打了一下钢铁的船舷,接下来的一切都需要听天由命了。 — 入水后眼前鲜红一片,但在红色中有一抹火光照亮着前路,即使能见度几乎为零,苏茜和零也能凭借着那模糊的光亮确定最下方恺撒的下潜路线。 “这里是北川号,我是船长曼施坦因,现在情况顺利吗?”‘蛇’的信号依旧稳定,耳麦收听的公共频道中响起了曼施坦因的声音。 零回答,“正在穿过‘红海’,视野几乎为零,但火把暂时没有熄灭的征兆,尸守也没有进攻的迹象,目前来看还算顺利。” “你们的潜水服上配备有摄像头,在穿过‘红海’区域后务必和潜水灯一同启动回传水下影像。”曼施坦因说。 “收到。”苏茜回答。 根据A小组之前的下潜经验,‘红海’的垂直下潜距离大概在五十米左右,在这片血红之中每个人都能感受到程度不一的不安但或许正是遮蔽了视线,跟随着大量尸守群下潜的恐惧才大幅度地被削弱了,这不失为一种幸运。 可幸运往往也只是短暂一瞬,五十米的‘红海’区域很快就穿过了,苏茜的视线恢复了清明,相对干净的江水洗掉了眼前的血红后,她按照命令打开了头顶的潜水灯以及摄像头。 同一时间,船长室内的大屏幕上回传出了清晰的画面,伴随着的也是所有人倒吸凉气的声音。 画面中,百米深水之中,首先能看见的一只火把在幽暗的江水深处放出惹眼的光芒,那是手举火把领跑的恺撒,他游荡在空旷寂静的深水之下。 而在他的身后面则是真正恐怖到令人窒息的场景。 火把散发的微弱的火光上,跟随在恺撒的身后,那是成百上千的蛇身人脸的尸守们组成的巨大黑色的漩涡,他们仿佛是一只肃静的军队,缓慢地游潜在空旷寂静的水域中跟随着领头的火焰不断下潜。 乍一看,蛇群组成的漩涡黑影就如同下坠的山峰一般向着水底塌陷,而最前方的恺撒就像是在躲避头顶那缓慢塌陷而来的灾难努力地向下潜游着。 群龙入渊。 章节目录 第七百四十七章:尸变 “楚子航呢?” 船长室内曼施坦因小声说道,仿佛隔着无线电都担心惊扰了那可怕的尸守漩涡。 还记得人与自然中每每介绍到因为太平洋洋流迁徙的鱼群时,都会给出一幅水下大量的鱼类聚集在一起如同庞大黑影的画面,只是现在这些鱼类都被尸守替换了。 “他的安全绳不够长,可能被那群尸守组成的漩涡包裹在里面。”大副低声说道。 曼施坦因只是想象了一下楚子航现在的处境就几乎不寒而栗了,他也明白了为什么同样在通讯频道中的楚子航没有给自己回话,这种情况下他应该做的就是把自己当做死人,一个在尸守的簇拥中拖动着青铜棺椁不断下坠的死人。 “我看到钻探井了。”恺撒的声音回传到了船长室。 水中高举着火把的恺撒在河床下方看见了一个漆黑的洞口,那毫无疑问就是林年下潜过的通道,在这下方的岩层深处就是藏着青铜城的巨大水域。 他又多看了一眼手中的火把,这神秘的火把裹着的油布依旧在旺盛燃烧着,那略带红色的火光就像燃烧棒一样可以在水中常亮,按照他的经验这种油布火把一般的燃烧时间大概是半小时到一小时,他们还有充足的时间。 “‘蛇’现在依旧可以保持通讯,那么看来问题就是出在岩层下方的水域了。”曼施坦因低声说道,“一旦进入其中‘蛇’可能就不能再维持通讯了。” “这种情况也无法带着通讯线下潜。”恺撒回头看了一眼那天塌一般的尸守漩涡,那些金属的蛇躯不断摩擦在一起,一旦信号线过长必然会被那漩涡搅进去,到时候恐怕拴着信号线的潜水员也会被一起拖进去被尸守群搅成肉沫。 “那么断联就是必然的事情了,接下来全靠你们了,预祝你们任务成功。”曼施坦因说道。 “是。”恺撒说。 回答完毕后,他也开始进入了那钻探机打出的深孔了,漆黑的深孔直径恰好足够青铜棺椁通过这算是不信中的万幸,恺撒举着火把先一步进入其中,随后那巨大的尸守漩涡接近河床后主动开始向左右分流。 漆黑的坑口中恺撒回头看向高处,终于见到了楚子航的身影,只是此时在他的左右身边也跟随着几只尸守,这种狭窄阴暗的洞内强迫着跟尸守共同下潜简直就是挑战忍耐的极限,而楚子航却依旧面无表情地机械式下潜,不得不让人怀疑他是否真的是一个没有感情不知恐惧的机器人。 “恺这里北号” 果不其然,在钻探洞内越是下潜,‘蛇’的信号就越是模糊,直到最后只剩下了干扰的滋滋声,这片水域的确对生物电流存在着排斥现象。 恺撒尝试着释放镰鼬,他开口低声咏唱言灵,龙文的音节流畅地吐出,黄金瞳锃亮,但在冗长的言灵颂唱完毕后居然只唤醒了寥寥两只风妖在他的身边徘徊,并且这些风妖也从未向现在一样脆弱过。 恺撒也逐渐感觉到了,随着下潜的深度,龙文在这片空间中似乎越来越难与规则共鸣,咏唱就像受到了电流被电阻干扰,无法完全地唤醒言灵本应有的力量,也难怪‘蛇’和‘镰鼬’越是往水下深潜就越容易碰壁了。 换句简单的话来说,就是有着一个信号干扰器在水深处工作,越靠近干扰器言灵的力量就会一步步被削弱,直到为零,完全无法跟规则共鸣。 这不是一个好迹象。 恺撒加快了游动的速度,背后安全绳连接的楚子航也意会地跟上了,苏茜和零跟在尸守漩涡的最后方,按照通道的体积想要等待盘踞在通道口的尸守完全通过还需要一段时间,她们现在也只能在岩层上方的河床耐心等待着。 半分钟的时间,恺撒穿过了这个漆黑的通道,他的眼前豁然空旷了起来水质也越发清澈,这也代表着他来到了一片新的水域,龙王所在的青铜城就藏在这片水域中,林年和路明非也在这个地方。 他回头向楚子航打手势让他切断身后连接着棺椁的安全绳,任务到这里已经成功了一半,现在就只需要让青铜棺椁沉入江底就行了。 现在他们该做的事情是想办法重新联系上北川号,如果龙王被吸引出来,他们得让北川号第一时间收紧绞盘将青铜棺椁像是鱼饵一样重新抽回水面上去。 但就在这时恺撒忽然发现自己眼前的光线忽然晦暗了起来,他正想打开潜水灯,却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扭头看向自己手中的火把,随后赫然发现原本完全没有熄灭征兆的油布火把居然开始闪灭了起来! 是的,闪灭,就像接触不灵的电灯泡一样。 那油布上的焰光像是在挣扎一样,在恺撒眼中就像是即将失去氧气的溺水者,努力地张大嘴呼吸着江水没过他嘴唇前的最后一口空气。与此同时,他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抬头看向了高处,发现了才通过岩层洞口的楚子航此刻右手已经按在了村雨上。 在这时,伴随着楚子航游出洞口的两只尸守忽然不动了,他们不约而同地停滞在了洞口处,抬头望着洞内即将坠下的青铜棺椁,暗金色的蛇眸内全是躁动的光芒。 一股熟悉的毛骨悚然的危险感又在恺撒和楚子航的脑海中升了上来,这是对于危机的前兆感知,就像无数根针刺在了他们的脑髓上让他们浑身战栗了起来。 如果说之前尸守们都像是动物园内隔着玻璃观赏的狮虎,那么现在这层玻璃已经消失了,现在就算离着数十米远,恺撒都能感受到那两只尸守散发出的狂暴嗜血气息,就像睡醒的饿狮一样择人而噬! 没有任何的交流,在尸守暴动之前,楚子航就做出了果断的决定。 他在水中霎然抽出了村雨,如电般一刀刺穿了两只尸守的头颅,那一道刺击甚至震散了大量的水流,炼金刀身就像串葫芦一样将两只尸守的脑袋猛地钉在了一起! 受到忽然袭击的尸守蛇躯遭到强烈的刺激疯狂地扭动了起来,足以弹射出音速的蛇尾死死地蜷缩在一起,楚子航差一些就被这摆动的蛇尾卷了进去,那钢铁似的蛇躯在濒死前奋力挤压的力量几乎可以扭断钢铁! 恺撒毫不犹豫地丢掉了手中的火把,拔出了后腰上横着的狄克推多,快速游去双手举刀,两根大臂的肌肉像是吹气一样鼓涨了起来差些撑破潜水服,在蓄力后猛地一刀砍断了两只还在扭动的尸守脖颈结束了他们的生命。 在做完一切后恺撒扭头看向了下方,沉入水底的火把随着深入越来越深,上面的火光也逐渐不再闪灭了,而是彻底熄灭陷入了黑暗中。 在这一刻他仿佛明白了什么,但现在明白也太晚了。 青铜棺椁从岩层上钻探的洞口内探了出来,也正是巧了,这口棺椁的体积刚好占满洞口,没有任何缝隙可供并肩通过,就像挤火腿肠一样一点一点缩出洞口。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就游上去,分别用后背强行顶住了即将坠出洞口的青铜棺椁,用棺椁本身封死了洞口,随后剧烈的震动和推力一口气就爆发在了青铜棺椁上,要将堵住洞口的棺椁一口气推出去!在洞口更上方那漆黑的通道中,如海潮般的尖啸声沿着水体传荡了下来! 恺撒和楚子航都是身形一跌,让青铜棺椁又往洞口外探了一半,他们抬头都几乎能看见缝隙之后那被开始发狂的尸守们挤得跟沙丁鱼罐头一样的钻探通道了。 独立的信号线在恺撒和楚子航两人之间被快速连接在了一起,才接起就楚子航就听见了恺撒的大吼声,“楚子航!你还能释放言灵吗?” 楚子航抬头看了一眼被青铜棺椁封住的洞口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可以,但需要时间,这里的水域想要释放言灵并不容易。” “那就抓紧时间。”恺撒说道,随后他浑身的肌肉兀然膨胀了起来,将那身本来就紧绷的潜水服撑圆了,好在这身服装是装备部制造有着足够的质量保证才没有裂开。 如果路明非在这里大概会震惊的发现恺撒如今肩头的那些绿色数据正在朝向着溢出的方向增长,以一种迅猛的速度突破了四位数大关,这几乎是混血种的极限,起码在卡塞尔学院内除了林年以外没有任何人的三围可以达到这种非人的程度。 可饶是如此,那青铜的棺椁也依旧不断下沉,通道内不断挤压的尸守们虽然因为空间限制无法蓄力弹射,但却完全足够凭借着数量带来的重量硬生生将这卡住出口的棺椁给推出去! 洪亮的咏唱声一时间也在水下响起了,在恺撒身下,炽热的火环开始在楚子航身后缓慢地形成,十秒的时间,第一轮火环形成之后却没有任何要炸裂的意思,随着楚子航爆音不断地吟诵,第二轮火环居然继续出现了,纯净的火元素蒸发出大量的气泡上涌,火环的温度开始指数级爆炸持续地上涨。 第三轮火环出现,开始构筑,但这时恺撒已经几乎要撑不住了,青铜棺椁近乎完全被推出了洞口,现在都能看见那缝隙之中尸守们鳞片扭动摩擦岩壁爆出的火光! “楚子航!”恺撒青筋绽裂低吼。 “让开!”楚子航喊道,永不熄灭的黄金瞳在这一刻被火环照亮成了火红的颜色。 恺撒卸力,青铜棺椁轰然坠下,洞口暴露出来后火光照亮了里面地狱般的场景,数不尽的尸守挤压在狭窄的通道内蛇躯互相缠绕扭曲着,鳞片被巨力撑破流淌出乌黑的鲜血,满目都是恶臭的血肉以及密密麻麻的蛇瞳。 在尖啸的啼哭声爆发的前一刻,三轮火环抢先一步碎裂了,崩腾的火元素从火环内乍泄,刹那间,压缩到极限的君焰爆发出了照亮大半个水域的火光,恐怖的冲击波和焰压一口气被灌入了那狭窄的通道之中淹没了一切狰狞和丑恶! 章节目录 第七百四十八章:刽子手 玉觚即将再度开始旋转,往复不休的游戏再度开始了,就像反复没有尽头的轮回。 螺旋的阶梯上,迷途的人们步履蹒跚地向前着,即使遍体鳞伤、千疮百孔,依旧相信着希望和前路。因为在他们的身后总有支撑他们的支柱,温言细语着告诉他们终点就在眼前。 当浑身的创伤终于修复完全,林年的手再度伸向玉觚时,这一次却有另外一只手阻止了他。 那是路明非,头一次的他伸手按住了林年的手背。 “你今天运气好像不太好的样子...要不我来?”路明非说。 林年迎向了说出这句话的路明非的双眼,在那双眼睛里他看不见胆怯和惶恐,有的只是跃跃欲试和满怀期望。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收回了手,任由路明非在自己的手心里吹了口气然后转动了那要命的玉觚。 林年很少在路明非的身上看到这种情绪,激昂、旺盛。记得上一次见到这家伙这种眼神时还是在仕兰中学晚会的时候,当路明非在讲台上把手伸进写满女生名字的字条箱子抽签时,他很清楚地记得这小子就是这个眼神。 那次晚会的抽签顺序结果怎么样来着? 林年不经回忆了起来,玉觚也慢慢地停下来了,壶口一圈又一圈转过了路明非,又转向林年,但仿佛是玉觚壶身的花纹完全被摩擦干净了似的,壶口带着一股倔劲儿的动力再度转了半圈最终指向了龙王。 诺顿抬头看向路明非,路明非也正盯着他,视线说不出的欣喜还是忧伤,或者两者皆有之? 有人吹了一声口哨声,响亮穿透地回荡在空旷的内殿中,无论是林年还是路明非都没有做过吹口哨的动作,所以龙王的视线停留在了他们两人的身后,那虚幻与现实相交接处的模糊绯影。 “觉得不可思议吗?”林年问。 与此同时,穹顶下的七宗罪坠落了,七把炼金刀剑齐落,对待龙王,他们的造物主仿佛这些刀剑总会施以最庄严隆重的仪式。 “觉得不可思议就对了,我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林年点了点头说。 暴怒从脊骨贯穿,饕餮撕开胃部,傲慢穿透心脏,色欲斩过手足,懒惰撕裂喉腔,贪婪截过脑干,妒忌破穿胸膛。铁荆棘铸造的黑色花朵在白衣龙王的背后盛开了,残忍到无可附加的刑罚将这尊贵的存在钉死在了地上,在极致高温的领域下开始熊熊燃烧。 林年看向了路明非,路明非则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被刀剑刺穿的龙王,丝毫没有逃避这由他自己亲手铸成的血线之景,就算轻微咬着颤抖的牙关,他也要将这个过程看到结尾。 路明非做了什么,这是必然的事情,玉觚的最后朝向受到某种力量的指引,林年数次尝试过利用拨动玉觚的力道控制他最后的指向但却都失败了,可现在路明非的随意一拨却能将结果导向这个不可思议的方向,这可以称之为奇迹。 ...亦或者路明非就是奇迹本身,他藏着太多林年不知道的本事了。 “合作就应该有合作的样子。”金发女孩蹲在了林年和路明非的中间,“看起来我们之前的牺牲终于给他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了。” “足够的时间?”林年看了一眼路明非,但却从不觉得金发女孩口中的‘他’是指的是对方。 “足以让他破译掉炼金矩阵的构成和原理,在加以利用。”金发女孩幽幽地说,“如果说我的优势在于力量本身,那么他的优势就在于玩弄各种规则了。” “原来你们这种背后灵还分种类的,搞得就像替身一样。”林年说。 “所以替身使者是会互相吸引的。”金发女孩看了路明非和林年一眼,“你们两个也不例外。” 苍白的灼热火焰回落,‘天火’果然对于龙王来说形同虚设,就连那身白衣都不曾烧毁,但七宗罪作为最公平的裁决人,却的确给龙王的身上留下了惊心动魄的创伤,洞穿心脏、脊柱、脑干,三个龙类的致命点。 这是就连次代种都无法承受的绝杀,可龙王却没有就这么悲哀的死去,他支撑着地面爬了起来带着无穷的生命力重新坐回了他的王座,七宗罪上沐浴着龙王的鲜血甚至染红了苍白的血液,所坐的地方蒸腾着剧毒的血色蒸汽。 “虽然只是部分的融合,现在的你展现出来的生命力也足够可怕了。”林年看着创伤缓速修复的诺顿缓缓说,“告诉你康斯坦丁死讯的人给了你多少他的‘部分’?能让你蜕变到现在这一步?” 诺顿没有回答,只是主动伸手启动了玉觚。 在玉觚旋转之中,林年沉默了一会儿后低声说,“你们双生子真有意思,获得极致的权与力的方法永远都在你们自己身边,你们也为此准备了数千年,但到最后却依旧要死在了我们人类手上...龙族的确是一个自我矛盾的种族。” “是啊,可能这就是我们的宿命。”诺顿轻声说道,但片刻他又抬首看向林年与路明非,“可我不明白...与我们有着相同处境的你们,又哪里来的资格嘲笑我呢?” “你什么意思?”林年与诺顿对视,两双赤红的黄金瞳内都是流动的火焰。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诺顿看着林年,发现他不像是明知故问,用那尚未修复完整的声带嘶笑了一下。 “我不明白,我也不会去试着记住你的这些话。” 林年说罢看向即将停止的玉觚,壶口渐渐地转向了他,但在一旁路明非捏着拳头瞪眼睛疑似吹气鼓劲儿的动作下,最终壶口还是滑开了再度朝向了诺顿。 一股奇妙的‘幸运’开始落在林年和路明非的头上了,玉觚再一次锁定住了诺顿,没有任何的弄虚作假,就连炼金矩阵的规则也认同了这个结局,七道不可捉摸的‘线’锁定在了诺顿的身上。 林年看了路明非一眼,发现这小子已经大汗淋漓了,盯着玉觚最后的结果全身上下都不正常地略微颤抖着,不是害怕,而是作弊得逞后的激动。 龙王看着这个结果没有震怒也没有不可置信,而是在七宗罪降下之前沉默地抬头看了一眼路明非,这一眼也代表了他极为清楚是谁在扰动着这本该固定的结局。 路明非没有与诺顿对视,他侧开头看向地面,脸上全是火焰照不到的阴影。 七道刀剑带着音爆震落,白色的火焰浪潮向四面八方掀起,那身千疮百孔的白衣终于撕裂解体了,飘飞在空中被极高的焰压烧成了飞灰。 “他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是无论是你还是路明非都是没有资格嘲笑他的,或许他现在的确是一个悲剧和笑话的共生体,但在他的眼中你们两个人迟早有一天都会步入他今天的所处的境地,这也是他所说的‘宿命’。”在林年的身后,金发女孩说。 “我们之间...算是双生子吗?”林年问道。 “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问出这个问题。”金发女孩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 “其实从知道双生子这个概念时,这个问题就永远逃不掉了。”林年说,“如果说康斯坦丁与诺顿之间的联系是‘权’与‘力’的分拨,那么你和我之间呢?” “我们不是双生子。”金发女孩伸手放在了林年的头顶低头看着他,“我曾也有一段时间那么期望我们的确诞生于同源,毕竟谁又不希望能跟你血脉同联呢?如果真是这样,那可能是我最大的幸福吧?第一次可以真正拥有一个...‘家人’。” “那路明非呢?”林年看向一旁的路明非淡淡地说,“他背后的人呢?” “他们的情况更为复杂,但说是双生子也不为过,路明非一切的力量都是他背后的男孩所赐予的,但这种赐予往往都是有代价的。”金发女孩说,“这一次他下定了决心付出了这个代价。” “...那么他直到现在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林年看向苍白火焰熄灭后露出的千疮百孔的白衣龙王轻声说道。 “也必须值得。”金发女孩说。 一口污浊剧毒的龙血喷吐在了地面,那赤裸却又伤痕累累的瘦弱上身被火光照得通明,那是何等孱弱的身躯完全与龙王的名讳无法相匹配,在那男人的身躯上全是撕裂的创伤,尚未修复的伤痕带着新的龙血流淌在地上汇聚成血泊。 七宗罪果然不愧是七宗罪,在复数次的处刑后就连龙王也开始真正受到重创了,八岐都无法真正扛过的刑罚,尚未融合完毕的龙王又如何能独善其身呢? “老唐...”路明非看着这个从未如此熟悉的男人低声叫出了他的名字。 这是咎由自取,复仇的反噬。 之前龙王是如何冷漠地看着林年受火焰焚身的刑罚,现在他们就如何看着这位君主在自己布置的领域中受到千刀万剐之痛,这些本都该死落在他们两人身上的痛苦,换作是龙王他会及时地叫停这一切吗? 恐怕是不会的。 路明非迎向了诺顿抬起的赤红龙瞳,被里面的冰冷冻到微微寒噤,他怎么也不可能忘记路鸣泽之前告诉他的一句话:在这场游戏的最开始,玉觚的指向就该是路明非自己,诺顿从一开始就想把他除名,只为了带给林年更多的痛苦。 路明非颤抖地伸出手,然后放在玉觚上,继续拨动。 在他身后的黑暗之中有人发出了轻薄的冷笑声,像是对他觉悟的肯定,也像是对他心底最后一丝怜悯的不屑。 只要路明非继续拨动玉觚,只要玉觚继续旋转,那么这场游戏的结局将永远被锢死,七宗罪的刀锋将向路明非献上绝对的忠诚,他们如今只会为了将龙王千刀万剐献上祭坛而坠落。 这一场游戏路明非已然变成了刽子手,龙王被推到了断头台上,路明非将亲手一次又一次地拉下断头台的扳手,直到那颗头颅后的身躯不再流出滚烫的龙血。 章节目录 第七百四十九章:绝境 焦黑的骨骸从岩层上方的洞口处坠落,濒临千度高温的君焰在狭窄的地方一口气爆发,大量的尸守死于高温和高压就像是炮管里的兔子一样,在火药激发的瞬间就被烧成了碳灰,密闭的通道起到了压力燃烧锅的作用,完美烹饪出了一锅炭烧尸守的好菜。 然而现在无论是恺撒还是楚子航都没有闲心去庆祝这一发大炮仗所带来的胜利,因为有更糟糕的事情随着这一发君焰的爆发发生了。 青铜棺椁向黑暗的江底坠去,原本扣在棺后的铁链已然被熔断了,这是一个极坏的消息,因为这意味着鱼饵从鱼钩上脱离,就算它引来了大鱼,他们也无法及时地回首鱼饵把大鱼钓出水面了。 “恺撒!”楚子航第一时间喊出了恺撒的名字,但也不需要他去提醒,恺撒的想法就几乎和他一致了。 响亮的鳞片震声在水下响起,在恺撒的身上大量的气泡开始上涌,那身紧贴皮肤的纳米潜水服的表面开始出现了圆弧形的痕迹,如果拨开潜水服就能看见那排排响扣的青黑色鳞片。 灼热的黄金瞳点燃,在高亢的言灵咏唱中,一大团血雾从恺撒的身边爆发了出来。那些并非是真正的血迹,而是活着的生物,一群嗜血的风妖。 言灵·吸血镰。 受到嗜血意志影响,被龙血强化的镰鼬不再是曾经无害的传信员了,他们透明的骨骼上多出了血管一样的纹路,强化过的龙血开始在它们的周身流淌,为它们的骨骼增添韧性和强度,为他们的天性里加入狂暴的嗜血因子。 那团血雾在恺撒的命令下没有冲着头顶的洞穴冲去,而是直直地朝向青铜棺椁涌去了,他们就像路灯下的蚊群一般盘踞成漩涡,加速超过了棺椁下坠的速度顶在了它的下方!成群的吸血镰一鼓作气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竟然硬生生将青铜棺椁抬了起来开始上浮向了恺撒和楚子航的位置。 “装备部那群疯子研究过‘镰鼬’是否可以搭载热武器成为浮游炮一类的便携性军用武器,但却因为风妖们本身骨骼的脆弱而失败了。”双眸金色的恺撒在私人频道内说,“如果是‘吸血镰’的话或许真的可以完成他们试想中的计划,但很可惜暴血这种技巧却不是能随便暴露的。” “你能支撑多久?”楚子航看着被血雾包裹着上浮的青铜棺椁快速问道。 “十分钟,最多。” “这么短?” “要不你来试试?”恺撒有些恼怒。 玩爆炸一波流的莽子也配理解他这种技术微操党的难处?吸血镰本身就是嗜血狂躁的造物,他能命令这些小疯子们老老实实地抬棺已经是天才的吸血镰使用者了。 “我有其他事情应该操心。”楚子航说话的时候一直抬头看着他们头顶的岩层,脸色越来越严峻了。 恺撒还想说什么的时候耳边却忽然响起了异响,那是某种东西绷到极限后的咔咔碎裂声,他脸色变了一下立刻抬头看向楚子航仰望的方向,果然看见那钻探井洞口的四周岩壁开始攀爬起了巨大的裂缝。 钻探机差些将钻头熔坏才打穿的厚实岩层开始裂解了,刚才那一发大烈度的君焰不仅将通道里的尸守全部送上了天,就连通道本身也被一发君焰炸了个七七八八了,无法第一时间向着顶部宣泄的巨大焰压只能强迫着横向传播,那么代价自然就是整个岩层的崩塌! “执行部花了大价钱研发和运送来的钻探机做不到的事情你半分钟就做到了,我该夸你一句吗?”恺撒总不会放弃任何讽刺楚子航的机会,看着头顶裂缝不断扩大发出了令人发瘆崩解声的岩层手心捏了把汗。 楚子航没有说话,他正屏息凝神地听着,在那岩层崩裂的声音更上方传来的声响——那是更多尸守在啼哭的声音,他们正在撞击着岩层加速着岩层的裂解和崩坏,失去理智的尸守们已经等不及冲下来扑向那口神秘的棺椁了。 “苏茜和零还留在上面。”恺撒说。 “暂时联系不上她们,她们现在也帮不了我们,尸守的注意力都在这口棺材上,她们不会有什么危险。”楚子航看了一眼手臂上因为君焰爆发而瘫痪的电子仪器,“比起这个,你还有曼施坦因教授传输给我们的地图吗?” 恺撒抬起了左手臂,在那里绑着一块防水的电子屏幕,上面正是岩层下方的分布图,在他们的正北方向就是那座被诅咒的青铜城。 “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楚子航看向水域黑暗的北方说。 要么他们现在马上丢下青铜棺椁逃命,尸守们自然会被棺椁里的东西吸引,要么他们孤注一掷带着这口棺材接近青铜城,尝试能不能吸引出里面的东西。如果选择前者,那么尸守们将迎来一场狂欢,这次任务彻底失败并且增加难度,如果选择后者,那么他们极有可能十死无生。 “越靠近青铜城言灵的力量越孱弱,到最后青铜棺椁只能由你和我肩扛前行...你应该知道龙王一旦真的被引出笼,我们没法扛着棺材逃向水面,他会不费吹灰之力地追上我们。”恺撒直视楚子航。 “我也应该知道林年和路明非都不是那么容易就会死在水下的,他们一定还活着,只是遇见了麻烦。”楚子航也直视恺撒。 “有道理。”恺撒沉默了几秒,然后点头,“那就赌一次。” 大块的岩石开始从头顶坠落了,两人也不再犹豫了,转身鱼一样奋力地向着青铜城的方向,血雾拖着的青铜棺椁在他们的下方跟随前行。 在他们身后作为塌陷的原点,以钻探通道为中心的四面岩层轰然崩塌了,呈漏斗形状向下塌陷,巨大的轰鸣声伴随着顶层沙漏一样涌下来的尸守们的啼哭声填满了整片水域,无数苍白的蛇影疯狂在坠落的岩石和泥沙中扭动着,暗金色的瞳孔一刻不离地锁定了远处逃亡的恺撒和楚子航。 — “这什么声音?”路明非忽然抬头,东张西望了起来。在寂静的内殿中,忽然有了除了火焰燃烧之外的杂音,那是不绝于耳的轰鸣声以及掺杂着一些...哭嚎声? “我们的人打进来了?”路明非眼中露出了惊奇和一丝喜意。 “你应该祈祷这个情况别发生。”林年凝视着面前被天火笼罩其中,七把炼金刀剑再度贯穿的诺顿说,“你还记得正统说过什么吗?” 路明非愣了一下回忆片刻后打了个冷颤,正统好像说过如果下潜小组没有办法的话,他们就直接向水下的青铜城发射鱼雷进行轰炸,强行将这座炼金矩阵保护的城池给轰塌掉,到时候龙王也只能上涌出水面进行生死决战了。 “他们不会真发射鱼雷了吧?”路明非战战兢兢地问道。 “不清楚,但就他们的角度来看情况的确不容乐观,我们已经失联大概半小时了,然而这段时间也没有其他的下潜小组进入青铜城探明情况,他们总会采取另外的措施。”林年摇头说。 其实在这之前这也一直是他所担心的情况,如果B组的叶胜和亚纪进入青铜城陷入了炼金矩阵中,这无疑是对现在逐渐稳定的局面进行扰乱,谁都不知道外力介入后既定的结局会发生什么变化。 “现在就只能期望无论是什么变数,都尽量来得晚一些就好。”在林年调转目光的注视下,这是第五次七宗罪对龙王降下刑罚,诺顿和他的受刑次数终于持平了,现在也一眼能看出在自愈方面上究竟是谁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了。 七柄燃烧的炼金刀剑缓缓地抽离龙王的身体,那残破的身躯匍匐在地上伤口残忍血腥,路明非甚至余光都不敢透过去直视那滩几乎可以跟“烂肉”挂钩的龙躯了,连续的刺穿,连续的撕裂,就算没有火焰焚烧的痛苦,那尊贵的龙王之躯也开始受到了难以愈合的重创。 但整个过程之中,路明非快要跳脸把作弊两个字写在脸上了,他也十分忌惮着龙王会暴怒地掀翻游戏把他烧成灰,可自始至终诺顿就像是之前的林年一样,沉默地服从着游戏规则,全程也没有发出一声的哀嚎,那么平静地接受着游戏的抉择。 强大的龙王血脉再度开始修复伤口,血与肉就像有意识一样互相缠绕了起来,在血雾中龙王渐渐从地上支撑了起来,那单薄的身躯上伤口恢复的速度降缓到了一个危险的程度。 没有人同情他,因为如果不是规则站在了路明非这边,现在躺在地上千疮百孔的就该是林年自己了。 作茧自缚大概说的就是这种局面,谁又能想到青铜与火之王诺顿创造的炼金领域内,身为人类一方的混血种会得到绝对的优势呢? 玉觚的指向性从一开始就是绝对的,无论林年用什么办法去改变他的朝向,他永远只会指向林年。但现在有足以撼动规则的手伸入了这场游戏,恶作剧似的将悲剧送到了龙王面前盯着他在一次又一次的凌迟之中吃下这颗恶果。 “继续吧。”看着诺顿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林年低声说。 路明非伸出手,看着地上那单薄的黑影,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但依旧硬着心肠继续拨动了玉觚。 他们有的是时间,也有的是耐心,之前林年承受过的痛苦,现在诺顿都需要加倍的偿还,直到他死在自己的王座上流干最后一滴血。 又或者说,龙王现在还有一个选择。 林年面无表情地盯着伤痕累累的诺顿,他在默默地等待着。等待着一件必然发生的事情。如果置身处地于龙王的情况下,他会甘愿就这么死在无限轮回的杀局中吗? 答案是不会,他会想方设法地拼一把,亦或者掀起最后的底牌,没有人会心甘情愿地死在这个游戏里,无论是林年还是诺顿,在他们死前总会把胸膛剖开,用里面燃烧的火焰将自己和敌人一起烧死。 那么问题就来了,如今五次被七宗罪贯穿施以痛苦的诺顿,还有着他们尚未知晓的底牌吗? 玉觚停下了,第六次,他指向了龙王,不偏不倚。 而龙王此刻也几乎达到了极限,但他依旧没有什么动作,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到来一般。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五十章:异变 楚子航和恺撒感觉他们就像是在玩神庙逃亡,只不过是水下dlc版本的,背后追人的不是猴子而是一条条水蛇。 水下岩层一片一片的崩塌带动了连锁反应,在恺撒和楚子航的身后大块岩层搅动着气泡徐徐坠落,也多亏这些下雨一样的崩塌障碍物拖住了成群尸守的脚步,时不时就有尸守被坠落的岩石压向河床地下爆成一团血沫,这才得以让他们两人没有那么快被那尸守的漩涡吞没进去。 “楚子航!” 通讯频道中恺撒忽然提前发出了警示的大吼声,楚子航立刻抬头看向了上方,在他们的前方一块宛如山峰坍塌的巨型岩层正缓缓坠下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在水中一切都是缓速的,那崩裂到坠落的过程足以让人感受到那股不可撼动的力量感,可一旦他们更变行径的路线势必会被背后的尸守追上,所以现在就算是山挡在了他们面前他们也得开山。 在高亢的言灵的咏唱中,君焰的火环开始凝聚了,但却聚集得异常艰难,往常瞬间就可以压缩咏唱放出的言灵现在就算是念诵龙文到一半都难以凝聚起完整的火元素,越靠近青铜城言灵的规则就越发失效了。 可好在楚子航还是将这次君焰释放了出去,同时也是他最后的一次君焰。 龙文咏唱完毕后勉强构出的半个火环碎裂了,巨大的冲击波带着水压撞向了挡住他们去路的巨大坠石,爆破出了一个巨大的裂痕,坠石轰然从上半部分裂开成了两半形成了一个V形,他们抓紧机会从裂开的缝隙中游了进去,背后的尸守群也争先恐后地跟着挤了进来。 “再来一次!” 恺撒几乎能听见背后尸守鳞片和岩层摩擦的声音了,额头青筋绽起着大吼,现在他们穿过巨型岩层的裂缝无疑是再度给了一次君焰大范围索敌的机会,只要再来一次凝固汽油弹级的爆破,他们背后追得最紧的一批尸守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楚子航深吸口气再度咏唱,但才开口就猛地停下了,因为他已经发现龙文无法跟规则共鸣了,往常他咏唱君焰时都能感受到炽热的元素在他的言语中被勾动着盘踞旋转,但这一次他的咏唱就像是真的只是在唱一首好听的歌没有任何实际效果。 “妈的!”恺撒此时也忽然怒骂了一声然后向下潜去,那原本被吸血镰拖住的青铜棺椁不知何时坠落向下卡在了岩层的裂缝中!那群吸血镰终于难以为继,维系他们存在的言灵之力散去,风妖们也归位了一团血雾消散在了水中。 失去了吸血镰抬棺的青铜棺椁被卡在了岩石底层的裂缝中,恺撒当即游了下去抓住了棺椁上的赤红锁链。 楚子航回头看了一眼从缝隙内钻来的尖啸的尸守们喊道,“恺撒,别管那口棺材了!我们不可能扛着他游出去的!” 但话音刚落,岩石崩裂的声音就响起,楚子航住口了,他骇然地看着恺撒居然真的双手拽着棺椁的锁链,硬生生将其从裂缝中拖了出来! 棺椁的棱角在那裂缝两壁上留下了惊人的沟壑,再看恺撒,这家伙浑身上下已经膨胀得不像是个人了!如果硬要去描述的话,大概就是恺撒练胸肌的天赋活用到了全身上下,肌肉就像是有了自我的意识一样突破了限制器! 毫无疑问恺撒暴血了,而且是相当深度的暴血,但同样都是暴血楚子航却从未有过像是恺撒这样几乎接近于‘变身’的状态了,这简直就像是将暴血带来的龙血增益强行全部堆到了身体素质的强化上! 恺撒游到了棺椁的下方用自己的肩膀抗住了这口沉重的棺材,巨大的重量落在了肩头,他双脚踩在裂缝的两壁猛地一用力,在蹬碎了岩壁的同时整个人箭一样向前窜去了,一时间甚至超过了楚子航! 楚子航这时也知道真正拼命的时候到了,暴血进一步深化到了二度,这是他目前尝试过的最深度的暴血,也是林年警告过他和恺撒的‘界限’,若是再深入一些龙血的杀戮意志就会彻底把他脱向堕落的深渊。 鳞片的痕迹大量地在纳米潜水服表面凸显,这时村雨忽然一瞬之间横斩向身后,一连串火花爆闪在了那双灼热黄金瞳的面前,一只尸守的铁齿赫然咬在了村雨的刀身上,巨大的冲力将楚子航整个人猛地向后带去,就像坐上了火箭一样眨眼间就跟上了恺撒的速度。 在巨大的压力下楚子航一拳又一拳地砸在了面前尸守那张披头散发的人脸额头上,八极拳的冲劲几度爆发,一点点将那钢铁似的脑壳打得凹陷进去,里面的东西全部震成了浆糊! 虽然二度暴血后他的肌肉增幅依旧比不上恺撒,但加上八极拳的技巧爆发出的力量几乎能震碎钢索,他一脚踹开了面前脑死亡的尸守,适当地减缓了自己的速度游守在了恺撒的身后,在他的视线中数十只尸守们已经从那巨型岩层的裂缝中钻出来,开始爆发出了全部的速度拖拽出了一条条水线向他们这边狂涌而来。 楚子航回头看了一眼远处,黑色的青铜城轮廓已经出现在了视线之中,他们居然真的快要将这口棺椁送到白帝城前了! 坠落的巨型岩石似乎就是一个分界线,穿过之后这边的水域头顶不再有着坍塌的巨石,前路空旷没有任何障碍。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几乎没有机会游过蛇身的尸守,能抵达这里都是依仗了岩层坍塌带来的混乱,所以现在必须有人做下决定留下来断后。 “尽全力向前游,找到林年,就算我死了也不要停下来。” 楚子航的声音在通讯频道呢响起,随后一片噪音充斥满了频道内。 恺撒猛地回头看向楚子航,发现对方已经斩断了他们之间的通讯线,他停留在了后方独自面对了那数十只游来的尸守,只留下了一个坚实的背影。 “这算什么遗言?”恺撒低声说,然后头也不回地向着青铜城的方向游去。 — 大量的啼哭声从灰尘和气泡中响起,暗金色的瞳眸就像成群的萤火虫一样点亮了黑色的水域。 楚子航抬头,探照灯照亮的是数不清的苍白如鬼魂的脸,对着这片噩梦的绝景他深吸了口气,氧气表盘上的指针甚至都因为他这一次深呼吸降下了数格,大量的氧气抽进肺部填满了他全身的细胞,他借着这股生机将自身的暴血更进一步推向了更危险的地步! 这还只是开始,尸守的首要目标是青铜棺椁里的东西,他在被缠住时可能有别的尸守绕过他去追上恺撒,所以为此他要多做一些保险——他把截断的信号线被死死扎在了左手手腕,左手再用力握住了村雨锋锐的刀刃,轻轻一划。 大量的气泡从裂开的潜水服下上涌,同时溢散出的还有赤红的鲜血,几乎是同一时刻,尸守的啼哭声密集地爆发了出来,在那尖啸中带着狂喜和兴奋。 在更远的方向大量的啼哭声从灰尘和气泡中响起,暗金色的瞳眸就像成群的萤火虫一样点亮了黑色的水域,齐齐地盯向了留在原地的楚子航,择人而噬。 就连楚子航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骨骼在暴血的持续推进下一点点开始移位,骨骼间的缝隙逐渐消失,更完美的战斗形态缓慢地拼凑到位。 背水一战,为了信念独自赴死...当时在高架路上你的心情也和我现在一样吗?爸爸。 他想道。 那双永燃的黄金瞳逐渐开始结冰,在冰层之下倒映出的却是比那些嗜血尸守还要渴血的杀戮意志。 — 背后的黑暗和尸守的啼哭声被抛在了身后,进入了这种暴血姿态的恺撒就算扛着青铜棺椁游进的速度也相当之快,那视线尽头的青铜城轮廓逐渐地被勾勒出细节,距离在被一点一点地拉近。 就像是楚子航最后说的一样,恺撒没有回头,他们两人都深知在没有君焰以及热武器的情况下,他们在水下对上这只尸守军团的胜算基本等于零,没有任何的翻盘可能,与其都留下来等死不如拼尽全力将他们本来的任务完成。 楚子航有这个觉悟,恺撒并不意外,如果这一点觉悟都没有他也不会把这个冷淡的男人当做自己的劲敌了。现在既然楚子航牺牲了自己,那么他就必须连对方的一份责任连带着抗在肩上去完成他的任务。 近了,又近了一些。 恺撒几乎听不见背后尸守们的尖啸了,这代表着楚子航真的将那群嗜血的怪物留在了后面...他游进的速度也开始逐渐放慢了,因为他已经开始足够靠近青铜城了,甚至都能肉眼看见青铜城的那扇大门上的宏伟壁画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青铜棺椁发生了异变。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五十一章:战起 白帝城,内殿。 路明非的手再一次放在了玉觚上,只是这一次他还没有来得及转动玉觚,一声沉闷的巨响就阻止了他的动作。 就像是有人在擂鼓,但却是以天雷为锤,以大地为鼓面,重击而下的闷响声沿着黑色的乌云滚滚向着四面八方传去,声波的涟漪让人双耳发嗡喉头缩进,浑身血脉膨胀就像是被一股奇异的力量要从血管内部撑爆一般! 在他还没缓过神来时,那沉闷的巨响再度出现了,这一次整个青铜城都为之一起共振了。 路明非惊疑不定地扭头看向后方的黑暗,巨响是由青铜城外传来的,在外面是黑暗空旷的水域,外面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雷声?鼓声?还是地震声?无论那是什么,沉闷的巨响还在继续,颤动着整片水域,带来着无边的压抑感和威慑感。 路明非缓缓抓住了心脏渐渐开始觉得有些呼吸困难,血管里的血液似乎都被这闷响声吓得不敢回缩到心脏了...可就在他摸到自己胸膛的瞬间,他脑子里忽然浮现起了一个荒诞但却极为接近真相的猜想。 这个闷响的频率和他现在接触到自己的心跳声极为接近...总不会这雷暴一样的响声是某个生物的心跳吧?可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这个生物该庞大到何种境地,他的心脏莫非是裸露在水域之中的吗?每一次跳动都带着大片的江水以同样的频率共振? “这在搞什么...”路明非正想看向林年找他拿拿主意,还没扭头一股巨大的力量忽然爆发在了他的身上,将他整个人丢出了数十米远。 就在路明非飞出去的一瞬,放有玉觚的地面轰然爆炸了,狂暴的气浪就像一只无形的巨手在桌面上猛然扫过,就连青铜质地的内殿地面都无法承受那两股无与伦比的力量交汇在一起,整个地面在瞬间扭曲地向上鼓起,然后到达临界点炸开,大量的碎片就像弹片一样四射向八方打碎了无数燃烧的蛇人雕像! — 先动手的人是诺顿,青铜与火之王,在心跳声响起的瞬间他就抬头了,那熔岩的黄金瞳从未有如此血红过,只是看一眼都会被里面的暴怒烧成灰烬。 他在路明非茫然向后扭头的一刻毫不犹豫地动手了,在他动手的一刻他的躯体就突破了音速的极限,突破音障后产生了气爆,谁都无法想到在被七宗罪反复凌迟重创后他还能爆发出这种级别的速度和力量。 但龙王快,有人却比他更快!在龙王动的一瞬间,路明非整个人就已经被丢出去了! 刹那直接从九阶开启,三度暴血增益,八岐赋予的力量再如锦上添花一般降临其身! 犹如神明附体的林年快到就连音爆都跟不上,一拳就将龙王挥出的手臂截胡了!龙王坚韧到难以置信的臂骨居然在这一拳下爆出了清脆到令人浑身舒爽的折断声,那股袭杀向路明非的力量被迫压坠到了地面上,正正好砸碎了那停滞的玉觚! 碎裂的玉觚片如开花一样绽放。 “外面有什么东西值得你那么急吗?诺顿殿下?”在火光之中,林年几乎脸贴脸地对着面前诺顿那暴怒的双眸嘶声喊道! 同一瞬间,穹顶上的炼金矩阵光芒放射到了极限,那藤树般的阵图彻底被唤醒了,一轮又一轮藤蔓结成的圆被勾勒了出来,开始汇聚起了恐怖的力量——有人违反了这片空间不可侵犯的规则,那代表着秩序的‘玉觚’被震碎了,炼金矩阵也将让这亵渎规则的人付出代价。 七宗罪彻底解放,在炼金矩阵的力量下,那七把刀剑上的文字,如龙文、拉丁文、古希伯来文竟然活过来一样开始动弹了起来,七把刀剑产生了一股莫名的磁性开始互相吸引着靠近,居然在那神秘炼金术的力量下开始重新熔铸了! ‘暴怒’这把斩马刀作为剑胎,‘色欲’作为刀锋,‘饕餮’裂解为锯齿...‘天火’的极致高温尽数作用在了七宗罪上,原本坚不可摧的炼金金属开始快速融化,规则的力量下炼金矩阵仿佛有意识地要将这套刀剑推进到一个全新的炼金巅峰去! 与此同时,这一刻就连路明非都能感受到,那股神圣的,来自规则本身的威压从天上降落了,他整个人被这股不容置疑的威压压在了地上动都不敢动,就像是天上睁开了一只金色的眼睛,开始寻找起了违逆之徒的影子。 也就是在这一切发生时,在爆炸地面的余波中,熔红色的影子带着横扫整个内殿的音爆波沿着圣堂之路一路冲向外殿! 如果路明非的肉眼能力再出色个十倍,大概就能勉强看清那是浑身灼红色的龙王,背后喷放着君焰的火焰借住着冲击波高速奔向青铜城的大门出口! 炼金矩阵上新的七宗罪尚未熔炼完毕,但那条代表着命运的‘线’却已经牢牢地锁定住那奔袭的龙王了,作为背叛了这片领域规则的僭越之徒,就算他是领域本身的创造者也难逃那天怒般的惩戒! 但龙王并不在乎,他现在好像陷入了疯狂,不顾一切地就要冲向青铜城外,仿佛在外面有什么比他的生命与复仇还要重要的东西在等待着他! 然而在那赤红色的影子冲到圣堂之路一般时,剧烈的爆炸再度发生了! 那是一道近乎模糊成了一条线的鬼影在火光摇曳中追上了龙王,硬生生将之按进了地面,随后几十米外还趴在地上的路明非猛地就被一波及整个青铜城地面的力量掀飞了起来,整个人在空中茫然地转了几圈然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蛇人雕像簇拥的圣堂之路上一条极深的巨大沟壑出现了,在沟壑的尽头龙王的身形被迫停下了,他的头颅甚至都被林年的右手按在了地上,那苍白色的尖锐利爪死死扣住了龙王的脸面,坚硬的面骨与白色的利爪之间摩擦爆闪出了串串明亮的火花! 林年如今的握力足够将实心的钢铁捏得从指缝之间溢出来,就连龙王的面骨都在这股恐怖的握力下开始节节崩出裂缝,那赤红的龙瞳就算充满了暴怒又如何?在那龙瞳的倒影中林年的双眸又何曾不是赤红到了让人心惊胆战的地步?三度暴血积压已久的狂暴杀意终于在这一刻打破了冰面彻底宣泄了出来! 噗呲一声,林年的左胸被诺顿燃烧的左臂洞穿了,然而这并非是致命伤,就连消耗八岐的一次效果都做不到,林年扣住诺顿面门的手臂动都没有动弹一下,还在竭尽全力地收拢,迫不及待地想要看见龙王脑浆迸裂的一幕了。 诺顿灼红鳞片覆盖的右臂猛地抓住了林年利爪的手腕,龙王级别的力量也开始升起进行角逐了,就像小孩子打架一样,他如果想要赢就首先得把骑在自己身上的林年给掀下去! “揍他。”在林年身后金发女孩的声音响起了。 林年猛地抓着手中诺顿的脑袋抬了起来,白鳞覆盖的右臂曲起,九阶刹那的领域覆盖满全身,随后开始连环暴戾地向着地面砸击了下去!密集到工业打桩机都要退避三舍的连环爆鸣声开始响起了,与此同时地面上开始掀起了数十米高近乎触及青铜大殿穹顶的沙尘经久不落! 路明非只看清了第一次诺顿的脑袋被举起然后砸下去的场面,龙王除了脑袋以外的整个身体猛地被砸得腾空了起来,就像没有生命的布娃娃一样被那股蛮不讲理的力量统治了!随后就是在九阶刹那加持下的连环撞击! 可以想象到尊贵的四大君主的脑袋正在被难以想象的速度一次又一次地抬起然后砸下,机械式地往返运动像是硬要把龙王的脑袋像是水果一样在地上压得汁水爆裂溢出才算结束。 他已经等不及了,要抢先在炼金领域反噬诺顿之前,就要这只龙王死在自己的手中,去偿还那些给予己身的痛楚!同时也阻止着龙王逃出这座城池奔赴向外面那狂热吸引他的东西。 路明非在这个阵仗下已经吓懵了,连滚带爬地往远处跑,事实证明他的做法是对的,在连环的爆响持续了数秒后,熔红色的火光从那数十米高的烟尘中溢散了出来,随后的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火红的岩浆柱喷发融穿了青铜穹顶,与此同时爆发出的还有真正的龙吼声! 林年的身影从岩浆柱中冲飞了出来,那股力量是足以将千、万吨重的熔岩送上高空的伟力,就算是他一时间也只能避其锋芒,被冲飞到了穹顶上然后撞击到地面砸出了一个大坑。 路明非还没来得及看清林年落地后的情况,以岩浆柱为中心的地面却忽然开始向外隆起,像是有什么要从地下冲出来,就连几十米外路明非坐着的地方都开始为之倾斜了起来,随后果不其然,一道赤红的庞大的身影冲出了地面! 诺顿的龙王形态。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五十二章:老唐(上) “我回来啦。” 公寓的门被打开了,伴随着男人的声音以及猫咪幼崽的浅浅叫声,然后是瓶瓶罐罐倒塌声,以及男人手忙脚乱的哎哟哎哟声。 咔擦。 公寓的门又关上了,不大的屋子里只能听见男人低低的抱怨声,可片刻后就连抱怨声都没有了,窗外高铁划过铁轨的噪音掩盖住了一切,窗外射入的灯光将杂物堆的影子投在了天花板上,还可以看见男人的影子灵巧地从中闪过的得以模样。 — “嘿,嘿,别乱动。” 公寓的屋内,罗纳德·唐盘腿坐在沙发上,嘴里叼着披萨一脸严肃地将试图逃到地板上去的猫咪幼崽重新扶正到了自己的面前。 “你知道为了把你带回家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吗?”老唐叼着披萨含糊不清地说着话,但表情还是相当严肃地看着自己面前沙发上这只黄白相间,哆哆嗦嗦的小猫。 猫咪没有回答老唐的话,它趴在沙发上浑身都在打着抖,那身软乎乎的猫顺着颤抖的身体轻轻飘摇着,可以感受到猫皮下这个小东西的无助和害怕。 老唐盯着这只似乎是吓破胆儿了的猫咪挠了挠头,就是这么个东西花了他接近两百美元才从宠物市场搞来的。 但在那位高明的心理医生的建议下,这只黄白相间的小猫还是被老唐带回家了以半强迫性的手段。 毕竟在宠物市场,能掏出绿钞票的就是大爷,就算兔子在笼子里打个洞钻地里去,为了赚doller的商贩们也得伸手进兔子洞里拽着兔子耳朵递到他面前好好亲热亲热,这只猫咪幼崽就是这么被老唐带回家的。 猫咪是在唐人街买的,进宠物店的时候老唐给老板唯一的要求就是找一只胆子大一点的猫,老板一拍大腿抄着一口四川话就说:客人我晓得你的意思,要敢抓耗子的猫儿是吧?有!正宗的中华田园猫!花了一沟子力气从中国空运来的,200刀,保证撵得你家耗子飞! 老唐说中华田园猫不就是土猫吗,你收我200刀是不是有点宰老乡的感觉了? 老板说哪儿宰老乡咯,美国的猫都跟华尔街吸血鬼们家里娇生惯养的千金一样十指不沾阳春水,你真指望美国猫帮你抓耗子?我这只土猫再怎么说也是中国空运来的土猫,坐过飞机的土猫,这身价不就马上不一样咯?你看看日本的土狗在中国不都卖出天价了吗? 老唐略微一寻思,感觉有道理,然后爽快地花钱成交了,然后这只瑟瑟发抖的猫咪就被塞进了老唐的怀里,承蒙200美元。 只是在老板点钞票的欣喜中,店里一只疑似猫咪幼崽老母的肥猫款款从他身边走过,后面还跟着一票小猫,瞬间老唐就有种上当了的感觉 但拒不退货的牌子已经挂在老板背后了,上当也只能拎着这只尊贵的中华田园猫回家,老唐一路上还买了点牛奶和猫粮,在老板的建议下还买了猫砂和猫砂盆,以及猫窝等等一大堆东西,让他无数次后悔答应心理医生养只猫的决定了。 一回家,老唐就在那乱翻天的屋子里收拾出了一个地方,猫砂盆、猫窝、猫粮全部就位。 也就是这么安排下来,老唐才忽然发现原来自己住的地方真不算小,只是平时的外卖盒子以及杂物占了太多地方了,如果硬是要挤一挤还是能再收拾一片地儿出来的,虽然不指望住上一个人,但好歹多一只猫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现在人就位了,猫也有了,只是人看起来还是那么颓丧,猫看起来也战战兢兢的,指望一只搬个家就被吓破胆的猫给他治疗抑郁症?难道心理医生那里也信负负得正的说法吗? 瞅着沙发上的小猫,老唐尝试着伸出手放在了它的头顶,但就是这么个简单的动作,更是吓得猫咪一动不敢动趴在沙发上脸都不敢露出来。 老唐姗姗地收回了手,他其实很不愿意买宠物回家的,无关于他对猫狗的喜爱憎恶,他只是单纯的不适合养宠物这并非是说他是虐待宠物的狂人,在美国动保协会可是仅次于税务局和环境保护协会的大头,他老唐可是一向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说老唐不适合养宠物的意思,其实是宠物从来都不喜欢老唐。这是他天生的能力之一,也是被啦啦队长讨厌的原因,他从来不被小动物喜欢,从兔子到海龟。 记得小时候他被同学称作怪胎,被一群小朋友孤立嘲笑没朋友,气急败坏的他想要找个朋友反驳他那些人的嘲笑。既然是找朋友也没规定动物朋友不算朋友了吧?所以他就拿着胡萝卜站在兔子笼边,结果几小时兔子都不曾上来咬一口,只躲在笼子的角落一个劲儿喘气。 这一度让他很自卑,丢掉了胡萝卜,终于认识到自己是一个谁都不喜欢的人。 那是一种很悲哀的孤独,大家都说你是孤僻的人,你竭力去反驳过,证明过,但却失败了,所以你一辈子都被打上孤僻的标签了,谁也不喜欢你,你只能和你自己过 大概这就是为什么他租的公寓明明不小,但却总能过得紧巴巴的原因?本来偌大的空间总是挤满了杂七杂八的东西,唯一能在这群杂物垃圾中自由出没的只有他自己,就好像偌大的那么个世界,他活得好像整个世界都只有他一个人,孤独得要死。 老唐在沙发上坐了很久,往常这个时候他应该早就啃着披萨看起八点档的狗血印度剧,或者上线看看明明在不在线打两把星际打发时间什么的但今天,他的精力都花在了跟猫咪打好关系上,似乎想要摆脱这个魔咒。 他什么方法都在尝试,抚摸猫咪,让猫咪嗅自己的味道,喂食给猫咪,学猫咪喵喵叫企图让对方认为自己是没长毛大一些的同类,最后他甚至还考虑要不牺牲一下给猫咪舔舔毛但自始至终猫咪一直都没有理会他,就那么躲在那儿,恨不得钻进沙发角落里。 在最后一次老唐伸手尝试去挠猫咪下巴的时候,忽然他的手指上出现了刺痛感,他缩回手一看手指肚上被挂了条浅浅的痕迹,从里面慢慢渗出血来了。 猫咪咬了他一口。 老唐愣愣地看着出血的手指,又看向沙发角落炸毛的猫咪,但即使是炸毛他也不敢冲着老唐呜咽,只是毛发耸立着蜷缩在角落,瞳孔中写满了不安和畏惧,如果它是个人会说话的话,大概已经歇斯底里地叫老唐滚了吧? “嘿,这是何苦呢?”老唐忽然笑了笑,盯着趴得老老实实的猫咪低声说。 他收回了手,不再犯贱了,这时窗外又有列车驶过了,他的影子被投在了天花板上拉长成了巨物,但又很快消失掉 忽然有一刻,他觉得其实做噩梦也挺好的,他被那些噩梦纠缠了数个月,困扰到寻找心理医生和买宠物开解自己,但想想看,似乎在梦里自己是有一个朋友的。 在那个噩梦里的,那个陌生的男孩一直追在他屁股后面叫他哥哥,甩都甩不掉可如果现实里他也有这么一个弟弟,他还会过得那么孤独吗? 老唐看了一眼窗外,今晚是个圆月,时间已经很晚了,桌子上的披萨也吃完了,是时候该睡觉了 哦等等。 他忽然像是想起什么,掏出了一个铁盒子打开了,在里面是一排红色安瓿瓶。 睡觉之前好像要听从医嘱的话吃药来着。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五十三章:诺顿(下) 老唐把猫咪塞回了笼子里,回到沙发前拿起了注射器,按着记忆里注射胰岛素的方式先用注射器抽取铁盒子里安瓿里的红色药液,在做完一切准备后对准自己的腹部咔一下按下按钮。 没有太大的感觉,轻微的刺痛感就像被蚊子咬了一下,拿起注射器后针扎的地方反倒是有些痒。 “这就完了?”老唐坐在沙发上低头盯着自己腹部注射的地方。 按照那心理医生的话来说,只要按时打针他的疑难杂症就能解决一大半了,但这一针下去他怎么觉得那么没有实感呢?都说苦口良药,这一针下去起码让他疼得嗷嗷大叫才显得药效给力吧?(其实注射疼痛大多只与针管粗细有关) 忽然间,老唐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左右摸起了自己的口袋,找了老半天他才从屁股兜里摸出了一个U盘,他居然把这玩意儿忘了,心理医生说是说明书来着。 他翻覆看了一下U盘上半朽树木的logo,他还是觉得自己在什么时候见到过这玩意儿,只是现在暂时想不起来了,想了半天没个头绪也只能顺手把U盘插笔记本电脑里了。 右下角弹出设备接入,点开计算机,找到了外接U盘的文件夹,双击点开的时候居然还卡了老唐的笔记本半分钟,终于响应过来后点进去没有像想象中一样看见一个简陋的TXT记事本或者word文档,而是一个单独的视频文件。 视频的文件名是一串日期2018.08.21.00.00.00,这大概意思应该是这玩意儿是2018年8月21日凌晨十二点的时候拍摄的视频文件的意思? “这么敬业的吗?晚上十二点拍视频说明书。”老唐嘟哝了两句双击点开了视频文件,果不其然播放器又卡住了,看得出来这玩意儿大的离谱,这是在拍说明书还是在拍电影? 在播放器未响应的期间,老唐挠了挠头站了起来准备给自己去倒杯水,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入冬的季节了,他今晚上却有些热得慌,后背都开始冒汗了,喉咙也像是感冒了一样烧得很还记得医生让他不要饭前使用药物,他好像搞忘记了这一点。 房间角落猫笼中的猫咪蜷缩在角落,倒满牛奶的小碗放在正中央一动未动,老唐倒水路过猫笼的身后看了一眼里面,不由轻声叹息了。 “真是可怜。” 有人说道,但却不是老唐。 端着水杯的老唐忽然回头了,看向了茶几上摆放的笔记本,红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屋子,那是视频内画面的颜色,红得令人胆战心惊,心生不安。 “搞什么”老唐看了一眼小猫,又看了一眼笔记本,走过去之后往屏幕上看了一眼。 也就是这一眼,让水杯从他的手中滑落了,摔在了地上溅起了水花。 猫笼中的猫咪受到了刺激,发出了威胁的声音,看向杂乱的屋子中,那被血红的光芒笼罩的男人的背影。 罗纳德·唐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沙发前然后坐下的,在看见屏幕上的画面时,他的双眼里就只有那两个被红光吞没的人影了。 在视频中是一个被红色填满的房间,那应该是一个实验室,拍摄的角度能看见手术台以及各种冰冷的设备器械,只是这些器械上统一都沾满了比红光还要鲜艳的血色。 一个身影背对着屏幕,站在一堵墙壁前,那身影的面前,墙上挂着一幅血腥而壮丽的‘画’。 那是一个男孩,被十字横挂在墙上,宛如受难的耶稣,血红的炼金铁钉贯穿他的手、足、心脏,那秀美沉眠的娇弱脸庞那么的恬静,只是与那恬静相悖的是那被剖开的血腥胸膛,鲜血淋漓的内腹暴露在空气中与那男孩的秀美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罗纳德·唐在看见他的脸的一瞬间就挪不开视线了,因为他发现他居然认得这个男孩,他的脸,他的那身白衣。就连他的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穿透了三个月以来那无穷无尽的噩梦来到了他的面前。 “哥哥”视频中的男孩睁开了眼睛,仿佛洞穿了虚幻与现实怔怔地看着屏幕前的罗纳德·唐。 当梦境真正走向现实时,作为做梦的人应该有什么反应? 罗纳德·唐以为自己会尖叫,会恐慌,但实际上他什么反应都没有,因为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像是要烧起来了,躺在沙发上意识和视线都在不断地升温,被屏幕中那灼热的瞳眸一起点燃了。 “欢迎回来,康斯坦丁。”屏幕中背对着罗纳德·唐的那个身影开口说,并非是在与电脑屏幕前的他对话,这个身影交谈的对象是那被挂为血腥十字架的男孩。 “是你?”康斯坦丁在醒来后见到了面前的人说。 “你还认得我?”祂似乎有些意外。 “你改变了外貌,但却改变不了你的血脉,长老阁下。”康斯坦丁说,“您找到了我。” “是啊,我找到了你。你和诺顿背负了弃族的命运已经千年了,可族群总会在需要的时候找到你们,这是你们逃不掉的宿命。”祂说。 “我的哥哥呢?”康斯坦丁环视四周,固定他脖颈以及肩部的炼金长钉被那从体内燃烧起的熔火烧毁,他已经开始苏醒了,血脉的唤醒将无人可以阻挡。 “你的哥哥并不在这里,很遗憾,康斯坦丁,最先找到你的不是我,而是人类。”祂低声说。 “人类不可信。”康斯坦丁说。 “是的,人类不可信,我猜这是诺顿教你的。”祂点头。 “你看到了我的哥哥吗?”康斯坦丁的表情有些空洞。 “他还在沉睡,另类的沉睡。他醒来的比你要早一些,还迷茫在人类的世界中。” “哥哥可能有危险”熔火的蔓延越发快速了,整个实验室都笼罩在高温之中,所有金属开始融化为铁水流淌在那男孩的脚下,臣服于青铜与火之君王的绝对威严。 “不,有危险的人是你啊,康斯坦丁,看看你自己,千年的沉睡和逃避得来了什么?”祂看着康斯坦丁那被剖开的胸膛轻声说,“这一次你逃不掉了,康斯坦丁,有很多人在等待着你,他们想要杀掉你,用你的血染红祭礼的旗。” “我不害怕死亡”康斯坦丁说。 “因为死并不可怕,只是一场长眠。”罗纳德·唐呆滞麻木地念出了这句话。 “看来他的确教会了你很多。”祂轻轻点头说。 “我要去找哥哥了。”康斯坦丁向前了一步,他从十字架的禁锢上挣脱了,站在了熔火之中仿佛沐浴着重生的火焰,赤红的龙鳞生长了出来,开裂的胸膛开始自愈合拢,骨骼不自然地开始增殖,背后的双翼张开将一切的杂物掀飞到了角落挤压成堆,尽头实验室的强化玻璃墙也被翼尖整齐地切成两半。 他已经做好准备了。 “康斯坦丁,外面有很多人。”祂看着熔火焚身的男孩说,“你也许会死。” “如果我死了,能请你把我的遗骸带到我哥哥的面前吗?”康斯坦丁转头看向祂问。 “然后让他吃掉你?” “这是哥哥最大的愿望,只是他一直没法下定决心。” 祂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看着他。 “谢谢。” 康斯坦丁说,熔火的裂痕布满了玻璃室,岩浆从四面八方喷涌灌满整个空间,在火焰汹涌炸裂中声嘶力竭的龙吼淹没了一切,他冲天而起。 — “哥哥,外面有很多人。” “我们就要死啦,康斯坦丁,但是,不要害怕。” “不害怕,和哥哥在一起,不害怕可为什么不吃掉我呢?吃掉我,什么样的牢笼都能冲破。” “你是很好的食物,可那样就太孤单了,几千年里,只有你和我在一起。” “可是死真的让人很难过,永远永远,漆黑漆黑,像是在黑夜里摸索,可深处的手,永远触碰不到东西。” “所谓弃族的命运,就是要穿越荒原,再次竖起战旗,返回故乡。死不可怕,只是一场长眠,在我可以吞噬这个世界之前,与其孤独跋涉,不如安然沉睡,我们仍会醒来。” “哥哥如果有一天竖起战旗,能够吞噬世界的时候,你会吃掉我吗?” “我会的,那样你就将与我一起君临世界。” 曾经的记忆开始翻涌,在他的耳边浮现,每一句话都是入洪钟在敲响,那么的震耳欲聋,令他目眦欲裂。 — “他那么爱你怎么可能会吃掉你呢?”屏幕中祂回头看向屏幕外的罗纳德·唐,“若是要想让他下定决心,就得由你踏出那最重要的一步啊,康斯坦丁。” — “不!不!不!”罗纳德·唐忽然发狂似的吼叫了起来,他拼命地拉扯自己的头发,声嘶力竭地对着屏幕咆哮。 他猜想到了之后会发生什么,那是一场早已经发生过的悲剧了,三个月前的那个夜晚,第一次那个噩梦追上他的时候。 不,一直困扰着他的哪里是噩梦啊,那是他的记忆。 他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两千年里无论沉睡和苏醒,那个男孩一直都在找寻他,只为了完成曾经许下的诺言,他说他会吃掉他,然后一起君临整个世界。 所以那个男孩不再惧怕死亡了,慷慨赴死,带着火焰和熔铁冲向了地表,站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我是骗你的啊康斯坦丁,我那么爱你,我怎么可能会舍得吃掉你啊?” 他发狂的吼叫,因为他意识到自己的确是一个没有人喜欢的家伙,或许曾经有过,那个曾经与他相渡千年的人已经离开了,现在这个世界上他真的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 视频开始出现了黑白的噪点,画面开始迅速倒放,回到了最初的原点, “液氮开始注入” “机械臂正在调整” “灰锡溶液预装成功” “手术环境即将加压” “准绝对零度形成中” 手术台上冰冷的金属刀具划过沉睡的孱弱男孩的胸膛,围绕着男孩的人影们时不时发出震惊的叫声,以及在发现新器官时突破性的欢呼雀跃,他们不断地在男孩的身边踱步,撕裂着男孩的内脏和肌肉,脸上、身上沾满了男孩的鲜血,就像是恶魔在享受羔羊的献祭,牙齿和手指之间都是羔羊美味的血肉。 在电脑屏幕前,看着这一切的罗纳德·唐死死地抓住了自己的头发,目眦欲裂地将一切都铭记在了脑海中,他无法改变任何东西,这些只是过去的画面,他现在能做到的就只有积蓄那满腔的熔火以及难以遏制的疯狂。 视频的进度条很长,长过了那漫长的沉睡,也长过曾经他们都畏惧的死亡。 直到视频的结尾,那个人的声音再次出现了。 “逝者已逝,龙骨十字已然燃烧在了天空,你无法改变既定的过去,但对于殉道者最后的祈愿,你应该是会为之趋之若鹜、不顾一切的。我会告诉你有关杀死康斯坦丁那个人类的一切的,也希望你能做好一切复仇的准备。” “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会再相逢可如今故人已逝,何枝可依?” “康斯坦丁为了曾经与你的承诺燃烧殆尽,那么你也势必会去完成他的遗愿,吞噬他的遗骸吧?” “我会期待那一天的到来的,你们会真正的合为一体,竖起战旗,找到属于你们自己的故乡。” — 青铜城的大门被撞破了,那七宗罪所弑的壁画崩碎成了大量的石块,但还尚未下坠就被那破门而出的巨大火焰焚烧为了炽热的熔岩! 在火焰中,诺顿真正显现出了他那充满暴怒的原貌,炽热的龙鳞蒸发了巨量的江水,那颀长的脖颈扬首爆发出了阔别已久的吼叫声,带着千百年等待后得来的孤独和绝望,灼热龙瞳所视的尽头,黑暗的水域中青铜的棺椁静静停滞在那里。 “康斯坦丁!”他发出了穿越千年的呼喊声,但却没有人能回答他的声音了。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五十四章:围剿 (1/10) 村雨插入了尸守脑干,楚子航死死抱住那矫健的蛇躯在河床底下翻滚出大片的泥沙,数十双暗金色的瞳孔穿透沙尘试图找到血腥味的来源。 子弹一样的尸守群急速射向河床,以泥沙作为掩护的楚子航只感觉身边不断响起着沉闷的撞击声,不多时他身前擒抱着的尸守也被正面撞击到了,传递到他身上的动能差些把他五脏六腑都震碎了,好在二度暴血带来的身体强化让他顶住了这致死的冲击。 楚子航丢开了身前的尸守翻滚到泥沙更浑浊的地方去,在那尸守的尸体处,一只弹射冲来的尸守脑袋正卡在那具尸体的腹部,看起来活像是想钻回妈妈肚子里一样充满了黑色幽默。 泥沙之中尸守们尖锐地发出啼哭声,恼人程度介乎于娃娃鱼和婴儿之间,在教科书上讲过尸守多出现于龙穴,而龙穴又常在大山与荒郊野外,这些怪物最便常喜欢装作山间被遗弃的婴儿吸引好心的猎户和农家人捕杀。 尸守们的啼哭声渐渐地靠拢,虽然泥沙的遮掩让他们无法视物,但那天生的灵敏嗅觉却是他们最好的指南针,泥沙中那股人类甘甜惹人欲狂的血腥味几乎快要冲得他们发疯了,在不约而同形成了包围圈后,最先一只尸守按捺不住嗜血的欲望扑出去后,数十只尸守整齐地弹射而出啃咬向泥沙中血腥味的来源。 更多的泥沙飞扬起来了,尸守们疯狂地搅在了河床地下只为了多分一口猎物的碎片,争先恐后地跟自己的同伴扭打在了一起,他们本就不是什么团结的群体,为了争抢猎物甚至能提前撕咬开同伴的胃部和喉咙,让他们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进食。 最先一只扑到血腥味来源地方的尸守首先遭了重,他被自己的同伴按在了河床地下,腹部直接被数张尖牙利嘴撕开了,带着鳞片的胃囊直接被咬烂,但从里面漏出的不是活人的血肉,而是一张浸满大量鲜血的潜水手套。 在一片混乱中,楚子航小心翼翼地在浑浊的泥沙中避开这些啼哭的声音,他冷静地寻找着声音较少的方向准备逃走。他给恺撒争取到的时间已经够多了,左手手腕上的伤口也被暴血后的强大自愈力修复了,在无法释放‘君焰’的情况下他根本没有想过跟这些尸守死拼到底。 执行部的部长施耐德曾经说过楚子航是个战斗的天才,这一点的确没有谬赞的意思,他总能在危机中找到一线生机,现在只是利用尸守们嗜血的本能,再加以环境的利用居然真的就给自己创造出了绝佳的逃生机会。 几乎所有的尸守都被吸引到了集中一团的地方,他们越是争抢那沾满血的潜水手套,泥沙的浑浊就越发浓厚,尸守们本身的污血几乎染黑了数十米的水域,腥臭味掩盖了楚子航大量的气味痕迹,这让他一举成功地潜游到了浑浊泥沙的边缘。 就在楚子航即将逃出生天时,原本平缓的泥沙底下忽然涌起了一块沙丘,随后子弹一样的黑影直射向了他的喉咙!那是一只藏起了的尸守,披头散发有着一张女人的苍白色脸颊,但最令人骇然的是这只尸守居然长出了双臂。 村雨几乎是下意识横在了喉咙前,火花爆闪中楚子航的瞬间反应的确挡住了要撕开他喉咙的一次啃咬,但却没有挡住那双猛地掐住了他喉咙的双爪,尖锐的爪尖从他颈部鳞片的缝隙中钻入刺破了皮肤,更加新鲜的鲜血味溢散在了水中,矫健有力的蛇尾也迅速地缠绕在了下本身开始渐渐收力要将猎物的骨骼搅碎。 感受到液压机般碾压感的楚子航果断放开了被这只拥有着不低智慧的尸守咬住的村雨,空出来的双手直接抓住了掐住自己的那两只手臂爆发出了最大的力量向两边扯,那要命的利爪一寸寸从喉咙处被挪开,尸守发出了不甘心的尖啸声继续搅死蛇尾,同时松开了嘴里的村雨向前探头咬向楚子航的面门。 “咚。” 一声巨响,那尸守才探出来的头猛地向后仰去,整张苍白的脸都是茫然的,在那张人脸的额头上赫然出现了一道凹陷下去的血印子。 楚子航双手再度一扯尸守的手臂将那颗头颅又扯了过来,脑袋再第二次猛烈地撞击了上去,额骨和额骨之间发生了第二次碰撞,巨大的力量足够将椰子都开出汁来,然后是第三次...第四次...! 尸守在疯狂的撞击下搅住楚子航的蛇尾渐渐地松开了,然而陷入了拼死反击的楚子航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直到用脑袋将这只尸守的额头彻底撞得凹陷下去脑汁迸裂后,才缓缓反应了过来危险已经解除了。 他额头上由暴血长出来的鳞片也尽数碎裂,额骨估计也出现了裂痕,脑震荡的症状带来了恶心和方向感的偏差,他站在河床上感觉失去了重心,耳边一直都是刺耳的耳鸣声,手脚想要继续游动离开这里挥动起来也失去了协调感。 撞碎了尸守的脑袋无异于撞裂了一张厚实的钢板,想要依靠暴血的自愈恢复正常大概也需要半分钟的时间,可要命的是那只尸守的双臂给他的喉咙破开了伤口,那血腥味不可能不会吸引那些已经将沾血的潜水手套撕碎的尸守过来。 在楚子航的视线中,泥沙之间那些暗金色的蛇眸已经锁定了他,黑影们不断地向他这边靠近,他伸手想抓起沉到地上的村雨但几次都捞了个空,余光中那把长刀居然分出了三个影子,他两次去抓都捞错了,而这个时候那成群的尸守也游到了他的面前。 看着那些尸守面无表情的脸,以及周围那湿冷的水流,楚子航忽然有种回到了当初那个高架路上的错觉,曾经迷失的人还尚未相逢,他就要死在其他的地方了,许诺过要探明的真相也还没有个始端这又如何让他心甘情愿地去死? 黄金瞳中的茫然之下渐渐被血色占据,暴血继续向更深层次推进...林年曾经说得不错,暴血这种技巧就是天生为了复仇者存在的,因为复仇者可以不惜一切地出卖自己任何的东西,生命、灵魂,亦或者区区血统。 而楚子航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和希尔伯特·让·昂热那种人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后者的仇恨对象是龙王,而前者则是虚无缥缈的‘神’,他们都是天生的暴血使用者,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自身的结局没有被怪物啃食殆尽的选项,只有被自己的血统吞噬成为更可怕的怪物。 可就在暴血即将真正跨越那道人与深渊之间的天堑时,楚子航却忽然停住了自己等同于自杀的行为。 因为那些尸守们居然从他的身边径直游过去了,无视了脖颈上正在流出高纯度龙血的他。 在尸守的群游中,楚子航静静地漂浮在河床上,一张张面无表情的脸从他身边滑过,没有一双蛇瞳真正地落在他这份豪华的自助餐上,忽然之间他们对这个为他们带来了巨大痛苦和诱惑的人类弃若敝屣了。 在所有尸守都离开之后,楚子航脑震荡的眩晕缓解了不少,才勉强扭头看向了后面那群尸守离开的方向...如果他记得不错的话,那边好像是青铜城的方向?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五十五章:破门 (2/10) 恺撒是第一个发现青铜棺椁异变的,同时也是青铜棺椁的第一个受害者。 无论是青铜城内的龙王,亦或是远在数百米外的尸守群们都不知道,青铜棺椁异变的第一个征兆并非是那如雷闷响的心跳声,而是颜色逐渐转为鲜红的赤红锁链。 “这是...”恺撒看着青铜棺椁上那赤色的锁链怔住了,那些锁链本身是用来捆缚棺椁囚禁里面的存在的,而现在这些锁链放散出了让人不安的红光,在黑暗的水域中几乎将恺撒整个人都照成了血红色。 如果恺撒再精通一些炼金术相关的知识就能知道‘缚龙索’变红是一个相当不妙的征兆,在‘缚龙索’历代的使用说明中都有过一条,一旦其捆缚邪物时发生了红光的莹亮,使用者最好有多远跑多远,因为那是‘缚龙索’在危险示警,按照以往经验来讲最多不过半分钟,‘缚龙索’的红光散发到最烈时这根强大的炼金器物就会彻底断掉! 但是恺撒并不了解‘缚龙索’的历史,所以他没有选择丢下棺椁逃离,而是继续地带着这口棺椁靠近青铜城,所以在半分钟后他付出了代价。 ‘缚龙索’断裂了,声音清脆,扛着棺椁的恺撒愣愣地看着身边掉落进水滴的血红锁链,再蠢他也意识到这口鬼棺材情况不对劲了,就在他想要丢开棺椁时,忽然那棺椁上残留的一部分锁链有生命一样扭动了起来快而狠准地扎穿了恺撒的腹部和胸膛! 剧痛和一股莫名的酥麻感让恺撒就连骂都骂不出声,潜水服破裂后高速失压导致气体栓塞开始发生,暴血固然可以顶住失压的眩晕。恺撒满身冷汗的立刻就像把棺椁从自己背上卸下去,但这些锁链已经逐渐收拢将他整个人捆在了棺椁上,连带着棺椁一起沉向了河床底下! 在下沉的过程中,那残余的锁链的红光渐渐变成了血色,与此同时,恺撒能感受到自己在大量的失血,而流失血液的途径正是那些刺穿了自己的锁链。 他体内的血液被抽向了那口青铜棺椁,棺椁上如藤蔓的繁复刻槽渐渐被流动的鲜血填补,整个棺材在恺撒的帮助下成功‘启动’了。 然后,心跳声出现了,震动了整个水域,被捆在青铜棺椁上的恺撒只觉得自己就像是落在了Bose音响上的蚂蚁一样,棺椁每一次震动他的每一个细胞都被带着同时震颤一样,这种感觉不好受到了想让人自杀...但这种情况下他甚至连自杀都做不到。 而更要命的事情还在后面,他向着四周张望企图找到求生的办法时,忽然就看见了远处一群亮着暗金色蛇眸的尸守高速地向着他这里游了过来,那股渴血的疯狂就算隔着数百米都能清晰闻到。 毫无疑问这些尸守的目标是青铜棺椁,但被捆在棺椁上的恺撒会不会成为买一送一的附赠品就不大清楚了,但起码就现在看来这种情况大概率会发生...毕竟没有人能拒绝赠品的诱惑。 “妈的...” 瞬间失血过多的恺撒再加上氧气即将告急,整个人两眼开始发黑,可还没等他晕眩过去,青铜城那一边的大门又轰然爆炸了,灼热的岩浆柱和滔天的火焰喷涌而出,伴随着的是凄厉和狂怒的龙吼声,完全形态的诺顿破门而出暴怒地看向了恺撒这边的棺椁。 “......”恺撒已经无力再骂些什么话了,他想过自己可能会因为什么而死,但这种死法却绝对没被他安排在日程上过...或许就这么挂掉了也能被后人安排上一个‘壮烈’? 想想看,分别死在了疑似康斯坦丁的棺椁上、尸守的噬咬、龙王的袭击上,怎么看都是一等一的英雄模板! 冲出了青铜城后,诺顿身上的火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熄灭了,那是笼罩着这片水域的‘规则’中断了他周身汹涌欲裂的言灵,这片‘规则’阻止了青铜城内的林年逃走,同时也遏制了龙王那毁天灭地的火焰。 诺顿在冲出青铜城后那灼热的龙瞳瞬间就锁定了青铜棺椁,那棺椁中弥散出来的同源的气息几乎让他的暴怒上升到了极致。 康斯坦丁的龙骨十字! 但棺椁内随之响起的心跳声又让那双龙瞳微缩成针,就算是龙王这种尊贵的存在,此时也不免得涌起了一股荒谬的...奢望。 这几乎吞没了诺顿的理智,巨大的膜翼搅动着水流,那磅礴的龙躯在瞬间爆发出了不输于核潜艇的速度,号称水下极速冠军的蓝鳍金枪鱼在这种生物前也得往后稍稍,更何况龙王的重量与体积可是远超蓝鲸的恐怖存在。 以恺撒的视角来看,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就如愤怒公牛一样向着自己冲来,这幅场景绝对是他毕生难忘的——但真正让他难忘的画面还在后面。 一个人影出现在了龙王与青铜棺椁之间的直线距离中,他不闪不避爆发出了比之龙王还要快的速度迎了过去,鱼雷一样撞向了高速游弋而来的龙王! 这根本就是蚍蜉撼大树的场面,恺撒几乎都能看到那个人影被撞飞掉的场景了,但之后在人影与龙影撞在一起时,巨大的爆鸣声响起了,与之一同炸开的还有一个完美规矩的圆形气泡! 那是在巨力对撞下产生的水下空腔,在0.1秒不到的时间,空腔受到水压的压迫向内收缩成为了无数微小的气泡开始向上涌动。 大量的气泡中,那磅礴的龙影居然偏离了原来的轨道直直地向下落去,轰然撞在了河床地下引起了一场小型的地震,而当所有气泡溢散后恺撒也看到了硬生生撞飞了龙王人影的真面目。 那是林年,可却又不是恺撒记忆中的林年。 苍白甲胄披身,森严恐怖的双翼从背脊生长出来,暴突的肌肉有着难以明喻的美感,骨刺、鳞片、骨突、利爪所有的龙类特征无一缺少,鳞片下的肉体流水地涌动着然后在某一瞬间紧绷成形,疑似鳃的部位在双肋的位置有节奏地开合着。 可以说,这个人影除了本身还是人形之外,已经完美地符合龙类的所有特征了,龙族具有的所有优势他都有甚至做到了更好。 三度暴血,如今混血种已知能在暴血的道路上走到的极致,当走到这一步时混血种已经可以和龙王级的生物对垒了,双方唯一缺少的可能就只有时间带来的战斗经验和那可以颠覆规则的言灵之力。 但现在,这片水域中无形的规则封锁了一切‘言灵’的存在,这对于龙王和林年来说都是有利也有弊的,‘八岐’、‘时间零’、‘刹那’、‘浮生’,无论哪一个言灵对于龙王来说都是相当棘手的存在,在三度暴血后的白鳞怪物身上但凡作用出四个中任何一个言灵都是噩梦级别的战力。 但对于林年来说,龙王的‘君焰’、‘烛龙’、‘天火’等等言灵无法使用也是一件好事,这意味着他再也不会惧怕高温与高热的阻隔了,失去了烈焰甲胄的青铜与火之王与纯粹只靠蛮力厮杀的怪物有什么区别吗? 林年给出的答案是没有区别。 青铜棺椁缓慢沉入江底,林年也随之一同落下江底,他落在了这口神秘的青铜棺椁边上,头也不回反手拽住了那残余的血红锁链,白色鳞甲下的肌肉收拢猛地一拽,整个棺椁都为那股不可思议的力量翻了起来! 炼金金属打造的锁链绷到了极限后径直被扯断,被捆缚的恺撒这才滚落到了河床上避免了失血而亡的结局。 “离这里远一点。”林年说,“这家伙要拼命了。” 恺撒扭头看向了远处,百米之外浑浊的泥沙之中,几乎快要被血色吞没的龙瞳穿透了昏暗直视向了这边,望而生畏的巨大龙影匍匐不动,那优美的龙躯上每一根线条都被力量塞满了,只为了狂怒涌杀而来做蓄力的准备,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五十六章:厮杀 (3/10) 青铜棺椁的刻槽被血液填满了五分之一,恺撒按住了胸膛上的血口期盼着暴血快速愈合伤势,但眼下他失血太过严重了,这些往日数十秒就能恢复如初的伤口硬是还在不断流损着鲜血,这也让他虚弱且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这口邪门的棺椁。 他很想警告林年这口棺椁的来历以及邪门,但现在林年身上委实不像是能接通讯线的样子,他也没搞清楚在水下对方是怎么开口说话的。 三度暴血后林年的形象已经很有说服力了,不需要交流恺撒也知道了他要做什么...跟龙王在水下真男人1V1大战?很有震撼感,算得上是每个混血种晚上做梦时想过的剧情,但现在真正出现在眼前就显得光怪陆离了起来。 也没有时间给两人沟通了,龙王已经携着震怒奔腾而来了,那磅礴的身躯携带着滚滚的泥沙而来,简直就像是水下的沙尘暴,那沙尘竟然将那龙躯尽数隐藏了起来,视线中只能看见一线平推而来的滔天沙尘。 恺撒快速爬到了青铜棺椁的后面,他现在没有体力游得太远,现在也只能依仗着这口才差点要了他命的棺材当掩体了。 林年余光看了一眼恺撒,大概也清楚他现在的情况了,往后轻轻一跳站在了青铜棺椁的顶上,静静等待着那狂暴的泥沙淹没而来。随后青铜棺椁后的恺撒只感觉两侧汹涌的水流拍击而过,伴随着的是浓厚的河底泥沙,入眼全身一片昏黑,可视度直接降到了零,和渡过‘红海’时没有什么区别。 在青铜棺椁上,林年动也不动缓缓环视着四周,较之猛兽还要灵敏的五感渐渐放到了整片扬起的沙尘之中。巨大的黑影藏匿着游弋在沙尘之中,令人寒毛耸立的威压感渗透到了每一粒沙尘中。 这个场景让恺撒回忆起了自己成人礼那一年独自架势帆船游历太平洋被大白鲨围猎的经历,那只水下的猎食者不急不缓地在帆船的周围游荡,一直耐心地消耗猎物的精力,只等到猎物疲惫地露出破绽时一击毙命。 就算是丢弃炼金术与言灵的近身厮杀诺顿也绝非善类,在对青铜棺椁表现出了绝对的渴望后他的理智反倒占据了上风。 林年的确强得足以让龙王都心惊胆战,可以说混血种的历史上现在的林年已经算是站在了巅峰了,可林年的可怕是基于言灵的增益,在水域中炼金矩阵的影响下失去了‘八岐’后他就不再是不可战胜的存在了。 没有了‘八岐’,又没有‘刹那’一众神速系言灵规避伤害,三度暴血的自愈能力再强打爆了脑袋或者心脏林年也得当场毙命。 诺顿在寻找机会林年也未尝不也在这么做?站在青铜棺椁上,林年十分清楚接下来的战斗可能会在瞬间就分出胜负,现在耐心很重要,双方都在寻找一个‘先先之先’的机会。 三度暴血对他来说完全没有任何压力,只要他还清醒着暴血的状态就可以一直持续下去,龙王想要青铜棺椁里的东西,那么就是他占据着主动权,他完全不应该着急,着急的应该是龙王。 沙尘沉浮扩散,时不时有巨大的龙影震击地面不断地扬起泥沙,龙躯游动的速度很快甚至在这片水域中搅起了漩涡,而青铜棺椁就是漩涡的中心。 “现在才是想逃都逃不了了。”恺撒在心中默默地想到,他已经被卷入风暴中心了,但比起逃走他沉默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氧气表,然后将后腰的狄克推多抽了出来丢向了棺椁上的林年。 猎刀入手,林年轻轻弹了一下狰狞的刀刃,整把炼金刀剑在水下发出了连续的震鸣声,作为加图索家族继承人的贴身武器,狄克推多自然是顶级的炼金武器,只比楚子航父亲的遗物御神刀·村雨差了一些,放在眼下的情况倒也是勉强够用了。 首先耐不住性子的果然是诺顿,或许是被青铜棺椁上一副你不进攻我就站在这里等你到死的林年激怒了,在泥沙中一只漆黑带鳞的利爪横扫而来,速度快到产生了环状的激波,目标直指林年的后心。 林年一脚踩在了身下青铜棺椁的边角上,将整个棺椁翘了起来挡在了那利爪的前方,果不其然袭击硬生生停止了,利爪离着棺椁只差数十厘米的距离,巨大的动能带动着水流从棺椁两侧推出。 “舍不得吗?那你就干脆陪他一起去吧。”林年的声音在棺椁后冷漠地响起了。 在棺椁后黑影一闪而出,双足落在那黑鳞的龙臂上,反弯的膝关节轻轻向下沉,然后爆发出了异乎寻常的巨大力量向前冲去,泥沙中诺顿知道自己闪避不了这种袭击,发出狂吼想要还击,但还是慢了一步。 林年流星一样撞在了泥沙中巨大龙躯的怀中,狄克推多双手在握,白鳞下的肌肉绷起得像是传说中力量之神海格力斯的臂膀,猎刀的刀剑精确地撞击在了龙鳞的裂缝上,破开了皮膜与筋肉直到顶住一块坚硬的物体停下了。 护心骨。 在诺顿的心脏处,厚实的骨笼牢牢地卡住了狄克推多的刀身,再向前一步就是龙心所在。 林年松开了狄克推多的刀柄向后退了半步,再猛地向前以八极拳的‘崩拳’砸在了刀柄上,恐怖的力量爆发而出硬生生将庞大的诺顿连龙带刀砸躺在了河床上,那骨笼也难以抵挡如此巨大的贯穿力崩碎掉了。 先先之先,终究诺顿还是因为青铜棺椁内的东西前露出了破绽,在这种级别的战斗中只是一个破绽就足以致命,即使他是龙王。 柔软的龙心破开鲜血,狄克推多彻底没入了龙王的胸膛内卡死在心脏里阻止自愈,林年顺着河床上翻倒而下的龙躯飞快地移动,直直朝向诺顿的头颅奔去,在那里两双炙热的龙瞳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里面是择人而噬的恐怖。 第一心脏已经摧毁,随后只需要再摧毁龙王的大脑以及脊椎就能复刻康斯坦丁的陨落,真正地将青铜与火之王两位双生子彻底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中。 遮天的双翼忽然收拢压迫向林年,狄克推多卡在龙心内他再度失去了自己的武器,尖锐的龙翼比任何炼金武器还要锋利和致命,每一对龙翼都是龙族本身的‘天丛云’,就算是三度暴血后的林年也不可能抗得下这种刺击。 但下一刻,火花闪灭,龙翼被震开了。 林年的手中出现了一柄苍白的短刀...不,那不是短刀,而是林年自身的骨骼,看形状多半是肋骨,坚硬程度甚至可以跟龙翼的翼尖相比! 林年以居合收到,出刀的瞬间在水下以肉身斩破了音障和水爆震飞了龙翼!在弹开龙翼后猛地刺入了诺顿的腹部向前奔跑了起来,巨大的血口被拉开,大量的龙血得到了释放在狂奔的林年的身后接连喷涌而出! 诺顿发出了吼叫,龙瞳中倒影着林年笔直而来的身影,对方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肋骨做的骨刀虽然坚硬但却缺少了锋锐无法斩开诺顿的颅骨,所以林年根本不需要去尝试给龙王做一次开颅手术。 既然他的目标是龙王的大脑,那他只需要想方设法‘钻’进去就行了,而现在那满是憎恨的熔岩龙瞳不正就是为他敞开的大门吗?恶鬼一样眼眸紧盯住了龙王的双瞳,双方都在处心积虑地想要杀死对方,不择手段,途尽一切。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五十七章:呼唤 (4/10) 巨量的江水已经倒灌入了青铜城大洞内殿,路明非在水势完全平缓后悄悄游出了青铜城毁掉的大门,他不敢再在内殿里待下去了,因为那穹顶上的炼金矩阵散发的波动越来越强烈,那重新熔铸的七宗罪也开始逐渐成型,鬼知道在一切定性后会不会引起什么‘天地异象’光是余波就把他这脆弱的身子骨给做掉。 路明非穿越过青铜大门上那被烈火融出的大洞时格外小心着头顶,避开时不时坠下的半融化青铜,一旦被那些半凝固的青铜包裹在了身上,那死状可谓才是凄惨到惨绝人寰。 在游出青铜城后他一眼就看见了那大片泥沙飞扬的地方,在里面传出的碰撞和龙吼声简直就像是特摄片中的经典场面。 “现在是什么情况?”路明非看着这浑浊的水域一时间有些麻爪,毫无疑问龙王和林年已经火拼起来了,没见到言灵爆发的火光应该是这片水域炼金矩阵的‘规则’在作祟。 路明非现在却是有能力屏蔽掉‘规则’的,但他却没敢马上去做,因为他现在完全不知道龙王和林年在失去言灵的厮杀下到底谁占了优势,泥沙完全遮挡住了他的视线。 按照路明非的剧本,他现在拥有‘game over man’和‘nog露es’两个作弊码,可以暂时中断掉炼金矩阵屏蔽言灵的效果,以及指定屏蔽一个对象的言灵,这两个作弊码中合起来可以完成一套超屌的波解放林年和龙王的言灵,再反手又把龙王的言灵ban掉,这一套波下来林年宰龙王几乎可以像是杀鸡一样简单,几乎打出来龙王就可以宣告GG了。 可现在最让路明非着急的是他根本看不见泥沙内的情况,‘nog露es’的释放是指向性的,首先得看见龙王本尊才能释放,要是他对着泥沙上来就是两个作弊码,解放了水域的言灵之力,又反手把林年的言灵封了,那他和林年基本就可以在欢声笑语中打出GG了。 路明非尝试呼唤路鸣泽出来看看还能不能给支个招,但无论他怎么喊路鸣泽就像是卖完货就跑的奸商一样拒不接受善后和理赔,这让他有些傻眼了。 那么现在等待他的就一个选择以身试险钻进那片泥沙中,冒着被战斗的余波挫骨扬灰的风险觐见龙王,然后打出那一套可以原地封神的作弊码波出来。 路明非有这个胆量吗?如果换做是平常的话肯定是没有的,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肾上腺素就已经分泌到可以使人中毒的地步了,大脑皮层对于恐惧的知觉也麻痹得差不多了,现在游进去那片龙吼声跟哥斯拉吼叫一样的泥沙里也就是一咬牙一哆嗦的事情。 “老天保佑我别莫名其妙就被弄死了。”路明非伸手在额头双肩上画了个十字,求的是老天拜的是耶稣,给自己加了个莫须有的信心buff后就奋力地向着泥沙遍天的地方游了过去。 进入沙尘之中果然入眼一片浑浊,路明非把耳朵竖尖了听着龙吼声的动向,感受着河床上爆发出的震动一点一点游靠了过去,每一步都是心惊胆战,感觉就跟在淌雷区一样刺激。可就在这时,他的耳朵内忽然响起了一声除了龙吼和震动之外的声音。 “哥哥。”有人在喊。 “我去,小魔鬼?”路明非忽然就喜出望外了,原来奸商没有跑路,最关键时刻还是听见自己的呼唤挺身而出了。 他马上回头过去,却没有看见路鸣泽的身影,眼前所见的依旧是浑浊的泥沙和旋转的水流。 “哥哥!”呼喊声更加强烈了。 路明非不觉得自己会幻听,他当真是听到有人在喊哥哥,就在这片泥沙中,身影很清脆像是一个小男孩,这不是路鸣泽又会是谁? 路明非下意识开始朝向那呼喊声的大致方向游去了,摸着黑步步维艰地靠了过去,终于在游出了几十米后看见了前方模模糊糊有个东西躺在河床上。 “我靠恺撒兄?”路明非在贴过去看清那不是个东西,而是个人之后差点惊得跳起来,躺在河床上的恺撒一动不动,身上的潜水服也破破烂烂地沾满了鲜血,他贴近了去看发现恺撒氧气面罩下的脸色也是苍白的,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怀疑恺撒是不是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但接下来恺撒忽然睁开的双眼却直接打碎了他的猜想,他还没来得及惊喜,对方就直接抬手扯了他的氧气面罩放到自己嘴边吸了一大口,在路明非咕嘟咕嘟差点呛水的时候又还给了他,那副苍白的脸颊才终于有了一些颜色。 路明非猛吸三大口空气,再看向恺撒时发现对方憋着气指了指他那身破掉的潜水服,路明非这才反应过来恺撒这是受伤后氧气泄露了,刚才脸色煞白煞白的就是憋气差点憋死了,好在路明非寻着声音摸了过来才救了他一命。 等等难道刚才那两声‘哥哥’是恺撒喊的? 路明非纳闷地看了恺撒一眼,却忽然发现恺撒忽然转身向前游了一段距离示意他跟上,他连忙上去然后发现对方停在了一口正正方方的玩意儿前,他定睛一看瞬间被吓个不轻。 这尼玛不是口棺材吗?而且外表还邪乎得很,上面花纹布满的刻槽似乎还有血色的小蛇在游动? 恺撒伸手拿过路明非的氧气面罩又吸了一口,给路明非打了几个水下手势,大概意思是要让他把和他一起把这口棺材给抬走。 路明非愣了一下连忙连说话带比划,大概意思是他得留下来帮林年,这邪门的棺材爱怎么滴怎么滴吧。 恺撒见到路明非想要留下来立刻摇头摆手,指了指路明非身后的氧气瓶,大概意思是如果路明非不跟着他一起他没有足够的氧气带着这口棺材离开。言下之意就是认为林年没有什么需要路明非帮忙的地方,毕竟在学院的自由一日上路明非就已经表现出自己不是战斗人员的特质了。 路明非百般解释自己需要留下来,恺撒都耐心地告诉他不要急,这口棺材现在才是最重要的。 没办法跟恺撒解释自己作弊码事情的路明非哪能不着急?他心说这都什么时候了恺撒兄你还惦记着这不知道哪里来的破棺材,你是倒斗出生的吗?你们加图索家祖辈不是黑手党而是老九门吧? 但也就是这个时候那个要命的呼喊声又来了,这一次那一声“哥哥”可是叫得清晰无比,路明非突然视线就落在了那口青铜质地的棺材上挪不开了,毛骨悚然的感觉爬满了后背和着一直在叫哥哥吸引他来的是这口棺材?! 他看向恺撒疯狂地指着棺材,恺撒却不明白为什么路明非为什么忽然那么激动,也只是点了点头,很明显除了路明非外其他人都听不见那邪门的小男孩呼唤声。 就在路明非还想比划什么动作的时候,在他身后的泥沙中一道劲风忽然袭来,他还没反应过来,恺撒就猛地伸手拽住了他的肩膀把他扯开了,但代价就是他替路明非承担了这次袭击。 一张人脸啃在了恺撒的肩膀上,同时伴随着骨裂的声音,修长的蛇尾瞬间盘在了恺撒的腰上开始收拢,就像蟒蛇捕捉到了猎物一样试图将之挤压成肉糜。 被甩开坐在河床上的路明非抬头看见这一幕瞬间惊呆了,恺撒身上这人脸蛇身没有长手的玩意儿不就是之前袭击北川号的尸守么?为什么会一路找来这儿?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五十八章:龙骨十字 (5/10) 剧痛在肩膀上蔓延,恺撒一声都没有吭,他尽可能地保存着肺里从路明非那儿借来的氧气,左手直接盘住了这颗几乎咬碎了自己右肩的人头猛地收拢,巨大的臂力瞬间将那人头给挤碎掉了,破裂的颅骨扎进了大脑中彻底破坏了一切机能。 但与此同时,泥沙中更多的黑影蹿动在了周围,毫无疑问这些都是奔袭而来的尸守,恺撒也意识到了自己和路明非离棺椁太近了才会成为这些尸守的目标。 “走,离开这里。”恺撒毫不犹豫地放弃了棺椁,现在龙王和林年都已经从青铜城内脱出了,他的任务也结束了,这口棺椁的结局也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路明非虽然很不甘心连龙王都没见着就闪人了,但越来越多的尸守已经开始游荡在青铜棺椁周围了,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杀死一切接近棺椁的生物,现在他和半残的恺撒现在委实不是这些怪物的对手,如果他在泥沙内乱闯碰见尸守的概率可比碰到龙王的概率大多了。 第一只尸守开始冲击青铜棺椁了。 尸守的蛇尾蜷缩在河床上然后弹射而去,直接撞在了棺椁的侧面将整个棺身高高地掀起然后翻了个圈,可棺盖没有任何打开的迹象。 很显然这只尸守低估了棺椁本身结构的稳定性,这么蛮力地撞过去只得到了一个头破血流的结局,颅骨完全碎裂浓黑腥臭的血液从里面溢散了出来,碎裂的骨片搅烂了大脑直接命丧当场。 棺椁翻了一圈后依旧静静地沉在河床上,其余的尸守快速围了过去,由于没有双手的他们只能凭借着蛮力将这口棺椁给撞开,于是也就出现了恺撒和路明非眼前的血腥的一幕。 一只又一只的尸守颅脑在青铜棺椁上撞得脑浆迸裂,腥臭的黑血被水流搅动着形成了大片的黑雾,青铜棺椁如铜钟一样被撞得嗡嗡响,不断有尸守毙命当初,但他们却毫不在乎同伴的丧命继续着这堪称疯狂的行为。 而在这个过程中江水中尸守大脑溢散出来的黑血竟然开始在棺椁的附近形成了一片小型的黑色漩涡,而漩涡的中心赫然就是那凛然不动的青铜棺椁,黑血竟然在不断流入了棺椁表面的刻槽。 “这是在吸血?” 路明非眼睛瞪圆了看向那口邪门程度远超他想象的棺椁,那些尸守颅脑内流出的黑血竟然开始反哺孕养起了那口青铜棺椁,在那繁密的刻槽上流动的血液逐渐开始盈满,从最初吸取恺撒鲜血的五分之一逐渐到现在过半了! 这棺材里什么东西这么邪门? 路明非茫然地看向恺撒,恺撒也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口棺椁,没有通讯线他也不好跟路明非解释一切,现在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莫非等到那青铜棺椁上的刻槽被血液填满之时,难道就是里面东西的出棺之日?可这不太现实吧?如果青铜棺椁里的东西是康斯坦丁的话,已经化作龙骨十字的龙王根本不可能再度复苏啊! “哥哥我在这里。”棺椁里的呼唤声越来越高了,路明非只感觉那呼喊声简直就在自己的脑海中响起。 不是,你这管我叫哥哥干什么啊?你叫得再大声再甜我也不可能把你从棺材里放出来啊! 路明非有些麻爪了,这水下鬼故事还真就拍起连续剧来了,大家屠龙就好好屠龙吧,忽然上演一个棺中恶鬼叫他魂是什么个意思? 只是为什么他莫名地觉得这叫哥哥的声音有些熟悉? “走!”恺撒拿过路明非的氧气面罩呼了一口然后递还,他拉着路明非一起后游着,视线紧盯着那口棺椁注意着它的变化。 可就在这时,两人往后退的身形忽然就顿住了,因为他们不约而同的撞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一个巨大的黑影从背后笼罩了路明非和恺撒,他们没有回头也没有抬头,因为他们都意识到了自己背后的东西是什么。 “回头看看。”恺撒给路明非打了个手势。 “你胆子大你回头看看,”路明非打回去了手势。 “这几声哥哥不是在叫你啊哥哥。”在路明非的耳边忽然响起了路鸣泽的叹息声。 路明非和恺撒同时缓缓抬头,然后就看见了噩梦中才能见到的那伟岸的龙躯,可那青黑的龙鳞如今染上了猩红浓厚的龙血,巨大的创口在龙躯上四处遍布就像是遭到了某种恶鬼的撕咬一般,就连那灼热的龙瞳都瞎了一颗,从里面汩汩地流出大量的血液。 诺顿已经重伤了,七宗罪为他带来的伤势到现在终于一口气爆发了出来,他的自愈能力已经开始衰弱到了一个史无前例的程度, 龙王与三度暴血的林年近身厮杀了不到数分钟,结果就是他快要硬生生被林年拆掉了,他以一只龙瞳和无数深可见骨的伤口为代价,才勉强甩掉了疯狂的林年,藏进了泥沙中循着那熟悉的呼唤声而来。 龙王无视了身下的恺撒和路明非,他向着呼唤着自己的青铜棺椁扑击而去,龙躯飞跃而过就像山从他们的头顶跃过一样遮天蔽日,河床上的两人动都不敢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龙王拥抱向那口棺椁就像拥抱阔别已久的家人一样。 但很可惜的是,在龙王飞跃到一半的时候,一道黑影从天而降砸在了龙王的后颈上,将那庞大的龙躯撞在了地上发出巨响,顺带碾死了大片的尸守! 一把坚韧的骨刀插进了龙鳞猛地翘动掀飞了一大块沾满龙血的皮肉,随后路明非和恺撒就见到那降落在龙背上的黑影像是闻见了腥味的水蛭一样,疯狂地用着骨刀向那后颈中那块血肉内挖掘,像是要把龙王的脊椎给活生生刨出来一样! 毫无疑问那个黑影就是林年,无论是路明非和恺撒都不想承认这一点,现在林年的这种疯狂和嗜血的程度就算是尸守见到了也得震撼三日。 重伤的诺顿被砸翻在地上依旧奋力地爬向了青铜棺椁,与此同时路明非耳中那呼唤哥哥的声音也越来越强烈了,这时他才意识到哥哥叫的根本就不是他路明非,而是在呼唤龙王! “哥哥救救我”棺椁中的男孩居然在求救,他在向龙王求救。 越是呼唤,龙王爆发出来的生命力就越是强烈,就算林年在他的后背疯狂破坏着他的脊椎,水银般的脊髓被从骨骼内抽出,他的爬行速度却依旧不慢完全无法阻止他的动作。 “哥哥这里好黑” 呼唤声还在继续,龙王几乎快要失去理智了,他在地上猛地发出了震天的狂吼,音浪甚至掀起了大量的水,向着四面八方扫去,龙背上的林年用骨刀插进龙躯中想要固定自己的身形都失败了,大量的龙血从所有伤口中挤压着喷涌了出来,血液汇聚的高压洪流将他猛地掀飞了出去! 路明非此时也终于意识到青铜棺椁里装着什么东西了,又躺在棺材里,又叫龙王哥哥这他妈不就明摆着是康斯坦丁的龙骨十字吗?那只龙王不是已经挂掉了吗,都睡在棺材里了怎么还能叫哥哥去救他?! 诺顿抬起了利爪一巴掌拍在了青铜棺椁上,沉重的力量坠下将青铜棺椁所在的河床轰击得深深凹陷了下去,然后将那棺椁拖拽到了自己的面前,尸守们尖啸着想要靠近,但还未接近就被碾压成了骨骸,此时他们才想起自己的创造者是谁,畏惧地退缩到了泥沙之中。 龙王垂首看向了那口对他来说渺小无比的棺椁,龙首轻轻的触碰仿佛是在亲吻他,瞎掉的龙瞳内大量的粘稠龙血淌下覆盖砸了青铜棺椁上。 在刻槽被填满的那一刻,青铜棺椁打开了,他的利爪轻轻掀飞掉了棺椁的棺盖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具男孩的枯骨,泛着沉重的古铜色,骷髅的眼眶内装着晶化的眼球,近千块纤细的骨骼密集地拼凑在一起像是一件繁密的艺术品,两侧细骨的双翼折叠藏在身侧,那双臂合拢在胸前骷髅头低垂。 封藏着龙王之力的龙骨十字。 章节目录 第七百五十九章:林年你妈死了 (6/10) 当龙王真正走到生命的终结时,龙骨十字就会诞生,这是那些尊贵的生物留存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痕迹了,他们的荣耀,他们的力量,他们的证明都藏在了暗金色的骨骼中,等待着拥有它钥匙的人去开启。 康斯坦丁的龙骨十字,在被执行部与昂热收走后谁也不知道它被藏到哪里去了,现在却出现在了他最不应该出现的地方,这简直就是一种背叛,无论收纳龙骨十字的人是谁,都犯下了滔天的罪孽和过责! 吞掉龙骨十字,诺顿将和康斯坦丁合为一体,无论他受了再重的伤势,就算他成为了半截枯骨都可以携带着至亲的那股力量真正的浴火重生,成为真正的青铜与火之王! “哥哥,冷知识,一旦龙王吃掉了龙骨十字后,‘nog露es’这个言灵极有可能对龙王无效哦。”路鸣泽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出现在路明非脑海中火上添油了一把。 路明非在听见这句话后愣了一下然后急得差点跳脚起来,“什么叫可能无效!我靠,我花四分之一命买来的作弊码你跟我说无效?TX都没你这么黑!” “毕竟那可是融合后的龙王啊,想要撤销掉他的言灵可是很麻烦的不过现在哥哥你可能还有机会呢,就看你抓不抓得住了。”路鸣泽说。 路明非恍然抬头,他看见了诺顿“深情”地注视着棺椁里的龙骨十字这大块头居然没有选择第一时间吞掉他弟弟的骨骸! 要知道吃掉双生子之一后,剩下的那位君主可是能将权与力完全的统一起来,到那时候就算是全盛时期的林年也得掂量一下能不能干得过了。 这是舍不得还是忽然睹物思人了? 睹物思人这个成语好像用得不太对毕竟棺中没有意外就是康斯坦丁的龙骨十字了,那几乎就算是康斯坦丁本尊了。 但无论如何,诺顿站在原地没有动嘴而是在发呆,这几乎就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了。 “妈的,给我反应过来啊,林年!”路明非瞬间回头看了一眼泥沙狂天的水域,内心打气似的低喊了一声,然后看向龙王的方向伸出了手。 “‘game over man’。”他说。第一条用命交换来的作弊码,按小魔鬼的话来说也是独属于他的言灵,没有冗长的龙文咏唱,也没有拉风的特效,就像是打游戏是作弊者偷摸的行径一样生怕被别人发现了。 整个水域中忽然响起了沉闷的爆炸声,爆炸的声响来自极远处,泛起了水波横推向了八方。 路明非当即就吓了一跳转头看向爆炸声的方向,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自己这个作弊码引发出的动静。 随着水波的掠过,一股熟悉的感觉忽然涌上了恺撒的全身,几乎是瞬间吸血镰就从他的周身散开了血雾,他反应过来了什么似的又立刻转头看向了身旁的路明非,果然对上了那双比之楚子航还要更加锃亮的黄金瞳 笼罩着这片水域的炼金矩阵忽然停止运转了,在这一刻‘规则’失效,言灵之力再度填满了整个空间! 熔火的光芒在远处升起了就像耀眼的太阳,那赫然是诺顿,在炼金矩阵停转的瞬间火焰的力量就回到了他的身边,熔铁色的保护膜开始在他的周身生成。 无论是路明非还是恺撒都并不陌生这幅景象,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固态的‘君焰’,当那熔铁色完全包裹完诺顿后他将再度陷入绝对的保护之中! “‘nog露es’。”这一刻,路明非挥斥手臂,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像是舞台上的指挥家,有种名为“权力”的东西在这一刻具有了实体在他的指间流淌,那并非是水流的痕迹而是真真正正的力量从他的体内涌出来了,让他感受到空前绝后的自信、强大! 那是如同‘规则’一般的命令降临,名为‘‘nog露es’的作弊码强制将一切的言灵之力从龙王身上隔绝开了!只是一个英文单词,一个作弊码,绝对的权力就降临在了龙王的身上,狂躁的火焰与熔铁的君焰瞬间瓦解崩溃! 龙王周身的火光快速熄灭归于黯淡,诺顿的龙首兀然转头看了过来,只剩下一只的熔岩色的龙瞳直直盯住了遥远处的路明非。 也就是这么一个动作让路明非不惊反喜,因为就他所了解的拥有言灵的速度,龙王光是这么一发呆,那棺椁里的龙骨十字就该不翼而飞了,数秒的时间也够龙王被林年爆锤一百遍了! 他盯着龙王,脑袋里已经开始预想这家伙是怎么忽然被砍掉脑袋,或者忽然飞起来,又被碎尸万段的了可之后的数秒内,什么都没发生。 “诶?”路明非愣了一下扭头看向泥沙中,又看向安然无事的龙王。 龙王此刻不再去注意路明非了,他沉默了片刻后,垂首伸出尖锐爪尖轻轻地捞出了棺椁中暗金色的龙骨十字,那具蕴藏着龙王之力的骨骸。 在路明非呆滞的注视下,他甚至没有着急的囫囵吞枣似的将那龙骨十字吃下去,而是将其放在了自己的眼前深情地凝视着,那唯一剩下的龙瞳渐渐露出了凄厉的悲哀。 直到最后一刻,龙首才伸出了长厚如蟒蛇般的青黑色舌头,一圈一圈地将那金色的骨骸温柔地卷了起来,缓缓地将之吞进了腹中。 整个过程用了足足半分钟,三十秒的时间。 看到这一幕,路明非人彻底傻掉了。 林年呢? 九阶的刹那呢? 卡塞尔闪电侠呢? 无论路明非现在多么震惊多么不可思议,一切都已经发生了,龙骨十字被吞噬殆尽,属于龙王的力量终于归一了。 星火的光芒出现在了诺顿的身边,一点又一点,仿佛萤火虫一样环绕着,他们逐渐多了起来,聚集成了火环开始在他的身边旋转。 然后龙骨十字的力量开始解放,全新的龙王之力奔流一般涌向了诺顿的全身,那些狰狞恐怖的伤口开始飞速治愈了起来,无穷无尽的力量从骨髓中流遍全身数千枚骨骼,名为权力的美酒流淌在血管之中让那极致的力量从天上到地下灌顶来! 从这一刻开始,他比上一刻要强上百、上千倍。 可怕的领域轰然张开笼罩了整个水域,在远处青铜城内发出了铜钟的轰鸣声,带起水波一圈又一圈地弥漫向远方。 青黑色的鳞片开始逐渐转为了清一色的熔红色,诺顿就像燃烧的火山一般立在江水中沸腾着所触及的一切,然而他却没有震天怒吼表现出终于可以得以复仇的狂喜,而是静静地抬头望着黑色的穹顶一双修复完善的龙瞳仿佛在追忆着什么。 冷汗终于在钟声的爆鸣中从路明非背后瀑流了出来,他的眼睛瞪圆了,双腿都哆嗦起来了。 他茫然地四顾,只看到了同样沉默的恺撒,也就是这时候他的余光忽然捕捉到了一个身影,从缓缓沉淀的泥沙中走了出来。 那正是林年,边走边仰望着那活火山一样的全新的青铜与火之王脸上的表情没有半点波动。 路明非现在看林年的表情才真的完美诠释了“你妈死了”这四个字,如果可以他恨不得马上就把林年拖进小队频道写个一万字的小作文了 我靠,年爹,你他妈真是我亲爹,这场屠龙战役你金大腿给力了一整局,反而在这种关键的时候拉了胯真不会是在刻意搞我吧?刚才我放大招的时候这么大的动静,龙王都准备释放‘君焰’了你跟我说你半分钟都反应得过来自己的言灵之力解封了?你是不是思想出了问题,关键时刻大招(言灵)都不放?你他妈别说你觉得普通形态的诺顿太没挑战力了想玩点高难度的? 纵然万字涌上心头,现在路明非却是一个字都喷不出来,他绝望地看着融合完毕的诺顿,较‘君焰’猛烈成百上千倍的言灵已经升起了,此时的他麻木到已经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一幕了。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六十章:权与力 (7/10) “攻击力:??? 防御:??? 敏捷:??? 特殊能力:???” 这是路明非如今所见的龙王的数据,是的,他花了几秒的功夫看了一眼那龙躯上绿色的数据流,得到的都是清一色的问号,就像他现在想对林年质问的内容一样。 龙王已经融合了,如今是跑还是留? 无奈且绝望的路明非心里也没个准,他只能看着林年等着他的动作来决定自己之后该做什么。 但在路明非和恺撒的注视下林年忽然消失了,下一刻他的身影出现在了龙王的面前,毫无疑问是利用了‘刹那’进行了快速移动,在三度暴血的状态下就算是在水下,刹那的移动也足以让人无法用肉眼捕捉了。 但看到这一幕路明非又是气蒙了。 因为这代表着林年没有意识到言灵之力解封的可能性直接被排除了,在使用第一条作弊码的时候,林年大概率就已经知道‘刹那’可以使用了那敢问大哥你是在扬起的泥沙中迷路了吗?足足三十秒才姗姗来迟? 林年没有向路明非解释,也没有必要去解释。 他走到了龙王的面前,缓缓上浮到了那双龙瞳的正前方,炽热明亮的火环环绕在龙躯之间,火环的光芒并非是熔岩的红,而是绝对的白色,在那里面是上万度的高温,释放出来几乎可以煮沸整片江水。 现在更糟糕的是,‘game over man’这条作弊码路鸣泽很明确地告诉过路明非只能暂时地屏蔽掉炼金矩阵的力量,一旦作弊码失效,现在他们就可能迎来无法使用言灵的林年对上火力全开的合体龙王的悲惨结局了。 诺顿看向了面前的林年,他抬起了利爪对准了这个给予过他沉重伤势和痛楚的人类,身边亮白色的火环光芒也高涨到了极限,下一刻可能就要释放出百千倍于‘君焰’的可怕言灵了,会是‘烛龙’还是‘天火’? 林年没有闪避的动作,他只是看着诺顿那双龙瞳,等待着毁灭性的言灵降临。 路明非看着他的所作所为都快急疯了,但却什么都做不到,毕竟就算你作弊码全开也无法阻止一个想死的人,林年现在的一切行为似乎都写上了找死两个字。 林年看着扬首的龙王,凝视了那双龙瞳很久才轻声说道,“值得吗?” 在路明非的视角来看,龙王没有回答林年这没头没脑的问题,那抬起的巨大利爪指向近在咫尺的林年,龙瞳中的熔铁色快要浓郁到流淌出来了,那融合后的极致的力量尽数压榨进了那苍白的火环中。 一圈,两圈,三圈 一圈又一圈的白色火环在龙王的身边环起,每一道火环的上都刻有繁复的龙文,但却没有丝毫的温度外泄,冰冷的江水流过火环的表面被其内炽白色的光芒照得透亮。 诺顿与康斯坦丁融合之后最具有代表性的言灵是什么? 当然就是烛龙了。 在尚未完全融合时,康斯坦丁便在卡塞尔学院的天空进行了一次烛龙的前兆释放,那些超气态的火焰犹如飘絮一般没有实体,而现在,真正的烛龙已经成形了,白色的光芒犹如神启一般带着恐怖的威压照到了整个水下的每一个阴暗角落。 十道白色的火环,当他们碎裂的时候,就是真正烛龙爆发的时刻。 在苍白火环的面前,林年没有任何要进攻或者逃跑的意思,只是看着龙王,眼中透露着少许的默然 路明非下意识闭眼后缩,这种等级的恐怖言灵一旦释放出来无异于核弹爆炸,瞬间蒸发这一大片水域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他现在逃也逃不掉,作为主力输出的林年忽然想不开要找死了,他这只魔法猫咪不也就只能跟着一起死吗? 他闭上眼睛苦苦等待了数十秒的时间,想象中的炽热和疼痛却没有降临,难以忍受等待煎熬的他眼睛眯开了一条缝隙,从那微弱的视野中却看到了令他瞠目结舌的一幕。 龙王身边凝聚的火环,足足十重一齐碎裂了。 碎裂的火环并没有像以前一样爆炸出可怕的光和热,这一次它们仅仅就只是碎掉了,就像破碎的白炽灯一样留下了片片光点落向了河床,宛若绚烂的星光坠落。 与此同时,可怕的言灵之力退潮一般飞速从诺顿身上消逝了,‘君焰’所凝聚的极热保护膜也开始溃散消失,甚至那一身火山熔岩般的鳞片也渐渐熄灭了,诺顿的龙躯黯淡恢复成为了融合之前的铁青色,周遭的水域恢复了以往昏暗。 一切都像是潮水涌上了悬崖之巅,但却飞快地倒灌回了海洋,一切触及世界巅峰的力量只维持了那么苍茫一瞬,而后是美梦破碎的昏暗现实。 诺顿身上与孪生兄弟融合后的“权”与“力”消失掉了 不,与其说是消失,不如说是躲藏起来了。 那些足以焚烧整个世界,为混血种和人类带来毁灭的力量如今深深地藏进了诺顿的身体内,找到一个无人能知的角落龟缩了起来不再听从他的调动。 与龙骨十字相融合后的“权”与“力”在烛龙即将对林年爆发的一刻拒绝了诺顿的调令那些足以颠覆人类社会以及整个世界的力量在这一刻残酷地拒绝了诺顿 “发生了什么?”路明非有些不太理解这个情况。 但在他的身边,恺撒思绪转得飞快,只瞬间他就想起什么,缓缓扭头看向了远处那口空荡荡的青铜棺椁。 其实他一直都有一个特别在意的细节,那就是林年追着诺顿从青铜城内冲出来后,在第一次见到这口青铜棺椁时居然没有产生任何意外的情绪。 恺撒绝对不会记错,林年在见到这口棺椁时的反应相当平淡,似乎这个东西本该就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地方,比起棺椁他甚至更注意恺撒的伤势一些。 林年似乎早就预料到这口棺椁会出现在这里了,并且他知道棺椁里藏着的是什么东西,也清楚龙王会为了这个东西不惜一切代价地冲出青铜城。 “龙骨十字有问题?”恺撒心中浮现起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林年是故意让诺顿吞噬掉龙骨十字的。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六十一章:对话(上)(8/10) 卡塞尔学院,审讯部,这是一次发生在三个月前的对话。(前文第七百一十一章:对话) “‘青铜计划’的详细过程和诺顿的遗产分配?” 林年的声音在红光与警报声肆掠的纯白房间内响起了,他看向地上被捆缚的男人淡淡地说, “虽然我并不知道你从哪里得知的‘青铜计划’,但如果你想参上一笔,我很欢迎,我不介意在杀死诺顿的时候跟你清算一下以前的旧事。” “卡塞尔学院不会和外人合作。”施耐德盯住那被名为‘皇帝’的存在占据了身体的囚犯嘶声说道,“我不知道你是如何进来这里的,但我们之后一定会弄清楚的。” “我认为凭借秘党对于言灵的研究程度,恐怕一辈子都无法弄清楚现在你面前出现的这一幕的原理吧?”被铐在地上的男人轻笑着说,“除非我主动告诉你们我的秘密。” “你会这么好心吗?”林年问。 “当然,在合作之前我肯定要表现出足够的诚意。”祂说。 “不惜暴露你最大的秘密之一?”林年说,“原来龙王对你来说这么有吸引力。” “不,不是所有的龙王对我都有吸引力,而只是青铜与火之王·诺顿,这个特例对我来说很有吸引力。”祂低笑着说,“诺顿的遗产中有我想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 “这个恐怕就不能那么简单地告诉你了。”祂说。 “你想得到诺顿一部分的遗产,所以来找我合作?真是有意思。”林年低头直视男人的脸,“‘皇帝’你脑子没有问题吧?” “在足够的利益面前,没有什么人不可以合作,没有什么对象不能达成共识。”‘皇帝’低声说道,“包括你,林年。” “利益?你想用什么来说服我,老一套的‘权’与‘力’?” “不,谈判和合作向来最重要的是对症下药,有些东西在我看重的东西你不屑一顾,但某些我不屑一顾的东西你却足以用生命去置换。”‘皇帝’幽然说道,“在开出这个条件之前,我觉得你不希望身边有第三双耳朵。” 林年看了一眼施耐德,而施耐德则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男人,“这里已经被诺玛封死了,如果你不想我听见你想提出的龌龊交易,那你大可以尝试来捂住我的耳朵。” “不,不用那么麻烦。”‘皇帝’淡淡地说道。 话音落下,林年发现地面上的囚犯忽然两眼翻白了,嘴唇不自然张开陷入了昏迷。 下一刻,他像是有所感应一样缓缓转头看向了身旁。 在他的身边,施耐德也缓缓扭头看向了他,满屋子的红光之中露出了一个绝不会出现在这个中年男人脸上的“笑容”。 “我其实一直很好奇,有着这样能力的你在这个世界上难道还会真正奢求着什么吗?”林年看着施耐德那熟悉又陌生的脸低声说。 “我奢求的东西一直很明显,那就是你啊,林年。” ‘皇帝’伸出了右手放在了林年的脸颊边上,看着林年微微动了一下的手指,他便停下了自己的动作淡笑着说,“放心吧,我不会这样拥有你的,起码不会以这种肮脏的身体去触碰你。” “你说你想要诺顿的遗产,他的一切都在青铜城,你大可以自己去取,正统的人不可能拦得住你。”林年说。 “不是一切,我想要的东西不存在任何书面的记载和实物的留存,因为那实在是太重要了,甚至直接影响到了一个种族的兴衰。”‘皇帝’说,“也由于实在太过重要,所以现在这个世界上仅仅只有一个地方有机会获得。” “哪里?” “记忆,龙王诺顿的记忆,林年。”‘皇帝’说,“他把我想要的东西藏在了自己的记忆里,除此之外别无获得的方法。” “你想要的东西居然是一个‘情报’?”林年皱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你以为我要你严刑逼供诺顿说出我想要的东西吗?没有人能在诺顿的身上拷打出任何东西”说到这里‘皇帝’顿了一下,“除非你拷打的是康斯坦丁。” “康斯坦丁已经死了。” “我知道,你杀的嘛咳咳咳,见鬼了这个破烂身体。”‘皇帝’耸了耸肩然后忽然咳嗽了起来,对施耐德这副身体露出了嫌弃的表情,“所以我们现在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那么说说你想怎么做?” “你开始好奇了林年,这是好事情,好奇是合作的开始。”‘皇帝’淡笑着侧头一脚把那装着氧气瓶的小车踢得远远的,说,“你不是很好奇我是如何占据冯·施耐德的身体的吗,以及你面前的囚犯、歌剧院中的pao?” “你的言灵。”林年说。 “的确是言灵。”‘皇帝’承认了,“但你不好奇言灵的具体效果吗?我可是知道曼蒂那个小家伙在告诉你有关我的情报后你查了整整一个星期通宵的言灵周期表,试图找到反制我以及给我挖坑的方法。” “我的确好奇,那么你会告诉我吗?”林年坦然地问道。 “这是你的请求,我怎么会拒绝你呢?”‘皇帝’伸手向摸林年的头,但林年却以相当危险的目光盯住了他,“那我请你本体立刻去死,可以吗?” “这个抱歉不能,而且你还很聪明地加上了一个‘本体’,是怕我玩文字游戏弄死施耐德吗?”‘皇帝’收回手笑了笑,“言灵的秘密并非在于‘夺舍’,而在于‘记忆’,我可以篡改人的记忆,林年。” “记忆?”林年怔住了。 “从未往这方面上想,不是吗?”‘皇帝’说,“无论是龙族还是人类,都是以记忆来清晰地认知自我的,一个人失去了他美好的、糟糕的、以此组为整个人生的记忆,无异便是失去了人格以及一切。但如果在某些时候拥有一段全新的记忆,他便等同于有了全新的认知和开始。” “你难道”林年看向了施耐德面孔的‘皇帝’瞳孔微缩。 “想做到这一点并不难,林年。”‘皇帝’低笑着说,“只需要删掉这个载体的记忆,再像是插上光盘一样加载上属于我的一切,这具身体就暂时属于我的了。而当我完成我想做的事情后,就将属于我的光盘取出,将属于他的记忆备份还给他,那么他就又可以开心地带着这个残破的身体苟延残喘下去了。” 林年沉默不语,死死地盯住‘皇帝’目光可怕得像是要吃人。 按照‘皇帝’的话来讲,每一次的夺舍无异于就是将宿主的“杀死”一次,删除一个人的记忆基本上无异于抹除了一个人的人格,就算‘皇帝’在临走前还给了备份过的记忆,那重新在那个躯体里活过来的人还是自己吗? “嘿,别那么看着我,这个言灵的释放条件可是很苛刻的。”‘皇帝’望着林年的双眸说,“你也是知道的,我从来不骗人,何况对象是你。” 在林年沉默之间,祂又缓缓说道,“我想要的东西只存在于龙王的记忆里,如果我能达成释放这个言灵的条件,我就可以进入龙王的脑海获得我想要的东西,而你正是要帮助我完成这个条件。” “你以为我真的会帮你。” “我说了这是一次交易和合作,我会给出足够的诚意。”‘皇帝’说,“况且,我们这次合作还是互利互惠的关系,只要你能帮我达成释放言灵的条件,一旦我能进入龙王的记忆,那么我也可以随意地抹消掉他的人格,这无异于” “无异于直接杀死了诺顿。”林年说。 “轻易地像是碾死一只蚊子,而且这还只是举手之劳。”‘皇帝’说。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六十二章:生离(中) (9/10) “就连龙王都有信心成为对象的言灵,你真的敢把释放的条件告诉我吗?” “为什么不敢?”‘皇帝’说,“我只在意的是你能不能做到这些条件罢了。” “帮你获得诺顿记忆中一个可怕到可以影响种族兴衰的秘密?只是这一个前提这个所谓的合作就没有任何可能了。”林年低头看向那昏迷的囚犯,“只是现在你就已经足够让人头疼的了,你还想让我帮你进一步成为更大的麻烦吗?” “或许你该多问一下我,这个秘密的具体内容,说不定我会直接告诉你呢?”‘皇帝’温和地说道。 “你到底想从诺顿的记忆中获得什么东西?又有什么东西可以影响到种族的兴衰和时代的变迁?”林年也十分直接地问了出来,语气平淡,毕竟这是‘皇帝’让他问的,白捡来的情报谁又不喜欢呢?他到现在也从未承诺过皇帝答应合作的事情。 可皇帝丝毫不介意林年的白嫖行为,十分大方地解释道,“是知识!林年,知识!我不是从以前开始就这样教导过你吗?知识是最重要的,知识可以改变一个国家的衰落,而足够分量的知识足以跌宕世界两极的霸权,让一个皇朝千年不落!” “什么样的知识可以做到这一点...比核武器还要可怕的方程式吗?” “E=MC^2?那的确是大师级的杰作,但却无法与我想要的东西相提并论。”‘皇帝’语气忽然森然庄严了起来,“因为我想要的可不是指向性的某个知识,而是打开整个知识宝库的大门啊!我想要的...是一整个装满知识的图书馆!一个装满龙族文明的宏大图书馆!” “大图书馆。”林年抬首盯住了‘皇帝’,从来没有想到这个词会从对方的口中说出。 大图书馆这几个字的后面几乎代表着如山如海的禁忌般的知识,以叶列娜的说法,现在被秘党尊为秘笈的‘暴血’在大图书馆内甚至都是不得入库的残次品,混血种的世界内从古至今都在流传龙族宝库的故事,掌控了宝库就可以得到如今的世界,而这个宝库大多数人都认为是力量和财富,但只有极少人知道所谓的宝库无非就是无穷的禁忌知识,掌控了大图书馆无异于掌控了掀起一个时代革命的资本。 “是的,林年,你是知道这个地方的,看起来叶列娜给你介绍过它的存在。”‘皇帝’看着林年的反应轻轻点头,“如果我猜得不错,你们甚至已经得到了打开它的钥匙,那么我就只有退而求其次获得它存在的位置了。” “我从加图索家族名下的一座小岛上找到了一本古籍,制作古籍的原材料是玄龟甲壳,那是曾经龙族时代时最常见的文字承载物,上面以龙文的方式记录了一些有关大图书馆的秘辛。其中提到了很重要的一点,大图书馆的门扉以战神陨落的遗体为材料,太初之火的锻烧熔炼而成...你我都知道在龙族文化中配得上‘太初之火’这个名号的存在又有寥寥几个。” “青铜与火之王...诺顿。”林年说,“你认为诺顿参与了大图书馆的建造。” “最顶级的炼金大师,炼金术的极诣创造者,由他建造坚不可摧的禁忌之地大门再合适、合理不过了。既然他是大图书馆门扉的制造者,那么他理应知道大图书馆的位置。”‘皇帝’说,“叶列娜可是对那个地方心心念念得很呢,如果我们错过了这次机会,那估计大图书馆将永生永世埋藏在那无人可知的神秘之地了。” 林年忽然陷入了沉默,不再说话了,站在满屋红光中眼眸低垂,仿佛进入了深思。 ‘皇帝’直溜溜地盯着这个大男孩,忽然说,“叶列娜现在是不是让你试着答应我?” “是啊。”林年抬起头,“但我想拒绝你。” “她知道想要踏上封神之路,那么大图书馆里的禁忌知识就是必须的,你们没可能有办法从诺顿那里掏出任何有关大图书馆的信息,因为你杀了他的孪生弟弟康斯坦丁,以极其残忍的手法。现在能获得大图书馆位置的现在只有我。”‘皇帝’幽幽地说道,“是要让大图书馆彻底遗失在诺顿注定的死亡中,还是先将其位置寄放到我这里?” “我觉得比起被你这种人获得禁忌之地的位置,不如就让他彻底埋葬在历史中吧。”林年淡淡地说。 “不错的觉悟,但可惜这个回答是错误的,还记得你看过的卡通片里的台词吗?第一,绝不意气用事。”‘皇帝’自觉幽默地说道,“这其实是很划算的买卖,叶列娜绝对不可能甘心让封神之路的知识断绝在诺顿手中,这可是她为你准备的登天梯...况且她不也早有准备将大图书馆的钥匙和着康斯坦丁的‘茧’一起弄到手了吗?” “你们拥有钥匙,我获得大图书馆位置,这将形成一种绝对的平衡,总比让诺顿那个弃族者带着龙族所有的知识一起埋葬在火焰里要好。”‘皇帝’说,“至于这种平衡何时会打破,天秤又会倾斜向哪一边,这就是以后我们之间的故事了...但我们现在首先得保证这个故事有着存在的机会。” “我拒绝。”林年说道,同时也让脑海中金发女孩安静。 “你拒绝吗?”‘皇帝’看向林年似乎有些失望,“真的可以吗?诺顿已经快要找上你了,他必然会死在你的手中,而封神之路后半段的知识将永远被埋藏在龙骨十字中,你真的想看到双输的那一幕吗?” “我根本不在意大图书馆,也不在意封神之路,如果你很沮丧甚至为此发怒发狂,我会很高兴看到那一幕。”林年盯着‘皇帝’的双眸说。 “真是意气用事...不过我喜欢意气用事的男孩。”‘皇帝’轻轻点头,“毕竟你可以因为憎恶我这个人而拒绝补完封神之路的机会,那么你自然也可以因为其他人而委曲求全暂时与我合作。” “...你什么意思?” “我从未想过拿封神之路的补完来与你谈判,因为我太了解你了,坐上王座成为世界的新王这种对于其他人来说是可以为此谋尽一生的宏愿,对于你来说恐怕还不如生日时收到的一通来自切尔诺贝利的祝贺电话。”‘皇帝’垂首淡笑着说。 “林年,我还没有真正说过这次合作我拿出来的诚意是吧?”‘皇帝’看向林年,“曼蒂·冈萨雷斯,我以这个叛徒的‘契约’为诚意换来与你的这次合作,这就是我献上的诚意。” “......” “她穷尽一辈子都想获得真正的‘自由’,冈萨雷斯这个姓氏的含义也正是‘自由’,这是她在西班牙的孤儿院中为自己取的名字,我一度以‘契约’剥夺了她的自由,现在我将她的自由的机会重新放在你的手里,是收拢还是递还,这一点全看你自己。”‘皇帝’与林年四目相对。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六十三章:死聚(下)(10/10) “自由...契约...在你眼里这种东西也是可以量化以及交易的吗?”林年低声问。 “当然可以交易,只要你有足够的权力,又有什么是不可以去量化的呢?无论是时间还是生命,更何况是区区的自由?”‘皇帝’冷淡地说,“她是我为了你特地准备的棋子,她的一切命运都由我掌控,按照剧本她最终也会为了你死去...但她现在有机会摆脱这所有沉重的一切。” “为什么你会认为我会因为一个欺骗过我的人与你达成协议?”林年轻笑了一下。 “因为你是她的师弟,她是你的师姐啊。”‘皇帝’轻声说。 林年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眼中的神色幽深得让人看不懂。 “康斯坦丁的龙骨十字,想要达成我的言灵的条件,我需要用到它。”‘皇帝’说。 “我会借由龙骨十字设下我言灵的释放条件,诺顿如果吞下它去完成双生子之间终极的融合,那么我就可以在‘权’与‘力’融合的契机之间轻易掌控诺顿的身体以及他的...全部!” “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但你认为龙王会看不出自己亲弟弟龙骨十字上被你做下的把戏吗?”林年问。 “他当然可以看出来,他可是诺顿啊,最博学的龙王。”‘皇帝’轻轻侧头看向闪耀的血红光芒,“但那又如何呢?博学从不代表无情,所以他无法拒绝。和自己的亲弟弟一起融合然后走向美满的死亡,还是孤独地被你葬送在江底与康斯坦丁永生相隔,这个选择题我相信他是不会做错的...呵,双生子们也从来不会在这种题目上做出令人意外的答案。从来。” “真是...残忍啊。”林年低垂眼眸。 “我从来都不是个善良的人啊,林年。”‘皇帝’说,“将龙骨十字送到诺顿的面前,让他临死前还能再与康斯坦丁团聚这已经是我最大限度的温柔了...况且我也答应过康斯坦丁会让他和他的哥哥团聚的,这是我的承诺,君无戏言。” 大量的脚步声在封锁的合金门外响起了,伴随着的是枪械密集的上膛声,执行部已经包围了这间屋子,门外万军戒严。 ‘皇帝’看着沉默的林年说,“不要搞砸了,林年。尝试着满足一下诺顿那渺小卑微的愿望吧,他曾为了康斯坦丁徒步万里放下了君王的荣耀,如今却无枝可依...也尝试着满足一下曼蒂·冈萨雷斯日夜哭泣的祈愿吧,我答应你,她永远不会知道今天我们之间的谈话,她会获得真正的自由,不再因为被迫地背弃你的信任而在监狱的禁闭室里一个人...痛哭流涕。” 红灯熄灭了,警报声也停止了,那双注视着林年的黄金瞳缓缓闭上了,于是屋内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与死寂。 — “真的...值得吗?” 在林年低声的质问中,苍白色的火环碎裂了,照亮漆黑水域的火光也消散了,从古至今鲜有极限释放过的‘烛龙’也在这一刻崩碎,那溢散的力量化作了星星点点洒落在河床中宛如星辰入海。 诺顿向后退了一步,那巨大的龙躯差些跌倒在了地上,在这一刻他失去的不仅仅是对于‘权’与‘力’的掌控,他甚至就连身体的指挥权都要丧失掉了,语言难以诠释的完美而强大的龙躯现在就连站立的动作都难以为继...因为在他脑海中有一个意志对他说: 跪下。 他拒绝了,于是战斗开始了。 那是山与海崩塌后掀起的狂啸,在龙王的意识海中兴风作浪,龙骨十字中一直藏着的‘茧’终于在这一刻孵化了,就如融化的巨型冰山。 ‘茧’流淌出的纯净而强烈的记忆疯狂地吞噬着龙王的意志,他蚕食着龙王的记忆就像被火点燃的柳絮,似野火蔓延一般侵蚀着属于诺顿的一切。 这是一场无形的厮杀,残酷的程度甚至远超血肉和骨骼的断裂飞扬,因为这场战斗以龙王的意识海作为了主战场,他们手持的并非是利刃和刀锋,而是纯粹的记忆与记忆、人格与人格的碰撞。 每一次撞击都产生了绚烂的火花,那是记忆的碎片,那双灼热的龙瞳前林年的身影渐渐模糊了,重新出现的是青山与绿水,白袍的男孩站在他的身边,他们一齐眺望着这远足万里的壮丽河山。 进而他又能听见狂风呼啸的声音,瓢泼大雨砸在他的头发上顺着汇聚向脸颊,他下意识地向身边的男孩头顶遮挡去,看向那个男孩的脸但所见的一切都是模糊不清的...自己弟弟的脸是什么模样的? 一种恐慌感占据了这位龙王的脑海,这是从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情绪。 “哥哥...”他听见有人在叫他。 “康斯坦丁?”他回答。 那呼喊声只响起了一遍,然后就消失掉了。 “康斯坦丁!你在哪里?”他提高声音大吼,但没有人回答他,他的眼前宛如万花筒开始转过一片又一片曾经熟悉的场景。 曾经与男孩攀登过的孤山,曾经与男孩到达过的海洋,曾经与男孩共度过时光的书房,那张藤床,那张藤椅,以及每次都由男孩亲手添上的油灯... 逐渐那些场景开始支离破碎了起来,就像画卷被巨力蛮不讲理地撕碎,每撕碎一张他就遗忘一段曾经的往事。 那些往事成为了细碎的光斑汇聚为一道奔腾的彩虹快速地在眼前掠过,他惘然地向前伸手进那片彩色洪流,想要抓到什么,但到头来却什么也没有触碰到。 代表着龙王诺顿的记忆开始飞速消退着,那是大脑的磁盘正在被清空,那些曾经名叫诺顿的存在最看重的,最珍惜的,都在被一张大手无情地抹消丢进漆黑的垃圾桶中。 “不!不!不!”他狂怒地吼叫着,他双手伸入了那片洪流中想要力挽狂澜将一切都留下,但这一切都是徒劳。 “都到了这一步了,为什么还要抵抗呢?吃下龙骨十字的那一刻,你应该做好了所有的准备。”有人冷淡地在他的耳边说道。 他置若罔闻,执着地向前迈步,整个人奋身不顾直接跳进了那片洪流中!似乎想要挽留住一切!可这个举动却得来了脑海中一声嘲讽的清冷笑声。 跻身进入记忆的洪流他的双眼开始被浮光掠影占据了,画面以极快的速度闪过,无数的声音和对话在耳边掠过,对话的内容十分繁复,但声音却始终只有两个,他的,男孩的,他的,男孩的,他的...似乎他的世界只有这两个身影,除了自己就是男孩,他们互相拥有的只有彼此。 — “哥哥。”男孩呼唤声又响起了,一下子压过了一切的声音。 — “怎么了?”他回头,所见的是午后夕阳中的方桌,一朵白色的茶花在粗瓷瓶中盛放。 隔着那只茶花,一席映着残阳红色的白衣男孩正呆呆地看着他。 “怎么了...康斯坦丁?”看着男孩清秀的脸,他渐渐放松了紧绷的肩膀轻柔地问。 “哥哥,我有些害怕。”男孩低声说。 “你害怕什么?康斯坦丁,告诉我。”他放下手中的毛笔轻声问。 “吞噬...复仇...王座...长老会的大人们。”男孩看向屋子的窗外,一轮残阳斜斜地挂在峭壁悬崖之上,无数黑色的巨影从山巅掠过朝向残红的夕阳掠去,孤旷的吼叫肆掠燃烧的荒原。 “我们就是王座本身康斯坦丁,你不应该惧怕你自己。”他伸手跃过那朵茶花轻轻抚过男孩的头,“而长老会...他们只是在做他们应该做的而已,即使他们会为自己糟来毁灭。” “哥哥...如果我想逃呢?”男孩抬头小声问。 “你真的这么想的吗?康斯坦丁。”他停止了抚摸,低头看着男孩的眼睛,“弃族的命运从不是那么容易背负的,你将放弃你曾拥有的一切,曾经你所爱的,爱你的都不会放过我们的。” “对不起...哥哥。”男孩似乎有些被吓到了,起身然后安静地离开。 他默默地看着男孩离开了桌前,走向了离开小屋的大门。 在男孩推开门让那残阳照亮整个屋内时,他又忽然说,“你真的很害怕吗,康斯坦丁?即使你害怕的是你背负的宿命本身?” “哥哥...”男孩没有回答,只是又低声呼唤了一遍他。 “...那就我们就逃吧!”他微笑地说,“从今天开始,逃得远远的,背叛一切,逃到一个谁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去。” 他站了起来,走到了男孩身边,牵起了他的手,夕阳照在他皎洁如月的白袍上映出了半边残阳的血红。 “所谓弃族的命运,就是要穿越荒原再次竖起战旗,返回故乡。”他说,“我们可能会死,但死并不可怕,死亡能把人拉近...” 看着男孩茫然不解的眼神,他抚在男孩的头顶轻笑着说,“...对,能拉近生前分离的人。” 他们携手走出了幽暗的房间,步入了那昭示着他们未来的血红斜阳之中。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六十四章:Noglues 没钱上大学的我只能去屠龙了沉吟至今第七百六十四章:Nog露es水域中终于陷入了安静,肆掠的江流平稳如死水,黑暗重新笼罩了一切。 在一片漆黑中,唯有那双仰望黑色穹顶的龙瞳萦绕着黯淡的火光,那飘摇的黄金瞳所燃烧的是复杂而丰富的情绪。 当所有的情绪作为燃料挥霍殆尽之后,就连最后的这点火光也熄灭了,同时意味着千万年来统治着青铜与火之座的君王落幕退场了。 观战的路明非和恺撒理解不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以他们的视角来看事态一度发展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龙王吞噬了龙骨十字达成了教本中的究极融合,但本该势不可挡摧毁一切的完全体龙王此刻却是散发出了一股暮者的濒死感。 比起完全茫然的路明非,恺撒起码猜到了一些事情的真相,譬如出现在江底的龙骨十字存在着不可告人的阴谋,但无法窥其事态全貌的他现在也只能继续观望着接下来的发展因为就现在林年的反应来看,似乎事情远没有到结束开香槟庆祝的时刻。 林年落下了河床江底,脸上却没有任何放松的迹象,他反而后退了大概数十米的距离,面色冷漠地看着那如石像一般巍然不动的龙王巨像。 三度暴血并没有解除,‘八岐’的言灵也尚在运转,如果说龙王融合的刹那林年解除了自己的所有防备,那么现在龙王垂死他反而又将警戒提升到极限了。 他在防什么?恺撒不知道,但他很快就见到答案本身了。 一盏灯火点亮在了漆黑一片的深水中,随后火光持续高涨,光线向着四面八方蔓延,驱逐着每一丝黑暗,直到所有人仿佛身处在天国的光明之中! 白光吞没了一切,恺撒和路明非承受不了光线如此迅速的变化不由眯起了眼睛,在他们适应亮度之后再看向四周,恍然地发现他们如今正悬浮在一片白色之中仿佛他们并非置于深浅的黑暗江河深处,而是漂浮于刺眼夺目的白昼之上! “这是”恺撒感受到了异样的温暖,就像是阳光一寸寸爬过肌肤留下清晰的温度,他迅速锁定了光芒的源头,只看见了一轮燃烧的太阳。 龙王诺顿,这一切异象的源头。 此时的龙王似乎化身成了温暖的太阳,并不暴躁和狂热,反而充满了令人舒适安宁的气息,散发出的每一丝温度都那么的温敦,让人想要漂浮在这白昼之中沉沉地睡去。 “啪!”路明非忽然听见身旁响起了一道巴掌声,他扭头看去就见到恺撒在水下狠狠地给了自己的脸颊一巴掌,似乎是在给自己物理提神。在恺撒向他看过来后,那个眼神似乎是在问他需不需要帮他也来一巴掌,他立马摇头表示自己精神得很。 恺撒扭头重新看向了龙王,而此刻龙王也褪去了那垂死的暮气,就像火中涅槃一般随着这照亮一切的光源得来的重生。 难道这才是真正的融合?恺撒沉着面色心想。 这的确也很符合龙王诺顿的传说,火中复苏,火中涅槃,在融合之后迎来一次死亡,然后再度重生。在龙族之中也自古有着那句悼唁,以龙文的形式书写在冰海铜柱上,翻译为人类的语言后大致意思便是: 重生只为消亡,死亡即是新生。 无论如何,融合已经完成了,谁也阻止不了这一幕的发生了,现在能阻止新生龙王的就只有林年了。 在新生诺顿的面前,林年如临大敌,那双熔岩的黄金瞳也从未如此危险,里面的杀意甚至一度超过了在青铜城内最巅峰之时,那是真正的仇恨和敌意,向那眼眸内挖掘甚至可以一路深入到骨髓中去。 诺顿从不值得林年如此仇恨,无论是他龙王的身份,亦或是他以七宗罪给予林年的那些痛楚。能让林年发自骨髓的深恨的存在从来只有一个,也只会有这么一个人。 如白色火炬一般静静燃烧的龙王终于动了,他垂下了自己的头颅,那双如新星的双眸平和地注视下了远处的林年,在尖锐可怖的口齿微动之间,一道涟漪和波纹传递开了,扫过了整片水域。 那是一道龙文,以震动的方式在每一个具有理性思维能力的生物脑海中响起,古奥和森严的声音回荡在他们的颅骨和意识之中,所咏唱念诵的,只有一句质朴的话语。 【死亡的终点即是新生】 “新生鸠占鹊巢的寄生虫也配得上新生吗?” 圣言般的祷告中总有不合群的忤逆者,而被白鳞批盖如怪如鬼的林年此刻充当这叛教徒也是再适合不过了。 他看着新生的,被威严与雍容华贵的光环笼罩的龙王,眼中流露出的只有憎恶和鄙视。因为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诺顿已经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占据青铜与火之王王座的,是自诩为‘皇帝’的存在。 “龙族的世界从来都是这么残酷,尚未进化完全的龙王也会选择占据子孙的身躯以获得重生,那亦然是一种新生,为了达成所谓的‘复仇’与‘大业’,龙族与人类从来没有什么差别。”祂借以龙王的身躯轻声说道,声音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脑海中,“以结果论成败,起码现在,新生的人是我,被罢黜扫去历史黑暗角落的是那对可怜又可恨的双生子罢了。” “他们的确可怜,但可恨这一方面,谁又能比得上你呢?”林年看着此刻身披着完美的龙躯威严如真正皇帝的祂淡淡地说。 “不要怕,林年,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了。”祂低垂的龙眸倒影着那光芒中的狰狞白影,“在这一刻,我所获的东西已经远超我预计想要得到的了。” “真正究极炼金术的轮廓、规则之力的真相、龙王血脉的终点模样、黑色皇帝的弱点他知道太多、太多对于龙族来说也是滔天巨祸的秘密了,也难怪他会选择弃族的命运。”皇帝说,“不作为,逃避,陷入双生子诅咒的漩涡,对于他来说才是最为幸运的,就算他是龙王,知道的太多也是得不到好下场的。” “那你呢?”林年凝视祂,“现在由你来接收这些被诅咒的知识,你的下场又会好到哪里去呢?” “如果是以前,我不会觊觎这些东西,但现在不同。”皇帝说,“白王葬于何处,白王的真身又为何相,若是在以前这些情报会引来蜂拥般的可怕龙潮,那些忠实的白王拥趸会将情报的拥有者分而食之,可现在就算我将这些情报公之于天下又如何?龙族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曾经会置我们于死地的,如今只会带给我们财富与权力。” “财富与权力?”林年轻轻侧头,“恐怕你承受不了相应的代价。” “代价?那就让它们来吧。这幅‘半神’的躯体,也足够应付一切了。”皇帝淡淡地说。 “你想带着龙王的身躯离开?”林年直视皇帝灼红的龙瞳。 “诺顿已经不在了,为何不让他最后的遗产发挥出所有的余温呢?”皇帝说,“相信我,龙王的‘半神’躯体留在我这里永远比落在人类的手中要好,人类总是善于利用不可控制的力量为他们自己带来毁灭,历史已经无数次上演了。” “我们的合作中没有这一条。”林年冷漠地说。 “是啊,没有这一条。”皇帝淡淡地说,“所以我也从未欺骗过你,毕竟我从未在这方面做过什么承诺。” 林年看向皇帝沉默了片刻,然后点头,“你可以试一试。” 这席话出来后,皇帝也沉默了数秒,然后轻轻摇动龙首,流动着熔火的龙瞳俯视着河床上的林年,“你的确是我一手扶持成长起来的‘太子’,想要杀死诺顿或者康斯坦丁,我相信你可以做到,并且你也的确一度做到了。但现在你的确还尚未成长到可以与‘半神’之躯的龙王厮杀的程度,这是龙王融合后的究极形态,虽然距离最后的终极还差了许多,但只凭这幅龙躯内隐藏的力量,只是想要杀死你,并不难。” “等你踏上了封神之路的最后一段,或许还是可以尝试一下,但现在,三度暴血亦或是八岐都还不能成为你站在‘半神’面前的底气。”祂平和地说,“你要走的路还有很长,林年。” “有些事情总要试过才能知道结局啊。”林年低声说,而这时他顿了一下,然后抬头看向那双龙瞳,“而且你似乎误会了我说‘试一试’的意思。” 下一刻,所有人都听见了难以言喻的轰鸣声,江河床下,一道又一道光带开始蔓延,一圈又一圈缠绕组成了藤树般的根脉,就像大地撕裂开了无数裂缝,那些光带中的白芒就是流淌出的血液! 恺撒低头震撼地看着这几乎布满了整片夔门水域江河床的光带,终于知道了‘蛇’与‘镰鼬’崩溃的真相所在那是原本停滞的炼金矩阵重新开始运转了,在路明非的‘言灵’下他们曾一度停滞过,但现在开始那禁锢言灵的规则之力重新笼罩了这片水域。 龙王身上燃烧的火焰忽然停滞住了,笼罩着整个夔门地下水域的炼金矩阵果然也能作用在他祂的身上,这时由诺顿亲手布下的炼金术,就连他本人也没有豁免的可能! ‘八岐’、‘刹那’被封锁,林年快速后退,但双眸却没有盯在可能是巨大威胁的龙王身上,而是扭头看向了青铜城。 此刻皇帝也赫然与林年一样看向了青铜城,他抬起了龙王之鳞包裹的魁梧臂爪,每一片龙鳞都是流动的灼红色,携带动着无与伦比的力量流淌汇聚到了那张开五爪当中! 随着皇帝尖锐利爪的猛然合拢,牵动着无形的规则之力降临在了所笼罩的那片城池之上,整个青铜城开始运作了起来,轰鸣声响彻天地! 巨大的炼金城市开始运转了,皇帝得到了诺顿的一切,自然也得到了白帝城的绝对指令,整个青铜城的机关开始变动,按照着他的想法随心所欲地进行组合和封锁! 一道又一道巨大的轰鸣爆炸声响起,水下开始震动,猛烈的撞击声、尖锐的撕裂声在远处的青铜城内爆响,不断地掀起一片片涟漪向着水域的八方激荡而去仿佛有着什么洪荒猛兽正在那城池内疯狂地乱撞,突破了所有受到皇帝指令限制而去的枷锁向着城外狼奔豕突而来! “什么东西?” 恺撒骤然看向青铜城的方向,有一种预感告诉他有什么危险的东西要“破门而出”了,那是一股极致的撕裂感,光是将视线投向那个方向就能感觉到浑身上下针扎一般的疼痛。 在龙王融合后修复龙躯时强行挤出的狄克推多此刻正躺在河床上,那轰鸣声每近一分,炼金猎刀的刀身就颤动一分,仿佛是在敬畏着某种尊贵的东西即将莅临。 “七宗罪!” 路明非兀然反应了过来,他看着青铜城也愣了好一会儿,忽然反应了过来他们遗忘了什么东西。 也就是这一刹那,青铜城的外墙炸开了,这一刻就算是路明非和恺撒,都几乎以肉眼看见了一条模糊的‘线’从那黑色的墙洞内一直延展出来,连接到了龙王之躯的心脏上! 那是命运的‘线’,规则的‘线’,无法被摆脱,无法被躲避,当被那条‘线’连上时,受命运捆绑的人永生永世,无论逃到天涯海角都会被另一尽头的恐怖追上,然后带来死亡的结局。 “那是什么?”路明非感觉自己牙关有些打战,他指向青铜城裂开的那个洞口目光中全是惊骇。 恺撒目不转睛地盯住那巨大的青铜墙壁上漆黑的裂痕,只是注视那片黑暗他整个人就毛骨悚然了起来。 一只红色的眼睛,在那裂痕中竟然有一只红色的竖瞳正在朝着城外窥伺!那简直就像是一只渴血的生物正躲藏在黑暗中嗜血地寻找着可口的猎物 那是七宗罪? 皇帝的龙瞳中涌动着火潮,仿佛在翻动着这具龙躯中的记忆检索这一切的成因,但就在这时,狂涌的杀机从他身侧传来! 皇帝头也不回向着杀机涌动的方向挥臂,随后难以置信的惊涛骇浪的力量从那龙躯中涌出,只是抬起手,挥动,不依靠言灵,只利用纯粹的蛮力,这幅龙躯就掀起了一场水下的恐怖海啸!无与伦比!无法阻挡! 暴烈的江水轰然倒流,朝着那挥臂的指向汹涌灌去,就像实质性的力量别泼泄了出来,借由江水化作了实质!才提着拾来的狄克推多冲来的林年骤然被这股翻天覆地的力量冲飞了出去!远处的恺撒和路明非更是瞬间被这股洪流拍到了河床地下躲藏在了崩塌的岩层中夹缝求生。 也就是在皇帝动手的一刻,那漆黑的裂缝内血红的竖瞳骤然缩进,锁定住了那磅礴的熔红龙躯,那正是‘线’所连接的尽头。 危险。 这是每个人脑海中涌出的念头甚至包括皇帝自己! 皇帝低垂龙瞳,龙王的领域瞬息张开了,重压的江水甚至都被排斥到了体外,那是极致的精神掀起的风暴,只用纯粹的精神就制造出了数百倍于龙德·施泰特曾经在水下释放过的‘无尘之地’! 借由诺顿的身躯,皇帝竟然完美释放了属于真正龙王的威严,没有任何的阻滞和隔阂,就像祂本身就是这样磅礴的存在! 与此同时,皇帝俯视地面上那苍白的光带脉络,他居高临下地俯视这超越人类所能理解的复杂炼金术,在瞬息之间统合了诺顿的遗产。 祂挥动愤怒的双翼,可怕的力量卷起了水下的龙卷肆掠向了上百处河床的光带!大量的炸裂声四处响起,早已经离得远远的路明非和恺撒震惊地发现随着末日一般的水龙卷的肆掠,那布满地下河床的炼金矩阵居然开始晦暗了起来。 “他在破坏炼金矩阵!”路明非忽然就明白了过来,这个炼金矩阵是诺顿谱写下的,就像是精密的电路图一样,只要按照电路的规则破坏关键的节点自然可以使得炼金矩阵崩溃,亦或者局部的暂时性失效? 他愣了一下,想起了路鸣泽给予他作弊码时的那些话,以及他咏唱言灵时水下极远处响起的爆炸声。 就在这时,仿佛握着自然规则的指挥棒的那副龙王之躯后背忽然受到了恐怖力量的撞击,整个龙躯骤然高速坠向河床底下震裂了大片的地面! “你一定要在这个时候碍事吗?” 皇帝森严的声音从扬起的尘沙中传出,在上方苍白的鬼影拉扯出了清晰的水线,三度暴血,‘八岐’与‘刹那’重新张开,状态一度拉满到巅峰的林年手提着狄克推多嘶吼着冲向了河床下! 他不可能允许皇帝带着这幅龙躯离开长江,无论皇帝的终极目的是什么,一旦他彻底掌控了这幅躯体,那将是对于整个世界的致命威胁! “真是叛逆期了。”皇帝的声音终于出现了一丝震怒,这也是第一次,他对林年的反叛感到了威胁。 同时,青铜城内那血红的龙瞳终于显露出了它真实的模样。 那是一柄光是长度就足足有十五米的巨型重剑,外观只能以‘狰狞恐怖’来形容,剑刃上尽数都是龙类一样满是剧毒的锯齿,尖锐扭曲的角质物的突起遍布剑围,而最引人惊惧的便是剑柄上的那只龙瞳,七只活灵以同一个窗户富有侵略性地窥伺着这个世界,每一个目光和眼神都是不遗余力的嗜血和贪婪! 七宗罪·███ “真是杰作啊。”皇帝感受到了精神领域疯狂的示警,侧头凝视向了那扭曲的异常之物不由低声感慨。 “天火”的炼金矩阵中的那套究极炼金刀剑,作为炼金术的阵眼,诺顿在那套刀剑上做下了强大的规则约束之力。这位龙王在皇帝的帮助下早已知道了林年的底牌,针对‘八岐’,他最终构筑出了这套‘天火’为阵眼的极致炼金矩阵。 ‘天火’的确一度杀死了林年数次,但那‘天火’但真正致命的最终惩戒并非是连续八次的天罚在龙王的计划中第七次之后林年必定会破坏规则,进行以命搏命的厮杀。 在林年第七次死亡,按捺不住破坏玉觚的那一刻,‘天火’将自然而然地得到规则的强化,将真正地超越龙王所释放的极限,成为真正的终极必杀 龙王无法真正地掌控那种名为‘规则’的力量,所谓言灵也不过是引动规则之力的钥匙,但精通炼金术的诺顿却知道如何最大效果地将‘规则’这把双刃剑所用在复仇上。 这原本是用来桎梏林年的终极手段,但在路明非作弊之下,最后打破规则的人可笑地变为了龙王诺顿本身,而现在品尝这个恶果的人却成为了皇帝。 在路明非离开青铜城时,七宗罪已经开始进行着一种难以明喻的“变化”了,那都是为了杀死林年产生的蜕变,里面藏着无论对于‘八岐’还是更难杀死的东西所致命的力量,如今这也是如今长江中唯一能伤害到融合后的龙王之躯的东西。 而它也不负众望地借由那条命运的‘线’咬向了皇帝本身,那扭曲的剑身调转了朝向,血红的瞳孔里也只有皇帝那完美的龙躯了。 “龙王从未想过我会在那场规则下的游戏中获胜,所以他也从未想过七宗罪最后的目标会是他自己就连诺顿都想不到的事情,你又怎么会未卜先知呢?” 林年身披白鳞,形同恶鬼,刹那已经攀爬到了九阶的巅峰,他不断地对着龙王进行冲杀,狄克推多在那极致的精神领域边缘盛开一朵又一朵的花火,而反馈在水下则是密集连续的‘君焰’的爆炸! 皇帝从始至终都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林年身上,在言灵的保护下,君焰已经如流水遍布了他精神领域的外壳,狄克推多根本无法伤害到他,林年的暴怒和冲杀也只是一个笑话。就如他之前所说的一样,尚未真正踏上封神之路后半段的林年也只是一个人类,人类是无法对抗神明的,即使是‘半神’。 “诺顿的最后遗作,现在也该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如不彻底的死亡,何来完美的新生?”皇帝屹立在河床,伸手对准了那锁定住自己的命运之剑,七宗罪之上扭曲狂躁的血红龙瞳与他相对,一方是极致的扭曲情绪,一方则是绝对的冷漠。 浩瀚的力量升起了,那是属于青铜与火之王的终极之力,皇帝循着那记忆的深处找到了调动他的方法。 白昼般的光芒再度亮起,龙王开始重新获得言灵的力量,如果寄生虫也有段位的话,那皇帝毫无疑问就是其中的巅峰,就算是融合后的龙王之力在他的手中也如臂驱使,苍白火环在那龙躯的头顶一重又一重地开始展开,仿佛天使头顶代表着圣洁和力量的圆环! 火系言灵的终点,‘烛龙’。 “祂想在这里释放‘烛龙’。”恺撒在见到那熟悉的苍白火环后,毫不犹豫拖着路明非往远处游去。 面对青铜城内未知的威胁以及林年的阻挠,皇帝毫无疑问要用这幅龙躯拼命了,融合后被皇帝称为‘半神’的龙王之躯携带的山海般的力量就算是掀起的余波也绝对不是他们能承受的。 光是‘烛龙’就足够将整个夔门蒸发为一片深坑!抛去辐射的力量,这几乎是核爆级别的伟力,无论鸠占鹊巢的皇帝能释放出‘烛龙’的几分颜色,只要言灵崩碎,这一片水域的任何生物都不要想留下一点渣滓! 皇帝也并不担心林年会死在这里,接近十阶的刹那以及八岐就是林年最好的保命资本,现在的祂毫无顾虑可言。 扭曲狰狞的七宗罪也在这一瞬间疾驰而来,血红的龙瞳因为急速只留下了一道飘逸的红线,像是红尾幽灵灯留下的轨迹,他携带着七道活灵的龙吼而来,携带着七把七宗罪合一的极致炼金之力而来,但此刻它面对的却是终极的火系言灵太初之火。 林年也是在这一刻,将自己加速到了极致,复合领域,八岐,暴血一度推进到了极限中的极限,流星一样撞向了皇帝的身后,只为给七宗罪创造一隙的破绽。 苍白火环笼罩的皇帝面向那疾驰而来的七宗罪以及感知着身后那狂怒的杀意,龙眸中不由掠过一丝冷漠的戏谑,在他头顶的十重圆环响起了一声玻璃碎裂的清脆声响。 言灵·烛龙,爆 “‘Nog露es’!” 一声震天的吼叫声响起了,即使是在水下,他的声音也响彻在了每个人的脑海中。 水域的遥远处,被恺撒架着远游的路明非伸出着右手,对着那笼罩在圣洁火光中的龙王吼唱出了独属于他的言灵。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六十五章:医生 北川号的禁闭室在下层船舱的西北角,四面环闭没有舷窗,房间里没有任何自然的光源,由于靠近舰船底层这里也听不见任何多余的声音,算是天然的静室。北川号的现大副、原船长从来不会轻易将船员关在这个房间的,没有人愿意在被剥夺视觉和听觉的地方待上超过半小时的时间。 走廊上响起了脚步声,从远至近越发清晰,这对于禁闭室来说是为数不多可以听到的声源,如果是往常,房间里的人会急不可耐地靠近铁门前的小窗,因为那脚步声往往代表着禁闭的结束或者开饭的时间,无论是哪一个,都是在黑暗中待久了后能暂时重返光明的契机,足以让人欣喜若狂。 铁门的小窗被拉开了,就像任何的监狱一样,一双眼睛从外向里探视。 随着窥伺的目光一起钻入房间里的,还有走廊上白炽灯的微光,堪堪照亮了黑暗的禁闭室内床边坐着的曼蒂的身影,她正低头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头,嘴里嘀咕嘀咕地在念着什么听不清的东西。 “” 门口的周震沉默地注视着这个女孩在微弱白光下的剪影,数秒后重重地砸了砸铁门,刺耳的声音回荡在走廊中。 听到硬核敲门声的曼蒂灵巧地侧头视线锁定了那小窗外男人的脸,说,“做咩野?” 周震安静了大概十秒的样子,然后才放下了手开口,“你的同伴们认为你跳脱不可信不是没有理由的” “说句粤语打招呼就是不可信,我很难想象我用其他小语种会不会被打上神经病的标签。”曼蒂翻了个白眼。 “不用打标签你已经是神经病了。”周震说,“我听说你在切尔诺贝利监狱待了近一年的时间,能活着从里面出来的混血种脑袋多少会有一些问题。” “你这是地域歧视你知道不?”曼蒂斜眼瞅着他,“没想到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居然也搞歧视。” “你对你背后的势力就真的就有如此忠诚么。”周震凝视着昏暗中曼蒂那双眼眸,“我猜你的后槽牙应该还藏着一颗胶囊封装的氰化物溶液?在避无可避的时候会选择咬破以死避罪?” “但凡了解我一点的人都说不出这种话来。”曼蒂抬起一根手指勾住自己的嘴角向外拉扯露出了自己的那副好牙口,垂首抬视小窗外的男人,“我只会在自己牙缝里藏隔夜的茴香叶和韭菜,藏氰化物什么的是不是太高看我了?” “你不惜身陷囫囵也要替你背后的人完成这种自投罗网的任务,你这样的人和死士又有什么区别?太危险、不可信任了。” “得了吧帅哥,拷问不是这样问的,你的审讯手段还没有执行部的十分之一厉害,攻心都攻不明白。”曼蒂松开手指复原那副漂亮的脸蛋,叹了口气,“水下发生什么事情了?” 周震微微垂首,“十分钟前疑似发生了水下地震,卡塞尔学院的下潜C组和D组半数失联,疑似是尸守暴动引起岩层垮塌,你有什么头绪吗?” “指正一点,只是凭借尸守还远远不能引起岩层垮塌,C组和D组里能搞出这么大动静的在我看来只有一个人,那个人的名字叫楚子航。”曼蒂说,“肯定是他们在水下遇到了麻烦迫于无奈才引爆了君焰,之后的岩层垮塌就顺理成章了。” “你在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真的没有听懂我的意思?”周震问。 “两者都有。”曼蒂碰了碰自己两只手的手指,“如果你是想问青铜棺椁的事情我劝你还是放弃吧,我的确没有打开过那口棺材,在被托付这口棺椁的时候只被告知了里面装着‘龙骨十字’,而我的任务就只是送他回家而已。” “你知道尸守会暴动,你想害死你昔日的同窗?” “我要真想这么做我就摸你们床底下安C4了,你是不知道,我偷鸡摸狗老有一套了,什么时候把你们底舱的大炸炸给点了,你们被送上天了估计才反应得过来。” “你背后的人送青铜棺椁来夔门的目的是什么?” “送龙骨十字来见龙王还能是什么,我猜是想引诱龙王出笼呗?” “‘你猜’?” “我猜啊,因为我压根就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 “我只知道我的任务到这里就结束了,这是上头的原话。”曼蒂摩擦了一下指肚,“‘曼蒂曼蒂,把这口棺材送到夔门去,你的任务就结束啦!’这是祂的原话。” “听起来能说出这种话的人似乎很跳脱。” “祂有些时候的确跳脱,但更多时候还是像个无良的黑心老板,很符合祂满是封建主义气息的名字。”曼蒂毫无顾忌地恶狠狠吐槽自己的幕后老板。 “所以你这是被放弃了。”周震顿了一下说。 “你可以这么理解吧!反正这次事件中我已经是个吹完蒲公英冠毛的蒲公英梗了,别指望从我这儿能获得什么有用的情报了。”曼蒂诚恳地看向周震,随后眼睛又一转,“但如果你真的不死心的话我也可以勉强装一下我的确有什么不得了的情报,然后胁迫你去厨房给我端份猪肘子什么的过来,如果这样能让被迫成为上面那些人的代表来审问的你心安一些的话” 曼蒂话还没说完,小窗就被关闭上了,砰的一声隔绝了光源。 黑暗中,她收住了嘴里的话,然后撇了撇嘴,顺势躺在了硬邦邦的床上听着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什么人啊都是”她小声地嘀咕。 房间里再度陷入了寂静,过了一会儿,又响起她的声音:“啧我还想被放弃呢。” “那恭喜你的愿望达成了。” 禁闭室的小窗又被拉开了,但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曼蒂忽然坐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看向那个窗口,大概等了数十秒钟都没见到那张熟悉的漂亮娃娃脸。 “pao什么时候你也学了祂神神秘秘的那套?你是想把祂掏干抹净好谋朝篡位么?”曼蒂看着空荡荡的窗口古怪地问。 “我就当你是个白痴,所以就不计较了。”小窗外又响起了曼蒂熟悉的pao的声音,冷淡无比。 看着空荡荡的小窗,曼蒂的脸上出现了略微的疑惑,但片刻后又像是幡然醒悟一样一拍大腿,乐了,“哦哦哦,不好意思,我忘了,铁门的小窗太高了,你垫着脚都够不着!” 小窗外传来了一声幽幽的叹息,里面包含着太多情绪了,但起码过半的情绪都是不能往小窗里面塞破片手雷的遗憾和可惜。 “好了,好了,开玩笑的,不贫你了,别往心里去。”曼蒂打哈哈地从床上站了起来,“你要是真露个头我还得问你垫了几个板凳呢你是怎么混上这艘船的?” “我是中国人,一个有能力的中国人,想要事先上舰得到一个身份并不难。” “但你的身高不是我故意黑你啊,上军舰当海军可是有身高条件的。”曼蒂迟疑地说道。 “每一艘军舰上都会有一个随船的心理医生。” “哦哦哦,那你可别被学院的人给逮到了,你的画像已经被执行部贴出来了,见光死的那种。” “我是随船医生,有专门的办公室。”pao说,“他们不会有机会见到我的,就算这艘船沉没了也不会有人会刻意去注意一个随船医生的死活而且还是心理医生。” “你躲好一些就行了,你已经在我师弟的黑名单上了,被看见是要掉脑袋的。”曼蒂走到了门边垫脚试图从小窗里看见外面走廊上的pao但却连个人影也没看到,“现在水下情况如何了?那口棺材把龙王钓出来没有?” “你猜。”pao说。 “我猜?”曼蒂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pao你被夺舍了啊?” pao没有回答曼蒂的这个问题。 “我猜我猜就猜呗,按照祂的性格,青铜棺椁里多半是精心准备的诱饵,龙骨十字早就被秘党的人当传家宝藏起来了,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我几乎都能想象到龙王愤怒地掀开棺椁盖子看见里面啥也没有的表情了。”曼蒂后背倚靠着铁门,“攻心为上,只要青铜棺椁里有那么一分可能是康斯坦丁的龙骨十字,诺顿就有十分几率坐不住脚,给‘太子’布下的杀局也会不拆自破。这次皇帝属于是算两头,吃两头了,很符合他的做事风格。” “你自认为很了解祂。”pao的声音又响起了。 “你跟一个人下棋下多了,你也会逐渐了解这个人的,什么都可以隐藏,但落子是无法隐藏的。”曼蒂低笑着说,“你也不必跟我置气什么的,我可是从来没想过跟你抢过要当皇帝身边大红人的位置,这位置谁坐谁身上毛得慌,估计只有你才会坐得舒心安稳吧。” “我很乐意你这么想,但很可能你也在骗我,毕竟你是最专业的骗子可这也跟我无关了。”pao的声音淡淡地响起,“我也从来没把你当做过对手。” “忽然说得这么姐妹情深干嘛?还不快把门打开,之前那周家的家伙说水下发生了地震,多半是棺材已经送到龙王的领域中了,那都是十三分钟前的事情了,我蹲在这黑不溜秋的地方可是掰手指头算着时间呢,现在龙王估计都已经凉透了要是等林年上来了我就完蛋了!”曼蒂督促道。 “不急,我们聊一聊。”pao说。 曼蒂顿了一下挑了挑眉毛,“我去,你不会真被夺舍了吧?现在跟我说话的难道是‘皇帝’?没这种钓鱼的说法的啊,你要是现在自爆你是‘皇帝’,那我之前说过的坏话都不算数啊!” “如果,我是说如果。曼蒂,这一次任务结束之后就永远结束了,你会做什么?” “什么叫永远结束了你不会是想公报私仇把我跟底舱的风暴鱼雷一起点了吧?”曼蒂忽然感觉到一阵惊悚,不由回忆起来自己最近开pao的身高玩笑是不是有些过头了。 “风暴鱼雷不是二脚踢,北川号的舰艇导弹火控系统很严密,并且我们也没有尝试去暴力破解的打算。”pao说,“你在这次计划中是不会死的,曼蒂,不用多虑。” “你这话说得已经很有‘皇帝’那味道了。”曼蒂顿了一下后说,“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永远结束那句。” “如果这次任务结束你可以远走高飞的话,你会去哪里?”pao问。 “唔。”曼蒂顿了一下,黑暗中表情有些狐疑,“这是正常的姐妹聊天吧?” “要不然呢?” “我怀疑你在借机套我的话,等哪天我真的退休了,你就安排一群雇佣兵去我告诉过你的度假区把我做掉在家里。”曼蒂说着说着就乐了,“这是什么布鲁斯·威利斯式的复仇政治惊悚片故事” “你还想离开这里吗?曼蒂。”pao打断了曼蒂的自娱自乐,“龙王已经死了,七宗罪刺穿了他的心脏再钉穿了脊椎,剧毒已经随着血液和脊髓蔓延向了大脑垂体,三个关键的心脏都在垂危状态,屠龙战争已经结束了。” “哦哦,林年也马上就要上来了是吧?可别让他把我给逮到了,不然跑都跑不掉,按照他的性格知道是我把青铜棺椁送来的,估计当场爆锤我一顿都是有可能的锤完之后还得被冠以师姐弟情深的名头让我有苦说不出。”曼蒂小声逼逼着,门外的pao没有说话,大概是熟悉这个女孩整天逼逼赖赖烂话说不完的样子了。 “无论如何,曼蒂,一直以来你都做得很棒。”pao说,“接下来你就只能靠你自己了,很多人可能会找上你,小心别死了。你死了的话,很多人都会很沮丧的。” “pao你这话什么意思?”曼蒂话语的声调渐渐放缓了,她逐渐意识到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劲了。 但小窗外已经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了。 “喂喂喂人呢?”曼蒂敲了敲门,但没有得到回应,“玩消失之前先开门啊,o?” 她光脚踩在地上,踮起脚尖扒住小窗向外探视,可在走廊上只有一盏白炽吊灯在昏暗的地面上画出规矩的圆形光斑,除此之外再无任何人影。 在她看不见的视角盲区,一把钥匙静静地躺在禁闭室的门缝前。 — 甲板上,凝视着船舷外的周震忽然听见了背后船舱里传来的脚步声,他回头看去见到走出的高挑人影愣了一下,赶紧走上前去。 “医生?你怎么出来了,现在甲板上不怎么安全,请回到你的办公室去。” “有些闷了,出来看看。”披着白大褂的她眺望着那停滞的血色长江,漆黑的天幕下那眼眸中仿佛藏着星星点点。 “这里没有什么好看的请回到安全的地方去吧,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糟糕的事情。”周震看着面前这位周家直接指派的随船心理医生略微有些头疼,毕竟女人的好奇心可是会害死人的,更何况是这种情况。 “周先生,水下的任务还顺利吗?我看船上的船员们压力似乎都很大。”她扭头看向这个成熟的男人微笑着问。 “这一点不用您操心”周震摇了摇头说,“请您回到办公室去吧,林弦医生,家族里很多人不希望您出事情。” “好的。”她最后看了一眼翻涌的血红江水轻声说道。 说罢,她转身重新走进了船舱,周震沉默地看着她的背影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但到最后他还是放弃去追寻那虚无缥缈的不实感了。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六十六章:青铜炼狱 凡王之血,必以剑终。 这是七宗罪的青铜匣上的古希伯莱文,充满了铸造者的傲慢,又像是一个残酷的预言。 林年右手抽出了狄克推多的刀柄,将这把卡在那巨大的后颅骨中的炼金武器抽了出来,他向后退去了,静默地看着面前龙王身上那血腥瑰丽的巨大变化。 七宗罪最后一个炼金矩阵被激活了,从未有人见到过七宗罪的这个形态,就算是对于龙族来说都是太过血腥,太过狰狞凡王之血,必以剑终。 这是七宗罪的青铜匣上的古希伯莱文,充满了铸造者的傲慢,又像是一个残酷的预言。 七宗罪最后一个炼金矩阵被激活了,从未有人见到过七宗罪的这个形态,就算是对于龙族来说都是太过血腥,太过狰狞。 扭曲狰狞的巨大炼金古剑撕穿了熔红色的鳞甲,那几乎超过了世界上所有已知金属强度的鳞骨在那锯齿的剑锋前就像被烫开的奶酪一样脆弱,致命的炼金领域瓦解了龙王级别的精神领域,将规则的剧毒送入了那颗心脏,再余势不减地穿透心脏刺入了脊椎。 在刺入脊椎后那狰狞如怪兽的七宗罪巨剑也开始了进一步的变化,每一颗锯齿都在吸取着甘醇的龙血,他们甚至为之延长为了细长的触手,疯狂地缠绕起了龙王被刺穿的心脏以及整根脊骨。 青铜的刀刃锯齿开始藤蔓般疯涨,它们像是有生命一样开始在龙王的躯体内扭动着攀爬生长了起来,钻开了鳞骨皮肉,穿透了坚韧的大翼。在外界的视野来看,一道又一道染着血色的青铜触手穿花似的从那完美的龙躯表面,就像是一棵青铜的巨树从龙躯内部生根发芽了,每一根枝丫都像是“手”一样拥抱着龙躯本身。 可比起‘青铜巨树’这种略显文艺的美景,旁观的林年更愿意用一只青铜的怪物利齿啃咬住了那副龙躯慢慢地噬咬研磨来形容这种残酷的场面,七宗罪已经活了过来,他刺穿龙王的心脏与脊骨后便张开了双臂唯恐这饕餮的盛宴逃离自己,每一颗锯齿都是一颗利牙,狂热地亲吻着这‘半神’的龙躯。 青铜炼狱·七宗罪。 这是七宗罪最原始的名讳,不少人曾淡忘它了,如今他的铸造者重新找回了它的名字,也找回了这对于龙类来说超过了想象极致的恐怖炼狱之景。 龙王的确尝试过挣脱,亦或者说皇帝在尝试挣脱。 那巍峨磅礴的龙躯落在了河床上疯狂地翻动着,滔天的力量震击在地面引起了不亚于水下地震的可怕现象,巨大的漩涡甚至都盘踞在了他的周围,那是极致的力量化作实质的体现。 无数次的,那龙喉中想要涌出宏大的咏唱,但每一次那股未知的力量都会降临而下封死他勾动言灵的权力这种未知的力量同时来源于内部与外部,内外封锁的境况下就算是融合完成的龙王之躯都只能匍匐在规则之下。 “就这么舍不得吗?”林年在水域的高处俯视着那汹涌漩涡与狂舞岩砂的中心,巨大的龙影跳舞般激烈地翻滚着,但却见不到任何一丝血色,因为所有的龙血都被那贪婪的炼金刀剑汲取了。 那种痛苦是难以言喻的,就像是被巨大的血吸虫钻入了体内,由内向外地用触手缠绕了你的每一根肢体,它会向你的内脏和骨髓内注射麻痹的毒物,以你的血肉为苗床不断地孕育出更多的血吸虫爬满你全身上下。 规则的棺柩将龙王锁死,那是万虫噬咬的炼狱,然而祂却依旧不愿意放弃这完美的龙躯,试图用血统将这炼狱之景硬生生扛过去而事实证明,他的确可以做到这一点,但前提是需要有坚韧以及可怕到无法理解的精神与意志。 在狂涌翻滚之中,那些灼红色的鳞片开始自然地脱落,露出了毫无防备的皮肉骨骼,每一寸皮肤上都是爬满的细长青铜枝丫,不断地蠕动蔓延着,龙王无声震怒着利用利爪深深插入了脱落鳞甲下的皮肉。 林年不难猜到祂想做什么,如果一切的病灶在于七宗罪,那他将之从体内拔出来不就好了? 祂要给自己进行一场内科手术,为自己开膛破肚。 在锋锐程度超越炼金刀剑的利爪撕扯下,龙王的腹腔并不是很困难地就被剖开了,但紧接着暴露出里面的景色却是足够零星一瞥就让人终生噩梦的炼狱场景。 七宗罪的黑色藤蔓几乎填满那伟大身躯的腹腔每一个缝隙,就像是物种入侵的海藻,龙王那成千上万根细密的暗金色骨骼之间,每一道缝隙都被青铜的藤蔓缠绕塞满了,青铜甚至开始与血肉和内脏共生了。 它们蜿蜒着钻入内脏之中刺穿了血管代替了一部分血液和营养传输的工作,骨骼也被尖锐的藤蔓来回地刺穿然后绑紧,仿佛藤椅上的藤条一般与整张椅子密不可分。而七宗罪的本体,几乎已经完全找不到了,它藏在了这炼狱之景中,独独的一颗血色的瞳眸隐藏在最深的角落里散发着嗜血的红光。 诺顿完了,或者说‘皇帝’的这幅新身体完了。 林年只是看了这漆黑的绝境一眼,便看见了句号的原点,同时心中也升起了一丝微微的冷意这个结局原本是青铜与火之王为他准备的,青铜炼狱这个噩梦的矩阵本应该如棺柩一样将他埋葬进深渊之中。 那些由七宗罪衍生出来的青铜藤蔓并不急着想让他们的宿主死,而是急迫地想要代替宿主的一些脏器和血肉与之成为“共生”的关系一群有远见的寄生虫,它们张开了矩阵利用规则的力量封死了宿主与言灵沟通的能力,想要彻底将这完美的龙躯化作温暖的吸血苗床,永生永世地共存下去。 青铜炼狱从来都不会杀死它的宿主,但它的宿主一定会极尽所能地去杀死自己,而当宿主绝望地发现七宗罪开始反哺他营养,他连自身就连死亡都无法做到时,所谓炼狱才达到了他真正的意义。 “真是一份大礼啊,诺顿殿下。”林年看着那扭动蔓延的藤蔓森林低声说道。 一旦身怀‘八岐’的他被这种东西缠上,那么他的结局又会比‘皇帝’好到哪里去呢?青铜与火之王的复仇远比想象中还要恐怖,然而康斯坦丁的死亡带给他本身的痛苦却远不及这炼狱千分之一。 在诺顿的计划中,承受这份痛苦的应该是林年,这个杀死康斯坦丁的凶手,一旦林年在玉觚的游戏中破坏规则,那么七宗罪就会永远地盯上他,只需要他露出一个破绽,炼狱就会降临在他的身上。 但现在,炼狱中伤的人却并非是林年亦或者诺顿,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诺顿的复仇还是成功了少许的一部分,至少他也让幕后黑手之一品尝到了那不及丧亲千分之一的炼狱痛楚。 “结束他吧。”在林年身后,金发女孩的声音响起了,俯视着那扭动的龙躯,她的声音里竟然带着一丝怜悯。 “不,能结束的只有祂自己。”林年低声说道。 并非他迫不及待地想看着‘皇帝’自食恶果, w. 即使只是一颗记忆的‘茧’大受重创。青铜炼狱已经彻底张开且成型了,在‘烛龙’被破坏的瞬间,这场龙躯的争夺战就已经落下了帷幕,结局是谁也无法获得诺顿的遗产。 谁也不可能从青铜炼狱中得到任何的好处,只要七宗罪一天存在在龙王的体内,那么就不可能有任何人能从这幅龙躯中得到利益,无论是秘党,还是正统,或者更多处心积虑的人们。靠近炼狱的人只会被炼狱拽入其中,林年只是看了一眼那龙躯内漆黑的藤蔓森林就明白了这个事实。 这里的战争已经结束了,唯有哀嚎声还在焦土上蔓延传荡,想要让这停下来,的只有‘皇帝’自己罢了。 “走吧。”终于,林年垂下了手中的狄克推多。 他最后看了一眼漩涡中那巨大扭曲的龙影,转身便向着远处路明非与恺撒所在的方向游去。 而在他的背后,那肆掠的漩涡,轰响的地鸣也在持续地衰弱着,直到一切归于黑色的死寂。 2010年12月21日,青铜与火之王·诺顿,确认“死亡”。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六十七章:任务结束 长江三峡,夔门。 一个‘领域’崩解了,稀释消散在了黑色的天穹中,就像是无声的闪电,白鸽划过乌云的轨迹。 起先北川号甲板上的人们听见了轰鸣声,他们茫然四顾地寻找着声音的来源,最后不知是谁恍然抬头才见到了那天穹上巨大的阴影。 那是一片凝滞的暴雨,积压成了厚重的乌黑余韵,它本被那神秘的力量束缚在了天空,但在现在那股力量消散了,于是它带着惊天动地的轰鸣声坠下! “寻找掩体抓紧!三秒后迎接冲击!”曼施坦因的吼叫声借由舰船广播传遍了北川号的每一个角落,他的尾音被铺天盖地的水声淹没了,巨大的黑影遮蔽了血色江面上的北川舰,宛如大海从天倒灌而下,将数千吨重的钢铁战舰狠狠地向江中压了个跟头! 北川号上大部分的人都逃回了船舱内抓紧身旁固死的物体,甲板上来不及逃串的人,譬如周震、叶胜等人第一时间就死死抱住了船舷,将自己的袖子跟船舷快速打了个水手结。 船舱内的人们在地动山摇和轰鸣出现的瞬间,先是感受到了一股失重感,抓住锢死物体的整个人腾空了起来,身边的所有沉重的物体、桌椅板凳、货架、钢条都失重一般悬浮了起来,他们还没来得及震撼这一幕的奇异,随后钢铁的地面猛地拉近视网膜,说不清楚是他们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还是地面给了他们一个致命的撞击! 整个北川号在江水上剧烈摇晃颤抖,如果不是船锚左右锢死了舰体,大概这数千吨的钢铁也得被这天海倒灌给冲翻进江底。 甲板上的周震左手死死地抓住船舷的钢铁,五指甚至嵌进了钢皮表面里抓出了凹槽,他的右手拖拽住一个倒霉的没有找到掩体的船员,那个船员的手臂都被跩得脱臼了,饶是如此周震也不敢放手,一旦这种情况下被冲飞他们就只能在下游找到一具尸体了。 大水来得快去得也快,像是在数秒钟就将之前足足停止了半小时有余的降水量给一口气灌完了,北川号被冲了个东倒西歪但却依旧还是屹立在江水上,中国制造的战舰经受住了这远超十二级风力的海啸考验。 在江水平息后曼施坦因是第一个冲出船长室的,走出船舱后立刻搀扶着一边死死抱住战舰炮管的一个船员,他扫视了一眼甲板,不幸中的万幸是似乎并没有人被那水流给冲飞出去,失踪人数为零,但为此轻伤重伤的人数却不计其数。 “估算人员损失!”曼施坦因身后大量的船员冲了出来加入了救援,一个又一个伤势轻重不一的船员被放平在了甲板上进行应急抢救。 通讯广播瘫痪,战舰内部大量设施出现了大小不一的损伤,但比起战舰现在更重要的是人员伤亡问题。 “零!苏茜!”曼施坦因眼尖看见不远处两个手搭手挽在一起的女孩身影,她们才从船舷上下来看起来异常狼狈,裸露的皮肤上全是撞击后的淤青和血肿,可这两个女孩却没有在意自己身上的伤势,反而在舰船平息后扑在了船舷上向外看去,视线如扫描仪一样在动荡未平的江水上扫视。 曼施坦因同样也扫了一眼船舷外,血红的江水不断地向左右靠岸拍击过去又回推回来撞在战舰的舰身上发出水响,他的神经也渐渐地绷紧了起来,在大难之后他也逐渐意识到了刚才那水崩的一幕意味着什么。 水下的胜负已经决出来了。 甲板上从未如此死寂过,救援在沉默中进行,每个接受了应急处理且还尚存着精力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挣扎着都要爬起来,靠到船舷边上去,所有的目光扫视着血红的江水里面全是死寂的期望。 陈墨瞳冲出了船舱,四望见到船舷边上眺望的人群,也不由快步冲向了船舷边向外探视。 可能是因为她是狙击手的缘故,她的观察力总比其他人要出色一些,在数十秒的屏息凝神后忽然瞳眸锁定了水面上的一处地方,忽地翻越了船舷在周围人惊诧声跳进了血红的江水里。 “见鬼!诺诺,不要下去!江水被污染了!”曼施坦因骤然跳起的制止声终究还是慢了入水声半秒,紧随其后的又是第二道和第三道入水声,他仓皇扭头看去零和苏茜也跳进了水中,显然她们也抢先所有人一步发现了自己的目标。 三个女孩分别以潜泳的形式消失在了浪涛汹涌的江水中,不一刻后江水上兀然暴起了三朵水花,三张熟悉的面孔终于重见天日进入了所有人的眼帘——恺撒、楚子航、路明非,分别被诺诺她们三个女孩从水里跩了出来! 三个大男孩的脸色跟死人一样苍白,被污染的江水拍击在他们的脸上也无法给他们带来一丝红润。其中恺撒和楚子航更是处于半晕厥的状态,路明非一肩扛一个要不是诺诺等人及时赶到他还真说不一定会不会被左拥右抱的两个壮汉给重新沉静水里面。 “失血过多!重度缺氧!准备输血和心肺复苏!”苏茜扛着楚子航仰泳向北川号,在救生梯放下之间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大喊。 才从血红江水里被拖出来,显露出了水下全身的楚子航那身上的伤势立刻就惊得前来抬他的一众人倒抽了口凉气,在暴血结束后那健壮的身躯上残留了无数筋肉翻卷的痕迹,就像是《猛鬼街》中噩梦的怪物无数次利用铁爪抓挠过一样,试图将肉里面的骨头和内脏给挖出来,在这种伤势下这个男孩居然还有呼吸和心跳。 暴血的确帮助楚子航抗住了尸守的进攻,但难免还是会留下一些伤口,他的暴血无法彻底将这些伤势治愈,等到血统恢复正常数值后一切的暗伤就会爆发出来。 相比楚子航,被陈墨瞳接着拽上甲板的恺撒伤势就明显轻了许多,没有太过难看的外伤,最多是腰间被尖锐的岩石割裂了几道伤口,但他现在的意识也处于游离之间,从铁青的脸色可以看出这是缺氧过度的症状。 路明非的氧气瓶只够自己一个人使用,带上了恺撒以及路上捡来的楚子航,他们能从百米深的水下一路游到水面上几乎可以称之为奇迹了——可以说那三个月的潜水训练里要是肺活量训练少上个几天,这次横竖都得死上一个在甲板上躺着。 “咳咳咳——谢谢。”路明非被零扛着手臂提上了甲板,他这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了这往日里娇小无比的女孩居然藏着这么大力气,提她就跟提狗一样简单。 零在把路明非丢上甲板后捏住了他的下巴抬起,快速地接过手电检查了一下他的瞳孔畏光以及心脏跳速和体表外伤后,发现这家伙最大的伤势就是呛了几口被污染的江水有些齁着了,随后便快速赶向了楚子航那边准备进行抢救。 “林年呢?林年呢?有没有人看到林年?”船舷边上,曼施坦因在确定了路明非三人都还活着后,立刻重新将视线转移到了水上但却什么都没看到,额头的青筋快要炸裂出来,估计血压已经接近了爆血管的程度。 “路明非,林年呢?他为什么没有回来?” 路明非还没喘气喘匀,曼施坦因就鬼一样扑向了他按住了他的肩膀,谁叫现在三人组里也就他还能说话了。 “他...他...”路明非感觉自己喝的一大肚子水都被摇得框框响,话还没说出来扭头就哇一下呕吐了,还好下潜前没吃什么东西,吐也只能吐出一些污红的江水来,但这可把一旁随船的军医吓得不轻,以为这小子受了什么严重的内伤,连忙扑上来把路明非摁倒在了地上做心跳检查。 曼施坦因无奈地后退了几步给医生空间,他还想追问路明非什么,不远处忽然就响起了叶胜惊叫的声音,“回来了!教授!林年!” 可能是激动的话都说不连贯了,但只需要三个关键词就足以让曼施坦因精神振奋了,快步走向叶胜的旁边,脚都差些扭崴了摔个跟头,双手一趴扶在了船舷边上看向叶胜所指的方向。 在那里果然有一个人影蹿出了水面,打起了一大多少血色的水花,那头乌黑的碎发和清秀的脸庞毫无疑问就是林年本人。 “教授!教授!冷静!”叶胜一扭头就看见曼施坦因一脚踩在船舷上准备脱掉那身船长服跳下去,吓得他立马抱住曼施坦因的腰猛甩酒德亚纪眼神让她代劳跳下去捞人。 一身潜水服的酒德亚纪正准备下水,忽然一个救生圈就从他们头顶飞了过去,精准地落在了浮出江面的林年不远处。 酒德亚纪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只看见一个金发的身影消失在了船舱的一侧。 浮出水面的林年看了一眼战舰上疯狂向着他这边招收的人群,停顿了一下后游向了救生圈,单手扶住快速地游到了救生梯前,不需要任何人搭手几步就爬了上去。 才处理完路明非呕吐虚惊一场的战地医生瞥见了林年,立马一个虎扑过来就要摁住他给他全身检查,但林年抬手拨了一下就将医生绕开了。 那医生只觉得天旋地转然后怀里就抱住了一把冰冷的猎刀,低头一看还能见到刀刃上江水都冲洗不掉的血红,恶寒地打了个颤又没敢把猎刀丢在地上...对待屠龙的武器,它理应也受到尊重。 林年几步走到了担架上正在紧急输血的楚子航面前,蹲了下去检查他的体态和脉搏,在确定楚子航的确死不了后,他才稍微心安地将手挪开,但忽然手腕又被抓住了。他低头看去只见到那双原本都有些涣散了的黄金瞳直直地盯住了自己,好像在渴望得到什么东西一样。 林年抬起头,也发现大多数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包括不远处抱着垃圾桶呕吐的路明非。 片刻后,他低头看向了楚子航的双眸,“任务结束,青铜与火之王·诺顿...确认死亡。” 先是寂静得只能听见江水拍击舰板的声音,随后振奋的狂呼和鼓掌声骤然掀起遮天的浪潮盖过了一切,令整个北川号都陷入了狂热之中。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六十八章:下午茶 日 日 骨瓷杯里的茶水蒸腾着热气,金色的光晕荡再尚未平息的水波里,从白光过后的倒影中可以见到中央天井顶上久违一次清理干净落叶的天窗,外面掠过在孤山上无家可归的鸟雀。 这里是校长办公室,一栋外表不凡但内有乾坤的二层建筑。可能是由于楼体高度有限且工程稳固的缘故,这里是极少数在那一晚激烈的校园战场中没有倒塌的房屋。但唯一令人惋惜的是建筑外原本绿意盎然的树丛大多都被热风给带走了,整个建筑成为了荒地中孤零零的黑色堡垒。 安静的校长办公室内只能听见流水撞击瓷器发出的悦耳水声,藏在水声下的是松鼠翻越书架时的细琐的微弱脚印以及天窗外阳光在玻璃上流淌的声音。 办公室二层楼的镂空雕花护栏边缘,校长站得笔直,左手抄在裤子口袋里,右手捏着茶壶正为对坐的空位置前倒上了一杯半满的红茶,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麝香葡萄的气味。 阳光照在了校长的侧身,今天的他没有像往日一样以黑塑身,换上了一身修身的咖啡色西装马甲,两只白色衬衫的袖口卷起露出了下面少许旧日的斑斓。暖金的光从头顶洒落照在他的一头银发上格外耀眼,光点吸引了环绕着四壁齐顶书架上的红松鼠们频频伫立远眺。 温热浓香的茶水落入对桌的骨瓷杯中,校长注视着那在阳光下耀眼的红色茶水如柱流下的轨迹,水流上的倒影隐约折射出了护栏外楼下的一个身影。 当第二个骨瓷杯中的红茶接近半满,茶壶就停止了倾倒,棕褐近血的茶流消失,楼下的那个身影也与其一起消失不见了。 “祁门精致,中国产,红茶中的极品,英国女王和皇室的至爱茶种,在中国也素有‘祁红特绝群芳最,清誉高香不二门’的美名,所以民间也有许多人愿意称之为‘红茶皇后’。”老人说。 他放下了骨瓷茶壶,看向一侧不远处的男孩微微颔首,“你迟到了。” “下午茶的时间是两点钟不是吗?”对方问。 昂热没有说话,只是轻笑着轻轻抬手示意不远处。 办公室的二层楼中,穿着一身墨绿色卡塞尔学院春季校服的林年看了一眼茶柜旁的立式木钟,表盘上的时针与分针错开了一格,时间已经来到了下午两点零一分,秒针缓慢地顺时针向下跃动着。 “课业繁忙?新教学楼的位置距离寝室还是有些远了吗?”校长右手扶着椅子微笑地看着林年,“还是说医务室距离我的办公室位置有些远了?” “抱歉,苏晓樯午饭的时候呕吐了,我送她去了医务室耽搁了一点时间。”林年走向玻璃茶桌,坐在了校长早已为他拉开的椅子上。 “喔”才坐下的校长为林年的解释一时间怔住了少许。 “校长?” “或许你来卡塞尔学院已经两年了,但我还是要解释一下,在我们这边大学就读期间产子是不会加学分的。”校长抱着手背靠在椅子上犹豫了一下看向林年,“就算是‘’级也不能破例。” “校长” 第二次的称呼语气面前变得郁闷了起来。 “只是她又感冒了而已,不是其他乱七糟的原因,虽然混血种都很难生病,但换季性感冒校长没有听说过吗?”林年低头端起茶杯的同时有些尴尬地试图为自己,也为苏晓樯解释。 但在他抬头后看见对坐的昂热一脸淡笑地看着他,才反应过来这个老人只是简单的言语作弄和揶揄自己罢了。 “下午茶本就是饭后闲余的消遣时间,说一些消遣话倒也合乎情理不是吗?”昂热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红茶很不错,现在品尝风味最佳,试试。” “校长你是知道我不会喝茶的,就像我知道你是并不是会开这种玩笑的人一样。”林年端起茶杯又放下,心态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我并不想在自己的学生心目中留下太过刻板和严肃的形象,适当地在你对我的印象上上调一点我这个老家伙的幽默性也是有必要的。” “但校长你的整体形象在这一刻也在我的印象里下调了一点” “我想以后这一点印象分肯定是能加回来的,只要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共事相处。”昂热笑着放下茶杯,“之前只是玩笑话,你应该在来这里之前都没有上过学校的论坛吧?” “守夜人论坛?”林年从老家伙的笑容里嗅到了一丝糟糕的感觉,顺手摸出了手机开始搜索,校长则是不言不语地笑着继续品茶等待着林年的反应。 《惊爆!本月又双叒叕惊爆!‘’级女友食堂干呕奔赴卫生间,‘’级全程陪同疑似神色紧张,这里面的秘密究竟是》 看了守夜人论坛流量火爆置顶的帖子标题后,林年就关闭了手机浏览器熄灭了屏幕,然后长吸一口气端起了红茶杯一饮而尽。 “如果是想喝完茶就去找人麻烦那么大可不必,一次下午茶还不至于因为这种小事中断,跟他住了两年你也应该知道他的性子了吧?”昂热为林年掺上新的热腾腾的红茶。 “知道是知道,但想杀他全家是另外一回事。”林年看着逐渐盈满的茶杯说,“以及大口喝红茶不是急着走,而是我听说红茶降火。” “凉茶降火,红茶对于上火和降火没有什么太大的效果,主要作用是养胃。”校长说,“或许有时间可以让你的小女朋友试一试,听说她最近身体一直不怎么好。” “她最近因为生病而有些失眠,茶还是少喝比较好。”林年摇头。 “推荐中药理疗,西药虽然见效快,但对于苏晓樯这种身子弱的女孩来说大量的服药终究会拖垮身子,这时来自你们故乡的医学就能循序渐进地改善她的病灶直到痊愈。”昂热用骨瓷盖轻刮茶面,“我在认识一个很不错的中医,曾经给慈禧太后号过脉,在中医的领域算是‘死去的传奇’。” “死去的传奇?” “如果有养生学这门专业课程,那么他毫无疑问是世界第一甚至人类第一,只靠着药膳调理可能也有一些血统因素,让他长寿到活过了整个清朝直到今天。”昂热说,“无数皇帝寻过他想让他做宫廷御医,但只有乾隆帝成功过,以普通人的身份活到了高龄才逝去,在中国历史上也是最长寿的皇帝,故也有‘十全老人’的美名,能做到这一点我那位朋友功不可没,在乾隆帝去世后他便归隐不再涉世,之后再走出还是慈溪太后大限已到硬是以人力将他从里寻了出来送进宫中。” “为什么是?”林年提了一个似乎并不在点的问题,但昂热却给予了这个问题点头肯定,“我也想过为什么是,所以我特地去了一次,那也是我第一次与他相见,也理解了中文中‘鹤发童颜’这个成语的真正含义。如果你们中国传说的‘仙人’有实体的话,大概就是前人对他印象的神话吧?” 顿了一下,昂热又轻轻摇头,“但可惜‘仙人’是并不存在的,起码历史中那些搬山填海的巨物都是藏在阴影中的龙族,我那位朋友之所以前去也并非单纯地想要避世,而是想要寻求真正的‘永生’。” “他执着于龙族那悠久到足以贯穿整个人类历史的寿命,却又并未痴狂到不惜一切代价。他不断地在以纯化血统以外的方式寻求延寿的秘密,不吝时光一再试错,竭尽全力地挖掘一切龙族的神秘文化,炼金术、丹方、言灵学等等,只为了寻求一个答案敢问世上以人之躯是否可达长生。” “以人之躯么?”林年低声说。 “我也对此做过感叹。”昂热看向林年,“并且是当着他的面对他的这个理想做出了钦佩和震撼,他对此回答我的只有一句话,但那句话却异常晦涩难懂,似乎是他在寻求长生秘密时从龙族文明中习得的某种失传的古语言,我至今都没有从龙族的遗址上挖掘出来,问他他也只是淡然一笑不做复述我敏锐地察觉到那句话可能是他这一生所得的精华和至理,但我却无缘理解,这倒也算是我的一个遗憾。” 看向林年眼中掠过的好奇光芒,昂热微微垂首思考了一会儿后开口念出了一段果真绕口难明且极长的语言来,在林年愣神中说,“大概就是这么一句话,很长,我只记得发音,但却无法破译嗯,怎么了?” 昂热发现林年的表情忽然有些古怪,直溜溜地盯着他。 “不没什么。”林年摇了摇头,心想还是别把真相告诉校长吧,如果让校长知道那位高人留下的人生精华只是一句温州话,大概这位老人会瞬间怅然若失吧最关键是这句话还是一句粗话。 “虽然无法理解和求知那句话的含义,但在我那一次的探寻下还是了解到了我那位朋友避世的原因。”昂热很快就放下了执念和遗憾继续说,“按他的话来说,在应该藏有一支龙脉,寻古探今最大也是最神秘的龙脉,二战期间的德国元首在了解龙族文明的零星半点后,曾经也为之趋之若鹜,但最终也是抱憾而归。但我听说他近年来有很大的突破了,估计找到那条龙脉也只是时间问题了,你以后有机会被执行部派到当地去执行任务也说不一定。” “校长还认识这么厉害的人?” “我活得久,所以见得多,虽然对比我那位朋友来说我大概还只是一个孩子,但对于正常人来说已经算是长寿了。但要知道,从来我们所见到的事物从来不必一定与我的年纪挂钩,一个小孩子若是被时势所逼可以逢遇惊涛骇浪、风起云涌,而后才去逢见那些软香红土与陌上草薰,我只是都已经经历过了,而还有很多未知的精彩的还在等待着你。”昂热微笑地看着林年似乎意有所指。 “活过了整个清朝真是传奇的人物,三百多岁的老人家。”听完了一切后,林年声音略微有些轻低了起来,眼眸落向杯盏有些飘忽。 “高龄的人会给你带来不适感吗?”昂热问。 “不,如果是这样的话岂不是我对校长也感到不适了吗?”林年立刻摇头。 “那大概你只是不适那些过度高龄的老人家罢了,但相信我,我那个朋友他一定是个例外的。”昂热语气略微平淡了一些,“他曾经为了追求长生试错过很多,而作为长生技术探索前沿的大擘,他留下的任何失败品对于后人来说都是如同四大发明般震撼的杰作,无论是什么原因被他遗弃,那些发现这些‘杰作’的后人都会如获甘霖一般奉若真理。” “比如正统。”林年说,“所谓的‘龙髓’也是他的试错之一?” “大概率是的他曾经也是正统的一员,甚至是‘长老’,但很可惜他选择了离开,没有什么东西能阻止一个男人奔赴理想的大海,被海风吹动的白帆涟漪就是他全部人生的轨迹,对于他来说长生就是那片白帆。”昂热转动呈着红茶的骨瓷杯,“正统竭力地想要挽回他,但他却不屑一顾,对于他来说,对于老一辈的正统来说,混血种与人,混血种与龙,甚至人与龙都是没有差别的,他们看重的从来都没有所谓的‘正统’或者‘家族’,他们看重的是整个故乡,土地、家人、同胞。” “但他还是远离了一切,放弃了一切。”林年说。 昂热抬头微笑,“我遇见他是在年(夏之哀悼)之后的事情了,对于晚清末期的正统也颇有意见和敌视,谈及这个的时候我问他为何不回去匡扶正统,纠正错误的一切?他给我回答很简单也让我哑口无言。” “他说我已经老了,如果再不寻找到长生,那我就要死了。真正的敌人还在沉睡,如果不能将长生带给我故乡的每一个同胞,他们又如何与沉睡待发的可怕龙族进行一场跨越世纪的持久战呢?发展政权和蔚成风气的事情还是留给年轻人吧,老一辈的人是没有权力决定未来风气的走向的,我们能做的只有确保我们还能拥有未来罢了。” 林年默然,心里倒是也觉得能用温州话说出“龙是龙他妈生的,人是人他妈生的,龙能长生那人凭什么不能长生?我可去他妈的!”这种话的老人的确有这种洒脱劲儿。 “但说是这么说,之后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中国也沦为战场时他还是在开设了避难所涉入了世事,这差点也为他招来祸事害死了他,之后又遇到了一些人遭遇了一些事情更加确定了他求长生的理想但今天暂时就不说这些。”话说到一半,昂热却停下了摆弄茶具的动作,也停下了这个话题。 “他给了我联系他的方式,十分传统,不必担心辽阔上信号的问题,我可以给你这个方式,你们可以书信来往,说你是希尔伯特·让·昂热的朋友,简单阐明一些苏晓樯的身体问题,他会很乐意帮你开一些调养的方子。” “校长这么大面子?” “我们相处的时间不久但经历了很多事情,用他的话来说我和他应该算是‘人生三大铁’了,虽然我至今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老家伙有些骄傲地笑了笑。 “嗯”林年心想还是和之前温州话那茬一样,有些事情自己还是装不懂吧。 “总之有劳校长了。”他没有拒绝昂热的好意也不可能拒绝,轻轻点头,“晓樯身体最近确实一直不怎么好,容易生病,但得的病都并不严重,但十分影响心情和日常生活。” “如果苏晓樯因病需要请假可以找我要字条,直接递交给院系主任就好,不会影响期末成绩。”校长也点头。 “这算是走后门吗?”林年苦笑了一下。 “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算,院系主任以及教授导师们都很忙,每天都要面对成百上千的学生所以个别因素可能会处理不当和疏忽,但直接找我诉说困难我一般都很有时间妥善处理,但只是很少有学生愿意来麻烦我,其实我并不麻烦大部分时间反倒是闲得很。”昂热侧头轻笑说。 “能把走后门和甩手掌柜说得这么清新脱俗,校长你能在校董会的监督下走到今天不是没有道理的。”林年对面前这位老人精湛的话术给予了极大的肯定。 “苏晓樯会没事的,比起她我觉得现阶段我们更需要担心另外的人。”昂热说。 “谁?”林年问。 但问出口后,他却发现昂热将桌上洒了玫瑰露的松饼推向了他的面前,答案自然不言而喻。 “我?” “不,是,你们。”昂热收回手交叠着放在桌上看着林年,“两个月前参加了‘夔门计划’并且全胜归来的你们。” 林年沉默了。 “顺带一提,那一票你们做得不错。”昂热又补充道,“尤其是你,林年。” 什么叫那一票做得不错这话题转得也太过富有江湖气息了吧?林年本在心里是想这么槽的,但扫了一眼校长袖口下隐约的斑斓后倒是莫名觉得也没什么问题 总之,话题还是不可避免地转到了应该的朝向。 日 日 日 日-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六十九章:一直如此 “夔门一带已经正式被封锁了,未来三年内不会作为旅游景区开放,官方会补贴旅游业所承受的打击,具体方案大概跟往常一样实行一些有效的地区优惠政策。”校长拿出了一叠文件放在了玻璃桌上推到了林年的面前,手指敲了敲文件中露出的照片边角示意他过目。 林年翻开文件看了几眼里面的照片,入眼就是几座红色的枫山,可现在才是春晓之际哪儿来的满山枫叶红似火?他又多翻了翻才发现这哪里是枫山,这根本就是暴雨退潮后的夔门。 那原本被淹没的两岸高山被‘红海’的龙血染成了血红色,龙血就像插进女人瀑发中的手指一样浸透了高山的每一寸泥土留下了如今满目的枫红。 “会出问题的吧?”林年下意识说。 “应该是问题很大,如果就连土壤都被龙血污染的江水浸没透底了,那么很难想象未来三年内这两片山上孕养出的动植物会是什么样子的。”校长靠在椅背上双手插进了裤袋里。 “就连两岸的山体都成这样了,水下的情况估计更糟?” “水下反而还好...龙王肆掠的缘故没有鱼群敢靠近被污染的水域,那里对于水下生物来说算是天然的禁区,就像雷区之于人类一样,但饶是这样正统那边也做好了充分的拦鱼措施,并且提交了长江三年禁渔计划的草案,现在正在着手通过。” “治标不治本,当然我是指禁渔的一块。”校长耸了耸肩,“对于真正喜欢钓鱼的人,禁渔令大概只算是一个他们骂两句的笑话,那群家伙可是过奈何桥都忍不住要甩两杆子的人...但如果偷钓的人这一次咬钩拔河还不松手的话,最后人和鱼多半走的是人。” “挺地狱的笑话,但事实如此,但这也是正统那边该操心的事情了。”林年放下了文件,“不过比起偷钓,正统这段时间应该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要忙吧?” “比如夔门江下的龙王?”昂热问。 “传说中的炼金刀剑组合,融合后真正的青铜与火之王遗体,无关立场,很难有人不会在这种诱惑前动心。” “动心是一回事,有没有本事捞出来为己所用又是一回事。”校长轻轻摇头,“起码就现在无论是正统还是我们,都没有这个本事去动夔门江下那块宝藏。” “确定诺顿已经死亡了吗?”林年问。 “现在无论是在正统还是在秘党,青铜与火之王诺顿与康斯坦丁的屠戮者都被记录上了你的名字,我认为这个问题的答案由你回答再好不过。”校长轻笑地看着林年。 “起码在我的眼里他已经死了。” “那他就死了吧。”昂热微微颔首,“现在他的状态和死亡也没有什么区别了,正统在两个月前与秘党合作交流时传递回来了一段水下的影像以及一份隐秘的实验观察报告,报告内容证明了现在水下的那个庞然大物虽然还尚有一个生物应该具有的生理活动...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还活着,多种测试和实验表明看起来是一个庞然大物的龙王现在也的确只是一个‘庞然大物’了。” “虽然很难以置信,但被誉为人类文明终结者的四大君主之一,我们的诺顿殿下,现在正处于脑死亡的状态,这种状态的预估期也将是...永远!”昂热说,“但龙族永远都是我们参不透的伟大生物,更何况是龙王这种站在山巅的存在,就算是脑死亡他的龙躯依旧保持着完整的机能,从心脏的搏动、供血,到水下呼吸系统的循环,躯体的代谢...等等都还在平衡地进行。” “就像是植物人...或者说植物龙?”林年觉得自己的比喻有些可笑,但他相信任何一个人见到江下黑暗中那庞大却又暮气沉沉的龙躯时,内心所升起的不会是可笑,而都只会是无边的恐惧以及对充满蛮荒气息巨物的敬畏。 “脑死亡的人是活着还是死了,生物的生命是由意识决定还是物质决定,这向来是一个争论激烈经久不衰的课题。但无论在秘党还是正统来看,如今我们面对的从根本上就不会是一个辩论的问题,他们、我们从来只看重一件事...那就是这具龙躯能为我们带来什么。”昂热抬首看向林年。 “并不意外,毕竟这可是融合过后的龙王,就算是在整个龙族文明中也可以称得上终极的形态,人类对此报以觊觎之心再正常不过了。”林年点头。 “你看起来对此反应很平静,林年。”昂热说。 “很难不平静了,再遇见那么多事情后。”他伸手向桌上洒满玫瑰露的松饼。 “正统试图研究过那副活着的龙躯,但他们失败了。”昂热振起身来手从裤袋里抽了出来拿起刀叉先一步为林年切开了松饼,摆放好了在对方面前的瓷盘上。 “七宗罪的问题?”林年没有拒绝昂热的好意。 “我很难说那种状态的炼金刀剑组合是否还能称之为‘七宗罪’,而这个问题也得由你来给我一个解释。”昂热收回手重新背靠椅背。 “只是另一种形态而已,诺顿重新熔炼了他,那是一种全新的炼金领域,如果那一天我运气差一些可能现在躺在江底被人研究的就是我自己了。”林年用刀叉切着松饼,语气平缓倒是听不出太多的后怕。 “总之正统无法破解那已经在龙王躯体内形成的炼金领域,七宗罪全新的形态极为棘手以及...恶毒。任何试图靠近龙王遗体的生物都会被七宗罪纳物进攻的范围,正统为此已经牺牲了复数的潜水员了。那是我们从未见过的炼金领域,可能龙王也是难以承受那份残酷所以选择了脑死亡的结局吧...当然这也是我们的一种猜想。”昂热说着看了林年一眼,“毕竟我们也只能这么猜,在你的陈述报告中,战斗的结束便是在七宗罪贯穿暴怒诺顿时的那一刻画上句点的。” “那么看起来现在的结局是最好的,龙王已经不复威胁,他的遗产也不再能引起第二次争斗,既解决了外患的问题,又保证了内部不会因此斗争。”林年咀嚼着松饼说道。 “或许以后有一天正统找到了破解七宗罪炼金领域的秘密时,内乱就会正式打响?”昂热提问道。 “但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诺顿临终前充满怒火的杰作不是那么好研究破解的,混血种还是将龙族留下的那些边角炼金技术玩明白了再说高屋建瓴的事情把。”林年看起来对于正统以及秘党的炼金术造诣极为放心。 “所以秘党那边很不满意,他们认为这一次屠龙我们失去的更多。”昂热说。 “他们还真把屠龙当生意了。” “毕竟我们是这次付出最多的一方。”昂热轻轻摊了摊手,眼眸低垂意有所指。 林年咬着松饼没有说话,就着香甜的红茶吞下了嘴里的食物,昂热也顺势为他继续倒上一杯。 “但无论如何,这次屠龙战役是成功的,诺顿的死亡无人可以质疑。”校长说,“校董会那边最大的声音不过是质疑那一天水下究竟发生了什么...要知道当天下潜的成员为执行部回执的任务报告似乎互相有些出入。” “出入?”林年用纸巾擦了擦嘴角抬头。 “一些下潜成员对任务的描述很凶险,一些则是很轻松,譬如楚子航那一边的任务报告大多是对于尸守的围攻以及水下爆破的混乱,甚至以此衍生出了一篇论水下拉锯战的作战论文;恺撒那边则是报告他抬着一口来处不明的棺材全程悠闲地赶到青铜城,期间甚至还记录了一些长江的生态环境问题,对江水治理问题颇有见地;最后路明非那边...嗯,用他的原话来说就是他和你一起潜入了白帝城内嘎嘎乱杀,他负责嘎嘎,你负责乱杀,一见龙王就开打,打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他真在报告里用了‘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这两个成语?” “是的,通篇看起来就像一篇小说,在里面你和龙王甚至还有相互的台词。” “比如?” “比如‘卑微渺小的人类,你要为你做出的错误付出代价!’‘来吧!龙王!我们该算一算旧账了!’类似的东西。” “听起来的确挺混乱的。”林年由衷评价。 “也就是说你没说过那些话?龙王也没有?” “不...我忘记了,可能我说过吧。” “他们本人都坚持报告即为他们所见,绝无弄虚作假。”昂热饶有趣味地抬眸看了一眼林年,“最后看来只有你的任务报告有头有尾,甚至连细节都阐述到位——所以最后执行部只能以你的任务报告作为最终录入信息库的版本。” “这是我应该做的。”林年点头,“我想知道这次任务结束后我这一学期的GPA能不能混到4.0?” “得了诺贝尔的学生可以保研吗?”昂热淡笑着反问,“就算是实习课这一学期你也将是以满分通过。” “那我大概不会担心学校重建占用资金导致奖学金会延期下发了。”林年轻轻呼了口气看向护栏外书架上那些跳跃的红松鼠,“毕竟校董会应该是不会让他们的功臣寒心的。” “最后一件事。”昂热说,“你应该知道龙王诺顿曾经用过的名字叫做罗纳德·唐吧?” “美籍华裔,孤儿院出身,住在布鲁克林的穷人区,高中辍学...”林年缓缓道来。 “从哪里了解到的?” “说来你有可能不信,路明非和他是网友...我是指在诺顿意识到自己真正身份的以前。”林年说。 昂热点了点头说,“根据《冰海残卷》的记载,这对兄弟一直居住在北欧的青铜宫殿中。但是从公元前的某一年开始,他们忽然决定跨越了亚欧大陆,去往中国,扶持公孙述为王,而后被皇帝刘秀在混血种家族的支持下打败。在临死前他们也将灵魂做了茧化,你们在青铜城中找到的黄铜罐子其实并不是骨殖瓶,而是龙王用作繁衍新身体的‘卵’。” “在卵中他们新的身体重新成长,龙王的身躯长成如同参天大树的培养,数千年的时光内作为兄长的诺顿先一步离开了‘卵’,在记忆的丧失中游于人类社会中,获得了‘罗纳德·唐’这个名字,而后就有了我们所熟知的故事了。” “我对以及死去的东西没有太多兴趣。或许你跟路明非讲这些他会更愿意听一些,诺顿曾经是他的熟人,不是我的。”林年轻声说道。 “说那么多我只是想给你解释一件事,林年。”昂热声音低缓,“龙王寻回记忆的过程是循序渐进的,当他真正寻找回记忆的一刻就是他的龙躯得以完美长成的一刻,但在计算中他距离这个时刻应该还有百年的时光,可他却提前复苏了,并且是以完美的状态与你相见相杀,这是有悖常理的。” “可能是康斯坦丁的死亡刺激到他了吧,兄弟之间总有血脉共通的说法。” “你猜得不错。”昂热点了点头重新递上了一份文件,“在诺顿还是‘罗纳德·唐’这个个体时,他曾经有过一段时间出现了精神上的问题,具体表现是失眠、头疼欲烈以及噩梦缠身,我们在纽约的各大医院的心理科都有曾找到过他的问诊记录,那段时间也刚好是康斯坦丁死亡后你们进行下潜训练的三个月之间。” “所以...?”林年没有接那份文件,他看着文件封皮上的‘绝密’二字,以及带着鳞片般纹路的血红色蜿蜒‘S’的印记久久不言。 “在曾经雾尼歌剧院以及康斯坦丁的学员入侵事件后,我常对于虎视眈眈的第三方势力抱有戒心,所以之后我也对‘罗纳德·唐’觉醒为诺顿的这个时间节点进行了全方位的调查,我本以为我可以查出一些觊觎龙王遗产的幕后黑手们的名单,但直到最后我却只得到了一个相当...耐人寻味的情报。”昂热将那份合拢的文件推到了林年的面前, “我认为罗纳德·唐这个个体与康斯坦丁的确存在着某种超越了时间和空间的联系,这是龙族的特权以及神秘,血脉相连的他们即使天各一方也会因为彼此的消亡而感到悲恸,所以罗纳德·唐会在那三个月之间出现严重的精神问题,这几乎使他发狂...如果没有意外,这种痛苦会持续缠绕着他直到那副躯体的彻底成熟——这也意味着一个论点的达成,那便是罗纳德·唐精神问题治愈的那一天,也就是他死去,诺顿复活的一日。” “但在你的报告里,在白帝城中出现的他是以完美的龙王之躯存在的。” “是的。” “那么看来他的病提前好了。” “校长你是想说他在纽约找到了一个优秀到可以解决龙王心理顽疾的医生?”林年低头看着那份文件低声说道,“那是什么在世扁鹊?” “心理治疗的话应该算在世希波克拉底吧?”昂热也低声说。 “好槽。”林年伸手放在了那份被‘S’级机密的文件封皮上要翻开它,也就是这个时候,昂热伸手轻轻的按住了林年的手背注视他的双眼,“校董会对于龙骨十字的问题会很不满。” 林年抬头看向昂热,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老人会在一个话题才渐入高潮时提起另一个话题来,但他看着老人如芒盘踞的眼眸,他也渐渐放松了文件上的右手,“其实我至今也很好奇校长你是怎么说服校董会将龙骨十字作为诱饵投入‘青铜计划’的,在那群老家伙眼中这可是包子打狗的荒谬事情。” “我从来都没有跟他们说过龙骨十字的问题,如果不是你的任务报告,估计他们还以为龙骨十字还躺在湮灭之井里呢。”校长笑说,“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希尔伯特·让·昂热是一个为了屠龙甘愿放弃人生中一切可贵的疯子?” “不止一个人这么说过。”林年看着老人那张笑脸上被时间蚀刻的裂痕,仿佛能从那里面见到泥潭般黑色的过往。 “所以他们叫我天命屠龙者,所谓的天命屠龙者从不在于血统的高低,而在于为了屠龙的使命能奉献上自己所拥有的多少。”校长单手端起骨瓷杯酌饮里面的甘甜,视线掠过杯沿停在了男孩的脸上,“而你,是所有人看好的下一个天命屠龙者。” “天命屠龙者?”林年咀嚼了这个词然后自嘲般的轻笑了一声,抬头又看见了校长沉默的脸眸。 “Shall_we?” 老人抓住了林年的手,那只苍老的手温暖而有力,帮助着一起翻开了文件的封皮。两双眼眸带着不同的情绪和光线一起落下,照亮了绝密文件第一页上所出现的熟悉的照片,以及那个熟悉的名字。 校长室中安静了很久,天窗落下的阳光在林年的头顶和侧脸留下清晰的痕迹,直到模糊了白纸上那美丽女孩的照片,红松鼠抱着松果停在书架的边沿看着那垂下的头颅漆黑的瞳眸内折射着散漫的光。 “她一直都是一位优秀的心理医生,不是吗?”老人问。 男孩的手指温柔地划过了照片上女孩的脸颊,在纸页上留下了浅浅的褶皱。 “一直如此。”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七十章:BBQ 区宿舍楼,作为康斯坦丁入侵事件中为数不多依旧坚挺尚未被纳入危房的建筑,在诺玛重新编排住宿表后这里几乎每天都是人满为患。 楼道中摩肩接踵人来人往,林年顺着楼梯上楼,沿途上两侧的问好声不绝于耳,从天气问题到学业问题再到日常问题。这个低年级学妹甜言叫一声林年学长,那个高年级学长叫一声林年前辈,在学妹鄙夷的目光下后者还丝毫不耻毕竟执行部的前辈也算是前辈不是吗? 林年口头瞎应付着低头往楼上蹿,虽然被围得有些麻烦,但现在这种情况已经好过之前那段时间了,没事就被人拦下来求签名,要求签在衣服上的,签在照片上的都还能忍,签在袜子上和签在胸口的是不是就有些离谱的而且还是男人的胸口! 为了避免宿舍楼秩序混乱,重归风纪委员组的曼施坦因教授也颁布了新的宿舍楼秩序管理条例,其中禁止扎堆起哄和禁止过道上要签名等等就列入了其中,这才堪堪救了林年一命让他避免了每次回宿舍都得被聚众围追堵截的悲剧。 走到了寝室前,寝室门半打开着,林年还没推门进去就听见了滋滋响,一股肉香味从门缝里飘出来涌进了,推开门后就看见一个三四个人围在一个电动烧烤架前,一盘盘的蔬菜和肉类摆放在往常搁置笔记本电脑的桌上。 “回来了?”坐在烤肉前的芬格尔回头看向林年,在林年脸色准备变化的时候热情地扑上来揽住了他。 林年脸色瞬间就耷拉下来了,就算是看见烧烤架边上坐着的几个稀客也一样。 楚子航、恺撒、诺诺以及苏茜,除非是‘s’级任务不然压根不可能在学院内聚头的几个人一股脑地出现在了寝室里,一时间人满为患。 “吃了没?”桌边的楚子航看向林年,手里提着那把代表着狮心会会长身份的佩刀‘村雨’,以极为专业的寿司师傅手法将牛肉切成了薄薄的片状,然后由一旁带着塑料手套的苏茜揉入碗里腌制入味。 “鸡翅好了。”充当着专业的烧烤师傅的恺撒严密地掌控着鸡翅的火候,在一旁红发巫女细致地刷上道道香油。 “我听过乒乓球外交但没听过bb外交,虽然卡塞尔学院并不禁止学生下厨并且寝室还设有单独厨房,但能不能请你们在自己的寝室里bb,烤肉味道很大的。”林年转了半天居然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可怜这里还是他自己的寝室。 “学院重建期间学生会和狮心会暂时休战,就算硬是要竞技比拼,项目也只有重建学院这一个,这是我们双方达成的共识。”楚子航切着生牛里脊淡淡地说。 “但这也不能解释为什么你们会在我们的寝室里bb。”林年摇头,“恺撒你别说你被诺玛分配到寝室了。” “如果我是诺玛我肯定会这么做,楚子航、恺撒、林年、路明非全在一个寝室,那多带劲儿啊,光是每天的生活互动都够拍十几季类似《老友记》和《生活大爆炸》的生活喜剧了。”芬格尔唯恐天下不乱。 “那芬格尔你有考虑过你的去处吗?”诺诺斜眼看他。 “谁是芬格尔,我是小明啊哦不,我是诺玛啊!”芬格尔一本正经,并且玩了一个极少人能听懂的梗。 “是诺诺和苏茜被分配到同一个新的寝室里了,按照我们那边的习惯不管男女分配寝室后都该吃一顿联谊饭不是吗?”在林年背后的门边忽然响起了另一个女孩的声音。 林年回头过去然后就看见了一瓶bragg酱油的杵自己脸上,他顿了两秒抬手拨开了酱油瓶才见到了自己的漂亮女朋友,穿着一身居家格子裙的苏晓樯,站在门口的她额头上还有些汗水,但脸颊的颜色温润饱满,虽然有些喘气但神色看起来还不错。 “才去医务室回来就办烧烤大会?不想好了吧,你。”林年伸手捏住了她的脸颊。 “这叫以毒攻毒,而且医生说我没有大碍,想吐只是因为早上吃太撑了。”女孩不退反进贴了过来佯装要亲林年,迫使林年后腿一步,结果脸颊上蹭了一下,女孩就咯咯笑着掠过去进屋了,在他鼻尖前留下了一股麝香味。 “哈,我就说我记得我搬到寝室的时候带了一瓶酱油,果不其然。”诺诺接过了苏晓樯递过来的酱油倒进调料里。 “surp日色”一旁的芬格尔吹了一下节日喇叭看向愣神的林年挤眉弄眼,“知道为什么狮心会和学生会的会长都得屈尊来寝室吃一顿烧烤了吧?” 如果诺玛把恺撒和楚子航分配到一个寝室,那么结局多半是两人一个回诺顿馆一个回安铂馆,但若是诺玛分配两人的女友到一起,那么若是她们不想出门只在家里吃一顿bb,她们的男友也得任劳任怨地过来切牛里脊。 林年坐在了床榻边上,面前还被递过来一个装着调料的碗,这下他对寝室bb没有任何意见了,因为多半这次bb就是他自己的女朋友发起的,至于为什么会选在寝室,大概率是芬格尔毛遂自荐这家伙从来不放过任何一个蹭吃蹭喝的机会。 “想开点,我们寝室里留点味儿没什么所谓,要是女孩子们屋子里全是烟味儿那么你女朋友可就遭罪了,她慢性咽炎不还没好吗?”芬格尔贴心地给林年碗里扒拉来一块全熟的鸡翅。 “慢性咽炎没好就更不该吃烧烤了。”林年戳了戳鸡翅,不得不说恺撒无论干什么都是顶级的,这手法和火候掌控有当初他小区楼下烧烤大爷的七成功力了。 “她大概只是想凑个热闹,找个机会大家认识认识,平时你没事就往外跑,这种聚在一起的机会挺少的。”芬格尔耸了耸肩拿着烤好的牛肋条在碗里涮着辣子。 林年戳了戳熟透了的鸡翅放下了碗,他看了一眼寝室里古怪但却不局促的气氛和场景倒也没多说什么,上次把他们这些人聚在一起的还是夔门江下的龙王诺顿,这一次围在一起吃bb倒是有种大战后齐聚土耳其烤肉店的感觉。 诺诺、苏茜和苏晓樯凑一起叽叽喳喳地聊着一些学校里的八卦,三个女人一台戏,而另外三个男人也只有当陪衬摆设的料。恺撒和楚子航没大多交流,自己处理自己的工作,俨然就是女朋友的工具人(楚子航与苏茜至今并未官宣)。 “伤好了吗?”林年看向楚子航随口问道。 “校医说最后三次复诊,但校长坚持让我未来的一个月内每周都去见他一次。”切着牛肉的楚子航说道。 “那我猜恺撒也与跟你一样夫贵妻荣了?”林年问,一旁吃肉的芬格尔差点被这个成语一口把嘴里的东西喷出来剧烈地咳嗽着。 恺撒没怎么听懂林年的成语,但大概知道对方的意思,看向林年只点了点头。 “问题应该不大,暴露只是迟早的事情,这次情况危机谁也没有资格出来抓你们落下的话柄,卸磨杀驴这种事情虽然上面经常做,但也起码不会太过分。”林年说,“你们自己也要注意好一些平时的调整,技巧固然有用,但不要太过于依赖了,毕竟你们不是我。” “虽然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但我觉得这话有些凡尔赛。”诺诺扫了一眼三个男人那心照不宣的眼神耸肩评价道。 苏晓樯左看看右看看倒是没有多问,不该问的别问这个道理她是清楚的,遂又往林年嘴里塞了一块包菜牛肉,后者的谜语人过程也被打断了,老老实实地在女友的喂食下举手投降。 卡塞尔学院校规章条规定过,执行部参与行动的人在结束后一律不允许互相交流行动细节,任务结束一切封存档案,所以就算是浩劫过后的现在他们统一的没有聊起那一天的惊险和刺激倒也是可惜了。 “恺撒说今晚有part,在诺顿馆的遗址上举行,受邀参加的人都是参与了龙王战争的成员,‘青铜计划’的参与者会成为特邀宾客。”似乎是感受到了林年现在的所想,诺诺看向了床榻上端着碗的男孩举了举可乐示意说。 “怪不得今天寝室楼里的人比以往的还要多,都是在准备着晚上的part?”芬格尔面目严肃了起来整理了一下不存在的领结,“我觉得大战之后不少心神流离的师妹等待着我去拯救” “又有part?怎么感觉学生会不是在开part就是在开part的路上。”苏晓樯感慨,来卡塞尔学院一段时间,她真心觉得part和联谊比课还要多,而且每个学生对待的态度也是比挂科还要严肃。 “毕竟学生会的主席一年能找借口给自己女朋友送三十次以上的礼物,想找借口开几个part不要太简单了。”陈墨瞳毫不介意在‘外人’面前损自己男友的面子,而恺撒则是以摊手作为应答。 “无论是康斯坦丁事件还是学生们尚未知道的青铜计划内情,青铜与火之王的覆灭代表着所有人头顶的阴霾和高压暂时被掀翻了,那么理应有压力的宣泄口,一场part再适合不过了,除了学生之外我们还要邀请了教授和学院主任,在学院重建这个档口我们需要一些蓬勃的焕发情绪。”学生会主席总能三言两语给自己的兴趣和放纵找来正当理由。 “对了,路明非呢?bb这种事情他应该最积极,怎么没见到人,上厕所去了吗?”林年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 但这时他也发现身旁的芬格尔则是以一副你个渣男居然现在才想起人家的表情看着他,“你居然现在才想起‘明明’他上午去了校长办公室后中午就离开了。” “他上午去过校长办公室吗?” “校长的下午茶总不是你一个人的特权,虽说自从你来到学校后校长大部分时间都被你霸占了这样说起来好像有些怪怪的。”大胃王芬格尔砸吧咂嘴试图继续从烤架上捞吃的,但却被苏晓樯打掉了筷子,大概意思是这些新的鸡翅上的写了名字的。 “上午喝的茶能叫下午茶吗?”诺诺问。 “那就上午茶,反正没差的了,从校长那儿回来后他就开始收拾东西离开了。” “怎么了,被开了?”林年顿了一下问。 “为什么你会被联想到废材师弟被开除?废材师弟可是继你之后校长的第二个私生子啊不少人都在会怀疑你们两个人是不是校长的双胞胎什么的。校长把他自己开了都不可能开除你们两个,尤其是你们两个在两次龙王事件中都立了头功的情况下。”芬格尔挑眉看向林年一副八卦相,“还是说路明非在我们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现在回来了才被校长秋后算账了?” “也不好说。”林年居然给出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但这个回答多少都让芬格尔和苏茜等人当做笑话了,在他们眼里林年在执行部任务和正经场合之外也并非是一个严肃一板一眼的人但很少人可以注意到烤架边上恺撒的神色微微有些异动,但最终却还是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废材师弟不是被开除了啦,他请假了一下午去芝加哥火车站了,好像是想出去旅行放风两三天休息一下。”芬格尔最后还是解释了,“目的地好像是纽约?估计是想去看看自由女神像什么的,你们中国人不是有句古话吗,叫不到自由女神像不是男人什么的。” “虽然芬格尔师兄你的中文一贯很好,但在俚语方面还是难为你了所以路明非是去纽约旅游了吗?他一个人?”苏晓樯给林年烤鸡翅的同时好奇地问,“这不像他的性格啊,按我对他的理解,他平时上厕所都恨不得带林年一起,这次请假出去旅游居然不带林年?” “带林年那不必然带上你?”芬格尔扭头看向苏晓樯坏笑,“那不就被打扰到二人时光了吗?” “我不介意的啊。”苏晓樯愣了一下说。 寝室里忽然安静了。 “但路明非介意啊。”芬格尔缓缓伸手搭在了苏晓樯的肩膀上,然后忽然憋不住了转头趴在床上狂笑。 苏晓樯怔住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反应过来芬格尔的笑点,没个好气地看向他,一旁的诺诺倒是没有苏晓樯的矜持,直接龇牙就拿烤鸡翅的铁签戳了过去,“笑笑笑,笑你妹啊!调戏师妹很好玩是吧?不怕人男朋友把你片了上烤架?” 林年放下了手里的碗扭头看了一眼寝室的阳台外,栏杆后的蓝天不再被草木灰的阴霾所遮蔽,就像手掌轻拭抚过玻璃上的灰尘露出了下面原本的湛蓝,空地上帐篷顶上的红旗被风吹得流动着,阳光照在寝室里的每个人身上都暖洋洋的,烤架上油滋滋的烤肉爆开了油花子惊得女孩们叫出了声音。 “纽约吗?” 他想。 。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七十一章:猫 湖岸特急列车(LakeShoreLi迷ted)缓缓停靠在了月台,这辆列车在每天下午离开芝加哥,并在次日上午抵达纽约,所以眼下的月台黑影攒动,列车灯照亮着前路晦暗的铁轨,也照在了那些黑影们不大睡醒的脸颊上,每个人的脸上都朦胧着纽约凌晨的虚美。 列车门滑开了,甜美女声的语音播报在月台内响起,在连串的脚步声中,背着背包的路明非走上了火车站台,然后站定住了,他抬头左看看A出口的方向右看看B出口的灯光,表情介乎于“刘姥姥进大观园”或者“路明非进卡塞尔”之间。 人流在他两侧分流而过,他在原地站了很久,在人群之中他茫然地低头看着手中的一张照片,过后不知道是谁推了路明非的肩膀一下,向前一个踉跄的他下意识回头,却只看见了轨道列车顶上月明星稀的紫色天空。 火车站外的城市里摩天大楼早已点亮了灯火,有人影在发光的玻璃幕墙后隐约攒动,但距离太远的缘故听不见更多的声音,无端显得这些光火没有温度,反倒多了些冷清的感觉或者说陌生的感觉! 路明非是曾听人说过的,当一个陌生的人来到陌生的城市的时候,他所仰视的每一栋摩天大厦都会以陌生的面孔俯视着他,整座城市都像是在居高临下地审视这个陌生人,冷漠地考虑是将他吞进去吃干抹净,还是憎恶地吐出去。 真是有够幸运自己只是临时的过客,而并非陌生的常驻来客,路明非想。 可过了一会儿他不得不停止自己继续发散的思维了,因为人流已经逆转着涌上列车了,如果再不决定是从A出口离开还是B出口离开,这些人群就会强迫着帮他进行第三个选择了。 在人潮涌动中,路明非艰难地向前挺进着,就像在黑色的河流中急流勇进,抓着照片的右手高举着,仿佛溺死前还未放弃希望的人。 — 从纽约中央火车站一直徒步到布鲁克林城区绝非是什么简单的事情,曼哈顿到布鲁克林分作上下两个城区,仿佛两个不同的世界,毕竟光只是“从曼哈顿到布鲁克林”就足够拍一部时长87分钟的犯罪电影,毕竟纽约的生活从来不缺这些激情澎湃的素材。 路明非不想成为素材之一,所以他选择了最稳妥的出行方法那就是坐地铁,从上城坐地铁到中国城然后去时代广场换乘,过曼哈顿桥到达下城区,为此他在贴心的纽约旅行攻略的指导下买了纽约七天地铁通票这能给家境本就不富裕的他省下一大笔钱。 纽约中央火车站的候车厅繁华得就像法国巴黎的歌剧院(事实上他们的楼梯的确是如此设计的),无数衣着鲜艳的人们穿行在巨大的空间内,彼此没有交流却让整个空间吵闹得像是沸腾的水壶、 背着背包的路明非低头走在人群中时不时回头看向身后拥挤的人群,那些陌生的语言交杂在一起总让他觉得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但每一次回头都是陌生的面孔,拿着手机匆匆低着头从他面前掠过,带起的风儿都有些冰冷的味道。 他从中央火车站候车厅出来后,天已经乍亮了,出了火车站外面就是繁华的曼哈顿42街,早上七八点的样子已经车水马龙了,路灯已经熄灭,大厦的玻璃幕墙上有云和鸟掠过。1 9世纪末的美国大富豪曾经说过:到达纽约就要有进入殿堂的感觉。 但站在恢宏的中央火车站外的路明非只感觉自己纯粹就是贼摸着进入殿堂的小贼,满脑子只想着怎么搞点没过期的奶酪和金币的那种。他此时正站在街道上火车站口那仿希腊风的墨丘利雕像下面,左立海格立斯,右立密涅瓦,颇有种使命加身的感觉,但前提是得忽略他手里拿着的那个在火车站里买的打折汉堡。 都说每一个通过中央火车站来到纽约市的人们在走出火车站的瞬间,就会在两只美国鹰雕像的展望下闻到自由的空气,以及找到自己崭新的未来可拿着汉堡包的路明非只闻到了冷到骨子里的早晨冷空气,以及看见了陌生的城市以及陌生的街道,陌生又冷漠的人群从他面前陆陆续续走过,习以为常地无视了街角乞讨的美国特色流浪汉。 沿着街道走了两步到了街口,看着流浪汉面前写着‘It日ed’的纸壳子,路明非只能把手里的汉堡递给了他,得到了一句‘thank诱私r,haveanieday.’。 他忍不住用自己蹩脚的英语问为什么对方不找个工作?流浪汉看着年轻的男孩什么都没说,只是摇了摇头啃着汉堡包看向那些依旧陌生的大楼,吃完汉堡包流浪汉就睡过去了,即使火车站的艺术钟表上时间正好指到早晨八点。 路明非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后挠了挠头,只能离开了,毕竟他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 “indtoshowmethewaytosubway?” “ind” 路明非在街头拿着地图一遍又一遍问着过路的行人,之前说过的他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当然不是指的在纽约街头迷路,但对于一个昨天上午才决定好进行一次纽约行,所有计划和攻略都是在火车上临时做的家伙来讲,能坚持到下第一个地铁才迷路已经是奇迹了。 问路是一个技术活,在语言不通的地方问路更是一个技术活,总得提放着别人把你当投石问路、别有用心的小贼,这不,才问了几个人就有警车拉警笛向路明非示警了,两个看起来高热量食物吃多了的警察叔叔不怀好意地走了过来,右手好像隐隐有别枪的动作 — 在警察叔叔的热情帮助下,路明非走出了警察局,也成功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地铁站,即使他数次表明过自己不是非法移民,对方还是找来了移民局的人彻头彻尾地调查了一遍路明非,只因为这小子在路上东问西问的模样太过于让人担心他下一刻会不会拖着好心白人阔太太的LV就扭头跑路。 在路明非出示了卡塞尔学院的学生证后这群警察才打消了认为他图谋不轨的猜想,态度也友善了许多,并且亲切地提醒路明非该多练习一下英语了,不然审讯的时候边拍桌子瞪眼,一边还在“Imlean”,这让路明非有苦说不出,总不能解释美国的学校里流行的语言是吧? 在警察的帮助下,路明非头一次坐着警车被送到了地铁站,并且被提醒下次问路的时候最多问三个人就行了,问多了是会被路人向地区片警举报的这时候路明非才反应过来自己进句子哪里是纽约治安好,这根本就是因为“民风淳朴”啊! “谁让你从头到尾都写满了格格不入,就像你根本不属于这座城市一样?”有些发福的警官上下打量着路明非如此说道,“像你这样的人在曼哈顿都有够受的了,还要去布鲁克林?” “有必须去的原因。”路明非结结巴巴地说,用眼神期望着这位警官那口纽约腔能慢一点,他听雅思听力都费劲儿更别说听本地人唠嗑了。 “有朋友在那边吗?而且你给我的这个地址咦,好像还是家孤儿院?你朋友是个孤儿?” 路明非心说有你这么问话的吗?你不如问你朋友是不是蝙蝠侠还来得比较委婉点,但对于穿制服的他也只能猛点头,“警官知道那地儿怎么去吗?” “下地铁后坐就近的一站公交车到终点站,那地方就在城东区,路上遇见喜欢捣乱的黑人别管他们,有事情就威胁他们要报警,一般他们都会知趣地离开。” 路明非一阵感谢,警察叔叔把他丢在了地铁站外扯了下警笛就离开了,留不少路过的人对着警车上下来的路明非指指点点,让这男孩绷不住面子一扭头就钻地铁站里去了。 — 路明非在地铁上睡着了。 — 路明非醒了,但也坐过站了,于是他准备重新坐回去。 — 终于穿越了上下城区,地铁到站,下车,过闸口,一气呵成,除了地铁上几个rap唱得稀烂的黑人小哥骚扰了一路耳朵之外,路明非没遇见任何可能威胁到他小命的事情。 他按照发福警官的指路,出了地铁站就坐上了公交车,投了硬币后找了个后排靠窗的位置,看着玻璃窗上不知道被谁用黑色马克笔画上的一个哭泣的小人发呆,窗外布鲁克林街区充满历史感的建筑排排掠过,不知道为什么路明非反倒是在这种拥挤和大城市感缺失的街景里寻到了一丝熟悉感。 公交车摇摇晃晃地到了终点站,布鲁克林的东郊区,下城区最偏远的地方,超过十层的建筑几乎看不见,临靠皇后区,算是下城区布鲁克林里的穷人区,在这边遍地都是有些年老失修的建筑,墙壁上全是五彩斑斓的涂鸦以及污言秽语,时不时还能看见几个带着红色口罩的黑人小伙子手抄着口袋出没在巷口里不知道又是在忙活着多少万上下的大生意。 路明非没敢往巷子里乱钻,尽量走大路,一路走到了靠海的一处边陲之地,这里大概算是贫民区中的郊区了。他按着地图上的地址一直走,最后停在了一处施工地前,放下地图后看着那些挖掘机以及铲车有些懵逼。 “嘿!嘿!那个小子!” 路明非才站一会儿,就有人冲他吆喝,一个带着施工帽的红脖子冲他叫喊着挥手跑来,不由分说地就拉着他的胳膊把他扯开了。 路明非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就指着他刚才站的地方上面,一条沉重的钢筋正被吊车吊过去。一旦出了什么工程事故后果不堪设想。 “没事别在这边瞎晃悠你一个学生来这里干什么?”红脖子大叔上下打量了一眼路明非认出了他是个学生。 “这里发生了什么?”路明非看向施工地,那里有着一座老式教堂般的建筑正在被拆除,到处都堆着工业材料和泥沙。 “拆迁你在找什么地方吗?”红脖子大叔看出了路明非似有所求的模样耐心地多问了一句,“不管你在找什么,这里都已经没有了,有也倒闭了,我们收到消息即日起对这里进行拆除。” “这里应该是一家孤儿院啊,慈善机构也能倒闭吗?”路明非有些懵。 “慈善机构为什么不能倒闭?官方的机构都可以因为资金问题关门大吉,你以为我老婆是怎么失业的?”红脖子大叔气不打一处来瞅了路明非一眼,“何况这里的孤儿院听说本来就不是官方的设施,是私人设立的总有赚昧心钱的有钱人希望以此来给自己积阴德,一边制造孤儿一边慈善孤儿还认为自己死了一定能上天堂!大概现在那群阔佬资金链断掉了,火烧屁股了就干脆地跑路了,孤儿院坚持了一两个月开不下去了自然就倒闭了呗你是来找里面的什么人的吗?” “没事现在不用了”路明非摸出了裤兜里的照片,看了一眼说道,为数不多的线索现在也断掉了一条,“大叔你知道这个地址吗?” 红脖子大叔接过路明非递过来的照片看了一眼后面留的地址,“这不就在高架轻轨附近吗,离这里不远,几百米就走到了,傻子都能找到。” “谢了。”路明非道谢,正想走却忽然顿了一下把照片和一张10美元重新塞到了红脖子大叔的手里,“如果有机会麻烦把这张照片送给孤儿院的人,谢谢。”说罢后他就提了一下背后的背包离开了。 路明非前脚离开,后脚就有一个嬷嬷打扮的老人走到了红脖子大叔的身边手里捏着十字架,“我好像听见这边有什么动静?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没有,嬷嬷,只是遇到了一个问路的家伙,现在已经解决了。”红脖子大叔指了指路明非的方向,“应该是外地人,一眼就能看出他身上格格不入的感觉。” “每个人刚刚到这个世界都是格格不入的。”嬷嬷垂首微笑地说,“大家都曾迷茫过,但最后也都会找到自己的归宿。” “但现在你们最后的归宿也快没了。”红脖子大叔看了一眼即将拆迁的孤儿院说,“里面的那些孩子该怎么办?分配到其他官方的孤儿院里去吗?” “你不知道吗?我们并非是倒闭,只是搬迁而已,那位背后资助我们的上帝保佑的好心人两个月前一口气捐赠了百万美元给孤儿院修缮新的住所,那些孩子们都会有个新家,就像我说的一样每个人最后都会找到归宿的。”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百万美元就这么捐了?想不清楚有钱人的思维新的归宿?那么希望新的归宿里别跟我一样有着高额的奶粉钱和家暴的老婆吧。”红脖子大叔嘟哝了一句,顺手把那张照片递给了嬷嬷,“院长,刚才那小子让我捎带的东西,说是给孤儿院里的人的。” 嬷嬷拿过照片看了一眼然后愣住了,照片上是一个耷拉着眉毛的男人和一群人在一张桌子旁玩牌,背景是个咖啡馆,阳光从落地窗里照进来,男人年轻的脸上一抹明亮,在照片边角有着用马克笔写的蹩脚英文署名:罗纳德·唐,一位并不富裕的匿名慷慨援助者:)。 嬷嬷站在原地好一会儿,忽然似有所感地看了路明非离开的方向一眼,但只看到了一个男孩与这个城市和这个街景格格不入的背影,见着那个背影她怔了好一会儿涌起了一股熟悉感,但最后她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背身离去了。 — 路明非迷路了,漫步在布鲁克林的街区有些茫然,思绪随着涂鸦渐变的颜色飘忽向天上掠过的白鸽。 — “路明非,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什么?校长?” “我听说两个月前罗纳德·唐在离开纽约布鲁克林的那座公寓时收养了一只小猫。” “龙王也会养宠物吗?”路明非抬头问,阳光照在对桌举着骨瓷杯的老人脸上稍显明亮。 “我不知道,或许你可以去帮我验证一下这个问题,我会把那间公寓的地址留在照片后面,或许你可以以此写上一篇实习课的追补论文。” “那题目选什么?”路明非哑然,“《论龙王是猫奴的可能性》?” “我也不知道。”校长说,“或许《龙族四大君主人类情感浅析》更合适一些?” “”路明非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都已经两个月了,猫如果没人喂应该早已经饿死了吧?” “没人知道,但如果让一只猫饿死在公寓里没人给它收尸是不是太可怜了一些?”校长问。 “可能是吧。”路明非说,“但说不一定老唐离开的时候顺手把猫放了呢?” “你认为一个盛怒的龙王在离开故居时会耐心地为宠物猫找一个下家或者干脆地放生?”校长的口吻有些耐人寻味。 “我我也不知道。”路明非说完后陷入了沉默。 “林年跟我说你在水下面对龙王时有些顾虑还是去一趟吧,让自己别留太多遗憾。”校长放下了骨瓷杯,推给了路明非一张纸片。 路明非拾起看了一眼,那是一张芝加哥直达纽约的火车票。 “去找猫?”他下意识问。 “当然你也可以尝试找些其他东西,只要能让你心安。”老人轻声说。 — 在热心的布鲁克林黑人小哥的帮助下,路明非找到了地址。 — “你确定你认识这里的住户吗?”房东问。 “我确定罗纳德·唐是吧?我是他的朋友对我是中国人,这有什么问题吗”路明非回答。 “为什么他会有个中国人朋友?”房东鄙夷地看向面前瘦瘦精精的黄皮小子。 “因为他也是中国人啊!美籍华人。”路明非瞪大眼睛。 “你好像说得有道理他已经两个月没有交租金了,如果不是他在我这里信誉一直很好我早赶他出去了,而且他隔壁的租户一直抗议说他屋子里有股怪味儿,你是他的朋友让他多注意个人卫生和通风,别老是点外卖垃圾屯家里” 上了四十的肥婆房东站在路明非开面前开始絮絮叨叨地念叨了起来,路明非感觉自己就像重新进了教师办公室一样只低头一个劲儿挨训,心中不由觉得自己倒了八辈子霉,训到最后肥婆房东似乎也觉得嘴巴干了才放过了路明非给了他一把备用钥匙让他上楼了。 路明非一叠声感谢后上楼,按着门牌找到了校长给他的照片上留的地址,他抬手准备敲门,但手才举到一半就停下了,干瘪自嘲地笑了一声,然后掏出备用钥匙打开了门。 “打扰了。” — 公寓的门被打开了,伴随着路明非的声音,瓶瓶罐罐被推开的门碰撞发着倒塌,然后是路明非手忙脚乱哎哟哎哟声,窗外忽然响起的高铁轻轨的噪音又锐利地掩盖了一切。 就像房东所抱怨的一样,这俨然不是一个卫生健康的公寓,到处都是堆叠的饮料罐头,吃完的外卖口袋放在墙角,简单的家具上摆满了牛仔裤和外套,用见外的话来说叫邋遢,用客套的话来说这里充满了生活的气息一个人的生活气息。 可以想象这个公寓的主人是个多么随性的家伙,每天回到家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外套和牛仔裤剥下来随手丢到沙发椅子上,拿着外卖电话卡就顺势躺在了电脑椅上转着圈来到电脑前,一边快乐地拨打外卖号码一边登录《星际争霸》all上自己的好友切上一盘。 空气里弥漫着不太好的味道,但路明非却从未有如此轻松过,身上一直以来的负担好像在走进这间房间后忽然就卸下了这算什么,他跟龙王一样都有着家里蹲的属性吗?难怪他们在互不相识的情况下能在网络上成为好友。 不知何时,路明非也坐到了那张电脑椅前,左手边就是能展望到隔海皇后区的窗户,或许很多次老唐也像他现在一样眺望着这个和自己格格不入的世界。 那个颓废的男人可能曾经也像是今天的自己一样从曼哈顿的火车站下来,无所适从地游荡在纽约的街头,最后辗转反侧藏在了城市的角落筑了一个孤独却温暖的巢穴,里面藏着很多故事,但那些故事都一起被埋葬进夔门的江下了。 路明非以为自己了解老唐,但他了解的只是网络上的老唐,那个自称服务器第一高手没心没肺会在兄弟表白窘迫时雪中送炭的好哥们儿,但在私底下这个名叫老唐的人又是怎么样的呢? 如果不是今天,路明非恐怕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个男人是孤儿院出生,曾经以猎人的身份游荡过五湖四海,明明赚够了大笔大笔的佣金却全部投入了孤儿院的修建和维稳中好吧,那是在找寻到诺顿身份之前的老唐,校长说当龙王回忆起记忆时,他就只会是冷血无情的龙王。 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路明非不知道,但他没有忘记他今天来这里的目的。 他从电脑椅上站了起来,走向了公寓的客厅深处,在那里他闻到了一股恶臭的气味,或许那就是房东太太所说的异味来源? 心里此刻已经有了答案,但他还是走到了那恶臭气味的来源,藏在角落里的猫笼。 — 路明非站了猫笼前。 但他整个人都怔住了,因为猫笼是打开着的。 — 可猫笼里的幼猫死了。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七十二章:蝉鸣 “楚子航”女孩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 谁在叫他? “楚子航?”声音有些微弱,不大真切,理着耳畔很远、很远,像柳絮一样飘扬不定。 很熟悉的声音,可为什么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与之联系的面孔。 “楚子航!”她有些生气了,却又不泼跳,更多的只是有些埋怨。 我就在这里,他想。 “楚子” 忽如其来的刺耳蝉鸣声打断了一切,黑色的昆虫振翅嘹亮地嘶叫着,像是声嘶力竭地在啼哭,几十只蝉一起鸣叫起来,啼哭声如风似雨的潮浪淹没了所有的东西。 楚子航抬起的右手停顿住了,签字笔的笔尖上黑墨凝成微小的原点,阳光透过塑料透明的笔杆如万花筒一般将晕散的光斑照在木桌上的参考书目上。 老房子的推式木窗外,那株宛如遮天蔽日的梧桐树荫里,蝉玩命地叫,翻过红瓦砖墙的那头是夏日挂着烈阳的瓷青天空。 阳光透过白色的T恤勾勒出了男孩匀称的身体线条,汗水从侧脸汇聚到下颚凝成笔墨般的水珠,微凉的风贴着院子里梧桐树的树根溜进屋子里,吹动那滴汗珠坠落而下滴在了参考书目上模糊了黑色的字迹。 记忆如强风吹拂,大片的野马踏过草原轰隆而来,又如烈日中的冰水顺着喉头浸满了整个大脑,嗡嗡响的耳边只能听见蝉鸣,楚子航眼前的画面从失真的模糊一直聚焦到窗外那夏日淡褐色的梧桐树叶上 “你叫我?”楚子航开口说。 他的声音在空荡的老屋子内回荡,有那么一瞬间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问谁,毕竟在他的记忆中从他从头到尾都是一个人。 “没有啊。”可真的有人回答他了。 那是一个女孩的声音,很年轻,声线让人想起窗户上挂着的银质风铃。 声音就在楚子航的身后响起,很近,这意味着他们处在同一片空间,同一个屋子里。 楚子航回头去看,他是坐在椅子上的,所以右手轻轻扶住了椅背扭身,白T恤被压在了汗津津的躯干上透出了些健康的肉色,他的视线也随之落到了屋内的中心。 在那里真的有一个女孩,穿着黑色的紧身练功服,她坐在瑜伽毯上做前手翻的慢步拆解动作,脚尖点着地右手触碰地面支撑着身体翻转,黑色的练功服被绷得紧贴小腹与腰线。窗外的阳光将她的剪影映在墙壁上,她的脖子修长,腿也修长,每一根曲线都写着青春美好,干干净净的,让人想起踏水的黑色天鹅。 微风吹过她的脖颈撩起了几根发丝,下面是晶莹湿润的汗水,肌肤娇嫩如婴儿藏在黑色的紧身服下就像泥土埋着尚未孕育完全的春芽。 她一直都在那里,无声地舞蹈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直到桌前的楚子航开口问她。 楚子航怔怔地看着这个女孩,许久,直到女孩一整个动作都昨晚了,高挑地站立在瑜伽毯上,马尾垂落在背后侧着头奇怪地看着这个男孩问,“怎么了?” “不没什么。”楚子航意识到一直盯着流汗的女孩看不是一件礼貌的事情,于是回过了头重新将视线放在了桌上,一本本参考书目堆叠在一起,高中人教的字样贴在书脊上清晰入眼,他低头看着自己那身早已不知洗了多少遍的白T恤,下面藏着的是男孩青涩健康的强壮身体。 “能过来帮我一下吗?”女孩说。 楚子航起身看去,女孩正在瑜伽毯上做压腿的动作,两只修长的腿呈一条直线,没有赘肉的大腿肌肉被练功服勒出了山丘的弧度,但胯部距离地面总差那么一些距离做不到完美。 “压腿?”楚子航并不陌生这个练习。 “下周学校的啦啦队要进行决赛,作为队长的我怎么也不能比队员懈怠!”女孩贴在地上握紧拳头挥舞着。 楚子航走到女孩身后轻轻按住她的腰,心说你的队员现在大概都在CBD区一边吃着冰淇淋一边挑选时髦的凉鞋和包包,大概就只有你一个人那么较真窝在家里练习体操了。 “马上要暑假了,你们校队不也马上要打城市赛了吗?需要我们啦啦队给你们助威吗?”女孩侧着头看着楚子航的身影问。 “城市赛?” “难道不是吗?”她问,“这段时间学校里喜欢篮球的男生都兴奋得不行,大家都很看好你们校队,认为你们是仕兰走出校门的唯一脸面毕竟在体育方面上我们就只有篮球可以跟其他学校比一比了。” 楚子航依稀记得好像有这回事,但那些记忆盘旋在脑海中时而轰鸣如马踏,时而又如风翻越山丘藏在了草原的背坡后面,耳边只有窗外的蝉鸣一直在响,响不完的响,有些扰人。 “现在是什么时候?我们在做什么?”他情不自禁地问。 “星期天下午一点半,我们才在外面的面馆吃过兰州拉面,我吐槽牛肉薄得可以透光不够吃,你让老板给我多加了十块钱的牛肉,而现在你在给我压腿你是中暑了吗?”女孩停止了压腿一个利落的旋身面对着楚子航盘坐仰望着这个男孩,脖颈脸颊上折射光线的汗珠也明亮不过那双黑色的眼眸。 “我是问具体时间。”楚子航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撤开了视线看向窗外那枝叶随风颤抖的梧桐树,树荫之间全是割裂的光斑。 “需要精确到年月日吗?楚师兄,害怕迟到回外星飞船了吗?”女孩眯眼笑着问道,柳眉与眼眸像是月牙。 “今天是6月2日。”楚子航的记忆忽然清晰了一些,口鼻宛如浮出了水面。 “是啊,6月2日,才过完六一儿童节,也是你的生日,昨天我们还在你家的院子里BBQ。”女孩站了起来个子矮了楚子航一截但也显得高挑,她伸手摸了摸楚子航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应该没中暑吧?只是在窗户旁边整理参考书而已” “我记得你的名字应该是叫”楚子航看着这个女孩,许久后,他开口说,“夏弥。” “哇塞,楚师兄记得我的名字了,好感动诶。”女孩侧头看着面前男孩有些木然的脸,用一种完全不惊喜的语气说道,“我应该感到荣幸吗?作为被楚师兄记在心上的女孩名单我能进TOP10吗?” 之后的话就有些耍宝了,但也凸显出了女孩跳脱的性格,楚子航怔怔地盯着这个名叫夏弥的女孩似乎还在挖掘着脑海里那些沉浮的记忆,但片刻一阵冰冷的触感贴在了他的脸颊上,将他所有纷乱的思绪拉扯了回来,双眼重新凝视在了面前的女孩身上。 “师兄吃冰棍啦,虽然说没有中暑,但你这样子真像是热昏了头了,要是让别的人知道了你来我家做客连冰棍都没得招待我一定会被骂死的。”夏弥把塑料袋装的老冰棍放在了楚子航的手里,后撤两步踏着轻快的脚步转到了角落的冰箱,弯腰给自己也拎了一根出来叼在了嘴里,影子在墙壁上移动的轨迹灵活得就像一只黑猫。 拿着冰棍,楚子航坐回了椅子,几度扭头看向瑜伽毯上边吃冰棍边练习的女孩,还没等他再度开口,女孩抢先问了,“诶对了,师兄,我一直想说,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楚子航下意识问。 “啊没什么大事,就是帮我介绍一个人。”之前一直都跳脱欢快的女孩忽然声音小了起来,尽管楚子航没有看着她,她的视线也有些飘忽不定。 “什么人。”楚子航一时间理不清楚自己的思绪,只能被动地跟着女孩的话题走,签字笔在他的手中转动了起来,光影在书页上旋转成花。 “就是昨天也出现在你生日聚会上的那个高高的,篮球队的,跟你差不多的那个男生。”夏弥侧着头,楚子航回头看他居然能在她的脸颊上看到不知是阳光温度还是情绪使然浮现的温红色。 “你在说林年。”楚子航几乎是将这个名字脱口而出。 “对,林年,就是这个名字。”夏弥兀然转头过来看向楚子航,“师兄能介绍他给我认识一下吗?” “为什么?”楚子航看向她说。 “一定要问得这么直球吗?”夏弥的脸色苦了下来。 “你喜欢他。”楚子航又说,目光凝视着夏弥,话语一针见血的致命。 “唔。”夏弥忍不住捂住心口,“师兄说实话,你在某些地方(八卦)真的敏锐得不像是你自己。” “你为什么喜欢他?”楚子航微微侧头回去,这个话题并不让他太过震惊,就像是这种问话不是第一次出现过一样。 “喜欢还有为什么的吗?”夏弥歪头看着楚子航的背影,“或许看他冲在最前面突防的样子很帅,得分的样子很酷吧?” 楚子航沉默了一下说,“他在篮球队的位置是前锋,突防和得分是中锋的工作,他并不经常得分。” “唔,那篮球队的中锋是谁?” “是我。” “哦,那我估计看错了,你们两个有些时候太像了。”夏弥慢慢歪头轻笑说。 “所以你喜欢他是因为篮球。” “还有其他原因啦,比如说他一直都很冷漠,不怎么搭理人,朋友也很少,女生都喜欢这种酷酷的男生,有种流川枫的感觉。” “流川枫是谁?” “我去师兄你篮球打得那么好居然不知道流川枫?” “听起来像是日本人。”楚子航有些犹豫,“漫画吗?我不看漫画,最多看过美国的动画片,比如《怪物史莱克》。” “知道知道,昨天你还在家里放过,但没多少人看就是了,大家都争着抢烧烤吃了。”夏弥前趴抱拢着自己的笔直的双腿。 “你想我怎么帮你介绍。”楚子航迟疑着说,“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哇塞,介绍女孩还需要有什么经验吗?”夏弥略作夸张地说,“男孩子听见有漂亮女孩子介绍给自己难道都不是直接忽略了过程只想着直达结果吗?” “你认为自己是漂亮女孩子。”楚子航抓到重点。 “师兄不觉得我漂亮吗?”夏弥没有怂,反倒是直接跳脸问。 “我不知道。”十分标准式的楚子航回答,事关一些敏感的问题不作答就是最好的回答。 “没劲。”夏弥叹了口气。 楚子航想了一下又问,“你跟林年从来没有说过话吗?” “说过。” “为什么不直接介绍自己。” “没有机会,唯一跟他说上一次话的机会是体育课我拿保温杯喝水,一不小心被烫到嘴后溅了他一身。” “他应该主动会送你去医务室,这是个机会。”就算是不看漫画的楚子航也能推论某些经典的王道剧情发展。 “不,他只追着我问了我一节课保温杯是什么牌子的,他要等他姐姐过生日买一个当做礼物。”夏弥深吸口气看着天花板有些茫然。 “的确是林年说得出来的话。”楚子航点了点头,然后再度陷入了沉默,“那他应该不喜欢你。” “你这是什么话题终结者。”夏弥呆住了僵硬地低头下来看着男孩黑色的碎发,“你说的这是怀春少女能听的话吗?” “他从来都只接触他愿意接触的人,如果他喜欢你,那一次你们就应该会是朋友了。”楚子航轻声说。 “真是这样的啊我还在暗恋就失恋了?”夏弥挠了挠头显得很困惑,“平时他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会说很多话吗?师兄你看起来很了解他这种直男。” “什么是直男?”楚子航的知识盲区又被触碰了。 “不解风情,听不懂话里有话的人就叫直男。”夏弥眯着眼看着楚子航。 “他很聪明,一向都很聪明,能读懂很多潜在信息。”楚子航顿了一下说。 “从哪里可以看出来?” “球场上我们不说话,只是眼神交流他就知道我想他去传球还是突破。” “我的天。”夏弥有些晕厥了。 “放弃吧。”楚子航看了一眼夏弥建议,“如果你缠着他,他只会认为你是神经病。” “那缠久一点呢?有没有机会把他也一起变成神经病?”夏弥脑回路清奇。 楚子航居然真的思考了一下这个可能性,然后面无表情地点头,“可能,但需要的时间会相当久。” “那师兄能不能提一些有建设性的意见让我缩短一下这个‘相当久’?”夏弥抬起右手食指拇指掐了掐距离吐舌说道。 “所以你今天让我帮你整理参考书的目的是这个。”楚子航转头看向了桌上的书本像是明白了一些什么。 “嘿嘿。”夏弥笑,没有半点被戳穿的羞愧。 “为什么你会认为我很了解林年?”楚子航并不气恼,只是重新拿起了签字笔开始写写画画,在他身后热身完毕的女孩开始在瑜伽毯上轻盈起舞。 “因为不少人说你们两个很相像,无论是性格还是能力。” “所以你认为我了解林年就像我了解我自己。” “有些绕,但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那我该怎么做才能帮你?”楚子航停下笔,“用你的话来说,你现在是在跟一个直男讨论如何追求另一个直男。” “师兄你真是无缝代入了人设诶难怪你阅读理解能一直满分。”夏弥很钦佩楚子航毫无抵触地就给自己扣上了直男的帽子。 “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或许师兄你只需要教我怎么追你不就好了?”夏弥笑,“既然你跟林年没什么区别,说不定能打动他的手段就能打动你。” “我不知道怎么才能打动自己我没有经验。”楚子航平静地如实回答,许多人认为他是一块石头,包括他自己也没有否认这一点,石头是不会自我剖析自己,思考如何的角度和方法才会被水滴石穿。 “这种东西我们慢慢找不就好了?师兄你真是呆啊。”女孩笑道,她的声音低低地回荡在房间内带着一丝戏弄和轻佻。 “” 楚子航不知道该说什么,窗外的蝉鸣声越来越大了,他安静了很久,回头正张开嘴想说什么,可这时,他发现面对的却是一个空荡荡的屋子,时钟挂在墙壁上转动着,墙壁上全是梧桐树枝藤蔓一般的剪影。 “夏弥?”楚子航喊道。 没有人回答他。 屋子的瑜伽毯上空无一人,整个房间里只有他的影子被投在地上,形单影只,好像世界上从来都没有存在过‘夏弥’这个人,之前的一切对话都只是他的妄想。 窗外蝉鸣声越来越大。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七十三章:第六人 冰冷,抖动... 楚子航好像做了一场很长的梦,但现在,梦醒了。 醒来的瞬间,楚子航没有睁开眼睛,呼吸平稳没有任何变化,全身上下的肌肉放松到极致保持着当前的状态。 在闭眼的黑暗中,首先他确定了自己的身体状态,没有肢体缺失,没有明显伤口,但意识恢复过来后依旧略微混沌和模糊,后脑没有钝击的疼痛,那么可以考虑为吸入性、注射型药物导致,根据口渴的程度可以。 现在的他处于坐姿,头部自然下垂,双手平放在两侧的椅子扶手上,双脚靠拢椅腿。既然是以这种方式的坐姿维持到清醒,那么不需要去挣扎验证打草惊蛇,就可以断定出自己的手足是被捆在了椅子上的。 耳边有工业机械密不绝耳的运转噪音,鼻翼轻轻抽动很容易就嗅到了铜锈以及灰尘的刺鼻气味,整个环境都在细微的震动...地震?不,很快的楚子航就感受到了一股轻微的失重感,随后在一声落地的重响后震动停止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楚子航大概已经清楚自己的处境了,所以他不再掩藏抬起头睁开了双眼,那永燃的黄金瞳却没有散发出任何的微光...有人贴心地为他戴上了一双隐形眼镜,遮住了那瞳眸里的噬人锋芒。 果不其然,他此时正身处在一架废弃的电梯中,头顶的电梯灯闪烁着恐怖片一样的冷白微光,照亮了四周被时间漆上了斑斑锈迹的电梯墙壁,他身下坐着一张椅子,通体由金属打造与电梯一样同样充满了褐色的锈迹...不,是血迹? 楚子航侧头目光锁定在了双手被钢丝牢牢捆住的金属椅扶手上,那些暗红色的印记颜色过于深邃了,按照他的经验来看比起锈迹更像是血液干涸后留下的干壳...这意味着他并不是这张椅子上的第一个客人。 椅子上捆住手脚的铁丝并不粗,甚至可以说极细,但却充满了不可思议的韧性和锋锐,楚子航稍微做了一下抬手的动作手腕上就感到了一阵刺痛,赤红的鲜血从深陷在皮肤的铁丝周围渗透了出来,这也告知了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想要挣脱这张椅子,可以,但需要做好丢掉所有的手脚的准备,但想来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轻易去尝试。 但比起受限的现状,他此时的注意力更多集中在了地面上,也就是电梯的地板,在那张金属椅下竟然有着一条轨道,一直延伸到电梯门紧闭的开合处,这不经让人想起了自动流水线的运输带,椅子上的人就是运输带上待宰的猪吗? 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电梯响起了清脆的叮咚声,锈迹斑斑的电梯门分开,呈现在楚子航眼前的是一片漆黑,电梯的微弱光源完全无法照亮这片黑暗。 楚子航的夜视能力并不优秀,望向那深邃的漆黑也只能见到无尽的未知,他抬头看了一眼电梯上的楼层显示,液晶屏早已破碎,但却被人用不知道是血还是颜料的红写上了三个字:终点站。 “终点站到了,还未下车的旅客请及时下车,务必携带好随身物品。”电梯里居然真的响起了语音播报,从失修的喇叭中传出的是电子合成的低沉声音。 如果是路明非在这里,大概会吐槽一句自己误入了《电锯惊魂》的片场,但很可惜楚子航甚至没有看过那部电影,现在的场景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场原教旨主义的美式变态杀手绑架案。 在语音播报结束后楚子航身下的金属椅子发出了一声“嗞呀”的响声,整张椅子果然在轨道上开始运动了,带着楚子航向着电梯门外挺进而去。 幽邃的黑暗扑面而来,同时涌来的还有浓烈的血腥味,就像误入了屠宰场,嘎吱作响的铁轨和金属椅越是深入这条漆黑的通道那血腥味就越为呕人。 楚子航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任由自己被带动着前进,在被黑暗剥夺视觉后他的听觉和嗅觉放大到了极限,尤其是听觉和触觉。 按照他昏迷的时间计算,现在的时间应该是在白天,就算有一小时以上的误差也大概可以确定在下午的时间段,但这里却没有任何的光线,哪怕是一点都没有,再加上空气的湿度以及刚才电梯的运动轨迹...他现在所处的应该是一个地下设施。 在昏迷之前他在什么地方来着? 记忆往回翻滚,最后停在了滨海城市郊外的一座废弃医院大楼前...是的,他在暑假期间回到了那座滨海城市,正准备在假期之间进入一家废弃的医院进行一些事情的调查,但在进入医院之后他就没有任何的记忆了。 忽然,还在沉默回忆的他双眼直视向了这条通道的尽头,因为在那里他捕捉到了更多的气息——活人的气息。 一扇门在黑暗中打开了,伴随着恐怖片般的嗞呀响声,血腥味忽然淡了少许,清冷的气流扑面而来,他穿越了那条密闭冗长的过道来到了一处宽敞的环境,数个心跳声也在楚子航的感知内响起,起码在这里他并不寂寞。 金属椅子在前行了一小段距离后停止了,然后是死寂,楚子航转头目视黑暗,视线停留在了每个心跳上,粗略计算了一下大概有五个心跳,包含自己在一起就是六个人。 六个人心跳在黑暗中搏动着,但呼吸声却只有四个,楚子航看了两眼没有呼吸声那两个心跳,几乎是同时也感受到了有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看起来事情比想象中的要有意思得多。 在背后,方才楚子航通过的大门轰然关上了,巨响声就像是开关,电流穿过墙壁电线发出噼啪炸响声,钨丝快速加热,白光从头顶如瀑降下照亮了一张巨大的圆桌,六个身影并立桌边环绕坐开,每个人背后都有着一张同样的金属椅,白光照在他们的脸上或恐惧,或冷漠,或茫然。 楚子航微微垂目,在瞳眸接受了光线亮度后抬头四顾,他现在正处在一个密闭的宽敞房间内,大小约莫一个会议室,墙壁上全是剥落的白垩片除了当中的圆桌外没有其他摆设和杂物,无法找到更多的信息来确定所在地。 圆桌上除开楚子航以外由五个人,四男一女组成,穿着各异,反应也各异,或焦虑,或平静,他们坐着的椅子下也有着延伸向大门的轨道,不难猜到他们跟楚子航一样是以同样的方式来到这里的。 现在按照六个人围坐的间距来看,圆桌已经没有剩余的空位了,每个人似乎都被这诡谲的气氛给遏住了喉咙,一句话、一声惊叫都没有发出,都在沉默地彼此打量着互相,等待着事态的发展。 长达三分钟的沉默,完全的死寂,能听见的只有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声。 “看起来大家都一样倒霉。” 终于有人开口说话了。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楚子航右斜方的一个体态匀称臂膀有力的男人,脸孔接近沧桑的四十岁,包子耳,脸颊下颚有道愈合过后留下的伤疤,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夹克,夹克的领口夹着一副雷朋墨镜。 “我觉得我们现在的处境相当不妙,我没有在这里看到任何的排气孔,假设那扇门不再打开了,我们很有可能在一个小时后因为缺氧死在这里。”黑夹克男人以极为冷静的口吻陈述着他所观察到的事实,很难得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有人保持着不下于楚子航的敏锐观察力。 “这个事实恐怕不会发生。”又有人说话了,黑夹克男人以及其他的视线都落在了圆桌前唯一的一个女人身上。 那是一个穿着医生白大褂的女人,但就算是宽松的褂子也无法遮挡下面足以让每个主任都得上相思病的热火身材,口红加上淡抹的妆容,一双极为标志的凤眼在光线的缘故微眯下多了一丝迷蒙。 “为什么?”楚子航成为了第三个开口的人,质问的语气平淡就像是单纯地随口一问。 “好帅的小哥,你在你的学校里一定得到过三好学生的奖状吧?也不知道帅哥因为死亡的恐惧面目扭曲的样子会不会比普通人更出彩一些。”白大褂女人盯着楚子航好一会儿,居然发出了咯咯的笑声,这让不少人的表情有些诡异。 “为什么这种情况下你还笑得出来?”第四个人忍不出开口了,那是个戴金丝边眼镜的男士,脸型狭长显得十分精明但现在却被慌张填满了。 他穿着一身完美合身的沙色灯芯绒套西装,咖啡碎星点领带蓝色内衬衣,一般人穿西装只能穿出销售的气质,但在他身上你只会看到满满的‘成功人士’四个字,虽说不知道这究竟是贬义还是褒义。 “哇哦,西装不错,定制的?Edward sexton还是Tom Ford?肯定花了你不少价格吧?”白大褂女人闻声扭头轻佻地吹了一声口哨,如果在正常情况下她肯定会是被吹口哨的人,但现在似乎情势逆转了。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女人的调侃让西装男人有些处于情绪失控的边缘了,但饶是如此他也定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因为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手脚被那锋利得有些异常的铁丝紧紧捆住了,没人敢赌到底是自己的腕骨硬还是铁丝韧。 “你似乎并不担心自己的处境。”楚子航看着女人又说。 “你不也一样吗?帅气小哥。”女人盯向楚子航咯咯低笑着说。 “有人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精确到日期?”又有人说话了,是坐在楚子航左手边的一个大男孩。 他的年龄约莫跟楚子航一样大,穿着一身不知道是哪个学校的校服,一头干净利落的碎发,身前戴着一个十字架吊坠,长相虽然比不上楚子航但也算得上能让青春期女孩们尖叫的款式了。 “又是一个帅小哥,姐姐我这是走桃花运了吗?”女人又嘻嘻哈哈了起来,甚至还对连坐在一起的男孩和楚子航抛起了让其他男士有些骚动的媚眼...她的行为举止该说是完全不符那身宽松的医生大褂,还是从某种角度来讲又“完全符合”...没人知道。 这身校服...楚子航此时正扭头观察着身边的这个年轻的男孩,对方的衣着他看在眼里似乎有那么些印象,这应该是跟仕兰中学齐名的城北一家私立高中的校服,那家高中以无论是学费还是学风都向仕兰中学看齐而出名,在这些年的发展后隐隐有一些仕兰第二的感觉了。 “我希望有人能回答我的问题,所以我再问一遍,有人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校服男孩再度开口了,无视了女人的调笑,语气平静。 “啊呀...有够冷淡啊...姐姐我昏迷了大概八个小时吧。如果我算得不错的话,那么现在的时间应该是下午一点半,7月16日的下午一点半。”白大褂女人轻轻打了个哈欠说,她精准吐出的情报让楚子航多看了她一眼。 “7月16日?这意思是我昏迷了两天?”有人低声念道。 “绑架?勒索?如果老子是绑架犯,老子肯定不会蠢到让肉鸡全部扎堆在一起,难道不嫌撕票起来麻烦吗?”一个低沉略粗的雄浑男音忽然响起了,打断了所有人。 五道视线投去,说话的,也是最后一个开口的人是一位膀大腰圆的狠角色,就连他坐着的椅子都比别人大一号,穿着一条满是汗渍的背心,裸露着两条当得上西装男人大腿粗细的花臂,满是横肉的脸上每一条褶皱几乎都写满了不好惹两个字。 “...敢对我动手?马瞎子还是龙哥干的?不管是谁老子都要让他后悔生下来,背后下黑手不讲江湖道义的事情做了可是要被剁四肢的。”花臂的男人说话有些咬牙切齿似乎对自己的处境相当不满,视线左撇右撇唯独在看见白大褂女人时微微一亮,但后者却是像是见到了大便一样,发出“哦”的一声就侧开了脸。 “等等...你...你是蒋守义?半年前地下赌场行凶杀人事件二审只获三年缓刑的嫌疑人?”最先开口的黑夹克男人忽然目光锁定住了西装花臂男人,像是见到了什么大麻烦一样眉头紧紧皱起了。 “你认得我?”花臂男人上下审视了一下黑夹克男人。 “回答是还是不是。”黑夹克男人低声说。 “叫蒋守义的就那么几个,出名的就老子一人,除了我还能是谁?”花臂男人没有因为对方开口就曝出一串劣迹而感到冒犯,表情之间反倒是充满了在陌生环境成为“名人”的畅快得意感。 “毕竟你这个纹身比你跟被狗啃过的脸还具有辨识度,很难不认得。”黑夹克男人凝视着花臂男人的臂膀,在构图复杂繁茂的花纹中可以见到不少字体,如“实”、“孝”、“毅”、“义”、“德”、“信”、“梅”等等... “这座城市里14K黑帮里的领军人物,吞并了当地的‘和胜和’、‘新义安’的地盘,算是赫赫有名的黑道(原旨想用‘黑X会’更贴近地点时代气息)了,道上的人无论辈分都会叫你一声蒋老大...我经常在卷宗里看到你的名字,而且我有不少兄弟因为执法得罪了你们的人被打击报复了。”黑夹克男人盯住花臂男人,脸上写满了危险,如果不是行动受限他现在可能已经站起来扑过去了。 “条子?有点意思,不过阿sir你可别乱讲话,黑什么社会?只有上法场被定义了的才能叫黑道,我们这种顶多算是社会闲散不良分子,你扣的帽子太大了我蒋守义可吃不下来。”花臂男人咧开嘴露出了一口黄牙笑着说道。 “你是警察?”西装男人看向黑夹克男人愣住了,“为什么警察也会被...绑架。” “这不是一场简单的绑架。”黑夹克男人,也是场中确定身份的警察淡淡地说道。 他的视线扫过圆桌前的每一个人,“能说一说各位在被绑架昏迷之前记忆里停留过的最后的时间和地方吗?不知道具体昏迷时长的只需要就报日期和时间就行,我需要一些情报来整理现在的情况。”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七十四章:游戏 “各位怎么称呼?”楚子航身旁的高三学生看向黑夹克男人问道,同时视线也左右环绕了一圈所有人,“总要有称呼的办法,如果我陷入了突发的危机情况我不想只听到你们一声‘喂’的提醒让我错过活命的机会。” “我不想透露我的真实姓名,尤其是在别有用心的人在场的时候。”白大褂女人微微侧了侧头,虽然没有直接指明,但大家都随着她的余光看向了花臂男人。 “小娘皮说话还拐弯抹角带刀子的,别等你爷爷从这天杀的椅子上出来了。”花臂男人咧嘴笑着,眉骨下的眼里全是阴翳,白大褂女人这一句话毫无疑问直接将他放在了与所有人对立的位置。 虽然大家本都在一条绳上,但如果有人提出了攘外必先安内的思想,那么这种局势对于花臂男人来说就会相当不利。 虽然不知道幕后黑手绑架他们之后会做什么,但他们过后肯定都会想方设法逃生的,那么势必就会组成一个临时团队,在未知的地方面对未知的威胁被主动排外可是一件相当可怕的事情。 花臂男人没有否认黑夹克男人点名他的身份是因为他认为自己的威慑有助于获得团队更大的声音,但现在如果有人主动站出来将他排出团队那事情就相当不妙了。 “我赞同,我也不太想把自己的个人信息暴露太多在外面了,假设我们成功获救了也难免会有有心人通过一些信息在以后的生活中找到我或者骚扰我。”戴金丝眼镜的纤瘦西装男人也找回了一些冷静。 “看起来大家都有着临危不乱的良好素质啊,我开始期待我们这个团队之后的协作能力了。”白大褂女人微笑,“真名我也不透露了,但你们可以叫我‘医生’,毕竟从我的穿着上就可以看出来了,我从事医护行业。关于那位警察先生的提问,就如我之前所说,我在今天的凌晨五点工作时出入药品储藏库的时候失去了意识。” “穿白大褂的可不止是医生,也可以是情趣小姐哦,别说白大褂,护士装的我都玩过呢,但姿色都没你的好!”花臂男人忽然放肆地笑了起来,附带侵略性的目光毫不遮掩地扫视向自称‘医生’的白大褂女人。 “那请问你玩过的那些女人有一个能趁着你爽到极点的时候切断你的颈外动脉,或者折断你的小宝贝吗?”医生脸上没有丝毫被冒犯的不爽,反倒是面带笑容地用被捆在金属椅扶手上的手指比了一个痛失韩国市场的手势。 “我已经记住你的样子了小宝贝,从这里出去之后不管你逃到哪里让谁保护你都救不了你的。”花臂男人嘶笑地盯着医生,眼眸中全是野兽猎食般的侵略性,低沉的话语里全是认定某种事实的不容置疑,几乎每个人都能感受到那大块头身上潜伏的威胁。 “好的,‘医生’,谢谢你的自我介绍。”黑夹克的男人点头打断了花臂男人的威胁,而在座的几乎所有人都没有因为花臂男人的威胁而感到恐惧,这让后者眼眸中略微掠过了不爽,同时也悄然多了一分思考。 “感谢‘医生’起了一个好头,既然如此各位也可以叫我‘警察’,这也正是我的工作,真名也就不透露了。”黑夹克男人低声说,“我来到这里的时间比你们所有人都久,原本以为昏迷时间过长不好计算时间,但既然有人能推算出现在是16号的下午,那么可以确定我遇袭是在两天前的事情了。” “两天前?这两天你没有任何记忆吗?吃喝拉撒怎么办?”西装男人诧异地问道。 “我醒来后口渴程度并不严重,也没有脱水的迹象,但饥饿感严重,很可能是在昏迷时被人为注射了葡萄糖、生理盐水。我可以确定的是我最后的记忆停留在14号,也就是两天前。”警察说道,“我的身体素质很好,能让我昏迷足足四十八个小时只能是被定时注射了麻醉药物,但现在我的双手不能移动没办法检查手腕上是否有针孔。” “我这里记忆最后是15号,也就是昨天,具体时间应该是上午遇袭,当时我在篮球场一个人练球,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地就失去意识了,醒来就在这里了。”楚子航身旁的大男孩说,“你们可以叫我‘学生’,我现在是高三在读生。” “15号下午,有人往我律师所送了一份法国吉纳多生蚝,我原本以为是我的客户送的,然后就...”西装男人说到这里表情忽然有些恼怒。 “你是律师?那我们干脆也就叫你律师没问题吧?”警察看向西装男人问。 “可以。”西装男人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 “你平时喜欢吃生蚝吗?或者类似的海鲜?”警察问。 “一般吧...”律师说。 “吃海鲜的频率是多少?” “一个星期...两三次?” “我建议你趁早找个医院查一下痛风。”女医生忽然笑了,而律师的脸色则是有些尴尬。 “看起来绑架我们的人研究过我们,起码对我们的习惯和日常的行动路线极为熟悉,在制定好计划后才果断下手...可怕的执行力,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绑架案,从手法到目标。”警察低声说着,视线落到了每个人脸上,“我猜我们之间应该有某种共同点,才会引得犯人的注意成为被绑架的目标。” “我能跟你这种条子能有什么共通点?”花臂男人扭头看向警察鼻孔哼哼着说。 “说说,你又是怎么中招的?不是自诩蒋老大吗?老大身边不应该都有许多小弟护卫的吗?怎么也被绑在这里来了?”女医生挑眉看向花臂男人说。 “我猜他这种下三滥肯定是倒在了女人肚皮上,在哪个会所中了招什么的。”警察瞥了花臂男人一眼淡淡地说道,而花臂男人居然罕见地没有对冲回去,而是陷入了诡异的沉默...看起来还真被说中了。 “你呢?小哥,你从一开始都保持着沉默,这可对于之后我们展开自救的计划有些不利啊。”女医生又看向另一个方向,问到了从头到尾话语都少得可怜的人。 五道目光汇聚到了楚子航的身上,楚子航微微抬头迎向他们的视线说,“18岁,是学生,五个小时前遇袭。” “又一个学生?” “大学生。”楚子航扭头看了一眼一旁比自己小两岁的‘学生’,主动进行了区分。 “好的,帅帅的可爱大学生...这么说来你今年已经成年咯?”女医生舔了舔嘴唇看向楚子航问。 “我不认为现在是调情的好时候,还是说你从头到尾都游刃有余从来没有把现处的险境当作一回事?你有把握很快地逃离这个现状保证自己的安全?”楚子航注视女医生用一种冷淡到令人发瘆的语气质问。 他的提问让所有人都微微一滞,包括那个就如楚子航所说的,从灯亮起后一直都未表现出过‘危机感’的女医生现在也被这句话怼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了,怔怔地看了楚子航一眼,眼底浮现起一丝异色但很快就被一个“哈欠”掩盖了过去。 “我收回我之前的说法...真是一个不可爱的小男生啊。”女医生说,“我只是认为现状都已经如此了,既然无法逃掉那不如放平心态接受一切就行了。” 很干燥的解释,丝毫没有减缓其他人被楚子航一句话挑起来的疑心,看向女医生的表情里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你说你是医生...之前警察又说过被注射过药物,而且我们不少人都是莫名其妙受袭的,基本也可以断定为药物投毒所致,你这个医生的职位很容易就接触到一些违禁药品啊。”律师目不转睛地看向女医生说。 “怎么回事?你们认为我是犯人?如果我是犯人我会从一开始就用这种戏谑的态度跟你们说话吗?动点脑子,如果犯人想隐藏在一群人中肯定不会成为最为张扬的一个,偶尔都是话最少的嫌疑才最大,因为言多必失。他只需要在关键的时候出来挑拨离间,引起我们的内乱就行了。”女医生的表情忽然平静了下来,看向楚子航的方向快速地盘起了逻辑,就真正的是之前被怎么质问,现在就怎么质问回去。 “这涉及犯罪心理学,我为不少重犯者当过辩护律师,就我观察那些人完全可能因为性格问题做出违背正常逻辑的事情来,而这种重犯者相当高的几率都是无视法律死刑,没有危险意识的...心理变态。”律师此时也是相当冷静,说话的同时不断上下打量着医生眼中涌起了浓浓的疑虑。 “给不少重犯者当律师?看起来我们的律师先生平时赚的都是昧心钱啊,或者说这才是犯人绑架我们的原因?大家屁股都不干净所以才有机会一起坐‘铁板凳’?”女医生冷笑了一下说道。 “这算是自爆吗?”高三在读的‘学生’看着女医生问道,“我不认为我有什么屁股不干净的嫌疑,我只是一个学生而已。” “现在的学生可比我们这些成年人懂得多的多了,你说你是干净的你就是干净的吗?”女医生冷冷地扫了学生一眼,完全一改之前好说话的色气系大姐姐模样。 “哈哈哈,你们这算是什么,还没有脱离陷阱就已经开始内乱了?之前谁说的对我们这个‘团队’有着期待的?”花臂男人放肆地笑了起来,毫不留情地将之前房间里虚假的和谐丢在地上唾骂。 “都少说一句,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个人渣说得对,现在不是内乱的时候,我们现在每个人都还处于受困的险境...你们是忘了这个房间里的氧气是有限的吗?”警察作为理中客一直保持着中立,果断地切出中断了逐步发酵的火药味。 “既然幕后的犯人将我们绑到同一个地方,那么自然有他的特别用意,他肯定是期待着我们这群人之间发生什么,现在估计正躲在某个针孔摄像头后关注着我们。”警察沉声说,“而且不知道你们注意没有,桌上的东西。” 桌上的东西。 六个人都看向了圆桌,在圆桌的中心,白炽灯直射的正下方,一个方方正正的机械设备摆放在那里,就像是一个铁盒子,谁也无法从他的外观判断出那是什么东西。 “炸弹?”律师下意识就吐出了自己的猜想。 “这么屁大点东西就算是炸弹威力能有多大?”花臂男人不屑地往地上吐了口口水。 “多读点书,这个大小的容器如果里面塞满了最常见的塑胶炸弹,也就是C4,在定时引爆之后冲击波足够让这个密闭空间里所有会呼吸的东西成为尸体。”学生说道。 “呵呵,你说那是炸弹就是炸弹?”花臂男人完全没有被学生的话语恐吓到,反倒是显露出了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蔑视着所有人。 “这不是炸弹。”有人说道。 房间里六个人瞬间安静了下来,甚至就连呼吸都屏住了。 因为说话的人不是他们六个人中的任何一个。 说话的人是圆桌中心的那个铁盒子,声音是从里面传出的。 “如各位所见,这是只是一个实时的传呼机,用来让我跟各位交流的工具罢了。”铁盒子里响起的声音就如之前楚子航离开电梯时在喇叭中听到的声音一样,低沉、机械合成,充满着阴森压抑的感觉。 “装神弄鬼。”学生看着铁盒子轻微皱了皱眉,因为他的余光见到花臂男人正以一种嘲讽的表情盯着他看,C4炸弹的可怕猜想不攻自破。 “也不算完全装神弄鬼。”铁盒子顿了一下说,“毕竟真正的炸弹藏在各位的脚底下,以及身边的墙壁夹层中,足足100公斤的TNT炸药。” 房间里的气氛骤然将至了冰点,每个人终于都出现了异色,花臂男人放肆的笑容化为乌有转而只有阴沉,之前一直游刃有余的女医生也忽然面无表情了起来,一直以来安稳慵懒的坐姿头一次出现了变化,松松垮垮的肩膀也悄然挺直了竖起了耳朵紧盯住那桌上的铁盒子。 “你疯了?”律师有些绷不住了,冷汗打湿了那身精致西装的后背。 “你想干什么?”警察问道。 “如果是想致我们于死地,那为什么不趁我们昏迷的时候杀了我们?”学生也问。 “那不就没有意思了?”铁盒子说,“我想跟各位玩一场游戏,一场赌上性命的游戏。” “你认为人命是可以作为游戏筹码的玩具吗?”楚子航问。 然而铁盒子无视了他,在冷笑一声后说,“各位,我相信你们已经开始在自问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了,或者说你们甚至开始寻找起彼此的共通点了?” 没有人说话,只是沉默地听着。 “可能你们会以为自己作恶多端被带到了这里,也可能有人会以为自己违背了良心践踏了良知被带到了这里,甚至有人会认为自己蹂躏了伦理被带到了这里...但我想说,不是这样的。”铁盒子里的声音低沉了下来,“你们被带到这里来的原因只有一个...而我相信你们现在也应该猜到了,但只是不愿意说出来罢了...毕竟这可是你们每个人最大的秘密,也是赖以为生,引以为豪的...骄傲。” 五个人此刻脸上的表情都逐渐悚然了起来,而楚子航却是面无表情地抬起了头,看向了每一个人的脸。 “我说的对吗?各位...混血种们!”铁盒子里的声音像是咬着钢铁,森冷而坚硬。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七十五章:发言开始 混血种三个字跃然纸上,整个房间的空气都仿佛被每个人的呼吸给抽空了,在真空的环境中一切都是寂静无声的,只有视线和光线在匀速地传播,气氛压抑得几乎让人充血,眼珠在眼眶内滴溜溜地转着,似乎下一刻就要因为扩张过猛而掉在地上摔碎成泥。 “什么混血种?”律师干巴巴地说道。 他问出这一句话后铁盒子并没有回答他,反倒是让房间内更加压抑了,女医生抬头横视了圆桌在场的所有人一眼,表情头一次那么冰冷,但那瞳孔深处的愕然却是怎么也无法完全压下去。 “这样似乎就说得通了。”楚子航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声念道。 “这破玩意儿在说什么东西,什么混血的,你们有谁是混血儿吗?”花臂男人脸色很沉,似乎心情特别不好,骂骂咧咧地说道。 “我父母都是本地人。”学生开口说道,头一次他愿意主动接起花臂男人的话题了。 “恐怕他说的不是人种意义上的混血。”警察低声说道,同时也以一种全新的目光重新观察起了房间里的每一个人。 “那还能是什么?莫名其妙的,这凶手是个疯子吗?喂,你能听见吧?再不把老子放了小心老子出去之后带人砍你全家。”花臂男人瞪了铁盒子一眼,又东张西望试图找到针孔摄像头叫骂着威胁,但在场观察力入微的人都能看出花臂男人此刻全身的肌肉都悄然绷紧了,那捆住他的铁丝勒进皮肤内竟然没有破皮见血,反而深陷了进去。 “冷静一点,我听到他说要进行一场什么游戏,看看他怎么说。”学生在此时表现出了与年龄不符的镇定,面色也是略带阴翳和不安。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铁盒子终于又出声了。 “冷静下来了吗?或者从一开始各位就都很冷静吧?所有的惶恐、崩溃只不过是你们伪装自己真面目的面具,既然大家都是优越于人类的‘新生物’,自然对这种看似像正常绑架的人类戏码不屑一顾?”铁盒子笑道,“椅子上束缚你们的‘铁丝’由芳纶纤维和钛烧成,4微米就拥有200千克的张力,日本的下水道常用这种纤维聚隆垃圾,偶尔也会缠绕捕获到误入的鲸鱼但就算如此,绕开铁丝的逃跑的手段各位估计已经设想了不下十种了吧?” 女医生微微呼了口气,表情有些异状,看起来是被铁盒子说中了。但接下来铁盒子的话也让每个人的心脏骤然收拢了,血液都流畅地不顺了起来。 “很可惜的告诉各位,椅子上束缚大家的铁丝只是防君子的表面功夫罢了,如果安然不动它是无法伤害到各位的,但一旦有人试图破坏这份‘君子协约’离开椅子,那么墙壁内防小人的TNT炸药就会被远程引爆,就算各位是强大的‘混血种’,在密闭室内受到几乎零距离的爆破估计也只能死无全尸吧?” “你到底想干什么?”警察低声问道。 “与其问他想干什么不如问他到底想要什么?”学生也低声问,纠正了警察问话的不严谨。 “各位玩过杀人游戏吗?”铁盒子恰到适宜地步入了正题。 “杀人游戏?那是什么变态的东西。”警察皱眉。 “不,我觉得他说的杀人游戏应该指的是一种桌游。”女医生说,“经常一堆实习生邀请我去玩这种小孩子玩的游戏,试过一两次,只觉得实习生比什么桌游好玩多了。” “桌游又是什么?”警察和花臂男人同时开口问,看着百年修得神同步的两个家伙,学生一时间无语凝噎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你们真的是没脑子吗桌游是一类型娱乐游戏的统称,大多以卡牌的形式在桌面上进行,扑克牌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算是桌游的一种。”律师呼吸有些颤抖,时不时东张西望看着四面墙壁,似乎在找隐藏的TNT炸药。 “原来如此。”学生忽然明悟了什么一般,面色变得更加阴沉了,“你想让我们玩一场真人杀人游戏?” “是的,但规则由我来定。”铁盒子内那失真恐怖的声音笑着说,“往常的杀人游戏只由警察、医生和杀手来进行的,但这一次为了方便没有接触过游戏的玩家,我决定更改一下游戏规则。” “”没有人说话,都在沉默地聆听着。 “我从来都认为在杀人游戏中,最有游戏体验也是最刺激的就是杀手这个身份了,因为他们就像隐藏在羊群中的饿狼一样,只不过这只饿狼极为善于伪装自己,他们披着羊皮行走在羊圈中,每一只羔羊无论高低贵贱对他们来说都是可以随意拨去外衣享受的盛宴肆无忌惮,为所欲为。”铁盒子低笑着说。 “你在暗示什么?”学生正想说话的时候,一旁的律师忽然死死盯住铁盒子质问。 “暗示?难道各位不都是我所说的‘披着羊皮的恶狼’吗?人类的社会就是你们汲取欲望和贪婪的肥美羊圈,你们天生强大,卓尔不群。那些美丽的女人在你们眼中不过是任君采撷的花朵,你们具有较为常人数倍乃至数十倍的荷尔蒙信息,你们一个眼神就可以让她们心悦诚服地投怀送抱。” “金钱、地位对于你们来说是唾手可得的东西,所以刺激和享乐是你们日常的主旋律,对比一般人你们简直就是世界之子,一切美好的既定拥有者!这种优越从让你们得以肆无忌惮地去破坏那些好的、完美的东西以来达成你们扭曲的欲望。” 花臂男人虎眸低沉仿佛择人而噬,律师眼神躲闪战战兢兢,警察闭眼垂眸沉默不言,医生眯眼抿唇不屑一顾,学生低斜眼眸置若罔闻就像是一幅众生图,皆在等待着神明最终的发落。 “因为你们是混血种啊,我的朋友们!天生不凡的混血种!新的人类!注定统治世界的人群!人类对于你们来说不过于棉花田里的黑奴,如果不是人群基数问题恐怕你们都不会在**上对于黑奴们产生想法吧?”铁盒子发出了嘶笑声,那机械合成的声音笑起来简直就像是魔鬼在磨牙吮血,“这样的生物难道不是完美的契合了‘杀手’的身份吗?” “但是。”忽然之间,铁盒子的笑声消失了,就算不是真正的人声每个人都能听出那咬牙切齿般的冷意,“在我的游戏里,规则可能需要出现一些改变了,为什么一直以来你们这些隐藏在人类社会中的‘混血种’就一定得是无法无天的杀人者,剥夺别人权力的强者?这是一种畸形病态的生物链,所以今天的你们不再是‘恶狼’了,你们只配成为‘羊群’!” 这是一场富有高昂激情的演讲,内容却是宛如较着生铁的冷厉控诉,带着嘲讽和残忍,能让人想到那念诵者紧咬住的牙关渗出的血液染红牙齿的触目惊心之景。 “在这个房间内有六个人,六张椅子,每一张椅子的椅背正面都有着属于你们的编号,从1号到6号,在六个号码中有着一位‘杀手’,然而这位杀手却不是你们之中的一员,即,这位杀手并非是混血种。”铁盒子说,“你们的任务是将他找出来。” “不要认为这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铁盒子轻笑,“你们向来蔑视以为羔羊的人类之所以被你们蹂躏无为,我认为最大的原因是信息的差距,作为恶狼你们知道身在浩瀚的羊圈中一旦身上的羊皮剥落,即使是强大的你们也会被群起而攻分尸成片羊群也是有他们的智慧的,你们从来都不是什么天生的统治者,你们只是胆小怯懦的篡位者罢了,一旦世界知道了你们的真面目你们将无所适从等待毁灭。” “所以,作为唯一的‘杀手’,也是整个游戏中唯一的人类,他理应得到他应该知道的所有信息即你们身为‘混血种’的全部特征所以这次是由羔羊披上了狼皮混入了狼群。”铁盒子说。 “那么这个‘杀手’可以做什么?和正常的杀人游戏一样吗?”学生沉思了一会儿问道。 “是的,在白天,也就是圆桌上的灯亮着的时候,六个人从1号到6号可以分别进行发言,你们可以利用除暴力以外的任何形式来找出这位人类的杀手,毕竟一个人类在混血种中就算再怎么隐藏也是会出现纰漏的,一旦找出你们可以公投让他出局,杀手出局时混血种胜利,你们就可以安然离开这里。” 警察正想说什么,学生却抬手示意让他来问,其余人也默然应许,毕竟论桌游和杀人游戏这种年轻人创造的游戏,在场最年轻的学生或许最有资格进行细节的盘问。 “按照正常的杀人游戏规矩,被公投出局者则是被排除游戏之外,如果我们投错了人会发生什么事情?”学生沉声问道。 “被公投者死亡,游戏继续。”铁盒子冷冷地说。 “死亡将以何种形式发生?”学生又问。 “枪击。”铁盒子回答。 “杀手亲自枪击?也就是说杀手并未被铁丝束缚?”警察敏锐地提问。 铁盒子并没有回答警察的问题。 “是没有还是不能回答?”学生问。 “我没有回答你们这些问题的义务。”铁盒子说,“一轮发言结束后到达‘黑夜’环节,房间内唯一的光源会熄灭,杀手指定一个人,被指定的人会即刻死于枪击。” “这是吃定了我们无法反抗?”女医生问。 “这种情况下我们也很难反抗吧这根本就不公平。”律师胸脯起伏频率加速,那身紧致西装开始有些绷不住了。 “如果我们强行挣脱会发生什么?”楚子航问。 “大概会死。”警察扭头看向周围的墙壁说。 “这和砧板上的鱼肉有什么区别?”律师表情有些崩溃。 “你现在这幅模样看起来倒是挺像‘普通人’的。”女医生瞥了律师一眼淡淡地说道,也就是这句话算是变相地承认了铁盒子对他们是‘混血种’的指认。 “你在胡说什么?”律师表情骤然一变恶狠狠地盯向女医生,“要这么说来一直显得游刃有余的你应该才是心虚伪装出来的吧?” “哦?是吗?你问问大家我们两个谁更可疑一些?”女医生漫不经心地说。 “如果我们挣脱铁丝你就会引爆炸药?”学生深吸口气无视了女医生和律师的互相猜疑继续问。 “就算有任何挣脱铁丝的迹象我也会引爆炸药,相信我,为了聚集你们这些人,安排这场游戏我可是废了很大的心思布下了一整张规则表,我会保证这场游戏绝对公正,任何人触犯规则我都会把大家送上天去。”铁盒子说,“还有什么疑问吗?” “杀人游戏里我记得有医生的职业,医生可以救人是吧?我们这里面一定有医生是吧?”律师整个身子向前迫近涨红着脸急迫地问道。 “是的,本次游戏中的确有着‘医生’的职业,每一个夜晚他可以指定保护一个人,如若杀手选择的目标与医生保护的目标重合,那么当晚会是平安夜,无人死亡。” “那么有‘医生’也该有‘警察’了?”女医生微微眯眼。 “我是警察。”黑夹克的警察下意识说。 “没说你。”女医生白了他一眼。 “‘警察’可以验人?就像杀人游戏原规则一样?”学生问。 “对不起,没有‘警察’职业。”铁盒子说,“本次游戏如果想要找到杀手,只能够靠各位的发言来深推,请指出你认为嫌疑最大的人,进行第一轮投票,将你认为的‘杀手’公投出局。从1号位开始发言,所有人发言结束后开始公投。” “谁是1号位?”律师立刻东张西望了起来,脸上写满了紧张。 “镇定一点,号码在每个人的椅背正面,让旁边的人看一眼就能知道了。”警察说,他扭头看了一眼左侧的楚子航背后说,“大学生,你是6号。” 楚子航看了警察身后的椅背一眼,上面果然有油漆刷着的‘5’,“你是5号。” “那我应该就是1号。”楚子航左手侧的学生说,“号码从我1号位开始以顺时针排列。” 【学生1号→楚子航6号→警察5号→花臂男人4号→律师3号→医生2号→学生1号】 “现在这所谓的’杀人游戏‘就算是开始了?”警察看向铁盒子问。 铁盒子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看起来游戏的确已经开始了。”楚子航淡淡地说道,不少人都微微吸了口气。 “那么接下来各位准备怎么办?”学生看向所有人。 出乎意料没有人站出来梗着脖子大吼“我是不会接受这种游戏的”,所有人都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默,包括一向张狂的花臂男人。他们不敢赌铁盒子说的墙壁内藏有TNT这件事是在诈唬,就从他们之前遭遇的一系列事情来看,眼下对方的危险很大可能是认真的。 “那么从1号位开始发言?”每个人都看向了学生。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七十六章:公投出局 “我是1号位所以该我发言?”学生通过身边的楚子航确定号码后扫视了一眼全部人说,“如果我一直发言会怎么样?” “大概会被强制性开始发言吧,墙壁里可是有东西压在我们头顶的呢。”医生说。 “可你们发现没有,绑架我们的人刚才并没有硬性规定发言顺序。”警察看了一眼铁盒子,“他只是给了我们的椅子号码,但实际上并没有限制我们发言的顺序,在他之前的那些‘规则’中也没有提到过如果我们违反发言顺序的后果。” “所以我们可以无视号码编排的发言顺序?”医生挑眉。 “嘿,老子想说话就说话,还发言顺序,我现在说话你们还能来塞住老子的嘴吗?”花臂男人龇牙咧嘴。 “不能,而且在和‘杀人游戏’相仿的‘狼人杀’中的确有这样的角色,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这种角色通常我们叫做‘白痴’。”学生冷冷地说道。 “小子你他妈什么意思?”花臂男人额头青筋绽起,眯着眼盯着那年龄估计就比他一半多一些,毛估计都没长齐的男孩。 “他的意思很简单,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还是按照顺序发言好一些,毕竟如果我是杀手,我巴见到你们发言混乱。”女医生瞥了花臂男人一眼说,“你一言我一句,就算再有逻辑的人都很难在大量冗杂信息内推测出想要的情报。” “所以说越是喜欢利用言语挑动局面混乱的人是杀手的可能性越大?”警察看向花臂男人。 “有这种可能...他一看就不像是好人。”律师也跟风说道。 花臂男人面色越来越不善以及难看了,他发现桌上大部分的人矛头都好像对准了自己,在这种极端情况下他现实的身份的确为他带来了太多的不利因素,于是他眼珠子一转开始转移火力,“比起我,那个一直话少的难道不更像是被吓傻了的‘羊’吗?” 花臂男人的双眼紧盯6号位的楚子航,“这小子从头到尾都没怎么说话,就算说话也只是废话,看他的样子就像是你们要找的什么‘杀手’,我们这几个人里面可是只有一个普通人的啊,你们看老子的样子像是普通人吗?” “我只是在观察。”楚子航淡淡地说,一句不轻不重的自我辩护,没有任何被指认的焦急和愤怒。 楚子航平淡的反应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警察深吸口气说,“谁有什么好点子,我们首先得把这个‘普通人’给找出来,如果我们现在是一个团队,那他就是敌人,在‘黑夜’的情况下他可是会随机杀死我们中的一个人的。” “随机?不可能是随机。”学生冷静地说,“你们难道忘了吗?‘杀手’对立的角色是‘医生’,‘医生’可以保护‘杀手’指定要杀死的对象,所以这局游戏里‘医生’是个至关重要的角色...‘医生’必须藏起来,只要他还活着我们就可以尽可能地减少减员。” “别去抿‘医生’的身份,除非‘医生’自曝,接下来的发言中谁主动在找‘医生’,谁十有八九就是‘杀手’。”女医生说。 “‘医生’不能自保吗?”警察问,“如果‘医生’一直选择保护自己,那岂不是可以稳坐钓鱼台么?” “不谈‘医生’是谁,只说游戏规则,一般在杀人游戏中医生是不能自保的,就像狼人杀中女巫不能自救一样,就算能,规则也必然会限制它不能连续保护自己。只可惜规则中没有可以一回合验明一次每个人身份的‘警察’存在,不然估计早就有两个警察跳出来互相博取我们的信任了。”学生说。 “看起来在那铁盒子宣布游戏规则之前,我们的‘医生’和‘杀手’就已经知道要玩什么游戏了,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暴露。”警察微微点头算是明白一些了游戏机制,“我希望它能一直保持这种演技,别被找到了。” “没有‘警察’来验明身份,那该怎么制造矛盾冲突深推出真正的‘杀手’?”女医生打了个哈欠,“设计这个游戏的人大概只想干掉我们吧?躲在暗处欣赏我们在临死前互相攻击的丑恶嘴脸?” “那越是这样就越不能让他如意,我希望各位能在最后一刻都保持冷静。”警察镇定地说道。 “但无论如何第一轮都得走一个人?以公投出局的形式。”律师小声问。 “是啊,总有一个倒霉蛋,按照平时我们一般都是选择把话少的平民(看了一眼楚子航),以及乱说话的暴民(看了一眼花臂男人)先投出去的,这也算是先出对局面无用的无关者。”女医生淡笑着说。 “我看你他妈才像是杀手。”花臂男人盯住女医生忽然语气冷了起来,头一次的他的话语不再充满了火药味,而是充斥了一股锋锐感,“找杀手?我看就是找内鬼。老子以前手下是出过内鬼的,我拿着枪让那群马仔一个接一个地自证清白,最后你猜猜找出来的内鬼是谁?” “是谁?”警察问。 “是那个一直跟我BB哪个有嫌疑,哪个什么时候干了奇怪事情的家伙。”花臂男人冷笑,“老子嫌他吵一枪崩了他脑壳,窃听器就从他衣领里掉出来了,那些没犯事儿的马仔都像是鹌鹑一样,只想着证明自己清白了,哪儿有那么大的攻击性?” “看来你还是有脑子能好好盘逻辑分析的啊?”医生嘴角带笑地看着花臂男人。 “重点不在这里。”楚子航忽然开口了,他看向花臂男人淡淡地说,“如果在场的六个人中五个人都是‘混血种’,那为什么不以自证自己是特殊人类的手段找出唯一的异端呢?” “他说的对。”学生微微点头,“这也是我从一开始想说的,但大家好像都刻意避开了‘混血种’这个称谓。” “恐怕是不少人最开始就连‘混血种’是什么都不清楚才没敢乱说话吧。”楚子航说。他这一句话出口,三个人的脸色变了,花臂男人、警察以及律师,唯独女医生巧目盼兮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继续的发言。 “‘混血种’简而言之就是身怀异族血统的人类,可以利用异族的血统来激发出超越正常人的力量。”楚子航说,“这也是为什么之前凶手说各位都是羊群中的恶狼的原因。” “原来老子是‘混血种’?我血管里还有异族的血统,什么异族?小子,说说。”花臂男人第一个承认了不知道‘混血种’的事实,挑眉看向楚子航问。 “龙族。”楚子航说。 “...龙族?”剩下的几个人都露出了惊愕的表情,唯独学生和女医生面色不变。 “你说...这些惊愕的表情里有几个是装的?要知道杀手可是提前被灌输了一切有关‘混血种’的知识,说不定他现在正在伪装自己一无所知也不一定哟?”医生看向学生笑着问。 学生没有回答医生,只是默默地看着所有人的反应和脸部微表情。 “龙类的血统赋予了每个人超越常人的力量,其中最明显的一点就是黄金瞳。”楚子航说,“在情绪激昂或者受到危机的时候,混血种的双眼会因为腺体分泌的化学物质,引起大脑异常放电后发出金色的光芒。” “这样不就简单了。”花臂男人神色忽然昂然了起来,“不就是眼睛变黄吗?这个把戏一直让我以为我自己基因变异了...如果‘混血种’都会的话,你们每个人把自己的黄眼睛亮出来不就能找到那个普通人是谁了?” “这的确是个办法。”警察微微颔首,眼眸中掠过意动,看起来对于所谓的‘黄金瞳’他在从未知晓混血种的情况下也早已掌控了。 “各位没有问题吗?”警察看向所有人问道。 “没有问题。”其余五个人自然都轻轻摇头,这倒是让警察微微一怔,每一个人脸上都相当自然甚至如释负重般轻松。 “那么我数到3,如果谁没有‘黄金瞳’,那就公投他出局了,游戏直接结束。”警察心中微微皱眉,但还是面色如常地开始读数,“3...2...1!” 白炽灯下陷入了死一样的沉默。 “是他!他没有黄金瞳!”律师忽然尖叫了起来,指住了正对面的楚子航。 其余四双眼睛都汇聚到了楚子航的脸上,果不其然那张俊秀脸庞的瞳眸依旧是漆黑色,没有任何一点的金意...这是一个谁都没有预料到的结果,讲述出‘混血种’真相的人,并且提出了方案找寻杀手的人自己居然就是杀手! “这倒也是合理,毕竟杀手早已经被事先告知过了一切有关‘混血种’的情报知识。”警察看着楚子航愣了好一会儿才自言自语地说道。 “......”花臂男人盯着楚子航,好一会儿后忽然笑出了声音,“真他妈有意思!” “是啊,真有意思。”楚子航回视着花臂男人的眼睛微微垂眸颔首。 “哈!闭上眼睛你以为我就会看错了吗?你就是杀手没跑了!”律师盯着楚子航大呼小叫着,额头都渗出了几滴汗水。 “闭嘴,蠢货。”女医生懒散地打断了律师的声音,“你以为你就有黄金瞳了吗?” 律师愣了一下,看向女医生,然后兀然发现这个女人的眼眸居然也是漆黑的,没有任何的金意,“你...你怎么...” “这个我的确真没有注意到。”楚子航身边的学生低声说道,他看向律师和警察的眼睛,没有一双莹亮着金色的光芒,在白炽灯下尽数都是漆黑如墨。 “这怎么回事?”律师人呆住了,躺在椅子上浑身都是汗水。 “这是...美瞳?”警察忽然探头向楚子航那边盯向了对方睁开的双眼,在那里面赫然有蝴蝶花纹的迹象,这毫无疑问就是当季女生群体中卖得火热的蝴蝶黑款无度数美瞳! “难道我...”警察意识到了什么,抬起头但却无法检查自己的双眼。 “昏迷时被戴上的,醒来时已经没有任何不适感了,眼睛已经习惯了,再加上没有度数很难自己发现。”楚子航平静地说。 “你早已经知道了?”学生看向身旁的楚子航。 “我很敏感。”楚子航回看向他说,然后不远处女医生吹了声戏谑的口哨。 “那你为什么还要建议我们进行这种尝试?”学生沉默了一下问。 “帅小哥是在试图引导我们走向正确的思考方向啦。”女医生慵懒地靠在椅子上说,“想要找出那个普通人,就只能依靠我们不断地尝试证明自己是混血种,相比之下其他的根据反应、情绪、微表情来推论都太不靠谱了,在这种随时都可能死亡的极端环境下,我们每个人必然都会出现应激生理现象,往常的微表情学到现在反而没什么用了。” “发言时间已结束,请公投一个号码进行出局。” 忽然之间,圆桌上的铁盒子说话了,声音依旧低沉恐怖,带着一丝嘲弄和戏谑。 “十分钟。”楚子航和女医生同时说道。 女医生看了一眼楚子航微微侧头意思是给他表现自己的机会,楚子航也顺着说了下去,“无论是否按顺序发言,十分钟后必然会有一轮投票,白天的时间是固定的。” “看来我们浪费了一个白天啊,什么消息都没有得到,深推出了个屁。”女医生淡笑,“只是可怜有一个倒霉蛋得被投出去了,到了夜晚还得有一个人面临死亡的威胁。” “请开始投票。”铁盒子说,“在倒数十秒钟后手指指向你认为是杀手的号码...10...9...8...” 冷漠如机械的倒数声开始了,房间中每个人都坐正了,呼吸开始急促,心跳开始加速,肾上腺素分泌。在这其中最不安的是花臂男人,因为他发现在倒数开始时,几乎每个人都看向了他...好像之前他嚣张跋扈的报应似乎来了。 “老子警告你们啊,都把罩子给老子放亮一点!我他妈可是刀枪不入,怎么可能是普通人,你以为老子是靠什么一步一步从街上酒瓶子砸人后脑勺的混混角色混到现在这一步的?我他妈有黄眼睛还有超能力!谁是杀手都不可能是我!”花臂男人瞪着眼睛扫过每一个人低吼道。 “谁没有黄眼睛谁没有超能力?好哥哥你急了哟。”女医生巧笑着看着之前对自己出言不逊的花臂男人。 “等等,你们就不怕老子是医生吗?别他妈乱投票啊!喂!”花臂男人嘶声问道。 “怕啊,但总要投的,我想真正的医生恐怕不会像你这么蠢,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吧。”女医生嬉笑道,“反正都要投一个的,如果投到医生算我们运气不好,谁也怪不了谁不是吗?” “......”警察沉默地看着花臂男人一言不发。 “额...”律师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吞了口口水盯向了花臂男人。 学生没有看花臂男人,而是转头看着楚子航,楚子航的视线则是停留在了女医生身上。 “8...9...10...请投票,如无投票结果,炸药将在3秒后引爆。”10秒结束,铁盒子铁冷地命令道。 瞬间,六根手指都指向了自己“心仪”的号码。 — 律师的左手食指奋力地向左拐着,指向了花臂男人,铁丝捆住手腕手指的活动范围也有限,但好说歹说这种距离还是不会指偏掉。 他抬起头看向其他人,想看看票型,但只是一眼,他就愣住了。 四根手指直直地指着他,连带的是四双平静的漆黑眼眸。 楚子航、学生、医生、警察归票3号(律师)。 律师归票4号(花臂男人)。 花臂男人归票2号(医生) 4:1:1 律师的脸瞬间煞白,手指不可置信地颤抖了起来。 “对不起了,律师先生。”学生轻声说。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老规矩嘛...不知道出什么,先出水民,也就是最没用的那一个。”医生百无聊赖地抬头数着天花板上剥落的白垩片。 “你个小娘皮...”花臂男人愕然地盯着没有投自己的女医生。 “对不起。”警察低着头沉闷地说道。 “......”楚子航默然地看着律师什么也没有说。 圆桌之上,在这一瞬间宛如被那炽亮的灯光带回了古希腊的议会,七嘴八舌的争论之中,无数的视线聚焦在笼中的困兽上,冷漠地相继举起了同意驱逐的右手。 公投出局。 “投票结束。”铁盒子说,“3号出局,游戏继续,现在进入黑夜时间。” 可就在这一刻,律师忽然发狂似的挣扎了起来,铁丝勒进手腕疯狂冒血,他大吼着,“为什么!为什么要选我!为什么!我是医生!我是医生啊!你们选错人了!我是医生啊!重新选啊,重新选一个人啊!” 所有人都兀然抬头看向座椅上仿佛陷入癫狂的律师,但下一刻,圆桌上方的白炽灯咔嚓一下,熄灭了。 房间内陷入了黑暗。 “请杀手开始杀人。” 一片漆黑中,铁盒子内森然的声音嘶笑着说道。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七十七章:学生 灯光尽数熄灭,巨大的管弦乐忽然由弱渐强响彻在了黑暗之中,声音震耳欲聋,弹舌的高昂法语女歌喉仿佛要刺破耳膜,一切的心跳、呼吸、惊叹声都被隐藏在了管弦乐下。 《Non,JeNeRegrette日en》,多次出现在《盗梦空间》这部烧脑悬疑电影中的配乐,由法国天后级歌手EdithPiaf演唱的歌曲,情绪饱满意境独特,那激昂的声调与背景管线几乎将所有的杂音压盖在了下面。 圆桌周围的六个人可能在惊叫,可能在怒骂,也可能沉默着,在一片的黑暗中,歌声长绵演奏,每个人都能感受到森然的杀机开始弥漫在这看似平静祥和的歌声中,他们如坐针毡着,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双手双足的肌肉开始绷紧。 即使铁盒子警告过但凡尝试暴力挣脱铁丝墙壁内的炸药都会引爆,可如果在场的大家几乎都是混血种,谁又愿意心甘情愿地等死呢?但在这种视觉和听觉都被屏蔽的情况下,他们又怎么确定自己是杀手的猎物呢?这是一个令人窒息的悖论。 如果忍不住死亡的恐惧利用特别手段擅自挣脱铁丝,炸药就会爆炸,所有人尸骨无存,若是自己当真是杀手选中的目标那大概不算亏了,可如果自己不是那个目标呢?这样不就白死了? 这根本就是赌博,谁也没有料到这种情况发生,在每个人的思想抉择到达巅峰就要被未知的恐惧和威胁压倒理智的前一刻,歌声到达了高潮,管弦乐节节攀升,忽然间一道压过一切的枪响爆鸣响起! 音乐戛然而止。 死寂。 剧烈的心跳声再度回到了黑暗中,急促的呼吸声此起彼伏,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呲啦。 白炽灯重新亮起了,圆桌上的铁盒子折射着白光倒影着座椅上那一张张拉长变形的面孔,所有人都在环顾四周,视线在接触到同一个方向后凝滞了。 有人深吸了口气,鼻腔内涌入的全是刺鼻的血腥味。 律师死了。 律师的额头上被开了一个血洞,红白的糊状物体溅射到了两侧的地面以及金属椅扶手上,不管是混血种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受到这种创伤想不死都难。最后在他脸上停留的只有惊恐,带着无限的恐惧。 六人中减员一人,还剩下五人。 “”先是死一样的沉默,每个人都盯着律师额头上的血洞,但没有发出干呕或者做出不适的表情。 警察死死盯住律师的尸体一言不发;花臂男人正襟危坐了起来似乎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女医生则是若有所思地看着仰躺在椅背上头朝天的尸体,时不时扭头看向周围;学生垂首盯住律师的额头呼吸有些紊乱。 而楚子航,则是看也没有看律师的尸体,环顾观察着每一个人的反应。 “律师死了。”警察最先开口打破了沉默,“死因” “枪击,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花臂男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尸体额头上的洞口,表情说不上是狰狞还是严肃,“他妈的玩真的是吧?” “不,他想说的应该不是这个死因。”学生看向警察说。 “正确的死因应该是公投出局。”女医生轻轻抿了抿嘴唇将略微干燥的红唇湿润了一些,“只死了一个人,看起来昨晚理应是平安夜。” “.45口径,垂直直射角度,后脑应该也穿掉了。”楚子航开口说道。 “懂枪?”花臂男人意外地看向一副三好学生模样的楚子航。 “垂直角度射击,那岂不是你那边开的枪?”女医生看向楚子航抖了抖眉毛,“这种情况就别做出一些对自己不利的发言了哦,小哥。” “如果等到其他人指出来才是对我真正的不利。”楚子航说,“你们可以贯穿血迹溅射的形状已经方向,可以看出开枪的人是站在我背后进行射击的,开枪时没有火光应该是装配了消焰器,所以枪声稍显沉闷。” “看起来杀手可以自由地离开座椅,老子给他的建议是下一个夜晚跑得远远的,如果敢把枪口指住老子的头,那会爆掉的绝对是他的狗脑子。”花臂男人恶狠狠地扫过每一个人。 “这种威胁是没用的,如果他敢跑,估计结果只有炸弹爆炸所有人死无全尸的结局了吧?我现在毫不怀疑幕后凶手会这么干。”学生说。 “被公投出去的人死了那现在该怎么办?”警察盯着律师的尸体声音有些沉闷,他的眼底能见到一点点愧疚的光,毕竟对方是他亲手投死的,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是杀死律师的一分子。 “那看起来昨晚医生居然成功保对人了,杀手空刀了。”学生讲出了事实,“无论医生是谁,这一手保得相当漂亮。” “昨晚杀手刀的是谁?”花臂男人问。 “这个问题是个陷阱,任何人都不要回答。”学生立刻打断了花臂男人的话,皱眉看向对方说,“我不是说过任何盘医生身份的话茬都涉嫌杀手诱导的嫌疑吗?这一轮发言如果所有人都正常,那么我会投你的票。” “他妈的”花臂男人有些想动怒,但看着其他人均都冷漠地看着自己,原本涌到嘴边的脏话硬生生吞了回去,因为他刚才贸然的发言的确不占理。 “但起码现在在医生的眼里,已经有一个人没有杀手嫌疑了。”女医生淡淡地说道。 “没有杀手自刀骗保的可能吗?”学生看向女医生问。 “如果这一切都是来真的话,杀手疯了才会自刀赌五分之一的几率医生会保自己吧?这局游戏里又没有预言家、警察这样的身份。”女医生摇了摇头否决了学生的猜想,“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医生在这个游戏里甚至可以代替警察的身份。” “倒也是。”学生微微点头。 “就是不知道杀手可不可以连续刀同一个人,如果不能,再过一晚上医生和他保护的人都没死的话,杀手再刀一个人,医生跳出来自证身份局面就面临幸福二选一的情况了。”女医生低笑着说,“这第一刀空掉了对于杀手来说很致命啊。” “不能这么玩儿,如果杀手第二晚刀掉医生我们的优势基本就消失了,今天这一轮发言必须盘出有用的消息。”学生说,“白天只有十分钟时间,我们得抓紧了。” “抓紧做什么?继续狗咬狗吗?”花臂男人冷笑。 “如果杀手是普通人,那么他想要伪装成跟我们一样的‘混血种’必然就需要捏造一个虚假的经历,只要是谎言必然有漏洞我的建议是从1号位开始发言,我们有十分钟的时间,每人两分钟讲述自己的故事。”女医生淡笑着说道。 “自己的故事?”警察怔了一下。 “我不认为各位的人生履历都像白纸一样素白平整,身为‘混血种’,天赋异禀的各位想必都有曲折离奇,跌宕起伏的故事可以讲述吧?不如我们就把那些故事拎出来讲一讲,越现实越令人信服他的嫌疑自然就越小,而唯一的普通人杀手自然只能临时编造自己的故事,故事里的漏洞恐怕就显而易见了。”女医生视线掠过在场四个人缓缓说道。 “我没有意见。”学生说。 “我也没有意见。”警察顿了一下说。 “老子已经有一分钟没有讲老子当初偷渡来沿海白手起家大杀四方的故事了。”花臂男人忽然就起劲了起来,看起来女医生的提议正巧对了他的胃口。 “没有意见。”楚子航也说。 “从我先?”学生问。 “故事尽可能‘特殊’一些哦。”女医生眯眼提醒。 “没什么‘特殊’的,只算是一个自我介绍罢了。”学生淡淡地说道,“前年理状元,市级三好学生,维斯比奖学金全额拥有者,学校篮球队中锋带队打入全国高中级篮球比赛夺得冠军,帕布罗·卡萨尔斯国际奖青年大提琴比赛冠军,市田径队种子选手正在考核国家田径队,全国奥数竞赛一等奖,全国中学生物理竞赛一等奖,全国高中学生化学竞赛一等奖我想你们应该不想我把接下来五六个竞赛全部念一遍,所以我就暂且跳过这里。” “真是一个三好学生啊。”女医生笑颜如花,越看学生越喜欢的样子。 “这么有名的人我居然没听过?”警察重新审视了一下学生的模样。 “褚子杰,这是我的名字,应该可以在互联网上搜索到,如果有兴趣离开这里后你们可以查一查。”学生微微侧头,“如果你们想听,我也可以谈谈学业以外的事情。比如我曾在地下赌场赢了三百万现钞,三百万都是庄家的钱,赌场反水要杀我全家,最后死了几个人被曝光到明面上后才停手了。” “喔,我忽然有印象了,褚子杰这个名字。”花臂男人眼中浮现异色,“你就是那个18岁在老毛子的赌场里玩牌出千赢了三百万的狠角色?” “数学的事情不能叫出千,德州扑克这种游戏本来就是有迹可循的,而且地下赌场能出千的只有庄家,只是被我识破了好面子只能玩公平的罢了。看着那群家伙气急败坏的样子挺有意思的,但赢得起输不起还是挺令人作呕的。”学生低笑着说。 “你的言灵是什么?”女医生忽然问。 “言灵?”学生看向女医生。 “超能力。”女医生耸肩,“别说你不知道。” “”学生深深地看了女医生一眼然后说,“我的计算能力很强,异于常人的强。” “并不突出,但合乎情理。”女医生笑了笑,又看向了花臂男人,“甚至还有人可以佐证他故事的真实性。” “不,等等。”花臂男人眯了眯眼,“万一这小子是冒充别人的故事呢?要知道那件事情在道上可是传得很开的,老毛子被一个青沟子娃儿捞了三百万油水,足够被人指着脊梁骨笑话一辈子,赌场资金链断裂也开不下去了,现在就算是街上的混混都在津津乐道地谈论这回事。” “那你有什么问题吗?”学生侧头看向花臂男人问。 “问你个事情,小子,你赢老毛子三百万最后一局釜底抽薪梭哈翻盘拿?道上现在谈论起这件事对于最后一局逆天翻盘的牌局形式有很多的说法,有的说你拿了葫芦赢了对A,有人说你拿了四条K赢了庄家三条A,更有人吹你拿了皇家同花顺通杀所有只有真正参加了牌局的人才知道当时的情况,不巧,有个知情人可是跟我说过当时的最后一局的牌面情况。”花臂男人眯眼,“小子,你应该懂我的意思吧?” “那你那个朋友应该也在说大话,不管你信不信,我已经记不清最后一局拿的什么牌了,因为那一局根本就不重要。”学生淡淡地说,“那一晚上我打了二十三把牌,有赢有输,根本不存在梭哈翻盘的场面。” “有点意思。”花臂男人笑了。 “怎么样?满意了吗?”女医生看向花臂男人。 “你这家伙真应该在我手下干事情,专门帮我去踩那些人的场子,老子早就看不爽老毛子赌场下黑手了,就连老子的人都敢坑,还叫嚣我不帮马仔还款就剁我马仔全家,这三百万你赚得老子心里舒坦。”花臂男人难听地笑了起来,“之后的命案那边那个条子应该也略有耳闻吧?” “三死一伤,居民楼煤气爆炸、纵火、蓄意谋杀,上面下了死命令彻查这件事,但在最后只能抓几个替罪羊当典型上报平息舆论。”警察深吸口气看向本来人畜无害的学生,“没想到在这里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看来故事牢靠可信呢,而且传奇度也相当的高。”女医生挑眉,“那么下一个该谁?” 其他人都看向了女医生自己,她顿了一下笑道,“原来该我了啊,也对,我是2号嘛,那就不浪费时间了。” “如各位所见,我是一个医生。”她说道,然后开始娓娓道来属于她的故事。 章节目录 的七百七十八章:医生 “让我想想...曲折离奇,跌宕起伏的经历啊。”女医生靠在椅背上仰头望着刺眼夺目的白炽灯,黑色的长发披在肩上在地上留下如瀑的黑影。 “别想太久,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学生提醒。 “上一个对我说这句话的是我高中的体育老师,地点是体育器材室。”女医生忽然巧笑着看向学生说,“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手里还拿着我换衣服时候偷拍的视频。” 学生忽然滞住了,似乎有些茫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然后呢?”花臂男人倒是毫不掩盖自己对接下来艳色故事的兴趣,眼睛瞪得圆润猥亵地打量着铁椅子束缚着的女医生的那惹火的好身段。 “你没有报警吗?”警察直接打断了花臂男人的提问,看向女医生。 “没有,毕竟人在年轻的时候都是没有脑子的,而且这种事情如果早有过经验的话,后续的反抗力度会大不如从前,所以有些时候顺从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情。”女医生淡笑了一下说。 “什么叫有经验?你的意思是你的体育老师还不算是你的第一次?”花臂男人兴趣更加浓厚了,满脸都写满了被色欲征服的八卦感,似乎没有什么比听一个美人自述屈辱的过去还要更加令他兴奋的了。 “体育老师再上一次是初中的时候,对象是同班的混混男生,一头黄毛经常被教导主任拉到办公室去训话,那时候我也是办公室的常客,不过是以优等生的身份,一来二去他就对我看上眼了,然后就是老一套的威胁呗。”女医生笑了笑,“未成年人们可都是无法无天的主,当他的水果刀抵在你脖子上,一边扒你衣服跟猪一样在你身上乱拱的时候,你甚至会怀疑他户不会一时兴奋上了头失手捅死你。” “......”学生一言不发,警察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看向女医生的眼神复杂无比。 “就不能细说一下过程吗?哈哈哈。”花臂男人更加性质盎然了,对这类颜色话题甘之如饴,浑身上下有些过激的情绪在里面,可能是因为恐惧导致了其他的情绪无限被扩大,也可能是本性如此,谁知道呢? “过程没什么有意思的,没有任何快感可言,如果你想见到日本影片里那样的桥段估计得失望了,在刀子抵住你脖子的时候你还能有任何的享受可言吗?在我记忆里那个男孩说过最多的话大概就是:妈的,怎么那么干!”医生也笑了摇着头戏谑地说道。 “好了,跳过这些吧。我不认为这和‘混血种’的故事有什么关联。”学生侧开头说道。 “为什么要跳过呢?而且这可是跟你们想知道的故事息息相关啊,我的小朋友。”女医生微微抿嘴唇轻笑着说,“这种体验再往前追叙甚至还有两到三次...你猜猜第一次发生的时候我多少岁?” “我不知道,也不想猜。”学生眼眸掠过了烦躁,似乎对这种话题格外恶心。 “我猜12岁。”花臂男人倒是显得肆无忌惮多了,色眯眯地看着女医生接起了话茬。 “12岁?那你可真是善良了,希望下辈子我能投胎到你老婆的肚子里去吧,这样我就能延迟个三四年才被你按在床上了。”女医生嬉笑着看向花臂男人说道,但声音却是幽然得让人感觉有些发冷。 花臂男人愣了一下,花了数十秒钟才听懂了这句话,过了好一会儿后他突然发出了‘啧’的一声,回靠在了椅背上没有吭声了,但从灯光的阴影中可以肉眼可见的那张粗鄙的脸上写满了不爽和烦躁,暗暗地用听不懂的方言骂了一句脏话。 “看来还是有做人的底线的嘛。”女医生看着花臂男人的反应淡淡地笑了笑,可在她的眼里从头到尾都看不见任何的笑意。 “我理解你的不幸,但你已经花了一分多的时间来阐述这些无关的琐事了,这在接下来一轮的投票中对你会很不利。”警察说。 “为什么呢?我反倒是觉得这个故事就是我混血种的有力证明啊。”女医生咯咯地笑了起来、 “长得漂亮和混血种有关系吗?”警察下意识问道。 “有一定关系。”楚子航开口回答,“龙类是子嗣缺席的生物,血统的缘故会让后代拥有一切利于交配的有利条件,比如相貌、身体素质以及智慧。由于混血种有着一半以上的人类基因,所以在相貌上会更加趋于美型。” “那为什么还有他那样的?”警察看向花臂男人,得到了对方的竖目怒视。 “体格也是交配的有力条件之一...在生物界部分雌性会被体格健壮的雄性吸引。”楚子航迟疑了一下解释道。 “不知道多少娘们儿抢着投怀送抱老子,你这个一辈子就一个女人的废物就别来碰瓷你老子我了。”花臂男人怒瞪了警察一眼警告道。 “但这不足以成为铁证。”学生说道,“这个世界上有着同样悲惨经历的人,甚至更糟,总不可能每一个不幸的女人都有几率是混血种。” “谁说我的故事是要靠悲惨来博得你们的同情和相信了?”女医生微微一笑说,“如果说故事需要一定的血腥和残忍来拥有可信度,或许你该去我家的公寓里看看那几具我近期才做好的标本?” “标本?”警察愣了一下,职业问题让他敏锐地嗅到了女医生话语里的阴冷和血腥味。 “不幸的事情遭遇了一次可能是意外,遭遇了两次或者三次就会让人有一种老天不公的想法,多部分人都会在第一次时就产生亲生的念头——我也不例外。”女医生说,“但也就是那个时候,刀片划过手腕放进温水的那一次,我才产生了一种错觉...难道我这个人天生生下来就是为了受苦受罪的吗?” “天生受苦受罪的只有耶稣,可你不是耶稣,你只是混血种。”楚子航说,“你没有死成,你的血统救了你。” “你能理解在一缸冰冷的血水中醒来,看着被染红的墙壁和天花板时的感觉吗?”女医生微笑地看着楚子航,“窗外刚好还是夕阳,我有那么一刻以为自己来到了地狱,但在光着身子浑身冰冷地揭开窗帘看见晚霞的时候我才确定了...不是我来到了地狱,而是我一直都在地狱。” “割腕自杀未遂?医学上也有这样的案例,这还是不足以成为证据,你的手腕上甚至没有伤口。”学生说。 “是数次自杀未遂。”女医生说,“电击、割腕、上吊甚至跳楼——其实跳楼我该选择大厦往下跳的而不是民房,这倒是有些可惜了。” “好姐妹,你真该来帮我打天下,而不是因为被强上过几次而去跳楼,在我们圈子里甚至一些女人以上过的男人数量为豪。”花臂男人恶劣地笑了,“男人玩得女人,女人就玩不得男人?想开一点,玩得开一些日子会好过很多。” “玩男人嘛,这也是之后我一直在干的事情啊,只可惜你不符合我的审美胃口,比起你那边的两个小哥哥更适合我的口味一些呢。”女医生笑颜如花地看向了楚子航和学生。 “我不理解,就算我受伤了也需要进医院,为什么你连自杀都那么困难,你的身体构造似乎跟我们不一样?”警察皱眉问道。 “因为我的自愈能力远超了你的想象。”女医生扭头看向他说,“我用我临床医学研究生的知识研究过我自己身体的秘密时,发现了我跟常人的不同,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与生俱来的‘魅力’其实根本就是一种诅咒,来自血脉的诅咒...就和我的母亲一样。我通过一些特殊的渠道了解了混血种的事情,我才知道就算是在混血种中我的自愈能力也是远超常人的——他们把这种天赋叫做‘言灵’!” “你的言灵应该是有关肉体再生的。”楚子航看向女医生。 “或许吧,那群人把我的言灵叫做‘海德拉’,听说是个挺厉害的言灵,适合在混血种厮杀的时候当肉盾使用,只可惜我这个言灵的载体太过孱弱了,连带着的言灵的效果也远不如其他拥有者。”女医生挑眉看向楚子航。 “难怪你从头到尾都有恃无恐。”楚子航看向女医生手腕上的锋锐铁丝,“这种东西根本限制不了你。”顿了一下他又看向周围的墙壁,“但大当量的炸药还是让你心有畏惧。” “看来你是真的很了解混血种呢。”女医生看着楚子航耐人寻味地说道。 “我有一个朋友也是肉体再生系的言灵。”楚子航点了点头,“只不过比你厉害一点。” “那他也有悲惨的过去吗?”女医生挑眉。 “我不知道。”楚子航说,“如非必要我对别人的过往没有太大的兴趣。我现在只好奇你是怎么接触到混血种群体的。” “我在医学界通过一些“特殊手段”得到了一批人异常的临床医学报告,这些人通常都有血压异常、心率过速、新陈代谢数倍于常人的特征,但身体却是普通人健康的数倍乃至数十倍。这些个例通常都被认为是检查出错丢进了档案室里积灰,但我找到了它们,并且按照上面的地址成功找到了‘组织’。”女医生说,“他们自称他们是‘新人类’也是‘混血种’,并且十分高兴地欢迎我给了我会员的身份,组织并不需要会员定期缴纳会费,反而会发放补贴给有困难的成员...在他们知道了我的过往后他们甚至还主动帮我把一些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的人送到了我的面前。” “那些侵犯过你的男人。”楚子航说。 “其实我并没有要求他们这么做过。”女医生笑了笑,“但看起来他们对自己混血种的身份极为骄傲,认为人类欺侮混血种这种事情简直就是对他们整个群体的耻辱,说实话跟他们待久了总觉得他们有些‘恨国党’的意思——他们生存在普通人构筑的社会中,却视普通人为低等的生物,认为普通人不配与高贵的他们相处。” “你能有这种想法看起来应该还没有被他们洗脑成功。”学生说道。 “别误会。”女医生看向学生笑,“我不痛恨普通人,我痛恨包括我自己在内的世界上所有一切的东西,如果按个按钮能把这个世界炸上天,我毫无疑问会倒上一杯酒哼着歌按下去。” “那些人你最后是怎么处理的?”楚子航问,“被那群‘组织’绑架到你面前的人。” “那群家伙吗?”女医生微微抬头,“就算我不动手他们也会动手吧,不如就让我自己了解这段因果咯——起码过程并不辛苦,在洗干净地板后那群人还安慰我,告诉我混血种在觉醒之前跟普通人差不多,没有任何血统上的优势,所以我才会受到欺侮,这个过程是每个混血种都必然经历的,因为‘优秀’而被排斥,又因为‘不够优秀’而无法反抗...只要渡过了那个坎就好了,对于我来说,第一次在浴缸里自杀未遂就是激活血统的契机。” “你认为你重获新生了。”楚子航盯着她的眼睛问。 “重获新生?”女医生自嘲地笑了笑,看着楚子航漆黑的眼眸,“被海水溺死和被酒水溺死有什么区别吗?哦,当然是有的,只不过后者在死之前能享受个醉生梦死罢了。” “那个组织你还有联系方式吗?”楚子航追问。 “话题偏了,我们的时间应该不多了,还剩下个三四分钟你确定要跟我唠嗑吗?这样可对还没发言的你们三人不利哟。”医生呵呵笑着扫了一眼剩下的三个人。 “你说你家里有几个‘标本’,近期市区中心的几起失踪案又跟你有没有关系。”警察忽然问道。 “我不是说了时间不多了吗,现在是查案的时候吗?警察先生?”女医生侧头过去翻了个白眼,“恐怕我们都自身难保了,你还在在意什么失踪案跟我有没有关系?大城市里哪天不会少几个人?” “目击者报告都声称那些男人在失踪前都在酒吧跟一个漂亮的女人厮混过,而且是同一个女人。”警察沉声说道,“我有一个同事也在失踪的名单中。” “袭警可是大罪啊,在没有证据之前,警察先生可别乱扣帽子。”女医生摇了摇头,“我接触的人都是一些烂人,警察什么的应该没有,如果有也大概是他隐藏身份了——就这样,我的发言结束了,还有谁想针对我的故事进行质疑吗?” 没有人说话。 “那么下一个。”女医生看向花臂男人笑说,“希望你的故事能更加精彩一些。” 章节目录 第七百七十九章:衣锦还乡 红色的保时捷911停在了滨海城市的郊区的路边。 防窥车窗缓缓降下,林年向外张望了一眼视线落在了街对面那块荒地上伫立的废弃医院大楼,肉眼可见的墙面全是满目疮痍,蓝绿色和泛黄墙面相结合,裸露在外的水管早已锈迹斑斑,处处都透露着无人的荒凉。 引擎熄灭,放在置物箱里的手机没有人触碰屏幕就亮起了,那是一个未知的跨洋来电,通常接到这种号码的十个有九个是诈骗电话,但林年看也没看就顺手拿起接通了,点开了免提放在了车载手机支架上。 “喂?”电话那边响起了熟悉的沙哑声线,就像喉咙里含着的不是声带而是砂纸。 “我已经到了你给我的地点了。”林年说。 “目标呢?”对方问。 “没有看见楚子航的影子,你确定他是失踪在这一带的吗?” “你这是在质疑执行部情报的准确性。” “不,我从来都不会去质疑情报到底准不准确。”林年顿了一下,“我只是质疑你们的情报是否太准确了,就连暑假失踪的学生都能进行精准定位,这不经让我怀疑执行部是不是在每个学生身上都安装定位器了。” “你多疑了。”电话那头,卡塞尔学院执行部部长,冯·施耐德淡淡地说,“认真执行任务,如果是往常你的话没有这么多的。还是说暑假的安逸生活让你已经厌倦执行部的工作了?” “我只是厌倦学校的‘日常’,你应该知道这一趟任务结束后我得在‘日常’上多写至少两千字的报告,再加上执行部这边的任务报告够让人头疼了。”林年轻轻叹息,“今天下午我还得出去吃饭。” “约女孩子的事情改天再说吧,你觉得是执行部的任务重要还是陪女孩子吃饭重要?”站在中央控制室内,蓝色地球投影下的施耐德抬头看着联线的屏幕冷冷地问道。 “......”联线那头居然没有回答。 中央控制室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在控制室内来回奔走的专员们,以及坐在屏幕前的人们都不由一边工作一边竖起了耳朵,如果是往常任何人跟施耐德的对话都不会超过十句,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和执行部部长发牢骚,而现在他们碰巧就遇见一个狠茬子了...每个人也都知道这位狠茬子是谁,不由等待着一场好戏。 “说话。”施耐德说。 “话。” “...是我以前太温和了,还是你叛逆期了?” 电话那头,大洋的另一端,红色跑车上林年仰头望着车顶面色有些复杂,真不是他叛逆期或者厌倦执行部的工作了,而是他今天晚上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啊,远不止陪女孩吃饭那么简单的...而是陪女孩子他爸妈吃饭啊! 他看了一眼副驾驶上放着的一块包装精美的生日蛋糕和一定棒球帽,无声地叹了口气。 见对面沉默了,施耐德侧脸完好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又问,“...还是说你认为楚子航失踪的事情可以暂时放一放。” “...部长,我一直很好奇楚子航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失踪,诺玛在指派紧急任务,讲述内容的时候的一度以为诺玛把楚子航和路明非搞混了,毕竟我们都住在同一座城市里。”林年靠在座椅上说,“你是他的指导老师,你应该知道他的危险程度...而且我自始至终都没想明白你们是怎么知道楚子航失踪的。” “你认为执行部在监视楚子航?”施耐德听懂了林年的弦外之音,冷漠地问道。 “我认为这次电话的内容会被诺玛录音,所以有些话我还是不乱说为好。”林年说,“这是信任问题,你是楚子航的指导老师,我想你知道里面的利害。” 施耐德没有说话,现在的联线直接传向整个中央控制室,信任这种话题从来都不是能拿到台面上争论的东西。 “这个问题不用回答我了,有些话还是留给你对你自己的学生说去吧,他不是那种什么都不会过问的人,如果他心里有疑问他总会自己搞清楚的。”林年轻声说道。 电话那头施耐德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楚子航是在执行一项任务时失踪的。” “任务?” “调查一个非法混血种组织的存在,以高端俱乐部的形式存在在你们那座城市中。” “又是我们这座城市?”林年皱眉。 “极有可能是上一次明珠塔事件留下的影响,许多的混血种关注到了这个地方,认为这里存在着他们的大量同胞。” “混血种是会互相吸引的,血之哀的缘故会让他们在普通人的社会中存在孤独感,而孤独势必会导致群聚,混血种的群聚总会带来不好的事件发生,尤其是一群甚至连自己的来历和身份都惘然不知的危险角色。”施耐德缓缓说。 “现在你们那座城市已经被诺玛重点监控了,值得庆幸的是我们有两个‘S’级,两个‘A’级的学员以及一位教员常驻在市区中,所以如果发生了情况你们将会是第一指派任务的目标。” “这次被指派到的是楚子航。” “任务是三天前下达的,需要他找到那个俱乐部组织的巢穴,然后上报通知执行部等专人处理,属于情报侦测类任务。” “情报侦测类任务。”林年饶有趣味地咬了咬这个字眼。 “他的言灵不适合在市区内进行扫荡清理任务。”施耐德淡淡地说。 如果让楚子航只身一人去完成这种高危任何,能不能成功大概不必担心,事后大范围爆破和火灾的善后处理才是真正的难题。 君焰这个言灵已经今非昔比了,在楚子航的手里刚刚操使君焰时最多算是一个人形手榴弹库,但在经历了青铜与火之王的两场战役后这小子总感觉好像悟到了点什么,言灵的开发度直线上涨,上一次甚至硬生生将装备部测试用的三米厚青铜板给融穿了,在背地里他都开始有了‘诺顿人称小楚子航’这种戏谑的玩笑话了。 再加上暴血的技巧和楚子航本身的战斗天赋,可以说就算是街上溜达偶然撞到某只刚苏醒的龙王,这家伙都会眼皮都不眨一下直接拔村雨冲上去,打不过说不定也能逃。这样的狠角色想在一群三流混血种手里‘失踪’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也难怪林年这么诧异了。 “那为什么不让我去呢?”林年想了一下问,“难道在诺玛的逻辑中我不应该是最适合执行这类任务的人吗?” 施耐德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报以沉默应答,林年停顿了一会儿也默然了。 从青铜与火之王战役结束后,执行部基本就没有派过任务到林年身上了,或者说整个执行部好像就没有了林年这号人物一样,无论是什么紧急任务都主动绕开了林年下放到其他人的手里处理,不清楚的还传出了‘S’级在长江直面诺顿后重伤留下了病根需要好好修养的谣言,弄得303寝室隔三差五就会收到学生送来的慰问信和水果礼物,对此林年只能报以麻爪跟苏晓樯一起通宵写回信,芬格尔倒是乐此不疲地对着水果和零食大快朵颐。 总而言之,执行部已经将林年冷处理了很长一段时间了,说是龙王战役后的修身养息,但实际上执行部,或者更上面打的什么主意和盘算谁都不知道。 这么一看来,林年这个‘S’级被按兵不动,和姐姐整个暑假都住在苏晓樯那栋有很大房间的空别墅里修身养性,路明非那个‘S’级最近还在忙着跟婶婶家打杂物,还有一个‘A’级苏晓樯在学院选修的又是文科,走了学术研究路线,不符合执行部的要求,到最后好像就只有楚子航这个‘超A’级最合适了。 “算了...等我找到楚子航就知道怎么一回事了。”林年也不想多说了,“让诺玛把他的位置发送到我的手机GPS定位上。” “他距离你只有不到五百米的位置,让我看看现场的情况。”施耐德见林年终于愿意进入正题了,也不多废话了。 林年从副座的椅子上的定制蛋糕上拿了一顶棒球帽盖在了头上,抬手调试打开了帽檐上隐藏的摄像头,利用3G视频通话连接了诺玛驻滨海城市的本地服务器。 中央控制室首先出现的画面就是一个方向盘,上面印着保时捷的跃马的金红黑花纹,站在大屏幕下的施耐德背手仰着头看了一眼,眉角微微挑起又落下,心里大概哼了一声‘年轻人’。 “别误会,不是我的车,是苏晓樯他爸爸送给她的成年礼物。”林年就像是施耐德肚子里的蛔虫一样读出了他的想法说道。 衣锦还乡这种词语对于林年来说太过遥远了,故乡这种东西每个人的定义都不同,也许只有他自己才清楚到底什么对于他来说才叫故乡。 “为什么需要跟我解释?”施耐德面无表情地说道,“这不是重点,诺玛已经把具体位置发送给你了,下车,然后迅速赶过去。” “收到。”林年回答。 他闭上眼睛,数秒后睁开,然后打开了车门走了出去,下午的阳光有些晒人照在了他的脖颈上,这顶白色的棒球帽倒是戴得正合时宜,他长按车钥匙锁车后,顺手把手机屏幕亮度调到最高,GPS定位上果然新多出了一个一动不动的红点。 林年抬了抬头看向红点的方向,正好是那栋废弃的医院,“楚子航就是陷在那里面了?这种荒僻的地方恐怕没有什么人能制住他吧?” 中央控制室里,施耐德抱着手微微抚住下巴看着那废弃的医院大楼,林年说得的确不错,这种环境算得上是执行部最喜欢的环境,聪明的罪犯都会把隐藏地点选在闹市,而蠢一点的则是往荒僻的地方跑,往往跑得越荒僻死得也越凄惨,因为这意味着追捕他的专员就可以把武器从格洛克手枪换成装备部新开发的大口径玩意儿上了。 “楚子航在失踪之前对诺玛的最后汇报是找到了一条有关组织的线索。”施耐德说,“这条线索是一个人,他认为只要找到了这个人就可以获得混血种组织的情报。” “他认为他想找的人藏在这种地方?”林年问,“难道是逃犯?” “不是。”施耐德说,“他要找的那个人提前一步失踪了,他通过视频连线陈墨瞳利用侧写的技术研究了那人的生活习性,在得知她失踪的原因是绑架后,一步一步地沿着蛛丝马迹找到了这个地方。” “他被卷入了另一起事件。”林年低头顶着太阳走向了那废弃的医院,一身白色T恤配牛仔裤清凉又透气。 “你没有带武器吗?”施耐德忽然注意到林年那清凉邻家到过了头的装扮问道。 “哦,等等,太久没有执行任务了,忘记了。”林年站住脚步回头走向路边的红色跑车。 中央控制室里施耐德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林年这是不动声色地在敲打执行部表示出这段时间被冷处理的不满,但在这种情况下作为执行部部长的他怎么可能点出来呢。 林年打开了车门伸手过到副驾驶从那精致包装的蛋糕旁,从挂着的塑料袋里抽了把商家附送的切蛋糕的塑料刀出来,对着空气比划了一下又用指肚蹭了一下上面的锯齿,最后满意地点了点头顺手就把它踹进牛仔裤的裤兜里了。 中央控制室不少人都看见了这一幕,但都没人表现出不可思议或震惊,包括施耐德都习以为常,所有人都知道视频里这主儿是可以拿石头丢爆音障达到媲美子弹威力的狠人,拿把塑料刀已经算是对普通人或者三流混血种的打压了。 毕竟动了‘刀’这种形式的东西都是要见血的,在‘S’级的手里面砍杀的对象只要是人,塑料刀和炼金刀剑没有什么区别。 “少见血,就算要见也做得漂亮一些。”施耐德说,“别搞出大动静,这是我唯一的要求,现在上面的人不希望你‘出事情’。” “收到。”林年顿了一下,听出了施耐德这句话隐晦透露出的意思淡淡地说道。 他重新关掉了车门,扭头望了一眼街对面废弃医院,拍了拍牛仔裤的屁股踩着阳光走了过去。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八十章:花臂男人 “我不是本地人,我是偷渡来的大陆这边,以前在那边杀了人犯了事情混不下去了才选择跑路,听说改革开放后这边满地都是金子,就决定来闯一闯。但我来之后又立马有人跟我说,金子只有有脑袋的人才捡得到,你这种没文化的黑户来只能当臭要饭的...” 花臂男人抽了抽嘴角笑说,“老子跟他说老子来这边从来都不是来捡金子的,而是谁手里有金子老子就抢谁的,捡哪儿有抢来的快,混白的哪儿有吃黑的来的爽利?” “最开始当一年马仔,在14K手底下混着,当打手,14K的老大看我块头大又是黑户,很适合处理一些脏活儿,被抓了只要口风紧也查不出什么东西来,我就暂时这么混着,一年的时间我帮他处理了不下二三十件事情,有大有小,小到看场子,大到直接做掉对面帮派的老大。”花臂男人眯眼,“很多人都觉得黑道干架很牛逼,其实也就那个样子,所谓的暗杀,不过就是拿根管子在饭点厕所蹲位里守着,对面老大来拉屎,一脱裤子你就直接过去朝着他脑门招呼,他跑也跑不掉只能被你活生生打爆脑壳...这种破事儿我做了没有十几次也有七八次了。” “你手上的人命很多。”警察说道。 “比你见过的命案还多。”花臂男人冷笑,“知道为什么我能混得开吗?就是因为我下手狠,而且从来不失手,我一个人进对面帮派,做掉对面的老大,然后能顶住几十把砍刀杀出来,那段时间没人不听到我的名字就打怵的,我盯上某个家伙,要么他连夜卷铺盖跑路,要么当晚上被我砍死,叫再多人守住他都没用。” “你不怕枪?” “那些瘪三能搞到什么好货色?有几只鸟枪就算不错的了,打老子身上就跟挠痒痒一样。”花臂男人冷笑,“看见枪打不死我就以为我穿了避弹衣,就朝我脑门子打,就连脑门都打不穿,最后就跟见了鬼一样被我硬生生打死——知道杀星是怎么写的吗?只要你拳头够大,在黑这条道上你永远都不怕出不了头。” “8·21金镶街暴动你听过没有?”花臂男人看向警察,“一条街上五个帮派对砍,我就是最后赢的那一家,我也是第一个带着小弟拿刀站在街头的老大,一晚上剁了三十多个人把那片街区给盘下来了。” “八十七伤,二十三死,震惊全国的大案,也就是那一次斗殴之后全国严打又开始了。”警察说,“你也在那次事件中?” “老子起的头,为的是争地盘,我跟其他几个片区的老大说了,别搞那些虚了吧唧的谈判什么,又不是拍港片,哪儿来的那么多噱头,人带齐,找条街晚上开片,最后剩下谁这片街区就是谁的,简单直接。”花臂男人说。 “那晚上我们死了很多弟兄,包括我的同窗。”警察沉声说道,眼神有些吓人,“一切原因就只是因为你们这些人渣为了分地盘。” “死了就死了,谁叫你们这条子有事没事喜欢乱管闲事?”花臂男人冷漠地说道。 “这一轮我会投你。”警察吸了口气,报以同样冷漠回道。 “随意,傻逼。”花臂男人嘶笑。 “不过你就这么自信自己一直能赢?在街头那种混乱的情况下。”学生打量了一下花臂男人那夸张的体格。 “你信不信老子现在就能把这铁丝给绷断了,老子自己屁事情没有?这还不能证明我是你们说的那什么混血种吗?”花臂男人扬了扬自己椅子扶手上的两只手腕,那坚韧的铁丝猛地陷入了他的表皮内但却没有切开皮肤见血,这种手段他已经表现过一次了,没有挣脱铁丝恐怕只是担忧墙体里的炸药。 “这只能证明你天生皮糙肉厚,在进行过劳、过用后人体的肢体会自然发生变化,指关节变短变粗,肌肉硬化,皮肤表面积累老茧等等,所谓的铁砂掌硬气功也大部分是这种原理。”学生说。 “你这种说辞我已经听腻歪了。”花臂男人满脸不屑,“刀子砍我身上只留下点白印,我说我天生神力,百邪不侵,我那些小弟也只当我练过气功和什么秘传功夫什么的,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 “你在即将受伤的时候身上有什么异状吗?”楚子航蓦然问道。 “异状?”花臂男人诧异地看了楚子航一眼,又扫了几眼其他人顿了一下后说,“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但真正致命关键的时候,比如有人朝老子放阴枪的时候我会浑身冒冷汗,中邪一样念一些叽里咕噜咒语一样的东西,然后身上跟犯了病似的变成黄色,子弹就打不穿我的皮肤了。” “那不是咒语,而是龙文,完整的颂唱后就会释放出‘言灵’,也就是让你刀枪不入的能力。”女医生淡淡地说道,“看来你那算命的还是有点半壶水的道行,知道一些内幕,还劝你少用言灵作恶。” “言灵?这就是我超能力的名字么?”花臂男人抖眉。 “‘言灵·金刚座’。”楚子航说,“具体表现是激活言灵时皮肤会呈现显眼的金色,与皮肤一起加固的还有肌肉和骨骼,通体硬度大致在金刚石左右,属于防御性言灵。” “也就是说他二十四小时都刀枪不入?”学生有些意外。 “并不是。”楚子航看了一眼学生解释,“他能在被放冷枪的时候主动释放言灵,多半是天生的超强观察能力让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危险的痕迹,从而潜意识释放言灵保护了自己...但如果是来源于他完全无法察觉的危险,那还是会要了他的命的。” “原来如此。”学生说。 “所以你被抓来这里就是受到了无法察觉的袭击?”女医生笑呵呵地说,“是会所里的女孩太年轻迷人了吗?” 花臂男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后只能冷哼说,“老子就不该喝那杯送的茶水的...” “‘言灵·金刚座’只能强化肌肉皮肤以及骨骼,却不能支持内脏以及消化能力的增强,所以你第一时间不敢挣脱铁丝,畏惧炸药的爆炸的冲击波可能会震碎你的内脏让你死于内出血和脏器衰竭。”楚子航微微颔首,“同时你也无法对毒性免疫,这是你为数不多的弱点之一。” “看来你还真有两把刷子...金刚座,好霸道的名字,但听起来怎么一股禅宗和尚的味道?”花臂男人活动了一下下颚扫向楚子航,“有段时间我还以为我这是天生的金刚不坏呢,考虑着要不要上少林寺让那些和尚给我完整的武功秘籍什么的。” “少林寺中也有混血种的存在,你这样造杀孽的人上山恐怕得被关一辈子的后山禁闭。”女医生看着花臂男人饶有趣味地说道,“就算是我知道的那群组织的人都很少愿意跟那些隐世的混血种势力接触。” “如果大家都有‘言灵’那挨着挨着表演一次,不就可以确定谁是普通人了吗?”警察忽然说道。 “绑架我们的人并不蠢,不可能留这种漏洞给我们的,规则解说时提到的‘君子协约’恐怕就是隐晦的警告言灵禁止的规则吧?”学生说,“毕竟他算是完全了解我们混血种的存在。” “很多人都知道混血种的秘密么?”警察问。 “并不多,但中国民间还是有不少有真本事的人到处挖掘有关这些的事情,大多都是赤脚医生或者算命骗子...不然为什么那么多电影故事里那些江湖人都跟神神秘秘的事情挂钩?”女医生看向他说。 “你别说我还真找算命先生看过,算命先生说我这是‘金龙护体本相’说我上辈子积了德,这辈子有龙庇佑,他让我把我犯病时叽里咕噜念的那些话记下来,那是呼唤金龙庇佑的咒语。他还劝诫我一定切记别用这种咒语作孽,不然会惹金龙不喜。”花臂男人说, “这些话我就当他是在放屁了,要是我作孽会惹什么金龙不喜,那我好多次被手下的人刺冷刀子放阴枪都该直接死了,我一个星期起码七八次被各种各样的人阴,而且大多都是手下的人玩背刺,到今天都没死说明我命不该绝。” “看起来做老大的你很不讨人喜啊。”学生说。 “值得吗?身边一个可信任的人都没有,即使搏到了荣华富贵有能怎么样?”警察看向花臂男人问。 “荣华富贵?我跨洋偷渡来这边你真以为是为了求这些虚了吧唧的东西?”花臂男人冷笑,“我只是想证明给所有人看,老子只要愿意干,一定能做到最好罢了...即使所有人都不看好我!” “那你现在地位搏到了,也证明了自己,14K里下一任领头人没有意外就是你了...背井离乡来到这座城市,做到了最大最强的黑帮老大,你现在满足了吗?”警察又问。 “......”花臂男人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看了一眼警察眼里全是漠然。 “都荣华富贵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学生看了花臂男人一眼淡淡地说。 “因人而异吧。”女医生盯着花臂男人好一会儿然后低笑了一声问,“我听说每个人血统觉醒都有个契机,通常这些契机都是改变整个人生的大事,你的契机是什么?” “我怎么觉醒血统的,关你屁事。”花臂男人忽然语气冷了下来,看向女医生的表情不善了起来。 “是关我屁事还是你临时编不出来了?你说你混黑道是为了证明自己,难道是有什么悲惨的过去需要洗刷吗?”女医生微笑着问。 “老子说了关你屁事。”花臂男人烦躁地低吼道。 “真不愿意说?这可有关投票的结果哦。”女医生继续追问。 “有种你们就投死我啊,老子被枪口堵脑门开枪都没死,还怕枪击?有种你们让绑架我们的人把炸药给点了,大不了大家一起死。”花臂男人毫不畏缩地死瞪着女医生。 “死就死咯。”女医生同样以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还笑过去。 “看起来大家生活都挺不如意的啊。”警察轻声说道。 “你也不生活如意?要不我数个一二三都把铁丝给挣断了,一起死在爆炸里?”花臂男人看向警察冷冷地说着,末了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瞥了一眼学生,“就只可惜一个国家栋梁得陪我们这些人渣一起埋了哟。”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学生深吸口气沉声说,“还有一分钟左右的时间,我们还有两个人没有发言。” “一分钟时间也不怎么够了啊。”女医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还剩下的警察和帅小哥你们剪刀石头布选一个人出来随便唠一分钟然后投票吧。” “我无所谓。”楚子航说,“我是后置位,按照顺序该警察先发言,而且双手无法动弹的情况下不好猜拳。” “是因为生活不如意所以放弃发言,还是手脚被捆着不好猜拳才放弃发言呢?”女医生笑着问。 “后者吧。”楚子航说。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学生的声音有些带着怒意了,像是不理解为什么本该是生死存亡之际,一个二个都开始进行一个烂的摆了,真当是在打游戏吗?不顺意上了一点情绪就可以直接‘/FF’(游戏中的投降指令)了? “急什么,国家栋梁,担心家里的奖杯没人擦,还是过段时间学校的篮球赛没人当主力?人家14K的老大都没有着急他的会所和嫩模你急什么?”女医生调侃道。 警察漠然地盯着花臂男人,大概心中早有决定。 “还有三十秒。”楚子航说道,从十分钟计时开始他就一直在默算着时间,没有钟表的情况下他就是人肉计时器。 “三十秒怕是不够说什么了,干脆直接投票吧,我们废话浪费太多时间了。”女医生打了个哈欠,“反正我是没看出什么有用信息,医生想保谁就保谁吧,杀手想杀谁就杀谁吧,挺没意思的。” “是挺没意思的。”楚子航忽然应和着说道,女医生看向他然后笑了一下什么都没说。 三十秒转瞬即逝,铁盒子发出机械的声音,“请开始投票。在倒数十秒钟后手指指向你认为是杀手的号码..10...9...8...” 10秒钟的倒数,这一次却没有像是上一次那样紧张了,在大家摊开混血种身份后似乎每个人都变得漠然了,对任何事情的漠然,包括自己的性命...好像混血种这三个字就像是诅咒,当伤口彻底暴露后只有彻底的麻木。 10秒倒计时结束,投票也结束了。 警察、女医生归票花臂男人(4号) 学生归票楚子航(6号) 楚子航归票学生(1号) 花臂男人归票警察(5号) 1:1:1:2 花臂男人出局。 “你投我?”有人意外地说道。说话的这个人不是花臂男人,而是学生,他看向身旁食指指着自己的楚子航表情有些不解。 “你不也投我出局么?”楚子航淡淡地问道。 “我投你是因为你没有发言,我在你和警察着两个信息最少的人中随机选择了一个。”学生盯着楚子航说,“那你的投票意图是什么?以及这位医生的?”说罢他又看向女医生,“在发言可靠的情况下按照逻辑不应该出更加有嫌疑的人吗?你为什么要投票发言没有问题的人?(花臂男人)” “因为我想看看他到底像不像他吹嘘的一样金刚不坏。”女医生笑着说,“听说出局的途径是枪击,如果这位言灵是金刚座的猛男早有准备,杀手还能一枪打爆他的头吗?” “你...”学生看着女医生实在吃不准她是杀手反串还是本性如此。 “...总之,对不起了,罪犯先生。”学生深吸口气把视线从楚子航身上挪开,看向面无表情的花臂男人说道。 “投票结束。”铁盒子说,“4号出局,现在进入黑夜时间。” 白炽灯呲啦一声熄灭了,死寂数秒后黑暗中响起了熟悉的《Non, Je Ne Regrette Rien》,花臂男人猖獗的笑声也随即响起,“他妈了个八字,枪决老子?来试一下啊,成百上千的人都没做到的事情,甚至老子自己都没做到,你能做到?来试一下啊!操!” 音乐声越来越大,逐渐盖住了花臂男人的声音,然后,枪声响起。 — 有一天,一个侏儒症患者走进了酒吧,大家都嬉笑地嘲讽他的身高,他费力地爬上吧台跟老板说:来一杯黑啤。 老板倒给了他一杯黑啤。 他伸手过去拿,身旁的人抢先端起了他的杯子,把里面的啤酒一饮而尽,打了个啤酒嗝满脸通红地对他说:你这么小,还是喝牛奶合适一点吧? 他一言不发,费力地爬下了吧台,在嬉笑声中走出了酒吧。 一年后,一个身高一米九的壮汉走进了酒吧,还是同一批的酒客,大家都震惊地感慨他的身高,他走到吧台前坐下跟老板说:来一杯黑啤,然后攥紧了口袋里的指虎。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八十一章:到达 “三年前这里还是市中医院,后来CBD新建在了城区内,这边一直要修高铁的谣言也被打破了,医院就决定搬迁向人口更密集的城中心。这片土地开发商还没有想好新建什么产业就一直荒废着,医院也年久失修拖成了危楼,买得起的嫌地偏,买不起的出价上面又看不起,就这么一直拖到了现在。”手机通讯中,执行部情报科的专员正在给林年介绍情况。 在中央控制室的大屏幕上,镜头随着林年大步踏入推进,两侧都是斑驳的墙壁和破碎的窗户,潮湿的水迹和青苔遍布各个阴暗的角落,绿色的快速通道灯牌熄灭着斜挂在天花板上,蜘蛛栖息在灯牌的内部结构中复眼倒映着走廊上漫步而过的人影。 “环境很适合拍鬼片。”林年中肯地评价。 “事实上在一年前这里还是著名的年轻人冒险探灵地点,但后来因为出现了真实的受伤死亡案件,不少人就对这里敬而远之了。”情报科专员说,“据说是冒险的年轻人把暂住避雨的乞丐当成了鬼,光源不足的情况下用防身匕首一刀扎中了对方的内脏,在之后逃出医院行凶的年轻人发现自己满手血时才醒悟过来报警了,但警察赶到时已经晚了。” “所以说这里基本不会有闲杂人等靠近。” “就算是流浪汉都不愿意住进来。”情报科专员说。 “我也确实在这里也没有看到任何人影,但GPS已经提醒我到达目的地了。”林年站定了,他现在正在大楼正中央的候诊大厅,手机上显示他跟楚子航的定位红点重合了,他从一楼走到顶楼再走下来,每一层都安静得要死,没有丝毫人烟的迹象。 “根据医院修建时的蓝图你并没有探索完整个区域。”情报科专员看着小屏幕上的地图说,“你漏掉了医院的最下层。” “地下停车场?”林年看向快速通道。 “不,是更深的地方,只有电梯才能到达。”情报科专员说。 “那是哪里?” “太平间。” “太平间总要修在地下?” “节省空间,为了防止尸体腐烂也需要在温度低的环境中保存,地下空间比较适合造冰库,在电费上也能节约不少资金至于为什么只能电梯进入,恐怕是担心死者遗体被无关人员擅自乱动吧?” “谁疯了会去动死人的尸体。” “不是每个人都愿意签遗体捐赠协议的,也不是每个人去太平间都是为了缅怀死者的。” “不过荒废三年的医院电梯还能运行吗?”林年走到电梯口前随手按了一下锈迹斑斑的电梯按钮,低头看了看指肚上全是灰尘。 但没想到的是他还没抬头就听见了一声清脆的‘叮’的声音,电梯门居然在他面前分开了,一架灯光晦暗的电梯好整以暇地迎接着他。 “你可以走电梯井,一般电梯井都有维修的楼梯”情报科专员话都还没说完,就看见了屏幕里林年面前的那一幕,阔别三年失修的电梯居然还有电力运行,这很明显是不正常的。 “这是在邀请我。”林年把头往里探了探。 “请务必别上这部电梯。”情报科专员面色有些诡异和紧张,抬头看了一眼前面一言不发的施耐德部长,劝说道,“林专员,那栋大楼的确已经处于三年的无人管理状态了,现在电梯还在运行必然是有人蓄意为之的,这百分百是陷阱。” “嘿,你想想看,午夜十二点你和一群朋友兴致勃勃地来荒废了三年的医院撞鬼,原本已经做好了自己吓自己什么事情都没有的结果,但一扇电梯门忽然向你们打开了,你是进还是不进?”林年站在电梯门前左顾右盼着说道,他的视线落在了电梯外墙角的一个摄像头,对着镜头双指划过眉峰前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毫不犹豫地走进了电梯里。 “见鬼。”情报科专员一下就仰躺在了座椅上,表情有些复杂。 “太平间在地下负几层?”林年低头看了看电梯的地面,发现居然有一条古怪的轨道,蹲下观察了一下轨道上还很新的划痕抬头看向电梯门。 “负三层,信号可能会受到严重影响。” “习惯了。”林年起身说,同时看了一眼手机,上面的信号果然在电梯门关闭之后忽然锐减到了一格,电话那头的专员的声音也断断续续了起来,电梯开始震动然后运行往下信号就彻底归零了只剩下一个灰色的X。 中央控制室内,大屏幕上的画面定格在电梯门关闭的瞬间,诺玛的声音平稳响起,“与前专员线失去连接。” “没有办法接入医院的摄像头吗?”施耐德问。 “内部网络,远程无法接入。”有人回答。即使是诺玛也不是万能的,譬如想接入一台根本没有连接互联网的电脑,就算让世界最顶级的人工智能来都无法做到。 “我们现在还能做什么?”情报科专员摘下耳机问。 “等。”施耐德淡淡地说。 电梯下行,速度异常的缓慢,每降一段距离整个电梯都在不正常地抖动并且发出令人心惊胆战的吱呀声,那是失修已久的钢缆和曳引系统在呻吟求救,被时间磨损的机械早已经濒临极限,就算是下一秒钢缆断裂电梯失速坠落都不奇怪。 林年站在忽明忽暗的电梯灯下闭着眼睛感受着电梯下降的速度,从地表逐渐深入地下,以每秒0.5m/s的低速下行,震动和嗞呀声在到达负一层时达到了最大,而在到达负一层与负二层之间时令人担忧的是还是发生了。 电梯忽然发生了地动山摇的颤动,就像是有人猛地抓住了连接着电梯的电缆往上抽了一下,重压几乎能让电梯里的人直接趴在地上。 但林年没有倒地,这种压力甚至没有夔门百米深水下的十分之一可怕,在卡塞尔学院他选修的是八极拳,站桩是必修课之一,教学八极拳的老教授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拿着鸡毛毯子抽扎马步的学生大腿,谁倒了就多加一个钟的站桩练习。 电梯在停止摇晃后不再下行了,而是卡在了负一层与负二层中间,电梯灯转为了应急的红灯,同时电梯内响起了一个低沉的机械合成人声,“欢迎来到游乐场,远道而来的不速之客。” “市中心到城郊其实也不算远,做地铁半小时,开车五十分钟左右。”林年抬头找到了藏在电梯角落的喇叭与摄像头挠了挠眉心,“所以接下来你想干什么,把我困在这里,还是干脆剪断钢缆摔死我?” 对于林年的提问,喇叭那头的人没有回答,在阴恻恻的恐吓之后就陷入了死寂。 也就是这时,红光之中的林年忽然抽了抽鼻子闻到了一股异常的甜味,饶有趣味地蹲下身子在电梯的阴暗的角落找到了一个缺口,他伸出手指在缺口捏了一下居然扯出了一根胶管,少许嘶嘶的声音从管内传出,淡白色的气体在红光的掩饰下从内大量飘出。 “麻醉药?”林年把胶管凑近鼻腔前嗅了嗅,如果摄像头后的人看到这一幕估计惊得眼睛都要掉出眼眶了,从胶管内排出的气体是高浓度的七氟烷,这种管制药物的特性就是麻醉力强,诱导期短,作用甚至比乙醚还要快,毒性也较大。 如此大量的七氟烷基本都是给绵羊、山猪这种大型动物使用的,对人使用这种剂量大概率会因血压降低过快,心动过缓呼吸抑制而死但林年却是凑到了鼻尖前嗅了好一会儿才丢掉了胶管,屁事情没有的站了起来。 卡塞尔学院是测试过林年的抗药物水准的,具体测试方法比吸入式麻醉暴力太多了,装备部那一水儿的是直接上兽用麻醉针剂,非洲偷猎队麻醉大象的标配药物,直接静脉注射100毫升,麻不倒就继续加剂量,直到加到装备部的负责人掏出了葡萄糖的吊水瓶给林年吊麻药,这项测试才被叫停了。 现在市面上的任何麻醉剂几乎无法对林年起到任何作用,林年的新陈代谢在‘八岐’的被动作用下已经达到了红喉蜂鸟的10倍以上,而红喉蜂鸟这种被成为饥饿鸟的动物代谢速度则是大象的100倍。 而就这甚至还没有算上林年主动利用‘刹那’来加速自己的新陈代谢速度,所以只要有防备市面上任何的毒药几乎都没办法对他起到作用,就连对于龙类来说剧毒的水银也不例外,百毒不侵这个称号基本上已经坐实了。 林年按了按紧急按钮发现没什么效果,喇叭和摄像头也没有任何的反应,对方应该是准备冷处理被困在这里的他了。 “麻烦。”林年抬头看了看电梯顶部的维修口,白色T恤裸露出的右臂在红光下渐渐蠕动爬出了淡白色的绒毛,随着绒毛的密集形成了剑盾形的鳞片。 在康斯坦丁一役后,林年暴血后的龙化特征彻底发生改变了,一度进入四度暴血的他此后再进入暴血状态形成的龙鳞都批上了一层雪一样的灰白色。 龙鳞颜色的改变在强度上并没有太大的飞跃式变化,颜色似乎只是一种‘源头’的证明无限让人想起那被埋藏太多岁月的秘辛了,那几乎被埋葬在龙族历史中的白色的皇帝。 白王的血裔向来都是尚未挖掘出的秘密,林年没有对任何人解释过这件事,包括昂热和楚子航他们,对于秘党来说现已知道的白王历史都是残忍暴戾的,有种说法更是白王正是因为性情太过贪婪恐怖才被黑王挫骨扬灰丢进火山的一旦林年跟白王扯上关系总会惹上不少麻烦。 锐利的鳞爪就像切奶油一样剖开了电梯的顶层,一个完美到数学老师都会赞叹的圆被画了出来,林年从生锈的铁盒子中一跃而出进入了电梯井,他只有单臂进行了暴血,这种控制力任何接触过暴血的人都会震惊以及不可置信,但这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常态了,在金发女孩的帮助下,这项技术已经彻底被他掌控了,同样,这也是不可能跟任何人讲述的秘密。 在上下打量了一下电梯井后,林年发现电梯井内的楼梯已经被人为的截断了,断口上残留有化学腐蚀的痕迹,看起来是做好了准备一旦被人入侵就断绝掉后路那么下去的办法就只有一个了。 白色的弧线在漆黑的电梯井中划过,一声清脆的绷断声,连接着电梯的钢缆猛然断裂坠落,这种距离的滑落估计就连安全钳都来不及启动,林年站在失速的电梯顶上抓着电缆,高速的风压从身侧吹起由下到上撩起了他的白T恤。 等到感觉差不多的时候,他左手抓住钢缆,猛地起跳撞向电梯井的墙壁,右手一拳齐根砸入了墙壁内,巨大的重力加速度带动着右臂在墙壁内拉出了一条一米长的恐怖沟壑,而这个时候失速的电梯也霎然停下了,被林年拽着钢缆单手提在了半空中距离地底只剩下半米不到的距离。 林年松开了左手,电梯砰一声落地,他把右臂从墙壁内抽出,跳进了顶部开着口子的电梯中,警示的红光已经熄灭,他回头看了一眼摄像头和喇叭,然后转头一脚踹在了电梯门上,钢铁的电梯门像是被攻城锤撞击到一样凹陷出了一个夸张的弧度扭曲旋转着崩飞了出去摔在了走廊中。 林年向前迈步,身边缭绕着麻醉药汽化后的白雾,就像从烟中走出的恶鬼一样,灼热如熔岩的黄金瞳平淡地扫视着那铁轨平铺的漆黑走廊。 他耳朵轻轻抖了抖,在走廊深处听见了音乐声,那细微到正常人难以分辨的声音在他的听觉内几乎振聋发聩,甚至能在音乐中分辨出五个清晰的心跳和呼吸,在这些心跳和呼吸中他也快速地锁定了一个最为熟悉的声源。 “找到你了。”林年说。 砰。 他忽然听见,一声枪响。 哦,现在只剩下四个心跳和四个呼吸了。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八十二章:你朋友? 灯亮了。 红色的血泊倒影着座椅上面孔朝地的花臂男人,两只有力的手臂安稳地被绑在铁椅扶手上,白炽灯的光线垂直落下,照在了那烂糊成一团的后脑空腔内,几乎可以看清子弹在软质的大脑内破出的空腔弧度。 在花臂男人的身边,还有一具尸体,那是警察的,原本在这一轮中该由他讲述自己的故事,但现在看来却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花臂男人死于枪击。 “4号出局,游戏继续。”铁盒子公式化的冷漠说道。 “看起来又是一个‘平安夜’,杀手又空刀了,医生玩得好啊。”学生深吸口气说道。 花臂男人的公投出局的,现在灯亮了只有他一个死者,这就代表着在昨夜杀手选中的人又被医生保了下来... 连续两个夜晚,两次救人全中,甚至活到了最后一轮,如果这是比赛MVP可以直接颁发给医生了。 “这就是金刚不坏吗?看起来也没有他自己吹嘘的那么厉害啊,果然男人都是嘴上功夫厉害。”女医生垂眼看着死亡的花臂男人淡淡地说道。 “马格南.44子弹。”楚子航注视着那后脑上巨大的破口说道,“背面射击,贯穿后脑,一击毙命。” “凭借伤口就能认出子弹口径,你是部队出身的还是说凶手就是你自己?”警察看向楚子航平静地问。 “我只是一个大学生,但《弹道创伤学》是我们的必修课,这是卫生课上的基础教程。”楚子航回答。 “什么大学必修课有《弹道创伤学》?你是医科大的学生么?”学生皱眉问道。 “卡塞尔学院。”楚子航说。 “没听过的大学呢...但你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最不该死的人却死了?”女医生看向楚子航笑说,“如果他的言灵真如你所说,可以把皮肤和肌肉和骨骼强化到钢筋铁骨的程度,正常的子弹应该杀不死他吧?” “按常理来说是这样的,但我也说过‘金刚座’这个言灵需要咏唱和准备,在没有释放言灵之前他只是一个抗击打能力远超常人的壮汉而已,在肌肉放松的情况下甚至可能被锐器伤到。”楚子航颔首。 “你想说他在被公投出局的情况下还能保持毫无戒心的状态吗?”警察提出怀疑,“律师的结果所有人都看见了,他没有理由不反抗。” “律师不也没有反抗吗?如果是正常人知道接下来自己会被枪击,就算是手腕扯断掉也会从铁椅上逃走吧?可他们两人都没有这么做。”楚子航说,“那么答案已经很明显了...所谓的处刑,在公投的结果出来时已经开始了。” “你在开什么玩笑?”学生扭头问。 “真的是我在开玩笑吗?”楚子航看向他淡淡地问,“需要我把你的手段全部重新复述一遍么。” 这发言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看向了楚子航和学生,这一席话直接将这一轮的所有焦点聚集在了他们身上。 “看来你选择自曝了。”学生看着楚子航眼中流露出了一抹怜悯,“是什么给了你这个没有任何可靠依据是好人的人来踩我这个最开始发言的人?你已经选择不要逻辑直接跳脸了吗?” “在你的剧本中,现在应该只剩下三个人了,这时你再悍跳医生,选择争夺这个身份带队,引导接下来的一个平民站在你这边获得胜利...但很可惜的是你又空刀了,还剩下两个平民和一个医生,而且其中一个平民还无限对你不看好,如果选择悍跳,医生和我会出你走,就算剩下一个平民站你这边也迟早会被我们说服,你的胜算无限走低。”楚子航说。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学生摇头淡淡地说,“你现在已经基本聊崩了,没有任何依据莫名其妙站出来指我是杀手,你这不就是狗急跳墙随便咬人的表现了吗?这种时候你更应该穿医生的衣服来带队更具有说服力一些吧?” “你们说得我有些晕。”警察皱眉看了一眼学生有看了一眼楚子航。 “简而言之就是,两个人都自曝自己不是医生是平民,但其中一个平民咬死另一个人是杀手。”女医生懒洋洋地说道,她看向楚子航饶有趣味地说,“那证据呢?为什么你认为学生是杀手?的确如果是医生的话,几轮人救下来基本已经点清楚好人有哪几个了,现在我都以为这一轮会是杀手悍跳医生跟我对冲了,但你们两个忽然咬起来是我没想到的。” “证据么?先从杀人手段说起吧。”楚子航说。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背后的大门后忽然响起了一声沉重的铁索坠地的声音,之后大门被从外侧推开了,白炽灯照不亮的漆黑走廊上站着一个一米八左右的黑影。那一双熔岩色的瞳眸扫向了所有人,每一个人在接触到那双瞳孔时都仿佛被人猛击了一拳脸面一样双眼发黑了起来,浑身上下的汗毛都情不自禁地倒竖预警了,冲刷进来的空气就像海浪一样填塞住了他们的口鼻带来了可怕的窒息感。 黑影向前走了一步,每个人都紧贴住了铁椅大气都不敢出,直到他探出了白炽灯露出了那张年轻的男孩脸庞,女医生才愣了一下下意识往前探了探头...属于是帅哥雷达被激活了。 “我来早了?”林年半个身子没入了白炽灯的亮光内,扫了一眼呆滞的四个人,最后看向了因为角度问题不能回头背对着他的楚子航。 “不算早,马上就结束了。”楚子航根本不需要回头就已经感知到背后那如火山口一样炽热的气息了。 “你就是绑架我们的人?”警察深吸口气看向林年,但在抬头见到那两抹熔红时大脑就像熔铁灼烧一样剧痛,强迫着自己避开了那并不锐利的淡漠眼神。 “不是,我是来救你们的人。”林年只扫了他一眼,注意到他手上的铁丝以及背后连接着轨道的铁椅,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电梯里的轨道是做什么用的。 “这在搞什么...《电锯惊魂》吗?”他低声嘀咕道。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楚子航开口问。 “定位器。”林年说。 楚子航沉默了片刻,然后说,“看起来施耐德部长注意到了我发出的信号。” “信号你发出的?”林年挑了挑眉看着楚子航的后脑勺,似乎想从对方不动如山的背影里品出更多的东西来。 “是的。” “情况很危急?” “不算。”楚子航说。 但这句话引起了其余所有人心中的吐槽,墙壁里被塞满了TNT炸药,这还不算危机?那要什么才叫危机,引信点燃了才能让你感到紧张一些吗? “那你们现在是在搞什么,团建吗?”林年看着圆桌前坐得规规矩矩的众人,以及几具被开了洞的尸体皱眉问。 “杀人游戏,帅哥要来吗?”女医生垂着头不敢与林年对视,但丝毫不影响她瞥见了这男孩的脸庞后选择了调戏。 “没玩过。”林年说,“要我把你们放下来吗?” “别轻举妄动,房间里有炸弹。”警察立刻警告林年,虽然他不知道林年的来头,但TNT的威胁肯定在他的心中更加优先一些。 “有多少?”听见炸弹,林年怔了一下问。 “据绑架我们的凶手恐吓,墙壁里似乎被塞满了TNT炸药,大概上百公斤?”警察深吸口气。 “就这?” 林年脸上掠过了一抹失望,大概本以为炸弹能把整个医院掀上天,毕竟平时他执行的任务里大多有关爆炸物的,要么是杀伤性辐射整个城市的剧毒炼金炸药,要么是危险混血种一手促成的核子危机什么的...现在警察跟他说这里就上百公斤的炸药...还是稳定到火都点不着的TNT。 “算了,我先出去转一下,收集一下证据,写任务报告的时候好水一点字数。你这边好了叫我一声就行,我挺赶时间的,傍晚还有事情走不开。” 林年挠了挠头,瞥了铁椅子上坐得规规矩矩的楚子航,又看了一眼所有人,直接转身走进了漆黑的走廊中。 ...就算林年离开了,房间里足足数十秒没有人敢说话,白炽灯因为气流的缘故微微摇晃着,将每个人的影子摇曳地投在地上。 “你朋友?”很久之后,女医生才看向楚子航问。 “同学。”楚子航说。 “很有压迫感,希望他一直都这么有...压迫感,能介绍一下吗?”女医生果然三句话就不正经起来了。 “下次吧。”楚子航看向了身旁的学生,“你很意外?” 这一次,女医生和警察看向学生的目光都微妙了起来。 白炽灯下,学生微微抬首,然后注视向楚子航的双眸。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不可以是那个女人,或者那个警察?”他问道。 “你的发言。” “我不认为我的发言有什么问题,我对你们混血种了若指掌,我研究过你们的一切。”学生扭头看向楚子航淡淡地说道,“过人的身体素质、骄傲的心态、可怕的‘超能力’...我伪装的身份没有破绽,几乎是完美,这难道不就是你们这些混血种在社会中表现出的样子吗?” 楚子航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说,“你错了,我们并不完美。” 学生愣了一下,然后陷入了死寂,过后他忽然笑了起来,然后咬牙切齿地吐出了五个字,“放你妈的屁!” “你对混血种有仇?”警察忽然问。 “有仇?”学生为这个问题忽然笑了起来。 “总不是家里人因为混血种死了几个,或者干脆死完了吧?才有这次蓄意报复?”女医生打了个哈欠淡淡地说。 “......”学生脸上的表情掠过一丝恐怖。 “呵。”女医生忽然低笑了一下说,“还真是...没意思。” “你认为我们是如何找到同为混血种的同胞的?”楚子航问。 “靠优秀的能力和资历,以及那些鲜艳的人生轨迹?”男孩声音里充满了浓烈的讽刺。 “那么那个俱乐部组织大概就一辈子都找不到她了。”楚子航看向女医生,女医生怔了一下随后漠然侧首。 “你认为她的人生是一帆风顺的吗?”楚子航手指指向女医生,末了他又看向律师和花臂男人的尸体说,“还是说你认为他们的人生也是一帆风顺的。” 男孩没有说话。 “你从一开始对混血种的见解就有了些问题。”楚子航说,“我想你应该不太理解‘血之哀’的概念。” “血之哀?”男孩抬头看向楚子航,嘴角微微拉扯了一下,最后露出了一个嘲讽的表情,“你们这些东西也会有哀伤的情绪。” “何止是哀伤,我都要抑郁了,有同事开的证明。”女医生忽然嗤笑着说道。 “你唯一的破绽也是最大的破绽就是你的身份。”楚子航说。“你的人生履历太完美了,完美到让人挑不出任何刺。” “也正是如此才帮助我快速地锁定了你...”他的语气十分平淡,“混血种不是那种你想象中完美的东西,他们更像是矛盾的产物,的确有人自诩是世界的新人类,但也有人自弃为肮脏的怪物...他们握着金色的钥匙出生的,但每一把钥匙打开的都是截然不同的人生,或暴戾,或孤独,或流浪,但唯一难见的,是普通人触手可及的幸福和完美。” “当所有人独步蹒跚时,你健步如飞,那么你才是那个残疾者。当所有人咿呀学语时,纵然满腹经纶,也只能沉默寡言。如果你不想像女巫一样沐浴在众人畏惧拾起的烈火中...你就只能竭力地隐藏自己...起码我认识的混血种,从来没有人生一帆风顺的。” “那就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是我了?为什么最开始不投我。”学生面无表情地说道。 “有些事情我不能确定需要观察,现在我可以确定了。”楚子航说,“你就是绑架我们的人,也就是幕后黑手。” “理由?” “那个铁盒子。”楚子航抬头看向桌面上的盒子,“如果我没有猜错,那里面应该储存着大量的录音吧,唤醒他们的条件就是你的声纹或者特定的词汇,我的记忆力很好,如果我没记错,从游戏开始每一次铁盒子的与我们的沟通交流,主要都是由你进行的。” “有这种事情?”女医生抬了抬眉毛看向那个男孩。 “游戏里的医生应该是你吧?”楚子航看向女医生问。 “是的。”女医生微笑着说。 “玩得不错。”楚子航说,“第一晚上,为什么会选择救我而不是自保?是规则不允许吗?” “不,救你是因为我从游戏开始就说过了,你是我喜欢的类型。”女医生笑着说道。 “疯子。”男孩看着女医生冷冷地说道。 “她从来就没有想在这场游戏里活下去过,这也是你从来没有料到的事情。”楚子航抬头看向圆桌后的两具尸体,以及存活的三人, “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从头到尾说一遍游戏的经过。”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八十三章:结论 “第一个白天,游戏开始的时候,你的嫌疑并不大,只是频繁跟铁盒子进行交流有些可疑,但这并不足以成为坐实坏身份的决定性证据,毕竟话多的人也是经常存在的。” “铁盒子介绍游戏规则,并没有严格要求发言顺序,混乱的几率和发言让第一个白天成功的被浪费掉,在没有任何情报和依据深推的情况下,所有人只能推走最可疑的目标。” 白炽灯下,楚子航平视圆桌对面律师的尸体,“所以律师先成为了你的替死鬼,他被投票出局也并不奇怪,他的血统应该是在场所有人中最为稀薄的,并且大概率不是战斗型人员,遇到绑架案和杀人游戏的局面精神状态一度濒临崩溃的边缘,他的心率全程都在一百以上,一点伤口都足够高压的血管将血液喷射出来。” “第一轮投票的票型没有任何问题,即使花臂男人的嚣张跋扈引起了医生的主动敌视,但在最后医生也选择了投票给最可疑的律师…唯独律师被那针锋相对的假象欺骗了放下了戒心准备盲从节奏,最后死在了公投上。” 圆桌前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平静,第一个白天发生的事情都是有目共睹的,律师因为状态以及发言实在太差被公投出局是所有人的决定,这怨不得任何人。 “然后到了关键的第一个黑夜。”楚子航看向女医生说,“医生第一个晚上选择保护的对象是我吗?” “是的哟。”女医生微微眯眼。 “为什么不自保?”学生看向女医生问,“规则从来没有禁止医生自保,你难道就不害怕杀手第一个盲杀掉你吗?你本身的医生身份以及第一轮的发言都足够把你推到危险的地方了。” “怕啊,为什么不怕。”女医生笑,“但比起我死在枪口下,我更担心整个游戏里最养眼的人先被打爆脑袋呢,所以我就保护了帅小哥啊。” “你认真的吗?”警察看向女医生表情有些动摇,似乎头一次感到这女人的精神状态不大对劲。 “你的决定打乱了杀手的杀人计划。”楚子航说,“你们应该忽略了一件事,杀手、医生这些身份都是由幕后绑架案的主谋决定的,而当主谋本身参与了游戏的情况下,这些身份对他来说几乎是透明的。” “你没有选择第一晚上动手刀医生,恐怕是认为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游戏中,有理性的人都会选择保护自己吧?”楚子航看着学生的侧脸阴影,“如果医生自保,你还选择刀医生,你就无疑浪费了一刀,所以第一个晚上的最优解就是刀一个平民,然后第二个晚上再刀死无法连续自保的医生,直接轻松走向胜利。” 学生面色阴沉没有说话。 “等等,为什么会知道他一个晚上会杀你,而不是其他人?”警察忽然想起楚子航在复盘开始的时候问医生是不是保护的自己。 “当局面出现不稳定因素的时候,掌控大局的人总会选择先排除那个因素。”楚子航俯视着捆住自己的铁丝与座下的金属椅,“还记得第一轮发言时所有人都报过被绑架带来这里的时间吗?” 警察点了点头,“我记得你是…” “你们都是在这座城市的各地被绑架带来这里的,我来到这里的方式不一样。”楚子航说,“我是主动找来这个地方,坐上那架电梯在被化学药剂致晕后,让他只能无奈被迫地送我加入这场游戏的。” “你这是图什么呢?”警察愣了好一会儿才说道。 “我有我自己的目的。”楚子航看了一眼女医生。 女医生察觉到他的视线轻佻地丢了个媚眼,但发现对方完全不理睬后垂下了眼眸默默思索了几秒,忽然就恍然大悟了。 “真是薄情的男人啊。”女医生低笑着感慨,看来是回忆自己跟楚子航最多的交流对话后知道了对方真正的企图。 “然后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了,第一晚上平安夜,第二个白天,每个人开始进行自证身份的发言,这个时候号码的顺序也成为了陷阱。”楚子航说,“作为目的不明的外来者,以及善于侦查推理的警察,我们两个的号码自然被放到了最后的五号位和六号位。这种情况下,在第一轮发言的有限十分钟内,只要前面的人稍微浪费一些时间,我们的发言机会就会被剥夺,这种游戏的出人规则下发言被剥夺的人自然被公投出局的概率也会增加。” “真是险恶用心。”女医生笑了起来,看向学生,“但你做梦都没想到第二轮走的居然是那个傻大个吧。” “这涉及私人恩怨问题,场外因素向来是这种游戏最不稳定的情况。”楚子航说,“按照他理想中的票型,应该是花臂男人和你都选择在没有发言的我和警察中出一个,我和警察走一个,然后他晚上再刀死女医生,第二天白天穿医生衣服拉拢警察和花臂男人其中一个,投死我,他的游戏就基本胜利了。 “想看看金刚座能不能挡子弹,所以就投死他了”这种狗屁理由,正常人都不可能算的到…包括学生。 “你很会玩杀人游戏吗?”学生忽然问向楚子航。 “不,严格意义来说这是我第一次接触这个游戏,但规则并不复杂,所以就算是初学者的我也能明白过程。”楚子航淡淡摇头,“第二天黑夜,你选择刀的人是医生,这个在第一轮坏了你的事情,但影响还算可控的因素…但很可惜你还是空刀了。” “为什么第二天晚上你又怕死了?”学生盯向女医生。 “我猜按照她的游戏习惯,第二轮的确应该会选择保护你,但你的发言实在是太差了,起码在她的眼中差到了极致。”楚子航淡淡地说,“你的人设是完美的学生,一个拥有绝对幸福人生的赢家,很难不让当事人下意识对比起她自己黑暗的过往…你忘记了计算女人的嫉妒心。” “这可真是。”学生看向淡然一笑的女医生有些说不上话来。 曾几何时,女医生在血统尚未完全苏醒之前,凭借着才能也在学校中一度是老师的掌上明珠,别人家的孩子,但与学生编造的经历不同,她的过去可谓是泥潭中跋涉而出的,对比起学生那光辉到犹如曜日一样的金色人生,她很难对这种与自己截然不同的人产生好感。 “真没意思。”他说。谷 “是挺没意思的。”女医生说。这两句话似曾相识。 略微的感慨后,学生从铁椅上站了起来,铁丝应声而开,其余三个人的目光随他而动,果然就是跟规则里说的一样,杀手可以自由活动以保证黑夜的行凶杀人。 “杀人的手段就和你制定的规则一样,枪击…但真实的情况却比这复杂一些。”楚子航看着学生的被投在墙壁上的黑影继续说,“你在带来所有人之前,应该具体了解过他们的情况,花臂男人刀枪不入的传闻你也应该有所闻…你五个的对手是混血种,所以你理应准备后手。” “炸药?”警察下意识说。 “不,是麻醉药。”楚子航看向铁椅子,“律师和花臂男人其实都死于麻醉药。” “你说金刚座这个言灵唯一的缺点是在尚未释放前可能死于未知的攻击。”女医生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 “他不是没有挡住子弹,而是根本没有机会去挡下子弹。”楚子航看着后脑被开了洞的花臂男人说,“他能被麻醉药放倒一次,自然就能被放倒第二次,金刚座不能强化他的新陈代谢速度,而他的后脑也没有马格南左轮的子弹坚硬。” “杀人的枪械应该藏在圆桌的正下方。”楚子航正视面前的原汁哦,“那里是这个房间内最好的藏匿物品的地方。” “你又猜对了,你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吗?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混血种。”学生看也没有看身边的楚子航,靠近圆桌从下面撕开胶带摸出了一把银色的马格南左轮。 “现在的大环境下这种口径和品色的左轮手枪不应该是你能弄到手的。”楚子航细细打量着白灯下那银色马格南的质感。 “这次你就猜错了,这就是我一个人针对你们混血种的复仇,可这个世界上的确不止我一人对你们这些人的存在感到别扭和恶心,不过我只是先他们一步将这一切付诸于行动了。”学生冷冷地说。 “那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们?你精心准备这种疯狂的游戏到底是想说明什么?”警察死死盯着学生质问道。 “恐怕是想将混血种打落神坛吧。”在门外,林年的声音响起了,他走了进来看见了圆桌旁手持马格南左轮的学生。 “混血种从来都没有走上过神坛。”楚子航说。 “他心中的神坛。”林年略微改正自己的话,“我见过因为混血种事件留下过创伤的人,大部分人都认为混血种是这个世界上的毒瘤和癌症,需要手术刀来切割治愈,身为普通人他们最多做的是想要向媒体曝光混血种的存在,但大多都被制止了,而只有极少数才会压抑到催生出反社会反混血种的极端情结。” “你又了解我什么?”学生回头看向林年,眼睛内带着不少蛛网交缠般的血丝。 “我不需要了解你什么,我只是出门买生日蛋糕顺便接人的,你的悲惨过往跟我何关?我顺带抓捕你又与你何关”林年淡淡地说道,目光扫过花臂男人和律师的尸体,“你今天做的事情足够被送去切尔诺贝利监狱了,但很可惜那边的情况并不乐观,所以大概只能被言灵消除记忆后关押在正常监狱吧。” “真是傲慢啊…你认为我会坐以待毙吗?” “傲慢不傲慢不是你说了算,你会不会坐以待毙我也不知道,但我劝你别让我用上这个。”林年把切蛋糕用的塑料刀摸了出来,向前走了一步,“如果这东西了血,就不可能再用在餐桌上了。” “在这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楚子航忽然抬起了右手示意林年等等。 也就是这个动作,让每个人的视线都聚集到了他的椅子扶手上,那号称能捆住鲸鱼的纤维铁丝竟然被未知的高温给熔断了,断口上甚至还泛着惊人的刺目熔红! 舍弃咏唱的君焰,并且是以静态加温释放的。 “我并不认为你是凭借个人将所有人绑架到这个地方的,包括这个地方的设施也不像是一个普通人可以完成的,就算你是天才也不可能在短期内准备到如此之多的违禁品。”楚子航看向学生手中的崭新马格南左轮,以及铁轨横铺的地面,“你的身后有支持者,我想知道你的支持者是谁?” “下地狱去问吧。”学生说。 也就是这一瞬间,就像是触发了什么关键词,圆桌上的铁盒子忽然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整个房间的角落开始响起清晰的嘶嘶声,大量甘甜的白色雾气从细小难辨的孔洞中喷出就要盈满整个空间。 楚子航嗅到了一点就立刻屏息了,这些都是高浓度的汽化七氟烷,铁椅上无法挣脱的警察和女医生在嗅到一些后数秒内就昏厥了,这种量的七氟烷就算是混血种也难以抵抗。 “这么大量的管制药品,你说你背后没有组织或者势力支持我是真不信的,要么干脆你就是他们用来打草惊蛇试探一些东西的棋子。”林年伸手散了散白雾,扫了一眼这精心布置过的房间,“恐怕你从一开始就没想放任何人出去,所以才把地点选在了太平间吧?” “看起来你们才是混血种中真正的佼佼者。”学生举起了马格南对准了站在高浓度汽化麻醉药中跟没事人一样的林年,脸色有些惨白,他站着的地方还尚未被白雾侵袭,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快了。 “你处理还是我处理?归根结底这是你的任务,你说了算。”林年看向楚子航问。 楚子航没有回答,只是凝视着学生身边聚拢的白雾,“现在停手还不晚。” 学生什么也没说,把马格南对准了楚子航,但过了几秒后又偏移向了房间的墙壁毅然决然地扣下了扳机。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八十四章:文件 嘟嘟嘟咔,电话接通。 “这里是楚子航,任务已经完成,找到相关组织的成员现已经准备好收押。” “楚子航么,你失去联系了半天时间,任务出现了意外?” “没有意外,只是必要的潜入。” “我让林年来协助你了,你们已经碰头了吗。” “他已经离开了。” “他离开了?” “教授,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向他通告么。” “我会自己联系他的校工部已经在路上了,你原地等候就好。” 咔嘟嘟嘟,电话挂断了。 远处的天空壮阔而美丽,金色的云一丝丝地碎在红色的绒洒在天际,夕阳照在废弃大楼的边角,裸露的钢筋与斑驳的楼层明暗分明,西侧反光如火,东侧藏身于暗,巨大的楼影将人藏在荒废的气息中瞭望着即将落幕的夕阳。 楚子航收起电话坐在废弃医院的门口看着手中的子弹弹头,傍晚的阳光照在他手心中弹头的表面泛着水波似的光。他已经坐在这里注视着这颗弹头足有半个小时了,思绪沿着弹头上那螺旋的花纹不断盘转着深入更远的地方。 这颗子弹是标准的马格南.44子弹,双层结构,外钢内铜裹住水银,用融化的金属封口,弹头划上十字花刀,需要大装药子弹承载,所以那把银色的马格南左轮枪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这枚子弹的工艺就仅仅止步于此的话,楚子航是不会把它拿在手中把玩的,因为正常的汞芯子弹其实只是电视剧、电影的谣言。 他的炼金课两个学期拿的都是‘A’,出色的炼金理论基础让他明白在现实中水银子弹基本无法成立,因为无论弹壳是铜还是铁都是包不住水银的,液态水银做弹芯在底火触发的瞬间,高温就足以蒸发掉剧毒的液态水银当然也有人会说使用汞齐,也就是汞合金,但很可惜的是汞齐无毒,并不难成为附加毒性的子弹。 能打破汞芯子弹工艺限制的只有超常规的手段,也就是龙族文明中的炼金术。 毫无疑问,这枚子弹的制作过程就涉及了炼金术,还是相当精巧高明的炼金技艺,楚子航现在手指轻轻划过的弹头螺纹就是微缩的炼金纹路。 他是见过以及使用过这类子弹的,那些真正有效的汞心但无一例外都有着与这枚子弹相同的性质整个弹身的金属都已经被炼金术给‘杀死’了。 底火被触发,火药燃烧以及突破音障的温度和压力将不能沿着被‘杀死’的金属传递进内部影响到液态水银,唯有弹头在受到撞击接触到含铁的血液后,子弹内部的结构就会应力崩溃,大量剧毒的水银注入伤口形成重伤。 这种超自然的工艺足以一定程度上影响化学、物理的规则,经常有不少人将炼金术与网络中的‘阵法’挂钩,教授一再强调炼金术更加贴近不是玄幻,而是现代的电路图,但学生们还是乐此不疲地在讨论龙王的炼金术到底能不能移山倒海、白日飞升什么的 但炼金术实际运用在现实中,真正最多见的却只有专员们从古墓和遗迹中挖掘出的早已被刻上炼金术的古物,即炼金物品。现代混血种对炼金术的参悟最大程度只停留在课本上。 要想将炼金术真正的悟透,成为一项掌握在手中的技术,能做到的几乎凤毛麟角,难度几乎等同于手搓光刻机,能够做到了的人无一例外都像是爱因斯坦在世一样被势力收拢保护了起来。 无论如何这种技术放在混血种世界中也是相当尖端,只有少部分顶级的势力才有能力制造,秘党就是其中之一。 虽说装备部对外宣称的是作品绝不进行对外的军火交易,但无论是楚子航还是林年都不止一次在任务中见到流落在外的装备部量产作品了,后者给出的解释是货物仓库被劫,至于真相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一连串刹车的声音打断了楚子航的思考,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外面的街道,几辆黑色的商务车急停在了废弃医院的大门口,车厢被暴力拉开数十个肌肉虬结到那一身防爆衣都压不住的大汉冲了下来,带队的人龙行虎步踏向台阶上的楚子航。 “校工部,整编15人向你报道。”为首的校工部队长站在楚子航前敬了个礼,这群海豹突击队退役的汉子整齐地排列在空地上全副武装,执行部今天早上下达的命令,傍晚这群专业人事就跨洋赶到了现场,但队长扫视了周围荒废的空地一眼大概清楚自己的任务还没开始就差不多结束了。 “能了解一下现场是什么情况吗?”队长说。 “地下负三层,犯人已经被拘捕,两名受害者幸存,两名受害者尸体还没有清理。” “犯人的具体情报?” “普通人,疑似受不明势力指示完成这次犯罪,但他不是这次任务的重点目标只是另外附带的结果。”楚子航说,“受害者分为一男一女,其中女性是我们要找的人,她的手里有我们想要的情报心理部的专员到了吗?” “已经联系就近的心理部教员了。”队长说。 “另外,帮我查一下这个。”楚子航把手里的弹头放到了队长的手里,“让诺玛查清楚他的来源,这后面可能藏着一些线索。” “炼金子弹?”校工部队长并不陌生那弹头上藤蔓缠绕般的螺纹,让弹头在手套里滚了滚细细地打量之后,小心翼翼地放入了证物袋里递给身后的手下,“弹头很完整。” “最后一枚子弹,发射时被截停了,样本很完整,尽量别弄丢了。”楚子航解释。 “被截停了?”队长不是太能理解。 “林年。”楚子航言简意赅。 队长脸色立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校工部不少次跟林年合作过任务,相当熟悉这个‘S’级专员,自然清楚对方能做到什么地步。 “犯人看起来不太走运。”队长同情地说道。 “但起码还留了一条命。” “从林年专员手上走过还能活着?”队长愣了一下,按他的认知,在执行部的任务中跟那个‘S’级站在对立面的,但凡动刀动枪后果必然是被分成几块,这种事例他们见过太多了。 “有没有可能犯人自投罗网所谋更多?”队长迟疑了一下问。 “不大可能,留有活口的原因是自杀被阻止了。”楚子航又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卫生纸卷包起的团儿,打开后里面是一颗磨牙,牙面上能看见突出水平线的光滑软囊表面。 “毒囊?”队长面色严峻地接过牙齿翻覆看了看。 “大概率是氰化物毒素。”楚子航说,“还没来得及咬破就被扯了下来。” “ACE做的?” “ACE?”楚子航抬头。 “我是说林年专员。”队长立刻改口,解释说,“在队里大家习惯了这么叫他,他不是执行部的王牌么。” “是的”。楚子航点了点头。 “怪事年年有,ACE过手的犯人还能有活口吗?而且还是对他动了枪的。”队长摸了摸后脑勺,是‘S’级认为这个犯人还有审问价值么?还是单纯的今天‘S’级心情很好? 他不太清楚,也不会多问,回头看了一眼手下队员,挥手做了个行动的战术指令,身穿防爆服的壮汉们一股脑地就向着废弃医院大楼里冲进去了,一身的防弹服和装备压得脚步沉闷作响。 “电梯和电梯井里的楼梯都被破坏了,地下室的墙壁里藏着足量的TNT炸药,引爆器已经被拆除,但不排除有其余隐藏的引爆装置。” “我们小队里每个人都有丰富的拆除炸弹经验。”队长竖起大拇指。 “另外,处理地下的那两个受害者的时候务必比处理犯人还要小心,他们都是混血种,抗药性会相对强一些,加倍剂量监测好心率,一旦有复苏的迹象即使管控不要出什么意外。”楚子航进一步提醒。 “那楚专员你呢?还有什么任务后续要追查需要我们帮手吗?” “既然你们已经插手了,那任务到这里就可以告一段落了,我会按照部规在十二点之前书写赶出一份详细的任务报告,然后去市体育馆的室内篮球场。” “室内篮球场?”队长愣了一下。 这是什么心态,才进行完惊心动魄的任务还有余力去体育馆打篮球?‘超A’级混血种的精力已经旺盛到这种地步了么? “我告诉了别人今天我一天都在篮球场,总得走一趟。”楚子航看着队长古怪的表情解释道。 “这边处理完之后我们该去哪里找你进行报道?” “远程通讯联系就行,不是特别紧急的情况不需要见面。” “收到。”队长敬了个礼看了楚子航一眼,然后转身准备跟上队员冲进了医院大楼。 “对了,等等,还有一件事。”楚子航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身伸手,队长立刻一个急刹转身看向他。 “帮我预约一下心理部的教员,最好是明天的时间。”楚子航说。 队长怔了一下,然后将想要挑眉的动作给压了下去。 楚子航是谁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在执行部内知名度仅次于林年的杀胚,执行部部长唯一的学生,也是公认的在外勤任务处理上有继于成为‘ACE’二代的王牌专员,像是这种王牌,一般在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血统的同时也拥有极为强大的韧性和抗压能力。 在执行部中,就算是海豹突击队的校工们因为时不时出外勤的缘故也会被强制要求定期进行心理咨询,由心理部的教员完成,这对于校工们来说简直就是坐牢或者对任何出外勤的专员来说都是坐牢,没人喜欢面对那些几分钟就能把你上一次尿床是什么时候给套出来的心理医生。 而现在楚子航居然主动要求预约心理部的教员,这简直异常得就像生病的小孩子主动要求吃药一样。 “楚专员你确定你没问题吗?”队长犹豫了一下多问了一句,“是任务过程中出了什么事情?” “一切都很顺利跟任务的问题无关。”楚子航微微摇头。 “好的我会联系那位就近赶来的心理教员的预约明天是吗?应该没什么问题,之前我们通知她的时候她说她这段时间一直都很有空。”看出了楚子航并不想被人关心的意思,队长也不再多说了,然后转身离开了。 “就近的心理教员一直都很有空。”楚子航正想离开的时候,忽然像是想起什么,站在原地咀嚼了一下队长的话。 不会这么巧吧? 他看了一眼废弃医院外住宅区上方落下的残红圆日心想。 — 曼施坦因推开了中央指挥室的大门,在两侧一个又一个专员的点头致意下匆匆走向最前方的大屏幕控制台。 现在是芝加哥时间早上八点整,他是下一轮中央控制室值班的教授,按照学院的规矩指挥室二十四时都需要教授在岗,以防突发失态现场的专员没有足够的权限等级处理。 在来到那蓝色的地球投影前时,曼施坦因抬头就看见了下面一动不动雕像似站着的施耐德,地上小推车的氧气瓶将氧气顺着输氧管送入那残破的肺部,发出了令人悚然的撕拉呼吸声。 “已经到换班时间了,冯·施耐德教授,你可以去休息了。”曼施坦因尽量想让自己公事公办一些,就算他们双方的学生同在狮心会且关系密切,这也并不代表身为学生导师的他们同样相处融洽相反,他们私底下很不感冒对方。 “曼施坦因教授,我正好有事情找你。”施耐德回头看了一眼曼施坦因语气温和地说道。 曼施坦因陡然抬眉后退了一步,像是第一次见到面前这个男人一样打量着他,就差那么一些他就呼喊出了诺玛申请虹膜扫描面前这个执行部部长是不是未知势力潜入学院内部伪装的他认识的那个执行部部长说话的后缀从来都是‘冷冷地’、漠然地淡淡地”,怎么可能出现‘温和地’这种语态? 可见鬼的,他就当真在施耐德的语气中听出了温和来。 “你正常点。”曼施坦因脸色变了几道最后才决定摊牌,“我不在的时候你值班闯了什么祸准备让我帮你扛?先说好,不管是什么,我都会按实上报诺玛,中央控制室是二十四小时监控的,我想帮你扛也扛不了你才指挥了什么任务行动失败了吗?” “那个任务已经成功结束了。”施耐德看了一眼脉动红点已经消失的地球3D投影。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跟我说话?”曼施坦因说话有些别扭,大概在悄然暗示施耐德刚才跟自己一样别扭。 施耐德面无表情地看着曼施坦因,也就是这一瞬间,原本升起的温和瞬间消失不见了,转而出现的是他熟悉的那个冰冷战损版机器人,“只是有些事情想跟你商量。” “什么事情?”曼施坦因顿了一下,心想难道那一瞬间的‘温和’就是施耐德有求于人的态度?那可真是令人作呕(手)哦不,令人害怕的。 “在你来交接班之前,最后的十分钟里有一个任务直接跃过中央控制室下到了执行部,根据这个任务的内容,我考量这次执行部有可能需要一些外力帮助。”施耐德说。 “外力帮助?学院从不雇佣外来者这是执行部的铁律,不然我们为什么要培养自己的学生?”曼施坦因下意识皱眉,“而且你需要外力帮助为什么要找我商量?这是身为部长你自己的事情,我隶属于风纪委员会帮不了你任何有关外勤任务的忙。” “所谓的外力在语境下有多种解释,常用于外部力量,即执行部以外的力量,尚未被执行部编制的在校学生算是‘外部力量’。”施耐德淡淡地说。 “你说话很绕,通常能让你这么绕的都不是什么好事情。”曼施坦因低声说,“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又能帮到你什么。” “有一个任务,我需要信得过,靠得住的人手去完成。”施耐德垂首说。 “” 听见他这句话,曼施坦因沉默了也明白对方的意思了,然后说,“林年现在还在休假期,不接受执行部的任何调动,这是校董会的意思,你忘记了么?” “他并不服校董会管理。” “所以你可以随便找个理由接触他,然后提出你的要求等等,你已经私下问了他一次,但被拒绝了,所以来找我了?”曼施坦因忽然反应了过来。 “是的。”施耐德默然颔首。 “具体任务是什么?” “保护一份文件的运送。” “什么文件值得你冒着触怒校董会的风险动用他?”曼施坦因有些诧异,他还以为又是什么需要绝对武力的见血活儿计。 “没有人需要知道,也没有人应该知道文件的内容。”施耐德说。 “他为什么拒绝了你?你给出的价码不合适?”曼施坦因挑眉,他是足够理解自己的学生的,在那个男孩眼中校董会的禁令远没有执行部开出的白花花的外勤补贴有效施耐德没少用这招骗林年出生入死过了。 “不,他说这段时间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施耐德解释。 “什么事情?”曼施坦因顿了一下问。 然后他发现施耐德张口张了几次最后都沉默了这让他更加狐疑了,有什么事情是连让执行部部长都说不出口的?难道林年正在做什么特别危险的事情? 曼施坦因想了想,看了一眼周围,然后向前几步主动凑到了施耐德面前。 “你说的见‘丈母娘’是什么意思?” 十几秒后,这位德国裔的教授对一个生僻的中文词提出了疑问,可能是声音有些大,下面路过的几个专员都瞬间报以异样的眼光看向了贴得很近的曼施坦因和施耐德。 看他们离去时八卦以及诡异的表情,可能奇怪的流言很快就会在学院里传开了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八十五章:北旗公馆 没钱上大学的我只能去屠龙了沉吟至今第七百八十五章:北旗公馆今天是7月16日,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星期六,然而对北旗公馆来说今天是贵客跨洋大老板,矿产业在近年来迅猛辐射整个亚洲,几乎挤上了矿业大亨前三的牛人中的牛人,苏华权大老板爱妻的生日。 北旗公馆的私房菜是滨海城市最有名的私房小厨,号称富人舌头收割机。公馆的洋房建筑以及花园的精修放眼全国都是排得上号的,公馆历史往上追溯能到民国时期。 百年前这里算是北洋军阀直系派首领冯国璋的私居,亲英美的旧地主的作风让公馆的整体建筑风格偏向欧式和美式的结合,三段式比例分割注重景观拼花的匀称感,以至于一年租金高达五百万有余 所以实际上收割富人的究竟是华而不实的私房菜品还是公馆本身的高调引人追捧的“上流”环境就不得而知了。 时代变迁过来,这里算是成为了整个滨海城市最有名的私房菜,公馆的老板极有头脑,将私房菜和顶流完美结合,主动营造私人场所上流聚会的噱头吸引豪绅消费。 一般人估计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会有这个地方,据说这里无法以任何网络或店内电话上的形式进行订座,想要订座就必须私下认识公馆老板或者经理,而就算如此预约的名单经常会往后顺眼三到四个月,一般的有钱人都很难在合适的时候订到位置 可今天北旗公馆被人包场了。 在北旗公馆洋楼的门口,鹅卵石小径的尽头,两侧青铜灯珠中央,陈老板有些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着,时不时捋起咖啡色西装的袖腕,检查手腕上的潜水表确定时间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整了,按照计划,七点半公馆内的晚宴就会开始,但现在后厨却连灶火都没有燃起,所有本该忙碌得落不了脚的人都在公馆内眼巴巴地等待着陈老板的发号施令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陈老板现在也跟他们一样眼巴巴在等待着,等一个早该半小时前就到的客人。 今晚的晚宴很重要,几乎算是陈老板这一整年来最紧张的事情,他老婆进医院孕检他都没这么紧张过。这只源于公馆里面的尊贵客人实在太重要了,重要到几乎能影响他以后的人生轨迹。 苏华权,人称苏总,苏氏矿业集团的老总,短短一两年内成为了涵盖整个亚太地区矿业的顶级大亨,家里有矿已经不能简单描述这位老总了,真正让陈老板重视的是对方那恐怖到深不见底的商业交际圈,几乎连接了整个欧洲地区的财阀集团,每个能让陈老板一辈子都只能仰望的大人物都与苏总在生意上相谈甚欢。 传闻就连欧洲的‘辛迪加’都与苏氏矿业有过商业来往这种概念已经远超正常人的想象了,一般人甚至可能听都没听过‘辛迪加’,更不能明白这里面指代的意思。 其实如果苏总只是一般的有钱大亨,陈老板大概也不会如此重视这场晚宴,但能让他今晚紧张之于又兴奋不已的原因是,有风声说这位矿业老板一直在考虑家族产业多元化,准备向餐饮业进军! 这个消息听说极为可靠,苏总因为手上关系网太过庞大的缘故已经不满足于只在矿业和出口方面做龙头了,他准备一路向房地产、餐饮甚至一些灰色的产业链进发陈老板极为怀疑对方这次来他们私房菜就是假借生日的缘由调查市场不然为什么苏总一上来就再三强调今晚晚宴让他们拿出最高规格不准出现任何纰漏呢?正常的生日晚宴可根本不需要这种严厉的警告。 陈老板几乎已经看见如果今晚他发挥完美,表现出了自己的实力后,一旦他能坐上苏总这趟车,整个辐射全亚洲的产业交际圈只需要分出指甲壳里的一点,就足够他的私房菜生意做大做强,不再是小家子气玩闹,真正的去一步飞黄腾达了。 所以对于苏总的重视,他自己可是亲自从外地飞回来接待,甚至携带上了一家人对苏总的爱妻当面进行生日祝贺,掏出了公馆压箱底的隐藏菜单,就连当年的北洋军阀直系派首领都赞不绝口的菜品,按照最高规格的来接待。 所有的公馆服务员侍从都在提早了三天排练今天的晚宴,从接待客人起,客人无论对什么感兴趣,问询到这间公馆里任何一件艺术品,从公馆到私房菜的历史,每个被问到的人都必须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旦有卡壳明天就卷铺盖滚蛋。 后厨的大厨们也做好了准备,把每一样菜色的介绍和背景腹稿打了几十遍,甚至连向来不外透露的私房菜谱都准备了十几张,以免苏总的爱妻对哪道菜感兴趣想要回家操练了一下又不知从何起手 就连陈老板的女儿都早已坐上了大厅的钢琴前进行一个配乐的演奏,陈夫人为了了解苏总爱情的购物兴趣连夜研究了对方的衣品和首饰风格,只为了在接待等待的期间能有聊天的资本。 一切都是准备得那么妥当,完美到挑不出毛病,然而就在所有步骤准备徐徐上演时,苏总忽然的一句话就直接让这一切停摆了: “还差一个人没来,等一等吧。” 这句话当时差点让陈老板的脑袋宕机了,他甚至愣神地数了数苏老板一家人的数量,苏总、苏总的爱妻、苏总的千金,三人全员到齐了啊今晚不是苏总老婆生日的私人家庭晚宴吗?莫不然苏总你还有一个老婆? 这种话他肯定没有问得出来,在安排苏总一家在侧厅休息后,整个公馆原本热火朝天的干劲儿一下子就熄灭了,每个人都陷入了如今这样干巴巴等待的状态至于等什么?等谁?苏总不说,他陈老板也不敢问啊! 就这样,时间推移到了八点整,在门外活生生吹了半小时夜风的陈老板就在膀胱都要憋炸了的情况下,忽然听见了公馆外的道路上响起了一阵引擎呼啸的声音,车灯的亮光也从远处照来被景圆的叶落切割洒在鹅卵石路上。 他腾一下站直了,直觉告诉他,今晚整个北旗公馆要等的人终于来了。 — 红色的保时捷911停在了滨海城市北旗公馆的街边,轰隆的引擎熄火后傍晚的宁静刹那间就笼罩了整个街区,夏季茵绿的栾树遮蔽了远处喧嚣的市区,公馆精心修缮的花园温和的明灯穿透过绿植照亮了红色跑车车窗里林年的脸颊。 GPS导航结束,林年提起了右边副驾驶上的蛋糕,远处的公馆内有人影走了出来,走进灯光中后才可以看清那是穿着一身标志黑西装的公馆接待,快步前来帮林年轻轻拉开了门侧身礼貌地问询道,“晚上好先生,这里是北旗公馆私房菜,请问您是早有预约吗?” “定了位置了。”林年看了侍从身后那亮着温红灯光的洋房和花园,如果GPS没有导航错误,那他应该是来对地方了。 “请问预留的姓名是。” “苏晓樯。”林年记得苏晓樯让她到的时候报她的名字。 “苏总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了。”侍从眼睛一亮,立刻让开车门的位置请林年下车。 “苏总?”林年下意识没意识过来这种叫法,在对方眨巴眼睛的奇怪注视下他才渐渐反应过来也对,在这家公馆私房菜主人家的眼中今天的主角可绝对不是‘苏小姐’,而是在外人眼里‘苏小姐’背后真正有实力的老爹。 “我为您泊车,里面有其他人会接引您去公馆内。”侍从接过车钥匙以十分专业的姿态引领林年走向那花园的小径,前面果然有拿着手电筒的保安兼侍从快步赶来。 林年提着生日蛋糕沿着那装修精美的花园小径一路向里走,沿路上身边的侍从跟在他身边打着手电筒照亮着脚下的鹅卵石路,突出一个服务周到。 在走到公馆门口时他注意到一位咖啡色正装加修身小马甲的中年男人已经在那里等候已久了,时不时看一看表,在见到林年后立刻眼前一亮迎了上来。 “晚上好先生,您终于来了。”男人深呼了口气快速走来,并且挥手示意身边打手电筒的侍应离开,并且不留痕迹地上下打量观察林年,“请问怎么称呼?” “林年。”这已经是这段百米不到的路上换的第三个侍从了,林年不知道这里为什么讲究这么多但还是耐着性子搭上了话。 “自我介绍一下,北旗公馆的老板,叫我陈老板就行。”自称是这家豪华洋馆老板的男人眯眼观察着林年,从面貌到衣品到气质,‘阿陈’‘小陈’‘陈大哥’等等称呼从脑海里纷纷闪过,最后还是锁定了陈老板这个叫法。 叫阿陈太过亲昵,林年的年纪甚至可以当他儿子,有些不太合适;小陈这个叫法也一样,只适合上位者对下位者的随意称呼,比如在苏总面前他就自称小陈;陈大哥这种叫法在正常情况下没什么问题,外面一群人还巴不得叫他一声大哥攀关系但现在问题就出在面前这个年轻人的身份十分的微妙,对方说他姓林而不是苏,那他的身份的无数可能性就瞬间极具减少了。 这是个走了狗屎运极有可能今晚上过了就能叫自己‘阿陈’或者‘小陈’的乘龙快婿啊! 虽然按照现在的情况和他的表现来看,起码在陈老板这里就觉得这小子可能不大了,但谁又说得准之后的事情呢?所以现在他还是选择保守一点交往。 陈老板这种混迹社会多年早已成精的人,一句称呼就能使得心思沉浮多虑,一瞬千百个念头闪过,不断自我拉扯着人情世故,但在他身边林年却全程只是有些忧愁地看着自己手里的蛋糕以及公馆外挂着的原木钟表。 见到他这幅样子陈老板哪里还不识趣,立刻打开门带他走进了里面那条堪称灯火辉煌,瓷器壁画应接不暇的过道走廊,“苏总在里面以及等候多时了,就差你了,你没有到,后厨都没动灶火。” 林年踩着走廊的大理石地板,头顶着颇有艺术气息的吊灯,穿过大得惊人的过堂中白石雕像和螺旋的楼梯,全程陈老板都在悄然观察着这个颜值在线,但也仅仅只是颜值在线的小子。 乘龙快婿的身份已经是甩不掉了,从开着一部顶多百万出头的“夜店911”登场,到身上这随意到令人发指的穿搭,陈老板凭借自己多年的经验基本咬死林年就是一个不知道走了什么运气勾搭上了苏总千金的男孩。 这让他又是惊诧又是嫉妒。 惊诧是在于这种只是靠着脸蛋吃饭开夜店神器911来公馆的小子居然真能搭上苏总的千金,而嫉妒是在于自己老婆生了个女儿,现在看来就连“姬会”都没有了 一路走进公馆,陈老板也发现这小子完全对公馆的奢华内部装潢没有兴趣,只是闷头赶路,他准备好的一大堆介绍也派不上用场了这是视金钱如粪土还是单纯知道自己迟到了整整半小时吓懵了? 陈老板瞅了一眼这倒霉孩子手里提着的盒子,乍一看应该是蛋糕吧总不会是顺路在‘大拇指’买的吧? “苏晓樯他们先到了多久了?”林年上着公馆的百里石楼梯时问。 “半个小时前苏总和他的妻子就已经赶到了,在这之前苏小姐来得更早,大概是一个小时前到的。”陈老板跟在林年身后,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潜水表遗憾地说,“您迟到了大概接近四十分钟。” 说完后他看向林年的表情显得有些同情,像是见到了高考迟到学生的准考官一样略带可惜。 “有事情耽搁了。”林年解释。 什么事情能让你放苏总一家人半小时鸽子?还是在这种丈母娘生日的情况下嘿,估计以后也没机会叫这一身丈母娘了。 陈老板面色不动,跟在林年身后爬楼梯时又对沿路上的服务员猛打眼色和手势,示意后厨可以开火了也希望这迟到半小时后还能正常进行饭局吧。毕竟按照陈老板的脾气,如果他的未来女婿在这种情况下能放他半小时鸽子还想娶他的女儿,他得让这混小子把空盘子给吃下去然后一脚踹他滚蛋! 一路上了二楼,陈老板也快步走到了林年前面引路,在来到一个侧厅的双开木门时站住了,门后有曼妙悦耳的钢琴声,不像是音频播放而是现场演奏他转头看向林年润了润嘴唇说,“苏总一家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了,林先生需要准备一下吗?” “准备什么?”林年下意识问。 陈老板心里叹了口气,活该你一会儿被苏总甩脸子,如果吵起来了他难道还得出面当和事佬吗?但这一下子不就把他跟苏总的合作计划给毁了? 年轻人,真不靠谱! 他恨得牙痒痒又只能忍气吞声地推开了门,在门后光鲜亮丽的厅堂里,沙发座椅上原本视线聚焦在三角钢琴前漂亮演奏者身上的三双眼睛瞬间聚焦在了门口提着蛋糕的男孩身上。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八十六章:金龟婿 肖邦的《蝴蝶》练习曲飞快地被修长有力的指节按下,侧厅的三角白钢琴前,高挑漂亮的女孩,也是公馆陈老板的女儿,陈小姐,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将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上那劲儿给抬了出来,不碰错一个音,不漏一个节拍,当真把整个侧厅当做了音乐会的现场,沙发上的贵客一家人就是她今天最严格的评委。 黑白键起落,琴槌快速敲打琴弦,音符起承转合,从平稳到高潮,最后急促收尾结束。陈小姐香汗淋漓地撤手收干净最后一个音符扭头过去,正想在背后那一大家子人的夸赞中说些谦逊的话时,她却发现整个侧厅里客人们的注意力居然没一个在她的身上! 这让陈小姐有些错愕,视线忍不住随着苏家三口转向了侧厅的大门,一眼就看见了门口站着的那个提着蛋糕的男孩。 她愣了一下,但也只是一瞬间的功夫,该说不愧是能三倍速弹野蜂飞舞的钢琴练家子吗?反应就是比所有人都要快!抢先一步就站了起来迎了上去! “送蛋糕的吗?我去吧。”陈小姐礼貌微笑地快步走到了男孩的面前替对方接过了蛋糕盒子。 她在凑近时忍不住多看了这个送蛋糕的男孩几眼,被那颜值晃了晃眼睛,心里忍不住夸了句不愧是自己老爹,送蛋糕的外卖小哥都这么精挑细选,这送蛋糕的小哥颜值就连她都心动了 但可惜现在不是撩汉子的时机,陈小姐才接过蛋糕准备回头,可没想到面前这个帅小子居然抬步就往侧厅里面钻!速度快到愣是连她都没反应过来就已经从她身边蹿过去了。 她才想伸手去抓住这冒失的小子,但却被门后的一只手悄然拉住了手腕轻轻捏了捏,也就是这么一耽搁,男孩就已经走到侧厅里了。 陈小姐下意识想抽回手,回头看了一眼结果却蓦然发现抓住自己手腕的是自己老爹,陈老板站在门外额角汗水都差点滴出来了,面色紧绷抽搐着猛给自己女儿甩眼色。 也不愧是亲生父女二人,一个眼神陈小姐就明白自己差点闯祸了,胸腹因为吸气而微微鼓起有些诡谲地扭头看向已经走进侧厅里面的那白T恤的背影这看起来帅得离谱,但穿搭跟外卖小哥没什么区别的男孩就是苏总一家人等了半小时的人? “快去。”陈老板嘴唇微动小声指挥自己女儿,“看看是什么路数。” 陈小姐心领神会,重新调整面部表情和状态,拿出了挑不出毛病的交际微笑出来转身提着蛋糕走向侧厅里只是刹那间,她就立刻从接蛋糕的人变成了送蛋糕的人,好像她才是那个送外卖的小姐姐一样。 “蛋糕来了。”陈小姐把蛋糕放在了侧厅的大理石花纹茶几上,悄然看向了不知何时已经从沙发上站起来的苏总和苏总夫人好家伙,自己刚才一曲放肖邦比赛上都能得奖的练习曲都没能让这一家子站起来鼓掌,这不知来路的小子一进门居然全部都起来迎接了这莫非是准女婿?不应该啊! “你就是林年吧?”今天的苏爸爸穿了一身灰色的商务休闲风西装,深色系西裤熨得抻敨笔直,看得出是个上了年纪依旧讲究风雅睿智的男人,他首先站了起来带着笑容走向林年,伸出手就向着林年握了过来,“我家晓樯每天都提到你,这下可终于是第一次见到面了啊!” 林年看着这个年纪上了45、6依旧不大显老相的中年男人,也立刻伸手过去握住了,“叔叔好。” 说完之后他就瞥见到苏晓樯正猫在一身粉色的雪纺衫配蓝色格纹半身裙的苏妈妈身后,想来苏妈妈这一身衣服都是苏晓樯亲手搭配的,轻快明亮的衣着搭配跟自己女儿站在一起着实减龄了不少,四十过半的人看起来硬是才像三十多岁的少妇。 “不好意思迟到了,原本买了蛋糕就准备过来的,结果半路上遇到了一些事情需要去处理耽搁了一会儿时间。”该道歉还是得道歉的,就算是执行部的王牌,卡塞尔学院的‘S’级也得在叔叔阿姨面前老老实实低头,这是纯粹的礼数问题。 “没事,才半小时而已,我家晓樯刚才可是跟我说了好几十遍你的事情很重要,来迟多久都让我别说你半句话,不然她就跟我翻脸哈哈哈哈。”苏爸爸看起来性格爽利得很,也不愧是矿老板,完全没有什么弯弯绕绕的心眼,直接就把之前的乐子事儿给倒出来了,代价就是苏晓樯绕到他身后躲着戳他腰眼。 “事情解决完了吧?”苏晓樯在苏爸爸求饶后才探头出来,海边玻璃蓝带大蝴蝶结领的透气上衣配低饱和明亮深蓝的中长裙摆,一看就是没少定最新款的纽约时尚杂志,整体看起来又漂亮又成熟。 “这次呢,其实是主动邀请小年你来的我这么叫你没问题吧?”苏妈妈说话了,一开口苏爸爸就闭嘴了,家庭地位显而易见。 “没事,阿姨想叫什么都可以。”林年说。 “关键是我一直很想知道是哪个男孩把我家晓樯的心给拐走了,之前她爸在德国那边谈生意的时候可是直念叨着要飞回来教训你一顿呢,可舍不得我们家晓樯了。”苏妈妈笑说,“别怪我话多,我还是多问一句,你们这是已经确定关系了吧?这次我让晓樯邀请你来主要就是想确认一下好安心。” “是的。”林年微微点头了,尽可能的让自己面带微笑这是自家老姐在他出门的时候严格提醒过的,随时随刻都对可能成为你未来岳父母的人带着笑容。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苏妈妈看了一眼脸颊有些绯红的自己女儿调笑着追问道。 “大一下半学期的时候,那时候学校里出了一些小问题,但我们还是克服了,然后就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林年娓娓解释道。 “不错不错,有考验和经历的情感才能走得更远,我就怕你们是一时冲动才确定了关系,而且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你们也是老同学了,你的名字啊,我可是在好几年前晓樯才高中的时候就天天听了。” “妈!”苏晓樯面子有些挂不住了,看了一眼不远处提着蛋糕装木头人的陈小姐,而陈小姐立刻眼观鼻鼻观心表示自己啥也不知道啥也听不见。 “那你们又到什么阶段了啊?”苏妈妈继续笑着问。 “唔”这下就连林年都有些呆住了。 “妈!” “后厨已经开火了,五分钟之后前菜就能准备好了,各位坐一会儿就可以来正厅用餐了,我先去准备一下。”陈老板恰到适宜地走了进来,微笑着安排说道。 “好,可以,小陈,你先去忙吧,今天我一家人开心,菜多上点管够!”苏老板大气一挥手,当初矿老板的风采尽显无疑 陈老板离开时给自己女儿使了使眼色,让他留下来观察一下情况,他去后面忙活了总得有个人控场。 陈小姐心领神会地推开到钢琴边坐下,余光悄然关注着沙发那边的情况,洁白灵巧的耳朵竖起。这下她几乎也算是确定林年真的是苏总一家的“乘龙快婿”了,整整迟到半小时,她弹了几章肖邦手都弹软了这家伙才来,苏总一家居然没有半点抱怨的意思在里面! 这是什么梦寐以求的完美岳父母?以后她也能拥有这样的公婆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问题不是出在岳父母大人脾气好,而是出在女婿的身上? 陈小姐悄悄地打量着林年,想从这小子身上看出一些金龟婿的光泽来,但很可惜她见到的只是一个一度被自己误以为是外卖小哥的男孩、 无非是看轻林年的颜值,相反,在见面的第一刻陈小姐就已经认可这个男孩的卖相了。毫不夸张地说这个一身白T恤小她几岁的弟弟,但论颜值就算放在她整个人生的帅哥阅历中都能排得上前三甲了! 但可惜经受过陈老板从小到大的择偶标准熏陶,陈小姐早已经不是当年只吃颜值的纯颜狗了,在女生的世界里真正合格甚至称得上优秀的择偶标准一定要对一个男生全面打分百分比标准,一个男生的颜值在她心目中只能占据百分之三十,剩下的百分之七十则被家境、文化程度、兴趣爱好和性格相性占据,其化程度占比最高。 前者的家境决定交往时的消费观念,总不能陈大小姐暑假日想去迪士尼释放一下童心,你这个当男朋友的就连尊享导览都买不起不吧?让陈大小姐在酷暑里人挤人就算女孩子能忍受,陈老板知道了也得打飞机去迪士尼一脚把你踹飞掉。 而后者的文化程度,则是决定了谈吐以及见识,并非文化程度低一定就没有修养,但大多数修养差的人文化程度都不会很高;反之文化程度高的人修养也不一定好,但却也是少部分,概率问题上取较大的情况考虑。 现在林年的情况看来,颜值这一项的分数肯定是能打满了,性格和爱好暂时看不出端倪来所以不谈,就只从占比最大的家境一项来看这一身白T恤配牛仔裤应该是在街上的“最后三天大甩卖”的摊位上买的吧?绝对是一口价还能往下砍十几个百分点价位的那种便宜货 天可怜见她陈大小姐家里,过时的Burberry羊绒披肩都只能拿来给她的布偶猫垫窝。也不是说看不起平民衣服,只是穿这种衣服来见未来岳父母实在是太敷衍了吧?她以后要是见家长,专门放衣服的那个房间估计都得被她给犁一遍。 “难道是隐藏的富豪?”陈小姐心中一凛,随着网络小说盛行,现在的有钱人们都刻意地避开那些仇富网文写手时常抨击他们的桥段了。 按照最近的阔二代风气,越是有钱的越装,家里车库里停着Aventador和拉法的,都恨不得出门穿拖鞋,手腕上戴发绳,越是装穷装得像在圈子里就越是能得到别人的尊敬要的就是那种毫不经意间在小姐姐面前露一手的感觉现在网络小说的主角们都是这样暗抬自己逼格的! 现在在陈小姐眼中,林年也俨然成为了这种低调富二代了,只不过在未来岳父母面前还这么伪装是不是有些过头了?难道就等着岳父母一句给你五百万滚出我女儿的生活,然后嘴一歪掏出超级跑车的钥匙抖三抖吗? 但陈小姐的这种猜想直到接下来的对话发生后瞬间破裂了 “小年你现在住哪里呢?家里父母知道今天你来见我们么,要不我们两家人挑哪一天见一面?”苏妈妈乐呵呵地问道。 来了!来了! 林年还没有什么反应,远处钢琴前假意抚摸琴盖收拾,实则监听谈话的陈小姐面色悄然变化,身为女人她哪儿能嗅不出这句话里的深意?饭局还没开始,岳父母的攻势就已经形成了。 按照陈小姐出色的阅读理解,这一句话必然是假借父母知情来刺探自己这个女婿的家境情况!十分高段位的醉翁之意不在酒,话术较于直白的“你有?你在?你会?”不知道高到哪儿去了!这高超的问话艺术简直是每一个岳母的必修课! 等等既然问了家境,那么看起来之前自己的预估有错,这个男孩应该是苏家大小姐的地下情人,最近忽然被爹妈识破才硬逼上架子来见面考核的! 陈小姐剧烈的心理活动从苏妈妈简单一句话从立刻分析出了巨量的信息情报,之前的猜测全部推翻重来,开始试图用林年的回答来预测接下来家庭晚宴的走向。 “额,我不是一直住在阿姨你们家吗?”林年下意识回道。 “?”这下给偷听的陈小姐整不会了,大脑宕机了一会儿。 “有这回事吗?”苏妈妈看起来也愣住了,看向苏爸爸。 “额别看我啊,我怎么知道?我们之前都一直在一起的。”苏爸爸也愣了一下。 “就是这样的,小年,我跟晓樯他爸爸是昨天才回国的,你说你住在我们家是”苏妈妈的表情足以看起来略微有些变化了,瞳孔也震动了起来。 他们知道自己女儿在喜欢的人面前很开放,但没想到居然都同居了!虽然听到女儿有男朋友了早有准备,但现在这瞬间就超乎他们的心理预期了啊! 苏爸苏妈一下子暗暗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感觉自己家的白菜已经被拱穿了。 “等等,小年,我家楼盘近年买的有些多,包括我们昨天回来住的也是CBD那边的房子,你具体说的是哪一套?”苏爸爸立刻问道,同时心里抱有一些期望。 “凤凰阁那边的独栋别墅。”林年老实回答,“我去上学的时候租的房子被打出去了,晓樯说她家房子蛮大的,让我去住一段时间我就去了。” 苏爸爸心态瞬间小崩。 他和苏妈妈悄然对视一眼凤凰阁的独栋别墅,那不就是他们为了苏晓樯上学方便特地买的那一套学区房吗? 两老的表情都很精彩,但却迫于状况问题压抑住了那丰富的情感但在偷听的陈小姐可是绷不住了,好在是背对厅堂的,那张漂亮的脸蛋上的惊悚和诧异简直像是梵高的艺术人像和着这不是金龟婿,而是千金大小姐特定版的金屋藏娇啊! “前菜准备好了,还请各位挪步吧。”大门前陈老板走进来说道,但一下子就感觉到气氛好像有些怪,“额没事吧各位?” “没事我们去餐厅边吃边聊。”苏爸爸面色迥异地盯着林年说道。 “”林年只能求助地看了一眼苏晓樯,却发现苏晓樯早已经悄悄捂着单边的脸颊走出去了。 “我给你们提蛋糕过去。”陈小姐机灵地放下钢琴盖,拿起大理石茶几上的蛋糕,小碎步跟上了苏晓樯她已经等不及要看今晚这场饭局上的巅峰对决了。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八十七章:文学部的含金量 今晚北旗公馆私房菜第一道端上桌的是招牌前菜‘卤煮鹅肝佐小葱意大利十年陈醋’,上来就是法国的代表美食。为了这次晚宴尽兴,陈老板特地慷慨地给苏爸爸一家开了一瓶公馆地下酒窖里私人收藏的琼瑶浆葡萄酒,扬言是店家附赠的为了给苏妈妈庆贺生日。 不谈有没有心,这份礼物的确倒是物尽其用,上了年份的甜型葡萄酒搭配意大利醋完美地将鹅肝淡淡的腥味给压了下去,酸甜的琼瑶浆起到了开胃的作用,算是给整个用餐体验起了一个不错的好头。 琉璃吊灯下整个用餐的正厅都被照得金碧辉煌,金粉贴的灯壁像是将整个屋子都染上了雍容华贵的气息。厅灯正下方,没有一丝褶皱和污渍的白色桌布扑在了圆桌的桌面上,桌布上以叠印的方式绘制了《敦煌飞仙图》,这张一次性使用的桌布价格都足以在外面的大餐馆吃上一顿好饭,也足以见得陈老板这次所谓的‘最高规格’不是什么噱头了。 就连陈小姐也手持葡萄酒瓶站在餐桌边上,陈老板的身份是私房菜的主事,那么作为老板的女儿借着为客人倒酒服务的名义自然可以正大光明地留下来。 如果是往常陈小姐必然会烦躁这种工作,但今天不同,就算陈老板不主动提出这个建议她都会主动请缨来正厅找个借口待下去毕竟今晚的晚餐实在太有看头了。 “前菜后的第一道菜,飞仙熟醉阳澄湖景。”主厨端菜上桌,玉瓷花盘内不断有干冰白雾溢散出来,在厅灯下朦朦胧胧地照在桌布的敦煌飞仙图上配合转桌的光影折射当真有一种飞仙活过来了的感觉,而恰巧的是菜品的名字又正好带着飞仙二字,不可谓不应景。 “大闸蟹啊?”苏爸爸眼睛一亮,无论是发家以前还是发家以后,螃蟹这一口向来都是他的最爱,私房菜这种东西都是由公馆定制菜单的,所以每一次上菜都是惊喜,他看向主厨问,“这阳澄湖景,我大概明白意思,但飞仙又是什么说法?” “这是贵州1499飞天茅台酒配浙江绍兴花雕加上秘制的香料一起炮制而成的熟醉蟹,大闸蟹我们取用了昆山阳澄湖最有名的大德蟹庄提供的蟹源,食蟹讲究九雌十雄,但在八月景大闸蟹也已然肥膏丰满粘稠糊嘴,只有特殊途径才能拿到最先一批次的肥蟹货源。”主厨解释道, “我们北旗公馆与昆山水产生意界最有名的姜家向来都有合作,所以才能在宴客上拿出最高规格的食饮,可以说道了九、十月份那阳澄湖上的画舫吃什么蟹,我们这儿就能拿得出什么蟹来。” “昆山那边的确不错,不过没怎么听过你说的姜家水产,我以前旅游去那边都是吃的金家的大德蟹庄,那湖心的画舫老气派了!每个人都得做汽艇才能上去!入秋的时候傍晚坐在那画舫船头吃蟹赏景色那才叫一个暮和暮云什么来着?”苏爸爸随口吹嘘到一半忽然卡词了。 林年切鹅肝的时候下意识帮他接了话,“暮云四和,落日熔金?” “哦对对对,这句话还搁那画舫上水墨写着呢,太久不去我给忘了。”苏爸爸眼睛一亮给解围的林年点了个赞,“还是年轻人文化多,记性好啊。” “李清照的诗?”苏晓樯坐在了林年的右侧位说。 “《永遇乐》,以前高中背古诗两千首的时候见到过。”林年拿起第一道热菜配上的蟹八件解释。 “你背那玩意儿做什么?高中时候的文言文和公式还不够背的么” “高中不懂事,背着玩的。”林年随口说道他没想解释那是自己以前在没有接触卡塞尔学院之前做‘日常’的时候随意记下的副产物,别说古诗两千首了,他当初可是没事就背圆周率玩的,现在都还能记得八万多位,足足超过了06年吉尼斯世界纪录保持着两万多位,只可惜吉尼斯世界纪录没什么奖金,不然他早就奖杯堆满家了。 “小年一直都是这么爱学习吗?我之前听晓樯说你在高中的时候可是名列前茅啊,还是中考的状元特招进的仕兰拿奖学金,现在到美国的大学能适应那种快乐教育的氛围吗?”苏妈妈右手持着蟹八件轻巧地拆解着大闸蟹。 又来了。桌上几人的面色还没有动静,一旁房间角落里站着的陈小姐眼神忽然锐利了起来。 只有女人才能了解女人,她的婆媳雷达告诉她,现在桌上最大的威胁列表里苏爸爸已经被排除了,虽然苏爸爸是苏家的核心,但真正的刀锋却是实打实地掌控在苏妈妈手中的。现在这个问题看起来只是随意对学习情况和生活环境的问候,但实质上却隐藏了巨大的阴谋。 一般的女婿大概会把“你能适应快乐教育的氛围吗?”理解为岳母只是在考验他的适应能力,并且以此衍生出自己适应力强,以后入赘苏家能生活自如的答案但这其实是极端错误的! 这个问题压根就不是在问“适应力”,这是个陷阱问题,真正的得分点是藏在表面之后的“上进心”! 一个女婿真对于岳母一家人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当然是能照顾好自己的女儿以及付出责任赡养他们,就算以后分家住,一个合格的女婿也得拥有时不时打款回女方娘家的雄浑资本。 退一步说,就算苏家家大业大不需要赡养费,苏家千金也不需要人养,那以后苏总退位了也势必需要至亲来接收那偌大的矿业帝国啊!到时候第一把手必然就是这个“小年”了,如果这个“小年”没有上进心那么结果将是灾难性的! 第一个问题就进入了准女婿的考核,并且提问还如此刁钻隐蔽该说不愧是苏总的爱妻吗?果然是一个能陪着自己男人在外打拼的好女人狠角色! “”面对这个问题,林年忽然就有些头疼了。 美国大学的快乐教育他适应吗? 有一说一,卡塞尔学院的学习氛围确挺快乐的,毕竟在昂热和某位校董的推崇改革下,卡塞尔庄园已经从曾经的军事堡垒变为了现在的学院,奉行精英制度的学院讲究一个散养养蛊制度! 对于:“精英总是会发光发热吸引周围的人成为天生的领袖!”这种论调校长可是坚信不疑,对学风的放任也不是一般两般,以至于自由一日枪战都闹出来了,平时在学校只要你能在期末之前修好学分准备好论文,平时你怎么玩怎么翘课都不会有人来烦你。 要说快乐教育,这也的确挺快乐的但仅限于一般的学生。 对于林年、楚子航这种学生来说,快乐教育基本和他们不沾边,因为在其他学姐学妹忙着修学分谈恋爱之于,他们都在为执行部的任务奔波着,都是刀子见血人头落地的狠活儿,这种事情跟“快乐”压根沾不上边。(或者说拿到执行部的补贴时,有那么一小会儿他还是很快乐的) 发现了林年脸色有些迥异,苏晓樯下意识想咳嗽帮他解围,但知女莫若母,她刚抬起天鹅般白皙的脖颈想说什么的时候,苏妈妈就已经笑呵呵地把新上来的‘脆炸鳗鱼佐大白鲟鱼子酱’夹了一块塞到了苏晓樯嘴里了。 “阿姨很了解我们这所‘国外学校’的情况吗?”林年委婉地试探了一下,他并不清楚苏晓樯跟她家里透了多少底,在他这边他可是连自己姐姐一起打包带去了学校的。 在卡塞尔学院针对学员父母是有一项保密协议的,如果按照规章制度签订了协议通过了执行部的批准,学员的父母是在一定程度下允许知道一些内幕的。 “我记得你们的学校是卡塞尔学院?常青藤联盟的一员啊,你阿姨我也是在外国读的大学哦或者说阿姨甚至就是外国人啊哦!”苏妈妈说。 “?”林年下意识抬头看向苏妈妈显得很年轻的漂亮脸蛋。 “没看出来?我是葡萄牙和中国的混血啊,虽然早些年花了不少功夫转成了中国国籍,但好歹大学也是在达特茅斯学院毕业的,我怎么可能不了解外国学校的情况。”苏妈妈微笑地说道。 “阿姨是葡萄牙人?”林年短暂愣了一下。 “O vie, n?o é port.”苏妈妈放下手里的蟹八件双手交叠优雅笑着看着林年忽然说道。 “é tudo a mesma oisa para 迷m.”林年一顿,然后以同样对于中国人来说绕口的音节还了回去,这让桌上的人都怔了一下,角落站着的陈小姐也有些茫然。 “你还会葡萄牙?”苏晓樯咽下了鱼子酱配炸鳗鱼意外地说道,之后还盯着林年意犹未尽地舔了舔粉润的嘴唇,也不知道到底在馋什么。 “学过一点。”林年微微点头为了应对执行部满地球飞的出差,基本上大部分的主流语言他都学过,并不是很专业但起码正常交谈没什么问题。 “好久没听老婆你说葡萄牙语了,你们刚才说什么?”苏爸爸好奇问。 “只是聊了聊餐酒。”苏妈妈笑,“看起来小年语种知识很充沛啊!大学里学的吗?” “是的不过阿姨的中文也很流利起码比我们学校里大部分人都要流利多了。”林年诚恳地夸赞起码至今学生会主席的中文还带着一股浓浓的方言味儿,虽然学院里盛行中文,但作为最难的几大类语言之一,想把中文说道没口音难度不亚于宰一只三代种(林年式比喻)。 “也不看你苏阿姨的中文是谁教的。”苏爸爸得意地说道,“你之前真没看出来你苏阿姨是葡萄牙人吗?” “没有。”林年老实地说道。 “化妆化得好而已,来到中国就只能跟一群中国的闺蜜老阿姨们交流时尚心得,久而久之穿搭和审美都变得中国风了。”苏妈妈摆了摆手。 “没想过我家晓樯为什么那么漂亮吗?都是沾了她妈妈的光啊!我这个当爹的算是拖后腿的了!”苏爸爸大笑出了声音。 林年扭头看了看苏晓樯,结果发现苏晓樯也正侧头看着他,金色的厅灯下光影如雕刻师手中的刻刀将精致的五官一点点勾勒了出来,薄薄的金光和粉擦的红润又添上了东方美人的温润也难怪苏晓樯能在仕兰中学男生的梦中情人榜单上长期名列第一稳压陈雯雯和柳淼淼一头了和着你也是“混血种”! “葡中混血多半都是亚裔的基因优势一些,就像李嘉欣一样,咱们老苏家我的基因可是杠杠的强大。”苏爸爸谈起这个立刻就神采奕奕起来了,“当初我在大学里追晓樯他妈妈的时候也差点没认出来她是外国人,我去搭讪她一开口就是葡萄牙语可给我整懵圈了,后来才知道她是达特茅斯来的交换生然后我兴趣更浓了,说什么也得把这颗全校最亮的星给摘下来!” 越说越起劲,苏爸爸都差点开始拍大腿了,但大腿肉提前就被苏妈妈揪了一下,疼得倒吸凉气立刻安分了下来。 “听说你和晓樯是在大学里关系渐渐变好的,是你追晓樯还是晓樯追你啊?”苏妈妈跳过了上一个话题,边拆螃蟹边继续抛出新的话题。 角落的陈小姐十分敬业地点了点头对苏妈妈继续展开的攻势进行了认可。 上一个上进心的问题已经被这个小子给悄然化解了,能在这个年纪就精通葡萄牙语,要么是偶然,要么就是真正的语种天才,并且学习能力特别强一般这种能活用的学习强者上进心都不会太差! 也有一种可能。 陈小姐看向林年的背影眼神凌厉了起来,这个上门女婿莫非是调查过苏妈妈的情况,然后假装不知情的情况下来一手一鸣惊人?到底是傻白甜,还是心机婊,她有信心在接下来三四个对话中就能敏锐地嗅出来。 “感情这种东西在形成的过程中总会有牺牲和付出,就像两边的人置放情感的砝码,当两者无数次配平,溢出天秤托盘砸翻桌面的时候。两边的人就能把目光从天秤上移开看到互相,再之后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林年说道,“没有谁追谁的问题,只有两个人同时注意到了对方走到了一起。” “不错不错。”苏妈妈眼前一亮夸赞地说道。 “不愧是卡塞儿出来的,有才华啊!”苏爸爸摆出老矿主的气质,纯粗人,最纯粹的点评,最极致的肯定。 “谁教你这么说的。”就连苏晓樯都有些脸红地凑到林年身边小声问。 林年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轻轻笑了笑,后者顿了一下立刻挪开了视线,桌布掩盖下裙摆里的两只大腿膝盖轻轻磨蹭了一下,脸颊绯红,脖颈粉雪 说不出口啊。 微笑的林年见到苏晓樯被成功应付了,默默地转过头来看向菜席,眼中掠过了一丝难明的情绪 说不出口啊,怎么也说不出口啊! 自己有朝一日居然偷了路明非写给陈雯雯的情书之一片段什么的 自己曾经耻笑过的文学部耻辱居然真的救他于水火了这难道就是路明非混了三年文学部的含金量吗?真不知道满肚子酸水能写本青春恋爱玄幻小说的路明非是怎么做到连陈雯雯都泡不到的真是费解。 — “阿嚏!”路明非兀然抬头,手从键盘上放下了,他警觉地看向四周,还是熟悉的房间,飘荡着胖子小表弟熟悉的鼾声,耳机里也是《星际争霸》熟悉的小人应答声 可为什么他忽然涌起了一股恶寒呢?这种感觉跟自己下夔门那次泥沙里撞龙王跟前一样令人背后生寒。 …总不会是有人在偷偷骂他吧?而且骂得字字珠玑!他想。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八十八章:电话 “小年啊,之前你说你这个暑假基本都住在我们家是个什么情况啊?我这还是第一次了解到,晓樯她口风紧什么事情都没给一直在国外的我们透露!要不是这次她瞒不住了,我们还不知道你们确定了关系呢!” 正经问题来了,屋内每个人背脊都挺直了包括林年,住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事儿解释起来还真不容易。 “盛情难却。”林年思考了很久,最终说出了一个成语。 苏妈妈看向苏晓樯,而苏晓樯转头吹口哨她苦笑了一下,因为她完全清楚自己女儿是什么性格,高中就能请全班女生吃KFC做大姐头的女孩,没理由这劲头会跟着年龄怂下来唉,以前教她的矜持才能放长线钓大鱼的心经全给丢长江里喂鱼了。 “原本是准备在外面租房子的,读大学的时候也攒了一点钱”林年老实地解释到自己不是什么软饭男,房子什么的他还是租得起的。 他住苏晓樯家真不是因为苏晓樯软磨硬泡把他给搞定了,而是苏晓樯太过聪明了一些软磨硬泡把他姐给搞定了!承诺她家浴缸大到可以两个人一起洗泡泡浴(林弦当时还没忍住调侃浴缸大你应该跟林年说),还有单独的桑拿室,甚至还有单独的spa房间才把姐姐大人给搞定了。 搞定了姐姐,那么弟弟自然就是顺手迁过来的咯,林年也不可能跟林弦分地方住。 “读大学就开始攒钱了啊,什么时候买房啊?”苏妈妈手捂侧脸笑道。 “买什么房子,我们老苏家房子还少吗?都是按楼盘买的。”听见这席话,我们苏总这下就不乐意了,看向林年哼哼着吹嘘道,“小年,别听你阿姨说的,你和晓樯两个要真成了,情比金坚走到了最后,别说房子了,叔我红包送你们一环一栋商业楼。” 林年还没什么反应,角落的陈小姐就已经悄悄舔舌头了,苏妈妈话里的潜台词都没想去分析了,只眼巴巴地看着苏爸心里直想:叔叔阿姨,真送一环一栋楼的话其实我也行啊!不就是宠好你们女儿吗?这我也能做到啊!给个姬会好不好 “什么楼不楼的,俗。”苏妈妈摇头,“我看重的是小年的独立能力,真正独立的男孩都该有不靠家里人买一套房子的毅力。” “准备毕业就买。”林年挠了挠鼻子说道。 这时他也兀然想起自己已经买了房了或者说买了一栋楼了,只不过地方有些偏,在八宝山那边的废弃工厂群落里,至今那栋楼都荒废着,地下室里藏着某个男孩珍贵的回忆。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留存这份回忆的代价就是林年每个月都得定期还那栋楼的房贷,要不是执行部的补贴以及校董会的赞助够用,他的私人存款还真不一定顶得住那栋楼的开销房地产泡沫真是害死人。 “不错不错有志气。”苏妈妈笑眯眯地看着林年,大概从这男孩的回答中闻见了十足的底气,在他们两人面前到现在楼没露怯已经算是很厉害了。 “家里人做什么工作的啊?”苏妈妈又问。 “在学校当教员。” “爸爸还是妈妈?” “姐姐。” “那爸爸和”苏妈妈问一半发现苏晓樯忽然看向了她,她愣了一下,母女俩眼神交汇的瞬间她就明白了不该问下去了,立刻住嘴了。 “也好…唉,也好。”苏妈妈轻叹一口气忽然看向林年的眼神更加改观了。 “小年在大学里有没有什么学生会、党支部的工作啊?”苏爸爸没意识到这个情况,斟酒享用着私房菜佳肴砸吧着嘴继续查户口。他已经豪爽开上了第二瓶好酒了,白的,大概是感觉葡萄酒喝起来不怎么来劲儿,苏晓樯也劝过他心脏不好就少喝点了,但怎么都劝不住,理由是今天开心。 “我不在学生会,而是在另外一个学生组织里学校没有党支部。”林年解释。 “不在学生会么难道你加入的是兄弟会?我记得美国很流行这种小团体。”苏爸爸虽然是矿老板出生,但也是见识广的人,对美国学校的情况也知道一二。 “唔兄弟会?”林年沉思了一下,快速进行狮心会和兄弟会的对比区别。 已知兄弟会入会要经受非人的考验;狮心会的入会也需要血统和实战的考验,无论是血统还是实战都挺“非人”的。 已知兄弟会向来以经常举办狂野派对闻名;狮心会虽然不像是学生会一样有个加图索家族兜底夜夜笙歌,但他们其实也经常举行派对地点在剑道馆,派对主人是林年,派对内容是真刀真枪的实战肉搏,要多狂野有多狂野。 已知兄弟会需要付会费进入;狮心会也需要付会费,每年3000美元会费,但多用于来做慈善援助狮心会中需要帮助的成员,以及大二固定的战争实践课中受伤致残的混血种,这是狮心会的传统,学生会在恺撒接手后也创立了同样的慈善组织,算是不可多得的良好竞争 这么看来狮心会还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美国兄弟会了? “算吧。”林年点了点头。 “你在里面的职位” “荣誉会员?”林年实话实说。 “不错,很不错。”苏爸爸点头,“能在一群白人中混得开,说明的你交际能力很强啊,卡塞儿卡塞尔(苏晓樯在一旁指正卡塞尔读音)学院我听说里面都是人杰龙凤,兄弟会这种地方虽然风气不怎么好,但在毕业后都是可靠的发展人脉资源。” “不聊什么兄弟会,歪风邪气,还是聊在卡塞尔学院里的学业吧,他们才大二,正是用心念书的时候!”苏妈妈埋怨地看了一眼苏爸爸,又主动接过了话题,“平时上课听得懂吗?你和苏晓樯好像都是同一个专业的历史系?” “是的。” 严格意义上来讲是“龙族家族谱系学”。 “教授水平如何?苏晓樯跟我说卡塞尔学院的教授可都是剑桥哈佛名校毕业的。” “都很不错,教我们历史课的人是我们的校长,是个很博学注重因材施教和实践出真知的好教授。” 校长就是剑桥毕业的,学校里哈佛剑桥毕业的教授的确都很多,所谓的哈佛剑桥都不过是在申请卡塞尔时为了在简历上多写两笔的添头算是下等批次,真正牛逼的教授都是拿龙族文明上的成就来应聘的比如以前某位教授就当真提了一只次代种的脑袋当做投名状进入学院,只可惜那位教授也英年早逝在了后面的屠龙战争中。 “虽然听说你们学校是学分制的,但现在的大学听说都蛮卷的,你和晓樯的学习压力大吗?” 卡塞尔学院的确满卷的,但也两极分化,散漫的散漫到大八还没毕业,勤奋的勤奋到每天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拉我去剑道馆进行真刀对决(篮球场的楚子航投篮手抖了一下)。 “不怎么大,学分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获得,只要通过一两次实习就好。” “实习?大一也可以实习吗?” “可以的,但要申请。” 在卡塞尔学院当你混不到学分该怎么办?那果断是申请参加执行部的外勤任务,一次外勤任务表现能得到‘A’的评价,任务难度在‘C’级以上,一次外勤学分就足够将整个期末成绩往上拉一大截,除非你全年旷课请假不然不可能升不了级。 顺带一提,参加过‘青铜计划’以及‘夔门计划’等‘S’级难度,并且存活的学生期末都将以GPA4.0满分的成绩升级,比如林年,比如路明非以及恺撒、楚子航等人。 “为了学分大一实习那么辛苦啊?你和晓樯大一就已经实习过了吗?” 对此苏妈妈表示很震惊,看向苏晓樯的眼神也是宠溺和欣赏,虽然没有母亲不会将自己女儿捧为掌上明珠,但女儿不需要捧本身就足够优秀耀眼又是一回事。 “其实不是每个人都能获得实习资格的。”林年犹豫了一下解释说。 虽然执行部出任务拿成绩混分是个好足以,但“混分”这种概念只在于林年、恺撒以及楚子航这种公认的怪物身上,对于其他的学生来说执行部外勤无非就是赌命,拿自己的命去玩儿分。 但其实问题出在有些时候你就算是想赌命,以己身为柴薪燃烧屠龙事业也是得要资格的你想点燃自己之前得保证你自己的确是根柴火啊!而不是被打湿蛀空的朽木。 无数的学生都卡死在了通过执行部的预备专员考核上,那也是公认的卡塞尔学院最难的‘考试’,在有着弗里嘉子弹的情况下,执行部的预备专员考核基本上跟实战没有任何区别,难度强到令人发指,达到了在实战考核中稍微不注意露头就直接死,通过几率达到了可怜的0.5%。 也就是说3000个人里面估计只有15个人有幸通过考核,就算你血统是‘A’级,不适合实战该挂还是得挂在弗里嘉子弹上被抬去医疗室等麻醉效果过。 这一切都得归功于执行部部长的英明决策,考校学生们的都是执行部任务完成率以及表现程度远低于综合平均水平的正式专员们,在正常的公司中这种业绩不佳的资源是得被警告然后开除的,但在执行部这边干脆直接将他们丢进了预备专员的考场充当考官。 每从他们手中通过一个学生,就代表了他们这些正式专员在实战中‘死’在了这些学生的手里面,一旦‘死亡’超过三次,就会被剥夺正式专员的身份回校复读半年,重新进行专员考核评估,所以每个考官可都是拿来吃奶的劲儿来好好教育这些可爱的后辈。 林年本人是没有参加这种考核的,当初他预备专员的资格直接就被冯·施耐德定了,作为还没有正式读大一的学生跟着大二一起过战争实践课拿了个ACE的人来说总得有点特权楚子航这个狮心会会长甚至还直接成为了执行部的正式专员呢。 就苏晓樯来讲,林年在寝室里挂机的时候倒是听说过她有段时间尝试过去执行部碰碰运气,他本来是想劝她几句的,但之后细想又认为这是必经阶段就放任她去了苏晓樯想通过预备专员测试的话要走的路还很长。 “实习还要资格吗?这不是欺负人吗?”苏爸爸一听林年的话就不乐呵了,“大学实习也就那回事儿,我家晓樯怎么做不好了。” “不,我的意思是实习需要考核,考核过了就能正常实习了。”林年发现苏爸爸理解错的,有些头疼地纠正道。 “小年你考核一定过了吧?怎么不教教晓樯,带一下她呢?”苏妈妈看向林年笑着说。 这是笑里藏刀啊。 不管是林年还是听墙角的陈小姐都闻出了不对劲的味道虽说不是很严重,但还是有一些埋怨的意思在里面,毕竟林年和小天女现在可算是对他们两夫妻‘官宣’了的。 “我过了啊!谁说我没过的,你们别误会他了。”苏晓樯立刻拍案竖眉,英气满满,震得苏妈妈和苏爸爸都抖了三抖,小天女气势果然强硬,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是说着玩的。 “不就是预备考核吗?我可是一次就过了呢,只是一直没什么机会去实习而已。” 林年愣愣地看着身旁的苏晓樯,别说苏爸苏妈了,就连他都被苏晓樯的发言震到了,“你什么时候过了执学校的考核了?” “就那次啊,我问你执行部预备考核怎么申请,你说报你的名字就行了,然后我就去了然后过了。”苏晓樯扭头看向林年吐了吐舌头。 林年顿了一下,下意识想皱眉,但还是完美控制住了面部表情,只是露出了稍微惊讶的模样之后就恢复了平静。 他那一瞬间想皱眉不是因为苏晓樯,而是对执行部的人不满,预备考核这种东西的确难上加难,但这却同样也是对每个学生的保护。执行部的任务不是开玩笑的,就算是‘A’级混血种也可能因为经验不佳而死在一颗流弹击中致命部位上,热武器对于混血种来说是致命的。 任何参加过执行部考核的学生都会被警告一件事情如果被弗里嘉子弹击中,那你在真实的外勤任务中就已经死了,轻轻松松,简简单单地将你在学校的数年学识,将你未来对整个混血种世界的雄心壮志抹灭在了那簇爆开的血雾里,所以在毕业之前你在执行部这里都跟一个死人无异,不可能还有什么所谓的‘二次机会’。 如果真让人随便通过预备考核,那外勤任务的失败率以及无必要的人员伤亡率必然会激增到难以想象的程度,考官不考虑自己的绩效也得考虑手下学生进入执行部后的死亡率,在预备考核中放水是绝对不被允许的行为! “你是不是想歪了什么?”苏晓樯歪头眯眼看着林年,从对方短短一瞬的眼神就看出了他的想法。 “没有。”林年瞬间否认,但心底打定主意要去过问执行部考核的负责人这件事情。 “没有就好,我可是凭借自己的实力过的!”苏晓樯鼻子哼哼骄傲地低头夹着菜,又偷偷看着林年反应。 但林年能有什么反应林年只能呆若木鸡,你说是那就是咯,等我找到那个偷偷放你过好心办坏事的考官看我不把他的头给拧下来。 “过了就好,过了就好。”苏妈妈立刻笑了起来,看向林年大概是认为在这里面林年起到了什么作用就连林年自己都认为自己起到了不该起的作用。 “小年读完大学准备在哪里发展啊?”苏妈妈继续夺命连环问。 “学校包分配。”林年说。 “大学的毕业分配把我家女婿分配去洗厕所吗?”苏爸爸人粗话直,没经过大脑就说出口了,苏妈妈下意识拍他斥责他不讲礼貌,而苏晓樯听见女婿二个字耳根子一直红到了脖颈下面,头都埋到碗里了。 林年坐在餐桌前怔了好一会儿,最后然后笑着摇头说道,“好歹是卡塞尔学院,要洗厕所也是去白宫洗厕所。” “哈哈哈我就喜欢你这种开得起玩笑接得起梗的年轻小伙子!”苏爸眼前雪亮,拍桌子举杯,“合我胃口,来,咱们桌上唯一的爷俩走一个!” 林年盛情难却,推杯换盏又是一杯好酒下肚,脸都不带红一下,苏爸又喝一声,年轻人酒量牛逼啊,再来一杯!于是又是一杯好酒下肚,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又把苏爸给镇住了。 一旁的苏晓樯只能劝两人别喝太多了她清楚要是真把自己老爹酒瘾勾上来了,今天大名鼎鼎的苏总得爬着回去,别说白酒了,就算乙醚静脉注射林年腿都不带打闪的。 也就是这个时候,一个电话铃响忽然从林年身上钻了出来,没有音乐声,只有快节奏的蜂鸣,苏妈妈和苏爸爸都还没怎么在意,一旁的苏晓樯脸色却忽然微微变了一下,扭头看向了林年。 “接个电话。”林年摸出电话看了一眼手机屏幕说道。 “家里人打来的?”苏爸爸问。 “学校的人打来的。”林年站了起来向苏爸苏妈点头示意,“很快就回来。” 他走向正厅的大门,苏晓樯坐在椅子上视线掠过了他手上的握着的手机屏幕,在上面‘冯·施耐德’的名字一闪而过。 执行部部长专用的紧急联络通话。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八十九章:文件 金蓝相间的墙纸贴满走廊上,林年离开了正厅走到了靠近楼梯的方形镀铜底座的台灯旁停下了,听觉排除了二十米以内有闲杂人等的可能,他才拿起手机按下了这通来自执行部部长电话的接通键。 “虽然有些不礼貌,但最好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林年语调平稳地说道,即使不带任何情绪,但从言语字句里也能看出在重要的一天之内复数次被执行部找上门的耐心失衡。 ...他的确抱怨过执行部冷藏他整整半年的事情,可有必要挑在今天一股脑地把杂事堆在他的头上吗?这算什么,自己耍小孩子脾气之后的现世报是吧。 但无论如何电话还是要接的,事情还是要听的,这是一个专员的自我修养问题,施耐德也从来没有介意过林年有些路明非化的逼逼赖赖性子,因为不管是哪次抱怨归抱怨,只要是任务他都会做到尽善尽美。 林年提起耐心想听听电话那头的执行部部长又能给出什么麻烦的事情,究竟是次代种复活横行霸道闹市街区了,还是又发现某位初代种的踪迹了。 在一般情况下,事关危险混血种的任务除非是特别棘手,都会下放到其他专员手上,林年不认为施耐德会因为这种事情找他。 “林年?我是曼施坦因。”但出乎林年意料的是,电话那头响起的声音并非是预料中的刀子锯木头的瘆人撕拉破向声,说话的是居然是他的导师曼施坦因教授。 ...其实说实话,如果不是曼施坦因上来就自报姓名,林年还真不一定能瞬间听出对方是谁,因为平时在他的印象里自己导师的声音都偏为高亢和尖锐,经常朝着那些无视校纪校风的学生吼叫,但今天对面居然传来了磬钟一样稳重的声音。 “我在。”林年微微皱眉,语气也沉静了下来,连带着心境一起...能让曼施坦因通过施耐德的电话找到自己,难道真出现了什么麻烦的事情? “我们遇到了麻烦。”曼施坦因开门见山,语气不像平时面对林年一样轻松关爱。 “...既然你们选择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那么肯定就是遇上了棘手的事情,但为什么不是部长亲自找我,难道风纪委员组跟执行部合并了吗?” “如果风纪委员组真有跟执行部的合并的一天,那么那天也就是我辞职的一天。至于为什么是我来找你,因为按照你的性格他来向你说明情况你大概会直接拒绝...或者说你已经拒绝一次了,今天中午的事件其实就算是他对你态度的一次试探,你是清楚的不是么?” “弯弯绕绕,浪费了我不少时间,但影响并不算太大,我没有生气。”正事面前林年懂得收起不必要的个人情绪。 但他也思路清晰平静地顺着往下进行着分析,“如果真正是事关人命或者龙族情报泄露的紧急任务,他也不会对我进行什么试探而是直接发号施令,所以我可以理解为他经手你来调动我,是任务本身存在着什么‘令人困扰’的问题吗?” “你应该猜到了什么吧?”曼施坦因的声音顿了很久然后说。 “嗯,但我需要你们确定,不然猜测仅仅只是猜测。” “好。”电话那头中央控制室一侧的单独办公室内,拿着电话的曼施坦因扭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施耐德,施耐德站在办公桌前,身形如枪杆插背,听着这位导师与学生的谈话,铁面下焦红的伤痕里一颗铁灰色的眼珠里没有任何感情。 曼施坦因说,“我就直说了,这次的紧急任务有关校董会,或者说任务是直接由校董会下发的。” 电话那边的林年很明显安静了一会儿,曼施坦因也没有说话,在十秒后确定通讯没有被挂断,然后继续等待林年的反应。 电话那头的林年开口了,语气泛泛地问,“其实我很好奇部长是怎么说服教授你来蹚这摊浑水的。” “...你现在跟苏晓樯的家人在一起吗?”曼施坦因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是的。”林年不介意导师扯开话题。 “听说你现在正在见你的...老丈人?” “......”电话那头沉默的时间更长了。 “我说错了什么吗?”曼施坦因有些踌蹴,看向施耐德脸色有些不对劲,怀疑是对方的两把刀中文坑了自己。 “没有...”林年叹了口气,“看来教授还是很清楚我这边的情况的。” “过程成功吗?”曼施坦因的声音里带了一丝雀跃,大概是对自己优秀学生在岳父母前的表现自信无比...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每个导师都将自己的爱徒看作没有血缘的孩子,对于终身大事向来都关心密切。 “还行吧。但我想如果能排除掉晚饭迟到半小时,然后中途被一通电话叫出来五分钟以上,并且时长还在不知尽头的延续这些因素其实今晚可以更成功一些的。” “私人生活被打扰带点情绪很正常,我休假的时候有学生私自盗用冰窖炼金物品让我被迫加班也会很狂躁,甚至会因为血压问题被强制住院。”曼施坦因表示理解,又瞪了一眼施耐德,大概是愤恨对方连带着自己一起搅了自己学生见父母的重要仪式。想来无论哪个国家,见父母都是头等大事,执行部的专员也是人,‘S’级专员也是人,自然不能免俗。 “说回正事吧,如果超过十分钟没有回去苏晓樯就该出来找我了。”林年看了一眼手机顶部的时间。 “你愿意听下去吗?”曼施坦因立马来了精神,林年这语气听起来感觉事情还有商量余地。 “说说吧,我大概还有三分钟的时间。”林年再次看了一眼时间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走廊。 “等一下。”曼施坦因说,然后放下手机转身看向施耐德。施耐德微微颔首扭头示意向办公室角落的摄像头,远程面部和虹膜扫描验证通过后,下一刻房间的机械锁自动扣死,通风口金属板自动合拢严丝合缝,摄像头低垂关闭,整个房间进入了完全独立隔绝的状态。 “好了。”曼施坦因拿起手机低声问,“你能保证你那边不会出现通话泄露的情况吗?” “可以。”林年说。 “那我就长话短说了,我们正在运送一份文件,起始地是意大利的艾米利亚·罗马涅送到古巴,途经的地点和路线图很遗憾不能告诉你,你我的权限都不够。但我们可以知道的是这份文件势必会路过中国,我需要你在他到达中国的时候接手这份文件完成接下来的运送任务。” “一份文件?”林年眼中掠过了一丝异色,又从曼施坦因的话中敏锐捕捉到奇怪的点,“教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因为血统问题,我的权限是和昂热校长一样的‘S’级,这个权限甚至可以直接访问诺玛的核心终端...这份文件的细节就连我都不能进一步过问细节?” “‘S’级的权限的确不够过问这个任务的细节。”施耐德的声音在电话中响起了,有些远,但好歹算是清晰。 林年有些无语,平时学校里的人在论坛上吹捧‘S’级权限有多牛逼,可以通过诺玛启动学校的自动防御措施(比如孤山上的高能粒子炮),也可以命令诺玛入侵驻日本海第七舰队的火控系统,甚至还能调动湮灭之井最深处冰窖里足以毁灭世界的一些东西。 ...但到头来,使用林年‘S’级权限最多的居然是芬格尔,上一次林年的‘S’级权限出现在诺玛的核心中干的事情居然是偷大二《魔动机械设计学》的考题来私下售卖...不少人知道这回事儿都以为‘S’级缺钱缺疯了,事后林年逼着芬格尔去澄清才算把事情结了。 ‘S’级权限这种东西平时用不着的时候,只拿来深夜可以凭‘S’级权限打八折优惠的食堂柠檬浇汁的烧嫩鹅,但当正事上真正要用到的时候,居然被反手给一个‘S’级权限不足...着实让人郁闷不已。 “比‘S’级权限还要高的任务,总不会是‘EX’级吧?”他下意识问道。 “执行部从来没有‘EX’的任务优先度,这份文件是由校董会亲自下发的任务,按照执行部的任务优先级排序,所以这次的任务权限是‘SS’级。”曼施坦因沉声说道。 ‘...SS’级?林年被惊讶到了。 无论是‘夔门计划’还是‘青铜计划’亦或者‘康斯坦丁战役’,这三个事后被诺玛封存入档时都标记上‘S’级,因为这些都是有关初代种机密百年难得一遇的事件...可现在一个卡塞尔学院暑假的晚上一个‘SS’级的远超初代种复苏优先级的任务居然冷不丁地落到了他的头上? “一份文件?你确定么,总不会那份文件里记录着‘尼德霍格’的确切情报。”林年轻皱了一下眉头。 ‘SS’级的名头落下来没让他感到任何压力,反而涌起的是一股没有任何重量的虚浮感...就像忽然有人告诉你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了一样,整件事都听起来不怎么靠谱。但保险起见他还是悄然扩大了自己听觉的侦测范围,以免这次通话泄露出去了。 “任务优先级并不代表任务难度你应该是知道,‘SS’级不一定代表着一定跟龙王复苏有关。”曼施坦因捏了捏鼻梁似乎显得十分困扰,低声说,“总之我们必须保证文件能一路送到校董会的手上,听说文件的内容重要程度不亚于初代种的机密,一旦泄露就会令整个秘党陷入崩溃瓦解的危机中。” “这项任务没有意外是不会被数量超过一只巴掌的人知情的,由执行部内部严肃处理,我们选择的运送方式是低调进行,不需要湾流喷气客机,也不需要加密的保险箱和戴手铐的文件包,文件运输方式选择由一位情报科经验丰富的专员在一次又一次火车的人员运输中送达目的地。”施耐德终于又开口了,语气低沉嘶哑。 “那我猜就连接手文件的那位情报科专员可能都意识不到自己所带的文件有多么重要。”林年深吸口气理解了执行部的思路和做法,“这份文件实在太重要了,重要到你们甚至不敢大张旗鼓地进行保护运输...文件的内容是什么?校董会这些年的丑闻吗?还是像电影里一样拿混血种做人体实验的报告?” “我们不得而知,也不会贸然去获知文件的内容,但可以确定的是如果任务本身的进程出现泄露,那份文件遗失的风险也会几何倍地上升。”施耐德走近到了曼施坦因身边,身后的金属车在地板上轮毂颤抖颠簸,“...现在我们有证据显示就算我们的保密工作做到了极致,这份文件还是被人盯上了。” “盯上文件的是秘党的政敌?”林年只能想到这个可能,秘党只活跃在欧洲以及北美洲,像是中国、俄罗斯甚至印度那边都有着不同大小的混血种势力,像是‘正统’这样的机构影响力和手腕完全不输于秘党。 一份能搞垮秘党,重新分配欧洲以及北美洲资源的文件...想来很难不让一些人心动。 “盯上文件的是你那座城市的一个民间混血种组织。”施耐德说,“他们自称是同盟会,因为血之哀互相走到了一起形成了类似兄弟会的结构,在人类社会中凭借血统优势疯狂攥取利益和权力,试图控制当地掌握着权钱的大亨和官员形成‘新政权’。” “所以楚子航以身试险也要找到那个组织,你们的时间不多了。”林年很快联系上了今天中午那座废弃医院里的突发任务。 “楚子航已经找到线索了,但时间紧迫,只有线索已经不够了,我们必须为这次任务加上一道保险。”施耐德说,“你就是那道稳固牢靠的好锁,我需要你拿到文件,然后送到执行部。” “...送到执行部?不是送到原计划的古巴么?”林年忽然问。 “既然文件押送线路已经泄露了,那么一次失手后他们必然会准备更多次的尝试,再按照原计划的线路押送只会徒增更多的遇袭和伤亡事件。”施耐德说。 林年没有反驳这个解释,就算他现在是秘党手里的王牌,也不代表着他想一路上莫名其妙出现坠机、追车战以及暗杀等等破事情,能走安全路线必然选择安全路线,而不是所谓的一路莽过去,那不是对自己实力的自信而是傲慢的愚蠢。 章节目录 第七百九十章:巧合 “可任务还是有很多疑点,如果这是执行部的机密任务,为什么远隔千里的当地混血种组织会知情。”林年蓦然问道,“这是相当不合理的事情。” “这就是执行部该思考的问题了或许真如你所说,是秘党的政敌将情报泄露,以所谓的混血种组织为刀想要见上一些血也说不定。”施耐德冷漠地说,“这项任务由你作为专员,楚子航协助处理。楚子航已经调查那个混血种组织半个月时间了,他掌控着足够的情报来协助你了解那些藏得更深的敌人,完成任务。” “等等也就是说楚子航大半个假期都在执行一个秘密任务?”林年怔了一下微微扶起额头,电话那头拿着手机的曼施坦因也呆愕地看向施耐德这个楚子航的导师,脸上涌起的表情极为古怪,但流露最清楚的无疑是愤慨的情绪。 “是的。”施耐德承认了。 “文件从半个月前就走漏风声了?你让一个没毕业的在校生整整半个月都在处理执行部的工作!”林年还没说话手机那头传来了曼施坦因按捺不住的低吼埋怨。 “半个月之前都只是捕风捉影的怀疑,不可能调取大量资源证明怀疑的正确性,不可能因为一些疑心就打断已经进行了半个月的文件押送任务了。在这之前他经过了无数火车站和公路都没有遇到任何跟踪袭击的征兆,我们没有理由因为一点怀疑就中途停下任务。”施耐德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畏手畏脚只会带来更大的损失,执行部做的没错。”就算是林年也承认了没有中断任务的选择是对的,当任务执行到一半的时候传出文件被盯上的风声,这时候选择原路返回将承受的危险和继续执行任务是一样的。 “在接受任务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也是最后一个问题。”林年说,“这份文件既然对于校董会来说重要到上调到‘SS’级的优先度,那为什么他们不一开始就直接找我?而是由你私人出面来解释情况?” 曼施坦因看向施耐德准备听他怎么给林年一个解释,如果真正地按照林年所说的这份优先级能超过初代种的文件一开始就交到了他的手里,再撩起自己的T恤把文件往裤腰带里一插,那么无论是谁想对这份文件动心思都是‘耗子拖王八,无处下嘴’。 “你可以理解为这是作为执行部部长的职责和使命,如果每一件事关整个世界安危的突发事件都需要逐步上报等待校董会开会出结果,那么这个世界早就毁灭了数十遍了。”施耐德沉默了一会儿后说。 林年没有说话。 “还有什么问题吗?十分钟已经到了。”施耐德问。 林年还是没有说话。 “这次任务虽然不会记录在档,但其他的‘流程’和你曾经执行过的任务相同。”施耐德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深吸了口气感觉肺部火辣辣的疼痛,最后吐出口气说出的话沙哑无比。 流程?曼施坦因看了一眼施耐德,施耐德也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随后前者兀然明白了意思执行部可从来都没有不签劳动合同赔偿两倍工资的限制,劳动局手再长也管不到秘党这边来,如果任务本身不留档那岂不是意味着林年打白工的风险极高无比? “我需要知道专员的抵达时间和途径,如果可以,提前联系他准备进行文件的交接,让诺玛准备好接头暗号和地点,按照《执行部任务手册》的流程过一遍,谁都不会起疑心。”林年淡淡地说道。 “这次执行任务的专员的执行部代号是B007,雷蒙德,2006年毕业于卡塞尔学院的机械系,‘B’级血统,言灵是序列号28的‘炽日’,能在领域内放射强度高达4000流明的烈光。他虽然不像你一样拥有惊人的血统优势,但在情报领域的工作中他向来都是最好的,执行部派出他已经足够谨慎了,想要从他手里抢夺文件就只有进行远距离的暗杀然而他在狙击上也是专家级别的精通,不会给敌人任何的机会狙击。”施耐德说。 “还是不够保险,就我知道能一个照面瞬间杀死他,让他连‘炽日’都无法释放的人就超过了一个巴掌的数量。”林年说。 “交接的地点暂时确定在你那座城市新建的火车南站,他将在到站后的第一时间跟你进行文件的交接,时间确定在” “安静。”林年忽然说。 北旗公馆三楼的蓝金色走廊上,林年右手拇指轻轻按住手机的扬声孔,扭头看向了走廊的深处金色壁灯明暗交接的地方,整个会馆内安静得针落有声,如果仔细去听甚至能听见走廊尽头窗外城市远处朦胧的车笛声、水流在墙壁内水管里的流动声,甚至是走了远处转角后正厅紧闭的门里叔叔喝酒喝到兴奋想要拖陈老板一起喝的嚷嚷声 在林年的听觉中多余的冗杂信息都被祛除了,只留下了他从头到尾一直监视着,直到一秒前才出现的异响一个多余的心跳。 这个心跳很微弱,但却逃不过林年的耳朵,他的听觉系统在学院中一度被恺撒·加图索称为“接近镰鼬的听觉”,呼吸和心跳甚至血液流动的缓急都能被集中精力的他轻易分辨出来。 这个走廊里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出现了第二个人。 手机那一头,施耐德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而一旁的曼施坦因则是忽然紧张了起来意识到了手机对面可能发生了什么突发状况。 下一刻,电话挂断了。 — “出来吧。”挂断了电话的林年垂下手机看向走廊深处幽幽地说。 走廊里陷入死寂,数秒后,远处走了转角处一个人影慢慢走了出来,在金色的壁灯照亮下,一个穿着白色露肩晚礼服,纤细高挑身材匀称的女人出现在了林年的视线中。 陈老板的女儿陈小姐。 此时的她正一脸惊慌失措的模样,有些尴尬地双手微举在身前表露自己没有恶意,走近来看着走廊转角拿着手机的林年小心翼翼地问,“不好意思苏小姐让我出来问一下你这边还有多久?” “苏晓樯叫你来的?” “是的请问你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陈小姐看向林年手中依旧捏着的通话中的手机问。 “私事。”林年说,“为什么躲在那里?” “我没有” “不用解释。”林年的眼神刀子一样割在了陈小姐的脸上,这种眼神和气质瞬间让陈小姐读不懂这个男孩了,就算隔着半条走廊她都几乎能感到那股从未在任何人身上体验过的压迫力。 “我不是有意偷听的。”陈小姐脸上写满了尴尬和着急,甚至做不上掩饰了,“我只是有些好奇” “听了多久?”林年打断了她的话。 “没有我才走到转角你就发现我了,吓了我一跳。” 林年微微侧头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陈小姐,壁灯淡金色的光芒照在他的侧脸晕染在了他的瞳眸中。 陈小姐被他的目光锁定之后忽然站直了,浑身的素白皮肤绷得紧紧的,似乎感觉到一股极强的侵略视线一寸寸从高跟鞋的裸露的脚趾,爬到晚礼服贴住的平坦小腹,划过起伏有限的峰峦,掠过颀长的脖颈,最后对上了她的双眸,那冷漠的视线就像刀一样要刺进她的脑子里,把里面的所有理智搅成糊状。谷 林年在最后一刻忽然撤开了视线,因为他听见了又一个心跳出现,以及毫不掩饰的脚步声,高跟鞋的声响,来的人应该是苏晓樯。 果不其然,下一刻陈小姐背后的转角处苏晓樯的身影就出现了,玻璃蓝的涤纶上衣折射着光芒就像海浪一样滚动着,那巨大的蝴蝶在胸口前也随着她的呼吸轻轻起伏着,扭头张望见到陈小姐的背影后,视线直接跃过对方的肩头看见了走廊远处的林年。 “事情处理完了。”林年把手机抄进牛仔裤的裤兜,把视线从陈小姐身上挪开了,也就是这时候陈小姐才忽然捂着胸口垂首剧烈地呼吸了起来刚才被林年视线锁定的情况下她甚至紧张到忘记了呼吸,这是心理不稳定的应激反应,当受到绝对的威胁时身体主动避险保持静谧的反射。 苏晓樯走到了陈小姐身边,注意到对方微微有些抖的肩膀,了无痕迹地皱了一下眉,走过陈小姐身边抬头与林年对视时,视线轻微地向左侧了侧打了个眼神示意身后女人奇怪的状况。 林年微微摇头,然后走向了苏晓樯,“我们回去吧,别让叔叔阿姨等太久。” “都十五分钟了,已经够久了,厨师都考虑要不要把一些菜重新做一遍再上上来了。”苏晓樯轻轻挽住林年的左手,向着通往正厅的走廊走去,在路过陈小姐的时候停了一下礼貌地说,“接下来就不麻烦陈小姐你了。” 陈小姐无声点头之后依旧呆愣地站在原地,直到林年和苏晓樯消失在了拐角。 — “什么情况?”走过了拐角苏晓樯立刻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低声问向身旁的林年。 “你察觉到了?”林年问。 “傻子才察觉不到,我感觉你黄金瞳都要憋出来了,你跟她之间出了什么问题?我感觉我再晚来一步你就要对她动手了!”苏晓樯小声说。 “为保我们在同一频道上,我先向你确定一下我们对‘动手’的含义是否一致。”林年顿了一下说然后他就被气鼓鼓的苏晓樯戳了戳腰眼子,手法和苏妈妈戳苏爸爸如出一辙,“我都说黄金瞳了难道你以前勾搭女孩子是以炫耀自己黄金瞳的形式进行的么,当真是孔雀开屏比谁更亮更艳啊?” “看来我们的确再说同一件事情我害怕你误会我在跟她调情。” “就算把她剥光了送你房间我都不需要担心,这点对你的信心我还是有的。”苏晓樯鼻音哼哼。 “对我这么有自信?”林年有些意外。 “那当然!”苏晓樯一拍胸脯,掷地有声其实她心里还是有些虚,其实她的底气是来源于执行部里的一些不知道是否是谣言的传闻,据说王牌专员‘S’级在执行部出任务时经受过不下数十次的美人计诱惑,但却从来没有中计过一次,但凡敢脱光了往‘S’级房间里钻的蛇蝎美人结局必然是连双手空空武器都碰不到就被林年一刀枭首何等的意志力!强大到不少专员都开始怀疑‘S’级性取向了! 但就事论事,就刚才的情况她的确一点都不担心,陈老板的千金大小姐的确是个美人胚子,但比起卡塞尔学院那个超模满地走,校花不如狗的大环境内,随便一个信息部防弹窗口后的欧巴桑想要艳丽起来,化个妆换个高跟鞋提起裙子就能再战一年维密! 陈小姐的姿色委实跟那群女怪物比差了不少,但输得更多的还是精英女学员们那股与生俱来的气质,林年可是从预备大一到大二就开始经受这些女怪物骚扰洗礼出来的钢铁专员(吹嘘语气),就连维乐娃·赫尔辛基都只能拜倒在年哥的仔裤下,你陈小姐算哪根葱? “她到底干什么了?”苏晓樯扯回正经事。 “听了我一秒以上,三秒以下的电话。” “也就是两秒?”苏晓樯对林年的废话文学有些迟疑,这话术换金庸时代去报纸上按字数写小说赚稿费必然能赚个盆满钵满。 “差不多吧,她对不该好奇的东西好奇了,不合适的时间出现在了不合适的地方。” “废话文学就此打住啊刚才的电话是执行部打来的,又有什么任务派给你了吗?” “涉嫌高度机密,甚至连我在学院的权限都无法深入了解。”林年看着苏晓樯期待的眼神微微摇头这眼神他熟悉得很,不少大一年级的人听见‘执行部任务’几个字都会如出一辙地露出星星眼。 追猎危险混血种,扼杀纯血龙类在那些仰慕执行部专员的学生心目中向来都是一等一酷的事情,你滑雪速降、帆船环游、极地攀登都比不上完成一个执行部的‘A’级外勤任务来的刺激和受人尊敬。 “你的权限都无法深入了解的机密?难怪你想对她动手”苏晓樯立刻就理解了按照执行部的一贯思路,要是认为某个人涉嫌窃听了执行部机密,管他什么人权不人权,直接就会将其绑去心理部来一套洗脑的流程,确保任何机密都不会外泄。 “巧合?”她顿了一下说。 “很大可能是巧合。”林年说。 “执行部手册第三十七条,永远不要相信任何巧合。”苏晓樯忽然说。 “”林年意外地看了苏晓樯一眼。 “我们要动手吗?现在回去还不算迟,她应该还没走远她也走不远。”苏晓樯在正厅前站住了脚步,转头看向远处的走廊拐角舔了舔嘴唇,眼中冷芒毕露,“确保万一?” 然后她的额头挨了林年一个轻轻的毛栗子(谈脑瓜)。 林年低头看着这个在卡塞尔学院的一年教育下已经利爪初成,并且相当跃跃欲试的小母狮淡淡地说道,“不需要而且你哪里学得这一套?守夜人论坛里分享的执行部故事读多了吗?” “什么论坛,我是听那些正式专员讲的故事而且我不是说了我预备专员的课程都考过了吗?就差实战了!你确定不需要动手吗?如果你觉得男女授受不亲怕被我爸妈误会就让我亲自来这期末我的近身搏斗课可是拿了‘B’的!”苏晓樯揉了揉额头虎了林年一眼小声逼逼。 “别扯了你现在就是在放假后发现在学校里学来一身武功豪无用武之地,现在终于感觉找到机会手痒了想拿人试手。”林年拉着她走向正厅大门。 “你信不过我!” “我信你可以摆平她。”林年看了苏晓樯一眼先给予了肯定。 卡塞尔学院出来的学生,就算是苏晓樯这样以前高中时还是无害的小白兔,被那些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课程磨炼出来也是颇具杀伤性的爪牙了,对普通人来说几乎是降维打击。 “那为什么” “先等等如果确实怀疑不下,要动手也不是现在。”林年伸手握住了正厅的门看了一眼走廊尽头转角的余光眼眸中光辉幽深,“不要打草惊蛇。” 章节目录 第七百九十一章:布局 手机那头响起了连串的忙音,封锁的办公室内,曼施坦因放下了手机熄灭了屏幕。 “看起来那边遇到了点麻烦,不过不需要担心他,他会自己处理的,一向如此。”施耐德说罢后默默转身拖着挂氧气瓶的金属小车走向办公室的大门。 0在他路过曼施坦因的时候他的右臂忽然被对方扯住了衣袖,金属小车骤然停下响起了轻微的碰撞声,扭头之间铁灰的瞳眸中倒影出了曼施坦因阴晴不定的脸色。 “还有什么事情吗?”施耐德问。 “你最好确定你告诉我的消息没有出错。”曼施坦因低声说道,声音里头一次带满了刮骨的冷厉极少有人敢对执行部的部长厉声相待。 “的确有人盯上了那份文件,消息属实。” “你知道我不是在问这个。”曼施坦因嘶声说,他现在的语气和态度跟之前与林年通话时的平和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翻转,“你知道我是因为你的哪句话才下定决心帮你的。” 办公室的气氛降至了冰点,像是每一次呼吸都有结冰的刺扎入喉咙里让人坐立难耐。 施耐德沉默了几秒,然后盯住曼施坦因的双眸,然而锋锐的目光却没有使得对方退却半步,这才微微错开了视线淡淡地说,“那份文件的确跟林年有关。” “你为什么知道?” “因为这项任务我是直接负责人。”施耐德冷声说,“我不能透露你太多情报,但如果这份文件送到校董会的手中,你的学生就会惹上大麻烦。你以为为什么这些时间里校董会一直在冷藏他?为的就是等这份文件送到他们的手上进行盖棺定论!” “他是我的学生,你为什么那么紧张,甚至不惜透露‘SS’级任务的详情给我?”曼施坦因紧盯施耐德。 “我不希望校董会的误判会使得执行部缺少一个有史以来可以称得上‘最强’的战力。”在这间办公室的私人对谈中,执行部部长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以‘最强’两个无论什么时候都算是溢美的词来形容林年。 “就算是曾经的希尔伯特·让·昂热比起他的战绩都逊色三分,‘夏之哀悼’的时候梅涅克·卡塞尔、昂热和一众秘党的得力干将死在了疑似天空与风之王的四大君主手中,而今天,却有可以正面杀死同样是四大君主的混血种诞生了我不希望这样优秀的手下因为秘党内部的猜忌而走上歧途。” “你对他这么高的评价?我一直以为你不喜欢他。”曼施坦因说。 “我个人并不是很喜欢他的作风,但我不会否认他的个人能力。” “这算什么”曼施坦因低声说,“一个不愿意失去部下的部长和一个不愿意失去学生的导师合作对校董会想要的东西有所图谋?总不会那份文件被人盯上也是你编造出来的谣言吧?如果这个任务从头到尾只有一个巴掌的人数知道,那么究竟是谁查出了任务风声泄露的这个情报?” “一个神秘人。”施耐德说。 曼施坦因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我不会重复第二次。”施耐德说,“有人匿名向执行部寄了一封跨洋信封,这个特殊的信封上印着17个邮戳,经历了多达七个国家,辗转过多个邮局时多次投递时加盖的。在里面用报纸捡出的文字拼出了一封完整的信,内容提及了这次任务。” “报纸文字拼出的信?这么谨慎,内容具体是威胁还是什么?”曼施坦因皱眉。 “一个时间,一个地点,一个人物。”施耐德说,“有人在警告我们任务的文件会在什么时候遇到袭击。” “诺玛查不到信件的最初来源吗?” “这已经不重要了,送信的人没有留下半点蛛丝马迹,看起来十分清楚我们执行部的调查手段。” “有没有可能”曼施坦因忽然睁大眼睛。 “如果有内鬼我会自己清查清楚的,但就现在的情况来看,那份文件才是紧要关头该办的事情。” “运送文件的专员是雷蒙德是吧?他什么时候到林年在的城市?” “大概后天BJ时间早上10:00的时候。” “这么快?”曼施坦因深吸了口气。 “如果可以我更希望他今晚就能抵达中国。”施耐德冷冷地说,“林年那边已经开始出现状况了,在电话挂断的时候你也听到了,很有可能就是藏在那座滨海城市里的混血种组织因为中午那座废弃医院的事件顺藤摸瓜到他的身上了。” “你就不应该派他去打草惊蛇的,楚子航可以搞定那群家伙,你的担心是多余的,你误判了形式!” 曼施坦因是在青铜计划中见过楚子航的实战表现,可以说大部分执行部的专员都不一定比得上这个尚未毕业的大二学生。他并不觉得一场普通的绑架案能威胁到那个人形自走汽油凝固弹投掷器,要是楚子航愿意全力爆发的君焰甚至能炸穿那栋废弃医院的大楼! “我真的误判了形式吗?现在看来所有计划不都按部就班地在成功进行吗?”施耐德顿了一下,轻声问道。 他走过了曼施坦因的身边,金属小车的轮毂继续摩擦着地面向着大门驶去,“有些时候按部就班地搜索是比不上打草惊蛇的,敌人在明我们在暗,他们不清楚我们的手腕和实力就会进行误判,从而认为是我们先露出了马脚。” 曼施坦因看向自己手中的手机,在施耐德示意摄像头后的诺玛打开这所房屋的封锁时,冷风从打开的大门后吹进了曼施坦因的领口让他遍体生寒打了个冷噤,“你让林年去‘救’楚子航不是担心自己的学生,而是为了让他暴露在敌人的视野中这个计划你从一开始就准备好了。” “然后那群人自然就会找上他,与其等到那信封中的袭击预言成真,不如我们先出手解决掉危险的来源。”施耐德右手拉开着门回头看了一眼曼施坦因,“原本这项工作应该由楚子航来完成的但根据诺玛早前的汇报,他在今天中午的任务结束后申请了心理咨询,所以只能让林年动手了。” “你有没有考虑过林年如果遇袭会把他身边的人牵扯进来!”曼施坦因死死盯住施耐德,但却发现对方根本没有回应自己,只是站在门外冷漠地注视着他。 恍然之间,曼施坦因想起了似乎施耐德之前说过,那群混血种组织最近的活动是以控制豪绅权贵的手段来扩张自己在暗处的影响力和势力今晚跟林年在一起的苏晓樯的父母不正就是当地最大的豪绅吗? “这算是在帮他的忙,而不是利用他。”施耐德说,“迟早那群人都会找上苏晓樯的家长,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林年亲自处理这件事呢?” 所以在苏晓樯母亲生日的这一天,楚子航正好进入废弃医院陷入绑架事件,林年正好也被牵扯了进去,而在晚上等待着他的还有一场家庭晚宴一切的巧合其实都是必然。 “放宽心回去睡一觉不,你不能睡觉,我差点忘了。”施耐德在关门前最后看了一眼曼施坦因,“今天的值班教授是你,好好工作曼施坦因,那边的情况如果有了新的进展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大门关拢了,隔绝了内外的视线,只剩下曼施坦因站在办公室内右手拳头无声无息地攥地发白。 章节目录 第七百九十二章:回家 “苏总你慢点走,大理石地板滑脚的!” 北旗公馆的二楼,几个人影晃晃悠悠地出现在了楼梯拐角,当头的是苏晓樯的爸爸,一身的休闲正装因为容纳不下涨起的肚子只能解开了扣子,从脖子到脸颊都是阳澄湖大闸蟹出锅的那类红艳,一身的酒味估计就只有身旁小心翼翼搀扶着他的陈老板不嫌弃了。 苏晓樯的妈妈没有喝太多酒,亦或者说酒量已经在达特茅斯大学的姐妹会里练出来了,虽然脖颈脸颊上依旧有些粉红但状态看起来可比苏爸爸好了许多起码还能正常说话。 她左手搂着苏晓樯的手腕,右手拉着林年把他们凑在了一起念叨情侣在一起的注意事项,絮絮叨叨地说当年就是因为一些忌讳没有注意差点跟苏爸爸闹分手了,还好苏爸爸拉得下脸主动求原谅今天才能有了苏晓樯 人喝多了分话多的和话少的,苏爸爸和苏妈妈算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喝酒上了头都喜欢逮着人说话,要么发牢骚,要么聊一下无从说起的东西。 头一句还在拉着林年抱怨,岁月不饶人生了孩子后老得更快了,水光针都救不了逐渐失去色泽的白嫩皮肤,你看阿姨今天过完46岁生日开始奔5了,是不是真的就忽然显老了,不好看了还没伤感几下,下一句忽然又扭头虎着脸跟苏晓樯说,以后生孩子一定要生双胞胎,不然你跟林年一起出去在外打拼,家里只有一个孩子实在太孤单了,买的房子稍微大一些她迷路了想妈妈了该怎么办啊!呜呜呜然后就开始啜泣了起来。 林年被念叨的头都大了,苏晓樯只能涨红着脸让自己老妈少说一些,旁边人陈老板和陈小姐都听着呢! 陈小姐也应景地连忙上来解放了林年帮忙搀扶住苏妈妈下楼梯,林年还没空闲几秒前面下楼梯的陈老板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扶得住苏爸爸,林年瞬间就两步移了过去接住了那一百八十来斤这下可给模模糊糊的苏爸爸乐的,“小年啊,我跟你说啊,男人一定要志在八方,虽然你家境差了点,但至少能看出来你跟我一样都是有种的货色!现在你靠着自己能进常青藤,当初你岳父我就是白手起家打下了一片天下的” 好家伙,都自称上岳父了。 对此殊荣林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只能硬着头皮架着这位准岳父的胳膊听着对方讲经,什么跟苏晓樯在一起安全事项要做好,能你自己戴就别让自己的爱人吃药什么的听得林年是头皮发麻,背后的苏晓樯都差点羞恼地惊叫起来了。 好说歹说,他们才搀扶着这两位喝得实在是太高兴的中年人走出了北旗公馆,好在夏天的夜晚夜风因为海洋性气候的热岛效应不算太冷,但一阵风吹过来陈老板还是机灵地把自己的西装外套给苏总披上了,引来了苏爸爸的一阵夸赞听得是眉开眼笑路过的不知道情况的大概还以为他才是陈老板的女婿。 穿过花园在保安的打灯下来到了停车场,一辆林年开来的红色保时捷911,还有一辆就厉害了,宾利雅致728,专门为苏爸爸这种成功企业家量身打造的千万级别超级豪华轿车,还是特别的加长型,车税都足够提几辆旁边的911了,对比起以前送小天女进仕兰的奔驰S500也算是鸟枪换炮了。 林年看着喝醉的苏爸爸和苏妈妈,又看了一眼跟自己一样喝了几杯葡萄酒的苏晓樯,还没开口说什么,旁边的陈老板就开口了,“放心吧林先生,我们这里为了避免开车来的客人没法尽兴用餐,专门准备了酒后的代价司机,全部都是我们自己手把手培养出来的人,手脚绝对干净又利落,只要你们给个地址,保证把你们稳稳妥妥地送到家!” “陈老板有心了。”林年轻轻点头感谢。 “哪里的事情,顾客就是上帝,要是各位嫌麻烦不想走了,我们公馆还提供免费的住宿呢,那房间规格虽然比不上各位的家,但温暖和舒适度一定是能望其项背的!”陈老板话术拉满,一副全心全意为苏总一家服务的模样,当真是从头到尾都是顶级规格。 “不必了,麻烦你们的司机开一下这两辆车吧。”林年微微摇头,“家里还有人在等着我回去,十二点之前必须到家。” 陈老板抖了抖眉毛心说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有门禁的说法但这些话他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现在面前的这小子已经被他正式当做苏家的乘龙快婿了,平步青云一步登天说的就是这种老天爷赏脸给饭吃的家伙。 “好的没问题。”陈老板打了个响指看向一旁的保安,“去吧司机叫过来,准备送苏总一家回府。” 还回府呢 林年揉了揉额头感觉自己是越来越不适应这种环境了,一旁的苏晓樯也轻轻呼了口气,如果是以前她跟着自己父母出来应酬受到的待遇无非的两三句赞美,但越到苏爸爸事业熊熊火火的现在她就越不能接受那些无论自己摆什么脸色都会贴上来的人了。 等待了一会儿后,花园的鹅卵石小径保安带着一个戴着司机帽子的人小跑过来了,陈老板正想招呼着苏总上车,但却忽然发现来的只有一个人,他立刻快步上去对保安小声严厉地问道,“怎么才来一个?还有一个司机呢?” “陈老板,今天今天小邓他请假啊,他老爹生病住院需要他陪你忘了啊?而且平时都是他们两个人轮班的,只有中午一两个小时的时候才会两个都在。”那保安小声说。 “有这回事?怎么现在才说!”陈老板深吸口气。 “老板,我也会开车,要不我上?”那保安小心翼翼地试探。 “你?你觉得我放心把苏总一家交给你吗?”陈老板鄙夷地看了一眼保安,他正想说你以为我没驾照吗?但忽然他注意到保安离他的距离有些远,才反应过来自己也一声酒气之前苏总喝多了硬是拉着他也喝了几杯,喝得不多的缘故这一茬他才忽然想起来。 其实就算如此他开车也行,这点酒当真不算什么,可怕就怕最近晚上酒驾查得严,他要是被逮住了丢的可是苏总的面子,坏的也是自己的印象分。 “坏了。”陈老板皱眉,正想找人代替的时候,陈小姐却忽然小步跑了过来,“怎么才一个司机?还有一个呢?苏老板一家三口已经上车了,林先生还在等着,他说他坐那辆保时捷回去。” “少一个司机。”陈老板挠了挠头,上下打量了一下保安有些犹豫,但就在这时他身旁的陈小姐说,“没人吗?要不我开车送林先生回去?” “你?”陈老板愣了一下忽然想起自己女儿也是有驾照的,而且今晚自己女儿滴酒未沾。他正想拍手同意,但忽然面色掠过了一丝踌躇,看了一眼不远处红色保时捷旁等待着的男孩,“你能行吗?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我可是你教出来的。”陈小姐古怪地看着陈老板,“老爸你还怀疑我的开车技术吗?” “不是我是说保时捷这种车不怎么好开,空间小了点。”陈老板挠了挠头,向来大气的他居然这个时候怂了起来。 “小姐,老板是怕你被占便宜,毕竟客人都喝了酒”保安小声说道。 “别担心了,怎么可能会出事情,我一会儿就回来。”陈小姐一听后顿时叹了口气,白了自己老爹一眼,转身就走向了保时捷。 陈老板正想说什么,但踏了一步还是忍住了,一旁的保安见状小声说道,“老板别担心,不会出什么事情的,一段路而已,能当苏总一家的女婿还能没这点定力?” 陈老板听后一巴掌就拍保安脑袋上了,低声骂道,“不是你女儿你当然不担心,菁菁出了事情你去跪我老婆灵堂磕头道歉啊?” 骂骂咧咧的,远处也传来了关门的声音,自加长的宾利启动引擎后,红色的保时捷也排气管轰鸣,渐渐地启动倒车了陈老板说什么也晚了,只能眼巴巴地站在花园边上看着那辆车的尾灯消失在了停车场的出口。 章节目录 第七百九十三章:绕城高速上 红色的保时捷911平稳地行驶在夜间车水马龙公路上,橙黄色的路灯一盏盏在跑车的车身上掠过,就像与无数星光点点擦肩而过,车流川行的声音就像河水在沙滩上细密冲刷,莫名地让人能心灵平静下来。 林年扭头看着车窗外星火缭绕的城市,车窗里倒影着他自己的面孔,以及身后驾驶座上握着方向盘的陈小姐侧脸。 保时捷911的座椅位置有些低,空间不算开阔所以不适合高的人驾驶,就算陈小姐换下了高跟鞋坐在驾驶座上也显得空间有些逼仄,可她也并不在意这些可能导致车内气氛暧昧的小问题,因为身旁副驾驶上的林年根本看都没有看他。 “之前走廊上的事情,我一直很想道声歉。” 听见这句话,林年的视线从窗外的滨海城市夜景转到车窗玻璃里陈小姐的倒影上,对方在开车的时候时不时侧头看向他这边一眼,视线也是聪明地借着玻璃倒影与他四目相对了。 “我真的不是有意去听你的电话的”陈小姐握着方向盘跟车道前面的宾利雅致保持着距离,“之前离席十分钟还没有回来,餐桌上的人都挺担心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情” “你没有听到什么,不是吗?”林年开口问道。 “你是说电话内容吗?没有,当然没有。”陈小姐连忙说,“我才站在那儿犹豫了一下要不要直接走出来,你就发现我了你的洞察力可真是灵敏呢。” “能在大理石地面上用高跟鞋走路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你的手脚也的确够干净利落。”林年侧头看着窗外的高速掠过的街灯。 “”陈小姐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席话分明就是在讽刺她吧? 后视镜中她的脸上掠过了几分犹豫,最后还是说,“弄得现在这样不愉快真的是很抱歉,也不知道林先生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 “原谅?” “我不想因为我跟林先生之间的不愉快破坏了我爸爸和苏总之间的合作毕竟今晚过后林先生基本可以确定是苏家的一员了,我们都知道林先生您以后的意见和想法对于苏总一家来说有多么大的效果。” “你可能误会了什么。”林年微微摇头,“我并不在意陈老板跟苏晓樯她爸爸的合作,这件事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能听到林先生你这么说固然很好但我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我不想给我爸爸带来任何一点困扰,毕竟他从很小的时候就一个人带着我长大,什么都为我好,如果我还给他添麻烦”陈小姐脸上的表情有些黯然。 “你家里就只有一个家长吗?”林年见到了她情绪的低落问道。 “我妈妈生下我之后不久就出意外走了,我从小就跟我爸爸一起长大,可能是因为没有妈妈的缘故,我爸爸一直觉得对不起我,所以才那么想搞事业做起来给我认为我应得的一些东西。”陈小姐打方向盘跟着宾利一起驶向绕城高速的入口,看着前方那加长豪车上代表着金钱和地位的标志有些发神。 “看来那么父女俩之间的关系很和谐。”林年评价。 “我很支持他的生意,他也不介意教我怎么做生意,毕业之后他给我三年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三年之后如果愿意就接手他的生意,如果我不愿意就可以去追寻自己喜欢的生活。”陈小姐低声说。 “这很好不是吗?”林年抬首。 “是的他对我很好,做女儿的能有这种爸爸是上辈子的福气,他把所有的爱都给我了,但谁去爱他呢?”陈小姐幽幽叹气,“他一直专注事业只想给我更好的未来其实我也想帮助他,但有些事情不是我想就能做到的。” “所以你究竟想说什么?”林年终于扭头过来看向陈小姐了,“从刚才开始陈小姐你就一直想说什么是吧,不妨直接说出来。我觉得你想找我聊的应该不止是之前一个电话的‘误会’那么简单的事情。” “林先生。”对面驶过照亮的车灯,照亮了陈小姐脸上掠过的犹豫,但最后拐入高速通道口后一时间的阴影还是笼罩了她的脸庞让人看不清颜色,“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你帮我爸爸在苏总耳边说几句话,能跟苏总这样的人物搭上线合作是我爸爸一辈子的愿望他很想把他的生意继续往上做,做到他经常嘴里念叨着的‘跨越阶级’。” “跨越阶级?”林年咀嚼了一下这个词。 他不难理解陈小姐的意思,在执行部中他见过太多类似的事情了。比如豪绅阶级和普通生意人的阶级是存在着巨大的差距的,普通生意人就算积累了堪比豪绅阶级的财富,他们也无法真正地打入那个上层圈子。 人脉、家族产业、谈吐以及故事,都是普通生意人所或缺的,想要真正地打破阶级进入所谓的‘上流社会’,除非通过时间和家族的沉淀补齐所有或缺的因素,要么就只能依靠一只强健有力的铁腕捞上你那么一把把你介绍进那个圈子里。 在陈小姐的话中,毫无疑问是将苏爸爸看作‘上流社会’中腕力强硬的佼佼者了,放在这座滨海城市就算是名盛一时的黑太子集团都得亲自去接苏爸爸的加长宾利,市长那种级别的任务逢年过节甚至都得给苏爸爸这种生意人家里送礼物而像是陈老板这座靠着餐饮概念发家的老板,想要做到跟那个圈子的人对话甚至交易,就只能靠人赏识提携了。 “这种事情不是我能决定的。”林年没有多想就拒绝了。 “林先生我觉得你能做到,可能你太小看你现在的身份以及即将拥有的权力了。”陈小姐低声说道,“作为苏华权的女婿,想要做到这一点真的只是一句话的功夫。” “我没有理由这么做。”林年还是拒绝了。 “理由这种事情总能找到的。”陈小姐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声音变得纤柔了起来。 林年察觉到了身边女人语气的变化,侧头过去就看见了陈小姐也正四目相对地看着自己,香腮微晕,吐气如兰,那一身白色的晚礼服在逼仄空间内忽然显得暴露了许多,不知何时握住方向盘右手的臂膀上肩带都滑落了些许,粉墨色的肩膀在路灯的照耀下显得光泽耀人。 “陈小姐请自重啊。” “林先生,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她问道。 林年轻叹了口气,“你不是不想让你爸爸操心吗?你现在做的事情恐怕能让他心脏病发当场去见你的妈妈无论你接下来想做什么之前,先考虑好后果,有些事情一旦你做了就不能回头了。” “上车之前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林先生,这是我们家唯一的机会了,我爸爸做不到的事情我可以做到,也只有我能做到,只要我下定决心。” 跑车不大的双人座空间的空气中仿佛都蒙上了一层令人眩晕的香气,就像是男女的荷尔蒙在受到刺激后释放后交缠糅合的致命信息素一样,就连车内温度也持续升高了,仲夏夜的闷热让人口干舌燥象白牙色的大腿上沁着点点汗珠。 林年看着驾驶座上的陈小姐,路灯照亮的那头盘起的长发下,雪白脖颈上的汗珠滚落进了诱人的锁骨里的确苏晓樯对这个女人的评价是不成威胁,但不得不说放在普适环境中,陈小姐也算得上是一等一的漂亮女人,身形婀娜,气质典雅。 而现在她在林年面前呼吸开始沉重,温黄色的路灯照在她的身上就像为裸露出来的牛奶般的皮肤渡上了一层欲望的金粉,她大概是做好了答应所有要求的准备,这种任君采撷的柔弱感足以激起大部分男人的欲望。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林年看向前方拐进了绕城高速的宾利雅致说,“我最后提醒你一遍,如果做了就回不了头了,我不想今天的事情弄成这样收尾,因为事后我解释起来会很麻烦特别麻烦。” “不需要什么解释,没人会知道啊” 林年不再说什么了,一直放在身前的左手抬起伸向了身旁的女人,陈小姐感受到那温热的手触碰到自己的后背时浑身都绷紧了,而后又忽然软在了座椅上,任由那只手向上触碰到了自己的后颈再然后,她头发里的一根发髻被抽了出来,放在了五连环仪表盘前。 陈小姐愣了一下,然后看向那根发髻,可那哪里是一根发髻,那根本就是一把开锋磨砺好的短匕。 铸铁的短匕修长狭窄,刀身上开好了三道二长一短减轻短匕重量的樋,造型精美而危险。几乎可以想象使用者在受害者防不胜防的时候一刀扎入心脏放血的场景。 “我最后的最后,再说一遍。”林年手指轻轻点在了那根短匕上,目光平静地看向前方的,“无论你想干什么,停手,今天晚上我不想出什么意外。” 车内的温度忽然就降下来了,所谓的暧昧的气氛随着这么一句语气平稳到波澜不兴的警告彻底冰封,在后视镜的倒影中,林年的眼眸里跳动着燃烧般的金光,深深地藏在瞳仁的深处,似乎随时都可能引燃整个瞳眸灼烧可视的一切。 “你”陈小姐呆呆地看着那把被林年从自己盘起头发里抽出来的短匕,大概脑海中在高速转动思考该怎么解释可这种情况下她真的能解释得清吗? “我怎么猜到它藏在你的头发里的吗?”林年问。 卡塞尔学院每一个男性学员都会上一届由女性特工专员指导的课程,专门详解女人身上可以藏武器的所有位置。比如晚礼服下的大腿侧部,也比如高跟鞋的侧鞋面也比如盘起的黑色长发内部。 如果在陈小姐的头发里找不到短匕,估计林年下一步就得摸大腿了,但好在他一次就找到了这把短匕。 “你应该感到幸运。”林年做完一切后没有任何进攻性的动作,只是静静地坐在副驾驶上看着前面的路况,“如果是往常的任务,你现在已经被打包送往审讯部了,而不是我坐在这里继续问你话。” “你在说什么?”陈小姐的声音忽然有些不稳了。 “‘催眠’的确是一个不错的言灵,但你用错了地方,如果富山雅史教员知道你把‘催眠’用在这种地方恐怕会忍不住坐下来跟你长篇大论几个小时吧?”林年淡淡地说道,视线的余光掠过了陈小姐那藏在阴影中略微荡漾着金色光点的双眼。 听到催眠两个字,陈小姐浑身再度紧绷了起来,这一次紧绷不是因为肌肤受触的敏感,而是切实地身心紧张了起来,甚至略微战栗了。 “看得出来你不是老手,所以现在安全气囊暂时还没有打在你的脸上。”林年说,“告诉我你背后的人,是谁让你这么做的,我需要一个名字,或者几个名字。” “林先生我们不是在谈合作的事情吗?你到底在说什么?”陈小姐深吸口气有些颤抖地问道,眼中全部都写满了茫然和无措。 “我不是一直都是那么有耐心。”林年轻声说,看着加长宾利的车尾瞳仁中的火光隐隐跳动着。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啊,林先生。”陈小姐似乎还想解释,同时一个不小心手抖触碰到了大灯的远光灯按钮,光束骤然照亮了前面加长宾利的车尾。 “停车。”林年伸手抓住了跑车的方向盘,陈小姐骤然想打歪方向盘使车辆失去平衡,但她却发现手中的方向盘像是被铁铸死了一样纹丝不动,她立刻就伸手去拿仪表盘前的短匕,林年伸手就扣死住了她的手腕,然后轻轻一捏。 咔擦。 脆骨的声音炸响,跑车内立刻响起了女人痛苦的尖叫声,在她猛地抽回手时惊恐地发现自己原本纤细白嫩的手腕如今锁水了整整一圈,通体变成了可怕的紫黑色,不少细微的骨茬刺破皮肤暴露在了空气中悚然无比。 也就是这声尖叫,像是触动了什么开关,保时捷外忽然响起了引擎的轰鸣声并非是陈小姐情急之下踩了油门,跑车依旧匀速前行,但在前方空旷的绕城高速上,那辆载着苏晓樯一家的加长的宾利骤然提速甩开了保时捷向着远处驶去了! “别别冲动!你的女朋友在我们手上!”陈小姐因为剧痛声音都有些扭曲了,长发披散在身后对林年的果断和冷厉尽是恐惧。 对待陈小姐的威胁,林年只说了两个字。 “动手。” 在绕城高速公路的前方,原本急速向前行驶的宾利忽然减速了!车窗玻璃骤然破碎,一个脑袋被摁着砸破了防窥玻璃全是鲜血地裸露在了烈风中!而按住那个脑袋侧脸的赫然是一只纤细白嫩的手臂动手的赫然是苏晓樯! 章节目录 第七百九十四章:训练有素 ,没钱上大学的我只能去屠龙了 相比起保时捷上一开始就尴尬与暧昧的气氛,宾利这边从头到尾倒是显得和谐无比。 从一上车开始,苏爸爸和苏妈妈的互相的聊天就没有停止过,毕竟喝醉酒的人相当健谈,他们两人坐下开始话题就自然而然地开始起讨论林年了,今晚如果是一场准女婿考试,那么现在就是考试打分环节。 苏妈妈首先就夸赞了林年的卖相,说是很久没见到过这么标致的小伙子了,能被我家晓樯看上也不奇怪,看起来我从小培养晓樯的帅哥审美是正确的。 苏爸爸紧随其后又感叹不仅是卖相,这小伙子骨子里有股气节啊,我能感受得到他心底的那把火的温度,如果给他一个机会和平台恐怕能干出的成就不小虽然比不上我就是了。 苏妈妈又说但只可惜这孩子似乎家里情况不太好,今天不是晓樯提醒我我还没有想起,以前晓樯读仕兰高中的时候好像就提到过他们班上一个男生是孤儿,但很努力,原来说的就是他啊,没想到,真是没想到。 苏爸爸说孤儿又怎么了,虽然小时候难一些,但这才是培养独立最硬核的方式,能从这个出身爬出来没有自废光阴的人都是一顶一的潜力股,而不是温室里的花朵。最关键的是他从仕兰开始就跟我们家晓樯有意思,这可比那些合作伙伴家的公子爷什么大好多了 讨论来讨论去,林年的名字都快被念得耳朵起茧了,但苏爸和苏妈都对此乐此不疲,都说知道女儿交往之后每对家长尤其是父亲都会气得跟家里菜被猪拱了一样难受,但放到他们身上来就好像老天忽然继苏晓樯之后又给了他们第二个新玩具,已经忍不住性子要玩养成游戏了 这恐怕也是无数人都梦寐以求的翁婿关系了吧? 但之后渐渐的,聊着聊着,苏爸爸和苏妈妈的说话的语气就开始轻了下来,交流的频率也开始减少了,直到最后偶尔一两句的提问也只有模模糊糊哼鸣的回答,就像是困乏到了极点后的敷衍一样。 直到最后宾利里谁都没有说话了,只有匀净的呼吸声,后座的苏家三口似乎都因为今晚晚宴而困乏了,又或者是酒精终于发挥了效果带来睡意笼罩了他们。 宾利的驾驶座上,穿着黑红驾驶员服的司机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里已经相互依偎着睡倒在座椅上的苏爸和苏妈,与他们对坐着的苏晓樯的头也是偏倒着的像是睡了过去。 在确定都已经昏睡之后,司机关掉了宾利的空调,将出风口上的无色液体抹掉,然后拿起了一直别在胸口的对讲机。 “目标已入袋。”司机按住对讲机说,“现在正按照计划绕过高速前往指定地点,接引的人准备好了吗?” 片刻后对讲机那头响起了沙沙声,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了,“苏家三口确定已经睡过去了吗?前面要到检查站了,如果他们挣扎乱叫起来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没可能还能醒着,就连我都感觉有些不适应了。”司机打开半点窗子放了一些新鲜空气进来,他捏了捏自己的鼻子瞳眸里荡漾着丝丝飘零的金光,“准备好换车抬人吧,送他们去总部,我按照计划把这辆车开到他们家做做样子。” “等等,暂时不要急,放缓一些车速,我们后面的人还没有得手。” 司机看了一眼反光镜,在宾利车后那辆红色的保时捷一直稳稳地吊在他们后面跟着,在车上的自然就是陈小姐和苏家的那个女婿,“新人真的能行吗,她看起来没什么经验,而且第一次就处理这么棘手的目标。” “不要小看任何一个同胞,她的母亲当年可是相当优秀的混血种,只可惜死得有些可惜,但她女儿的潜力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对讲机那头的男人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地说道。 “但她的目标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那可是今天中午扰乱‘选拔仪式’的家伙之一,我们的那些布置对那家伙来说可都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他的血统我猜应该不弱,至少都应该是干部水准。”司机沉声说。 “干部水准应该不至于,我们组织里又有多少个干部?能获得干部称号的人可都是怪物啊。”对面的人说。 “这倒也是。”司机想了想组织中那些如狼似虎的干部,他们的血统可是强大到令人生畏的地步,想来这个世界上也没多少混血种能跟他们相提并论了。 “在这之前谁又能想到苏华权一家的倒插门‘赘婿’居然有问题?”对讲机那头的人声音隐隐有些雀跃,“这半个月上面一直感觉有什么人在调查我们,今天中午这小子在选拔仪式露面了,必然是一个突破口,如果能把他搞定逼问出情报,这可又是大功一件,反正两边都是我们的目标,现在撞在一起了是我们运气好。” “还是不要大意的好,我们的计划原本就只有苏家三口,中午的事情事发上面才临时改变了布局。”司机说,“我其实也觉得那小子有些不对劲。” “什么地方不对劲?” “不知道,就是感觉他有些不对劲让我有点不舒服浑身发毛的感觉,我有过一次路过干部们开会的会议室门口,就跟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差不多。” “应该是你的错觉吧,不过就算他再厉害他也只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年轻小子,稍微给点颜色估计就得乖乖上当,新人其他的不说,身段和姿色你自己是清楚的。” 司机沉默了一会儿,脸上掠过片刻犹豫了,低声说,“我们组织当初成立的时候宣言可是互帮互助,让她一个年轻女孩为了任务做这种牺牲是不是有些” “不要对组织进行猜忌,这是大忌。”对讲机对面的人立刻打断了司机的话,“这是必要的牺牲和付出,她可是被承诺过干好这一票就能在组织里获得实际地位的,那可是实打实的资源,你跟我有什么立场去可怜人家?” “是我多虑了。”司机摇了摇头。 “快到绕城高速的检查站了,关口有查酒驾,提前想好措辞。”对讲机那头的人快速说道。 “后面还没解决吗?”司机又看了一眼后视镜。 “无所谓吧,那新人能控住场的,估计那小子现在正乐此不疲地对自己的美女司机上下其手呢,恐怕不想被检查站看出问题的人是他吧?”对讲机那头的人低笑着说。 司机听见这席话叹了口气也收回了目光,但就是这时忽然一阵亮光从背后打来了,将他前面的道路照得通明,他愣了一下扭头看去发现居然是后面保时捷的大灯忽然亮起了! “后面什么情况?”司机拿起对讲机快速问道。 “见鬼,那小子好像”对讲机里的话还没说完,司机忽然感觉到一股目光从黑暗中锁定自己了在宾利的后排座上一个身影骤然矫健如雌豹一样扑进了驾驶前座,猛地扯住了司机的脑袋环抱他的脖颈撞在了方向盘上! “你”司机头晕眼花之间模糊地瞥到了蹿进驾驶室的人,那赫然是自己任务目标苏华权的女儿! 苏晓樯没有任何废话,脸上的表情全神贯注,没让司机反应过来,右手穿过了司机的脖颈前架搭住左手干净利落地做了一个裸绞,以全身的重量将司机压在方向盘上箍住对方脖颈的双手猛地收紧! 颈动脉和咽喉一起被搅死,从颈动脉向着大脑流动的血液以及气管的空气在瞬间停滞了,巨大的窒息感降临在了司机的身上,他也算是成功体验了一下卡塞尔学院近身搏斗课程以‘B’通过测试的准优秀学员的压制力。 “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想绑架我们?”苏晓樯在做裸绞的同时也不忘在司机耳边进行质问,虽说对方这种情况下想不休克过去都难更别提回答了,苏晓樯也没有顾上这些,就算是她现在都有些怒火攻心,如果不是她受过林年的提醒以及带上了对方交给她的对抗药,恐怕她也得昏迷在麻醉气体中。 司机挣扎着想要挣脱,但在格斗学上来讲裸绞一旦形成就是必死的局面除非有空手格斗以外的因素干扰。 宾利忽然猛地加速了,被压在方向盘上的司机一脚下去差点把油门踩进油箱,大马力的加长宾利带来的极致推背感瞬间将司机和苏晓樯往座椅上摁,也正是这一瞬间的空隙,司机抓住了对讲机猛地就往身后苏晓樯的脑袋上敲。 苏晓樯果断缩头躲开了钝器击打,但也露出了破绽让对方右手插进了裸绞的空隙内强行挣脱了,她一个侧躺向副驾驶双脚对准还没有从窒息和缺血中清醒过来的司机脑袋,猛地一脚兔子蹬鹰踹了上去。 坚硬的车窗玻璃猛地被司机的脑袋撞出了蜘蛛网似的裂痕,巨大的闷响声回荡在车内也没有吵醒后座昏迷的苏爸爸和苏妈妈,这一脚下去如果是正常人早该重度脑震荡了。 下手要狠,抱着打不死敌人就会被敌人活生生打死的觉悟去格斗这是近身搏斗课上那些海豹突击队教练最经常对着学生们涨红着脸怒吼的话,也的确如同他所说的,无论是男学员还是女学员,在近身格斗时敢留手,下场都是被那个教练揍到怀疑人生。 苏晓樯快速扯下了自己玻璃蓝上衣的蝴蝶结绸缎将宾利的方向盘打结锢死了,因为司机还没有晕过去他奇迹般地还保持着意识,双手胡乱在驾驶座上乱抓着,苏晓樯避开他的双手后由下至上一巴掌拍在了他的下巴上,一截软肉噔一声就落到了置物架上,路过的街灯一照赫然是被咬断的舌尖。 剧痛瞬间让司机清醒了,但还没清醒多久,他的侧脸上又挨了一圈力道沉重到完全不像是一个女孩能打出来的,让他的脑袋直接晃飞了出去干脆地撞破了车窗玻璃,暴露在了烈风之中。 清朝嘉庆少林五枚法师白鹤观正统·寸劲拳。 狭窄空间中无法甩臂时的最佳选择,最短距离的劲道爆发,突然加速收缩肌肉发出的短促而刚脆的爆发力量,这是苏晓樯的近战搏斗选修之一,而另外一部分就是之前展现出来的综合柔术的地面技。 就算如此,苏晓樯也不觉得保险,在卡塞尔学院中他见识过的混血种一个二个可都是打不死的血牛,在互相切磋的时候那些以体力优势见长的学员们全都把骨折当轻伤,把内脏出血当日常感冒的猛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坚持到插输氧管就能从生死线挣扎过来。 她一拳砸在了脑袋在外身体在里面的司机肚子上,然后一个膝撞‘宫崎英高’,在车外面爆发出的惨叫声中抠开了宾利的车门。 没有任何怜悯果断一脚踹在门面上,卡在车窗上的司机整个人被猛然被风力吹断的车门一起飞了出去,发出了一声近乎威廉惨叫的呼喊,消失在了路灯照不到的阴影之中。 苏晓樯做完这一切后气都没有喘匀就坐进了没了门的驾驶座,顶着吹散她一头乌黑长发的烈风扯断缎带握住了方向盘。她摸了摸右耳里的耳机确定没有遗失后快速说道,“林年,我这边搞定了,没有给他释放言灵的机会。” “看见了,做得漂亮。保持车速,前面就是检查站。”耳机内林年的声音响起了,兀然给了苏晓樯更多的信心和安定。 “你那边如何?”苏晓樯又问。 “我这边没什么问题,留了个活口方便审讯。” “现在该怎么办?联系执行部的人吗?” “不用,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这应该早就在他们的计划中了,无非又是被当了一次免费的诱饵,我已经习惯了。”林年淡淡地说道,“不过这也正合我意,先把叔叔和阿姨送到凤凰阁的家里去,没必要让他们知道今晚发生了什么。” “我想也是” 在车门打开的风声呼啸中,苏晓樯扭头看了一眼后座还在酣睡的爸爸和妈妈微微叹了口气,“林年我想我知道为什么你以前要一直避开我了。” “嗯。”耳机那头的男孩轻声应道。 章节目录 第七百九十五章:血迹 检查站的警示红蓝灯在远处闪烁着,几辆警车停在路边设置了关口,注满水的鲜黄防撞桶折射着远处照射来的车灯,在警车的几声警笛鸣响后,远处的远光灯也立刻切成了近光。 关口边坐在高速入口护栏上的两个警察快速地放下手里的方便面下来,拿起酒精检测仪走了过去准备好检查,但在看到缓缓驶来的车辆时,被车灯照亮的三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明显愣住了,有些大眼瞪小眼的意思。 最先驶过来的是一辆黑色的加长宾利,一般见到这种车警察是查都不想查的,不是因为害怕得罪权贵,而是因为这种车的车主一般都配有专门的司机,并且把自己的命看得比什么都要重要,酒后驾驶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但今天驶来到关口的这辆宾利似乎有些反常,因为他少了一个车门,驾驶座位置的车门居然消失不见了,直接可以看见驾驶座里坐着的一个身穿T恤和牛仔裤的男孩。 这是这辆宾利的司机? 两个警察互相对视了一眼,互相眼中掠过了怪异,不约而同地走了过去,“请靠边停车接受检查。” 宾利渐渐停稳,林年看向警察中较老的一位老警员问道,“测酒驾?需要我下车吗?” “这下不下车感觉没什么区别吧?”年轻警员皱眉看着车上的林年说,“怎么搞的?喝多了吗?” “只是前面的路出了点事故。”林年解释。 “没有报警吗?我们这边没有收到任何交通路况的通知。”老警员站在后面的防窥车窗前向里面窥伺,“后座上还有人吗?” “有的,我家里人。”林年点了点头,“不过现在都睡着了,没必要叫醒他们了吧?” “出了车祸都能睡这么死?”年轻警员狐疑地从驾驶座探头进去,往后面看了看,果然见到了睡得舒舒服服的苏爸爸和苏妈妈,以及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的酒精味道。 “才吃了饭从酒席上回来,他们都喝了很多酒睡得很死。” “酒席?”老警员像是听见了什么敏感词,转头看向驾驶座上的林年,“吹一个?” “没问题。”林年点了点头。 老警员凑了过去拿出了手里的酒精检测仪,还调侃道,“别把这玩意儿当葫芦丝吹啊,之前我们就见过抱着我酒精检测仪吹得相当深情的选手。” 一口气下去,酒精检测仪的荧幕呈现绿色,数值是10,这证明林年的血液里的酒精含量约莫小于20毫克算不上酒驾。甚至更有可能一点酒都没喝纯粹是因为车内的空气质量才会吹出两位数数值的。 “没问题。”林年点了点头酒精已经很难在他的体内留存超过一分钟,就算当面喝了一瓶白酒,只需要用白水漱漱口的功夫再吹基本都是个位数。 “能把后座的人叫醒吗?我有事情想问他们一下。”年轻警员探头向里面看了看苏爸和苏妈问道。 “不太合适,我老板一家已经睡着了,今晚他们酒实在喝太多了,还是让他们休息一下吧。”林年摇头说道。 “你还真是他们司机啊,挺年轻的现在的大老板雇人还真是放心。”老警员点了点头。 “还是叫醒他们问一下吧。”年轻警员摇了摇头走到了后车门的地方伸手扣住了车门,但还没来得及打开,他的右手就被驾驶座里伸出来的一只手握住了大臂。 “还是算了吧,交警同志。”林年走下了车,看着被自己握住大臂表情僵硬的年轻警员,在蓝红的警示灯下与他四目相对,“工作需要,麻烦理解一下,我不想丢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就好。” 年轻警员浑身紧绷住了,在数秒后,老警员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前,林年松开了对方的手臂,转身重新回到了驾驶座内顺手还将所有车门锁死了。 “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啊,记住了。”老警员摸了摸腰间的对讲机,想了想还算了,盯着驾驶座上的林年认真教育了一番,“你还年轻别犯错误,许多年轻人都以为自己酒量好,喝了照样开车然后就出事故,这种事情我见得太多了。” “好的。”林年点头表示诚心受教。 “好了,现在再来聊聊你这车你这出的事故不小吧?”老警员摸了摸下巴拿手摸了摸这千万级别豪车的战损部位,“伤到人没有?你是学过交通法的,肇事逃逸可是大事情驾驶执照带了吗?” “带了。”林年主动出示驾驶执照,“没有伤到人,只是车损看起来严重了些而已,而且另一个事主应该马上就到了,她可以跟我一起跟你解释。” 说罢他探出车内看了一眼公路后方,一道远光灯在远处亮起,不时后切成近光灯伴随着引擎的轰鸣声呼啸而来,那赫然就是红色的保时捷911,在关卡灯光的照耀下那辆保时捷的车头居然也挂彩不轻。 “另一个事主也在啊,那好办了。”老警员递还驾驶执照呼了口气,“小梁,去问一下什么情况。” “你好同志,请配合检查。”年轻的警员小步跑过去对缓缓降下的车窗敬了个礼。 “查酒驾还是什么?”车窗落底后,保时捷驾驶座上的自然是苏晓樯。 “就您一个人吗?”年轻警员立刻探头往里面看,但却被瞬间皱眉的苏晓樯后仰微微避开,伸手猛地往外推了一下他的额头。 “查酒驾也请你放尊重点,车里就我一个人,这辆车后排基本做不了人不是要查酒驾么?快吹了走了吧,我赶时间回家,今天已经够倒霉的了。”她的脸上有些不快,语气里的不耐烦快要溢出来了。 “好的。”年轻警员差些被推了个踉跄,脸上掠过一丝恼怒,但在不远处老警员和林年的注视下也只能退了出来。 他走向老警员那边拿酒精检测仪递到苏晓樯面前,但苏晓樯却没有第一时间吹,而是探头看了一眼前面的林年皱眉说,“这是那个倒霉家伙吹过的?” “什么倒霉家伙”年轻警员拿着酒精探测仪有些不解。 “之前他莫名其妙在路边停车没打双闪放警示牌,车门被我给撇了,硬是要我负责赔钱。”苏晓樯略微烦躁地说道。 “你们没有报警吗?” “大晚上谁愿意在公路上耗着?本小姐又不是赔不起,私了算了,反正又没有人事事故只有车损。”苏晓樯摆了摆手,“给我换一个来吹,免得沾了他的霉气。” “都一样的啊。”年轻警员皱眉说,“还是说你真喝酒了?所以不敢吹?”谷 “我说,去换一个,如果吹出问题了我把车送给你。”苏晓樯盯着他冷冷地说道但没想到这年轻警员居然没杵,而是站在了原地拿着酒精测试仪一动不动,似乎也被激了起来硬要苏晓樯吹这个测试仪。 “喂,小梁,别闹了,她要换就换一个吧,路边桌上不是还有个新的备用的吗?给她拿过来吧。”老警员听到这边的争执立刻走了过来解围。 年轻警员又站了几秒,最后还是放弃了,走去关口把手里的酒精测试仪还给老警员,重新拿来一个递到了苏晓樯面前。 苏晓樯没什么拖延,探出车窗就轻轻吹了一下,年轻警员正要低头看,结果一阵风吹来迷了他的眼睛,微微侧头揉了揉眼睛再低头后发现酒精测试仪上跳的数字是绿色的0,证明苏晓樯一点酒都没有喝。 “还有什么事情吗?”苏晓樯冷漠地问。 “再吹一次?”年轻警员说。 “你有病还是我有病?要不要我再下车陪你抽个血?”苏晓樯冷眼斜视他。 “如果您愿意配合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年轻警员居然真做出了要抠开车门的动作。 “神经病!”苏晓樯顺手就反锁了车门,“真要查我就让你们领导来跟我讲话。” “小梁你在干什么?”老警员快步走了过来脸上满是古怪,伸手拉过了年轻警员,“这是在工作呢,别代入个人情绪!不好意思啊这位小姐” “还有什么事情吗?赶紧一块说了。”苏晓樯摇头问。 “前面的先生说之前路段你们出了一些小碰撞请问是否有这回事?”老警员公事公办地问道。 “是有这回事情,我们已经协商完毕了,不用你们担心了。”苏晓樯说,“如果你们还不放心可以去查监控,能开这两辆车的你害怕在城里找不到人吗?” “这个确实。”老警员苦笑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加长宾利,这种车就算不挂车牌想要找到也是几分钟的事情吧?随便问一下估计都能把车主的信息给问个七七八八。 “那就放行吧。”老警员思量再三,觉得既然没问题也没必要招惹这种车主了,工作上的职责他全部尽到了就已经足够了,而且如果真有什么隐藏的事情,事后交通局调监控不就行了?不过那就不是他的工作范围了。 “我觉得他们有些问题。”年轻警员对老警员低声说道,“扣下来查一查车吧,尤其是后备箱什么的,万一装了尸体呢?说不定这两个司机在前面犯了事情早已经统一了口供。” “小梁,你到底在说什么?”老警员诡异地看向身边的搭档,“今晚我怎么感觉你怪怪的之前你翻出去草地里去上厕所的时候撞邪了吗?” 年轻警员一顿,然后忽然不说话了,老警员看着他的模样摇了摇头,“放心吧,别没事找事了,测了酒驾没问题,出车祸他们也自己私了,我们怎么也管不到人家的身上去。” “我还是觉得有问题。”年轻警员还在坚持。 “别问题不问题了,少给我惹事情。”老警员终于有些脾气了,低声训斥了一句,然后走上前向宾利上的林年挥手点头表示可以放行了。 宾利和保时捷也都重新匀速行驶,驶过了检查口前往前面的收费站一路上了绕城高速,在几道油门声后不见了车影。 “这可闹的真是”老警员终于见到这麻烦事结了,摇了摇头转头正想跟年轻警员继续扯上几句的时候,却忽然发现自己身后站着一个穿着交通制服的陌生男人? “你是谁?什么时候来的小梁呢?” 老警员愣了一下,正想多问,但下一刻对方就消失在了警灯的蓝红光烁中,紧接着喉部传来了一阵剧痛,后颈的颈椎骨骤然暴出皮肤裸露在了空气中苍白带血,伴随着骨裂和窒息感只是一瞬间,老警员就双眼发黑失去了意识。 陌生男人沉默地站在渐渐淌开了血泊中,弯腰捡起了老警员甚至都来不及拿起的对讲机徒手捏碎成了零件掉在地上。 他站在原地等待了大概五分钟左右,后面的公路上再度出现了远光灯,不过是成排而来的,那赫然是数十辆黑色的奔驰组成的车队,油门踩到了远超限速百分之五十的程度狂飙而来,在接近检查口的时候集体刹车。 车门打开后一群黑超快速小跑了过来,领头的黑超壮汉眼神阴翳,看了一眼地上的老警员的尸体,又看向穿着警服的陌生男人,快步走上前去递上自己的西装外套,“陈先生!你居然比我们先到了我们来晚了吗?” “嗯。”脱下了警服换上了西装外套的男人扭头看向绕城高速的入口说,“我没有把他们拦得下来。” “陈先生就连你都没拦下他们?”领头的壮汉面色微微变了一下,要知道面前的这个穿着交通制服的男人可是干部级别的人物,而现在居然就连干部都失手了 “目标很棘手。”男人低声说,“我没把握拿下他,对方又有两个人,所以没有贸然动手只能拖延时间,但你们来得太迟了。” 这下子领头壮汉才微微喘了口气,“是被人数压制了吗?不过真正动手起来的话,我想最后赢的还是陈先生。”在他的背后那群黑超看向陌生男人的眼里也全都是敬仰和认可,似乎对这个陈先生拥有的力量拥有绝对的信心。 男人没有说话。 “需不需要继续追上去?”领头壮汉回头看了一眼全副武装的黑超们低声说,“我们在来的路上发现了一具我们人的尸体,死得很惨,下手的人恐怕实力不下于我还有一具尸体没找到,应该在他们的手里我怕他们留了活口准备审问。” “算了,暂时不追。”男人说,“先回去,召开干部会议,这件事情需要从长计议” “既然陈先生都这么说了,那今晚就先放他们一马苏华权这个名字已经在我们的名单上很久了,这次他终于回国说什么也不能让他跑了。”领头壮汉阴冷地说道。 男人一言不发地看着领头壮汉指挥着黑超们快速清理现场,他默默地站在路边看着地上被拖走的老警员尸体。 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当时他被扯住手臂时,在那个男孩的力量和眼神的压制下他的心理状态是怎样的那是一种从心底油然而生的恐惧感,他有多少年没感受到这种恐惧了? 他深吸了口气眼神幽深无比,恐怕如果不是当时他身边还站着那个毫不知情的老警员,估计对方早就毫无顾忌地动手了吧?那么一旦发生冲突他的结局必然是 远处的奔驰鸣笛打断了他的思考,再抬头时现场已经清理干净了,就连检查站口都不复存在,水桶和警示灯全被搬空了,地上的血泊也被化学试剂溶解了个干干净净。 风一吹过冷汗已经打湿了他的后背,他把男孩那双深深刻印在他脑海中的双眸强行抛开不敢多想了,快步走向了打开车门的奔驰钻了进去。等到车队驶入绕城高速离开后,只留下了冷清无比的入站口以及地上一滩痕迹明显的水迹。 章节目录 第七百九十六章:心理治疗 对于许多人来说“暑假”这两个字是金色的,它代表着不少人记忆中数不清的盛夏,米色的阳光穿过小区角落的葡萄藤架,一束束的光络被葡萄的藤蔓修剪成了碎碎的果实,结在绿茵的草地上饱满闪烁。 远处的独栋的别墅红顶的瓦片被太阳晒得光泽耀人,光秃秃的歪脖子树上零星几片的绿叶涂油般的墨绿,一个人影从绿叶的间隙中走过,踏上了花园石板路的小径。 白色的运动鞋踩在了石板路上,阳光由上至下照在一身清凉白T夏装的楚子航身上,他独自穿过了独栋别墅前的花园小径,在他两侧洒水器旋转着喷出薄薄的水雾,阳光照下模糊能看见迷你的彩虹挂在草坪上。 空气中还残留着早晨独有的湿润水汽感,现在的时间还很早,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楚子航总是提前赴约给自己预留一些准备的时间。 他站在独栋别墅的门前没有敲门,仰望这栋三层欧式的建筑,按照这座城市的普遍房价全款,位于这个地段的别墅区通常只是首付都足够其他正常户型全款结清卡塞尔学院的心理部虽然从来都是不可或缺的部门,但他从来没想到过里面的一个教员都可以有钱到这种程度。 这里是诺玛昨晚十二点整时发给自己的地址,校工部的带队队长恪守每一项指令,里面自然也包括楚子航提到的预约心理咨询。 专员主动寻求心理治疗帮助从来都是一件可大可小的事情,在申请提出不到十二小时内楚子航这位‘A’级专员的需求就被诺玛优先处理,快速地预约到了隔天早晨八点整的心理治疗,效率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高。 其实有一部分原因也在于楚子航的运气不错,谁叫在诺玛检索中正好就发现距离他最近的心理教员就在离他十公里远不到的别墅区内呢?正好这位教员在假期中也正好有空,顺理成章地快速接下了楚子航这单“外快”。 站在别墅门前好一会儿,等到时间差不多了,楚子航伸手按下了别墅的门铃,清脆的叮咚声响起后退后一步继续等待,心中默数了三十秒没有应答之后,再度上前一步按下门铃再次进入读数,如果这一次还没有人应答他就会选择转身离开。 这一次,门后终于有了反馈,在楚子航数到最后三秒时,门锁咔嚓一声响了,大门从内部被打开了。 楚子航站在原地没有动,因为他发现没有人打开的门后推门而出,防盗门虚掩着停在那里,如果没有一阵恰好的过堂风吹来,大概它永远都不会主动为他敞开。 他抬头看了一眼这扇防盗门,站定了数秒后选择上前一步开门,在他的手放在门把手上的瞬间,那扇防盗门兀然从里面向外撞开了,力量大到掀起了风啸声,像是要把楚子航整个拍碎洒在草坪上成为肥料一样。 楚子航这个时候躲已经躲不及了,不过他也没有想过躲,握在大门把手上的手掌顺势向前贴住门板,运劲如抽丝脚步上瞬然发力以太极拳的技巧将自己全部的力量爆发了出去,在防盗门势头一缓并且出现裂痕的时候,再贴身靠了上去,以抖劲的震弹力将太极拳的靠劲穿透到了门后对他忽然袭击的人身上。 这时在门后忽然响起了一声轻咦,原本应该被利落地抽回去的大门忽然停滞在了距离关拢还有数厘米的地方,一股难以想象的力量将楚子航震出的靠劲全部收住了,所有力量透过防盗门像是泥牛入海般消融为水,像是被某种对抗的力量‘化’开了一样。 看见这一幕,楚子航也停手了,因为他已经知道门后的人是谁了能化开太极靠劲的化力自然也只能是同样造诣水准的太极,他和门后的人都师承同一个太极老师。 大门再次被打开了,门厅前站着的赫然是林年只不过扮相有些太过居家了,一身绿色的恐龙睡衣,左手端着一杯热巧克力,右手扶着防盗门,右腿后置,左脚穿着拖鞋轻轻抵在大门的地步。 十分标准的太极卸力姿势,虽然防盗门是保住了,但代价就是后置右脚下的地砖向后两块都细密地碎裂开来。 “再用力多一点点就得联系装修公司的人来换门了。”这是恐龙林年看向门外楚子航说的第一句话。 “对不起。”楚子航说。 “不该你说对不起,先动手的人是我。”林年把门完全打开,喝了一口手里的热巧克力,转身示意楚子航进来,“吃了没?” “吃过了。”楚子航走进门内正准备带上防盗门时,轻轻用力门就从门框上落了下来,他单手提着防盗门看了一眼前面喝着热巧克力往里走的林年,一言不发地把门给卡回门框里去了。 “我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住这边。”林年走进了客厅里拉开了紧闭的窗帘,早晨大好的光线照代替了头顶的水晶吊灯点亮了别墅,他走向橱柜拿出了咖啡罐和巧克力粉看向楚子航,“咖啡还是巧克力?” “巧克力,谢谢。” 林年放回咖啡罐,从消毒柜里拿出了个新杯子冲起了新一杯的热CoCo,“诺玛告诉你我的住址的?那么你应该收到执行部的紧急任务通知了?” “什么紧急任务通知?”楚子航问。 “诺玛还没有对你发布那个任务?”林年顿了一下,“那你是怎么找我找到这里来的?” “我不是来找你的。”楚子航看着拿勺子搅拌着热CoCo向自己走来的林年说,“我预约了心理部的教员,诺玛发给我的地址引导我来了这里。”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接过林年递来的热CoCo的楚子航也陷入了沉默诺玛为他预约的心理部教员的身份几乎已经一览无余了,林年都已经站在这里了,那么这个偌大的别墅里理应还有着谁根本不用猜了。 也就是下一刻,楚子航握住热CoCo的手指忽然收拢轻微发力了,他抬头目光如电般锁定了二楼护栏的一角,在那里不知何时已经蹲了一个人影正手持一把HK P2000手枪对准着自己,保险已经关闭子弹随时随着扳机扣动激发开火。 “自己人。”林年看向二楼举了举杯说。 “什么情况?有人打上门了?”二楼护栏后,一个穿着粉色恐龙睡衣的倩影站了起来,以楚子航的视力不难一眼就看出了那是谁,但在看清后还是微微怔了一下。 “我也是这么以为的,但看起来是我们应激了。”林年看着二楼的苏晓樯说,“醒么了?下来喝点东西。” “等等,我还没洗漱。”苏晓樯趴在护栏上向外探了探,看见了林年和楚子航手里都端着的热巧克力,“我要喝牛奶,加两勺糖。” “最多半勺。”林年走向橱柜。 “一勺!”苏晓樯声音远远飘来。 楚子航看着这一幕久久没说话,过了半晌他才看向林年问,“昨晚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你指什么?”考虑着牛奶最佳含糖量的林年下意识问道。 “刚才开门时候你的反应,不正常。”谷 “精于勤,荒于嬉,成于思。这是教我们太极拳的老师经常挂在嘴边的话,暑假太久没见面切磋一下有什么问题么?” “修门要钱。”楚子航扭头看了一眼防盗门说。 “”林年感觉这家伙一句话就杀死了聊天。 “昨晚这里发生过什么,你担心有人找上门,所以会抢先一步动手。” “楚柯南有人这么叫过你吗?”林年吐槽道。 楚子航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林年端着牛奶走到了客厅的茶几前放下,又顺势坐在了沙发上示意他也坐下,“昨晚的确发生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初步推断跟你之前半个月一直在调查的任务有关。” 楚子航坐下时听见林年这席话略微抬头问道,“你联系过部长了。” “是部长联系了我,那半个月里你应该也逐渐意识到这件任务跟以往都不一样对吧?”林年捧着热CoCo整个人都缩在灰色软毛的沙发里,恐龙睡衣的尾巴垂在旁边一直有些吸引楚子航的视线他很少见到这个男孩这幅模样,这么舒适? “嗯。”楚子航收回视线,“执行部提供的情报太少了。” “这是因为这次背后牵扯的事情就连执行部本身都没有把握。”林年小口喝着热巧克力,“直到昨天在一些情报确认后,执行部决定先‘打草惊蛇’,所以才有了我们在那所废弃医院大楼见面汇合的机会。” “具体任务的优先度很高。”楚子航直视林年的双眼。 “前所未有的高,但任务内容是否也像是优先级一样重要我持怀疑态度。”林年手指轻轻刮过热腾腾的杯壁,“行动时间是明天,我估计今天你就会收到诺玛的任务邮件,但按照执行部的流程,我只有等到你收到邮件并且以专员的身份签署任务协议后才能把任务具体内容告诉你。” 楚子航点头,他是冯·施耐德的学生,又是狮心会会长,本身就有不下两位数的任务执行经验,算是再熟悉不过执行部的流程了。 “昨天晚上我受到了疑似你正在调查的那个混血种组织的攻击具体来说他们的目标一开始应该是苏晓樯的父母。那个非法混血种组织的首要目的是收敛财富以及权力,苏晓樯的父母有足够的条件成为他们的目标。” “但他们没有得手。” “嗯,他们应该挑我不在的时候动手,但很可惜他们昨晚把我一起列入了狩猎名单,大概原因是我在那栋废弃医院露面了。” “我也可能成为目标。”楚子航说。 “有这个可能,所以你不来找我我迟早也会去找你,但就现在来看我和苏晓樯的父母对他们的吸引力更大一些。”林年放下热巧克力,“昨晚的事情他们一点也不知情,现在应该还没醒,麻醉效果会持续到中午。” “需要现在交换情报么。”楚子航问,“我整理了一些资料,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回去带来。” “要情报的话我们有现有的。”林年抬头看了一眼别墅二楼的方向。 “有活口。”不需要多说楚子航就明白了林年的意思。 “嗯,失血过多,再加上伤口发炎,伤势算不上严重但也挺麻烦的,所以就先让她休息了一晚上,还没来得及问她问题。好歹是个混血种,今天应该能恢复到能够被审讯的程度了。”林年态度平常地说道。 “审讯的时候需要换地方么。” “你有更好的选择?如果见血太多也不好收拾。” “离这里三公里外有一处学院设置的安全屋,里面有接引的人和齐全的拷问器具,如果你需要的话。” “拷问器具我不怎么需要,不过到时候可以带她去那里,出了问题好处理一些,这里好歹是苏晓樯的家不太方便出人命。到时候你可以针对你已经收集的情报与她叙述的进行比对,希望能一天内摸清楚对方组织的大体结构和情况。” “我没有问题。” 两个人稀疏平常地就敲定了楼上房间里那个因为缺血和发烧昏迷女人的命运,对于两个执行部出身的杀胚来说这种能让常人转身狂奔报警的话题根本就是家里长短的等级。 “事情就这么定了,不过在这之前” 林年又躺平在了沙发软乎乎的靠背上端起热巧克力,“你如果不是因为诺玛的任务通知来的那是为什么大清早来这里的?总不会是同学之间的串门吧。” “我是来找预约的心理部教员。”楚子航如实回答。 “?”端着杯子的林年忽然抬起眉毛看向楚子航的表情有些怪。 “如果你不相信诺玛那里有预约记录,今天早上八点整的心理咨询,地址就是这里。”楚子航看了一眼客厅内的钟表,还有一分钟到达八点,“但现在看起来,她似乎迟” 话还没说完,在客厅不远处的门厅忽然传来了一声响声,楚子航和林年都蓦然看了过去,只见到大门外穿着一身斜肩紧身黑色连衣裙的林弦,此时正提着一口袋早餐茫然地看着手里被自己拽下来的防盗门,钥匙串挂在门锁上拔也不是不拔也不是,有些手忙脚乱的。 “我就说为什么早上去买个早餐她会穿这么正式。”林年忽然叹气,“我说你找我姐总不会是” 林年话没有说完,楚子航也在无声之间点头了 找心理咨询师还能是做什么?当然是进行心理治疗了。 章节目录 第七百九十七章:答案 “找个地方随便坐。” 雕花的橡木门被打开了,左手抱着一堆书籍右手提着早餐的林弦领头走进了书房,跟在她后面的楚子航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二楼护栏外面大厅沙发上的林年和苏晓樯,也一齐跟着走进了书房内顺带关上了门。 走进了书房楚子航眼前的光线忽然就暗了下来,这个房间都被水曲柳木做的书架包围了,没有一点空缺的缝隙。 书房没有窗户的缘故,屋外大好的阳光无法直射进来,屋内的所有采光完全都由油灯样式的电力壁灯提供,虽然光线偏暗但优点也显而易见,即这间充斥着温黄灯光的书房完美满足了在大城市内对僻静和私人的所有幻想。 “你来早了,如果准时一些的话就可以避开很多麻烦了(她在指大门的事情)。”林弦把臂弯里堆起的书籍一本本放到书房两侧的书架上。 楚子航注意到她抱着的那些书基本都与脑科学有关,又看向她所站立的书架上那些排列整齐的书脊上的名字:《神经的逻辑》《超负荷的大脑》《从神经元到脑》《永远的现在时》从高深的正经医学书到患者的个人自传,甚至是有关锻炼大脑记忆力的鸡汤书类都收集齐全了,很难想象这个女人对‘大脑’有着多么偏执的热爱。 “找个地方安心坐吧,放心,我不是什么奇怪的医学狂人,不会在你的喝的里面下药偷偷给你做开颅手术的。”林弦看都没带看楚子航,也能猜到对方的所想。 对于执行部的预备王牌专员来说进入一个新的地方先下意识收集所有信息算得上是被动技能了而林弦也显得特别了解楚子航这类人的思维方式和行动方式。 “对于大脑感兴趣不是因为我是怪人,这是卡塞尔学院里我挑选的选修方向。”林弦将新买回来的书籍一本一本地按照类目和类号分好归类,又在一个白皮的笔记本上记录下每本书的名字和编号。 “你不是学生。”林弦还站着,楚子航就没有选择坐下,站在原地等待着她归类书籍。 “谁说只要学生才有选修,学无止境没有听到过吗?”林弦边归类边笑着说,“教员也是分临时教员和正式教员的,我花了一个学期的时间通过了正式教员的考核相信我,这并不比你们修满GPA4.0要容易。首先要全考勤,其次不能有犯错记过,再则还要拿出成绩。” “托了富山雅史教员的福,我在一份学术上的论文为他提供了一些微小的帮助才幸运得到了署名的资格,以此成为了正式教员。成为正式教员还只是开始,再下一步就是申请评正式教授职位。”林弦弯腰俯身在笔记本上进行注释,楚子航主动侧开视线避开了那黑色连衣裙勾勒出的令人心动的曲线。 “在卡塞尔学院想评上教授职称,至少需要五年以上的正式教员经验,以及一份被‘Thot***站通过的论文,还要接受两位正式教授以及一位终身教授组成的答辩评审团的答辩考核,最后再参加一次统一的教授职称考试获得‘B’及以上的成绩。”林弦拿起最后一本书踮起脚塞进上层的书架里,最后拿上了书架上横放着的一本皮质硬壳的黑色大记录本,走向了书房正中心的那张点着油灯的书桌,“正式教师之后又该考虑终身教授的考评了,不过那就不是现在的我该考虑的了,听说路明非的导师现在都还在为了终身教授的职称焦头烂额的呢。” “林年毕业之后你也会留在卡塞尔学院吗?”楚子航在林弦的示意下走到了海蓝色的单人沙发床前坐下了。 “大概会的,按他现在这个状况来看他以后大概率不会换‘工作’了,执行部已经赖上他了,他也习惯了这边的世界,如果让他在四年毕业之后忽然回去正常的生活,恐怕就连他自己都无法适应吧?”林弦坐在了书桌后,将桌案上的东西摆放整齐,除了书籍和一些益智娱乐的小玩意儿,魔方、国际象棋的棋子等等,甚至还能看见老式的古董唱片机,包铜的喇叭花口上全是时间留下的痕迹。 “战后心理综合症一直都是困扰着军队服役人员的问题,在秘党中平均每三个执行部的专员都会有一个有着类似的症状,需要定期向心理部进行汇报,毕竟正常的战士们在战场上面对的是战壕和子弹,但执行部的专员们所面临的都是挑战人类承受极限的东西。”林弦手腕托着记录本微微向后仰躺在了白色的椅背上,桌上的油灯将她的影子平稳地落在了身后的书架上拉长得足以比齐天花板。 “战后心理综合症一直都是困扰着军队服役人员的问题,在秘党中平均每三个执行部的专员都会有一个有着类似的症状,需要定期向心理部进行汇报,毕竟正常的战士们在战场上面对的是战壕和子弹,但执行部的专员们所面临的都是挑战人类承受极限的东西。” 林弦拿起笔反向在记录本面上按动了按钮冒出鼻尖,圆珠笔在纤长的手指间旋转之间,微微抬首微笑地看着沙发上的楚子航,“那请问这次申请心理咨询的楚子航同学你,是否也面临着这样的问题呢?” 楚子航看着已经毫无痕迹进入了心理医生状态的林弦沉寂了一会儿,像是在悄然思考整理语言。 在这段空档中林弦侧身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了一盒火柴,拇指轻推火柴梗将其弯折到红磷条上,单手划燃了火柴伸入了桌上的油灯内,点燃了这唯一一盏真正需要燃油作为燃料的灯火。火光先明再暗,随着光线趋于稳定,林弦脸上柔和的线条也被阴影打得立体了起来,眼中倒影着那摇曳灯火煞是美丽,“放心讲述你的问题吧,楚子航,打开心扉是心理治疗必要的过程。” 也就是这个时候,楚子航开口说话,“我昨晚做梦了。” “每个人都会做梦,时好又时坏。”林弦轻轻甩动手腕熄灭了火柴梗丢进了金属垃圾桶里,隔着油灯的温黄灯火,注视着楚子航被光与影勾勒清晰的脸庞淡笑地说,“我想如果只是一个简单的噩梦远不至于让身为狮心会会长的楚子航同学你特地来找我,毕竟在以往的心理部咨询记录上,你的主动申请记录是零,留存在案的有关你的心理治疗次数只有短短五次,并且还都是执行部强制命令进行的心理情况检查。” “请问”楚子航想提问,但却一时间找不到对林弦合适的代称。 “叫我医生就好,当然,仅限在本次心理咨询,如果是平时的话叫我的名字就行。”林弦轻轻颔首。 “请问医生,梦是由什么组成的。”楚子航点头,平稳地问询。 “大脑在处理记忆时,散落出来的神经脉冲。”林弦按动圆珠笔,“在人脑夜间休眠时神经元不会停止对信息的处理,记忆在经受人脑处理时会扬起灰尘一样的生物电流,在被神经元接受后就会产生梦境这是我认为的梦的本质。” “梦是记忆的碎片?”楚子航提炼出了林弦表达的要义。 “可以这么说。”林弦点头,“弗洛伊德释梦的核心观点是:梦是本能欲求无法满足后,潜意识伪装表达的产物。即想表达人在睡梦时会优先处理大脑在意的一些记忆,那些记忆通常都是做梦者重视的,渴求的,亦或者惧怕的东西。” 说到这里,林弦笑了一下,“说起来也是巧了,上一次跟我谈话的病人也是因为梦的缘故才寻求了我的帮助。” “我梦到了我从未见过的场景和人事。”楚子航说,“这正常吗?” “你的意思是你的梦境出现了你从来没有过的记忆?” “是的。” “能具体描述一下梦的内容吗?” “都是有关一个女人的。”楚子航说,“内容只是一些日常的琐事,没有特别反常的事情。” “你之前说梦里都是你从未有过的记忆也就是说你在现实中根本不认识这个女人。”林弦指住楚子航的问题所在。 “是的。” “会不会太敏感了一些?”林弦忽然抬起头正起了身子挑选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好,记录本被搁置在桌上,圆珠笔在手心里敲动着微笑着问,“只是因为梦见了一个陌生人就特地来寻求心理部的帮助?要是知道执行部的专员可是数一数二地讨厌我们心理部。” “有疑问无法解答自然就需要寻求帮助找到答案。”楚子航说。 “如果按照正常情况来说,梦见陌生人甚至陌生的地方都是正常的,譬如有人梦见了恶鬼,总不会他真正地见过恶鬼,有人梦见了遨游天堂,总不会他真正的去过天堂。”林弦说道,“组成梦境的记忆碎片是零散的,它是被数以万亿记的拼图拼凑而成的不可形状之物,可能这个女人只是你在二十年人生中惊鸿一瞥而过的一位路人,也可能是你将无数张脸的特点拼凑起来的‘陌生人’,并不值得你因为不认识她就感到恐惧或者迷惑比起梦境,我更担心就因为这个问题而主动申请心理咨询的你平时的心理压力问题。” “但那个梦境很真实。”楚子航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就像我真正有过一段时间经历过那些一样。” “是么?”林弦微微一笑,思考了大概三四秒之后开口说,“我想我知道你真正的疑惑在哪里了让我猜猜,楚子航,你是认为那段梦境太过真实了,真实到你觉得自己的确缺失了一部分记忆。” 楚子航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看着燃灯中林弦明媚的眼眸一言不发。 “那个女人怎么样?”林弦蓦然问道。 楚子航抬头,似乎有些不太明白林弦的意思。 “如果是梦境,又那么清晰能让你误以为那是你真实的经历,那想必那个女人一定令你印象深刻吧?或者说女孩?” 楚子航怔了一下看向林弦目光有些奇怪。 “我不会读心术,只是合乎逻辑的推测,能让你不确定是否是真实的梦境,那肯定是久远以前的记忆如果它的确是真实存在的话,那么那段时间能给你留下深刻印象的女性多半都是以‘女孩’的方式存在的。”林弦笑说,“前提直到现在她还在‘女孩’的保质期内。” “嗯。” “她在你的梦境里给你的感觉是多少岁?” “16岁左右。” “漂亮吗?” “” “好吧,我换一种问法。她的外貌和体型在正常的16岁女性中以执行部任务评述的水准来看,是‘优秀’还是‘普通’?” “优秀。”楚子航给出了中肯的评价。 “在梦境里她跟你有什么互动吗?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情。” “我们在一个院落的房屋里,大概五十平米左右,红瓦老式建筑,院子里有一棵开得很好的梧桐树。我在整理教科书本,她在练习体操动作。” “没有语言交流吗?” “有。” “具体内容?” “早恋。” 林弦挑了挑眉如果是正常的心理咨询,那么大概到这里心理医生就已经对病人的情况盖棺定论了,但她并没有这么做,提问和回答还在继续下去。 “如果这段记忆的确是真的,那你认为会对你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吗?” “我不知道。” “答案只有会和不会。” “不会。” “你对那个女孩有迷恋的情愫在里面吗?导致你会时常梦到她。” “没有。” “那个女孩对你来说重要吗?你们之间有着什么必须铭记的约定吗?就像需要固定钥匙打开的项链锁什么的。” “没有。” “如果这段记忆的确存在,你认为你必须回忆起它的每一个细节吗?” “我不知道。” “答案只有是和不是。” “是。” 在问询了一些更详细的问题后,林弦放下了圆珠笔从书桌后站了起来,右手指尖轻轻划过光华鉴人的桌面,绕到了楚子航坐着的单人沙发面前拉来一根椅子坐下了,直视着这个男孩的眼睛说,“你现在大概很失望?” 楚子航与林弦四目相对,无论是脸上还是眼中都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情绪,这是执行部专员的必修课,但林弦还是十分确定自己的推测,“看起来你的确很失望,开始认为心理部并不能帮到你但你绝不怀疑自己的感觉。” “我听林年说过你的事情,在知道今天预约的对象是你后,我做了有关你的功课。”她看着楚子航轻声说,“你有过一段很艰难的时光,怀揣着一个没有人会相信的巨大秘密,同时也是你从小背负着的苦难所以你养成了坚定的自我,当你相信一件事情时,除非自己找到证据证实或者推翻它,在这之前任何人的建议你都是不会盲从的。” 曾经的男孩奔走讲述高架路上那段父与子的故事,但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相信他,甚至是他的母亲也只会拥抱他然后对逝去的男人进行哀悼,这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是巨大的打击但那个男孩正是从这种打击中成长了的,并在之后神秘学院的录取通知书中证明了自己坚持的正确性,这就意味着他与生俱来就培养起了绝不因外力而动摇的自我性格。 “回到之前的问题,如果你认为你必须回忆起那段记忆,那就代表那对记忆对你有着一定重要性,这个‘重要性’其实就是困惑着你的源头。”林弦说,“所以我们需要明确一点,你究竟是想要确定这段记忆的真伪,亦或者是你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只是想获得找到这段记忆的方法” “虽然我大概知道你的答案,但我还是需要你亲口回答这个问题。”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楚子航嘴角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书房里安静了许久,灯火飘摇中,楚子航回答道,“我想找到这份记忆。” “你早就知道那个梦境的答案了,这次来不过只是尝试着需要找到答案本身。”林弦看着楚子航轻轻侧头,“所以你现在很失望,不是吗?如果你想要挖掘出那份不存在的记忆,那你可能需要的是一次对大脑的挖掘,而不是简单的谈话治疗。” 楚子航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但林弦的确切中了他的所想这种感觉就像是这个书房里收藏着一本书脊上写着楚子航名字的书本一样,在他到来之前林弦已经认认真真地把他读完一遍了并且在每一行重要的地方都留下了注脚。 “你很幸运,真的很幸运。”林弦微笑着看着楚子航,“的确,我不是你今天真正想见到的人,但你怎么也想不到在这栋别墅的隔壁房间里,倒是有着你想要的东西” ‘言灵·催眠’。 章节目录 七百九十八章:2004年7月3日 陈芜菁是被水泼醒的,在意识稍微清醒一些后,她的眼前模糊出现了一个人影,借着较为昏暗的灯光她只看清了一双黄金瞳,发出了尖叫声,响彻在整个书房内。 “安静。”他说。 “啊——”尖叫还在继续,并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你现在暂时很安全。”他又重复了一遍。 “啊——” “楚同学...你拿的那杯好像是开水。”在他身后书桌前靠着的人说。 “......” “啊——” 尖叫还在继续。 混乱大概持续了一分钟才结束,书房的木地板上全是水渍,陈芜菁狼狈地坐在地上脸上湿漉漉的,皮肤稍显红润...不是害羞而是被烫的。 好在泼出去的水温度还没到烫猪皮的程度,在加上陈芜菁本身也是混血种,这种伤势只需要涂一些正红花油就行了,但迫于苏晓樯家没有找到正红花油就干脆弄了点鸡蛋清凑合。 “林年说如果有事就让你叫他的名字,只要你还在这个别墅里,他都可以下一秒就赶到。” 书房门被打开了,楚子航端着又一碗鸡蛋清走了进来。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这么可爱。”书房内,坐在一动不敢动的陈芜菁面前,为她涂抹着鸡蛋清的林弦转头笑了笑,“其他呢?他还说了什么?” 在端来第二碗鸡蛋清之前,林弦已经跟这个女人独处了一会儿了,想来他们之间好像谈了些什么,原本尖叫崩溃的陈芜菁现在居然冷静了下来。 “如果不是必要,尽可能不要一个人与她独处,她的言灵是‘催眠’,在1对1的情况下就算是有着血统优势的混血种也很容易中招,甚至连求救的机会都没有。”楚子航看向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的陈芜菁说道。 “不用担心,我很了解‘催眠’这个言灵的运作方式,毕竟别忘了我可是心理部的教员。”林弦微笑着说,“如果她有想法大可以对我使用‘催眠’试一试,虽然不保证能完全无效,但起码叫一声林年的名字还是没什么问题的...你跟他说过在治疗结束之前都不允许开门打扰这里面了吗?” “他给了我们半小时。”楚子航说,“半小时之后不管结果如何他都会进来。” “半小时么?绰绰有余了,你听过一梦千年的故事没有?” “你指的是梦境和现实时间流速的区别么?” “时间并不存在,我们只是将万物流逝过程时对我们造成的感觉定义为了时间,在梦境中这种定义将会被打破,所以才会产生一梦千年的假象...那么看来你已经准备好了。”涂完鸡蛋清的林弦拍了拍手,示意向楚子航身边那张已经放平的沙发椅,“接下来就是正经的心理部治疗时间了,也是你们这些执行部专员最讨厌的过程。” 楚子航看了一眼陈芜菁,又看了一眼准备好的林弦,走到沙发前坐下然后渐渐躺平了。在他身边林弦慢慢地走了过来视线在沙发上这个大男孩每一寸身体上移动,不带任何多余的情绪,就像是在看一件再平常不过的物件,而不是在注视一个活人。 “我以为‘催眠’只是制造幻想以治疗应激创伤症。”楚子航看向站到自己头侧停下的林弦说。 “很多人都是这么以为的,所以大家在第一次进入心理部时都不会排斥‘催眠’的治疗。”林弦伸手轻轻抚在了楚子航的额发上垂眸看着他,“‘催眠’这个言灵虽然序列号并不高,但在某种意义上是可以匹敌危险言灵的力量。” “为什么。”他下问。 “每一个言灵都是一个种子,无论是混血种还是龙族都从未将这枚种子真正地培育到极致...如果说‘催眠’也是一枚种子,那么它破土的未来将是遮蔽天空的参天大树。但在现在混血种们的手中,它甚至还未生根发芽,卡塞尔学院从来没有找到过疑似‘催眠’的上位言灵,不是他不存在,是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找错了方向,如果他们真正知道了‘催眠’进化后的潜力,恐怕心理部以后就要被集体并入执行部也说不一定。” 女人清冷又带有一些戏谑的言语随着油灯摇曳飘忽而过,在楚子航微微怔住了,平躺着的他看着视线中居高临下俯视着自己的林弦,忽然地就觉得这个女人有些陌生。 不...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对“林弦”这个充当林年的姐姐角色并不熟悉,他们相谈甚少,就算有林年这个挚友作为桥梁,他也依旧对林弦了解甚少。 “先说一下治疗的流程吧。”林弦又拍了拍手,吸引了书房里两个人的注意力,“‘催眠’的作用方式是生物纯粹的精神能量对目标进行脑电波干扰,达成目标大脑神经元异常放电亦或者同步共振产生幻觉...” “《言灵学》中‘催眠’的注释不是这样的。”楚子航忽然开口说道。 “你《言灵学》上学期期末成绩如何?”林弦兀然看向沙发上的楚子航问。 “‘A’。”楚子航回答。 “难怪...误以教科书为真理,这就是你得不到‘S’的理由。”林弦笑,“前提是《言灵学》的评测有‘S’级这个成绩。” “在《言灵学》,以及如今广大的混血种认知范围中,能影响脑电波、生物神经元的言灵多半都是以生物电流或者磁场达到的。但这其实是短视照成的陋见。精神能量,即,精神场域,是一个向来被混血种们无视并且怀疑的领域,因为他们尚未完全掌控这份力量。” 林弦并没有急着开始心理治疗,而是像是老师一样悠闲地为楚子航进行临时的补课,虽然楚子航并不知道她的知识来源于何处,“在秘党的屠龙历史中,大部分的屠龙战场秘辛都有过记载,混血种在直视纯血龙类,大多于三代种以及次代种以上时,都会产生言灵被拘束无法释放的情况,这种情况通常被称为龙威威慑...但其实在机器无法勘测的环境中,属于龙类的精神领域已经将他们笼罩进去了,言灵无法释放也正是因为精神场域压制的缘故。” “精神能量是一种很纯粹的能量,他不在四大元素之中,风、火、地、水之外永远还有一个被人们所奉为例外的元素,精神。《翠玉录》及其指导下的炼金术并非是为了点石成金,亦或者长生不老,那本来是龙类们用于寻求智慧开悟、提升精神层次的思想和方法,算作是提升灵性的总纲。” “万物皆有灵,以龙为最,人则其次,每一个混血种都有着黄金瞳作为外表特征,而黄金瞳又因为血统的纯度有着高低贵贱之分,强势的黄金瞳通常会对低劣弱势的拥有慑服和威压的力量...这便是人类精神领域存在且具现化的证明。” “‘催眠’这个言灵,正是以纯粹的精神能量干扰生物的精神场域,以达到大脑异常放电神经元紊乱来进行幻想的构建,或者思想钢印的注入,从而做到改写记忆,制造幻觉的外在表现。”林弦用圆珠笔敲了敲陈芜菁的额头又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看向楚子航,“换句话说,‘催眠’这个言灵防不胜防,但如果你本身的精神足够强硬,并且早早建立好思维防御,那么在一定程度上就可以无视掉这个言灵给你带来的影响——具体情况就像是睡意饶人,你又必须强制保持清醒的感觉。” “接下来,陈小姐会利用‘催眠’来对你的精神场域进行共振,当达到同步的时候她将可以控制你局部的神经元以及神经突触的活动——当然,到了这一步我们要做的不会是以此编造幻觉以及梦境来诓骗你。”林弦伸出手指停在了楚子航的眉心,俯视着他说,“人的记忆就像沙滩上的城堡,当时间的海潮不断冲刷,那些曾经的高楼寰宇都会付之一炬,这是因为神经元的自我裁剪导致了记忆丧失。” “记忆这种东西存储在神经元与神经元之间的连接中,当你感到悲伤、愤怒时,逃避的情绪就会让你的大脑开始清楚多余的神经元连接,完整的记忆就会被剪辑得七零八落,在漆黑的海洋中无止境地漂泊。偶尔当你陷入那无垠的黑色梦境时,它们会以繁星点点的模样挂在天上,你伸出手想要触碰他们,也不过是水中捞月罢了。” “那就是你想要找的东西,楚子航。”林弦说,“我能帮你的,就是将那些碎片拼凑起来,能从中得到什么就看你自己了。” 楚子航默默地看着林弦,对于之前对方漫长的话语,他本能地涌起了无数的疑问,但在那倒影着油灯烛火的瞳眸的注视下,忽然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那些话,那些铺垫,让他心中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宁静...就像是暴风雨之前的乌云游荡。 “知道你的任务了吗?”林弦转身半蹲在了椅子坐得好好的陈芜菁的面前,她抬手轻轻捧着陈芜菁的脸蛋轻笑着说,“陈小姐,我之前应该把你的处境,以及如果你表现良好后的结果说得很清楚了,虽然我不能直接左右你的结局,但想要让你之后好过一些还是可以做到的...但这需要你自己努力争取。” 陈芜菁看着林弦默默地点头,真不知道之前楚子航离开的时候林弦对她说了什么,现在听话得就像个鹌鹑一样,如果就这个状态保持下去,想要接着问出她背后组织的详情应该也很容易吧? 但现在不是做那些的时候。 沙发上躺平的楚子航略微侧头看向陈芜菁淡淡地说,“尽量别让她叫出那个名字。” 无论如何,这是一次友善的提醒,如果一会儿的心理治疗过程中,陈芜菁真的动了歪心思,书房的房门被打开后紧接着被打开的就算她的天灵盖了,在事关林弦的问题上,外面等待的那个男孩向来都是毫不讲理的心狠手辣。 “准备好了吗?”林弦伸出两根手指放在了楚子航的眼前帮助他合上眼,“现在放轻松,放空你的大脑,学过冥想吗?这个世界上又成百上千种不同的冥想方法,我现在需要你按照我的方法来。首先慢慢吸气,呼吸,像平常一样的呼吸...” 楚子航的呼吸向来都很匀速平静,这是执行部专员的必修课。 “去观察你身体的每一个部分,没有视力就用触觉、用听觉去感受你自己身体的生命力。不需要用力逼自己去放空大脑,将你的所有思绪集中在你大脑跃过的第一个想法上,当下一个想法跃过时继续追上它,一个接着一个,就像追逐跳跃的白兔...” 书房内只能听见林弦平静的声音,楚子航的呼吸声平缓得无法扰动空气,不知何时坐在一旁椅子上的陈芜菁双眼洒着淡淡的金芒,精神领域构成的言灵开始扩张,如泡沫聚隆包裹了书房中的一切,人影、灯光、书架、墙壁。 言灵·催眠。 “不要去寻找那些遗失的记忆,黑暗中茫然前行只会愈行愈远,你该做的是呼唤。” “轻声地呼唤那些你遗忘的东西,让他们来找上你,你重视他们,那他们同样想重新带你回到那段时光。” “仔细去听,听那些你忽视了的声音,那些噪点,那些如蜂鸣般的碎响,藏在下面的一缕缕如水流潺潺而过的东西,就是他们奔波寻觅的脚步。” “楚子航,你能听到吗?” “楚子航你能嗅到吗?” “楚子航...你能看到吗?” “那些你不愿意回忆,被人藏匿了的时光。” 【轰!】 爆炸般的轰鸣忽然炸响在了书房,那是何等震耳欲聋的轰鸣啊,就像天空被撕裂开了一道口子,而从那口子里冲出的是欲要吞噬世界的洪荒猛兽,就像一万只龙在洞口后狂吼争先恐后地要挤出来,落在那苍茫的大地上。 耳膜都快要被撕裂了,平静的呼吸瞬间断档,楚子航骤然睁开眼睛,从沙发上弹起!他下意识想要伸手,但在对着记忆中林弦的位置探出手后,所抓到的却是...冰冷一片。 有水从他的手心中流过。 楚子航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伸出的右手,屋檐外大量的雨水砸在他的手上溅跃出水花,落在地上打湿了他卷起的牛仔裤腿,积水缓缓冲过教学楼外的水渠在尽头汇聚成漩涡响起呜呜的声音。 雷鸣爆闪,大雨滂沱,八级的风力吹得仕兰中学操场上的旗帜狂颤,操场上车鸣不断,各个方向射出的车灯将旗杆的影子开花一般映在了雨夜里,穿着雨衣的人们抱头鼠窜在操场上,各种大呼小叫声被大雨砸碎了浸入泥土里消失不见,空旷的学校像是迷宫一样每个人都在寻找着自己的出口。 满世界入眼的都是银瀑挂帘,所有东西都被水花冲洗得朦朦胧胧的,很难分清究竟是雨水从天上落到地上,还是地上的水回流卷到天上去。 穿着仕兰中学初中部校服的楚子航一个人站在教学楼的屋檐下看着这幅似曾相识的盛状恍若隔世。 在他视线的尽头,铅色的乌云卷着滨海城市的天空,划过的雷电像是为黑云开了一只独眼,尔后滚滚袭来的闷雷是云后不怒自威神明的沉重喘息。 2004年7月3日,0407号台风‘蒲公英’入境,十级大风,城里放了三天的假。 在这一天,天上天下都在下雨,如无雷电乍明笼罩着每一个人肩上的,是雨落狂流之暗。 章节目录 第七百九十九章:人生难免有遗憾 “穿越”这个词是在1994年诞生的,代表作是黄易老师的《寻秦记》,一经发行之后引起了广泛的穿越小说潮流,甚至一度将这股火烧到了2011年的今天,网络小说上无数带着“穿越”词条的文章将这个概念引入了千家万户之中,就算是八十老翁都能明白其中的含义,并且深表希望能“穿越”回到抗战年代为祖国捐躯。 有那么一瞬间,楚子航就以为自己穿越了,他从2011年的那个夏天回到了2004年前的那个暴雨夜,七年时光的荏苒被这一场暴雨再度冲回了故事的开端。 在操场上被刮得猎猎抖动的天蓝色校旗朝向的尽头是雷光与乌云密布的城市,黑云压城之下雷霆闪过,整个世界都被染成了灰白两个颜色,雨水冲刷过路人的脸颊,彼此都看不起互相的表情,只能恍然瞥见那一张张被雷电照亮的苍白颜面。 太过久远的思绪和记忆爬上心头,楚子航曾经无数个夜晚在记忆的沙滩堆砌那座城堡,只为了海潮到来时那些珍贵的东西能停留在岸边久一些,可今天他却置身于了这座城堡之中,站在城墙的顶端俯览着那压城黑云,感受着藏在雷电缝隙中窥伺着这座校园的独瞳。 “催眠”出了问题。 这是楚子航第一时间的反应,按照林弦的描述,这个言灵应该会带着他去找寻那段遗失的记忆,但现在他却回到了这个怎么也不会遗忘的刻骨铭心的场景。泼天的大雨在楚子航心中下了二十年,在那场暴雨中十四岁少年的影子永远留在了高架路上,而如今七年之后他再度走进了这场雨中,就像故人重逢。 那么现在就算他意识到“催眠”的过程出了问题他又能怎么办呢?在放空防备毫无抵抗的防备下他已经陷入了“深度催眠”的状态了,一声又一声的暴雷在天空滚过,恐怕在现实中的书房里有人在他耳边敲锣打鼓,甚至拿刀子一寸寸捅进他的心脏他都难以察觉吧? 操场上的冷风吹过教学楼底层的走道,寒风夹着细雨灌入,空气冷得刺骨,楚子航右手下意识触碰到了自己的领口,摸见了一身质地柔软的罩衫是的,那一天他正是这身打扮,如果这只是一场梦,那么也太过真实了。 “喂喂!柳淼淼柳淼淼!你捎我吧!”远处的模糊的人声被冷风夹雨裹挟着送来,楚子航看了过去,居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那是一个穿着低年级校服的小子,躲在对角教学楼的屋檐下冲着雨中叫喊。 柳淼淼这个名字,楚子航并不陌生,叫喊着的那个低年级的小子他更不陌生,他认识他,那是路明非,只不过是七年前的路明非,蹲在角落拿书包顶在头上,狼狈得就像一只落水狗。 无论什么时候这个男孩好像都这幅样子,怂得让人有些忍不住拉他一把,或者坏心眼地踩上一脚。 “路明非你自己走吧!我家跟你又不在同一个方向!”熟悉的回答,司机打着雨伞,白裙高挑的女孩低着头钻向黑色的宝马,临进之前还回头看了楚子航的方向一眼,最后在司机的督促下钻进了后座,关门,阻隔了来回之间的视线。 宝马无声滑入雨幕中,尾灯红得心惊胆战,屋檐下那个衰怂的身影忽然就冲出去了,像是要跟宝马赛跑,丧家之犬一样就逃进了暴雨中,身影逐渐模糊在了视线中。 一切都和那一天一模一样,只不过这一次楚子航没有伸出去手试着挽留那个衰仔,即使他这一次来得及,但却也没有这么做。 因为如果一切都是那么真实的话,那接下来的故事,那些在他脑海中滚动了成千上万次的故事也将会按部就班地上演了。 楚子航伸手向裤兜,果然摸到了那部老式的手机,他掏出然后翻盖,拇指撩开盖缝的触感都是那么异常的熟悉,这部手机的每一个划痕,每一个被磨损的按键都在带着他向着暴雨的深处走去。 【雨下得很大,能来接我一下么?7:12】 【好呢好呢没问题!在学校等着,我一会儿就到!7:13】 那是铭刻在记忆里的两条短信,也是那个男人手机上最后发出的信息,那一天晚上每一个细节他都记在了心里那么一来。 他键入了手机的短信箱,里面却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大雨滂沱,成千上万吨洪水冲刷着城市,忽然之间这座城市就显得大了起来,广阔无垠的巨大,牵引着人铁石般的心开始飘向远方。 教学楼下,穿着罩衫的男孩站定了很久,关上了翻盖手机。 他居然忘记了,那两则短信是他自己亲自删掉的,一切与那个男人来往的短信他都会删掉,害怕被“爸爸”看到了影响不好多么愚蠢,但又多么真实。 在手机合盖发出清脆响声的那一刻,关于那个男人的记忆就像洪水逆流一样顺着屋檐外的暴雨逐渐淹没了他,有他骑在男人脖子上大喊“驾驾驾”;有男人预支工资给他买了唯一一件值钱的玩具,一套轨道火车;当然还有那个男人这辈子最拉风也是最后留在他心中的画面,手提着一把‘御神刀’站在那巍峨的黑影前,西裤被狂风吹拂猎猎作响 他伸出手,然后去尝试握住屋檐挂下的水帘,他握空了,因为水流是无法被抓断的,合拢的五指上爆出了根根如树根盘虬的青筋,但真正被拽在里面的力量却是小得可怜每一个细节都在将他向着那个14岁男孩的自己拉扯过去,他们的影子渐渐地在重合,就连大雨触碰脖颈的冷感都更加真实了起来,与之俱来的是冻彻心扉的冰冷。 许久后,楚子航收回了手。他是知道的,在雨夜最深、最黑的地方有什么等着他,但现在他却没有那么在乎了。“催眠”还在继续,他不知道该如何停止他,但大概也不会试着去停止,那双黑色的瞳眸里全是旁人看不懂的情绪。 翻盖手机合上后被他揣进了裤兜里,他的耳边如今只有暴雨轰鸣,就算是机缘巧合,他在错误的时间来到了错误的地方。整个事情的发展都是错的,与初衷背离,但他却想在一切的混乱之中尝试着去做一些正确的事情。 — 脚步声在走廊深处响起,有人在接近。 屋檐下独自沉默的楚子航瞬然回头,视线如刀。 就算是回到了七年前,在这具青涩的躯壳中存在的也是七年后执行部王牌的灵魂,他能感受到一切曾经的自己感受不到的东西,血统尚未觉醒,但身为混血种的杀戮意志却从未淡去。 只是他回头,却看见了一个他认为自己绝不该在这里看见的人。 那是一个低年级的男孩,校服与之前七年前的路明非如出一辙,脚上套着一双仿得不太真的白色耐克鞋。男孩没有等楚子航反应,顺势一蹲就落在了他的身边。 “等人?还是回不了家?”男孩问道。 “林年?”他叫出了男孩的名字。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名字写在我的脸上吗?” 陌生的对白,陌生的记忆。 楚子航站在原地默然了很久,静静地看着身边蹲着的男孩,他在挖掘自己的记忆想要找到能与之重合的斑斑点点可到最后他居然什么也找不到,在他的记忆中,那一天他从未见过这个男孩。 “我们认识吗?”楚子航蓦然开口问。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我们认识吗?”男孩看向楚子航眼中掠过奇怪,“是你先叫我的名字的。” 男孩并不认识楚子航,这和楚子航的记忆姑且吻合,因为他记得自己与这个男孩第一次相识是在篮球场上,中锋和前锋之间的友谊,在之后才慢慢熟络了起来。可为什么他会在这里见到林年,并且与他有着一场他从未有记忆的谈话? “我们不认识,我只是知道你的名字。”楚子航说。 “我很出名?”男孩指着自己的脸问道,“还是说我的脸上写了我自己的名字。” “初中部的插班生,你的入学考试成绩是第一,在国旗下讲话上被表扬过,高中的学生会主席给你亲手颁发了入学通知书。”楚子航说。 他的反应很快,立刻就想好了托辞,这个理由无懈可击,因为他记忆中第一次出现林年的名字就是在那场国旗下讲话上,他还记得那天林年穿的是印着贵人鸟logo的白色T恤和黑色休闲裤,鞋子是一双白色的耐克运动鞋,台下的女生们都窃窃私语讨论着这个学弟好帅,下课能不能要到他的电话号码。 能抢到楚子航风头的人并不多,林年算是其中一个,互相记得算是高手之间的惺惺相惜?或者说现充之间的臭味相投?谁知道。 “你是楚子航是吧你经常上国旗下讲话,我也记得你。”男孩说,“女生们经常讨论你,男生也是,说你是什么‘仕兰的顶点’,穿宝宝丽的林田惠。” “Burberry?” “哦对,就是这个,我不太懂牌子货。”男孩点了点头丝毫没有说错奢侈品牌的尴尬。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楚子航直接问出了他最在意的问题,没有太多的拉扯,因为他抽空看了一眼操场上逐渐走空留下的泥泞和乱翻的草坪,知道他的时间不多了。 “你的问题很奇怪,有眼睛的人都能看见我跟你一样被困住了。”男孩指了指屋檐外没有任何停息意思的大雨,“广播电台说台风入境了,今晚有十级的风力,红色暴雨预警,我家离学校很远如果想走回去恐怕有些难这个天气恐怕出租车都不做生意吧?况且我也没带钱。” “我可以借你。”楚子航摸了摸后裤兜,里面果然有两张大额的现钞“爸爸”总是在零花钱上从不吝啬,那时对楚子航最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有什么困难跟爸爸提,你是爸爸的孩子,爸爸肯定满足你。” 按照“爸爸”的经济水平,这句话并非是吹嘘,在那段时间“爸爸”的公司就已经开始跟市里如日中天的黑太子集团有来往了,任何见到楚子航的员工都会十分戏剧系地叫一声“少爷”。 “你很有钱?”男孩听见楚子航毫无迟疑的话,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家伙。 “我没有钱,我家里很有钱。” “哇哦。”男孩挑了挑眉毛他不知道楚子航这是诚实还是在炫耀,但实话实说,楚子航这句话没有任何错误,在这个时间的他的确没钱,14岁的孩子学费和零花钱都是家里资助的,直到他到了大学才真正地经济独立了。 “算了吧。”男孩挠了挠头还是拒绝了楚子航,“这个天气估计出租车司机都想早一些回家吧?有钱也不一定能打到车。” “你”楚子航想说你可以跟我一起,但最后还是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他又开口说,“你可以跑出去,想办法坐公交车,6路车可以坐到地铁站。” “一起?”男孩看向楚子航。 “我”他哑住了。 “还是说你有人接?”男孩又跟着问道。 “” 楚子航忽然想起了男孩最开始问自己的那句“等人还是回不了家?”,这家伙从一开始就猜到了楚子航这幅公子哥打扮绝对是有人接的。跟路明非那个衰怂的家伙不同,在目的性和行动力上七年前的林年还是一样敢想敢做以后龙王都敢砍的人,蹭个陌生人的车回家还能怕自己被卖掉吗? 可楚子航能答应带他一程吗?他不能,因为他比谁都清楚,一会儿到来的那辆迈巴赫会带来怎么样的故事这个男孩固然以后会强到就连他都难以望其项背,但在现在他也只是一个初中部的孩子,最光辉的战绩是开学将一个高年级的学生打入院,和高架路上的东西相比还是太过孱弱了 就算这个故事只是他记忆的重现,在如此真实的场景中他依旧做不到拖对方下水。 “你家住在哪里?”楚子航问。 “城郊的老城区,平羌路附近,你听过吗?” “我们不顺路,很抱歉我不能带你一起。”楚子航说。 “那可真是可惜。”男孩说。 没有太多怨言,也没有拍拍屁股走人,只是在说完后愣愣地蹲在那里望着能见度不到五十米的瓢泼大雨,像是在找寻着什么东西。 “你也在等人吗?”楚子航轻声问。 “没有,这么大的雨我还是一个人回去的好。”男孩摇头,然后站了起来。 “出租车?”楚子航摸出了那一张大钞。 “公交车就行。”男孩看了一眼楚子航手里的钞票摇头,“找不开你继续等吧,我先走了。” 说着他就向前探了探似乎是在试雨况,楚子航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喊道他的名字,“林年。” “什么?”男孩回头看向楚子航。 “如果你有机会改变一个你会抱憾终身的错误,你会去做吗?”他轻声问。 “?”男孩看着过道中的楚子航,愣神了很久,他本想随口说点什么,在接触到对方乌云密布般的双眸时,涌到嘴边的跟同桌染上的烂话习惯忽然就咽回去了。 “为什么忽然问这个你是有什么事情吗,还是说你想跟谁表白?” 楚子航看着他,许久之后低声说,“没什么当我没有问过吧。” 男孩与楚子航相对默然了好一会儿,最后挠了挠头说,“有什么想做的就去做吧,我姐经常跟我说别绑架现在的自己,又去讨厌未来的自己文绉绉的,不过我倒是经常怀疑她跟我说这句话是在后悔当初没在孤儿院把我这个拖油瓶掐死就是了” 楚子航忽然发出了一声轻笑,男孩看着他不知道自己说的话笑点在哪儿,只能纳闷地苦笑了一声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不合时宜的蠢话,他抬头看了看黑色的天穹顿了一下又说, “人生难免有遗憾,但是尽量不要有太多吧。” “嗯” 楚子航低声应答,视线悄然穿过了雨幕落在了操场远处闪烁的白光处。那光点由远至近而来,操场里响起了它带来的轮毂摩擦泥泞的水声,氙灯划出两道白色的利刃切开了雨幕照在了教学楼底层。 屋檐下的男孩眯起了眼,而楚子航却是骤然回头看向光源的来处。 那是一头冲破雨夜而来的猛兽,在操场上的车展结束的最后姗姗来迟,流水的黑色车身向两侧分开顶棚滑落的雨水,两个“M”重叠为山形的车标前氙气大灯的热量升腾出淡淡的白汽。 “哇哦,你爸的确很有钱。”男孩眯着眼看着那只是外观就足够证明它价值的好车发出感慨。 “不,他没有钱,车不是他的,他只是个司机。”被灯光照亮的楚子航的瞳眸中倒影着那接天的水幕,暴雨中迈巴赫狂摆雨刷后,的那个中年男人正隔着雨幕向屋檐下的他招手,笑得满脸开花。 “但他的确是我的爸爸。” 这一次,他跃过了男孩主动跑向了雨幕,而并非等待着迈巴赫中的男人撑伞向他走来。 章节目录 第八百章:早了 暴雨越下越大,雨水在天空中就争先恐后地互相挤碎,落到地上的时候只剩下白色的水沫,感觉那瓢泼的雨水不是落下来的,而是用砸下来,不断地轰在大地上奏响了密不停歇的震天锣鼓。 在轰然暴雨中,停在操场跑道边沿的迈巴赫62的车门从里面打开了,巨大的黑伞撑开在了雨夜里,撑着雨伞的男人急如风火地往外面蹿,那起步速度恐怕就连仕兰田径队的教练都得单独研究几个月。 男人就像是拔地而起的蘑菇一样,盯着伞冲向了那个迎自己而来的身影那个身影在离开教学楼的屋檐时原本是用跑的,不到五十米的距离却忽然越跑越慢,直到最后时已经是慢走在这暴雨中了。 他距离迈巴赫十米不到,眼睁睁看着那个男人以饿虎扑食的架势蹿到了他的身边,黑色的大伞遮蔽住了头顶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保护伞的尖头被分流成了碎沫滑落地上。迈巴赫热空调残留的热气也笼罩了他,与之一起的还有一股卤大肠的味道。 “别急别急,我还是车都被风刮不走,九百万的车,2.7吨,陆地上十二级风都刮不走他。”男人说。 熟悉的,阔别已久的声音从无数次的回忆中再度跳出了,被时间磨损得不成样子的黑胶唱片再度被撞针划出了规律的震动。 人都说记忆这种东西就像照片,放在抽屉里久了,再拿出来去读就会泛黄失真。楚子航抬头去看身边男人的脸,就像是久别重逢,又是恍若新生。 “我靠,你全身都湿透了,别傻站着了,这雨今天真的大得离谱,进车里去有座椅加热小心别感冒了。”男人推着楚子航的背殷勤的就像柳淼淼家的司机,平时他对自己老板也是这幅牛马态度吗?感觉如果楚子航想要换雨鞋,男人都得在大雨天里跪下来给他解鞋带,脸上从始至终都带着那开花一样的笑容。 “嗯。”楚子航轻声回答。 “你盯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花吗?”男人瞅着楚子航,发现对方直直地望着自己,他心中凛然总不会是上次迈巴赫停夜总会又被自己儿子学生给逮到了?这次是要兴师问罪来着。 “我们走吧。”楚子航看向远处那辆迈巴赫轻声说道。 那座钢铁怪物屹立在雨中亮着头灯,车界里都说奥迪是灯场,在这辆迈巴赫上氙气大灯直射的光够照亮半个操场,雨水落在灯壁上就缭绕起了水烟又立刻被暴雨砸灭全新的一辆迈巴赫,起码在楚子航的记忆中他从未有过如此完整的模样。 “哦哦。”男人多看了楚子航一眼,打伞跟在后面注视着那略显单薄的背影抿了抿嘴唇,但依旧没多说什么,低着头像是慈溪身边的打伞太监一样殷勤地跟在后面。 迈巴赫的后车座打开,楚子航站在车门前没有进去,而是回头看了一眼教学楼屋檐下独自站在那里的身影,男人也随着他的视线回看了一眼,“你的同学?需要顺路捎他一段不?这种天气他家里人没开车来接他吗?” “他家里没有车。” “家里没车这么惨?”男人小声嘟哝。这年头能上私立中学尤其是仕兰的都非富即贵,不说迈巴赫,最起码的奔驰宝马总得有吧,再不济桑塔纳也得有啊。 “那就真不管他啦?就算绕点路也没啥问题,油箱里面的油是满的咧,装配的时候选的超大油箱,绕城跑三圈都没有问题!”男人又贴心地问了一遍。 楚子航这次没有回答,而是忽然扭头看向了操场的深处,男人也随之看去,只见到一个披着黑色雨衣的人影正迎着大雨快步地朝着他们这边奔跑过来,平底的女士鞋踩踏在水洼里数次不小心崴到脚,还好她主人的平衡性很强才没有摔倒在积水里。 楚子航看着她跑来,那被雨水融化淡妆下的漂亮脸颊与七年后比几乎相差无异,好像时间都无法在那副冻龄下留上痕迹,在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那个女孩忽然回头看了一眼楚子航,也正是因为这一眼她踩进了一个水洼差些摔倒。 楚子航兀然伸手捞住了他,在他身旁的男人手还只探出了一半,看着已经‘英雄救美’的儿子怔了一下然后扭头吹了声口哨缩回了自己这个四十岁老男人不合时宜的手。 “谢谢。”女孩被扶起后扭后看向楚子航说。 “你是林年的姐姐?” “是的你是林年的同班同学吗?”女孩问。 “不,我们不同级,他就在教学楼那边。”楚子航遥遥指向了教学楼屋檐下方向。 “谢谢。”她再次道谢,看了一眼楚子航和他身边的男人,最后视线停留在那辆迈巴赫上说,“雨很大,听说高架路上很堵尽量别抄近路,路上务必小心。” “没事,我车技我儿子是清楚的,开这么久一次事故都没有,只有我超别人车没别人超我的。”男人竖起大拇指,“需要送你们一趟吗?我听我儿子说你们家里没有车” 话还没说完,他的腹部就挨了楚子航一记冷厉的肘击,冷不丁地抽了口雨气大声地咳嗽起来满脸憋苦但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平时自己儿子对自己的暴力都是以冷暴力的形式进行的,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闭嘴,哪儿有今天这么‘心狠手辣’? “不用了,我们可以坐地铁回去,就不麻烦你们了。”女孩向男人微微点头致谢,又看向楚子航点了点头,最后转身跑向了教学楼的屋檐下。 “我蠢了。”男人看了一眼女孩的背影,以为自己乱说话惹人不开心了,有些懊恼自己好像拆了他儿子的‘露水’姻缘这女孩就算是妆被雨水冲化了,第一眼当真还让他见到了自己前妻当年的影子,可惜现在似乎跟楚子航还没开始就吹了。 站在车门边的楚子航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七年前的女孩,在男人的督促下拉着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男人也终于解脱似的猫向了驾驶室往里钻。 车门合拢后不到一会儿时间V12引擎就轰鸣了起来,迈巴赫在操场上甩过一个漂亮的弧线,刀一样切开雨幕深入了暴雨之中留下了尾灯的轨迹。 — “姐?这么大雨你都来?” 屋檐下林年发现了跑来的自家姐姐立刻跑了过去,立马就被一件雨衣给罩头上了。 “别说下雨了下刀子我也得来,你今天没带伞和雨衣吧?一下班我就坐公交车过来了,趁现在公交车还没停运赶快吧。”女孩帮着整理林年身上的雨衣嘟哝着说。 “我刚才好像看见了你在那辆车那儿停了一下,你们刚才说了什么?”被罩在雨衣里的林年瓮声瓮气地问。 “没说什么碰见你的学长了,踩水坑差点摔了一跤还好他扶了一把。” “那我下次当面谢谢他”林年的脑袋好不容易从雨衣里钻了出来。 “不用了。”女孩把面前林年身上的雨衣罩好了,回头看了一眼迈巴赫离开的校门说,“恐怕你以后应该见不到他了吧。” “你这话说得好像是在咒他们出车祸。”林年愣了一下。 “你现在还不懂我的意思,你以后就懂了。”女孩笑了笑,“有些时候来得太早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这还早啊?”林年抬头看了一眼已经黑透了的天空,以及天远处划过的枝形白痕,“感觉吃晚饭都算迟了。” “我说早了就早啦。”女孩帮林年戴上雨衣的帽子,摁住他的头往前轻轻推了一下蹿进了暴雨中,在之后她的声音才在雷声中缓缓飘进雨夜里,“要我看,他最起码早了七年呢。” 章节目录 第八百零一章:必然 “这么大的雨,你妈也不知道来接你。” “还好我上午没去洗车,无接触洗车,一次八十,洗了就扔水里了。” “我刚才看那个女孩挺漂亮的,也是你们学校的吗?我听你们刚才说话你好像认识她弟弟?要我说虽然你现在还小,但朋友嘛多认识几个总是可以的,多个朋友多条路” “我跟你说,我上次老板又带他们客户去夜总会,非要拉我一起进去体验生活,我好说歹说没推过被他们拉着坐在中间唱歌,那里面的消费简直高得吃人,我要开车酒都没敢喝,就吃了一点果盘了事了。” “需要我开空调和座椅加热不?你要是觉得闷就开开窗户,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还在公司下面吃晚饭呢,那个摊位的小菜味道简直一绝,下次有机会我带你去试试,保证你还想去第二次” 迈巴赫驶出了校门进入了公路,一路上都在听着男人唠唠叨叨,就像是话匣子久违地打开了,面对着后座上的楚子航一直嘚吧嘚,话说不完地说,窗外雨下不完地下。 楚子航坐在后排座上借着窗外偶尔对流而过的车灯看着后视镜里那张英俊又略带沧桑的老男人脸颊,从头到尾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这么看着,听着。 男人的视线偶尔在后视镜里跟他交汇,数秒后挪开看路,再看去时发现楚子航还盯着他在,迈巴赫内男人一旦嘴巴停下来,就陷入了敲打车玻璃的雨声中,安静得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了今天你后爸没来接你你不高兴了?”男人小心翼翼地说道,“我这不是来了吗?收到你的短信,我连小菜都没吃完,直接结账就一路刹过来了,红灯差点都闯了一个。” 楚子航依旧没有回答,还是那么出神地看着反光镜,男人视线又与之相触,这次他们对视了整整五秒,直到前面逐渐拥挤起来的公路上的喇叭声才将男人的注意力拉扯了回去。 “你不会是想我了吧想见我你直接打电话啊,只要不是工作时间,我保证第一时间赶到啊。”男人扭捏地说道,话语里有种试探的感觉就像这句话需要他带着莫大的勇气吐出口一样,稍有不慎就会得来对方的冷脸嘲讽。 还是没有回答。男人挠了挠头,觉得楚子航今天是心情不好,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决定闷头开好车,双手把在方向盘上一个帅气地甩尾切入了应急车道。 漂亮的切入,后面的车流瞬间被截断,后面的奥迪猛地把刹车踩到底,就这么一瞬间的空隙,迈巴赫就像钢铁泥鳅一样在路面上滑来滑去,驾驶座上男人有些眉飞色舞,斜眼去看后视镜的楚子航龇牙咧嘴地笑想要显摆一下,却发现自己儿子依旧一副面瘫脸,甩动的迈巴赫甚至没能让对方歪斜一些身子。 “”男人当真是不知所措了,在愣神之间忽然转头一个刹车,迈巴赫硬停在了一片红光前,到处都是汽车的喇叭声,此起彼伏就像在暴雨里开着交响乐,偶尔还能听见孩子的哭声,暴雨夹杂着雷声的确挺吓人的,每一次白光闪过在雷声姗姗来迟之前都是不安的等待和恐慌。 “妈的,这下真堵死了。”男人嘀嘀咕咕着,降下车窗小心翼翼地侧着头避着大雨向外面看…… 在前面路彻底被堵死了,好像是有两辆车追了尾,司机正顶着雨围在一起理论对骂着,这种情况再好的车技也得老老实实地在这儿塞着,除非这900万的迈巴赫长了脚能跃过这条堵死的钢铁洪流。 因为暴雨能见度的原因,瓢泼大雨中无数刹车灯的红光照亮了一片片水幕,也映红了昏暗车内楚子航和他的脸颊,男人絮絮叨叨地骂着前面堵路的司机,楚子航静静地看着他嘴碎,终于在某一刻时扭头看向了车窗外。 “别光吵架,动啊,我靠!”男人用力摁了摁迈巴赫的车喇叭,900万的喇叭果然不同凡响,声音就是要大一些,远光灯直射那些扎堆在暴雨里吵架的怒路症们,引来一大片骂声,但在看到迈巴赫的车标时想迈出的步子又停下了,隔着老远继续咒骂,给暴雨的协奏曲增添了人声合奏。 “骂骂骂,有胆子地过来敲两棒子啊,反正有保险公司赔。”男人狂按着喇叭,似乎后座的楚子航打定主意当闷葫芦了,他唯一化解尴尬的方法就是跟那些人友善互动了,“两台破车有什么好吵的,没买商业险吗?我送完儿子还有事情呢” 骂骂咧咧中,男人忽然看到了不远处的一条岔道,就孤零零地伫立在路边,只要通过应急车道就可以驶过去,离高架路一步之遥。按理说有这么一条岔道车流应该像是找到泄洪口一样涌过去,但不知为何那条岔道就这么被所有人遗弃在了那里,就好像所有人都知道那条路的尽头是死路,所以不会浪费任何时间开上去。 “高架路入口?”男人向前探着头眯眼去看暴雨中那岔道旁的路牌,在看清那几个字后他来了精神,虽然后面的编号被风雨中狂舞的藤条遮蔽了,但在这座城市无论是什么编号的高架入口总会一条路直通而上,放在沙漠这就是通往绿洲的快速通道。 “走这条路应该能上去没人是走是封路了吗?都怕被扣分?”男人探头探脑的,在思考后忽然猛打方向盘准备从应急车道上插进那条入口中。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男人背后响起了楚子航进入迈巴赫内首次开口的话声。 “别进那个入口。” “嗨,没事的,封路就封路了,除非走一半路断了,这种天气鬼才会在路尾拦路,有路障我下去把他搬掉就行,你还信不过我吗?”男人单手握住方向盘,右手自豪地做了个曲臂的动作,“我力气老大了,当初一只手就可以扛着你举高高,要不是想找个体面点的工作,我搬砖都能养活你们。” 迈巴赫继续向前行驶,在即将来到那快速通道前时,一只手从后座探了过来抓住了方向盘然后往左打死,男人眼疾脚快一脚差些把刹车踩在沥青路上,猛地把车刹到了高架路的入口前。 “我靠你这样搞很危险啊儿子,就算有保险也不能这个搞啊,就算买了商业车险也是赔不完的,百分之十的维修费你让我干一年我也付不起啊。”男人心惊胆战地说道,但他侧头就对上了楚子航近在咫尺的漆黑瞳眸,里面的颜色深得让他都看不懂了。 “爸爸,别进那个入口。” 几乎是面对面的,楚子航看着这个男人低声说道,“相信我,如果上去了,会有糟糕的事情发生。” “你叫我什么?”男人忽然愣了一下,微微仰头看着楚子航,片刻后他眼底似乎掠过了一丝挣扎然后摇头说,“别闹了,我送完你一会儿还有事情呢,一等一的大事儿!你老爸我能不能升迁就看这一次了,可不能耽搁。” 他想把楚子航的手挪开,但才低头就发现抓住方向盘的那只手手背上全是虬结的青筋,那该是多大的力量才能表现出的狰狞。那股力量感就像是一根钉子要将这辆钢铁怪兽死死地钉在马路上,将缰绳套在那V12的引擎上将他拖得人仰车翻也不让他离开。 “别上那条高架路。”楚子航第三遍重复了这句话,斗大的雨水撞击在了车窗上爆散开然后缓缓滑落倒影出男人愣神的脸。 “我没跟你开玩笑。就这一次,相信我,爸爸。”他低声说道。 “好好好好,堵着就堵着吧,也不是没堵过车。”男人愣了很久,最后挠了挠头,伸手打下了倒挡。 不需要楚子航解释什么,他只需要提出要求男人就会照做,只要不踏上那条高架路,之后的一切就不会发生,如果可以避免那为什么要让故事重演呢? “好久没听见你叫我爸爸了。”男人握住方向盘沉默了一会儿也小声说,“我靠,我差点都没反应过来你在叫我” 车内陷入了安静,男人抽了抽鼻子抖了抖眉毛恢复了精神,“话又说回来,你今天怎么感觉怪怪的?是你后爸家里吵架了吗?他要打你了你跟我说,我开车去他家门口堵他” “没有。”楚子航右手轻轻地松开了方向盘,向后坐了回去,他看着后视镜里关切地看着自己的男人低声说,“只是很久没见,想见见你,和你说一些话而已” 男人听了楚子航的话脸上表情忽然微微变动了一下,但最后还是上扬露出了那副嬉皮笑脸的笑容,“就这事情啊,你要跟我说话什么时候都可以啊,那一个星期一次的探视日就是个屁,你要愿意我有空的话天天来接你放学,这辆迈巴赫不比你后爸的S500贵几倍?面子贼足。” “就今天就好。”楚子航细语道,“就今天。” “行吧,正好也堵车,那就聊一聊呗,久违的父子局!比你后爸一个星期一次的什么家庭聚会真实多了,他最多跟你聊学业什么的,你跟你亲爹我聊什么都可以!”男人看见楚子航那略显默然的眼眸,内心忽然明亮了起来。 他忽然感觉到早已经崩盘很久的父子关系忽然在这暴雨夜迎来了转机难道真就是因为自己儿子那后爹不靠谱忘记接他,才导致了他今天趁虚而入有了这次机会吗?说不定今天他把这段关系维缮好了以后还能有机会跟儿子一起坐在街边边吃卤大肠边骂那个戴眼镜梳分头的四眼佬?男人扭头看了一眼窗外,忽然觉得这场台风也不尽是什么坏事儿。 “你老实说,是不是你后爸对你不好了。”男人抖眉准备开始切入话题,如果要他去找自己儿子那个后爹的茬,他可是有一万句话说不完的,就等着楚子航点头答应,他就可以数落那冒名顶替自己的四眼仔一整天了。 其实想想也没差,楚子航不让他上高架路那就不上呗,那么今晚他们就得被堵死在路上过夜,到时候他还能摸出前抽屉里没吃完的卤大肠跟自己儿子一起看枪版的《怪物史莱克2》,窗外大雨飘摇喇叭伴奏,车内他跟儿子为搞笑剧情笑得前仰后伏,听说电影结局还是合家欢,简直是完美。 男人有些心动了,但他心中还是有些东西实在放不下,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后座的方向,但就这么一看,他的眼睛却忽然被后面射来的远光灯给照得睁不开了,暗骂了一声什么傻逼之后立刻撤开了视线。 “坐稳了,我开回去,老占着应急车道也不是回事儿。”男人嘟哝着挂倒挡踩油门,掰动方向盘就要往回倒过去但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听见了马嘶声,裹在风雨拍击车玻璃的巨响中带着密集的马蹄声。 “什么情况?”男人下意识回头。 坐在后座上的楚子航的视线猛然锁定在了迈巴赫的后视镜上,他的瞳孔锁如针孔,照亮迈巴赫的哪里是什么后车灯,那根本就是金色的火潮与炽白的雷霆! 在男人回头后眼眸的倒影中,光焰的浪潮中一道巍峨的黑影冲向了他们,后视镜的镜面如同水波般颤动,那冲出光芒的八足天马发出了响彻的嘶鸣猛得跨越公路撞向了迈巴赫的车尾! 迈巴赫引擎骤然轰响,男人换挡的速度快到旁人根本看不清,楚子航还没反应过来,迈巴赫已经凭空挪移了一大段距离猛地冲上了那高架路的岔口,就像时间被剪辑了一样! 也就是这一段距离,让迈巴赫在车流中鱼跃而出,彻底飘入了那无人的岔口就像命运地必然一样。 章节目录 第八百零二章:他日时 整个世界忽然安静下来了。 雨水冲刷着停在高架路上的迈巴赫车窗,车顶被敲击得轰隆作响,两侧的车窗上雨落狂流,窗外能见度差到了令人发指,视线探出外面全都是白茫茫一片,伴随着偶尔闪过的雷光。 车笛声、吵闹声、脚步声全部消失不见了,迈巴赫内安静得让人不安,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雨水的晶莹液体从鬓角一路顺着脸颊向下滑到了下颚,然后滴落到了换档把上摔碎成水花。 整个世界只有轰隆作响的水声,就像是瀑布冲击在车顶,大水分流而下。之前公路上那满世界的杂乱和喧嚣都被这些狂乱的水流给冲到了远方,留下的只有苍茫大雨中的这一辆迈巴赫,以及车上的这对父子。 楚子航坐在后座,右手放在车门扶手上,他平视着前方的后视镜,后视镜内白茫茫一片什么都没有。驾驶座上的楚天骄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也跟楚子航如出一辙放在了车门边上就像时刻准备掏什么东西出来一样。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空气压抑得像是气密的瓦瓮随时都可能因为高压而爆出裂口。 “待在车上,我下去看一下是不是车被撞了,被追尾的话他全责的,900万的车赔死他。”沉默了大概有数分钟的时间,楚天骄开口说话了,声音有些干涩带着略微的颤抖。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说900万的车的事情? “我跟你一起出去看一下。”楚子航跟楚天骄一起拉开了车门,同时抽出了前座与后座的黑色雨伞。 楚天骄正想回头呵令楚子航坐着别动,但他的声音却第一时间被门外那狂暴的雨声给淹没了当真就像是置身于瀑布之中,就算只是用眼睛去看都能感受到车外那轰然砸落大地的暴雨力量感有多么可怕,一切往外试探的东西似乎都会被冲刷消失。 楚子航握住雨伞的伞把将之从门框里拔了出来,在撑开伞的同时一脚迈上了高架路,巨大的力量从伞顶传来,水流被分向四面从他的身边流过。 他站在一片苍茫的白色雨水中,前后都是渺茫的黑夜,迈巴赫的头灯直射远方却照不亮他们所处的高架路的尽头,而向后望去早已经看不见来时的入口了,他们孤零零地出现在高架路的正中心举目都是孤冷、放旷。 迈巴赫的车尾没有被碰撞过的痕迹,而在车后面却独独地留着一段漆黑的车辙,就像是楚天骄凭空发神经一脚油门送他们来到了高架路,然后死踩刹车斜斜地停在了路中央可无论是楚天骄还是楚子航都知道事情的经过不是这样的。 “上车。”举着伞走出迈巴赫的楚天骄在看见这一幕时来到了楚子航的身边,右手按住他的肩膀强行将他塞回了车里,“伞不用放回去,留在车里。” 黑伞的边沿挡住了楚天骄的脸,所以楚子航看不见那上面凝重和难看的表情,但从声音就可以听出楚天骄现在的情绪已经变了。 回到没有熄火的迈巴赫上,车门拉拢关闭,楚天骄将湿漉漉的雨伞横在身边,双手握住方向盘低沉地说道,“启动。” 幽蓝色的暗光在仪表盘前点燃,引擎的轰鸣中,迈巴赫的速度从零瞬间攀升向百公里,轮胎高速旋转扬起大量积水,在高架路上划过了一个干净利落的弧线调反车尾开始向前飙去。 天已经黑得很深了,迈巴赫在高架路上孤独地行驶,只有路灯指引着他们的前路,流线的车头将沉重的雨幕披荆斩棘撞开,在不断的咆哮中更快地向前驶去。 “儿子不用多想,就当刚才发生了一件怪事情,现在我马上带你下高架把你送到你妈妈那里去。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今天你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回去跟吃吃该睡睡就行了,明白吗?”驾驶座上握着方向盘的楚天骄舔了舔嘴唇,平视着挡风玻璃外那没有任何路牌的路面,GPS上早已经显示着失灵,现在估计唯一的用处就是播放那储存着的枪版卡通片了。 “你今天原本准备处理什么事情?”楚子航低声问道。 “工作上的事,老板让我送件东西走,原本计划是要开这辆车出城的,但台风耽搁了我一段时间,我原本是准备等雨小一些再走的,但刚好就收到了你的短信。”楚天骄说,“把你牵扯进来了是我的问题,但现在还有机会补救,别担心什么,我们只需要原路返回就行了” “你要送的东西在哪里?”楚子航问,“后备箱里吗?” “你问这个干嘛?”楚天骄看了一眼后视镜里依旧熟悉的脸庞。 “只是有些好奇爸爸一直在做什么样的工作。”楚子航抬头,“在我的印象里爸爸你一直都很忙,无论是在你跟妈妈离婚之前,还是离婚之后,你总是很忙,就像世界上所有的麻烦事都被堆积在你的肩膀上一样,处理完一边还有另一边,你总是没有时间陪我们,所以妈妈才会选择跟你离婚吧?” “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了,我们还是来谈谈工作的事情吧” 后视镜里楚天骄原本都要紧绷起来的脸色忽然就垮了,显得有些沮丧,恐怖片忽然被扯到了家常片,虽然两者对于他来说都一样可怕。 “那你告诉我后备箱里的东西是什么这么重要,需要你在这种天气送出城?”楚子航淡淡地问。 “这个我不太好说,老板那边叫保密,估计就是些艺术品啊什么的我们老板老喜欢艺术品了。”楚天骄吞吞吐吐了起来。 “如果黑太子集团的老板这么信任你,那为什么你的工资还是低到连妈妈都想跟你离婚?”一针见血。 这一句话落下来,迈巴赫里又寂静了一会儿,隔着前后座仿佛都能听见楚天骄心碎的声音,许久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又挠了挠后脑勺仰起头说,“你杀死了聊天你妈跟我离婚不是因为工资的事情只是感情不合而已啦,不是钱的原因。” “你不爱她了吗?”楚子航看着后视镜里那张英俊已经被更多的沧桑盖过的脸颊轻声问。 “你别乱说啊,我一直都爱她,就像我一直都爱你们两个一样。”楚天骄忽然抬起头,脸上怪异地说,“你还小,不太懂什么叫做爱,有些时候爱情这种东西是伸出去又悄悄缩回的手,敢放手才叫爱得深,你后爹对你妈的爱连我的脚指头都比不上。” “妈妈从来生气你不是因为你穷。”楚子航小声说,“而是因为她觉得你不靠谱。” “我不靠谱我还怎么不靠谱?”楚天骄愣住了。 “还记得妈妈生日的那一天吗?” “记得那天我是真有事情,你听我说” “那天正好也是她的生理期疼得死去活来的,医生嘱咐她早些睡觉就不疼了,她偏要打电话给你问你什么时候回家她好吹蜡烛。那天那个生日蛋糕上全是融化的蜡烛不能吃了。姥姥说她从小都很怕疼,但那天她硬是等了你一晚上都没等到你回来,第二天中午你才说你工作上忽然有事情不回来了,妈妈那天把那块蛋糕吃完了,一点没剩下。”楚子航打断了楚天骄的解释平静地说。 “上面融了的蜡烛也一起吃了?”楚天骄迟疑地问。 “我没拦得住,她偷偷吃的,边哭边吃。”楚子航声音很小但很稳没有太多波澜,“她从来不高兴都会偷偷坐在角落里吃东西,不会让其他人知道,她一直都很别扭,认定的事情就不会做改变。” “我就说为什么隔天她下午就去医院治肚子疼了呢。”楚天骄脸颊微微抽搐了一下,看起来是第一次知道有这回事,“但我那天是真有事情特别特别特别重要的事情,救人于水火的那种,我有几个从事高危工作的同事被困住了,我要晚到几分钟他们就得被送火葬场里” “仕兰中学入学典礼那一天,妈妈和‘爸爸’去过结婚纪念日,我想偷偷让你来参加,因为我是那一届的新生第一,想让你骄傲自豪一下。” “我我也迟到了?” “那一天我是唯一一个背后没有站家长的位置,不少同学都在暗地里说我是有妈生没爹养的孩子。”楚子航继续说。 “谁他妈嘴巴那么碎?换我我铁定教育他!”楚天骄脸色一变,怒气冲冲地说道。 “他会被人教训的,动手的是一个低年级的学生,会把他打进了医院。”楚子航说,“但那一天爸爸你又有什么事情呢?因为从那一天开始我才渐渐相信妈妈以前一直说的,你不是一个好爸爸也不是一个好丈夫这件事。” “你妈妈说过这样的话吗?” “说过,不止一次,你们离婚的那段时间说得最多,边哭边抱着我说。好像在催眠洗脑自己,说多了就连她自己都坚信不疑了,这样才能彻底把你从她的大脑磁盘里清空。” “真是辛苦她了。”楚天骄说,“我想起来了,你入学典礼那一天我其实已经快要到仕兰中学了,但真的真的真的很巧,我遇见了一件不得不处理的事情,我老板说他有一个‘客户’来了我们城市,如果我不在的话后果会特别严重,所以” “那你解决掉那个‘客户’了吗?”楚子航蓦然问。 “肯定解决掉了。”楚天骄下意识说,然后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楚子航,却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 “你一直都有事情瞒着妈妈跟我。”楚子航看着楚天骄的侧脸,“在你的眼里那些事情比我们还要重要吗?” “” 楚天骄面色有些黯然,“儿子我跟你讲,你这个问题问得就像是女朋友跟老妈掉水里了我先就谁一样困难有些时候一些东西是无法两全其美的啊。你今天忽然问我这个问题,是你妈妈最近又谈起我了吗?” 他说到最后的声音里有些期待,悄悄从后视镜里去看楚子航的眼睛。 “没有,她已经把你忘了,她给过你机会,但你都错过了。” 有什么事情是比一个落魄的楚天骄提到以前的女人,却发现对方早已经把自己忘记了还要更悲惨的事情? “妈妈从来都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啊,她的心里永远都是一个孩子,你伤了她的心她心里的小孩子就会对她说:我好痛,我们走吧就像当初遇见你时一样,兴高采烈地说:他好酷,我好喜欢他。”楚子航低声说,“你以为她当初嫁给你真的是因为你开的那辆私企的车吗?她当初喜欢的从来都是你这个人啊,那段时间也是你最真实的样子吧?如果你能一直保持那个样子,你们怎么可能离婚呢?” “小妍她喜欢我的是我最真实的样子吗?”楚天骄安静了很久,最后只是低笑了一下。 “好好照顾你妈”他深吸了口气说,“你老爸我这辈子就是劳碌命,过不得享福的日子,好日子还是留给你跟你妈妈过,我惨是惨了一点,但好歹还能混下去,只要你们混得比我好一天,我对下一天的日子就还能有盼头。” “为什么不能带上我们一起呢?就算日子过的苦一些。”楚子航微微仰起了头轻声问。 “儿子,有些事情,光靠觉悟是不够的啊。起码你老爸本事还不到家,手上的麻烦多到自身难保,怕破产的那一天把你和你妈一起带进去了所以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楚天骄捏了捏方向盘,听着迈巴赫外那隐隐约约的引擎低吼声,“有些时候你不选,现实就会逼你选就像今天一样,我就做了错误的选择。” “你没有错,从来都没有错。”楚子航说,“错的是没办法理解你的我们啊。” “儿子,说实话,能听见你这么说我真的很高兴。”楚天骄怔了很久,那向来松松垮垮的表情终于流露出了一些纰漏,沧桑的眼眸中掠过了一丝释然。 “既然妈妈无法理解你,那总就有人要记住你,如果今天就连我都不在这里了,以后谁还会记得你在这个世界上来过呢。”楚子航侧头看向车窗外。 “你这话说得怎么跟我要死了一样?”楚天骄忽然又愣回来了,“我感觉你今天说话怪怪的,有些压嗓子,你是不是提前进入变声期了” “可能吧。”楚子航说,“爸爸路还很长,能跟我聊聊关于你的事情吗?我想多了解你一些。” “关于我的事情?我还有什么事情可以聊的,就那样,开车,下班,吃点宵夜,然后睡觉第二天起床继续去开车,老板叫我我必到,鞍前马后处理完所有事情回去躺得像条死狗。”楚天骄小声嘟哝着。 “做爸爸的不应该都在儿子面前显得顶天立地一些么?就算是给集团老板当司机也会吹嘘得自己像是集团老板本人。”楚子航说,“但在我的面前你从来都把自己说成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可你忘了一点,每个孩子都希望自己的父亲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对于他们来说父亲就是天,是山,铁打不动,无坚不摧。是奥特曼,可以驱打生活中的小怪兽。就算自己的爸爸每一天出门辛苦地踩人力车,在孩子的眼里他所做的事情也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你一味地作践自己,只会让他们感到数以倍记的失望在他们面前你只能是无所不能的超人。” “可我本来就是小人物啊。”楚天骄说话开始别扭起来了,时不时看向后视镜里默然的楚子航,他像是预感到了什么隐隐开始有些不安了。 “我们听点东西吧?”楚天骄急匆匆地伸手打开了音乐,当头响起了那首刻在楚子航记忆中的爱尔兰乐队的《DailyGrowing》,但楚子航却伸出手换曲了,下一首歌响起,是埃尔维斯·普雷斯利的《Heartbreakerhotel》。 “那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带我一起开车?”楚子航收回手又问。 “开什么车?”楚天骄愣了一下。 “做你一直在做的工作。” “开什么玩笑你是我楚天骄的儿子,市三好学生,以后怎么可能只当个司机呢?”楚天骄哼哼唧唧,“你以后该是去上大学的,考最热门大家金融专业,然后让你后爹给你找找关系” “叫我后爹给我找找关系?” “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楚天骄急眼了,“你非要我给你找关系也可以,虽然我只是开车的,但这些年也认识了一些人” “爸爸,无论你在做什么,在我眼里你都是一样的。”楚子航低声说,“妈妈无法理解你,但我可以从小时候起你就把我保护得太好了,其实你可以试着相信我一些的。” “相信你你才14岁,还没成年,相信你什么?而保护你不是我应该做的事情吗?”楚天骄低声说。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的,爸爸。” “那你告诉我你在说什么?” 楚天骄忽然抬起了头,看向后视镜里的楚子航,他的表情很挣扎,从来没有如此挣扎过,就像求着后座上的男孩给他一个解脱一样给他一个放肆说话的理由。 “妈妈不能理解你,我可以理解你。”楚子航说,“如果你走了,我会一直想你的,偶尔多一点,偶尔少一点,但不会停止。” 听见这句话,楚天骄的脸色终于凝滞了,眼中缓缓掠过一些释然。就像隐藏了一辈子的秘密,终于被揭开了一样,连带着他一直紧绷着的肩膀也跨了下来,整个人瘫在了座椅上前所未有的轻松。 “儿子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已经” “他们来了。”楚子航忽然说,漆黑的眼眸凝视着窗外的雨夜。 — 音响里传来了低低的笑声,楚天骄话还没说完就把所有声音卡在了喉咙里,因为那笑声是那么的飘忽,隐藏在猫王歌声的低音区中,宏大而庄严仿佛青铜的古钟在轰鸣着,让人心生难以明喻的敬畏感。 车门被轻轻扣响。 他下意识扭头去看,只看到了窗外一闪而过的黑影,也就是这一瞬间,他一直松垮的脸紧绷了起来,浑身的衣衫向外微微膨胀了起来。 迈巴赫的仪表盘上指向了130,时速130公里的车外居然有人敲门? 笑声越来越大了,洪钟真的敲响了,与之照进来的还有圣堂般水银色的光,数个黑影就像随行的圣徒一样出现在了迈巴赫的车窗外,他们藏匿在雨幕中与这辆车齐头并进,风和雨都在为他们欢呼齐唱着圣歌。 光芒从四面八方照进,那是一团团点燃的火炬,他们围绕着迈巴赫低头注视着里面的食饵,苍白的脸上涌起赞叹、愤怒、悲伤等等表情他们沉默地站着就像死神围绕在垂死者的病床窃窃私语。 楚天骄的脸色被那光芒照得惨白,事情终于还是来到了这一步,破镜重圆的家常没有帮助让今晚温馨一些他们原路返回的计划失败了,迈巴赫疾驰的这条高架路从来都没有返回这种说法,他们只要向前走,就只会前进,然后前进,直到最后注定的终点! 轮回不止,这是尼伯龙根的铁律。 楚天骄是知道这一点的,只是他不愿意接受他们已经来到了这死人的国度。 其中一个黑影的手贴在了玻璃上,那是怎样苍白如枯枝细长的手指啊,没有任何的纹路,让人想起死亡也是如此的纯粹。 迈巴赫猛然踩死刹车。 一瞬间,这辆钢铁怪兽在路面上失控了!疯狂地旋转了起来,车尾和车头就像摆锤一样猛然将那些围绕的黑影撞飞了,响彻在耳边的是令人发瘆的骨裂声! 巨大的离心力让楚天骄的脸坚硬如铁,他打死了方向盘,盯住疯狂摆动雨刷外的雨夜,那些黑影就像保龄球一样被撞飞了,在空中扭曲成了怪异的形状飞散到了暴雨中。在迈巴赫滑行一段距离后,他又踩死油门,在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后反方向驶去! 诡异的笑声跟随着他们,由远至近而来,但想要跟上至少还需要一些时间。 “儿子,离门远一些,到我这边来!”握着方向盘踩死油门的他震喝低吼。 他没收到楚子航的回应,以为楚子航吓呆住了,放缓语气快速说道,“儿子别怕,坐过来!坐到副驾驶这边来,你在后面我不好照顾你!” 他伸手就要把楚子航扯到副驾驶上来,但却扯了个空,他愣了一下仓促之间回头去看,发现楚子航将那黑色的雨伞横放在双膝上,闭着眼睛仿佛在聆听着那些飘摇的声音,那么的认真和肃穆。 楚天骄脸色惨白,他一直都希望这一天来晚一些,楚子航迟早都会面临这一刻,但绝对不是以这种形式。 “别别听他们的声音,你会进入灵视的,你的血统” 楚子航睁开了眼睛,与楚天骄对视上了,四目相对,楚天骄接下来的话都说不出口了,他知道自己说什么都迟了或者他本就什么都不用说,后座上的这个男孩早已经知晓了一切。 一双锃亮的黄金瞳飘摇如火,里面是久别重逢的默然和孤冷。 楚天骄看着楚子航右手轻轻抽出了雨伞中的御神刀·村雨,丝滑落出的刀身被车窗外的光芒照得如水流于镜面他分明没有告诉过楚子航这些秘密,可对方却熟络得就像这把炼金刀剑的常客一样。 “我常常想,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能回到14岁那个雨夜,我就不会再开着车背身离开了。”楚子航低头看着手中的村雨,刀身上倒影着他炽热的黄金瞳。 “与其孤独地死去,不如开着那辆迈巴赫撞向神座这一次我会站在你的背后,直到我们一起流干最后一滴血。”他轻声说道。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楚天骄的声音带着一些苦涩。 楚子航没有再说什么了,他做了一件楚天骄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他降下了车窗,在那些笑声如影随形的时候翻出了时速直逼一百八十公里的迈巴赫,楚天骄差些探手狂吼出声时,车顶上飒然刺穿坠下的村雨刀身贴着他的脸颊滑过,硬生生打断了这个男人的吼叫声! 在黑暗的暴风雨夜,高架路上狂奔的迈巴赫车顶,雷光之中楚子航半蹲匍匐在车顶,浑身的罩衫被吹拂的狂舞,一双黄金瞳中倒影着那雨夜之后狂奔如鬼的黑影们! 枝形的雷电从密布的乌云中劈下落在迈巴赫前行的轨迹上,白光的照耀中那青黑的剑盾毛绒渐渐爬满了他的脖颈以及脸颊,血管中初次苏醒的龙血就已然在那禁忌的力量下奔腾如洪河入海! 他日时,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龙麟开。 章节目录 第八百零三章:炎魔刀 疾风骤雨从身后呼啸而来,黑色的碎发在空中狂舞,大雨就像刀子一样刮过罩衫想要侵入里面的皮肤,但在狂风吹起的空隙中被电光照亮的只有片片青黑色的龙鳞。剑盾的绒毛在龙血的催化下钻破了皮肤形成了鳞片堆砌的甲胄,风雨吹打着甲胄在合拢和舒展之间竟然发出了铁器敲打般的连片脆响声! 暴血被推进到了极致,楚子航左手握住刺穿迈巴赫车顶的村雨,右手按在了铁皮上指甲蹭起的火花弹射到空中又被水流冲灭,闪烁的火芒与那永不熄灭的黄金瞳相辉映。 无穷无尽的活力从他的身体里涌起了,二度暴血远不是尽头,楚子航能感受到自己这副身体的活力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如果说七年后作为狮心会会长的他体魄是常跑拉力赛已然磨合完美的赛车,那么现在他所掌握的就是一辆就连刹车片都还未有一丝痕迹的崭新超级跑车! 14岁接近15岁的年轻大脑以及身体对体外的刺激而引起的反应简直完美到难以想象,明明现在是楚子航利用这个身体第一次激活血统,他就已经感觉自己对这副身体了如指掌,甚至强于七年后的他! 迈巴赫疾驰在高架路上,介于楚子航在车顶,楚天骄从未在逃亡之际把车开得如此稳过,在驾驶座上他的眼眸中甚至激起了较楚子航还要澈明的金意,死死地盯住前面的路面生怕有什么危险的路况威胁到车顶的楚子航。 迈巴赫的时速来到了200公里每小时,时速到了这种程度在路面上就是飘摇而过的一道鬼魂,但就算如此那群寻血猎犬依旧死死地咬住了他们的尾巴。楚天骄不敢再加速了,他害怕车顶的楚子航无法抗住更大烈度的强风,这种时速一旦被抛下车就连他都无法第一时间回头救援。 卡在迈巴赫上的村雨忽然被抽了出去,楚天骄浑身一凛看向了后视镜...果然在迈巴赫的后窗后面,那一群黑影如影随形地跟了上来,水银色的光从他们身后照来,就像他们并非邪恶而是从天堂通口涌出的使者,要带着这辆迈巴赫去到它该去的地方! 在车顶,楚子航拥有着极佳的视野,在他的眼中事情却完全不是那回事的,黄金瞳的注视中那些黑影苍白的脸面尽数都被白光照明,那是死人的模样,就像一切的情绪都被从他们身上抽离了一样,尾随着他们的只是一群没有了灵魂的亡鬼。 死侍,而且是相当高级的死侍。 在卡塞尔学院中对于死侍的研究冗杂繁多,从普遍的混血种劣化死侍到罕见的龙形死侍,对于死侍的课题也是多如繁星,在教授们的眼中死侍是因追逐龙血而丧失了理智的怪物,不能沟通,不能谅解,遇见的唯一做法只有当场击毙。 但也有少部分的档案中留有记录,专员遇见过可以与之沟通并且尚留智慧的死侍,这些死侍的特征是从不漫无目的地游荡,他们每一次出现都抱有着极强的目的性,而背后势必也存在着他们所拥护的‘主人’。 通常‘主人’血统的高贵与否取决了这些死侍理智尚存的多少,但在之后有学者推翻了这个理论,认为死侍的理智与其‘主人’的血统无关,而是与他们自己本身的血统有关,成为死侍之前越优秀的混血种最后能留存的理智就越多...高级的死侍多出现在血统尊贵的龙类身边真正的原因是,龙类们认为只有混血种之中堕落的才配拥护他们。 对于高架路尽头的神祇来说,楚子航和楚天骄就是拥有足够价值的拥趸...曾经被永远留在了高架路上的楚天骄最后成为了奥丁身边中芸芸死侍之一吗?楚子航不知道,他也从未去想象过如果有那么一天,面对那熟悉面孔的苍白鬼影,他手中的村雨是否还能流畅地切斩而下。 但起码今天,他不想再让曾经的故事发生了。 火红色的光芒在雨夜狂奔的迈巴赫上亮起了,就连车内都能感受到一股高温和热风涌来,在风雨中无法被雷声压住的是那高亢音节的爆响,仿佛龙吼环绕着雷雨向上升腾。 楚天骄震惊地抬头看向车顶,他哪里能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一个危险级别的言灵被楚子航释放了,他的经验让他根本不陌生那些绕口的龙文咏唱...如果他记得不错,这个危险言灵应该是...‘君焰’?! “我靠——”楚天骄瞠目结舌,震惊程度不下于刚知道有楚子航这号人物存在的时候的反应。 89号位的君焰,初次觉醒血统就能释放出这种级别的言灵,他这些年除了错过了自己儿子数不胜数的入学典礼和家长会之外究竟还漏看了些什么重要的东西?难道见鬼的秘党已经在他不知情的时候把手伸到了他儿子身上了吗? ...如果楚天骄现在有幸伸出头见到车顶的情况,估计会把现在的震惊翻个倍,因为车顶上的形势已经超出他的理解范畴了。 火红的‘环’在楚子航左侧形成了,那是一个完美到没有任何缺陷的圆环,环绕在楚子航左手横持的村雨之上,成百上千摄氏度的高温在这柄御神刀上留下了蜿蜒如燃烧藤蔓的纹路,在刀尖上流动的火光仿佛水流般吞吐而下...‘君焰’居然激活了村雨的炼金领域! 君焰的极诣者,青铜与火之王诺顿·康斯坦丁,曾经都在这个言灵上表现出了以圆环形式压抑焰压和温度的手法,而今楚子航已经可以完美做到这个程度了——君焰·静态加温。 这是‘君焰’使用者梦寐以求的巅峰,犹如‘刹那’的使用者无不想要触及‘九阶’的巅峰,如果林年是‘刹那’上当世的王者,那么楚子航在这一刻就已经成为了‘君焰’中的至尊。 火环的光芒与温度呈螺旋向上升腾,火光彻底照亮了那疾驰在迈巴赫后的黑影们,他们奔跑的方式竟然如野兽一样手脚并用,每一次加速都会在坚硬的高架路上刨出巨大的坑口,与之带来的是超越猎豹的爆发力,苍白脸孔上的暗金瞳眸毫无感情地盯着车顶火焰中的人影。 楚子航一一扫过这些人影,黄金瞳被火焰晕染成了接近熔铁般的红,他蹲伏在车顶缓慢地抬起了村雨双手持握,收束在了腰间,以拔刀斩的起手式准备。 在那群黑影中,楚子航锁定了最后方的一个魁梧的身影,他的奔跑姿势就像巨熊一样恐怖,每一次跃动都带起大片的高架路地衣翻起,如果不是暴风雨的轰响遮蔽了一切,整条高架路上都会是他震击地面的轰隆声。 毫无疑问那是死侍中的最强,黑色的斗篷完全掩盖不了那下面如花岗岩般黑凝的躯体,增殖的骨骼甚至爆出了皮肤,像是铠甲一样保护了他最脆弱的部位,整体看起来魁梧得就像一个巨人! 暴雨中,楚子航就像燃烧的雕塑一样立在迈巴赫上一动不动,但楚天骄能感受到头顶的温度越来越高了,整个车内都像是桑拿室一样燥热无比,汗水止不住地从他后背渗出,‘君焰’的光芒也像是太阳一样越来越盛。 “真的是...疯了。”十分清楚楚子航在做什么的楚天骄声音有些嘶哑。 他真地想不到有朝一日这种评价居然会从向来被认为是疯子中的王者的他的嘴里说出来,而且评价的还是自己的儿子,该说这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吗?自己儿子这十几年来从来未曾仗着家境在物质上进行攀比过,谁他妈又知道他真正的攀比技能全部点在了“疯狂”上! 他见过将君焰压缩到这种程度的混血种吗?他是见过的!但也就那一次后那个人就永远成为了地面上的一撮黑印子,言灵崩溃后的辐射光将他永远地留在了地上。有些时候想要去霸道地掌控不属于自己的力量,除了血统的绝对优势外,还需要真正意义上的‘天赋’!这种‘天赋’往往只会出现在龙王以及那些所谓的天命屠龙者身上...诸多被秘党们评价为‘S’级的亡命之徒们。 当光和热以及一切都到达一个极致的时候,迈巴赫的车顶猛的凹陷了,就像是收到了信号,楚天骄知道自己儿子憋的大招已经蓄能完毕了,果断一脚踩下了刹车! 迈巴赫的速度从200公里每小时跳水般跌落,在尖锐的刹车声和失速的旋转中那些狂奔的黑影就像潮水般扑向了车顶那放散着光芒的烈日! 也就是这一瞬,匍匐佝偻到几乎与迈巴赫贴平的楚子航鱼跃而出了,真的就只能用“鱼跃而出”来形容他的动作,完美地划出了一条惊心动魄的红弧!迈巴赫旋转的车尾撞击到了跳跃出的他的双脚脚底,巨大的力量推动着他将他像是投石机里的石块一样抛射了出去! 苍白水桶粗细的雷霆砸在了高架路上,但他的爆鸣声却被楚子航起跳时君焰的轰鸣给震散了!铺天盖地的火光!就像太阳的熔炉被人一脚踹翻了,里面倾泻出的焰浪写意地洒出了一片圆弧,将那些群起而来的黑影们笼罩了进去! 没有鲜血,村雨在这一刻因为焰压延展到了超过十米的长度,这一刀如果竖劈就算是高架路也会被一刀斩断!任何触碰到那极致焰压的黑影甚至连哀嚎都无法发出就被烧成脆散的灰炭了,焰压的温度远超焚尸炉数倍,这一刀简直就是移动的焚化炉将一切可以呼吸的东西葬到火海里。 成群结队的黑影被炎魔似的刀切化作了灰烬,楚子航的身形几乎被急速拖拽成了一条线,他的眼眸锁定了最后方那魁梧如巨人的巨型死侍,而那死侍也从未减速直直对撞而来! 不到十分之一秒的时间他们就相触了,死侍张开了手臂擒抱向楚子航,斗篷被火风吹开下竟然全是突出胸膛的尖锐骨笼,硫酸一般的黑色血液在活动的内脏上流淌着! 一个巨型的领域从楚子航的身后骤然张开,就像透明的气幕高速推出,将一整段高架路摄入其中!被气幕正面冲击到的魁梧的死侍赫然像是被凝固一样,毫无减速征兆地定格在了原地!余势不减冲去的楚子航左手手肘处赫然爆开了一团锥形的火焰冲断了一截高架路的护栏,反冲力将他带偏了轨道从魁梧死侍的身侧冲过去,手中的村雨一刀枭首切断了对方的脖颈! 楚子航以时速一百公里的速度落地,这种速度按理来说会将他摔个人仰马翻,但在触地的一霎那一次极小范围,威力精确到难以置信的君焰爆发在了他的后背与地面之间,没有高温只有精确计算过角度的冲击波,楚子航就像是被某只看不见的手托了一把将他翻了起来在空中再度飞跃一段距离后坠地! 楚子航触地,村雨在地上犹如切奶油一般拉开了一道数米长的豁口,裂痕中全是被加温还原成泥泞液体的漆黑沥青。 在他的前方呈现出了一幅诡异的场景,一片浓雾彻底遮蔽了急停的迈巴赫与他之间的这段距离,那些都是被炎魔一刀切散蒸发的暴雨水雾,千度的高温瞬间蒸发了成吨的大雨形成了大雾,可这些水汽理应快速被暴雨给压散掉,但现在却凝在了原地形成了浓白的雾色。 楚子航脸上并没有露出疑惑或者震惊的表情,因为他对这种情况再熟悉不过了,这是一个极强言灵释放后造成的暂时性假象,而这个言灵的名字叫做‘永恒·时间零’,就连轰鸣大雨都能停住的逆反规则的力量。 言灵的领域撤去了,暴雨重新落下,大雾被冲散,露出了被‘君焰’高温烤干甚至融化了沿路上百米的沥青高架路,那些被焚化的死侍碳骨黏在软烫的沥青中散发着白烟与恶臭,而在最中间,那魁梧黑影的头颅被雨水冲刷落地,整个身躯都被掠过的极致高温烧成了焦黑的炭化组织。 迈巴赫歪歪斜斜地停在了远处,男人站在打开的车门边遥遥地看着楚子航这边,他们隔着百米融化的沥青路以及尚未溢散完的蒸汽默然对视着。 楚子航的手中村雨上的火环在跳跃后渐渐熄灭了,炼金刀剑上那曼妙灼目的纹路也随着蒸发的水雾消散掉,余留下串串从刀剑上滴落地面融化沥青的火浆。 章节目录 第八百零四章:坦白局 世上无绝对的事。 这句话是一个经久不衰的悖论。 如果这句话是正确的,那么他本身就是错误的,反之亦然。 在无数人争论这句话的悖论核心,试图用哲学以及逻辑学去得到完美平衡的答案时,却不知晓这个问题其实一开始就有了答案。 “这个世界存在绝对的事情吗?”有人这样问过楚子航。 “有。”那时的楚子航没有任何迟疑地进行了回答。 “死亡。” 在所有人的认知被限制在去联想不存在绝对实物的举例论证时,其实真正的答案已经藏在水面的倒影中,没有太多人真正地去凝视它更甚至去尝试打捞。没有什么东西能逃脱死亡,水熊虫会死于细菌和病毒,钢铁会被风沙腐蚀,恒星也会坍缩爆炸,宇宙也会燃烧到尽头更何况人类。 凡是人都要死的,爸爸是人,所以爸爸是要死的。 头三年,他时常看着窗外的大雨对自己这样默念过,希望能让自己好受一些 但真的来得太早了,对于他来说,无论是父亲的死亡,还是世界的真相。 我们生下来一直在做的事情不过是竭尽全力地拖延死亡的到来,与其安然赴死,不如去试着主动握住真相将本该到来的死亡延后更多一点点,去珍惜那一点点中所残留的温度。 后三年,他踏上了寻找卡塞尔学院的路程。 — 迈巴赫穿越了泥泞的沥青路原路返回,V12引擎马力全开,280公里的极速行驶在马路上发出低沉的呜呜声,再有经验的司机也没有胆子在暴雨中全速行驶,但好在迈巴赫的自重达到了骇人的2.7吨,再加上顶级的悬挂调校和重心、空气动力学加持,给足了他将油门踩到底而不怕侧翻的威胁。 以这种速度前行,就算之前悼亡者般的黑影成群结队的出现也会被像保龄球一样撞垮,几乎没有什么生物能正面抗住这种吨位的加速度撞击除非是纯血的龙类藏在了高架路的尽头等待着他们,或许全速行驶的迈巴赫正面撞击上去能让它打一个踉跄?楚天骄不知道,况且现在他的思绪也不在这种扯淡的假设上。 起初他们安静了很久,因为不知道如何开口。楚天骄几次想说什么,最后都停下了,他挠了挠头然后想起自己正在超危险驾驶,又把挠头的手放回了方向盘上,最后只轻轻叹了口气。 “想说什么就说吧。”最后还是楚子航先开的口,语气很轻,平和得让楚天骄感到陌生,记得上一次自己儿子这么温柔地跟自己说话还是上次(其实就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果然超级英雄电影里的描写都是真实可靠的吗?备受屈辱和饱经现实磨难的superhero们一旦揭露自己的身份后亲情、爱情挥之即来,即刻走上人生赢家的道路。 楚天骄胡思乱想着,在副驾驶上楚子航的视线注视下他才忽然回过神来然后轻轻咳嗽了两声低沉地说,“谁先接触你的?” “你在捏着嗓子说话?” “我没有”楚天骄故作姿态被揭穿后脸上的严肃有些挂不住了,面部抽动了几下再度回到了那个熟悉的松垮模样。 其实他已经在梦中想象过这种场景了,在未来的某一天身为超级混血种的窝囊父亲终于在一次危机中被迫爆出“言灵”,在儿子瞠目结舌的目光下斩尽芜杂。以前窝囊时要多窝囊有多窝囊,拉风时必然要多拉风有多拉风,自此和冰释前嫌的儿子结成父子金刚联盟,靠儿子从旁侧击将失去的爱人也一起夺回来,阖家欢乐可喜可贺。 这些幻想其实离现实并不遥远,如果楚天骄愿意,他很容易就可以做到设计这么一个“巧合”,让自己的老婆和孩子认识真实的自己但这样做的代价又是什么?在混血种的历史中,身份的藏匿从来都是一个无解的课题,有太多太多的悲剧在前给了他们这类人无数的警示。 楚天骄自诩自己的血统的确很强,强得让人害怕,再加上那杀手级别的言灵,在同类的人中唯一有资格能跟他的名字放在一起的,甚至只有那位剑桥老绅士。但就算是那一位活着的传奇在“夏之哀悼”的一夜也没有快得过同伴的死亡,他楚天骄能保证每一次都那么快吗? 他不能,所以他选择了离开既然离开了,那些幻想就只能存在于幻想,存在于躺在那张地下室天鹅绒大床上,听着最经典的黑胶唱片,看着最宏伟的人类命运时解闷缓压的幻想。 今天,终于那无数次的幻想成为了现实,他本应该笑出声,但发生在面前的剧情却让他的笑声卡在了喉咙里瞠目结舌和拉风到爆的角色莫名其妙地调转了,变成了自己儿子在危机中被迫爆出“言灵”,他这个超级英雄搁旁边瞠目结舌了。 “这不太对劲”楚天骄小声嘀咕着。 “什么不对劲?” “没什么,我是说这条路,对,这条路!”楚天骄豁然抬头看着似乎永无止境的暴雨高架路说,“我们现在行驶的公里数已经是来时的一倍了,但还没有看到出口,虽然现在路是笔直的,但我怀疑我们在某种力量下一直在兜圈子。” “这里是尼伯龙根,空间和时间与现实相比有着巨大偏差,掌控着稳定而庞大的尼伯龙根的龙类至少在三代种以上,只有那种级别的龙类才会着手开始触碰‘规则’的力量。”楚子航看着窗外被大灯照亮的雨幕低声说,“尼伯龙根的核心在于‘炼金术’或者‘青乌术’,通常会在龙类身边或者其本身上,《翠玉录》石板上的古埃及象形文中点出的‘如其在上,如其在下’已经揭露了炼金术的本质了。想要觐见,就必须逃离;想要逃离,就必须觐见” “等等等”楚天骄这么一大堆听下来越听越汗颜,表情都绷不住了,“你现在讲的是我想的那些‘知识’吗?” “什么‘知识’?”被打断了关键分析的楚子航扭头看向他平静地问,“你是指尼伯龙根吗?现在的你们没有相关的知识储备?” “你是从哪里知道‘尼伯龙根’这个词的,又是从哪里知道‘炼金术’和‘翠玉录’的,这些词根本不应该出现在你的脑袋里就算是在我们这边的世界中,能理解这些概念的也是少之又少的博学者!你现在讲的东西做成大四的论文答辩估计都没有多少人讲得能比你好!”楚天骄低声喝道。 楚子航现在表现出的状态实在是令他浑身发毛,这已经无法称为‘优异’了,简直就是‘惊悚’! “现在的时间段对于‘尼伯龙根’的知识秘党的确了解不多,最多只在书面上有过了解,或许正统那边因为‘青乌术’的历史对这些更有研究。”楚子航微微点头表示理解。 “你还知道正统!”楚天骄差点尖叫起来。 “不是什么秘密。”楚子航说。 在他的时间段内在‘青铜计划’中秘党和正统有了第一次成功的合作后,双方的关系就有些冰释前嫌的感觉了。甚至向来故步自封的正统似乎是见到了秘党这边优秀的人才们,终于愿意开门进行友好的交流,甚至还主动派了数位正统优秀的年轻人进修卡塞尔学院,这在以前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相对于理论知识充沛的秘党,正统从来都是实践派的,在秘党还在对着翠玉录石板的象形文字破译炼金术的历史和起源的时候,正统那边就已经漫山遍野地跑,神农架大兴安岭钻进钻出按着古法寻龙点穴挖次代种全家。 中西合璧之后无论是正统还是秘党,都补全了各自的弊端整体在龙族文明的研究水平上上升了很大一个档次,连带着整个学院的教科书都被无数终身教授们改定了数次。楚子航这一批人就是最大的受益者或者说受害者,加课和考试的轮番折磨下掌握了比之前人不知要充沛多少的知识,可以说现在的楚天骄相比七年后楚子航跟文盲好不到哪里去。 “你现在是想知道尼伯龙根的详情还是想问有关我的问题?我不建议两者同时进行,你的状态不适合同时处理不同的情报。”楚子航感受着男人略微有些起伏的呼吸和心跳说。 “你这是拐着弯骂你老爹我脑袋是单线程吗”楚天骄有些头疼,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儿子嘴巴这么损,在自己离异后楚子航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从你的问题说起,我不觉得我的儿子会从一个普通的初中生变成龙族文化相关的百晓生!”说到这里,楚天骄忽然顿了一下,扭头看向楚子航,“你还是我儿子,是吧?” 他这句话问得有些艰难,甚至有些委屈求饶的意思在里面,没什么比一个父亲就连自己孩子都无法确定还要可悲的事情了。可楚子航并没有生楚天骄的气,因为楚天骄会诞生这种疑问再正常不过了,谁又能想到自己的儿子会拥有着领先七年的记忆坐在他身边呢? 在楚子航身上他感受到了久违的熟悉和亲情,又感受到了陌生和惊悚,两种矛盾的情绪相结合在迫使他问出了这个让他自己都有些难堪尴尬的问题。 “冯·施耐德你认识吗?” “那个在秘党里臭名昭著的格陵兰事件大难不死的复仇者?”楚天骄愣了一下下意识问。 “他现在是执行部的部长,你应该知道这回事吧?”楚子航心中默算了一下时间,以及自己导师冯·施耐德的人生履历问。 “我是听说过执行部换人了但我现在执行的是长期的秘密任务,就算是现任部长也很难找到我的档案,只有预设的联系人才能证明我的身份你连执行部都知道?”男人的脸色难看了起来如果楚子航知道执行部,那不就意味着他知道自己曾经可能做过的一切?包括所谓的因为‘公事’而错过入学典礼那些事情。 所谓的‘公事’的确很急,但却绝对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英雄事情,那是见血杀人猎杀同胞们的惨剧,男人并不想自己的儿子知道并且认为他的爸爸是一个冷血的刽子手可有些时候英雄这种光伟的表皮下往往都是血肉的泡沫所鼓涨而成的,经受不住求知的探针轻轻地一戳。 “冯·施耐德部长,你口中的‘复仇者’找到我,并且先接触我的。” 楚子航撒谎了。 无奈之举,他不可能跟男人讲这只是他的一段记忆,这一切都是虚假的,现在的迈巴赫、雨夜以及楚天骄都是他大脑海潮冲刷而来的碎片组成的拼图。直到现在一切的真实已经让他拒绝这种现实了,身边的男人让他感到了无比的真实,所以他也以最真实的态度,以最费力的欺骗来解释。 “不可能,我的档案优先级很高,执行部的部长的确可以调阅大部分的文件,但真正重要的文件都是锁在冰窖的拉刻西斯区底部的,就算是执行部部长想要进到那里去也得需要校董会的手令。”果然楚天骄立刻就否决了这种可能。 拉刻西斯区的底部?楚子航心中一动,如果他记得不错的话林年提到过这个地方,那好像是诺玛机房的位置看起来在七年前诺玛还未诞生,在那个地方储存着大量秘党货真价实的机密文件,在之后科技爆炸进入信息时代,超级AI诞生后那些机密才被录入了信息库里也不知道原来的纸质档案是销毁了还是作为备用深埋了起来。 “你不了解冯·施耐德,他是当届执行部部长的同时也是一个疯子,百年难得一遇的疯子,疯子可以做出任何事情,不需要考虑逻辑和可行性,只要他认为有必要,他想要这么做。”对于楚天骄的质疑,楚子航自然准备好了毫无死角的回答,“他翻阅了你的档案,知道了你这个超级混血种的存在,于是顺着线索和脉络找到了妈妈和我。他认为执行部现在正是用新之时,格陵兰事件的失败对他的影响太大了,导致他开始无所不用其极或者正是因为他的这个性格点,才会受到同为复仇者的昂热校长的重用,他们从来都是一路人。” “你还知道昂热?”楚天骄的声音有些扭曲变形了。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得还要多,施耐德部长跟我说了很多,究其原因是我需要他拿出足够的证据,身为超级混血种的子嗣,我有资格得到这些情报,他也认为我有价值值得他这么做。”楚子航淡淡地虚抬了楚天骄一手,这一句超级混血种让这个男人面色古怪之于又似乎那么好受了一些总之还是有着一股如鲠在喉的感觉。 “但你的血统以及刚才的言灵他告诉你以及教导你的东西也太多了吧?”楚天骄还是觉得事情疑点重重,那控制和爆发力堪称离谱的君焰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可怕程度已经不亚于他自己的言灵了。 “他们说我是你的儿子,所以我应该是一个天才。”楚子航轻声说道。 在卡塞尔学院对于楚子航的夸赞声从未停息过,人们说他是堪比‘S’级血统的超级混血种,评为‘A’级根本就是诺玛出错了。更有人说楚子航是因为血统极为不稳定才暂时评为‘A’级的,所谓‘超A’都是因为楚子航才出现的新概念诸如此类的夸赞和追捧,楚子航从未公开表示过自己的观点,但同样的他也从未否认过。 他一直在努力做到最好,就因为他是男人的儿子,那个他认为的超级混血种的儿子,超级混血种的子嗣必然也是超级混血种,即使他的配偶只是一个普通人,楚子航天生有血统上的缺陷,却做到了最好只是因为他认为他是楚天骄的儿子,楚天骄的儿子必须是天才的原因。 这个回答无懈可击,楚天骄看着楚子航的双眸一时间也找不到话反驳了,我牛逼因为我是你的儿子,这种话说出来他还怎么反驳呢?简直就是一句话杀死了聊天。 “我真的要跟校长好好的抗议了,怎么能滥用这种祸及专员家人的疯子委以重任!”楚天骄的气最后只能发在了毫不知情自己背上了一大锅的施耐德身上,这位才上任的执行部部长现在已经成为了他的眼中钉,“可那些知识总不可能也是那个执行部的新部长教你的吧?如果他懂得那么多,他应该被委任派去当终身教授而不是暴力团体的首脑!” 可以说楚天骄就算离开了多年执行部,也是清楚那个地方再怎么变风气和形式都是不会出问题的,那种地方的人都应该是只知道拔枪动刀的野蛮人,怎么可能沉得下心去研究这些复杂到混血种的大脑都得过载的龙族知识。 “我之前提到过正统的存在。”楚子航解释。 “你跟那群疯子也有接触?”楚天骄感觉自己快缺氧了,这些年他处心积虑地避开那群真正意义上的疯子的触角,现在却发现自己的儿子早就跟那群能牵扯到千年前历史的掘墓疯子搅到一起去了。 “你不得不承认,他们在行事作风上有问题,但知识储备上远超秘党很多。”楚子航说,“他们尝试过招揽我,但失败了,似乎是知道我是秘党这边的人,并不想在这个时间段与秘党起到冲突。” “”楚天骄一下子不说话了。 楚子航也没有说话了,等待这个男人自己消化这些情报,虽然他的话术里漏洞明显,有些东西甚至经不起推敲,但在这种形势下对方也不可能去细细地琢磨,危机已经让男人的大脑一片混乱了,现在他需要做到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接受咬牙切齿地接受。 “执行部、正统,挖人挖到我儿子头上了,两边我他妈事后都会找他们算账的。”楚天骄抬起头后视镜里的表情有些狰狞,说话像是含着生铁在嚼,眼眸里掠过的凶戾像是被侵犯领地后发怒的狮子,可以看出这个男人对于自己失责的懊恼和悔恨。 但在他看向楚子航后他的一切愤怒瞬间恢复了正常,“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逃出这里。”楚子航看向前方,在他视线的尽头似乎有些许温柔如海的光潮涌动,“别想着一个人逞威风在外面妈妈还在等着你。” 章节目录 第八百零五章:奥丁 “我长话短说,可能内容会有些荒谬,但我认真说,你认真听。” “嗯。” “我们现在所处的尼伯龙根在理论上是没有出口的,每一个尼伯龙根都有着他固定的规则,就算是尼伯龙根的创造者也需要遵守它的规则,这是铁律。在这个尼伯龙根‘雨水’是媒介,只要被‘雨水’笼罩我们就无法逃脱,我们已经进入了他的领地,高架路的尽头势必有一场恶战等着我们。” “可以理解,就像是小时候我们用红白机玩的电子游戏,我们现在就是进了波ss关卡,音乐和背景板都变了,我们和波ss总得死一个才能继续游戏。” “想要打败敌人,就先需要了解敌人,爸爸,你知道这片尼伯龙根属于谁的吗?” “老实说我并不知道,我只知道能找到我并且带我来到这里的家伙来头肯定不会小,之前我们被逼上高架路的时候在时间零里我偷看了后视镜几眼,只看见了刺眼白光中的一匹马以及一个人影我从来没见过骑马的龙王!”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 迈巴赫里,楚天骄的表情微微一怔看着平静质问自己的楚子航最后只摇头,“我可能有些猜测,但也只是一些模糊的概念,没有办法形容出来,我的确不知道什么东西在追我们。” “但你起码知道他为什么要追你。”楚子航说,“龙王从来对混血种个体不感兴趣,即使你是超级混血种,对于他们来说也不过是体量大一些带着毒刺的蚂蚁罢了。除非这个蚂蚁偷了属于他们的东西。” “什么偷东西啊”楚天骄忽然表现得有些怂,后视镜里折射出的双眼视线都有些躲闪。 楚子航没说话,就这么借着后视镜盯着他,直到他脑袋越缩越低差些埋进脖子里。 “好吧好吧,我的确拿了点东西我之前不是说我要帮老板送东西出城吗?那东西就在后备箱里,恐怕那群家伙就是冲着它来的。”楚天骄叹气了,话语里全是无奈和深深的凝重,对于一个超级混血种来说都能如此重视的东西可见有多棘手。 “后备箱里装着什么?” “一个箱子,准确地来说是一个手提密码箱。” “学院的东西?” “儿子有些事情我真不好跟你说清楚。”楚天骄说,“你只需要知道密码箱里的东西重要到足以影响人类的命运就足够了。” 楚子航微微偏头没说什么,可他的心底已经打定主意了,好不容易回到了七年前,就算楚天骄再怎么藏着掖着,他也要把曾经的谜团弄清楚。那个雨夜楚天骄因为密码箱被留在了尼伯龙根里,最后那位神祇多半也得到了那个密码箱,如果他能知道密码箱里的到底藏着什么,或许回到现实后就能根据线索重新找到尼伯龙根和那位神祇。 等等楚子航忽然低头了,略微深吸了口气,窗外有暴雷闪过,高架路外的群树在风雨中如纤细的手臂在招展狂舞,群山也在狂奔移动,开枝散叶的白色雷霆就像裂痕一样布满了天空的尽头,撕裂开更多的暴雨填满大地。 他看向了车玻璃里自己的倒影 从什么时候自己的思维方式彻底发生改变了? 这个世界再怎么真实也应该只是‘催眠’根据自己的记忆以及大脑的衍生构思能力构造出来的幻梦,在这个梦里或许有言灵的加持下,一切的人和事物都会按照最符合自己逻辑推论的方式进行,其中包括楚天骄的性格、言行以及战斗时那些黑影所表现出来的力量和速度。 也就是说楚子航是无法在自己有限的记忆里得到记忆之外的东西的,就像那个冷笑话讲的一样,青春期的男孩做春梦的时候到达高潮情节忽然就醒了,原因是大脑404宕机无法渲染出不存在的图像和感触 道理是这种道理,但现在他似乎已经一步步入戏了,把这个楚天骄以及这个世界深信不疑地当作了真正的存在的人和事物。 “你怎么了?”楚天骄看向楚子航的表情略微有些沉关心地问道。 “没什么。” 楚子航只是思考了不到三秒就抬头了既然从一开始他就选择了再上这一辆迈巴赫,现在思考这些问题也是无用功了,他向来都是个很纯粹的人,用狮心会副会长兰斯洛特的话来说就是“实战派”,虽然会情绪化导致关键时刻冲动,但如果一直瞻前顾后庸人自扰只会得到更多的遗憾。 “在路的尽头我们会遇上神祇。”楚子航说。 “遇上什么?”楚天骄扭头。 “Odin.”楚子航说,“疯狂,狂暴,的直译也被称为奥丁,在北欧神话中他是阿萨神族的众神之王,司掌预言、王权、智慧、战争、死亡等等权能。” “你说的奥丁应该和我想的那个东西是一样的吧?”楚天骄嘴角抽了抽。 “的确就是神话中的那位神明,北欧神话中最为浓墨重彩的角色。”楚子航说,车外有白光照亮了他的脸颊。 “那为什么你会知道他会在路的尽头等着我们?”楚天骄远远地看见露面的尽头有着一抹温暖的白光了,就像他们在迎着初升的太阳在奔驰。 “因为这些都是注定的。”楚子航说,“他一定会发生,但结局还可能可以改变。” “我听不懂。”楚天骄说。 “你不需要听懂,你只需要相信就行了。”楚子航说,“你能做到吗?” “”楚天骄轻轻点头,没有任何的犹豫,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坐在自己身边的楚子航长大了,从未那么的成熟过,在今天之前那个孩子还是一个会因为家庭因素跟自己置气,甚至冷嘲热讽自己的臭小子,而现在,他忽然成长为可以站在真实世界陡峭山壁上与自己对话的男人了。 “你的言灵应该是‘时间零’,最快能多快?”楚子航顿了一下问道。 这也是他问的第一个超出了自己记忆的问题,他对于楚天骄言灵的了解并不多,只能从那一晚与神与黑影厮杀时楚天骄表现出的能力进行粗浅的推断,更别说时间零的具体增益效果如何了。 楚子航注视着楚天骄,而楚天骄几乎毫不犹豫地就进行了回答,“在我的领域能将时间流速减少到48倍左右。” 说完之后又偷看楚子航,眉梢里似乎藏着少许的骄傲和得意毕竟这个数据一直都是他引以为傲且作为杀手锏的秘密。了解时间零这个言灵的混血种如果知道这个数据恐怕会跟见鬼一样尽可能远离楚天骄,拥有这种力量的人几乎是将领域囊括内每一个生物的生死把玩捏握在他们自己手里,没有人喜欢自己的生死被别人掌控的感觉。 “只有48倍吗?”可没想到的是楚子航在得到这个数据后脸上居然微微沉了下来,眼眸中掠过了不太如意的深思。 什么叫只有48倍?楚天骄绷不住了,自己儿子真明白48倍时间流速减慢是什么概念吧?这意味着常人眼中的一秒,在他眼里就是48秒,别人打个喷嚏都不够的时间,他能做半套广播体操,这种离谱的速度就连摄像头都捕捉不到,高倍数的摄像机才有可能抓到他模糊的身影。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楚子航看见楚天骄憋的难受的表情说,“我见过更快的神速系言灵使用者。” “昂热?”楚天骄下意识问。 这要拿他跟那个老怪物比就没意思了,因为他的确比不上对方,就算“开挂”强行将时间零提升到极致都比不过,因为再怎么玩底子黑,那个老怪物都能豁出去得比他彻底,他还有老婆和孩子,那老家伙可是为了屠龙连核弹都能叼着雪茄低头去点引信的主儿。 “不是,只是我一个朋友。”楚子航摇头,昂热的时间零大概能减缓时间流速50倍,跟楚天骄相比差不了多少楚天骄再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是被楚子航拿来跟未来的天命屠龙者相比较了。 “你那朋友的言灵也是时间零?这年头时间零已经不值钱了吗?他能放快到多少倍?”楚天骄还是有些耿耿于怀这是神速系言灵使用者的通病,总喜欢比个高低。 “他不经常使用时间零,他最常用的言灵是刹那。”楚子航说。 “刹那?多少阶的刹那?总不会是九阶?” “十阶。” 楚天骄沉默了。 十阶刹那,1024倍神速增益,如果对方的初速够快,一旦逾越过十阶这个门槛,对于任何敌人来说都将是一场噩梦,时间零与刹那都有一个共通点,时间零的50倍流速减缓以及刹那的十阶是两个共同天堑,只要言灵的拥有者能跨过去都将迎来一次洗礼。 现在时间零的绝对强者是昂热,正是因为昂热逾越了这道天堑,而刹那这个言灵楚天骄最多听说过日本有一个能攀爬到七阶的强者,那人甚至还是昂热的学生现在怎么忽然钻出来一个能爬到十阶的怪物了,总不会是瞎编来打击他的吧? 其实楚子航没有说十阶刹那还只是在林年没有暴血情况下的常态,康斯坦丁和诺顿战役已经证明了林年的暴血等级已经无限接近于楚子航想都未曾想过的四度暴血了,那对于言灵和肉体来说都是飞跃般的提升。 在那个状态下的林年跟纯血龙类几乎没什么差别了,在血统溯源上甚至抵达了龙王的境界那种情况下的林年就算不依靠言灵都能以绝对的肉体力量达到楚天骄时间零的增益效果。 楚子航拿现在的楚天骄跟林年那种怪物相比属于是欺负楚天骄了,“超级混血种”在连龙王都能正面砍杀的“究极混血种”面前还是差了太多。超规格的力量也是秘党在龙王歼灭战后极速扩张的底气,有这么一张门面在,整个世界的混血种格局都在潜移默化地进行着改变。 “你真该让你那个朋友今晚来帮忙,如果他在的话今晚我们估计连四大君主都能摆平一两个在这里躺下。”楚天骄由衷地说道,道路远处的白光已经越来越近了,照亮了车内他们的半身。 “可能他一个人就能做到吧但今天的事情与他无关。”楚子航说,“现在说这些没用了,停车吧。” 楚天骄一脚踩在了刹车上,因为他们已经离那夺目的白色光芒够近了,迈巴赫飘逸停在了路中央淋在暴雨里,他们斜斜地透过车窗看向远处那白光朦胧的地方他们已经停下了前进的步伐,可那白光依旧在不断地放大那光芒在主动接近着他们! 白色的,温暖的潮汐向他们涌来,凝望那光芒就像大海上的孤舟见到了灯塔,黑夜的路人见到了旅馆的油灯般亲切,引人新生亲近膜拜的感觉 “如果是游戏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响BGM了吧?”楚天骄摸了摸兜下意识想点烟,但看了一眼身旁的楚子航还是放弃了。 “想抽就抽吧。”楚子航轻声说,双眸黄金瞳中隐藏着乌云与雷电,“我不能保证我们都能活着出去,但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们能一起死。” 在白光的最深处,响起了马嘶声,带着轰隆的马蹄声。 楚子航和楚天骄都听见了,并且看见了那模糊的巨大影子。 如果他们承认前方踏着白光而来的是一只马匹,那么这只骏马该又多么磅礴伟岸的身躯啊,它每一次踏地都会撅起大地的伤口,每一次跃动都会在地面上踩出深不见底的裂痕,口中含着霹雳的雷电,眼眸合拢时洒下片片电屑简直就是神话现世。 道路尽头的白光飞驰而来,正面袭来笼罩了迈巴赫,在这同时,一声轰鸣的爆响笼罩了天地! 那不是雷鸣,而是气压压缩到极致后的爆炸!汹涌的火潮就像墙壁一样裹胁着冲击波向着白光扩散开去,瞬间就将那白光的潮汐给击碎了,红色的火光照亮了半边漆黑的夜色,就连暴雨都被冲击波震散开来,一个规矩的圆形空间内滴水不流,沥青路上所有的水痕都被冲击波附带的高温给蒸发干净了,一时间犹如旱地! 言灵·君焰,极致爆发。 火焰向着神的王座推袭而去,于是王座上的神明举手勒令它们只可到此,不能再做逾越。 所有的冲击波在来到白光尽头那巍峨的身影前时都停止了,通天的水幕降下阻隔了白光外和白光内的世界,足以摧垮楼房的君焰火潮被水幕淹没殆尽。 巨量的水蒸气升起,在那朦胧白雾中,通天的巨人胯着八足神骏走出了暴雨夜。 错花的暗金色的沉重甲胄折射着雷与火交汇的光影,雨水洒在上面被高温蒸发成水汽,电闪雷鸣在水汽中漫射,密布成了点点的星辉在他的周身旋转。他的手里提着弯曲的长枪,枪身的弧线像是流星划过天空的轨迹,带着铁面的脸上,唯一的金色瞳孔仿佛巨灯一般照亮了周围。 北欧神话中,阿斯神族的主神奥丁。 八足骏马含雷嘶吼,他们像是披着宇宙的周天星辰走出了白光,也走出了神话的故事,再一次来到了父子二人的面前。 “好久不见。”楚天骄忽然听见身边的楚子航低声说。 他转头去看,只看到了一双熔岩的赤红黄金瞳,他一时间分不清那瞳眸中流动的赤红究竟是滚烫的岩浆还是足以燃烧的龙血。 龙血炽热沸腾。 章节目录 第八百零六章:箱子 迈巴赫侧停在马路的中央,熊熊的火焰环状围绕着它形成了一个圈,就像是一个结界隔绝了里面和外面,雨水也无法熄灭这些火光,在触碰到那摇荡外焰的瞬间就会被高温蒸发成水汽,这是君王的怒焰昭示着释放者的暴怒与不从。 “他可真高” “不可能是混血种或者人类” “有没有可能是得了巨人症的混血种?要知道混血种任何方面都很突出任何方面!” “一定要在现在讨论生理问题吗” “喔,对不起” 迈巴赫的车门打开了,对话的声音缥缈地传荡在雨中,两个人影从两侧下来一起来到宽厚的车头前,氙气大灯将他们的身影投在了烈火上。 在黄金瞳的熠熠生辉中,环状的火壁骤然熄灭掉了,代表着君焰的言灵也溃散在了空气中,但那带来的沉重气压感却为少分毫。 火光落下,露出的是那水幕后走来的神祇,八足骏马,错花甲胄,巍峨的巨人手提神话中必中的长枪刚古尼尔,雨水顺着如流星拖尾轨迹般流线的枪身滑落在地上,目光所触到的每一个寸细节都带着浓厚的史诗感和庄严感,有如朝圣。 天上地下都在下雨,空旷的高架路上全是白色的碎花朦胧,黑影们从高架路的尽头、边缘出现,就像朝圣的队伍来到了终点的耶路撒冷,雨水溅在黑色的斗篷上响起哗啦的响声,凑近了看才能发现那些斗篷下苍白的面颜尽都是一张张栩栩如生的面具,暗金色的瞳眸在面具的开口下映射着微光注视着大灯前的那对父子。 迈巴赫被包围了,如果是在壁画和文字的故事里,那么接下来就是朝圣者们将祭品献给神明的祭祀了,亦分而食之,亦烈火烹煮,但他们迟迟没有一拥而上,因为这对祭品手上都提着明晃晃的长刀。 御神刀·村雨·真打。 御神刀·村雨·影打。 就算是迈巴赫的主人恐怕也不会知道,自己900万的好车两扇门内会藏着两把致命的炼金武器,跨洋过海被偷运到这座滨海城市的国宝级日本刀,无论是传说度还是炼金的造诣足以在日本炼金历史上排得上前十的地位。 这种御神刀在日本通常会打造两把,一把叫真打,另一把叫影打,真打的质量会比影打好一些,无论是哪一把一旦被发现都足以被收藏到国家级博物馆里,真正懂行的收藏家甚至会用一整个博物馆来置换这能弑杀次代种以上纯血龙类的獠牙,硬是要给它们标上价格单是一把稍次的村雨·影打都足够抵得上十辆迈巴赫了, 真正有意思的是楚天骄从头到尾一直都炫耀他背后那辆900万的车,楚子航能想象到他抓耳挠腮想要真正显摆两侧车门雨伞里真正的稀罕东西却不敢这么做的纠结模样,所以才退而求其次显摆显摆这辆破车了。 楚天骄能把两把村雨都搞到手,这背后是存在着一段他远渡日本时轰轰烈烈的故事的,可能有爱情,有仇恨,更有热血,但在故事的最后他一定满载而归,带着两把御神刀或许还有一位落寞佳人的思念回到了这座滨海城市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在今晚,这两把好刀就是他们朝向神明御座的屠刀。 两把村雨垂落指地,清泉般的雨水为刀光冲刷洗练,父子俩都站得笔直,狂风吹动着他们的黑发与裤腿,氙气大灯刺破了他们面对的无尽无边的黑暗,这一次他们并站在神明的面前无惧无畏。 “你竟敢撞向神的御座!”雨里的奥丁传来的低沉的声音。 “我是个司机,开车太多难免手滑。”男人说,“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如果我把东西给你,能不能放我们走?” “凡是到这国的人,便能再度返回这国,因此踏入神的国度的人自然是神的奴仆。” “你这话说得很流氓,跟上次跟我说摸了就得要的柜姐一个尿性。”男人仰望着神,说话却带着一股懒散闲聊的味道,“你知道后来我是怎么做的吗?” “我猜你摸了柜姐一下。”楚子航说。 “说得没错,有些时候遇见流氓就只能用更流氓的方式解决。”男人对于楚子航的捧哏技巧表示了赞赏,“你又想要东西,又不想让我们走,是不是太不公平了一些?我以为自诩为神的东西都会很公正!” “神的本身就是公正,所以所行一切都是最公正的。”奥丁说。 “这什么强盗逻辑,所以没得谈?”男人看了一眼迈巴赫,黑影们都注视着这辆钢铁怪兽,那些暗金的瞳眸里可没有艳羡,有的只是狼窥血肉的觊觎虽然失去了理性,可他们却依旧留存着本能的智慧,奥丁要的东西没在男人和楚子航身上,那么只能在这辆车里了。 “踏入神国便是神的奴仆,我会许诺你们永恒的生命。”大雨从巨型长枪的枪头汇聚成流水潺潺划过高架路的路面。 “就像他们一样?成为失去理性的怪物?”男人胳膊肘拐了一下那些在暴雨中默默围绕着迈巴赫的黑影们。 “你们的血统会让你们更加强大。” “但奴仆也是奴仆,就像是神一直也都是神,无论是堕落还是罪恶了,那也是堕落罪恶的神,本质上没有任何的改变。”楚天骄说,“你太霸道了。” “神说有就有,命立就立,又与人类拙见有何关系。”奥丁的声音就像滚滚的闷雷,他的不悦也带动着暴雷数次的轰击地面留下焦痕,八足神骏烦躁地踏动沥青路在大地上抠出一个又一个触目惊心的伤痕。 “儿子,把后备箱里的东西拿出来,你知道是哪个。”楚天骄说。 楚子航转身走向迈巴赫的车尾,黑影环绕着他移动却没有接近他,那些似哭泣似悲鸣的低低嘶叫声混合着雨水裹胁着他,那是靡靡的亡者之音,交头接耳地咏唱念诵着,没有感情的暗金瞳孔贪婪地在楚子航身上流淌。 “人类啊” “不仅仅是人类” “这甜美的气味” “这孩子的血统” “他走在了那条路上” “真是可怜” “未来的同胞” 村雨·影打在沥青路在划出了火星和裂口,就像楚汉的界河隔开了那些汹涌的恶意,楚子航无视了黑影们的低声琐屑,打开了迈巴赫的后备箱,在里面果然有一个手提密码箱,特质的皮面粗糙坚韧,上面有着银色的铭牌刻着一棵茂盛的世界树茂盛的世界树? 楚子航手指轻轻抚摸过铭牌上的痕迹,那世界树与他印象中的卡塞尔学院校徽有悖,并非是半朽的而是全茂盛的样子,似乎征兆着里面保存着的东西的不凡,就是为了这个东西楚天骄隐姓埋名了多年,在终于得到目的之后却被死亡敲响了门。 这是楚天骄值得用一辈子人生捍卫的东西,但在最后他还是用自己的人生置换了楚子航开着迈巴赫离开尼伯龙根,不得不说所有的苦痛和悲剧换来的都为此付之东流。 楚子航把手提箱拿到了楚天骄的面前,丢在了地上,被一脚踩中,村雨·真打一刀刺了下去,插着手提箱的环扣刺穿了湿润的沥青路,也就是这一个动作让八足神骏上的奥丁微微向前了,只是三分之一不到的身位,高架路上的黑影们骤然死寂了下来,瞳眸里的光束骇人得令人呼吸都停止了。 “你很紧张里面的东西?别紧张,‘祂’是完好的,但如果你来硬的就不一定了。”楚天骄手平放在村雨·真打的刀柄上,裤腿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这一幕颇有黑道老大在划分地盘时寸步不让的流氓气息,可现在他面前的却是来自北欧神话的神主,也不知这是无知渎神还是无畏无惧。 “里面是什么?”楚子航看向楚天骄问。 “重要的东西,对于他来说重要程度不亚于老太太篮子里的鸡蛋吧?”楚天骄看向奥丁露出了嘲讽的笑容,但楚子航却能感受到他握住村雨的手心在发热,如果不是雨水不断冲刷大概都会凝出汗水。 楚天骄在紧张。 这个超级混血种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就算楚子航表现出了超人的模样,当真在站在神的面前时,他也会不自主的紧张,这是血统的压制,也是神与人类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 “那么人类,觐见吧。”奥丁似乎也看出了楚天骄的外强中干,低沉地说道,庄然等待凡人的匍匐进贡。 “你很害怕他?”在楚天骄的身边楚子航问。 “不,我不害怕他儿子,你老爸我这辈子什么都见过,就算是龙王在我面前打盹我都会想办法能不能朝着他的屁股来上那么一刀。我真正害怕的只有两件事。”楚天骄说,“你的安危,和他得到箱子之后注定的未来,那才是我真正害怕的东西,你要知道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有些事情是比死亡更令人不安的。” “起码你不用担心我,也不用束手束脚。与其分开死,不如一起埋,我们都有可以悼念我们的人,这就足够了。”楚子航轻声说。 “这不会对那个独活下来的人太残忍了一些吗?”楚天骄说。 “我知道那种感觉,并不好受,所以如果不想一起死在这里,那就一起出去。”楚子航说,“这个箱子是至关重要的东西,我需要知道他究竟有多重要利于之后的战术分配这个时候你还在犹豫,难道里面藏着的是你珍藏多年的极品卤大肠么?准备带回学院给校长一起吃?” “我靠儿子,你这吐槽功底跟谁学的,我一直都以为你走的是冷酷面瘫风。”楚天骄忽然有些绷不住了,从自己儿子身上难得的感受到了一股白烂的气息这是从哪个孙子身上染上的恶习?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楚子航看向身边逐渐靠拢的黑影,奥丁已经没有太多耐心了,这些黑影就是他耐心减少的征兆,他们随时可能扑起带来厮杀,那柄被握在手中的传说中的长枪也做好了划过流星的准备。 楚天骄脸上划过了一丝犹豫,但在最后还是陷入了平静,他深吸了口气像是做好了准备,“有些事情牵扯到的秘密太深了,我怕讲给你听你也不明白反而惹来祸事,箱子里的东西来头实在是太大了,大到如果你成为了知情者之一,那么你之后一辈子的人生都会被他所牵累,直到生命的最后尽头。” “就算你只看过这个箱子,那些为它趋之若鹜的人都会想方设法地找上你,从你的脑海中挖掘出有关他的每一份情报。他的存在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麻烦,说是大海上风暴漩涡的中心也不为过,总有炸雷会劈在他的身上这也是为什么我执意要远离你和你妈妈的原因。” “我不知道你了解龙族文化多少,但我猜你应该知道一个名字。”楚天骄看向楚子航低声说,“Nidhogg(尼德霍格)。” 一瞬间,楚子航的瞳眸缩小如针,漆黑的暴雨夜恰到适宜的有着白光闪过照亮了整条高架路,随后才是滚滚轰雷砸过。 本以为得不到答案的问题忽然被揭露了,这是楚子航想都没有想过的情况,他无法分辨这个答案是真实可靠的,还是他的大脑根据梦境的剧情推动自动编辑出来的,但楚天骄的话以及珍重的态度的确让他的呼吸停滞了片刻。 手提箱里的东西与黑色的皇帝有关,那在秘党、混血种的世界中代表着终极的存在,屠龙的最终目标,山峰上匍匐的黑色巨物,代表世界一切的绝望。谁都想不到有关黑王的线索会藏在这辆迈巴赫的后备箱里,更是被楚天骄一度掌控着。 “看来你知道。”楚天骄见到楚子航的反应苦涩地笑了笑,“真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你还是我儿子是吧?” “是的,我一直都是。” “那么听好了。”楚天骄抬头,雨水拍打在他的面颊上,他开始讲述起了真正意味着终极的秘密。 “现在我脚下箱子里的东西是异族们希望所在,他的出世会带来已经失落千万年的神圣王朝的复苏。这也是长老会们穷尽长寿都在挖掘找寻的钥匙,为了他们无数异族相残给予了人类喘息的机会。” “他漂流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曾经在1900年左右被秘党挖掘到的手中,秘密送往了阿尔卑斯山脚下的卡塞尔庄园,也是同一天,那个仲夏的夜晚,卡塞尔庄园受到了龙族的入侵,狮心会最后的成员以惨烈的代价抗争到了最后,箱子也为之遗失了。” “后1991年左右,他再度出现在了北极边境,再十年后没有任何消息,直到近年才有情报据说他流入了俄罗斯,后又有消息在日本出现,两个地方我都奔波过了,最后终于在找到了他并且带他回到了这座城市。” “儿子,我们真的很幸运也很不幸,因为现在被我踩在脚下的是贯穿整个龙族复兴历史的线索和钥匙,我们现在一度掌握着他,也意味着掌握着这个世界以后未来的走向,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连带着人类的命运一起。”楚天骄拔出了插在手提箱扣环中的村雨,刀尖指在了皮质的箱面上,眺望着百米外巍峨的奥丁,悄然点燃的黄金瞳内幽光如雷。 “有一说一,之前你吐的槽很不错,我也希望里面只是一箱子极品卤大肠,那么今晚我们的宵夜就有着落了但很可惜的是,箱子里的东西如果作为宵夜的话可能需要厨师进行烹调,但我想不到这个世界上谁有资格去烹调他。” “几百年来数十代精英秘党们的牺牲,终于找到了这只沉默在太古历史中古龙的痕迹了,一切龙族都为之恐惧也视为绝望的黑色皇帝复苏的希望,现在就被我踩在脚底下。”他最后深吸了口气,终于说出了隐藏了太多年的真相了,也是缠绕了楚子航前半生的终极的秘密。 他说,“箱子里是‘卵’,也就是黑王尼德霍格的血肉!” 章节目录 第八百零七章:云流 咔擦。 书房的门被打开了。 屋外新鲜的气流从门缝中迫不及待地钻入那油灯摇曳的昏暗书房,在火光摇曳中墙上透落的倩影轻轻抬头了,视线落在了门后悄悄探进头来的女孩身上。 “小樯?有什么事情吗?” 端着一份果盘的苏晓樯蹑手蹑脚地进屋,然后关上门看了看书房里的情况,放平的单人沙发上楚子航静静地平躺着似乎是睡着了,双手被放在了胸前交叉合拢,显得很安详的样子倒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作为临时人质的陈小姐正安安静静地跪坐在单人沙发边低垂着头,靠在门边的苏晓樯因为角度问题看不见她的脸,但却能瞥见那眼角的一隅金色微光,似乎对方无时无刻都处于维持言灵的专注状态,完全无暇外界的任何刺激。 “很老实啊”苏晓樯心中默默地嘀咕了一声,抬头又看向书桌后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的林弦,在目光对上后注意力一下就被对方那浅而温润的笑容给勾住了。 “我不是说了半小时之内尽可能不要进来人么?”林弦笑着摇了摇头。 “林年说这里面一直都没什么声响,也听不见说话声,有些担心就让我进来送点水果。”苏晓樯举了举手上的瓷盘,里面是精心削好的橙子,粒粒汁水饱满只是看一眼就食欲满满。 “真是不省心不过也习惯了。”林弦向苏晓樯招了招手示意,让她把水果拿过来。 苏晓樯路过沙发的时候尽可能放轻了脚步,又偷偷看了两眼睡相好到没话说的楚子航,也不知道让曾经仕兰中学那群楚子航的小迷妹知道了会不会因为羡慕嫉妒恨而集体孤立排斥自己不过现在谁在乎呢? “他睡着了?”走近书桌,苏晓樯小声地问向林弦,声音尽量控制在蚊子大小。 “不,治疗还在继续,幼年的心理创伤可没那么容易好治疗。” “‘催眠’这个言灵还能这样使用吗?我以为它最大的用处就是消除记忆什么的。”苏晓樯小声惊叹着把切好的橙子放在了书桌上。 本该转身离开的她忽然又看见了稳坐在椅子上的林弦交叠的长腿上放着硬壳的宽大记事本,上面潦草地写着一些东西,一行又一行,有些还被红色的笔迹画圈了。 “这是楚子航的病例记录?”她好奇地问。 “是啊。”林弦听见苏晓樯的疑问,微笑抬头看向她,右手轻轻用圆珠笔尾部敲了敲记事本,“别看楚同学平时在学校的小团体里威风凛凛,但其实也是有自己不为人知的脆弱一面呢,拨开坚硬的甲胄武装下,每个人心底都藏着一个孩子。” “诶,这样么不过林弦姐,你们医生难道都有一套隐秘的字体做交流吗,我怎么一个字都看不懂。”苏晓樯忍不住问出了一个一直从小到大困惑着她的疑问。虽然刚才只是一瞥,但那记事本上的字简直就是天书,像是用笔尖随便勾出的几个弧圈,一行字乍一眼看去还以为是潦草的弹簧。 “哪儿有这种闲工夫,病人多了医生写字就得快,字体自然就会潦草,医生之间可从来都没什么新字体或者暗号的说法但有些时候医生写的也不一定是字,也可能是一些简写或者拉丁文!比如‘TAT1500uX 1’写快了就是一串乱符,但药剂师一看就知道得配破伤风针肌注,类似的情况比比皆是。”林弦摇头轻笑解释,“多数情况会衍生出相对的现象,《英国医学杂志》上甚至都有过针对医生字迹的研究文章,久而久之这也成为了一种普遍现象了。” “那学院的心理部平时很忙啊。”苏晓樯扫了一眼记事本上那些鬼画符忍不住苦笑,可以想象林弦一个学期写干了多少支圆珠笔的笔墨才能把字体潦草到这种地步。 那些字符串在一起简直就像是疯涨的藤蔓一样,交缠在一起开枝散叶占满了几乎整个记事本,大圈套着小圈,层层叠叠,繁繁复复,多看几眼都让人有些头晕目眩的感觉 “喔哟” 林弦看着书桌前有些入神的苏晓樯,伸手略微遮住了记事本上的部分字迹,将对方的目光吸引回了自己的脸上,“可别偷看病人的病例哦,这在心理治疗这一行可是大忌讳,每个心理医生都该为自己的患者保密,除非患者的秘密会对社会具有巨大危害性。” “唔如果没有危害性的话,心理医生绝对会给患者保密吗?任何秘密?”回过神来的苏晓樯忽然语气迟缓扭捏了起来。 “嗯,按常理来说是这样的,我们每个心理医生可是都有类似‘南丁格尔誓言’的宣誓的,并且都进行过严正的个人宣誓。”林弦故作认真地举起了右手笑。 “那我有空能跟林弦姐你说说话吗?” “你的意思是你要预约心理治疗吗?”林弦显得有些意外,放下了举起的手。 “有些话憋着难受,说出来的话又有些荒诞,挺难受的。”苏晓樯忽然轻轻叹了口气油灯照亮的半张脸上显得有些心事。 “为什么不跟林年说?要知道不管你跟他说什么他都会相信你,并且支持你。”林弦的一侧脸也被油灯照得明亮。 “不太合适” “比较隐私的事情吗?”林弦点了点头然后她又忽然愣了一下,吃惊地抬头看向苏晓樯。 “不是不是不是!没有没有没有!你误会了!”反应神速的苏晓樯立刻压低着声音贴近书桌否认三连,油灯下那张漂亮的小脸都涨红了,很明显猜到林弦误会了什么。 “哦,我还以为我那么年轻就要帮你们带孩子了呢。”林弦忽然噗呲笑出了声音,向着椅后微仰雪白的脖颈。 “还没那么早这才哪里到哪里啊。”苏晓樯脸红得快比桌侧的油灯还要亮人了。 “不早了,你们交往都那么长时间了,如果真要算情投意合大概就更早了吧。我告诉你个冷知识,你一直以为你自己是暗恋,其实在你们升入仕兰中学高中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小子心底就有你的名字了谁叫那小子是个不折不扣的颜控?你可是仕兰那一届当之无愧的校花呢。” “又不是写小说,哪儿来那么多校花”苏晓樯脸更红了,但听见林弦这么说,内心还是怦然心动。 “不过你们现在还年轻,但有些事情还是要浅尝辄止,不然还是有些亏损身体的。”林弦语重心长认真地看着苏晓樯说道,“林年就算了,但你不一样,上次急性咽炎之后你的身体免疫力可是肉眼可见的衰退,你知道你在学校里已经有外号了吗?叫‘林’黛玉。” “林黛玉?”苏晓樯还没来得及羞林弦的前半句话,就被后半句的代号愣住了,忽然看见林弦玩弄的目光,再加上对方咬重了‘林’这个字,终于才迟半拍理解了里面的调侃意味。 “三天课因为病情缺两天半,半天上课还经常在课堂咳嗽虽然之后好转了,但在学院那群人中你的身体算是最脆弱的一个没有之一了。”林弦低笑着摇头说,“就是之后开始在林年的督促下吃那些奇奇怪怪的药调理才稍微好了一些,但一直都有些后遗症小毛病,你现在慢性咽炎一直都还没好是吧?” “有点,只要不感冒受凉就不会有事情。”苏晓樯老实点头,“就是一天吃三顿药有些难受药太苦啦!” “苦口良药。所以说我才劝你们有些事情一定要节制,而且要多喝热水补充身体水分” “林弦姐!”苏晓樯尽可能压低声音在尖叫了,脸快红得跟火龙果的表皮相当了,“现在不是楚子航的心理治疗时间吗?说我的事情不太好吧!” “嗯的确。”林弦看了一眼单人沙发上沉眠的楚子航,“现在治疗大概进入尾声了吧?催眠的效果还会维持十分钟左右就结束了,之后我还得对他的整个心理治疗过程进行评估,这份评估甚至有可能影响到他执行部的工作。” 见到林弦终于愿意转移话题了,苏晓樯这才轻轻地吐了口气,脖颈和耳朵的温度稍微下来了一些林弦一直都以家长的身份面对林年,现在以同样的身份面对她时她才终于了解林年平时为什么那么听林弦的话了当真都是字字珠玑,杀人见血。 “他真的忘记了什么东西了吗?”苏晓樯看向楚子航,“我之前听到他跟林年说他觉得自己记忆出了点问题,不会是某次任务伤到脑袋了吧?” “没那么吓人,记忆混乱有些时候只是因为一些心理创伤而导致自我逃避引发的错乱而已。” “那他的问题到底来说严重吗?我听说林年和他明天还有执行部的任务,优先级超高的那种,我听说心理评估如果不合格可能会影响正常执行任务。” “我不知道,这一切都得取决于一会儿他的反应,19、20岁的男孩总会有一些迟来的青春期烦恼,就算他是‘超A’级混血种,或者狮心会的会长都不例外。再强大的人都有可能存在心理创伤,这些创伤也多半是幼年时的错误成长经历导致的,如果放任这些裂口不管,很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就忽然恶化裂变了,导致他做出错误的选择迎来错误的结局。”林弦说。 “好深奥啊。”苏晓樯似懂非懂,但忽然又问“林年的话会不会也有类似的问题呢?” “如果有我也早就处理了,我可不能放任他带着心理疾病成长下去,有问题早发现早治疗这是我一向的方针。”林弦说。 “真是厉害啊林弦姐你确定你不是混血种吗?”苏晓樯忍不住问,“我感觉比起我这个‘A’级你更像优秀的混血种多了学校里好多学生其实都在偷偷仰慕你,有些甚至还因为你的心理咨询而立志毕业后放弃执行部转去心理部进修!” “是吗?那可真是令人开心。”林弦笑着说,“但‘林弦’货真价实的就是一个普通人哦!3E考试可不会说谎,‘林弦’也不会说谎。” 苏晓樯侧了侧头感觉这种说法怪怪的,但还是接受了,“林弦姐你真厉害难怪施耐德、古德里安教授和曼施坦因导师他们力保你转正教员,你估计是卡塞尔学院第一个以普通人的身份成为正式教员吧。” “不值得骄傲,因为本来能做到更好。”林弦摇头笑,“比起我亲爱的弟弟的成就来说,我这个当姐姐的只需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就是了,真正出风头的事情还是让他去做吧,我在他背后能付出一些就付出一些就行了你难道不也是这么想的吗?” “”苏晓樯怔了一下,然后默默点头,“嗯,能为他做些什么我就很满足了。” “嘿,别这么说。”林弦伸手跃过桌面摸了摸苏晓樯的额发,“你和他的关系有别于我和他的关系,以你们的相处方式,你能做到比我这个当姐姐的更多的事情,他能给予你的反馈也是我不可能奢求的东西所以珍惜这段感情,走到让你们两个人都满意的结局就好。” “嗯。”苏晓樯点了点头,心中默默地感受着头顶的温暖。 “出去告诉林年这里面相安无事吧,如果你再待久一点的话,估计他得急着冲进来了。”林弦坐了回去重新拿起圆珠笔开始在笔记本上涂涂画画了起来。 “那我走了。”苏晓樯回头离开之前,又看了一眼那记事本上的繁密字迹,圆珠笔的笔芯就像富有魔力一样带动着那些藤蔓疯涨着,直看得她头晕目眩,摇了摇头甩掉了那些画面扭头小声离开了书房,带上了门。 门关拢,油灯灯火摇曳,奋笔疾书的圆珠笔忽然停下了,笔尖抬起凝出半点墨珠。 “还是有些过分了吧?”她自问。 “这是她求之不得的啊。”她自答。 — 苏晓樯走出书房下了二楼,穿过门厅的走廊路过那扇被安稳靠墙放着的坏掉的大门来到了外面的院落,在草坪上阳光最灿烂的地方看见了林年独坐的背影,太阳晒在他的头顶烤的那头黑色碎发热腾腾的,让人想偷偷地那么揉上一揉感受上面暖人的温度。 “里面没什么事情,不用担心,陈小姐很老实,起码没看出有什么坏心眼,被姐姐制得服服帖帖的。” 苏晓樯边走过去边想好安慰林年的措辞,但在来到林年身边时却发现这个男孩的脸上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沉思或者忧虑,而是呆呆地看着远方葡萄藤架顶上挂着的蓝天和碎碎的浮云,思绪像是被夏天的风筝线挂着飘向了远方。 “云流动得好快啊。”他说。 苏晓樯抬头看天,今天的确有许多云,没有遮蔽住阳光被风吹拂着飘动在城市的楼宇之间。 “姐姐还好,楚子航治疗快要结束了,一会儿就可以进去了。”她坐在了林年身旁说。 “我不担心她。”林年望着天空说,“起码现在不怎么担心了。” “那你在想什么?可以跟我说说吗?”苏晓樯扭头看着男孩的脸,“我也可以当你的心理医生哦!” “这是什么奇怪的play。”林年顿了一下说。 苏晓樯一怔然后张牙舞爪地想扑倒林年,打闹了几下最后他们一起倒在了草地上晒太阳,听风吹过草坪的声音和不远处洒水器滋滋的细琐响声。也只有这个时候他们才能感受到这是一个什么事情都不需要考虑的暑假。 “我记得有人跟我说过:只要抬头看着蓝天,我就知道我还有地方可以回去。”林年盯着天空流动的云忽然说道。 “很有意境的一句话,我猜是你姐姐跟你说的?”苏晓樯感受着草根轻轻挠着自己的脸颊侧头问。 “不。”林年摇头,然后看着天空愣了很久,直到一片云终于遮挡住了阳光洒下了阴凉他才说,“一开始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有意思的是最近我才想起,其实我也记不得这是谁对我说的了” 章节目录 第八百零八章:大招 黑云自八方滚滚而来,暴风呼啸,电闪雷鸣。 密布黑色天空的雷暴云被台风吹卷成了巨大的漩涡,天顶上形成了巨大的而震撼的自然景观,像是有着神话中兴风作雨的龙在漩涡中搅动着,口含的雷电喷涌而出形成了照亮高架路上那终于爆发厮杀的白光! 一切都始于端坐八足骏马的神祇抬起的刚古尼尔,就像是一个信号,点燃了厮杀的开端。 如果神祇真的拥有着北欧神话中那储藏着优秀战士们的巍峨英灵殿,那么现在这群密集的黑影无疑就是拥护他直到宇宙尽头的瓦尔基里。昆古尼尔的朝向就是他们的意志所去,在浓聚为浪潮的啼哭声中一拥而上,将主上的猎物撕碎进贡。 所有包围迈巴赫的和父子黑影们都融化在了雨水里并非真实的融化,而是在极致发力之前的脱力,每一个黑影们在生前都是精通实战的大师,在他们死后那些汇聚人类技术精华的战斗技巧依然完整地保存了下来,让他们每一个在厮杀中都是致命的武器! 但他们所展现出来的人类巅峰技巧,却在第一个照面就吃瘪了。 轰鸣声响彻天地,除了雷霆之外更加令人振聋发聩的是君焰冲击波摧毁高架路的爆鸣声!穿刺黑夜的火光跟凝固汽油弹爆炸相差无异,明亮的橙红色夹杂着浓浓的黑烟,黑与红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斑斓残酷的美感,就连暴雨都在那一瞬间被汽化成了蒸腾的水雾! 高压的冲击波横扫而出,被正面击中的黑影们斗篷都被烧成了飞灰,连带着下面的躯壳一起被极致的高温碳化,留下的漆黑的枯骨架子,暴雨砸落在上面瞬间将其压垮进水流冲下高架路。 散开的黑烟下黄金瞳炽热的楚子航身上火光渐熄,在他身后楚天骄半蹲背身护住他的身后,村雨·真打在他们两人的周边画出了一个圆,在楚子航释放君焰时任何接近他的黑影都会被连闪如电的刀光撕扯成残肢碎片。 君焰清场之后黑烟散开后整个高架路都散发着黑烟热气,融化的沥青被雨水快速冷却发出滋滋声,在百米外的奥丁前笼罩着水幕阻挡了君焰的推进。他依旧没有动的意思,反而将手中的昆古尼尔插进了身旁完好无缺的路面里。 “第一轮。”楚天骄说道,“该保留力气打持续战了。” 楚子航默默地停止了言灵的释放,因为他听见了有更多声音从暴雨中传来了,那是来自高架路下黑色深渊里的啼鸣声,他们的利爪深入桥墩和石壁留下一个又一个爬行的坑口,声音密集得让人想起丛林中的行军蚁。 第一只黑影从高架桥外跃起了,然后是第二只,数不清的新的敌人蹿出桥面蹲在桥边的护栏上对着那对父子发出嗜血的嘶叫声,雨水砸在他们的斗篷上沾湿了那苍白的人脸面具,白光也只能照亮一隅那面具下暗金的瞳眸如果这一幕能有幸被拍摄下来,一经流出估计就没有詹姆斯·卡梅隆的《异形》什么事情了。 奥丁铁面下的独瞳锁定了楚天骄,那黑色的箱子就正被他踩在脚下,这是一场攻防拉锯战,而往往拉锯战最需要考虑的就是体力。 神明没有选择用无边的力量和雷霆正面击溃这对父子,而是选择了以群蚁噬咬的方式消耗他们的体力所谓的战术不过也是人类于神明的战争中学到的皮毛,现在的他只需要静静地等待最后胜利果实的结出,探手取入囊中,完全无需被那浓烟和火焰燎脏自己那华美的暗金甲胄。 第二轮的死侍锁定了楚子航他们,在即将顺着雨水和风暴的轨迹扑出时,无形的领域张开了,空气仿佛实质化为了凝胶,每一个扑入凝胶的死侍每一个动作的轨迹都被显现出来了那些从他们身侧滑过的雨水拉出的细长轨迹,斗篷向后摇曳的缓慢纹路都清晰入眼。 卡塞尔学院中林年被称为最强不是没有道理的,‘时间零’与‘刹那’这两个言灵就是为了杀戮而生的,他们没有‘君焰’的破坏性以及‘蛇’的广泛实用性,但在捉单以及群战的厮杀上拥有他们无疑就走上了通往胜利的快车道。 楚子航向外探了半截身子,瞬间又被楚天骄扯了回来,凌冽的刀风狂舞,男人外衣在背后被狂风掀起如斗篷般猎猎抖动,村雨·真打在瞬间将他们身边地上画出的“圆”扩大了五倍,密码箱就是圆心,他们就是盘绕在圆心周围的阴阳双玉。 不需要交流,楚子航就明白了楚天骄的意思,他握住手中的影打一刀掷向了第一只冲入圆内的黑影,刀尖正中那苍白面具的眉心,裂痕慢速地爬满整张白面,冲到面前的楚子航握住刀柄斜切而下! 破开了面具后露在电光中的是一张扭曲的怪脸,斑驳的鳞片和异形的长牙狰狞骇人,那被斜切断开的颅骨如人类和蟒蛇的杂交一样可怕他们哪里配得上瓦尔基里的威名?这群装神弄鬼的家伙就是一群变异到了极致的丑恶死侍。 不过这样似乎也说得通了。 在北欧神话中奥丁拥有着瓦尔哈拉(英灵殿),那里面都是人间的战场上挑选出来的英勇善战的勇士,以便让他们同诸神一道在世界末日的诸神黄昏之战中并肩作战。所以,英灵殿是奥丁神接待死者亡灵的殿堂,在殿堂中无一都是死者,而身为死者却又能留存于世继续厮杀,这能让楚子航联想到什么? “所谓的‘英灵’不过都是一个又一个被奥丁炼为死侍的强大混血种吗?” 楚子航向后轻轻一跃避开了右侧缓慢刺来的尖爪。在常态的时间流速中,他的速度宛若雷霆险而又险地插过了阴险的袭击,就像子弹与子弹交错而不碰撞一般令人惊心动魄,然后一刀斩断错过面前的影子,只留下半截蛇一样扭曲的黑色东西摔进远处的积水中疯狂扭动洒出黑血! 他血振清理掉影打上具有腐蚀性的污血,转头看向巨大雷暴漩涡下凛然不动的巨神,铁面遮蔽了他所有的面容只剩下那只暗金的瞳眸在那张铁面下隐藏的莫非也是一张狰狞扭曲的面目? 他哪里是什么神明,他根本就是未知名的龙王! 他时今日,林年在厮杀时想通的道理,楚子航现在也兀然想通了,甚至想通了更多的东西龙王为什么要披上北欧神族的皮?龙族难道不都是以自己族群的强大而感到骄傲的存在吗?怎么可能会去扮演所谓的神? 除非他们本身就是人世间传唱的神明所谓的北欧神话颂唱的就是他们的传说!统御众神的奥丁就是一只强大到无可匹敌的龙王,他握着龙族文明锻造出的极致炼金武器‘昆古尼尔’,雷霆和风暴都是他的掌控的至高言灵,英灵殿中孵化的是带着粘液和龙鳞的‘卵’,众神们栖息的阿斯加德山上满目都是遮天蔽日的黑色大翼! “他为什么想要得到那个箱子,尼德霍格的血肉?”楚子航向后快速后撤,退守防线的同时,控温言灵将影打上镀上了一层炽热的火光,如狮子般扑击暴跳一刀袈裟斩切断了楚天骄背面逼来的死侍。 “不知道,怪物的想法你怎么可能了解?但既然他想要得到,我就不能让他得逞。” 楚天骄在实战中凌厉的刀法简直不输于楚子航,能继承给以后的楚子航村雨,那他本身就该是一名货真价实的刀术家! 就算同在时间零中,他的速度也比楚子航快上一倍!穿梭在那困入泥潭的黑影们中,就像是随时都可能碎开的泡影,满目都是他抬手瞬斩而过的刀光!一道接连一道就像是在画一幅不断笔的连画,被狼毫润过的任何地方都被干脆地切断!斩开!剁碎! 他就宛如夹杂着锋锐刀片的狂风蛮横过境! “好痛” “血” “伤口就烧起来了” 那些死侍的惨嚎和低语被拉长了数十倍缠绵在雨中,楚天骄的速度不减反增,在画出的圆内疯狂来回跳跃斩击,硬生生营造出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领域,接近这个领域的任何生物都会第一时间被剥夺生命,‘死亡’仿佛成为了真是可以触碰的东西! “他不想要销毁箱子里的东西之前你下刀时候他有反应,虽然只是一瞬间。”楚子航抽刀旋转,滚烫的刀锋裹在他的身上梨过任何想要接近他的死侍,但凡触碰必是熔断那斗篷下的龙鳞一切而过。 他有些怀念以前林年一直带在身边的七宗罪了,在这种乱战的情况下日本刀远没有那匣子里五花八门的炼金武器好用,日本剑术大部分都只适合在一对一针锋相对时一击必杀,他最大的问题就是太决绝了,一旦出刀再无回绝扭转之地,所以绝不适用这种乱战!干净利落的斩击固然切断了面前的敌人,但在你收招之前露出的巨大破绽也会被其他的敌人抓住进攻。 可以说如果不是‘时间零’这个作弊的言灵存在,楚子航已经在这种狂暴的围攻中至少被杀死五次以上了。 “他想要得到黑王的血肉?他想要复活黑王?”楚天骄顺着楚子航的话往下走,他们即使是在乱战中也必须快速地思考接下来的事情奥丁还在暴雨中观望尚未动手,在那把必中的神枪刺出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数。 “我不知道,但想要离开这里,箱子里的东西是关键。”楚子航扫向高架路侧,第二轮死侍在‘时间零’的数分钟,现实中的数十秒中内就被他们硬生生砍杀完了,第三轮死侍已经攀爬露面了,甚至还有更多的黑影从矗立不动的奥丁身后的高架路深处走来,黄金瞳如飘摇的萤火虫在黑暗中上下摇曳。 “如果硬消耗体力肯定是我们输了,在神话中英灵殿里的鬼魂们可是数以万计的啊,只要时代还在延续,每一个时间节点的英雄在死亡后都会成为神王的士兵现在可都他妈是2004年了,我一会儿要是能见到艾森·豪威尔和隆美尔我都不奇怪!” “他们是混血种吗?” “我怎么知道!比喻!这是比喻!儿子!今天我们挑了个坏时间接架打了,这家伙人多!”楚天骄回头吼叫着说,“我操下面也有!儿子!注意脚下!” 楚子航猛然回头看见楚天骄那边居然被六只黑影团团围住了,天上地下密不透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连沥青路面下都破土而出了一只有力的巨手抓住了楚天骄的两只脚腕强行让他无法移动! 那些沥青!在被君焰炙烤后变软了,而黑影们斗篷下的鳞甲足够抵抗住那些高温,让他们像是游泳一样在沥青下面移动,虽然缓慢,但只要耐心蹲点,头顶奔如脱兔的楚天骄总有停下的时候时间零本身是个极为消耗体力的言灵,如狂风般带来死亡的楚天骄总会停下!那时候就是风暴被击溃的刹那! 周围的死侍缓慢地涌向楚天骄,就像是粉丝见面会一样要给他一个‘铁血’的拥抱!楚子航还是小看了这群死侍的智慧,武技是这群黑影最令人忌惮的武器,可谁又能想到堕落成这幅模样了他们甚至还能有着惊人的谋略呢? 绝杀之幕。 这一幕楚子航发现的太晚了,就连君焰都来不及释放了,但下一刻空气中响起了楚天骄炸雷一样的声音。 “刀!”楚天骄爆吼一声,楚子航瞬间曲臂将手中的影打投掷了出去,村雨就像是掷刀一样有力,贯穿了挡在他和楚天骄面前的死侍,楚天骄单手抓住从村雨划过身侧的刀柄,双手持握真打和影打,白色的烈气轰然从他身上喷出,这一幕他简直就是人形的火车头!体内瞬间上升的高温争先恐后地散发为整齐从皮肤的裂痕里吐出,而那些裂痕没有破出鲜血,而是钻出了细密的青铁色绒毛! 二度暴血! 白气中的楚天骄忽然塌陷了下去,就连他的外套都因为他快到极致的动作被滞留在了半空中,一身白衬衣露出领口青鳞爬满的他,双手交叉握住村雨的真打与影打两把刀,蓄力的背肌将肩胛骨向上顶到了极致,简直就是要爆出两张肉翅一样! 黄金瞳爆亮,楚天骄的口中发出了似龙的吼叫声,他抽刀断闪,真打影打的刀背以自己的双肋鳞片做刀鞘借力拔刀,在一声清脆的音爆狂扫中绞出了一圈闪亮的弧光,音爆带来的狂风猛地震起,围绕在他身边的六只死侍腰部以上的身体直接被狂风吹飞了! 一刀六斩,六胴切! 只用一刀就将六道比金铁还要坚硬的死侍躯体蛮横切断了,只有真正懂得刀术的内行人才知道这一刀爆发出的力量有多么恐怖,光凭借混血种的力量是决然无法完成的,只有超越混血种的极限触及禁忌的力量才有可能从这种绝杀之幕中撕出一片生机。 也就是楚天骄斩出这惊艳绝伦的一刀后,一直观战的奥丁动了,他伸出了右臂,错花的甲胄玲玲作响,粗巨的五指扣拢握住了那漆黑如树根盘绕而成的神枪枪柄上,细密的火花弹射闪出如片片流星坠入雨中。 “错误的道路。”低沉的声音如雷滚来。 六道尸体砸下,一刀刺穿地下第七只死侍的楚天骄抬眸对上了那只独瞳,暴血后的青色鳞片已经疯涨遮蔽了他的双颊,藏起了那副中年老男人的颓废只剩下暴戾和杀机! 不知为何,暴血激怒了奥丁,他决定亲自动手肃清这个渎神者了。 “守好箱子,儿子,我要开大招了!”楚天骄低吼。 然而在那昆古尼尔还未拔出之前,忽然一道白光闪过了,冲出了楚天骄画出的圈,以绝对的速度撞向了准备拔枪的奥丁,简直就像一道余温尚在的闪耀流星!大部分的高红高亮的火环汇聚在了楚子航身边,但在楚子航的身后却拖拽着残余的白色光影,那也正是白光的来源! 未有人见到过的‘君焰’的临界状态!但在七年后,他会出现在卡塞尔“新言灵学”的机密论文上‘君焰’的极限,等离子临界状态。 章节目录 第八百零九章:神言 君焰已经压抑到临界点了,楚子航成为了真正的流星,白色的尾炎拖拽在他的身后,那些是由高压和高温促成的纯粹的等离子态,虽然无法涵盖到君焰的整体若是能完全涵盖,那么君焰这个言灵就该在周期表上往上爬上那么一爬了但已经初具等离子态的言灵已经具有了正常危险言灵完全无法比拟的威胁性, 仿佛是感受到了楚子航的威胁,奥丁第一时间没有选择拔出昆古尼尔去掷出必中的枪芒,而是侧头看向了高架路外的无边黑暗。 楚子航也随之侧头看向那漆黑他听见了大海翻涌的声音。 在深渊中那盘踞的滔天浪潮受到了神祇的感召,轰鸣的水声之中滔天的水幕冲天而起,从高架路的两侧直冲天际,银色的光芒泼天而下笼罩了整段路上的一切!天空中纵跃而过的水幕简直就是分裂天穹的‘银河’,倒影着高架路上仰头注视着它美丽身段的所有渺小身影。 神祇独瞳的注视下,那些水幕活过来了一样开始在天空中扭动旋转,剧烈的水波扬起的水花就像银色的龙,在狂风里发出了震震水鸣,轰然坠向了楚子航试图左右拦截他前进的道路! 楚子航此时距离巍峨的奥丁不过二十米,真的就已经是近在咫尺的地步了,银色的水流从天而降,在他的前方水幕轰击地面!那高压的水波蕴含的可怕冲击力将裂痕延展向数百米的路面,大量的水流朝着四面八方淹没而去如潮汐吞没着夜晚沙滩上的一切臃肿!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被动乱的水流隔开的楚子航抬头看向了被水幕隔开的奥丁,那把昆古尼尔已经被一寸寸地拔出了大地,水流在经过他时自动分离开,就像圣经中避水的神明,就在他即将抬起那把神枪时,一个声音忽然在楚子航的耳边响起了。 “不要让他挥动那把枪。” 楚子航赫然回头,浑身的肌肉收拢如磐石般坚硬储存起可能下一秒就需要爆发的力量,但他回头之际却只能看见唯一能与自己说话的楚天骄,现在远隔在百米之外守护着密码箱与成群结队的黑影厮杀着 刚才是谁在跟自己说话? “那把枪上铭刻着‘誓言’,枪尖所指,不可闪避,不可阻挡。” 那个声音又出现了,楚子航很难去分辨这个声音的特征,因为它完全没有任何特征,就像是人在念书时脑海中念诵的音。 “想要你背后的人活下去,就按我说的做,你需要”那个声音再度响起了,叙述着一些无人可知的秘辛,而此时银色的宏大水流已经淹没到了楚子航的面前,仿佛银色的巨口要将他吞没,浑身尚还笼罩着君焰光辉的他却忽然蹲下以半跪的姿势触及了地面。 “后退!” 空气中响起了楚子航的低吼声,远处的楚天骄霎然回头看见了这一幕。 投降?求饶? 楚天骄承认在看到楚子航屈膝跪地时脑海中的确出现过这种想法,但也在瞬间打消了,因为在远处爆发出的炽热光芒以及震天的爆炸和乱风将他脑海里所有杂乱的思绪吹空了! 巨大的乱流和爆炸填满了整个世界,就连台风在这一切面前都显得那么无力,‘时间零’都被强制性解除了,像是被那刹那间爆发出的高能的粒子流中和了一样自主崩溃这也是楚天骄头次知道自己的言灵也是可以被外力破开的。 台风的十二级风力在这爆炸的热风乱流前也显得温和太多,那白光简直就像开天辟地一样让人从心底升起震撼,爆炸的冲击波呈圆形扩散,遮蔽天上地下的暴雨与水流全部震飞了,与其一起被震飞的还有那些暴露在热风和冲击波前的黑影,他们的结实沉重的身体在这一刻就像布娃娃一样被抛飞,撞击在了高架路侧面径直将半米后的石墩轰烂飞了出去! 楚天骄在第一时间就躲进那辆沉重的迈巴赫后面,但2.7吨自重的车辆也被掀得车仰马翻,翻倒卡在高架路边上,再被两把插入地面的村雨死死盯住,形成了一个相对避风的三角区域。 “这是自爆了?” 楚天骄脑袋里乱糟糟的,他强行顶着热风想探出头去看一下爆炸中心的情况,但在这种风力下就连眼睛都睁不开,在数秒的狂风吹拂后,一切忽然都戛然而止了,世界陷入了刹那的宁静随后暴雨重新从头上浇盖下来带来了轰鸣! 楚天骄第一时间冲出迈巴赫想向着爆炸中心冲去,眼睛都红了,楚子航不能死,楚子航绝对不能死,起码不能死在他的前面!哪儿有儿子比父亲先放大招气绝而亡的?就算陷入了绝境该自爆的怎么也得是他这个悲剧塔,而不是酷炫的特南克斯啊! 他向前冲了出去,前方整段被黑烟笼罩的沥青路都变成了岩浆似的火红,他下意识呼吸空气只能感受到火烧般的灼热感但这依旧不能阻止他向前。 就在他差些一脚踩进那滚烫的沥青中时,一个人影兀然从黑烟弥漫的爆炸中心冲了出来,子弹一样撞在了他的身上。他差些就拔刀砍了这个疑似偷袭的不速之客,但对方抬手就扯住了他的领子往后一甩,随即一声低喝在他耳边响起,“走了!” 冲出硝烟的正是楚子航,但此时他的模样却让楚天骄脸部抽搐,那密布脸颊与脖颈的青黑色鳞片已经开始向外拱起形成面骨了,狰狞的骨角在额头处初现峥嵘,就连牙齿都开始利化,黄金瞳内流动的全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杀戮意志。 暴血,释放临界状态的君焰必须的前置条件,不然在那瞬间没有甲胄做隔热层的言灵释放者就会被君焰的力量给烤干,饶是如此楚子航现在浑身上下的温度也高到了难以置信的程度,雨水落到他的脸颊上瞬间就被甲胄的高温给烤成了蒸汽发出滋滋的响声。 这快要接近三度暴血了吧? 瞠目结舌已经无法去形容楚天骄的心情了,楚子航的暴血造诣甚至超过了他这个当爹的现在说什么楚天骄都不相信楚子航这时初次接触混血种世界了,这根本就是混血种中专家中的专家,他这些年在天南地北全世界接触过的所谓‘超级混血种’们甚至都没有自己儿子来得狠厉。 “别回头。”楚子航扯着楚天骄的领子把他向前丢飞了一段距离,后者落地后灵巧地一个转身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回跑,期间抽空看了一眼身后,在黑烟散去后的高架路上居然出现了一道巨大黑色鸿沟整个路面都被刚才的爆炸给炸断了形成了一道足有五十米长的天堑! “上车!”楚子航来到了路边车仰马翻的迈巴赫前,一脚就把这两吨多重的东西给翻了过来,再一脚踹在豪车的A柱上让车头硬生生在路面烫软的沥青上滑出了一个半弧,倒是省去了倒车的功夫。 楚天骄正想上驾驶室,却发现楚子航先一步钻了进去,他退而求其次抓着两把村雨坐上了副驾驶,才进去就听见楚子航低沉的声音。 “启动。” 楚天骄还没坐稳,整个人就被忽然的加速按在了座椅上,外壳几乎已经成为战损版的迈巴赫引擎倒是没有太大损伤,被动力带着鱼跃而出歪歪斜斜地冲进了黑夜中。 八足骏马穿透硝烟来到断路前,马背上的神祇遥遥地注视着那辆路边被翻过来启动后狂飙向远方的迈巴赫,手中提起一半的长枪缓缓放下了。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一十章:神话 迈巴赫玩命地在暴雨夜中狂奔,楚天骄时不时探出时速超过两百公里的车外顶着狂风观察后面的情况,迈巴赫的头尾灯已经在君焰的热风中毁掉了,形式在漆黑的高架路上完全凭借着司机的夜视能力和感觉,如果一个急弯没有处理好就是车毁人亡的结局。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怎么忽然决定跑路了”楚天骄大吼着问道他不得不这么吼叫,车辆四面车窗都报废了,空洞大开的迈巴赫现在就连座椅加热和空调都救不了,冷风夹着雨水内外乱串,好在挡风玻璃虽然裂痕密布但好歹没有完全碎掉,不然开上这个时速司机和副驾驶的体验会相当酸爽。 “没有胜算。”楚子航说。 “什么?” “没有胜算!”楚子航侧头副驾驶大喊重复。 “没打过怎么知道有没有胜算”楚天骄愣了一下,毕竟未战先怯是大忌,但主要还是因为之前楚子航已经将气氛炒热到一种他们爷俩跟奥丁今天非得死一个躺在这里的感觉 他其实心中暗地里已经想好了如果局势不妙自己该怎么拖住局面让楚子航活下去了,但没想到自己儿子开大开到一半忽然思路就变了,炸断了高架路直接扭头开车就跑,这种果断的执行力估计就连马背上的奥丁都得怔上一会儿才反应得过来,说不定就是这么一会儿他们就逃出尼伯龙根了呢? “逃不出去的。”楚子航余光看了一眼发神的楚天骄低,猜出了他的想法,“不解决掉奥丁基本不可能有机会逃出尼伯龙根。” “那我们在干什么?”楚天骄问。 他真心觉得刚才楚子航那一记白热化的君焰如果真正地轰中了奥丁,对方不死也得脱层皮,就算是龙王靠脸接一发云爆弹也好不到哪里去吧?那发白光的君焰在爆发的瞬间粒子流甚至能冲垮时间零的领域,属于是纯粹的能量爆发攻击,向来这种攻击都是最为致命有效的! “刚才的情况我没办法阻止他拔出那把枪。”楚子航说。 “那些水幕。”楚天骄表示清楚之前的情况,那些高压水枪都比不上的水流就像天河一样阻断了楚子航自爆兵似的冲锋路径,在泾渭分明的那一边奥丁已经拔出了那把神枪,强行让那一发大招打在了高架路上撤退避其锋芒。 “你难道猜到了些什么?”楚天骄忽然看向楚子航,从炸断路面到带着自己驱车逃离,楚子航的所有行动都执行得毫无迟滞,就像是事先想好了什么计划亦或者在冲向奥丁时忽然悟到了什么似的。 “‘昆古尼尔’,奥丁手中的那把枪的传说你应该是清楚的。”楚子航说。 “阿萨神族和华纳神族开战时奥丁投出的第一枪,发出划越空际的亮光,就像耀眼的流星,传说那是世界树打造的真言武器,上面被刻下了拥有魔法力量的卢恩文字,在穿刺的过程中不会被阻挡,不会落空。”楚天骄快速说道,“这些年我的确研究过北欧神话,但我从来没想到过这种东西真的会存在难道你真的相信那些神乎其技的神话?” “可他已经在我们面前了。”楚子航说。 “那也只是披着神明甲胄的其他东西!要我说他就是一只装神弄鬼的龙王,这场暴雨甚至让我怀疑他与海洋与水那位君主有关了!我研究过很长一段时间北欧神话什么北欧神族,那些家伙都只是一群冒名顶替的龙类!” 楚天骄跟楚子航不愧是父子,在一些思路上简直不谋而合,推理速度跟他的时间零一样快。 “就正是因为奥丁可能是一只潜在的龙王,所以现在的局面才很棘手。”楚子航低沉地说道,“我想清楚了一些事情,如果奥丁是龙类,这就证明那些传说很可能都是真的,北欧神话全都是以龙类的历史书写的,‘昆古尼尔’与‘奥丁’的传说也应该是有迹可循的!” “在神话中北欧人以为暴风雨是奥丁骑着马在世界上驰过,收拾死者的灵魂,这也是为什么北欧人大多恐惧暴风雨。就算是在现实中,古代时他们真的在秋收时留一些成熟的麦子在田里,预备奥丁经过时喂马!” “真浪费粮食,这什么土地主作风。”楚天骄低骂道。 “神话一切都与现实相呼应,现在他的登场的确有着暴风雨的降临,所谓的收拾死人的灵魂,大概也是制作死侍的过程一切神话似乎都有迹可循,那么那把必中的长枪如果他和神话中的效果一样,他锁定了你的心脏,你该怎么样闪避?”楚子航问。 楚天骄愣了一下,然后沉默了,因为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那种情况下他也不可能去想,一旦去思考就会恐惧,一旦恐惧村雨切过骨肉的速度就会减缓,对那种绝境没有任何意义但现在有了楚子航用君焰创造了一条暂且的退路才终于让他们有时间思考起了战略的问题可面对‘昆古尼尔’和‘奥丁’那种无敌的神话,凡人的战略又有什么用呢? “有可能他并不像传说中那样可怕,毕竟如果他真那么无敌,那还有尼德霍格什么事情呢?那头传说中足以让整个龙族文明都恐惧的黑色皇帝。”在儿子面前楚天骄还是尽可能克制了负面情绪,向着积极方面思考。 “想要打倒他,就必须要了解他,神话是我们唯一能了解他弱点的途径。”楚子航说,“在神话中‘奥丁’与‘尼德霍格’是死敌,这个你应该是知道的。” “北欧神话如果是最接近龙族的历史,那么在北欧神话中世界最终是会毁灭的。但即使如此,奥丁也会坦率地面对这最终的结局因为世界灭亡之后,奥丁神系会再次建立起新的世界。” “在最后的那场战役中毒龙尼德霍格掏空了世界树的树根,耶梦加得也从海底泥床上醒来,芬里厄跟随在他们的身后,海拉站在死人指甲做的大船上带着一群‘亡灵’的军队向诸神国度开来,冰霜巨人们登上彩虹桥喧嚣声震撼宇宙,黑龙尼德霍格在战场上空飞翔,双翼发出骇人的声响,贪婪地啃啮着染满鲜血、尚存余温的尸体” “这些东西不会都是披着神话生物皮的龙族吧?”楚天骄说。 “我不知道,但如果传说都是真的,那么奥丁和尼德霍格在人类尚未诞生萌芽之前就有过一次战争了,那是龙族与龙族之间的内战!可能他们都存在着自己的长老会与议会,为了不同的族群未来而爆发出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楚子航看向无时无刻都被楚天骄踩在脚底的密码箱,“那场战争是诸神输掉了,但尼德霍格一方也损失惨重,直到最后第二代人类始祖Lif和Líftra私r在晨曦中带来了属于人类的时代这一切不都与我们所了解的龙族和人类的历史相吻合吗?在龙族的内乱中,诸神已死,黑王被夺权,属于人类的希望才终于到来。” “那按照北欧神话诸神在战败后会创造新的世界。”楚天骄忽然像是悟到了什么,脸色难看得可怕。 “恐怕这就是奥丁疲于奔命的事情,他在为新时代做准备,虽然我不知道他会以怎样的途径缔造新世界复活曾经战死的众神?毕竟龙族是可以通过骨殖瓶复活的。”楚子航说,“可他是绝对不会允许尼德霍格复活的你说箱子里面装着的是黑王的血肉,那这就是块烫手的山芋,因为不仅仅是奥丁,如果拥护尼德霍格的龙族政权还有余孽,那么他们也会不惜余力地找到它制作出骨殖瓶复活他们的皇帝,而奥丁这边则是会极力地阻止这件事发生。” “你的意思是我们该把这玩意儿丢出去?” “不这种东西无论落到哪边的手里对于人类来说都是灾难性的结局。”楚子航低声说,“我不认为诸神创造的新世界里会有人类的去留地。” “那今晚逃也不是,不逃也不是,如果黑王的血肉对于他来说意义如此重大,那么他说什么都不会放过我们的。”楚天骄深吸了口气脸上掠过躁意,而烦躁又来源于最深处的畏惧和战栗。 “在神话中奥丁死于诸神的黄昏之战中,被芬里尔狼吞进了肚子里。”楚子航说道,“那是我唯一知道的他的死亡方式。” “但我们从哪里去找芬里厄?而且儿子,你不知道,芬里厄这个名字在那些龙族历史学家的考究中很有可能是黑王一脉四大君主里大地与山之王的名讳芬里厄吞掉了奥丁,见鬼,北欧神话难道真的就是失落的历史?”楚天骄越说感觉这个推论越接近历史的真相可他妈的为什么总会在这种他可能下一刻就会死的绝境里,他才能悟出这些能震惊整个混血种世界的大秘密? “妈的,为什么总是这种时候搞清楚这些秘密,这不跟坠崖后才悟出绝世神功却无人传授一样蛋疼吗?”楚天骄在这种时候也终于表现出了楚子航的槽技其实是一脉单传的,然而楚子航却轻轻吸了口气望着前方幽暗的道路视线有些恍惚,仿佛在聆听什么唯他才能听见的靡靡神言。 “儿子?” “我在”楚子航说。 “你看起来不是很在状态,要不休息一下我开车?”楚天骄看出了楚子航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低声问道。? “不我没事。之前我们说到哪里了芬里厄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杀死奥丁的方法,神话里芬里厄吞掉了奥丁但也被重创了,它的脊椎被昆古尼尔所命中,在半身不遂的情况下他没有想着逃避,而是张开巨嘴拼尽全力吃掉了奥丁,为尼德霍格赢得了战争胜利的先机。”他转头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楚天骄怔了一下,然后看向楚子航,表情有些诡异。 “听我的我有个计划。”楚子航看向后视镜,感受着大地不知何时响起的震颤,“我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有个声音的确告诉我我应该这么做。” 楚天骄没有在意楚子航后半句里幽深的意味,只模糊地以为楚子航说的是什么‘直觉’之类的东西,这时候他的注意力已经被后视镜吸引了。 在迈巴赫的后方道路的幽暗深处,震天动地的响声有节奏地传来,有什么东西从黢黑的尽头追来了。那是四足的震击,每一次踏击地面上都有被踩碎的雷霆碎屑爆散在路面上,八足神骏斯莱普尼尔在雷光中显现! 那巍峨的神影也骑乘在上,匍匐前倾的身躯提着那世界树铸造的神枪刺开了迎面而来的风雨,身后暗红色的大氅狂舞震动,碎裂的雷霆擦过甲胄带起了细密的火花,追随在他身后的是更加激烈的暴风雨以及令人窒息的死亡。 奥丁跟上来了,这一次没有黑影的追随,他单骑而来,踏着雷霆与暴风雨追上了狂奔疾驰的迈巴赫,暗金的独眸锁定了迈巴赫残破的尾灯,右手缓缓举起了那把必中的神枪!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一十一章:君无戏言 “他要瞄准了!”楚子航低吼道。 父子俩的神经都绷紧到了极致,在八足骏马上那把必中的神枪开始被向上提起,枪尖散发着白光划过一道流星坠尾巴似的弧线,八足骏马上的奥丁右手打开如一张硬弓,隔着那错花的甲胄都能感受到无处不在的力量感正传递到那把弯曲的黑色长枪上。 那双独瞳锁定了残破的迈巴赫,握住神枪的手开始弯曲了。 “换位置!”楚子航松开了方向盘,一旁的楚天骄立刻倒了过来抓住方向盘的同时调教把油门踩到底了,迈巴赫的引擎被压榨到极限发出了扭曲的响声。 楚子航一个翻身探出半截身子在外,盯住那狂躁的风雨之间,也看见了那已经被奥丁举起的昆古尼尔,离投掷就只差瞄准一个步骤。 楚子航抬起右手对准了奥丁,就在要咏唱言灵时,风中那有股神秘的声音从他的耳边飘过,告诉他还不是时候。 原本就要爆发的言灵强行压抑了下来,楚子航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听信那个声音,但冥冥之中有种预感告诉他,如果他不听从对方的谏言他可能真的会死在这里,什么都无法改变。 奥丁抬起了神枪,他的动作完美得就像古希腊雕塑的‘掷铁饼者’,无与伦比的力量感顺着水流汇聚在他的甲胄上,这一枪仿佛压缩了他头顶风暴的力量要将前方的一切摧毁殆尽! “儿子!”车内楚天骄的爆喝声响起。 “等等!”楚子航反吼道。 那个声音告诉他还不是时候。 奥丁的动作定格了,八足骏马忽然嘶吼了起来,踏击地面向天空跃起,与此同时雷电也划过他们身后的天幕分裂开了黑色的天空,在电光中那金色的独瞳内快速地转动,最后锁向了前方逃逸的迈巴赫! 现在。那个声音说。 也就是在这个刹那,君焰爆发了!所有的咏唱都浓缩为了一个‘破’字,凝固汽油弹的威力再现在了高架路上,在迈巴赫的车尾后面引爆了,整个路面被轰碎了掀起了数米高的硝烟和大量的泥土! 剧烈的冲击波差些将迈巴赫掀飞起来,楚天骄整个人被按在了两张座椅中间动弹不得,他看向后视镜只见到了火光和浓烟根本没法看见奥丁的身影对方也没法看到他们,自然也无法进行锁定! “现在!”楚子航坐回了驾驶座,身上的力气像是随着这再度的一发君焰被燃烧殆尽了,握住方向盘的手有些颤抖君焰的体力消耗不比时间零差到哪里去。 楚天骄在楚子航命令的瞬间,将时间零的领域一口气张开,他的黄金瞳就像燃烧起来一样在后视镜中折射着金光,高架路上的迈巴赫忽然像鬼魂一样飘忽了起来,只在瞬息之间就融化在了暴风雨中消失不见了! 没有开启时间零的情况下,迈巴赫的280公里的时速简直就是个笑话,但一旦进入了领域之后这辆车真正的成为了公路上的鬼魂,他的速度来到了汽车载具有史以来的极限,如果不是时间零这个言灵某种程度上改写了物理规则,那么在现实中迈巴赫应该在瞬间就突破音障拉出战斗机一样的音障云和暴风! 只是数息的时间迈巴赫在高架路上就冲出了数公里的距离,这辆900万的豪车达到了其他车辆永远不可能到达的速度在时间零的增益下他的速度到达了接近3马赫!这已经是战斗机级别的极限速度了! 楚子航回到驾驶室死踩住油门,视线紧盯前方的道路,副驾驶上的楚天骄玩命地维持着时间零尽可能拉开与奥丁的距离,背后君焰爆炸的混乱只在眨眼间就被抛到了视线不可视的远方。 在时间零的加速中沿路上所有的风景都像是泼墨的绘画不断地被暴雨洗刷成流水的黑墨,蜿蜒的高架路穿过了隧道与高山。 滨海城市哪里来的高山?楚子航用余光去观赏那追随着他们奔跑的黑色巨人们,这条翻越山脚的高架路在现实中不可能存在,迈巴赫在冗长的公路上只像一个火柴盒摇摇晃晃地飘在奇异古怪的梦境世界里 时间零的加速只持续了数秒钟,楚天骄就跌出了时间零的领域,黑色的泼墨在雨中凝为实物,迈巴赫的完整车影重新出现在了公路上。 副驾驶上楚天骄浑身骤然爆流出的汗水,整个人瘫软在副驾驶上就像被暴雨重新淋湿了一遍似的,体表还不断升腾着白色的蒸汽。 “不行”浑身瀑汗的楚天骄低喘着看了一眼仪表盘,油箱标识也接近了红区,无论他们再怎么加速,总路程和油量消耗是绝对不会改变的,“这样不是办法,我能甩掉他一次,两次,我没办法一直这么加速。” 不谈油量能不能坚持到他们离开尼伯龙根,时间零和刹那这种刺客言灵都有同一个通病,那就是极为消耗体力。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林年一样开着刹那在学院里赶场子一样到处乱窜,楚天骄在刚才的与死侍的厮杀时就已经消耗了大量的体力了,再带着整个迈巴赫加速无疑是更加巨大的负担。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瞄准我们。”楚子航说,“那把神枪一旦瞄准了就不会失手,我们唯一的办法就是在他瞄准之前躲开!” “你为什么这么确定?”楚天骄虽然选择闲心 “你看前面。”驱车的楚子航忽然抬手指向侧前方不远处的路边。 副驾驶上大喘气的楚天骄快速地扫了一眼看见了一个指示牌,上面写着离高架路收费站1KM他们居然真的快要接近高架路的出口了,远处也亮起了微弱的白光。 “不会是陷阱吧?”楚天骄算是被这种白光整怕了,有些神经兮兮的。 “就算是陷阱也只能硬闯过去了。”楚子航说,“奥丁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做到瞬间移动,如果我们打定主意想逃跑他也只能在后面硬追。” “好,那就再冲一次。”楚天骄深吸了口气,鼓足了黄金瞳,再度张开了时间零笼罩了迈巴赫。 迈巴赫遁入暴雨中成为幽光,几乎0.1秒的时间都不到就冲进到了白光那果然是个收费站!两个收费岗亭中立着横杆,迈巴赫带着人高的水幕直接撞飞了横杆冲了过去,在前方下了高架路他们几乎都能看见滨海城市的CBD区了,在暴风雨下每一座大厦都像是一个巨人抵抗者风雨的撞击。 楚天骄发出了一声欢呼,然而楚子航却没有丝毫乐观的情绪,他数次的回头去看迈巴赫的后面,没有雷光也没有马蹄声,只有被他们甩在身后的漆黑暴雨。 “见鬼”欢呼的楚天骄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在他的鼻尖大量的鲜血流了出来,只能仓促地用袖子擦拭,说话的声音也嘶哑了不少但也阻止不了他话痨。 “妈的,儿子你把桥炸断了直接跑路真的是明确的选择!如果硬刚到底最后谁死谁活真说不一定” “以前有人跟我说‘时间零’这言灵最大的用处是拿来跑路保命我都没搭理他,结果现在看起来那家伙才算是真的把这言灵给玩明白了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还好箱子保下来了,说实话我都做好准备我跟箱子一起留下让你一个人开车跑了,” 可能是看见了熟悉的城市,楚天骄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嘴里的话也开始多了起来,“刚才你炸断桥面那招也太犀利了,谁教你的?一般的君焰不可能有这种威力吧,难道你随时随地在身上带着一把铝热剂才能让言灵发白光?” “儿子,你怎么不说话?” 楚天骄扭头看向楚子航,却发现楚子航正陌生地望着这座城市,片刻后他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仔细去看黑夜暴雨中的滨海城市,才兀然发现整座风雨中的城市似乎没有任何喧嚣的声音,甚至没有半点火光 就像是城市本身死亡了一样,那一座座形销骨立的巨人早已经风化成了骸骨,在风雨中静默地远眺着故乡。 “我们还在尼伯龙根里?”楚天骄那股兴奋劲像是浇了冰水一样冷却了下来。 “不,我们应该已经到尼伯龙根边缘了,但还差那么一点。”楚子航盯向远处进入城市前的那条河流,在河流上有一条宽阔的铁桥。 那座铁桥叫济海桥,穿过滨海城市的城郊一直流向大海,在平时那座大桥都被市政府挂满了彩灯,一到黑夜点亮彩灯后就显得如彩虹门一样美丽,只要跃过了那座大桥就意味着他们正式进入了滨海城市。 “这里是交通管理车辆” 也就是这个时候,迈巴赫的收音机也十分配合地响起了,信号十分薄弱,但这也证明他们在长途奔袭逃亡下真的来到了尼伯龙根的边缘。 “儿子停车。”楚天骄忽然嘶哑地说道。 楚子航兀然抬头,看向了楚天骄眺望的方向,在极远处那座横跨涨水的汹涌河流的铁桥顶端,一个巍峨的黑影不知何时立在了那里,就像一个雕塑手提着长枪静静地望着远方,孤冷,放旷。 奥丁! 他打破了楚子航和楚天骄的认知,不知用什么办法跨越了数千米的距离超越了迈巴赫抢先一步站在终点前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他们之前的努力就像是笑话一样被雷霆投下的神明黑影吞没了,或许在尼伯龙根内奥丁真正的就是规则和世界的统治者,一切的反抗都只是徒劳的挣扎? 迈巴赫没有减速,反倒是加速了,引擎发出了濒临极限的呜咽声,带着这数吨重的钢铁赴死一般朝向大桥的方向冲去。 “你还有力气使用言灵吗?”握住方向盘的楚子航低声说。 “豁出命去还能放缓现实里四五秒的时间。”楚天骄鼻下方还有尚未干涸的血痕,整个人看起来狼狈至极可直到现在,他们和奥丁甚至都还没有发生过正面冲突,他们就已经接近极限了。 传说中挑战诸神的勇士在攀登奥林匹斯神山的长梯时就足够他伤痕累累,疲态尽出,当他翻越了那最高峰真正到达神王的面前时,他唯一得到的只会有神王施舍般的尊敬以及体面的死亡。 “能给我创造一个机会吗?”楚子航凝视着在前方铁桥上等待着他们赴死的神王低声问向副驾驶上的男人。 “什么机会?” “接近他的机会,只需要一秒就可以,只要我能碰到他的面具,我们就能赢。” “他的面具?”楚天骄眯眼看向暴风雨下那模糊的巨大身影,如果他记得不错奥丁的确戴着一张怪异的面具遮挡了他大半面孔只露出了那只独瞳。 “他的力量来源于他的面具,面具下的并非是神王,只是一个媒介罢了。”楚子航言简意赅地沉声说道。 “你的意思是他的弱点是面具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楚子航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但楚天骄也从这一刻开始发现,楚子航身上的气势才开始凝实了,没有半点在绝望的打击中颓丧的感觉,反倒是有一种终于踏入最终决战的拼命感! “我们之前的逃跑并非徒劳或者说我们越接近尼伯龙根的边缘,奥丁的力量就会越被削弱。在尼伯龙根的腹部我们对上他的胜率是零,但在尼伯龙根的边缘,或许还能有拼命的机会。”楚子航终于说出了一个好消息,但也让楚天骄内心中的疑惑越发浓厚了。 楚子航再怎么博学,再怎么提早接触混血种他能知道的知识也是有限的,现在到紧要关头居然连奥丁的弱点都能吐露出来,这已经超越不合理的范畴了! “你怎么会知道他的弱点?”楚天骄终于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脸上露出巨大的纠结,他不是不相信楚子航,而是真的忍不住了。 “我不是说了吗?有个声音告诉我该这么做的。”楚子航看向楚天骄目光幽幽。 “什么声音?”楚天骄愣住了,他一直以为楚子航所谓的‘声音’不过是直觉的代名词,但现在看对方的表情似乎真的有一个未知的‘声音’在指挥着楚子航如何逃避奥丁带来的死局! “这也是最关键的问题我不知道。”楚子航深吸了口气轻声说道,但他觉得自己也不需要知道,现在他的眼中只有铁桥上的奥丁。 — “是的,你不需要知道。” “不要浪费时间质疑我,如果你想你身边的人活下去的话。” “找机会触碰奥丁的面具吧,你和他合作是有机会做到的,至时你的任务就结束了,楚天骄就可以活下去这不是你一直的所想吗?” “相信我,我从不撒谎。”书房内,祂坐在沙发边上,右手轻轻抚在楚子航的额头上,黄金瞳炽热如熔岩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沉睡在另一个世界的暴风雨中的男孩轻笑着说,“因为君无戏言啊。” 书桌后,捧着书本的林弦抬头看了沙发边上的皇帝一眼,漠然地低头继续读着自己双膝上搁置的书籍。 “还要多久?”她问。 “快了。”皇帝回头看向林弦轻笑着说。 “抓紧时间,你的时间不多了。” “收到女王大人。”祂低笑着说。 在环绕成群的书架上,两人的影子飘忽不定,像是随时都可能为烛火的摇曳消失不见。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一十二章:伏击 铁铸的天幕笼罩在头顶,黑色的巨大漩涡在城市上方盘踞旋转着,刺眼夺目的白光开始连闪在滨海城市的天空,那些繁茂的苍白枝叶将完整的黑色天幕切碎成了震撼的画卷。 在天上地下都屏息的数秒后,震耳欲聋的雷暴声接二连三地响起。 雷霆就像交响乐开始密集地肆掠整个暴雨的世界,几乎让人以为正是它们在看不见的黑云之上将天穹震出了无数裂口,另一端连接着无穷无尽的风暴和雷霆才蜂拥而至统治了这个深夜。 迈巴赫上,在楚天骄和楚子航的耳中,那狂暴落下的雷声就是战争的号角,白色的雷霆以大地为鼓面一锤又一锤敲响着决战的鼓点。 黑色的铁桥就像死去巨人的尸体横跨在了奔流的长河上,迈巴赫朝着铁桥也朝着那上面巍峨可怖的神明长驱而去,压榨到极限的V12引擎都仿佛预见了自己的未来,极尽所能地要在最后的时间里爆发出最大的能量不住发出轰鸣声。 前驾驶位中,楚子航和楚天骄都眺望着那如雕像般屹立不动的神明,八足神骏马蹄收拢在一点低垂着头颅,奥丁愤怒他也愤怒,奥丁沉寂他也沉寂,而过久的沉寂也注定是为了爆发一刻的雷霆万钧之势。 谁都明白这个道理,东躲XZ毫无意义,唯一的生路现在已经放在面前了,就在那神明的脚下,想要穿过生路必先经历死门——那把注定带来死亡的黑色长枪,昆古尼尔。 他们要打败那把长枪,打败传说中的宿命,通过这里回到现实。 “计划?”楚天骄问。 “冲过去,离开这里。”楚子航说。 “很简洁,但有什么要补充的吗?”楚天骄问。 “不要被瞄准。”楚子航说。 距离黑色铁桥还有八百米的距离,迈巴赫开始提速了,来到了280公里的极速,不到10秒的时间他们就会抵达神明的马蹄之下。 黑色的猛兽在暴雨中肆掠狂奔,水幕在他的两侧扬起两米之高仿佛双翼一样插在那裂痕斑斑的车身上,一直熄灭的头灯也忽然闪亮了起来以一往无前之势直射前方的道路! 车身在狂震,那是解体的前兆,成千上万个零件在暴风雨中互相撞击发出碎屑的响声,收音机已经被关闭了,现在笼罩耳边的只有引擎提速、提速、再提速的狂躁咆哮声。楚子航和楚天骄的黄金瞳都不约而同的点燃了起来,他们的脸部肌肉比钢铁还要坚硬,风水撞击在上面分流而过流下清晰水痕! 轰隆,轰隆,轰隆。 迈巴赫每压缩一点距离,就有一道雷霆在天远处与它并肩落下,光芒照亮的路面两侧无数瘦长的黑影如同行道树一样林立着。 那些死侍,他们回来了,数量惊人到令人窒息,公路外的旷野之上雷光照亮的黑影就像缄默的朝圣者一眼望不到边际,缓慢地向着路边走来。但这一次他们没有一拥而上,而是静默地成群伫立在路边,数不尽的黑色的斗篷随风抖动,数不尽的白色面具下暗金瞳孔飘摇,目睹着那对父子朝向铁桥冲去。 迈巴赫扬起水幕在黑影们的拥护中超速驶过,就像通过了一条封神之路,路的尽头就是染血的王座。 最大的落雷降临了,与其说是雷,不如说那是苍白的龙,贯穿了天空与大地,连接了天上和地下,咆哮扭动着砸在了滨海城市的正中心,撕裂了这个黑色的夜晚!以迈巴赫直去的角度眺望,奥丁正后方就是那条贯穿天地的白色的怒龙,他的大影被投向了大地,大氅下的右臂终于举起了那把神枪! 独瞳慢慢抬起,里面熔岩流动,八足神骏喷吐出一口雷霆,挺胸人立而起画面荒诞而恐怖,座上神祇斜侧着巍峨的身躯,手臂如万石硬弓一点点地拉开,那铁铸钢砸的力量感像是要把整个世界的风暴凝聚在那把黑色的弯曲长枪中丢出去。 炙热如火山的龙王之瞳锁向了插水翼狂啸而来的迈巴赫,最后的步骤,命运的线开始跨越空间与时间射向迈巴赫中命中注定该留在死人国度的可怜人。 “来了。” 就在这一瞬间,迈巴赫融化在了那扬起的水幕中,下一刻幽灵似的往前瞬移了一段距离,硬生生避开了昆古尼尔的锁定! 奥丁握住世界树长枪的五指更紧了,独瞳快速锁向出现的迈巴赫,八足神骏纹丝不动,风暴如漩涡盘踞在神祇的长枪之中,仿佛能听见蓄力到超越极限的恐怖雷鸣声...但锁定依旧没有完成! 迈巴赫再度移动,这一次是横移,然后骤然倒退了近百米,钢铁的怪兽就像鬼魂一样忽闪忽灭在道路上,在命运的白线的网罗下穿梭舞蹈。 在满是裂痕的挡风玻璃后,副驾驶上的楚天骄满眼血红,言灵的力量被他催生到了极致,在瞬息之间张开笼罩整个巨型机械,又在瞬息关闭,就像一张弯弓快速地连射弓弦在一次又一次的收放中爆震发出颤鸣! 没有人将时间零用到这种极致,就算是昂热也不可能,能做到这一点的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楚天骄,他们狂闪在路面上让昆古尼尔始终无法锁定,看不见的命运白线就像遮天蔽日的蛛网密布地刺向他们,但却被他们一一躲过了,这种行径无异于在暴雨中躲避吹打而来的倾盆雨水! 如果只是楚天骄一个人,他不可能做到这一点,因为他甚至没法察觉到昆古尼尔的锁定,但现在有了楚子航的命令,他只需要机械地重复着时间零的开关保证在到达奥丁前不会崩溃就行了。 迈巴赫鬼魅而执着,死咬着拉拢距离,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昆古尼尔依旧箭在弦上,钢铁猛兽距离铁桥三百米不到距离。 时速280公里,三秒钟倒计时。 奥丁的五指收拢了,火花在黑色的枪身上爆亮,独瞳骤然锁向了出现的迈巴赫前方五十米外的距离。 他出手了,昆古尼尔被投掷了出去,仿佛将整个夜晚的暴雨雷霆一齐丢了出去。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黑色长枪的飞行是寂静无声的,甚至在空中显得有些慢悠悠的,周围带着黑色的烟流——那是死亡与荒芜的意向,它经过的建筑腐朽坍塌,掠过的草地与树木干枯朽败,暴风雨都藏在它的后面和雷霆窃窃私语着,怜悯着枪尖指向的可怜猎物。 五十米开外,距离铁桥不到百米的距离,迈巴赫果然真的闪灭出现了,昆古尼尔命中了迈巴赫的车前引擎盖,钢铁如同奶油一样贯穿,足以抗衡高烈度撞击的车身就像纸一样被撕碎了。 与其说是昆古尼尔命中了迈巴赫,不如说是迈巴赫主动接住了昆古尼尔。 黑色的长枪穿透了迈巴赫半截没入地下形成了坚不可摧的路障,经常被男人吹嘘的900万的迈巴赫走到了末路,280公里的时速下它被黑色的长枪完美地分割成了两半,破碎的零件和撕裂的铁皮就像在雨水里摔碎了花瓣一样裂开洒向暴风雨中,在忽然划亮的一抹火星中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雷霆压过了迈巴赫爆炸的巨响,黑色的浓烟升腾而起,碎片四射到路边远处击中了不少黑影,他们发出哀嚎跪倒在地上流出黑色的血。这种烈度的爆炸就算是混血种,身在车内也只能车毁人亡吧? 铁桥的入口前发出了轰鸣巨响,那是八足骏马坠入地面后的响声,大片的电弧沿着地面的积水和裂痕扩散,在扬起的尘土中踏暴风雨而行的斯莱普尼尔带着座上的奥丁来到了那迈巴赫爆炸的浓烟前,那里也是昆古尼尔坠落的地方。 路边的黑影们开始围聚了过来,窃窃私语着渴血的欲望,但迫于神祇的恐怖他们又只能围绕在外围众星拱月一般守护着八足神骏走向浓烟。 斯莱普尼尔踏着雷电走到了浓烟前,后足轻轻一蹬将一直靠得过于太近的黑影踹飞了,闷响声中带着肉体破裂的声音,落地时那斗篷下就已经是一具碎裂的焦炭了,于是黑影们更加虔诚卑微了低头匍匐着仆人一样侍卫在左右。 就在靠近不足车祸浓烟十米的距离八足神骏兀然停住了,他打了一个响鼻喷出琐屑的雷光,铁面下暗金的瞳孔注视着黑烟内仿佛孕育着狂风一样的暴怒。 奥丁抬起错金的臂甲,狂风受到了号令,浓烟被四散吹飞,但露出的只有暴雨下的一滩迈巴赫的废铁,以及屹立在大地伤口上的昆古尼尔,而在钢铁的废墟之下不见任何人影。 俯视车祸现场的奥丁忽然抬起头,在他的身后有狂风呼啸而来吹散了缭绕的黑烟,露出了后面鬼魅的身形! 那是世界顶级的暗杀者,手持风雨洗礼的妖刀行刺神座,蓦然回头的独瞳照亮了行刺者浑身的青黑甲胄,面骨遮挡下的面孔简直狂暴地像是一只恶龙! 暴血推进到了极限,楚天骄意图单刀弑神,时间零的加持下快到了难以想象的极致,在正常的流速中他就是一道黑烟,神祇也只能匆然回头看见他爆闪逼来的刀锋! 奥丁没有动,也来不及动,就算是神明也追不上时间零使用者的速度,他可以看见楚天骄的每一个动作,而那神躯就像是被时间冻结了一样跟不上躲避,只能如雕塑一样坐在他的神座上等待着村雨的割喉一击! 奥丁直视楚天骄凛然不动,独瞳内的光像是嘲讽凡人的无力——银白色的光从楚天骄的身后照来,将他的影子投在了奥丁的甲胄上,巨大的水幕从楚天骄身后涌来,带着水流的狂鸣就像攻城锤一样撞在了他的背上,沉重的力道正面击中暴血后的身躯竟然发出了钢铁般的撞击声!? 这一瞬间就摧毁了楚天骄数十根骨头,骨裂声刺耳到让人发瘆颤抖,此刻他的眼球里全是涨裂的血丝,口吐着内脏的碎片和污血,但他手上紧握的村雨丝毫力气不去半分,染血黄金瞳里的狂怒就像是狮子一样认定了面前巍峨的神祇就是要葬身自己口下的猎物。 “给我死啊!”楚天骄一刀斩去发出了震天的低吼。 可奥丁居然看都没有看他,视线反而转向了迈巴赫残堆中的昆古尼尔。 在奥丁座下的斯莱普尼尔忽然打了个响鼻。 一道白色的光芒撕裂了一切,整个世界都在瞬时后发生的爆鸣中失聪了,那是夸张到难以想象的一柱雷电正中楚天骄与奥丁的中间! 随后刺眼的白光将一切都笼罩了进去宛如白昼,落在地上爆发出的力量将方圆百米的地面直接掀飞了起来!就像巨人轰然一拳砸在了大地的桌面上。群聚的黑影们就像桌上的沙粒一样被震得飞了起来,在空中东倒西歪的! 楚天骄直接倒飞了出去,但还没飞出多远,那只披着错金花纹臂甲的神之手就将他的头抓住了,时间零的领域崩溃解除。 一片废墟中,雷击过后的高温在地上升起白色的烟气,在茫茫的朦胧白气中,奥丁单手握住了弑神者的头颅,独瞳中全是孤冷的漠然,另一只手则是探向了废墟中的昆古尼尔。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昆古尼尔的瞬间,一道刺目的光芒忽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亮起,斯莱普尼尔的腹部之下三道炽热的光环瞬间扩张开了,一重套一重,环内流动着最纯粹的火元素。 君焰·五煸(残) 就像点燃了三个冲天的炮仗,一个比一个威力巨大,而斯莱普尼尔就是盖住炮仗的铁罐子,那最柔软尚未被鳞片和甲胄包裹的腹部下,三次君焰无保留的爆发了出来! 第一次君焰爆发,它死死抠住地面的八足都被震离了地面两指的距离,让它被迫失去了大地的扶持;第二次君焰直接将他送起了三米整个躯体倾倒了,连带着背上的奥丁一齐翻倒向地面;第三次君焰,就连神话中的八足神骏都发出了剧烈的嘶叫啼鸣声,大量的青黑色鲜血从马腹的裂口流出! 在被炽热的温度炙烤之中,浑身沐浴火光的楚子航出现了,他从浓烟中起跳冲出,踏上了半空中八足神骏侧倒飞出马躯,雄狮般喉头逼出嘶哑的吼叫,一刀切向了奥丁握住楚天骄头颅的手腕! “现在!”楚子航发出了爆吼。 被神明握住头颅的楚天骄居然没有失去意识,在爆吼声沿着空气传来后,瞬间单手将村雨·真打猛地投掷向前来营救的楚子航!一刀刀斩神祇铁腕的楚子航直接接力空中一脚,踹在了村雨·真打的刀柄上,令刀身疯狂旋转起来切向了奥丁的铁面!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一十三章:决战(上) 君焰的火纹包裹在飞行的村雨上,言灵的力量在与楚子航接触的瞬间就将这把炼金刀剑加温到了近两千摄氏度,也只有炼金武器能承受这种极致的高温而不发生形变融化,那把被弑神而去的村雨简直就是飞火流星,汽化了前方茫茫的雨幕直直朝向奥丁的铁面刺去! 这一刻就连水幕都来不及流起了,成群结队的黑影们即使有挡枪的一片赤胆忠心,他们也在斯莱普尼尔换来的那道落雷中被震飞了,时间零的加持下被掷出的村雨速度达到了数倍的音速,半空中独木难支的奥丁避无可避。 楚子航一刀斩在了奥丁的右臂上,那错花臂甲回馈来的震击感简直就像是不可撼动的大山般沉重,但现在被奥丁抓在手里随时可能被捏爆脑袋的是楚天骄,这一刀就像是沉香开山救母,就算面前是山他也必须得斩开了! 二度暴血推进到了极致,肉体和精神的力量极具飙升到了危险的地步,村雨·影打虽然不是村雨在锻造中最成功的一把,但他也是绝对合格的炼金武器,它也是经过工匠全心全意灌注了精神诞生的刀剑,从某种意义上来与楚子航本身又有些契合。 超级混血种楚天骄与普通人苏小妍所结合诞生的子嗣必然血统会被另一方所削弱,可这就意味着楚子航天生生下来在混血种中就是残缺的吗? 不,就如村雨·影打,即使它与真打对比起来不完美,但它作为炼金武器却依旧是完美无缺的;楚子航作为楚天骄的儿子,他虽然在混血种中不是生来就是超级混血种,但作为楚天骄的儿子他向来都是完美的。(大概这也是为什么楚天骄那一夜留给了楚子航影打的原因) 村雨·真打仿佛穿越了空间一般抵达了奥丁铁面前,熔火的刀尖正中铁面的眉心!巨大的爆鸣声在那绚烂的火花中诞生了,仿佛有看不见的波纹在两者相触之间震荡在空气中,奥丁那向来巍然不动的头颅头一次地向后仰了起来,村雨·真打被反震出去旋转成了周密而致命的圆,切开了空中数只尚未落地的黑影后斜斜插入了地面! 同一时间,村雨·影打在剧烈的火花中嵌入了那错花的臂甲中,裂痕逐渐扩开,在楚子航二度发力的瞬间爆开了,就在要切断神祇的手臂的前一刻,被抓住的楚天骄就像棒球开幕式的投球一样被丢了出去,整个人在空中都被巨大的力量拉扯成了一条直线,落地点赫然就是插在地上的村雨·真打的刀锋! 楚子航放弃了切断神明手臂这种诱人的事情,在那只手即将挥舞向自己之前,双眸赤红地爆发了君焰,在自己和奥丁中间产生了一道火环,爆发的冲击波和高压将他们两人反方向震开! 楚子航以超越了楚天骄的速度先一步落地,撞碎大片桥面后滚地葫芦一样掠过地上插着的村雨·真打一把就把它抽了出来。随后楚天骄‘安全’落地,砸进了铁桥上的积水中,随着楚子航的脚步一同滚到了那座黑色的铁桥上撞到了钢铁的护栏才停了下来。 同时,在铁桥之外,响起了震动轰鸣的声音,就像大厦倒塌的轰鸣那应该是斯莱普尼尔落地了,八足神骏这么威风凛凛,想来被君焰炸上天后落地摔得也会比其他的马匹更加声势浩大吧? 这一次博弈,双方都受伤不浅,楚子航和楚天骄利用伤势不一的代价换来了奥丁坐下次重创。 于是他们互相拥有了数秒的安定。 雷霆与君焰在那刹那带来的余波在刹那间传荡了很远,跃过了河流与大桥向着黑色的城市奔去,回应而来的是枯燥乱流的暴雨作响。 大量的积水从身边流过,穿透护栏的缝隙坠入大桥下奔腾的河流,水声中剧痛在全身上下蔓延。楚子航细细地感受着这种痛苦,低声咳嗽的同时第一时间就是去静静地聆听着身旁人咳血和倒吸冷气的声音 说来也是可笑,这样的动静居然让他在这种情况下安心了更多,不过这也是他曾经梦寐以求想要的一幕吧,有些时候真实的痛苦永远比臆想的绝望要更让人安心。 这样也好。 在数秒后,两只手臂不约而同地抬了过去扣在了一起,互相拉拽着从铁桥护栏边站了起来。 “死没有。”楚子航问。 “差一点。”身旁的男人声音很闷应该是被撞岔气了,楚子航看见他的腹部内测有一道巨大的豁口,应该是撞击护栏时被断裂的护栏给划破的,几乎能看见森白的肋骨了。 “还好吧?” “小问题。”楚天骄低头也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势,又抬头看向前方,“儿子你的君焰不给力啊,怎么没把那匹畜生给烤熟了?” 楚子航抬头随着楚天骄的视线看向远处,在大桥口,风雨中巨大的黑影依旧屹立,但却无端矮了许多那是因为奥丁第一次下马立于大地了。 在奥丁的身旁的八足神骏居然侧躺在地上不断扭动着,马腹之下有大量的青黑色血液汩汩如泉似的流出,很快就汇聚成了一团蒸腾着毒气的血泊,巨大的伤口上全是烤焦的痕迹,三次君焰爆炸造成的伤口能直接看见里面不断蠕动的内脏而这些内脏上竟然带着片片青黑的鳞甲。 “看见没有。”楚天骄说,“当年你爷爷,我老爹杀猪一刀没有砍死猪,猪也是这么扭的。” “我还没见过我爷爷,他是杀猪的?”楚子航说。 “没见过那是因为你爷爷杀猪死得早,毕竟杀猪杀多了也容易失手被猪拱死,但好歹死之前把杀猪手艺传给了我,现在又该我传给你了。”楚天骄笑说。 楚子航知道所谓的杀猪是什么意思了,轻轻摇了摇头,作为超级混血种的楚天骄的父母怎么可能又是普通人呢? “野猪都不如的亚龙类。” 楚天骄看着八足骏马的伤口吐了口血水,“腰里揣个死耗子冒充打猎的,真他妈就是龙王装模作样假扮的伪神,骑了一只被龙血改造过血脉的家养肉猪就敢自称奥丁了?真是有种。儿子,刚才那一刀有没有把奥丁的脑袋开个瓢?” 楚子航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默默地看向了八足神骏边上的奥丁,那张铁面竟然完整无缺,在村雨·真打落刀的眉心地方竟然就连一点划痕都没有,不得不让人怀疑之前楚子航究竟是否命中过对方。 “看来是一场恶战了。”楚天骄看了一眼那张铁面以及锁定着他们的独瞳,但更让他沉默的是对方手上不知何时握住的昆古尼尔,迈巴赫的废墟中只留下一道极深的黑色孔洞。 “但我们也知道对付他的办法了。”楚子航说。 “你知道代价是什么吧?”楚天骄深吸口气,“到时候可别哭啊。” “会哭的人是你吧?”楚子航轻笑。 楚天骄愣了一下,然后说,“你笑了?” 楚子航没有回答他,表情也恢复了向来的默然。 “你是不是笑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笑。”楚天骄乐了。 “就算是吧,今天高兴。”楚子航抬起了右臂开始活动,“按照计划行事,我们只有一次机会,要么活着一起离开这里,要么一起死在这里。”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一十四章:决战(中) “很难,不亚于送死但我喜欢你的计划。”楚天骄扬起头像是要把风雨抽进自己的肺里,在一次深呼吸之后楚子航听见了这个男人身上居然响起了细密的骨骼错位声,噼里啪啦炒豆子一样的声响毫无疑问是人类之躯内那成百上千的骨骼在缓慢的移动。 “龙骨状态,好歹你老爹也是练过的。”楚天骄转头看向楚子航,在这种时候楚子航居然还能从这家伙眼里看出得意洋洋的情绪。 但的确,楚天骄侧腹的伤口居然真的一点一点地被挤压合拢了,虽然无法快速愈合,但暂时的止血是可以轻松做到,这也是超级混血种的BUG之处,作为人类之躯他们可以自由地控制肌肉与骨骼的密度和组合,在大自然的厮杀角斗中他们自然就是天生的猎食者,食物链的顶端。 楚子航看了一眼楚天骄暂缓的情况抓起了一旁地上躺在积水中的村雨·影打,又将手里的真打丢给了楚天骄。 “为什么有两把?”他问。 “什么?”楚天骄单手抓住了真打的刀柄。 “为什么村雨有两把。” “真打和影打,日本人的玩意儿,你可以理解为备胎和原胎” “就像你跟那个男人一样?” “我草,儿子你真的要在这种时候嘴碎自损士气吗但我手里的这把的确比你那把用着顺手一些,你要试试吗?”楚天骄嘟哝着抛了抛手里的真打。 “不,我的意思是,你是那个原胎。”楚子航指正楚天骄误解的意思。 很明显,楚天骄和楚子航的继父相比,身为超级混血种的楚天骄怎么都得是p露s版本的超级爸爸,属于是“楚爸·真打”,如果不是后爹有钱又舍得拉下面子追楚子航亲妈,想成为“楚爸·影打”还得往后稍稍排排队。 “你这样一说我感觉舒服很多了。”楚天骄听见楚子航这话立刻就精神抖擞了起来,像是伤口都忽然不痛了一样。 “而且我刚才的意思不是问你村雨为什么有两把,而是你为什么会带着两把村雨。”楚子航轻声问。 “这是个好问题。”楚天骄忽地顿了一下笑说,“要不你猜猜?” “不用猜了。”楚子航点了点头,提着影打走上前了一步跟楚天骄站在了一起,真打与影打的刀尖都朝向地面的积水,轻轻点破着涟漪颤动的水面,锃亮的刀身上倒影着远处的大桥口屹立的奥丁身后,行军蚁一般踏着雷霆摧毁过的焦土而来的黑影们。 “总有这么一天,我想过。但我又不希望那一天到来。可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了,就像现在一样,总不能爷俩共用一把刀吧?”他朝天呼了口气,口中呼出的白气里带着一些血色,那是过热的体温甚至将体内渗出的血液都蒸发了,这个被青鳞遍布全身的男人就像是火力全开的高炉,暴雨也降低不了他火烧的温度。 “哪把是为我准备的?”楚子航问。 “当然是最好的留给儿子了。”楚天骄抛了抛手里的真打,斜眼看向成群结队从奥丁两侧经过,几乎占满了整个桥面向他们走来的黑影们。 “那把刀你还是留着吧,这把我已经用习惯了。”楚子航的身上缓缓响起了骨骼移位的密集脆响声,浑身的铁青色甲胄流水一般开始滚动,然后在某一个瞬间骤然收紧,整个体型仿佛在瞬间都缩水了一些,骨骼撑起的肌肉发生了些许形变。 这是几乎与恺撒·加图索相似的变化,只不过学生会主席激活这种神秘状态时的肌肉和骨骼都会向外膨胀,而楚子航却是极具的内敛,如同他手中的村雨一样,在成千上万次的锻叠后成为了最坚韧的刀剑。 “真不知道这些玩意儿你是从哪儿学来的。”楚天骄感受到了楚子航的变化有些牙疼,但也显得麻木了,毕竟这种情况楚子航能掏出的货越给力他的压力就会越小,让原本带拖油瓶的局面真正转为了腹背受敌后的并肩作战。 “没那么多时间废话了,我们两个都没有多少时间。”楚子航先往前走去了,因为那黑影的行军已经离他们很近了,几乎占满了整个桥面,黑压压的一片,如出一辙的苍白面具,在最远处奥丁如同礁石分流开了这黑色的洪流,手里提着昆古尼尔静静地看着他们。 “能不能说些好的。”楚天骄叹了口气,但楚子航说的却是实话,现在强行以暴血支撑战斗续行的两人已经接近了极限了,龙骨状态就是支撑暴血的最后一根骨架,一旦再度崩溃那么他们退出暴血的一刻就是他们确定死亡的一刻。 所以他们只有一次机会,一次出手的机会直接定生死。 “杀过去?”楚天骄锤了锤胸膛,发出了雷鸣一样的声音,吐了一口污血,走向前跟上了楚子航。 楚子航周身瞬间张开亮起的火环笼罩了他,也顺带回答了他的问题。 “还真是上阵父子兵。”楚天骄看着身边的火环怔了一下然后笑了,用村雨·真打的刀锋轻轻敲了敲火环让它碎裂了。 — 轰鸣爆响。 直线的火焰爆炸直线冲出,君焰的所有冲击波和高温高压被束缚成了一条线,就像一只赤红的巨手在桥面上扫出了一条路!暴血与龙骨状态后最后的体力加持下,君焰一度达到了五千度高温,大量的黑影连躲闪都来不及躲闪就被烧成了飞灰! 一条空白的平路被扫荡了出来,随后是时间零的领域张开,暴雨瞬间被定格,成群的黑影们也陷入了时间的泥潭,唯有道路尽头直达的奥丁仿佛不受影响一般直视那爆冲而来的两道渺小身影! 暴雨的大桥上,楚子航和楚天骄爆发出了最快的速度,如两只猎食的雄狮竞相角逐一样冲向了奥丁,两侧的黑影们甚至摸不到他们的影子,就像是无关的围观者摆动着双手在为这弑神的一战欢呼庆贺! 咫尺刹那,不到五十米的距离他们瞬息就冲到了尽头,楚天骄比楚子航快一步,两只最强壮的黑影缓慢地扑向了奥丁的座前意图阻拦父子俩的绝地反扑,楚天骄滑行然后出刀,时间粘稠地凝固在风中,他切过那些迟滞的风切断了两个黑影的脖子,在时间零的迟缓中他们的脖子上的血线一丝丝出现逐渐延长,滑行一样坠落向地面。 过刀斩首,刃不见血。日本刀术的至高境界之一,想做到这一步,刀要薄!要锋锐!入刀口要从骨骼缝隙进入,不能超过音速产生音爆,也不能低于音速不然刀速不够会在切到一半时掀飞对方脑袋。要够突然,让对方无法反应过来做出任何抵抗的动作。能完成这一势的刀术大家,是为日本的剑术至尊。 楚天骄在擦身而过之间随意地就做到了这一点,但他却丝毫没有要回头去观赏自己杰作的意思,那双暴怒的黄金瞳里只有缓慢拔枪的奥丁! 轰隆爆响。 君焰在天顶爆发!铁桥当空的铁索骤然断裂,空气中响起了凄厉的风裂声,数道长条的黑影呜呜地抽向了奥丁,每一道黑影都带着足以将人抽成泥肉的恐怖力量。奥丁骤然拔枪,有雷鸣声,白光划过,没有人看见他出枪的动作,数条抽来的铁索瞬间爆出火花弹开! 君焰二度爆发,数不尽的钢筋从天空落下砸向奥丁,但先一步,那银色的水幕从地上卷起撑出了一座拱桥支撑在了半空,钢筋砸上水幕被高速流动的水面弹飞砸穿护栏坠入崩腾的河流中! 君焰三度爆发,正面冲击奥丁铁面!奥丁抬起了右臂,轰鸣的君焰正面抗击,火焰高压被分流冲向他身后的暴雨,五千度的高温将那错金的甲胄烤得赤红无比但却没有融化的迹象,反倒是为其注入了流火般的金华。 君焰的火焰逝去,奥丁的独瞳还未看向前方,他所屹立的大地,铁桥的桥面忽然发生倾斜了!重伤的斯莱普尼尔在桥面上滑行了起来,发出了嘶吼声,八足重重地砸进了桥面稳定住那巨大的马躯。 时间零突然解除了。 在重力面前一切都是平等的,前提是没有大地与山之王一系的言灵,很显然奥丁没有这种力量,他骤然将手中的昆古尼尔插入了桥面稳定身形。 整个铁桥都在崩塌,他直视向远处看见了那手持着狂涨焰光的村雨,悚然一刀劈断了整个铁桥的楚子航!在火焰中对方穿透而来的视线简直灼热到要将他给融化掉!而在下一刻,坍塌的钢筋遮挡了他的视线,钢筋划过后楚子航也消失不见了。 铁桥从当中断裂,所有的一切都在暴雨中向着河流下倾倒而去,黑影们抠抓着桥面发出啼哭的嘶叫声,奥丁斜站在向下坠去的桥面上凝望着下方那仿佛颠倒了重力一样冲来的人影! 那是楚天骄,他脚踩着倾斜的桥面向上冲刺,二度暴血后的足面利爪就像钩锁一样每一次蹬地都能在桥面上抠出深孔作为立足点,极端地形中的高机动刺杀,这也是人类为数不多对战龙王的优势,混血种的优势! 无数黑影从崩塌坠落的桥面上跳下向着冲刺向神座的楚天骄拦去,就像一场黑色的人雨!与此同时此时奥丁也抬起了昆古尼尔,盯住了楚天骄,神枪的必中命中注定。 奥丁独瞳低垂,拔枪,闪电流蹿!昆古尼尔数次击出,每一次击出都有金色的微光缠绕在枪尖上,那些光芒脱离了枪身盘旋着飞去,如同数道闪耀的流星汇聚滑翔! 楚天骄则是在黑色的暴雨中旋转前行,踩着那些坠落的死侍斜身躲避,那原本必中的流星一个个与他擦身而过,就像舞台上曼妙的舞蹈总有星光灿烂周旋身边! 最后,他一脚踩断了一只健壮黑影的背脊骨借力弹跳,暴跳如雷高高跃起一刀斩向那张铁面,流水在村雨的刀面拉出白色的弧面就像银燕尾随着刀锋而去! “神!芝麻开门啦!”他爆吼。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一十五章:决战(下) 铁桥在崩塌,世界在旋转,暴雨中楚子航想到很小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还有他三个人还是一家的时候,楚天骄带他去游乐园坐旋转木马。 那时他的胆子还很小,坐在启动时最高的木马上哭嚷着要下来,男人没辙就只能跟老板商量多交了一人份的钱才摆平了项目限重的事情,坐在了楚子航的前面木马上,随着音乐一上一下时不时还扭头做鬼脸逗他笑。 那时候他忽然就感觉只要男人的后背在自己的面前,就算天忽然塌下来对方也会为自己顶住 而如今天真的塌下来了。 黑色的巨影笼罩了爆吼着向上冲锋的楚天骄,奥丁从桥面上一跃而下,简直就像是巍峨的高山倾倒了下来。那巨大的黑影带着狂风坠落而下宛如天幕崩塌,昆古尼尔的枪尖缠绕着绝望和死亡迎向了逆流而上的凡人。 奥丁尚未举枪,独瞳之中却升起了无数绚烂的流光。 那些楚天骄避开的流星居然逆转了方向!原本已经擦肩而过的星光尾随着爆冲向上的楚天骄而来,向着他不同的要害奔去! 数团血花在楚天骄的身上盛开了,传说是真的,昆古尼尔出枪则是必中,没有躲闪的可能,一旦被他锁定无论逃到天涯海角都会被追上然后贯穿。 奥丁的独瞳中闪过红色的血光,在那流星群命中之后,他才握紧了手中的昆古尼尔缓缓抬起对准了那妖娆盛开的血花。 果不其然楚天骄的身影顷刻间从内突破而出,时间零的领域快速张开将他的速度带到了极致,他的浑身都在飚射着鲜血,触目惊心的枪孔贯穿了他的全身,龙骨状态与暴血吊住了他最后的一口气让他呜咽着咆哮继续着最后的冲锋! 大桥狂坠,斜立在桥面上的奥丁注视着登天的楚天骄,手中的昆古尼尔开始向后拉伸,力量就像巨大的弓弦被那钢铁的臂膀扯动了,挂在弓弦上的是命运带去的死亡。 只需要一次掷枪,一次流星的刺击,楚天骄就会殒命。 下坠的奥丁和楚天骄的距离正在急速地拉近,不足十米的距离,昆古尼尔已经提前抬起枪对准了这个男人可奥丁却迟迟没有刺出手中的长枪,那熔岩的独瞳盯住楚天骄的残破身躯像是结冰了一样没有任何波动! 暴雨狂流,成群坠落的黑影们的嘶叫声在时间零中拉扯成了风的啼哭,奥丁迟迟没有动手,风雨打在他的甲胄上,那金色的独瞳内的风暴仿佛受到了某种制约迟迟没有倾盆而下。 “来啊!”男人震吼,居然对神明发出了挑衅。 刹那之间,十米的距离已经化为乌有了,楚天骄冲到了奥丁的面前暴跳而起,跃与神祇同高,刀锋就像野兽的獠牙,狮子示现,一刀斩向了这位神祇的面具! 爆鸣震响,火星乱舞。 昆古尼尔从下至上刺出挡住了这一刀,神话中以世界树为材料的神枪硬碰硬吃住了这为父亲暴怒的跳斩,碰撞发出的爆音简直能撕裂耳膜震碎空气! 半空中的奥丁向前震动昆古尼尔,巨大的力量掀起呜咽的风声,楚天骄就像被火车撞到了一样飞开了,他在空中旋转如陀螺,又猛地翻身一刀划在了倾斜下坠的桥面上,手脚并用着抓在了这坠落的桥面上,蜘蛛似的匍匐着身子滑行数十米后贴在桥面死死盯住不远处的奥丁。 奥丁站立在倾斜的桥面上,右手背持着昆古尼尔,不知为何他忽然不再刺出这把必中的神枪了,独瞳左右扫荡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你在看哪里?” 数十米不到的距离,楚天骄的身影闪现一样出现在了奥丁的身后,双手持刀就像砸闷棍一样劈了下来,一把锋利到可以吹毛断发的日本刀却砸出了呜咽的风啸。天然理心流·心意棒,毫无美感的棍法,脱胎于斩术,但力道却是斩击的数倍雄浑,楚天骄用这一招切开过渡轮的船锚的厚重铁索,自然也自信能切开神祇的脑袋。 奥丁挥舞昆古尼尔,巨大的身躯摆动起来显得却异常灵活,那长枪围绕他的周身划出了一道上扬的弧线,枪尖横扫向楚天骄的喉咙。 楚天骄变动村雨的落点,硬击在了长枪上随着力道在空中变向,如果有日本刀术大师看见这一幕一定会石化掉,从讲究‘综合’的天然理心流到注重“位”的明智镜心流,不同的刀术在楚天骄手中变化得毫无阻隔。 他一脚踩在了奥丁的手臂上,手上刀术再变,双手持刀,下一刀飒然错开,快到看不清拔刀的动作,但杀机浓烈地就像一泼窒息的水笼罩向了神祇的面目。 爆响,水溅。 这杀意滔天的一刀最终斩中了冲流而上的水幕,震出了巨大的涟漪! “操!”楚天骄爆吼了一声,暴血带来的杀戮意志让他的胸腔里仿佛滚动着漫潮的红水,即将破开胸膛淹没他所见到、感知到的一切。 奥丁隔着水幕看着楚天骄,抬起左手透过水幕直接抓向了村雨,湍急的水流死死卷住了真打的刀刃,昆古尼尔由下至上捅来顺势要将楚天骄整个人做成穿刺公的战利品。楚天骄想要退开就要放弃手中的炼金刀剑,而失去了村雨则意味着丧失了唯一能创伤这个全身着甲的神明。 简单的手段,轻而易举地破解了所谓‘S’级混血种的拼死搏杀,奥丁的视线甚至在这一刻都没有停留在楚天骄身上,那只独瞳还在四散着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在昆古尼尔即将捅穿楚天骄的胸膛时,他果然松开了村雨的刀柄,就如奥丁所想的一样。 但在下一刻奥丁的独瞳骤然重新锁定回了楚天骄,整个庞大的身躯都凝实收拢了一些就像霸主的猎食者头一次在丛林中感受到了危机一般。 在他的注视下,面前的这个男人在松开村雨后忽然在半空中整个人向后仰起,一仰到底让人看不见他的面孔,只能听见周围流动的空气极剧向着一个漩涡中流动的声响,在空气的流动声中更有轰隆的心跳声密集作响,可如果那真的是心跳,那该是怎样一颗强壮不可思议的心脏?就像机械一样猛烈地抽动着血管中的血液将全身的压力逼到了一个濒临炸裂的极点。 片刻,奥丁面前半空中的楚天骄发出了震天响的咆哮声!那遍布全身的鳞片刹那间被血色的震气掀起了,超级混血种的血统在这一瞬间沸腾到了蒸发的极点! 三度暴血,龙骨破背而出,就像刀刃从体表内绽放开来,咆哮的血统带着龙吼声冲出了这个男人身体的桎梏。 “我说!神明!芝麻开门了啦!”楚天骄发出的声音已经接近怪物的撕裂吼鸣了,他爆吼着猛地向前屈身,就像硬竹被折到极致的极致后猛地反弯砸起一样,带着那握紧到飙血的拳头带着体内所有逼到临界点的压力砸向了村雨的刀柄! 那是何等伟大的力量,可以用肉眼看见“劲”从他的腰部顺着脊椎往上爬去,在鳞片滚动的涟漪中到达了肩胛,顺着臂膀的带动一直抵达指骨,撞在了卡在水幕中的村雨刀柄上!这一幕充满了力量的美感,就像击锤公式化地敲动了子弹的底火,所有的力量化作了塞满的火药在扳机撞下的瞬间盛放出了绚烂的火花,楚天骄自身就是扳机和击锤整体,他将作为弹头的村雨·真打发射出去了! 心形刀流·一刀技·罗刹鬼骨 村雨仿佛时间停滞了一样顿了0.1秒,力量终于全部传达后,它消失不见了。 飞驰而去的白光尾部甚至模糊地可以看见村雨刀镡的地方环绕着半透明的云雾,在横扫坠落桥面的音爆声中,藏在光中的致命刀尖刺向了奥丁的铁面!这一刀冲着奥丁的独瞳直去,楚天骄没有选择按照楚子航的提醒对准铁面,如果那张铁面无法被轻易击碎,那为何不从铁面唯一的缺孔入手呢? 那是穿透暴雨划出了一道蒙蒙的白光,就像闪电过隙,在命中之后爆碎的颅骨炸响就是过后的雷鸣轰裂!蒙蒙的白光穿刺而出,一举震碎了整个激流的水幕,以纯粹的暴力破开了那不知名的言灵的力量! 楚天骄在击破水幕之后,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量,暴血自动退出,龙骨状态解除。 这一拳,或者一刀就像将他的生机注入在了里面,挥出之后,他膨胀的身躯就像漏气的气球一样干瘪了下去,各个挤压的伤口破裂开喷出了朵朵血色的残花,整个人在空中被暗红的雾气包裹了。 时间零的领域解除。 暴雨中,大桥已经接近坠落到奔腾的河面了,楚天骄失去意识即将随着断裂的桥面坠入河流,、 在数米开外奥丁已经管不了楚天骄了,他的独瞳内只有那白光的影子了,这可是面前超级混血种豁出命的杀招,这种距离就算他是奥丁他也避无可避! 除非。 白光已经到达了奥丁的独瞳前不到一米的距离,然后半米,直到以厘米计算,咫尺可达。 钢筋坠入河流,钢绳溅起水花,黑影们如雨般在头顶落下,雷霆被淹死在海岸的尽头。 奥丁飘散的独瞳不再摇曳了,他握住了手中的昆古尼尔,无形的领域扩搅动着风雨和代表规则的力量扩张开直到笼罩了那白光。 震耳欲聋的雷鸣声在头顶炸响,与此同时,一道绚烂的流星自下而上倒飞天际! 那是比白光还要快上数百倍的流星,一闪而上突破了数倍的音障,几乎让人以为那是光的速度,直接命中了杀机漫天的白光! 咔擦。 村雨·真打的刀刃中段密布裂痕,然后被流星中包裹的漆黑的世界树长枪击碎。 昆古尼尔终于出枪了,必中的神枪就算瞄准的不是活物而是死物,只要他出枪也必定会命中,它是绝对的攻击也是绝对的防御,只要奥丁手持长枪,他永远天衣无缝、战无不胜。 村雨·真打被命运刺中,折断,刀刃以数倍音速弹飞。 坠入河前,几乎失去意识的楚天骄被血染的眼缝见到了这一幕后微微合拢了。 “他说芝麻开门啦,神明。”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有人说。 奥丁仰头,火热的光芒照亮了他的铁面,整条奔腾的河流都在那光芒中燃烧着火焰。 奥丁的上方,半空中的楚子航几乎和奥丁面贴面,雨水从他的眉心滴落,碎在了铁面上成了沫花,每一滴沫花又倒影着他身后是狂涌的黑红火焰硝烟,就像他背负着一双黑红的大翼,掀动着炸裂半空桥面的冲击波带着他来到了神明的面前 之前的雷鸣声。 那哪里是雷鸣?那其实是君焰爆发的轰响,只是太过沉重以及暴戾了让人误以为是今晚最大的暴雷。 火焰盛开在空中照亮了整个黑夜,藏在坠落钢筋后的楚子航从头到尾都保持着沉默,直到最后才掀起了结束暴风雨乐章的最后一个音符。 奥丁刺出的流星还在升腾,昆古尼尔以数倍刺出的速度收回,那独瞳中代表命运的死线缓慢地重新试图连向了近在咫尺的楚子航眉心。 昆古尼尔的弱点是什么? 楚子航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在重新想起神话中北欧神王落幕的终焉时刻,他才缓缓明白,昆古尼尔是没有弱点的,它出则是必中,因为那刺出的是命运,是规则,规则与命运向来都是不可阻挡可为什么掌控着命运的神王最后却湮灭在了诸神的黄昏之中呢? 之后,在那个声音的提醒下,楚子航想通了。 命运的确是绝对的,但执掌命运的人是有弱点的,昆古尼尔必中,那就让它必中吧只要在它下一次命中之前,杀死执掌它的主人就好了因为就连他的主人也不过是命运的傀儡。 奥丁仰头注视着楚子航,他之前一直在找寻消失的楚子航,而现在他终于找到他了,独瞳的倒影中这个男孩的黄金瞳不再是耀眼的金色了,而是熔岩流淌的赤红,但却没有任何的暴戾和疯狂,有的只有一抹嘲笑? 这抹嘲笑不该出现在楚子航这个个体的身上,但奥丁却对这抹嘲笑产生了异常的熟悉感跨越了千古岁月的旧事故人。 楚子航知道自己杀不死奥丁,村雨无法破开的铁面,他自然无法徒手拆毁,但奥丁不知道的是他并不需要杀死神明,他只需要按照那个声音去触碰神明就行了。 于是他伸出了手。 风中传来了一声轻笑,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来。 在奥丁的铁面下发出了雄浑可怖的声音,声纹中有着亘古的沙哑,有些恍然,也有些释然,连带着神祇手中终于收回的昆古尼尔居然都停滞了半刻。 “原来是你啊,尤” 楚子航的右手搭在了奥丁的铁面上,触感冰冷渗骨。 大桥轰然坠入河流掀起百丈水花,神明与楚子航一齐被白色的浪潮淹没消失不见。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一十六章:夏日炎炎 早起就听见蝉玩命地叫,阳光灿烂得有点毒,屋里闷得好像是《西游记》里妖怪蒸大胖和尚的蒸笼。 路明非躺在地板冰凉的瓷砖上四肢张开像是被活剐的猪,视线目不转睛地盯着电风扇叶上下小幅度晃动着,挂在窗户上的风铃轻轻摆动着,白签上墨写的‘大吉’不断地旋转着露出后面青蓝色万里无云的天空。 屋内安静得只能听见地上介乎死猪与死狗之物胸口上下起伏时的动静,窗外偶尔传来自行车按铃的清脆响,偶尔又有卖冰棍的喇叭声沿着太阳烘烤的街道洒下夏天的调料,蝉鸣自然也掺了一脚,叫声像是烧烤炉旁坏掉的收音机,滋啦滋啦的杂音一声又一声响彻晴空,试图不断把人拖回更久以前的时光。 就连路明非的思绪,也在这些独属于夏天的痕迹中不断地飘远:再这样下去自己会死吗?这个世界爱我吗?明天会更好吗?我的未来在哪里?今晚吃什么?有人爱我吗? 没人给他这些问题的答案,周董的《稻香》从窗外的街道那边飘飘忽忽地传来,歌词抬头唱得词“跌倒了就不敢继续往前走,为什么人要这么的脆弱堕落”有意无意地戳着他的脊梁骨在骂。 但歌词越骂路明非越懒,越懒他就不想动,在没有聪明地事先购买竹席的情况下这冰冷的瓷砖是他在这夏天苟活的最后一丝温度了——冰凉的温度。 嘎吱。 电风扇叶突然沉浮了一下,路明非眼睛骤然瞪圆了,就像搁浅的鲸鱼看见了涨潮的水浪...只可惜在之后一切又陷入了死寂,窗外卖冰棍的还在吆喝,稻香里的周董还在往前跑,蝉玩命地叫。 屋子里静得像是死了人,如果较真说是谁死了,那死的一定是路明非的天真——在这个世界上打败我们的往往不是天真,打败我们的是天真热。 2011年7月17日,卡塞尔学院大一暑假,路明非躺在停电的家中小屋内,就像一只搁浅等待死亡的鲸鱼。 在21世纪的当代社会,酷热的夏天已经不是什么难得一见的灾难了,高碳社会,全球变暖的世界末日话题已经超过了四大君主、黑色皇帝、诸神黄昏等等灾难传颂在每个人的口中,更糟糕的是以上无论是哪个都是真的...但路明非对里面任何一个都没有实感。 对于路明非来说,什么四大君主,人类命运,全球变暖对他来说都太遥远了,远得就像天边飘着的红气球,藏在大厦楼宇的玻璃幕墙倒影中,越飞越高,直到消失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时,砰一声,炸了。 那些都是他就算知道注定发生或者已经发生的海市蜃楼,他改变不了任何走向,所以他从不恐慌和担忧。 他觉得所谓的灾难就是要等陨石划过你脑袋你抬头看见他的轨迹和风压,以及猪肉上涨到贵得要从砧板上活起来咬你一口的价格时,你才能切身实际地体会到:哦,原来世界末日真的来了。 比如现在他就已经能感受到灾难降临在他身上了,街道社大清早通知他所在的小区停电一天,直到晚上九点之前都不会有一度电弹起他家的电表,恰好今天手机天气预报又发布了红色高温预警,最高气温在下午一点时会达到40℃以上,属于是敲个蛋能在汽车引擎盖上做午餐的水准。 这种天气停电,路明非感觉自己就像冰箱里的小布丁一样,一点一点地化掉,从瓷砖的缝隙里往下漏,直到渗透干涸在大楼的混凝土和钢筋中。 科学家说太阳活动干扰鲸鱼定位,从而导致鲸鱼磁场感应错误游入沙滩搁浅死亡,但路明非觉得说不定那些鲸鱼纯粹是被太阳晒的,热到跟自己一样受不了,一时间想不开,搁浅,然后死了。 路明非觉得自己就是那头想不开的鲸鱼,躺在地上感受着高温一刀一刀地切开自己的身体,把里面的每个器官烤得酥脆,蝉鸣声窃窃私语着加孜然好还是加辣椒面,完全不考虑他这头鲸鱼想吃根冰棍的感受——楼下卖冰棍的的确在吆喝着,但在路明非思绪散漫的时候就已经随着三轮车踩远了,再下楼追已经是来不及了,所以到头来还是只能洒孜然和辣椒面。 他忽然就那么想念起远在伊利诺伊州的那间屠龙学院了,虽然他们的教授学生很扯淡,课程也扯淡,三观更扯淡,但好歹那间学院是在被名为四大君主的青铜与火之王康斯坦丁地毯式轰炸过后,隔天就能再度扯出电网的人道主义学院。 在卡塞尔学院从不停电,路明非记忆里入学之后唯一一次停电就是诺玛电网被入侵者炸了的时候,除此之外可谓是一年四季空调吹到爽,哪里有红色高温预警停电检修这档子破事?但在放假之后路明非也彻底与那个宵夜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养膘福地说再见了,回到了滨海城市的婶婶家——这也是他唯一能回来的地方了。 说来也挺扯淡的。 路明非对卡塞尔学院这个笃信“龙”作为智慧种族统治世界的地方从不报以任何归属感,可事实告诉他,这个世界上给人留下归属感的永远都不是地方,而是那个地方的人——原本他打定主意如果林年选择在学院里过暑假,他就好死赖活地跟在对方身边当腿部挂件。 但很可惜的是,一到放假人林年直接跟小天女一张飞机票回家了,楚子航在留校三天处理完狮心会的事务后也紧随其后飞回中国;学生会主席恺撒倒是放假前就提前请假回了波涛菲诺,理由是去晚了就错过波涛菲诺海岸最好的浪头了...狮心会学生会领袖的觉悟一下子高下立判了。 最后就连芬格尔,这个八年级,来年就是九年级的万年留级废材都收拾好一学年下来利用非法开盘赚得盆满钵满的赌资回德国的老家了,坐CC1000次快车离校的时候那叫一个春风得意马蹄疾,看得奖学金因为几篇论文没交还卡着的路明非恨得牙痒痒,转头就搜索高铁脱轨的发生几率... 在回到寝室之后,路明非忽然发现原本偌大的地方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每个床位上的东西都收拾地干干净净的,站在寝室门前发呆时,背后路过的零(康斯坦丁战役后男女同住一栋寝室楼)看起来多小只的也拖着看起来比她人还大的行李箱准备回苏联...哦不,俄罗斯了。 看着逐渐人去楼空的寝室楼,路明非忽然就有种卡塞尔学院只不过是一场梦的错觉,现在梦醒了他也得回到那座滨海城市婶婶没日没夜的唠叨,叔叔成天的抱怨和谆谆教导中去了。当飞机跃过白令海峡,从火车站坐出租车沿着熟悉的公路坐到尽头,提着行李箱站到熟悉的小区楼前时,他才发现自己真的一脚从梦境里踏回了现实。 在卡塞尔学院里,他是那个康斯坦丁战役之夜,一枪狙爆了龙王后脑勺的枪王,是长江深处青铜计划的幸存者和四大君王陨落的见证者、参与者,两只贯穿千古历史的龙王都直接或者间接地死在了他的手里,他的名号跟天命屠龙者齐名,无数平时走街上自己不敢看第二眼的师姐都隐隐有暗送秋波的迹象了(错觉,但也不一定)。 但回到了这座滨海城市呢?面对熟悉的婶婶和叔叔,还有那怎么都不浸盐的厚萝卜条,他还是像是从仕兰高中放学上网后被拧着耳朵说教的衰小孩。毕竟路明非要父母,这次还真没见到他的老爹和老妈,听说还在某个神秘的地方进行着暴露身份路明非就得抱骨灰坛哭丧的机密任务;要女朋友,卡塞尔学院的确美女如云,个顶个的一米七出头,随便挑一个出来都是北影广电抢着要的未来新星,但一整年混下来唯一跟路明非有那么点意思(止于绯闻)的只有那个叫Zero的俄罗斯女孩,距离带回家还遥遥无期;最后说钱。 哦...路明非好像还真有点小钱。 那几篇论文在林年姐姐的帮助下成功在离校的前一天补交了,在教授那边颇得嘉奖声称暑假小学期开学时一定要请路明非做一次公开答辩...这让付了林年姐姐“一点”辛苦费的路明非浑身暴汗,但也只能船到桥头自然直。 3,6000美元的奖学金,除去辛苦费后余3,5500美元存在那张兼学生卡与百夫长一体的黑卡中,算是路明非这辈子从未拥有过的巨款。但懂得人有钱就飘,飘了就要挨刀的江湖定理的路某人深得韬光养晦之道,婶婶和叔叔问起奖学金的事情,就算受到一家人的鄙视,他也得装傻充愣...毕竟他就指望着这点小金库以后毕业找不到工作混后开间网吧过日子了。 总而言之,就算到了暑假,没了那些渣渣呜呜的龙王和执行局的“XXX计划”,日子也照样过,只不过每天被婶婶逼逼叨的次数变多了,考上奥斯丁大学的表弟路鸣泽在自己面前扬眉吐气的频率也变高了...可他路明非在乎吗?在乎吗? 每天被林某人,楚某人,恺某人冲刷的三观早已经烂掉了,除非你路鸣泽能空手把下一只复活的龙王给打爆,不然有什么可在他路明非面前炫耀的,好歹他也是上过英灵殿接受了昂热校长授勋的卡塞尔三好学生,听说这荣誉能让他毕业后直接免考核进入执行部...鬼才去咧!看看叶胜和亚纪那一次“夔门计划”就去了半条命的样子,他以后开网吧收未成年网费都绝对不去受铁面僵尸的气。 《稻香》放完了又接《七里香》,窗外蝉在树枝里多嘴,停电的上午真的很有夏天的感觉,路明非发出了中暑前兆的呻吟,门后的客厅里婶婶在往地板上洒水降低室内气温,路鸣泽去同学家了,叔叔则是借着工作的名头不知道哪儿去蹭空调和下午茶了,因为在离开时路明非注意到了他戴上了那只仿得很真的下午茶专用劳力士... 桌上的笔记本电脑黑屏待机着,没有路由器的支持连接不上互联网,就等于他与卡塞尔学院最后的一丝联系也断掉了,平日里教授导师唠叨的“卡塞尔学院假期日常报告表”网址都进不去,3G蜂巢网络开热点连接这台破笔记本想登录那个www.i-cassell-you.com的境外网址简直比登天都还要难。 “日常”做不了,但也感觉没啥必要做,自己又不是林年那样的大忙人,暑假里每天打打星际争霸,做做校长留下的暑假作业,背一下龙族那乱得跟《百年孤独》人名一样的历史,一天稀里糊涂就这么过去了。 这样也蛮好的,换林年那边的“日常”肯定是一天一报告吧?今天去哪儿捣毁了危险混血种组织,明天又去哪儿追捕堕落的死侍,后天再坐飞机去某个丛林深处击毙复活的纯血龙类,印第·安纳琼斯或者飞鹰都没他那么勤快...也不是说羡慕,起码现在可能坐在不知道哪趟飞机上的林年有空调吹吧?说不定还有细声细语的空勤小姐姐递上酸梅汁,真是羡煞他高温预警还躺在地上避暑的路某人了... 胡思乱想,胡思乱想,路明非眯着眼睛看着上下晃悠的电风扇希冀着电力能早点恢复,他就能去隔壁路鸣泽的房间吹空调了(他们分房了),这时隔壁婶婶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又传来了,“明非!不要一大早就起来玩电脑,下去买一袋广味香肠和一把小葱,顺带去传达室看看有没有新的邮包寄过来!” 偌大个屋子婶婶的声音传荡来传荡去,破墙而入又破墙而出,当初破入青铜宫殿时怎么就没把婶婶也捎上呢?站在白帝城前吼几嗓子,诺顿保准忍不了这魔音灌脑,嗷嗷就冲出来要把这烦人的中年妇女给咬吧吞了,这可比康斯坦丁的遗骸好用多了,还特省钱... 路明非软不拉几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举目茫然,窗台上的风铃安静地停在那里,“大吉”的白条也不再旋转了,窗外被太阳照得发光的城市间白茫茫闪烁,街上行道树的动也不动...停电之后就连风都罢工了,这种天气出门真是要人命。 “快一点!叫你老半天了!别懒着,人懒就穷,懒穷懒穷说的就是你!” 看起来婶婶对那路明非谎报的延迟奖学金依旧耿耿于怀,再度让路明非确定了自己藏拙是一个好选择,他一叠声地答应,脱掉身上的汗衫,拿湿帕子在防停电停水的水桶内沾了点水在身上小有锻炼痕迹的肌肉上擦了擦,换上的新的白体恤和短裤,踩着凉鞋就出去了。 躲开婶婶往自己脚底泼洒的水,路明非拉开了门低头就往外蹿...只感觉自己是烤鸭进了闷炉,才擦干净的汗水又忍不住从每一个毛孔里往外钻,背后婶婶嚷嚷着好不容易凉快了些赶快把门关了,路明非也只能反手带上门一个人坐拥了整座火焰山。 太阳照在楼道上显得几个阶梯反光的有些耀眼,路明非严重墙壁边上走避开了暴晒的地方,眯着眼睛走在寂静无人的楼道中,夏天的正午是与深夜可以相比的宁静,除了那扰人的蝉声外说是万籁俱寂也不为过,转角的窗口外绿树也被烤得蔫在窗台上求救,可路明非连自己都救不了哪儿能救它?只能暗骂一声打死电力局的。 走到底楼,路明非忽然停住了脚步,因为他注意到不远处有个戴帽子的身影站在出楼口的电闸处不知道在摆弄着什么,挥汗如雨。 路明非揣着手路过的时候多看了一眼,也只是因为这一眼就忽然站定了,他盯着这个人不断地摆弄着这栋楼的电表和电闸,从额角滑落的汗水擦都来不及擦...最关键的是他发现这人穿着一身蓝色的工作服上面写着国家电网,在脚边放着一个工作袋,里面全是检修的工具和一部手机。 电力局的人? 路明非愣了一下,忽然有些喜出望外了,下意识开口问,“师傅?” “什么?”戴帽子的身影回头了,是个男人,长得有些凶,眉角有道疤,但说话却是和和气气的。 “师傅你是干什么工作的?”路明非问。 男人愣了一下,看着路明非,路明非也看着他,工具袋里的工具静静地躺着,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阳光照在他们三步以外的地上亮得有些晃眼睛,蝉叫得让人有些凝噎无语。 “对不起我傻逼了,我的意思是,确定一下师傅你的电力局的人吧?”路明非直想抬手散自己耳光,凉鞋的脚趾有点抠三室一厅的动作了。 “是的...”长得有些凶的师傅愣神之间有些茫然,“听说这边小区电力系统出了点问题一直跳闸我就过来看看...的确有些问题,但能修好,估计不需要到晚上,下午点就能来电了。” “那感情好啊。”路明非挠了挠脖颈立马眉开眼笑,“师傅大热天还工作真是辛苦了,要水不,一会儿我回来给你捎一瓶。” “啊啊,好的,谢谢了...你是出去有事吗?小伙子。”师傅看了看路明非。 “买点东西,师傅你慢慢忙...一会儿我给你带水啊!”听见能提前来电,路明非心情一下子就美好了,乐呵呵地就踏出了原本要命都不想进入的大太阳里,走了两步还是暗骂了一声我靠,随即加快步伐在阳光灿烂中越走越远了。 小区楼道底下,拿着扳手的师傅看着路明非冰块一样融化在阳光里的身影,忽然数倍暴汗雨下,呼吸无端沉重了起来,数十秒后他才从一旁的工作袋里拿出了一部手机。 “这里是黑鹰,目标人物离开了,重复,目标人物离开了...我怀疑我已经暴露了!”他低声说。 “怎么回事?”手机那头低沉地问道。 “目标人物...比想象中你的警觉,似乎看出了我的伪装!”师傅一手扳手一手手机目光幽深。 “...怎么可能!你说错什么了吗?” “绝对没有,他一上来就问我到底是什么工作的...目标人物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警惕!你们接下来的行动一定要小心!” “收到。”电话那头说,“按计划行事,一定不要乱来,否则一定会血流成河!”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一十七章:忙碌的夏天 Twisted nerve的口哨版在街道上飘扬,路明非揣着手走在树荫下,口哨声从很远的地方飘来,被枝丫割裂的阳光在他的头顶白T恤后背无止境地爬过,五颜六色的气球在小孩子们手中肆无忌惮地飘着,阳光在气球的圆顶折出光点迫使人的视线转向其他地方。 时间是中午九点半,离天气预报说的一天最高温的中午还有两三个小时,还只是早上气温就已经足够热到人没有食欲了但路明非不同,他不管什么情况下都吃得下东西,可能这也是他为数不多的优点,就连潜水集训的教官都对路明非唯一的夸赞都是:能在极端的情况下保持大吃大喝的优良心态。 记得婶婶要的是一把小葱加广味香肠?看来今天晚餐待遇不错,但大概也是沾了路鸣泽的福,婶婶的心肝宝贝考上奥斯丁大学赴美留学前总得有一次丰厚的家宴留作纪念,免得没良心的小胖子在资本主义社会被花花世界迷了眼睛忘了家的温暖,如果不是今天停电,晚餐总得摆上十几个菜满汉全席庆祝一把吧? 说来自己去卡塞尔学院的时候有过所谓的家宴吗? 哦对了,是有的,他们在丽晶酒店的餐厅吃了一次午餐,林年请客也不能说林年请客,标准来说是学院请客,那次作为接路明非入学的考官林年在丽晶酒店里的消费都是学校埋单的,可惜了当时自己还小感动了一把林年给自己叫了一个三层的蛋糕作为升学宴的庆贺。 说起蛋糕啊,怎么总感觉自己忘记了什么似的? 走到斑马线,路明非站在阳光底下呆呆地看着高楼幕墙上的波光粼粼,红绿灯在远处读着秒,红灯跳转到绿灯,行人匆匆踏出步子,停在白线后汽车上的人影被遮阳板的阴影挡住,只能看见阳光照亮的半身,挡风玻璃上倒影出还在路边发呆的路明非。 有人摁喇叭声,路明非的思绪才堪堪牵扯了回来,他看了一眼为时不多的绿灯,赶紧低着头小跑上斑马线,也就是这个时候他兜里忽然响起了周杰伦的《花海》,他摸出了手机看了一眼屏幕发现是婶婶的来电,就算是在过马路也忙不迭地接了起来。 “明非啊,你到菜市场了吗?没到的话给我买两根萝卜回来煮汤用!还有,你跑太快了,忘了跟你说家里马桶圈被你叔叔坐裂了,去家具城买个新的回来记得别贪便宜,买高档一点的‘榉木’的,上次我看朋友圈说马桶圈买次了容易屁股过敏起疹子!” “啊啊啊?哦哦哦。”路明非一叠声答应。 “还有,我下午出门有点事情,中午饭你自己解决!出门没带钥匙的话你自己知道备用的在哪里,用了记得放回原位!哦,还有,你下午没事干就把买回去的萝卜顺便给切了,记得放到厨房通风的地方不然晚上得酸了!” “好好好。”路明非感觉自己的把备忘录打开一条条输入进去,给芬格尔带午餐的时候对方报的菜名都没这么难记。 “对了,还有,买了马桶圈就顺便装了,找物业的人我每个月付那么多物业费他们拿钱总得干活儿,你在家就注意着点他们干活儿,别整天坐在屋子里打游戏不然家里被搬空了你估计都不知道!” 婶婶还在唠叨,路明非已经穿过马路了,全程被训得低着头,在卡塞尔学院他被院系主任和教授连番唠叨小考成绩的时候都没这么卑微过,中年妇女从某种角度来看是可以堪比驯龙高手的强者。 电话挂断了,蝉鸣的世界都显得清净了很多,路明非右手抓着手机站定了长吸了一口气,不是在酝酿被撵驴一样吆喝使唤的怒火,而是努力在脑袋里给婶婶的安排拉一张任务列表。 他先得去菜市场买菜,然后再去家具城买马桶圈,再去找个地方犒劳一下自己的五脏庙,然后赶回家切萝卜准备晚上煲汤,再得打电话给物业的人等着修马桶哦哦哦对了,回去的时候还得给修电闸的维修工带瓶矿泉水,如果电表提前修好了他还得记得把学院的‘日常’给做了。 ‘S’级何等忙碌的一天,路明非有些摇头晃脑觉得有些头大,如果是林年的话对方现在应该在做什么?楚子航呢?这两个人可都是跟他一样住在同一座城市,像这样炎热的中午他们难道也跟自己一样在阳光底下为了广东香肠和白萝卜奔波吗? 少扯了。 路明非正准备把手机揣兜里,手机却忽然响起了急促的警报声,在街边路过拿着冰激凌和氢气球的小朋友被吓得一个屁股墩坐地上,冰激凌都杵自己脸上了,随即哇哇大哭,氢气球一松就向上飘飞了。 路明非在小朋友父母愤怒的视线中像是要吃了手机一样狂戳屏幕把警报声中断了,一叠声抱怨然后低头向前跑去,在一个拐角进了个阴凉的小巷口后才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看向阴影中亮度渐升的手机屏幕。 警报声并非是手机过热要自动爆炸了,毕竟路明非从不用装备部产品,就算那群家伙为了增加研究经费甚至在学院里推广“装备部日用科技产品”,也少有学生会上当买他们十有八九都带自爆功能的电子设备,毕竟不是谁都可以复刻农科院做零食赚外快的案例。 路明非关闭了手机短促的警报,在锁屏上显示他有一条未读短信,是的,刚才的报警声就是这条短信的来信提醒不是路明非手贱喜欢把手机来信提示音弄得跟轰炸预警一样,而是在他的手机里唯独只有一个号码的来信会惊悚成这样。 “迷ngfei.露,您有未读短信1—Norma” 来自大洋彼岸学院的短信,阔别了大半个暑假,路明非都要以为重新回归曾经荒废的日子时,组织终于想起了他。 路明非划开锁屏点进了那条短信,以一个相当复杂的表情和心情快速阅读了下去,果不其然,短信的内容和他的来信警报一样令人惊悚。 “迷ngfei.露: 执行部对你分配了一项临时任务,你需要在今天下午一点之前赶到火车南站,和执行部专员B007交接一份重要资料,并带着它返回学院本部,你的返程机票被预定在2010年07月18日凌晨。 此次任务为临时紧急任务,你被分配为专员协助,请在收到短信的半小时内联络任务专员‘日hard’获悉任务详情。后勤部会根据你的实时地址进行定位在60分钟内到达你的位置进行任务接引和准备,请随时做好准备。 执行部部长办公室。 PS.根据入学资料,你出生于1992年07月17日,今天满19岁。在这重要的一天,我谨代表校长希尔伯特·让·昂热和教务委员会全体教授祝你生日快乐。感谢你就读卡塞尔学院和我们分享美好时光,荣幸地共同成长。 另,按照校规,过生日的学生可在学院餐厅免费定制领取一份生日蛋糕,但你目前正处于中国暑假休假期,所以免费生日蛋糕服务将会延期到7月20日暑假小学期开始,我已经为你预定了返回本部的机票,请在执行部任务结束后准备随时出发。 你诚挚的,诺玛。” “生日?任务”路明非呆住了。他回国这段时间白天给婶婶当牛做马形同黑奴,其余空闲时间星际红警不亦乐乎,日子荒废在流淌天花板上的夏日阳光和蝉鸣似不绝的键盘里,哪儿还记得什么生日。 至于执行部的紧急任务,除了‘青铜计划’之外这恐怕还是他第一次接收到执行部的任务吧?可为什么偏偏时间节点是在暑假?就连课堂上一群黑风衣接他走的耍帅机会都没有留给他,倒是挺让人残念的。 路明非脑袋有些稀里糊涂的,被这信息量极大的短信给搞懵了,所以在他路某人本来就忙得不可开交的一天里,忽然又从天而降了两件大事?第一个是由美国学校来提醒他这个本人今天是他的生日,学校的免费蛋糕虽然吃不到但可以延期到回校再吃,第二个则是执行部终于想起他这个角落旮旯里晒了大半个暑假太阳的正牌‘S’级,要开始重用他了? 只不过既然是重用,为什么他会被分配到‘专员协助’这个职务上,记得守夜人论坛里那群吐槽执行部的学长学姐们说过,‘专员协助’这个职位通常都是给任务专员打杂的吧? 在任务里专员翻看档案渴了,你得去跑腿星巴克买咖啡;专员审问犯人你就在旁边递烙铁和烧火钳;专员拷打犯人肩膀酸了你就得给专员捏肩膀捶腿擦汗;晚上专员被窝凉了你就得哦这个不用去,最多你就去帮专员买个热水袋什么的,执行部还没官僚腐败到这种程度。 銆愯瘽璇达紝鐩鍓嶆湕璇诲惉涔︽渶濂界敤鐨刟pp锛屽挭鍜闃呰伙紝 瀹夎呮渶鏂扮増銆傘 总而言之,‘专员协助’这职位在学员们的眼里基本上跟打杂的没什么区别,饶是你穿上执行部的黑风衣,全程面色冷酷得就像威尔·史密斯主演的《黑衣人》一样,这也改变不了你就是个打杂的现实穿着执行部黑风衣摆出个司马脸去星巴克买咖啡难道就能高人一等吗?说不定人星巴克门口保安看你这幅作态还得考虑放不放你进去。 不过这个“日hard”又是哪位?理查德?听起来怪耳熟的。 路明非滑动了一下手机再看了一遍,然后算是想明白了,这短信根本就是来提醒他是个生日自己都记不得的Lo色r,以及告诉Lo色r组织临时想起你这个擦脚布了,赶快发挥你的余温去当当打杂工给人跑腿打下手的吧! 生日什么的,路明非真无所谓,最多听见免费蛋糕可以延期享受有点小激动,其余倒是没什么感觉了,就连他自己都记不得自己的生日了,这个世界上真正关心他生日的还能有几个?远在丛林深处考古的爹妈?他们总不能一边探龙墓一边讨论在这墓穴里随便挑点什么送给自己当生日礼物吧? 挺扯淡的。 巷外的阳光照到了路明非的脚边,水渠里映着小巷沿着远处延伸的一线青蓝色的天空。他靠在喧嚣挤不进来的阴暗小道里,低头默读三遍短信,记住每一个时间节点和专员的名字,然后删除短信。 今天的时间表可能要重新排一排了,想不到他路明非还真是个大忙人啊,又给婶婶跑腿,又给执行部打杂虽然感觉都是在做同一件事情只是上家不一样,但往乐观了想起码自己没有在自己生日这一天窝在停电的家里死猪一样躺上一天等发臭已经是很成功了! 有人需要他路明非,有人等着他路明非给反馈,这难道不就是在生日的这一天最大的成就吗? “叮。” 在删除短信之后,路明非手机又进了一条短信,这一次的提醒音很正常没有渣渣呜呜的警报。 “生日快乐。楚子航。”干净利落得就像来信人随身使的那把日本刀一样。 “”路明非呆住了。 楚子航,狮心会会长,在一如平凡的夏天上午给路明非发了一条生日短信,恰如臣子生日皇上亲自祝贺,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但也不奇怪,毕竟他路明非好歹也是狮心会的成员,爱名如子的会长记得每一个会员的生日也不奇怪,毕竟这世界上有种叫帝王心术的东西,他看楚会长平时就挺帝王的,霸气侧露得就差把狮心会的雄狮纹在衣服上了。 “叮” 又一条短信紧随其后发来了。 “生日快乐。执行部的任务不要迟到,晚上有时间可以一起吃饭。” 路明非一看联系人,林年,随即眉头抬得老高,心中也随着水渠里的水波一荡原来还真有人记得自己的生日啊?果然损友就是损友,你能忘了老婆的结婚纪念日,老婆能忘了你的生日,但损友绝对会记得每一个可以跟你共进早午晚餐的理由,损友友谊坚如金刚啊! 但为什么他会知道自己接到了执行部的任务?他认识那个叫“日hard”的专员吗?还是正牌‘S’的消息比他这个杂牌灵通太多了?路明非想不大明白,而且他注意到林年的短信和楚子航的会是在同一时间发过来,误差最多不超过三秒,这是巧合还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悄悄关系? 他满怀恶意和调笑的去思考。 “叮” 又接连着有两条短信进来了。 “生日快乐。路明非,有时间晚上一起吃饭,我下厨哦。”来信的人路明非的备注是林弦,当然了,林年记得路明非的生日,林弦肯定也记得。今晚是林弦下厨?路明非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鸽掉晚上的家宴了,用什么理由呢?直白地说是自己生日想跟朋友聚一聚应该会被理解吧? 他又去看下一条短信。 “生日快乐。聚餐的地方应该在我家,你知道地址的。”苏晓樯,林年和林弦都记得,那小天女肯定也会掺一脚,整齐得像是一家人。 不过你们三人都在一起的话就不能一条短信直接发完吗?真是浪费短信费啊!路明非哑然失笑,原本因为闷热天气和跑腿杂工郁闷的心情都轻松了不少。 “叮。” 手机再响了。 路明非赶紧低头看,以为又是什么生日短信。 — “路明非,这是你的手机号么?我是陈雯雯,我听说你回来了,今天中午十一点半文学社在苏菲拉德披萨馆聚餐,要是收到短信有时间的话就一起来吧。” 路明非不小心踢到了脚边的石子,石子叮叮咚咚地滚过去落进了水渠里,砸碎了那一线的青天,就像陨石坠入太平洋一样,水波一直沿着水渠深处的蓝天荡漾而去。 手机屏幕中透着的他的脸有些愣神。 世界好像忽然陷入了高音,小巷外汽车川流的声音,小孩子得到新的冰激凌后欢腾的声音,天空走丢的红色氢气球随风上升的声音,不知道哪儿放着的Twisted nerve口哨声所有全部都被挤压成了一串,被阳光并排着洒在这炎炎夏天里。 这忽如其来的短信让路明非有些茫然,他拿着手机看向巷口外,满是灼眼的阳光。 时隔一年后的来信交往,就像原本以为会飘到天远处永远不见的氢气球,在偶然抬头时却忽然缠绕在了高高的树枝上一样,原来它一直都没有飞多远,就挂在那里亮着耀眼的阳光。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一十八章:奥迪与黑超 10:30,出门;(√) 10:45,小跑赶到农贸市场买婶婶吩咐的两根白萝卜、广东香肠和几把小葱;(X) 10:55,坐地铁再换乘387公车往建材城;(X) 11:20,冲进建材城抓一个婶婶要求的榉木马桶座圈,飞速结账;(X) 11:40,赶到聚餐的苏菲什么德披萨餐厅;(X) 11:30,聚餐开始,估计怎么也得2个小时才能完事儿,高中时候聚餐一直是这样,所以自己得找好借口提前溜人;(X) 13:00,冲向374公车,换乘地铁去火车南站进行任务交接,看邮件说好像任务详情是签收个执行部要的文件,好像不怎么麻烦的样子,估计半小时就能完事儿;(X) 14:00,地铁换乘13路公交车回婶婶家,顺带路上把给电力局师傅的水给捎带买上;(X) 14:30,回小区找物业的水管师傅换马桶座圈,估计半小时就能完事儿;(X) 15:00,蒸上广东香肠,摘了葱,把米粉泡上,两条萝卜切片,不能太薄也不能太厚;(X) 16:00,迎候叔叔婶婶和太子回宫,接驾,并展示崭新的、锃亮的马桶座圈,上折子请求出宫去跟朋友聚餐庆祝自己19岁生日,也是一天里最令人心情愉悦的环节;(X) 16:30,准时到达凤凰阁小区,小天女的别墅,劳累一天后终于开始的生日派对,有林年姐姐私房菜级别的厨艺以及少不了的三层大蛋糕,吃饭吹牛逼的时候还可以顺带向林年吹嘘自己完成了一次执行部的紧急任务;(X) 左右手各抓一根白萝卜,手腕上挂着装小葱和广东香肠塑料袋的路明非雄赳赳气昂昂地踏出了农贸市场的大门,阳光的暴晒下穿着白T恤和短裤衩,脚踩拖鞋的他的目光充满坚毅有计划的男人向来都是如此坚定不移,无数人群的影子在他的身边交错而过,他就像一块顽固的礁石一样面朝着目标的大海坚定不移地拍碎人海浪涛。 在路明非的心中,小跑赶到农贸市场买婶婶吩咐的两根白萝卜、广东香肠和几把小葱这一项后面被打上了“√”。 没有什么比按照计划行事更令人身心愉悦的了,从小仕兰高中的班主任就扯着路明非的耳朵念叨,怒斥他是个没计划没收拾的家伙,死到临头了坟头都还没物色的那种在卡塞尔学院砥砺前行了一整个学年,就算是曾经蔫不拉几的衰小孩怎么说也成长了不少,最起码的时间表怎么也是可以轻松拉出来的。 没有办法,在卡塞尔学院那种地方如果不拉时间表可能一个星期都混不下去,更何况路明非加入的还是狮心会。 要知道狮心会可不是学生会那种放散的地方,每个星期都会打绩效考核,体能训练和德艺测试狮心会都有着自己的标准,在狮心会里可是有种‘评测官’这种职位存在的,如果你当周的各项测试不合格狮心会就会考虑罢免你的会员资格让更有实力的人顶替上来 一个学年的磨砺,路明非少说也能算半个狮心会精英了,虽然每周的绩效考核都是擦边过的(评测官还考虑了‘S’级被退会的不良影响所以经常网开一面),但好歹也算是在狮心会里撑过了一年的好汉,就今天这满满当当的行程必然不可能打败他。 “接下来的任务是什么”阳光底下,路明非用脖子夹住一根萝卜,右手掏手机看时间表,原本这两根萝卜也该老老实实地待在塑料袋里的,但卖萝卜给他的老大爷可能是见他买得少,硬是要收他一个塑料袋五毛钱,路明非哪里吃过这样的亏宁愿一手一个萝卜也没交这智商税。 “坐地铁再换乘387公车往建材城买马桶圈。现在时间还挺早,跑快点可以刚好赶上下一般地铁。”路明非在上一项任务后面打了个勾,然后把手机塞兜里了。 路明非一手抓一根萝卜,左右张望在找地铁站的方向,他忽然想起从这里到地铁站好像距离还不远,自己要是想赶上下一趟估计得跑着去。现在人行道外夏日炎炎里车水马龙,川流而过时车身烤漆每每都会晃起一片片白芒映出路边的人影绰绰,这种天气全程小跑可真是要人命 说起来也是可惜了,虽说他是拿到驾照本了的,但奈何没有愿意驯服于他的良驹,不然今天的行程就能简单太多了。 其实路明非没买车的原因不是买不起,学生证里的奖学金够他买一辆小排量的BMW了,精打细算说不定还能一口气上个二手的三系但说实话如果他真挪用了卡里的奖学金在国内买车,最大可能就是暑假过完后他一个人飞回伊利诺伊州,血汗钱买了的车就便宜了留在国内的婶婶日用,等到他大学四年读完车估计都变成婶婶的形状了 现在买车不划算!这是路明非最后得出的结论。 但他偶然扭头看着阳光里路边上停在农贸市场不远处的一辆怠速行驶的奥迪A4L,洗得光可鉴人的车身上倒影着他一手一根萝卜的样子,那张衰脸上显得有些无精打采的毕竟哪个小孩子不想拥有一把可以四处狂砍的宝剑?恰如哪个19、20的坐拥着如这阳光一样大好青春的男孩子不想有一辆可以开着敞篷迎着太阳飙风的好车呢? 他叹了口气,叹气不是没有理由的,因为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上次自由一日赌注里的那辆布加迪威龙。 那估计是离他最近一次的敞篷超级跑车了,真可惜那次自己没有争口气努把力,不然赢的了那辆帅得像匹马的超跑后他必花钱托运到中国来开去苏菲拉德披萨馆好好显摆一下他路某人的“实力”! “哦哦哦,苏菲拉德披萨馆。” 路明非这下才终于又想起那家披萨店的名字了,赶紧拿起手机在备忘录里修改了一下真是见鬼,只有在畅享装逼桥段的时候脑力能这么活跃!在改完备注后自己还是得老老实实地去坐地铁转公交车买马桶圈。 放下手机,路明非赶紧往地铁站的方向走,在路过那辆农贸市场口停着的奥迪时还是无法免俗地多看了一眼。 如果路明非记得不错的话,这应该是最新的11款A4L年轻运动,还是叔叔馋了很久的3.2L排量款,之前一段时间他每天在饭桌上都能听他说那辆车的内饰多么多么豪华,启动方式多么多么别具一格,D档加速感受有多帮,而且就连副驾驶的座椅都跟主驾驶一样支持电控 每次婶婶都是一敲碗翻起白眼瞅他,冷冷地问鸣泽的大学生活费你凑够了吗?出国留学的各种应急款项你准备好了吗?你的宝马Z4上次被人刮到的痕儿去修好了吗?破钱没有整天就想这想那的 叔叔总被怒斥得呐呐无言,然后饭桌收拾完就拉着路明非就开始继续絮絮叨叨那车有多好,有多‘尊贵’很契合他这个一家之主的身份,看那滴溜溜的眼睛,路明非只能装呆鸡假装听不懂对方话里有话的言外之意 现在在路边终于看到实车了,他提着小葱和广东香肠,扭头打量了一下那黑得发光的烤漆和流水般的车身,停在路边上就像卧在草地里懒懒晒太阳的猛兽一样,锐利的大灯风格完美激起任何雄性的荷尔蒙不过叔叔还能有多余的荷尔蒙被激起吗?但细细想来倒也是不奇怪,中年男人到了四五十岁的时候荷尔蒙已经被消耗得差不多了,也唯有借外物来显得自己还英武不差当年,好表、好车、最好还有一头避免秃头的好发量。 可现在无论这辆车在叔叔心目中有多高端,多上档次,他也停在农贸市场前了,说不定对车主来说这辆车不过就是买菜代步车罢了 唉,别说是布加迪威龙了,就算是这辆奥迪A4L,他如果能从上面下去同学聚餐的地方,那面子也是赚得足足的 只恨当初林年把自己的架子抬太高了,直升机电影院前降落接驾,一飞冲天远赴卡塞尔留学,估计在每个人眼里他现在路明非都已经成了传说级别的人物了吧?只是现在的传说级别人物马上就得提着萝卜和小葱做公交车去参加同学聚会了。 路明非低着头胡思乱想着走过这辆好车前,也就是这个时候,车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了,两个矫健的黑影分别从后座和副驾驶钻了出来,然后顺势一站就挡在了路明非必经之路的前面。 思想跑火车的路明非被截停了,大惊失色后退一步以为哪个不长眼的小贼要抢他的小葱和广东香肠,抬头一看就见到一男一女两个黑色西装打汰的黑超站他面前,墨镜装饰的脸面上比冻柜里的鱼还要冷酷,低头盯着面前下意识举起两根萝卜自卫的路明非。 “你们哪位?”路明非在看清两个黑超的打扮之后愣了一下。 “你就是‘S’级?”女黑超细细打量了一下路明非开口了,声音冷厉比特工还特工。 路明非被这个问题问得怔了一下,然后脑袋过电一样反应过来了这两人是谁,下意识问,“你们是来接我的?” 男黑超和女黑超顿了一下,扭头互看了一眼眼中掠过一丝震惊,然后看向路明非由女黑超低沉冷冽的嗓音小心翼翼地说,“是的您事先知道了我们会来吗?” 说话甚至带上了尊称的‘您’,路明非一听,对味了,诺玛之前短信说过会在一小时内派执行部后勤的人来接他,果真不到一小时就到了,他居然把这一茬忘记了,随即喜出望外了起来。 因为这代表着他的时间表可以十分有效地缩水一截了,他早闻执行部的后勤部是一个神一样的存在,在任务中只要你提出的要求合理,就算你在南极想吃最正宗的重庆火锅,他们也能在二十四小时内把当地最热卖的火锅底料送到你的面前,还配送火锅三宝(鸭肠、黄喉、毛肚)。 “嗯嗯,等你们老久了,差点都把这事儿忘记了。”路明非装模作样地走向了那辆奥迪,“各位都辛苦了啊我手上还有些事情,能等我把事情处理完后再说正事吗?” “当然没问题!您的事务处理肯定是最优先级。”女黑超立刻后退一步低头低声说道。 路明非一听这话,背脊下意识都挺直了,心中默默感慨妈的这才是卡塞尔学院‘S’级该有的待遇啊这次执行部的任务来的还真不是什么坏事儿,起码能提醒他路明非多少还算个人物。 “好的,那就麻烦各位了。”路明非故作冷酷潇洒地点了点头,然后抱着自己的两根白萝卜钻进了奥迪后座里。 林年可是给他科普过的,跟卡塞尔学院后勤部处事你就别瞎客气了,不然人家准以为你是瞧不起他们的办事效率,有什么要求直接提别跟后勤部客气! 如果你为执行部出差,下午你需要一辆好车追逐犯人,你点名要aventador当座驾他们就不会给你送来Gallardo,最次也会替换为等性能的LaFerra日或者Apollo总之,对于后勤部要求得越夸张,就几乎是对后勤部十足信心的体现! 路明非不需要后勤部给自己提供aventador或者Apollo,他只想坐坐顺风车去家具城买个马桶圈,在顺带去吃顿中午饭,然后让他们接自己去跟那个什么理查德汇合而且这么个大夏天的中午后勤部的哥们儿姐们儿想来也没到饭点吧?一并在苏菲拉德披萨馆把餐加了岂不美哉?说不定后勤部里还能流传他路明非是个善解人意,平易近人的美名,哇嘎嘎嘎 看着路明非自己就钻进了奥迪的后座,那口袋子小葱、广东香肠和两根大萝卜还整整齐齐地放在了邻座上,车外面的男女黑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看着临危不乱的路明非眼底闪过敬畏和恐惧。 “不愧是世界上已知最强的混血种,‘S’级的魔鬼屠夫。”男黑超低声说着看向不远处车内的坐得舒舒服服的路明非,“真人不露相啊。” “你疯了?噤声!你以为这个距离他听不见你在说什么吗?”女黑超立刻冷嘘,然后快速把车后门给关上了,隔绝了内外的空间。 “看起来他已经知道我们的存在了,我们的潜伏和试探估计在他眼里就跟玩笑一样吧?让上面吧黑鹰撤回来,说不定对方都已经知道我们的全部计划了这样他都愿意上我们的车,看起来今天对付那群无法无天的混血种我们就几乎胜券在握了!”男黑超深吸了口气小声说,“不拉拢最强的混血种对付那一群见鬼的混血种这个计划可真是大胆啊。” “不成功便成仁,这也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了,上车吧,看看这个‘S’级混血种会开出什么样的条件。”女黑超绕向了另一边的车后门沉声说道,“要知道他可是在明珠塔留下了惊天血案的‘屠夫’,我们可是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查明他就在这座城市的!” “希望他能帮助我们解决这座城市的毒瘤吧。”男黑超默默点了点头,走向副驾驶上车然后关上了门。 奥迪A4L启动,大灯闪烁两下后,在农贸市场口的路人尊敬的视线中缓缓划向了公路离开了。 銆愭帹鑽愪笅锛屽挭鍜闃呰昏拷涔︾湡鐨勫ソ鐢锛岃繖閲屼笅杞 澶у跺幓蹇鍙浠ヨ瘯璇曞惂銆傘 “什么家庭啊,买个菜都有专车和保镖接送。”农贸市场口卖萝卜的大爷看着远去的奥迪啧啧说道,“果然有钱人家的孩子都是从小抓起的吗?这么有钱花五毛钱买个塑料袋都不肯,真是抠门得从娃娃抓起!” 前脚奥迪刚走不到一分钟,一辆黑色的奔驰商务车急停在了农贸市场外。 商务车的车门被暴力拉开,一个T恤几乎被胸肌撑裂的壮汉走了下来,顶着烈阳他的目光就像杀鱼刀一样冷而锐利扫过炎炎夏日的农贸市场门口,没有一个人敢跟他对视,纷纷低头快走快过,少许几个还嘴角发颤地拿起手机意图拨打三位数的号码。 过会儿,壮汉收回视线缓缓掏出了手机,“这里是校工部,你确定路专员最后的定位在这里吗?我没有找到看到路专员。” “什么?已经走了?” “坐车离开的吗?我们需要跟上去吗?” “应该是出租车?让他自己先行动么好的。我们先去跟林专员汇合?没问题。” 半分钟不到,壮汉挂断了手机,转身上了奔驰商务车,大力拉上车门后商务车快速驶离农贸市场,只留下太阳暴晒的泼水留下的黑色痕迹。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一十九章:屠夫(Butcher) 奥迪A4L穿梭过车流驶入隧道,隧道灯一盏又一盏照过黢黑的车顶,矩阵大灯将前路照得通明,在一次次鸣笛中加速、超车。 开奥迪的司机是个彪形大汉,把驾驶座塞得满满的,以他的体格让他当司机委实有些屈才了可路明非并不对之惊奇,反倒是有些习以为常。 卡塞尔学院后勤部缺什么都不缺一米九以上肱二头肌能碎鸡蛋的莽汉,光是校工部那党子人拉出去都能组一个健美天团出来,干这活儿计的怎么也得要点肌肉,仓库里的那些重型火炮和炼金子弹箱是不会长脚自己走的。 司机双手握住方向盘,屡屡抬头看后视镜里坐在后排自从上车后就低头一个劲儿猛戳手机的衰仔,双腿还算规矩没有交叠翘起来,两根萝卜竖着立在靠他身旁的座位上一动不动,透着塑料口袋还可以看到广东香肠的鲜红色包装袋。 “就顺着这个方向,先去一趟家具城,爱依瑞斯家具城,知道吗?”路明非快速地改了改自己的备忘录,满意地看着因为有专车接送时间一下子宽裕了不少的行程表,抬头看向司机问道。 “他知道请问我们去家具城干什么?”司机还没回答,副驾驶的男黑超就先开口了谨慎地问道。 “去家具城当然是买家具啊。”路明非愣了一下心说这问题的愚蠢程度不亚于他问电工师傅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的意思是既然您知道我们的来意,以及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难道您就不需要跟我们一起提前去任务地点布防吗?”男黑超小心翼翼地问。 “额,时间不是还早吗?我以为来得及。”路明非忽然有些心虚毕竟这是第一次使唤后勤部,虽然林年说过敞开了吩咐,但现在实际上手还是有些生涩毕竟在一个人的情况下出任务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时间的确还早,预定计划是在下午一点。”女黑超似乎看出了路明非脸上低沉的“不悦”,赶紧快速说道,“没听见吗?开车去家具城!” “是是!”司机坐直了,脸部紧绷着,副驾驶上的黑超也在女黑超冷厉的视线下噤若寒蝉。 “话说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路明非见车内气氛忽然变得诡异起来了,忍不住咳嗽了一下典型没话找话 不过他的确也有些好奇后勤部是怎么定位到自己的,难道学院在体检的时候偷偷往自己身上植入了什么定位器吗?这种事情还真不新鲜,以前第一次接触卡塞尔学院的时候,自己的运动鞋气垫里就被塞过。 “这说来话长。”女黑超犹豫了一下,“我们利用大数据翻查了这座城市近两年所有高中毕业生,利用排除法遴选出了一张名单,最后注意到‘仕兰私立贵族中学’的官网上有校报庆贺您入读了‘卡塞尔学院’,我们才快速锁定了您,近而翻查仕兰中学的学籍档案找到了您的住址最后尾随找到了您的位置。” 这个答案跟路明非所猜想的有很大出入,心觉这后勤部的主事是不是脑袋不太灵光,想找到自己的位置让诺玛给他们个电话打过来不就行了吗?非得绕这么一大圈,这是在彰显后勤部的社工实力吗? “真是麻烦你们了啊”路明非由衷说道。 “不麻烦,我们也没想到您会愿意协助我们,这是我们莫大的荣幸,毕竟在这之前我们对您的理解也只是在传说之中。”女黑超看向路明非语气有些幽然的崇敬。 哇擦咧,还传说中? 路明非眉目暴跳,心说这就有些扯淡了,虽然我是卡塞尔学院为数不多的活的能动的‘S’级,但离传说好像还差得有点远了吧? 等等他又偷看了一眼女黑超和男黑超,这两人看自己的眼神跟膜拜活佛转世的佛子没什么区别莫不然自己一枪爆掉康斯坦丁的秘密终于在执行部内被人泄露出去了? 路明非眨巴了一下眼睛也就是说自己不知不觉终于在学院里也算得上一号能被前辈们记住姓名甚至尊敬的名人了? “您应该已经知道这座城市里发生的事情了吧?”女黑超看着神游的路明非认真问道。 “额,说实话我不是太清楚,我就知道我得去帮你们完成一个任务。”路明非回神过来挠了挠头发,他就只接到了诺玛的任务短信提醒,具体任务详情还等着后勤部或者任务专员‘日hard’告诉他呢,按常理来说现在不应该递一个阅后即焚的PAD给他过目吗?哦,还有那该死的遗体遣送协议! “您果然决定站在我们这边吗而且您似乎知道我们会来找你。”女黑超眼前一亮。 “诺玛提前通知过我啊。”路明非纳闷地看着女黑超,自己不站在你们这边站在哪边?莫不然后勤部跟执行部闹分家了?还得他这个‘S’级站队支援,不然就闹罢工? 他突然隐隐觉得哪儿有些不对劲,左顾右盼看了看车外面倒的确是去家具城的路,前面转个角就到了。 女黑超和男黑超在后视镜里短暂相会了一下视线,两人眼底都是释然,果然,传说中的‘屠夫’( Buther)情报网遍布全城,他们这种反抗组织所做的一切在对方眼里都只是小打小闹吧? “到了。”也就是这时奥迪靠近路边刹车,路对面就是路明非之前提到的爱依瑞斯家具城。 “哦哦哦,你们等我一下,五分钟我就回来。”路明非拉开了车门,跳了下去噗嗤噗嗤地趁着还是绿灯就小跑向路对面了。 奥迪车上,气氛先是凝固了好一会儿,在司机忽然呼出一口气后,随着窗户的打开,大量的空气随着凉风钻了进来贯通八达,将那紧张的高压像是倾泻洪水一样倒了出去。 “真是真人不露相啊!”女黑超低声说道,她看向过街小跑进家具城的路明非背影说。 “你确定我们没找错人吗?”男黑超犹豫了一下。 “谁又能想到‘魔鬼屠夫’居然能伪装成这幅模样?最开始我还以为我们接错人了,但从现在的对话来看不可能出错,他就是那个来自大洋彼岸神秘的‘秘党’组织的王牌杀手,时间缝隙中的幽灵屠夫!”女黑超说。 “很难想象明珠塔的血案居然是这样一个年轻人做出来的。”男黑超取下墨镜的手有些发抖,“他伪装得太好了,恐怕他忽然暴起要杀了我们全车的人我们都反应不过来,我在他身上感受不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他是混血种中的王者,跟‘蜂巢’的那些意图在我们人类社会中作威作福私立政权的混血种杂种不同!”女黑超沉声说,“混血种的世界极为复杂,‘蜂巢’的那些人就只能在这座城市嚣张一些,放在全世界他们根本就进不了那些真正恐怖的势力的眼里就像是‘屠夫’所在的‘秘党’,有传闻说那个‘秘党’可是掌控了整个欧洲的地下世界,以学院的方式培养他们的混血种特工!” “‘秘党’啊真是传说中的名字,我以为他们根本不存在,直到今天真正遇见了‘屠夫’。”司机也忍不住说话了,巨大的个字猫在驾驶室里显得有些另类,“恐怕我跟他对上的话,他能瞬间秒杀我吧?” “我看过那盘黑市里天价流传的监控录像带”男黑超微微垂首说,“我没法把他跟录像带里的那些怪物联系起来,如果他真是里面那个青黑色的怪物,他杀我们根本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我们没有可能有半点反击的机会!” “那可是真正的传说级别的混血种啊,在混血种世界定义为‘S’级的存在。”女黑超摸了摸座椅侧面藏着的枪套,看向车窗外目光悠远,“我们上头也是花了老大的功夫深入混血种的地下世界才求证知道了他真实存在,并且就在我们这座城市的看起来他也一直都知道我们在找他,有意帮助我们解决‘蜂巢’这个毒瘤了。” “毕竟别说‘秘党’和‘屠夫’了,就算是‘蜂巢’那群混血杂种我们对付起来也相当吃力,谁叫我们是纯粹的人类啊。”男黑超低低叹了口气,说罢后奥迪内陷入一片沉默。 “我们组织存在的意义就是以人类的身份惩戒那些越线的混血种。”女黑超开口了,语气坚定不移地说道,“这是我们‘鸽屋’的一贯作风,就算是混血种被远程狙击一样会死,以人类的身份也可以匡扶社会的稳定和正义。” “但现在我们还是需要这个‘屠夫’的帮助。”男黑超说。 “‘秘党’在混血种世界中可是真正的领军势力,他们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是维持平衡的巨物,我们寻求他们的帮助没有任何问题这一次说不定我们还能借着‘屠夫’这条线真正地搭上‘秘党’的船!”女黑超笃定地说道,“‘蜂巢’跟‘秘党’是站在的对立面的或者说‘蜂巢’这种在我们看来很棘手的组织甚至层次都达不到进入‘秘党’的眼皮底下。” “而且之前‘蜂巢’在废弃医院的筛选仪式不就被破坏了吗?多半就是‘屠夫’他们做的,这也证明了‘蜂巢’最近的扩张已经有些惹怒‘秘党’了,他们的覆灭也只是时间问题,我们现在只不过是要加速这个过程!” “而且这可是能让我们‘鸽屋’组织一跃成为真正人类世界守护者的机会啊!”女黑超按捺住隐约的激动说。 銆愭帹鑽愪笅锛屽挭鍜闃呰昏拷涔︾湡鐨勫ソ鐢锛岃繖閲屼笅杞 澶у跺幓蹇鍙浠ヨ瘯璇曞惂銆傘 “跟‘秘党’搭上线吗?恐怕人家都不会理会我们吧?”男黑超苦笑,“白鸽,你冷静一些,别乱来,我们还没摸清楚‘屠夫’的性格呢,我搜集过他在混血种世界的传言,虽然只有零星一点,但他绝对不是个友善的主儿而且你知道他为什么叫‘屠夫’吗?” “因为他杀人很利落?”被叫作白鸽的女黑超下意识回答。 “不,因为传说他杀人永远只需要一刀屠夫杀猪向来也只需要一刀!”男黑超说。 “是不是有些吹过头了?”司机倒吸一口凉气,为全球变暖做了一分抗争。 “我也不知道,但听说‘屠夫’可是真正见过龙类并且与之战斗幸存下来了的狠角色,也不知消息是真是假我们能挖到的信息实在有限,混血种的世界里的阶级层次比人类社会还要分明,‘鸽屋’现在甚至都没真正踏进去,可能‘蜂巢’那边对‘屠夫’知道得更多吧也不知道他们清不清楚自己惹上了什么人物。” “恐怕‘蜂巢’的人现在还蒙在鼓里,我去那座废弃医院的选拔仪式现场看过,已经被处理得干干净净了,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我甚至都怀疑我是不是跑错地方了!”女黑超冷冷地说,“那毫无疑问就是‘秘党’出手了,也就是我们‘鸽屋’一直躲在暗处看得清楚,才能提前知道这条过江强龙下场了,这也是我们的绝对优势!” “‘蜂巢’下午一点会在火车南站进行绝密任务,只要我们把‘屠夫’带到现场,必然就能将那些无法无天的混血杂种一网打尽!” “他回来了!”探头看向路对面的司机嗡声说道,“手里拿了什么东西?” “是武器吗?”男黑超下意识问。 说不定家具城只是个掩护,里面是‘秘党’设下的隐蔽安全屋,在隔间内藏着‘屠夫’专用的重火力武器,‘屠夫’让他们来家具城为的就是掩人耳目带出武器更好地解决掉‘蜂巢’那群宵小。 “我我不知道。”司机愣愣地说。 男黑超把头往驾驶座方向探,视线透出窗外看向斑马线上在阳光底下一溜小跑过红绿灯的人影,他一眼就看就了令混血种世界无数人闻风丧胆的‘屠夫’手中提着的凶器一个棕红色的崭新马桶圈! 看质地好像还是相当高级的榉木马桶圈。 “这什么路数?”男黑超呐呐无言。 “高手。”女黑超说。 “提马桶圈也是高手?”男黑超为自己队友的强行解释有些哑然。 “可能是隐藏杀机吧?”女黑超回头看了一眼后座还躺那儿的两根白萝卜,做得漂亮的美甲轻轻划过脸颊,“毕竟混血种也是人,也要买菜坐马桶的啊”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二十章:路老板 苏菲拉德披萨馆门前,奥迪A4L停稳了,手机上的时间正好跳到十一点二十五整,比路明非备忘录里制定的时间表早到了五分钟,如果不是忽然碰见中午的一波小高峰高架路转CBD有些堵车他们能来得更早一些。 不过似乎来得再早也没用,因为苏菲拉德披萨馆前人影都没一个,路明非坐在后座上扒着车窗玻璃往外瞅,身旁放着白萝卜和马桶圈,女黑超的生存空间都被挤到了角落生怕碰坏了‘S’级不辞夏日炎炎奔波买来的家用宝贝们。 “搞什么啊,这帮人就不能靠谱一些吗?”路明非嘟哝着。 按照常理的文学社聚会,一群人应该早猫在聚会地点外侃天论地,现在苏菲拉德披萨馆外的大太阳底下就独独这一辆奥迪车停在这里显得异常扎眼。 “是这里吗?”司机反复检查GPS导航系统,生怕给后座的路明非大爷送错了地方。 “没错,就是这里。”路明非连忙点头,又看了看时间问向身旁的女黑超,“怎么称呼?” “白鸽。”女黑超说。 “桥鸽。”男黑超赶紧接上…… “海雕。”司机也立刻自报代号。 “为什么到了你这里就是雕了?”路明非关注点总不在频道上,古怪地看着一身嘎达肉把西装撑得鼓鼓的司机,比起‘海雕’显然‘黑猿’更合适一些吧如此失礼的烂话他只能憋在肚子里不敢说出来。 “部门不同代号也不同,没有具体太大的意义。”白鸽快速解释。 “哦哦,能理解。”路明非忙不迭地点头,又看向外面正午的大太阳“都这个点了,你们应该还没吃吧,要不一起进去吃一点?” “您是说这里?”副驾驶的桥鸽低眉从墨镜上观察了一下苏菲拉德披萨馆的门面,似乎想从简单的门面装修里看出什么玄机来。 “我同学说在这里聚餐我也走不开,我想干脆要不你们也在这家店里一起吃了算了,如果你们介意我们太吵的话坐其他地方也行!” 白鸽和桥鸽对视了一眼,然后整齐点头回答,“丝毫不介意!” 能跟‘秘党’这种组织搭上关系的任何机会他们都不会放过,更何况是跟‘屠夫’共进午餐的机会同学会?也难说所谓的‘同学会’究竟是不是‘秘党’掩人耳目的私下聚会,如果真是这样他们如果能出场无疑就是天大的喜事。 白鸽和桥鸽的视线深沉起来了, 看向路明非有些激动。 路明非瞬间呆住了这跟他想象中的回答不太一样,这可是他的同学聚会啊, 具体来说是‘文学社聚会’, 正常人听见了不都该下意识避嫌吗, 他发出邀请只是出于礼貌性的尝试,只要被委婉拒绝了, 他就可以没有任何压力地一蹦一跳进馆子里去等着开饭了但我靠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还没反应过来,白鸽就已经快速拉开门下车,绕到了他的一侧为他打开了车门, 站在车边西装都遮不住的身板曲线挺直了,长马尾垂在身后干练飒爽得让人有端联想起《黑客帝国》里的女主角。 “请。” 笔直地站在烈阳地下,地上的影子如同直立的标枪,白鸽向前微微屈身尊敬地看向路明非, “您的东西留在车里就行,不会有遗失的风险。” “”还在副驾驶上的桥鸽看了一眼座椅上放得好好的马桶圈和白萝卜,心想大概不会有不长眼的翘车贼破窗就为了这些东西吧? “你辛苦了, 没问题!”路明非下车的同时心说这也太给面子了,后勤部连续十年被评为卡塞尔学院最受欢迎部门不是没有道理的! “我去停车场停车,顺带侦查一下附近的环境,来的路上我一直觉得有些不对劲, 有种被跟踪的感觉。”司机看向车上唯一剩下的男黑超说。 “之前为什么不说?”正要下车的桥鸽停下了开门的动作,立刻警惕地扫了一眼车外面被阳光暴晒的一点阴影没有的周边, 又看向司机皱了皱眉, “你的预感几分准?” “可能只是错觉。”司机摇了摇头,“但就算跟踪我们的人是‘蜂巢’, 他们也不可能敢轻举妄动,我们车上可是嗯。” 他没说话,只是看了一眼车外面的路明非,最后发出的鼻音中充满了底气。 “倒也的确但多少还是小心点, 我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对劲。虽然我们找‘屠夫’已经找了很久了,但忽然一下子找到了对方还这么配合我们,让我觉得有些不真实白鸽现在已经有些上头了,我们多少还是得帮他留个心眼,你去停车的时候汇报总部,详细解释一下我们这边的情况,让他们那边做定夺也做好可能跟‘秘党’初次交接的准备。”桥鸽冷静地吩咐道。 “没问题。”司机点头,然后看着桥鸽下车, 重新启动奥迪将车缓缓开向了不远处的停车场。 — 苏菲拉德披萨馆前的侍者站直了,愣愣地看着不远处太阳下走来的那尊‘大神’。 其实作为滨海城市最‘高档’的披萨店兼西餐厅,苏菲拉德披萨馆的侍者向来都是很有眼力见的人,在见到奥迪停在路边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主动上去问询是否准备在本店用餐了,但奈何他还没来得及跨动脚步,车上下来的那位西装革履的‘女秘书’就把他震住了。 那傲人的身材,那凌冽的气质,再加上干练到让人毫不怀疑是从百大私企里出来的姿态,这奥迪后座坐得不像是一般人儿啊! 侍者细细揣摩着,心说这奥迪的车主怎么也得是坐着身价上亿的老总级别人物,那么问题自然就来了这种人物午餐该去的不应该是CBD双子摩天楼二十二层的旋转餐厅吗?怎么会来他们披萨馆这种亲民的地方? 侍者一时间心里也没个准,害怕过去拉客结果自讨没趣,就在他犹豫的这十几秒里,街对面从奥迪后座下来的正主就已经领着两人往这边走来了! 豁,不止是漂亮女秘书,甚至还带了个保镖,男女黑超一左一右跟在其后,当中被拥护的则是一个穿着白T恤和短裤甚至还脚踩凉鞋的18、9岁男孩? 这男孩一路在保镖秘书的保驾护航下顶着大太阳走了过来,站在侍者面前说,“这里是苏菲拉德披萨馆?” “是的,先生。”侍者老老实实地回答,他头顶就是披萨馆的招牌,但人家既然问了自己就要答。 “这里今天中午是有一场同学会吧?包场的那种?”路明非试探地问道他真害怕那条短信是个乌龙,其实今天就他一个人准备来了。 “是的没错。”侍者愣了一下,然后眼前一亮反应过来了 难怪披萨馆吃个午餐都要带打手和妞儿呢,和着是同学会啊!这年头的同学会别说保镖秘书了,只要能显阔带别墅房产证来吃披萨都合理得很! “想必您就是赵孟华先生吧?我们已经等您很久了,请问是现在就让后厨开始吗?”侍者彬彬有礼地打开了玻璃门让里面的冷气顺着向外吹到了路明非的身上好一阵凉爽到全身打哆嗦。 “我不是赵孟华,你认错人了,但我的确是来参加同学聚会的。”听见侍者这句话路明非才算心安了,没被放鸽子就好,那群家伙迟来一些都能接受。 “来,我先带您去准备好的包间。”侍者立刻转身向里走去,路明非跟随其后,他身后的男女黑超则是本着一句话不多说的原则冷面沉默,步调一致地跟在了后面。 “赵先生原定的时间是中午十二点整,您提前来了半小时,需要给三位上一些水果和点心茶品吗?”走在走道前面的侍者礼貌地询问。 “可以可以,先问一句不算在账单里的吧?”路明非问,“人都还没来我就先点东西有些不合适” “当然不用,这些都是免费的赠品。先生的同学们后续一到,我就会立刻带他们进包间入座,请您先在包间等待就行。”侍者表现出了一万分的服务态度,不为路明非的短裤衩也为了他身后西装革履的左右门神,每一句话说得都小心翼翼的。 路明非进了包间这才发现果然一个人都没到,圆桌前十几张椅子全部空空荡荡的听侍者说订的用餐时间是中午十二点,陈雯雯发短信给自己说的是十一点半,早了半小时。 难怪了也不怪陈雯雯谎报军情,按理来说如果路明非没有坐上后勤部的顺风车,跑去坐公交车堵车的时间,十二点左右估计才刚好到这里,说不定还会来迟一些 陈雯雯这是把他迟到的习惯也算在里面了,才会在短信里让他提前半小时做准备。 无论过了多久,还是跟以前一样,做什么事情都细心得要死,从做事态度里就能嗅到那股文文静静不急不慢的茉莉花的香味,想到那身干净得一尘不染的白裙和上面放着的文学书籍。 冷风吹过路明非的脖颈,他打了个哆嗦安安静静地拉开了一张椅子坐下了,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因为冷气太低正对着吹被吹得有些脸部肌肉发僵。他很久没有见到陈雯雯了,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 人对爱情年少无知的时候都会显得怯懦,当年龄随着时间成长后,爱情又别离到的远方,这时他们又忽然胆敢契阔谈宴起来,再当爱情被风吹近时会发现,他们又躲到了原来的低洼里拉扯着他们胆子收放自如的不是年龄,而是距离,不管你长多少岁,见到当初怯懦的人站在你面前时,你也一样会紧张,避无可避。 就好像他从来都没有从仕兰高中毕业一样,一会儿从包间门后走进来的女孩还是会跟以前一样穿着那身白色的碎花裙子,头发上别着HelloKitty的发夹,明眸皓齿,水波一样的眼帘内倒影着畏畏缩缩的自己。 包间门被打开了,进来的是端着托盘的侍者,将承诺好的免费茶点放在了桌上,托盘里放着堆叠成小塔的红糖姜茶小饼干,杯子里则是解暑的酸梅汤。 …见鬼。 路明非伸手揉了揉鼻梁,莫名有些情绪低落和焦躁不安,可他为什么要焦躁和紧张?按正经的来说他是卡塞尔学院第一学年的十大优秀学生之一,上了英灵殿被校长亲手颁发了荣誉勋章和奖学金的,那闪亮亮的纯金镶红宝石(其实是贤者之石碎片,路明非并不知道)的奖章还躺在他的行李箱最底下夹层里,亮出来就算不给屠龙勇士尊敬也得给那分量十足的黄金和红宝石一点尊敬吧? 论学业,他现在在读的是常青藤联盟认证的私立贵族顶级大学;论财力,虽说比不上恺撒·加图索、维乐娃·赫尔辛基一流矿里有家的,但好歹一年三万多美刀的奖学金依旧领到手四分之一了,怎么也算是年少有为;论履历,青铜与火之王两位双生子都死直接或者简介死在他的手上,难道还不算光宗耀祖吗?只可惜认这份履历的只有执行部,换其他地方找工作只能被认为是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疯子 无论谈论什么,他路明非都应该有十足的底气坐在这里,翘着腿跩得跟个二五八万一样等待着昔日的旧友们参加这次聚会,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冷气充满的包间里他呆呆地坐在空无一人的桌前总有些不适应有些想要逃避这场本该是他独自一人表演秀的‘同学聚会’。 “总有一些特别的原因啊。”路明非用谁也听不见的声音低声嘟哝着,看着漆黑酸梅汤倒影里自己的双眼。 銆愯よ瘑鍗佸勾鐨勮佷功鍙嬬粰鎴戞帹鑽愮殑杩戒功app锛屽挭鍜闃呰伙紒鐪熺壒涔堝ソ鐢锛屽紑杞︺佺潯鍓嶉兘闈犺繖涓鏈楄诲惉涔︽墦鍙戞椂闂达紝杩欓噷鍙浠ヤ笅杞 銆 门又开了,这次进来的不是侍应了,因为苏菲拉德披萨馆里应该没有这么发福的侍应,来者矮胖矮胖的,圆滚滚的肚子皮带都勒不住,属于半个重量级人物。 “什么阵势,不是包场了么我进错门了?真是不好意思。”进来的胖小子一眼就看见那两堵礁石一样立在座椅左右的黑西装男女,吓得那是一哆嗦差点把皮带扣给崩飞了,忙不迭地就低头道歉往后退。 在他差些带上门出去之前,路明非眼疾手快起身拉住了门,认出了来的人是谁徐岩岩!班里那对双胞胎之一,文学社的中坚干部,也是赵孟华最忠实的马仔,路明非对他最深刻的印象就是每天放学这家伙都跟在赵孟华后面蹭吃蹭喝,那身膘说不定都是高中三年养起来的。 “路明非?”徐岩岩也一眼认出了路明非,“真是你我是差点没敢认啊。” “我也差点没敢认。”路明非咧嘴说其实是在撒谎,他清楚徐岩岩为什么说没敢认,不是他这年头过来变帅变有种了,而是他背后那两个英武不凡的黑超实在是震慑到徐岩岩了在他的认知里路明非跟这两位完全就不是一个画风,压根不应该出现在同一个画框里!这一幕比当初拍《谁杀死了赵先生》还要离谱。 “这可真是士别三日啊。”徐岩岩缩着头打量着“路老板”的两个跟班,而那两个墨镜男女在看了他一眼之后就挪开了视线,沉默得跟完美的雕塑一样站在椅子后面。 “坐,都坐吧。”路明非急忙招呼着无所适从的徐岩岩和两位“后勤部”的黑超坐下,还没来得及擦把冷汗,门又开了。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二十二章:同学少年都不贱 “路老板出门都带保镖了啊,这才大学过一年啊,在外面都什么发展了啊?”有人开始故作夸张的说道,脸面上全是没得作假的八卦和求知欲,试图把火往路明非身上烧。 “别瞎说我没做生意。”路明非赶紧解释,比起路老板,他更情愿被叫一声路专员,起码专员这个身份才是货真价实的,他还拿着专员的身份干过大事呢,被误解为老板才是让他尴尬不已但却不知道怎么说明白里面的弯弯绕绕。 “嗨,肯定是在外面做什么大生意了,就算回国也怕竞争对手惦记,美国那边的竞争氛围老恶劣了,能为了一米铺子跟你拔枪。”有人不懂装懂,又向路明非使眼色大概是想表达出‘我能理解路老板你’的意思。 兄弟你美式商战片看多了吧?路明非瞪着他想吐槽,但从某种意义来讲这兄弟说得也没错,美国商业竞争的确挺激烈的,为了龙王遗产的生意某些势力可是能打起来一场不下于阿富汗、伊拉克烈度的局部战争的。 “才大一就把生意做到这种程度,路老板真是越来越阶敌了啊,今天聚餐是不是得路老板请客啊?”翻着菜单的哥们儿摩擦拳掌,“还吃什么披萨?照着贵的点,什么‘黑松露肉酱意面佐里海黑鱼子’人手来一份!” “那是什么菜,听起来好像很贵的样子,我在菜单上没找着啊!” “那是白切鸡!店家有还不一定卖你呢,自己出去菜市场买!或者让路老板叫保镖给你买去!” 路明非骤然就像抬手说不是说好赵孟华请客么,怎么变自己请客了? 但莫名的,他看着不少盯着自己的眼睛又把这句话说不出口,鬼使神差地想起自己短裤兜里的确带了张学生证,居然真正地默不作声了起来。 他发觉自己像是被某种慢慢搅动的漩涡裹胁了,他一不留神就发现自己离岸开始越来越远了,大声呼喊的声音也会被身边四起的海浪淹没。。 “土狗!还‘佐里海黑鱼子’呢,你怎么不点一份‘高加索焖鸡排佐香菜碎末配中式浓酱’呢?” “别了别了,说好的今天赵公子买单的,路老板要请客下次请客,我们还能吃两顿呢。”徐岩岩很有眼力见地忽然站起来笑着说,“听说人家里公司都要上市了,今天高兴请客买单啊!” “哦哦哦。”说话让路明非请客的那个兄弟忽然醍醐灌顶, 一阵子恍然大悟, 知道自己差点替人‘喧宾夺主’了, 人徐岩岩边说话边给自己使眼色是让他吹牛逼分吹牛逼,还是得注意分清楚主次,今天到底是谁的场儿! 包间里的气氛顿了一下, 然后又继续重开了,话题还是围绕着路明非在转, 这里问美国学校环境怎么样, 那里问他们是学分制还是学年制, 那什么卡塞尔学院毕业后又包不包分配,还接不接受转校生什么的... 就像聚光灯忽然打在了身上, 路明非抬起头就看见无数双灼人的眼睛盯着自己,面对这些老同学连珠炮一样的问题和从来没有过的热情,他显得有些措手不及面对那些七嘴八舌回答得有些仓促——事关卡塞尔学院的所有问题他都只能敷衍回答, 那都不是能拿出来显摆和提高自己格调的谈资, 如果说漏嘴的话这一桌子的人可能都是要被拉去小黑屋的。 “路老板在美国做什么生意啊?” “额, 我没做生意...” “卡塞尔学校支持学生创业吗?我们学校提前创业都得被辅导员拉去办公室谈话, 可烦人了,我开始后悔没去留学了...” “我们学校不反对创业, 但我真没有...” “路老板保镖工资开多少啊,你看我有机会毕业后去路老板那儿打工不...我认真的啊,没开玩笑!” “这真不是我保镖, 他们只是我校友!” “我们懂的我们懂的,路老板你低调, 但人都带来了你想低调都低调不了啊!” “对了路老板,你说实话, 这次回来是不是回老家实地考察的,我听说你们这些大一就创业有成的年轻老板们都喜欢在老家投资实业, 刚好我们家这边就在做服装厂的生意...” 问题一个接一个,路明非越答都越麻木,一群人不停地称赞他,试探他,他给出的回答全是模棱两可的话,说了等于没说。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被架起来的泥人,或者无端吹起来的泡泡, 在拙劣地维持着自己的谎言。 直到谎言忽然被戳破的时候,众人才会对他大失所望,可能他会辩解自己虽然不是老板,但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然后这群人就会问他那你做了什么,保镖是怎么来的呢?他又忽然没法解释了,因为不能解释,再然后大家恢复曾经的冷漠,看他像是看个笑话无视掉他——很伤人,是吧? 但说来可笑,他居然在期待、甚至隐隐看见了这一幕的发生...现在这种兀然被搅入漩涡站在聚光灯下的感觉让他极度不适应,甚至有种生理性的厌恶。 ——可自己在厌恶什么?这不就是自己一直想要的吗?自己是在犯贱吗? 这可真是矛盾,让人想骂他一声矫情。 他一时间想不到答案,脑袋乱糟糟的,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路老板真是口风紧啊。”一个以前特不待见路明非的兄弟啧啧感叹。 路明非抬头看向他,似乎猜得到他下一句要说什么。 “不会保镖是请来同学会充面子的吧?什么老板都是开玩笑的吧?”接下来这兄弟应该会嬉皮笑脸用玩笑话似的态度这样说。 路明非盯着他,没说话。 那兄弟被路明非看着闷了足足几秒,然后忽然抬头目光闪烁地大声说,“不愧是路神人!我以前就觉得你那么能隐忍,以后一定能干出名堂,可惜还没点菜上可乐,不然我绝对敬一杯,就敬这份格局!” 路明非愣了几秒,在一片笑声中忘记了自己准备回应的词儿,看着气氛更火热的包间,他忽然发现在身旁两个黑超的身边两个空位始终没有人坐过来,就近的人在余光看见这两人的时候都露出了一丝莫名的敬畏感...仿佛闻到了他们身上货真价实的铁血味。 路明非忽然就明白了,自己今天不管怎么乱说话,乱回答,这个莫名其妙被吹起来的泡泡都不会炸,因为他阴差阳错带来的这两个‘保镖’分量实在太足了,足到只是看一眼就不会可能产生任何的怀疑。 虽然是后勤部的校工,但说实在的在秘党混的哪个不是带点血统的狠人,说是后勤部的人但估计手提冲锋枪子弹下开过的瓢比路明非射击课打过的靶子还多,那种生人勿进的气息是装不来的,别人看一眼就知道成色包狠。 不管别人问他们什么他们都不会说话,可能暂时无法理解这场文学社聚会的含义以及内容,但却不妨碍他们尽职尽责一言不发当个聋哑人,路明非邀请他们吃披萨,那他们来就只吃披萨,里海黑鱼子或者白斩鸡看都不会看一眼。 ...就好像路明非今天真正地扯上了两张威风凛凛的虎皮盖在了自己身上,往这里大马金刀地一坐,每个曾经看不起自己的人都得纳头就拜...这意味着他可以随心所欲地讲话,这本来就是他应得的,身旁的后勤部员尊敬地称他为‘S’级,因为他本来就是‘S’级,他理应得到尊重,就算是以误会和别的形式,难道路专员就比路老板低吗?不见得吧。 他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在一次误会中踏进了自己以前做过的无聊的梦里,一步之遥,一个小小的误会,曾经他想要得到的尊重一下子就像滔滔江水一样涌来了,他现在只需要坦然地去...接受? “路明非?”有人叫他。 路明非抬头偶然一瞥看见了坐在桌角的柳淼淼也在往自己这边看,那个有些娇弱的漂亮女生今天穿了一条傣族风格的筒裙,蜡染的蓝色合欢花,配了件白色的吊带背心,头发梳着高高的马尾,淡妆下简直就是青春挑丽的代名词。 她正静悄悄地观望着自己,就像第一次认识他路明非一样,有些乖的眼睛里也萦绕着探知欲,似乎有着想认识一下新的路明非...哦不,路老板的感觉。 路明非看着她愣了好一会儿,那个女孩文文静静的,在这次聚会上就像一朵点缀的合欢花,像这样的花朵文学社还有一只,正如包间上保镖左右还剩下的两个空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推门而入。 漩涡越搅越深了,包间里聒噪得很,空调冷气呜呜得吹,隐约能听见包间外走廊尽头传来的蝉鸣声,路明非忽然有些不安了起来,莫名地觉得外面的蝉鸣声都比这里的喧嚣令人好受一些。可能听见蝉鸣一定是有人把披萨馆大门打开了吧,又有谁来了?下一个谁会推开那扇门,坐在那两张空白的椅子上加入这场漩涡,然后以同样的眼神看向自己?那会是自己今天最期待的一幕吗,甚至取代了行程表最后的一排成为他路明非生日今天最好的礼物? 斜侧方座位上的柳淼淼收回视线了,双手乖巧地交叠放在裙面上看向别处,似乎放弃了跟路明非搭话的准备,因为桌上比她热情的人实在太多了,她又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凑热闹和围着别人转的人。 “我去趟洗手间。”路明非突然站了起来。 所有人都看着他匆匆走到包间门前,然后往外推门。 啪一声,门外响起了一声痛呼。 包间的门打开了,后面站着今天文学社聚会的真正金主赵孟华,只是脸上印着被门撞的红棱子显得有些喜庆。 他什么东西都没看清楚捂着额脸就怨气满满地叫唤,“我靠...谁啊?” 可能是太大声了叫得又有些攻击性的缘故,顺势就走了一步把路明非手里的门拽过来了,似乎有种夺门而入要开始攻击的冲动,于是路明非身后座椅上的两个黑超腾一下就站起来了,显得有些...煞气十足! 整个包间霎时间就安静了下来,鸦雀无声,盯着那两个‘杀气腾腾’的保镖对这个突发的意外手足无措。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二十一章:漩涡 仕兰中学向来秘传有《仕兰校史·神人篇》,其内记载古往今来仕兰中学才子佳人揽惊天功耀之事迹。 如某年某月某日,仕兰中学某某学长凭借优秀的个人实力同时拿到了哈佛大学Environmental Health专业以及康奈尔大学Applied Operations Research专业(每年带奖学金15000美元)的offer;又如某年某月某日,某某学姐在五年一度的世界级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上勇夺亚军,全市张贴表扬大字报;再如某年某月某日,某某人蛰伏六年之久在毕业季一鸣惊人,乘13吨级的直-8多用途直升机扶摇直上九万里,喜提仕兰历史最高奖学金每年3,6000美元。 没错,这个某某人说的就是路明非。 在强者如云的仕兰中学,路明非可能无法排入《仕兰校史·神人篇》的榜首,但在当届的毕业生以及学弟学妹们的眼中,他始终都是不可撼动的第一,因为他是活着的传说,曾经学长学姐们的奖杯和大字报远没有一个活着的衰仔一步登天来得更真实、令人错愕和艳羡不已。 最主要的是反差感,反差感懂吗? 传说之所以是传说,往往区别于在天上流星过隙直视,猛然间神秘崛起一星升晨曦。 向来品学兼优的好学生通过面试获得了剑桥哈佛的offer和奖学金算是合乎情理的事情,但好吃懒做,不学无术的衰仔通过面试获得了卡塞尔学院的offer和奖学金,顺带还被一架13吨重的直升机接走这就是大新闻了。 这条新闻就算路明非毕业了一年之久至今也回荡在校园的茶余饭后中,成为了不少坏学生自我催眠的经典事迹,认为就算混日子直到毕业也会有一场面试和一架直升机来接自己平步青云...完美的反面教材! 直到现在,路明非曾经的班主任重新带回高一学生时,嘴里的口头禅也变成了:“不要好逸恶劳,心浮气躁,我知道你们最后排的学生在想什么,但个例永远就只是个例,别去为了复刻别人的狗屎运而搭上自己的整个人生...” 每每说到这里时,班主任后半句总想接上:“别以为出国留学就是好事情,不学无术就连英文都说不利索,去外国混四年最后出来不也只能去KFC和麦当劳打工吗?”但看着卡塞尔学院校长致给仕兰中学热情洋溢的感谢信,言辞丰富地感谢着他们培养出如此优秀的学生时,班主任后半句话总是说不出口。 每每坐在办公室盯着曾经路明非摸爬打滚在及格线上的成绩单时他都感觉自己的教职生涯很幻灭,一度认为自己的教育方针是不是出了什么根本性的问题。。每每想到魔怔的时候,班主任都会扭头去看窗外仕兰远处的滨海蓝天,幽深地思考这位优秀的学生这一年来在美国究竟是平步青云,还是原形毕露被开除学籍流浪街头了。 见不得他人好。 这种毛病少数人还是有的,即使他们不会溢于言表到让人察觉——在路明非身上,极小的概率能扩大到一定,那么少数成为多数也是必然的。 — 门又开了, 进来的人跟徐岩岩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那是徐岩岩的双胞胎兄弟徐淼淼, 大学的伙食一养养两人,发福都发得那么合拍。才一进来就一眼看见两个黑超,话都没说转头就准备走, 准是以为自己走错包间了,好在徐岩岩赶紧喊了一声才叫住了。 “路...路明非?这是你带的...保镖?”徐淼淼口快话直直接就问了自己兄弟没敢问出口的问题。 “额, 不是...他们是我的, 校友?顺路过来吃顿便饭的。”路明非显得尴尬无比。 文学社聚餐带校友这算哪门子事情?但徐淼淼小心翼翼瞅了两眼那黑超, 话也不说闭嘴就坐到了徐岩岩身边,看那眼神笃定是认为这两黑超就是保镖一类型的东西了, 校友?哪门子校友出门打扮得跟中南海保镖一样? 包间里安静得有些诡异,徐岩岩和徐徐淼淼偷偷说了几句话然后就默不作声了,坐在座位上如坐针毡, 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张开着, 几乎能感受到空荡荡包间内弥漫的杀机四伏...而杀机的来源自然就是路某人左右坐下的两大护法金刚, 气质酷似《中南海保镖》里的许正阳。 再看中间坐着的路明非, 神人分别一年来似乎并没有养成穷奢极欲的坏习惯,照旧节俭朴实(土得掉渣), 一身白色大T恤配素色的大裤衩,脚踩凉鞋露出十个脚趾,全身上下加起来估计请不起一顿披萨...当真是由俭入奢去得, 由奢入俭也如家常便饭,神人不愧是神人, 还是那样让人捉摸不透! 于是徐家两兄弟决心谨慎。 “这么久不见了也没怎么联系...这是假期回国玩了?”徐岩岩试探着问准备打开话题。 “玩什么啊,忙得跟007似的, 明后天还得回学院报道。”路明非下意识说。 “真是大忙人啊你。”徐岩岩心里有些没谱,放暑假回国了还能忙什么?暑假作业吗?可什么暑假作业需要两个保镖陪衬。 “吃了饭估计还得提前走, 今天事情挺多的。”路明非叹气。 “路老板大忙人啊。”徐淼淼阿谀道。 路明非尬笑了两声然后不说话了,于是徐岩岩和徐淼淼也不吭声了,因为他们感觉从路明非那声叹气里听出了些许不满...对什么不满?总不会是对自己的保镖感到不满吧?如果不是那就是对他们感到不满咯。 胖子两兄弟不是个善于对号入座的人...只有心虚的人才会在某些时候变得敏感。 这一年来在路明非不知道的情况下,文学社的兄弟们私下小群里调侃中伤“路神人”的次数不少,徐岩岩和徐淼淼自然也是小群的两号人物。 在小群里每逢聊起路明非,一次又一次的“揣测”和“畅想”就能刷个99+,《路先生的大灾难》的剧本都快给安排上映了, 电影标签必然是喜剧、搞笑和黑色幽默,具体内容就是路明非去美国人生地不熟开始丢人的各种可能性。 ——没人看好路明非,即使他荣登了‘此獠当诛榜’第一,大家都在想象着那些表面风光的后面是不是强撑面子死受罪, 或许这样可以让他们更容易接受和愉快一些。 坏话说得多了,见到事主就会显得畏缩和小心谨慎。 以后来的徐淼淼为最,他现在显得异常小心,偷看着对坐路明非那时而空洞时而微笑,令人捉摸不透的脸部表情。 他曾经和路明非关系谈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但亏心事情多少还是做了一只手数不过来的次数,离得最近的一次是试图哄骗路明非在文学社毕业电影晚会上“致辞”,事后发生了什么大家都知道,所以致辞是假,哄骗却是真。 如果那一次路明非真上去了说不定会记仇个好几年,但好在事情发展到关键时候最后被陈雯雯给拦下来了,让他现在面对路明非倒是还算是相安无事。不过陈雯雯也总是有些时候会有意无意地偏袒路明非,徐淼淼有些时候觉得就算是对追求者的怜悯和施舍也太过了一些...也难怪后来... 徐淼淼坐在椅子上一时间有些发神,而在他对面坐着的路明非也同样在发神,三人不说话,包间里就静得发冷。往昔的大堆记忆像是可乐上头一样呛进冷到发木的脑子里,又混杂着后来故事催生了化学反应,让名叫感怀的气泡汩汩上涌。 中央空调可劲地吹着冷风,呜呜得响,就像海面上的风声,搅动着水浪往怪异的方向翻腾旋转。 — 十五分钟后,时间来到了十二点过一些,人三三两两地来了,每次推门而入后都掉头就往外走,里面的人赶紧拦住解释没走错地方...于是又都惊疑不定地看着被保镖簇拥的路老板,心中感慨一句他时不同往日,昔日乌鸡梧桐栖,衰仔一朝得道也能变凤凰...然后嘴上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愣愣地说句中午好啊中午好,又默默地找个地方坐下,位置必然远离路明非周身保镖两个空位以上。 一时间,路明非和他的两个跟班孑然独立。 来的人越来越多,路明非也被这种情况弄得有些神经兮兮了,主动要求换了个位置坐在了背对大门的地方,这样来的人一眼只能看见两块黑礁和一根芹菜的背影,也不会误会走错了包间...但之后该感慨还是得感慨,该说路明非中午好还是得说中午好。 包间开始有了生气,中央空调也压不下起了苗头的暖意,坐在座上的熟悉的人多了起来,聊天也开始热络了,大家互相聊聊近况,但视线都有意无意地朝一个方向瞄,目光相触后又立刻转开假装无意地说着自己的东西。过了一会儿门又开了,就连钢琴小美女柳淼淼都出现在了聚会上,大家又是一通欢迎和攀谈,文学社聚会有种演变为同学会的感觉。 被路明非冲冷的包间也终于开始热闹了起来,说着好久不见,但好久不见也是有保质期的,保质期结束之后话题终于还是转不开地往路明非身上跑。 因为他坐在那里实在是太过显眼了,亦或者说身边的两块黑礁太显眼了,击碎了一片又一片有意无意试探的浪花,让人们不可能无视他的存在。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二十二章:同学少年都不贱 “路老板出门都带保镖了啊,这才大学过一年啊,在外面都什么发展了啊?”有人开始故作夸张的说道,脸面上全是没得作假的八卦和求知欲,试图把火往路明非身上烧。 “别瞎说我没做生意。”路明非赶紧解释,比起路老板,他更情愿被叫一声路专员,起码专员这个身份才是货真价实的,他还拿着专员的身份干过大事呢,被误解为老板才是让他尴尬不已但却不知道怎么说明白里面的弯弯绕绕。 “嗨,肯定是在外面做什么大生意了,就算回国也怕竞争对手惦记,美国那边的竞争氛围老恶劣了,能为了一米铺子跟你拔枪。”有人不懂装懂,又向路明非使眼色大概是想表达出‘我能理解路老板你’的意思。 兄弟你美式商战片看多了吧?路明非瞪着他想吐槽,但从某种意义来讲这兄弟说得也没错,美国商业竞争的确挺激烈的,为了龙王遗产的生意某些势力可是能打起来一场不下于阿富汗、伊拉克烈度的局部战争的。 “才大一就把生意做到这种程度,路老板真是越来越阶敌了啊,今天聚餐是不是得路老板请客啊?”翻着菜单的哥们儿摩擦拳掌,“还吃什么披萨?照着贵的点,什么‘黑松露肉酱意面佐里海黑鱼子’人手来一份!” “那是什么菜,听起来好像很贵的样子,我在菜单上没找着啊!” “那是白切鸡!店家有还不一定卖你呢,自己出去菜市场买!或者让路老板叫保镖给你买去!” 路明非骤然就像抬手说不是说好赵孟华请客么,怎么变自己请客了? 但莫名的, 他看着不少盯着自己的眼睛又把这句话说不出口, 鬼使神差地想起自己短裤兜里的确带了张学生证,居然真正地默不作声了起来。 他发觉自己像是被某种慢慢搅动的漩涡裹胁了,他一不留神就发现自己离岸开始越来越远了,大声呼喊的声音也会被身边四起的海浪淹没。。 “土狗!还‘佐里海黑鱼子’呢, 你怎么不点一份‘高加索焖鸡排佐香菜碎末配中式浓酱’呢?” “别了别了, 说好的今天赵公子买单的,路老板要请客下次请客, 我们还能吃两顿呢。”徐岩岩很有眼力见地忽然站起来笑着说, “听说人家里公司都要上市了,今天高兴请客买单啊!” “哦哦哦。”说话让路明非请客的那个兄弟忽然醍醐灌顶, 一阵子恍然大悟, 知道自己差点替人‘喧宾夺主’了,人徐岩岩边说话边给自己使眼色是让他吹牛逼分吹牛逼,还是得注意分清楚主次,今天到底是谁的场儿! 包间里的气氛顿了一下, 然后又继续重开了, 话题还是围绕着路明非在转,这里问美国学校环境怎么样, 那里问他们是学分制还是学年制, 那什么卡塞尔学院毕业后又包不包分配, 还接不接受转校生什么的... 就像聚光灯忽然打在了身上, 路明非抬起头就看见无数双灼人的眼睛盯着自己, 面对这些老同学连珠炮一样的问题和从来没有过的热情, 他显得有些措手不及面对那些七嘴八舌回答得有些仓促——事关卡塞尔学院的所有问题他都只能敷衍回答, 那都不是能拿出来显摆和提高自己格调的谈资, 如果说漏嘴的话这一桌子的人可能都是要被拉去小黑屋的。 “路老板在美国做什么生意啊?” “额,我没做生意...” “卡塞尔学校支持学生创业吗?我们学校提前创业都得被辅导员拉去办公室谈话, 可烦人了,我开始后悔没去留学了...” “我们学校不反对创业, 但我真没有...” “路老板保镖工资开多少啊,你看我有机会毕业后去路老板那儿打工不...我认真的啊,没开玩笑!” “这真不是我保镖,他们只是我校友!” “我们懂的我们懂的, 路老板你低调,但人都带来了你想低调都低调不了啊!” “对了路老板,你说实话, 这次回来是不是回老家实地考察的,我听说你们这些大一就创业有成的年轻老板们都喜欢在老家投资实业, 刚好我们家这边就在做服装厂的生意...” 问题一个接一个,路明非越答都越麻木,一群人不停地称赞他,试探他,他给出的回答全是模棱两可的话,说了等于没说。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被架起来的泥人,或者无端吹起来的泡泡, 在拙劣地维持着自己的谎言。 直到谎言忽然被戳破的时候,众人才会对他大失所望,可能他会辩解自己虽然不是老板, 但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然后这群人就会问他那你做了什么,保镖是怎么来的呢?他又忽然没法解释了, 因为不能解释, 再然后大家恢复曾经的冷漠,看他像是看个笑话无视掉他——很伤人,是吧? 但说来可笑,他居然在期待、甚至隐隐看见了这一幕的发生...现在这种兀然被搅入漩涡站在聚光灯下的感觉让他极度不适应,甚至有种生理性的厌恶。 ——可自己在厌恶什么?这不就是自己一直想要的吗?自己是在犯贱吗? 这可真是矛盾,让人想骂他一声矫情。 他一时间想不到答案,脑袋乱糟糟的,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路老板真是口风紧啊。”一个以前特不待见路明非的兄弟啧啧感叹。 路明非抬头看向他,似乎猜得到他下一句要说什么。 “不会保镖是请来同学会充面子的吧?什么老板都是开玩笑的吧?”接下来这兄弟应该会嬉皮笑脸用玩笑话似的态度这样说。 路明非盯着他,没说话。 那兄弟被路明非看着闷了足足几秒,然后忽然抬头目光闪烁地大声说,“不愧是路神人!我以前就觉得你那么能隐忍,以后一定能干出名堂,可惜还没点菜上可乐,不然我绝对敬一杯,就敬这份格局!” 路明非愣了几秒,在一片笑声中忘记了自己准备回应的词儿,看着气氛更火热的包间,他忽然发现在身旁两个黑超的身边两个空位始终没有人坐过来,就近的人在余光看见这两人的时候都露出了一丝莫名的敬畏感...仿佛闻到了他们身上货真价实的铁血味。 路明非忽然就明白了,自己今天不管怎么乱说话,乱回答,这个莫名其妙被吹起来的泡泡都不会炸,因为他阴差阳错带来的这两个‘保镖’分量实在太足了,足到只是看一眼就不会可能产生任何的怀疑。 虽然是后勤部的校工,但说实在的在秘党混的哪个不是带点血统的狠人,说是后勤部的人但估计手提冲锋枪子弹下开过的瓢比路明非射击课打过的靶子还多,那种生人勿进的气息是装不来的,别人看一眼就知道成色包狠。 不管别人问他们什么他们都不会说话,可能暂时无法理解这场文学社聚会的含义以及内容,但却不妨碍他们尽职尽责一言不发当个聋哑人,路明非邀请他们吃披萨,那他们来就只吃披萨,里海黑鱼子或者白斩鸡看都不会看一眼。 ...就好像路明非今天真正地扯上了两张威风凛凛的虎皮盖在了自己身上,往这里大马金刀地一坐,每个曾经看不起自己的人都得纳头就拜...这意味着他可以随心所欲地讲话,这本来就是他应得的,身旁的后勤部员尊敬地称他为‘S’级,因为他本来就是‘S’级,他理应得到尊重,就算是以误会和别的形式,难道路专员就比路老板低吗?不见得吧。 他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在一次误会中踏进了自己以前做过的无聊的梦里,一步之遥,一个小小的误会,曾经他想要得到的尊重一下子就像滔滔江水一样涌来了,他现在只需要坦然地去...接受? “路明非?”有人叫他。 路明非抬头偶然一瞥看见了坐在桌角的柳淼淼也在往自己这边看,那个有些娇弱的漂亮女生今天穿了一条傣族风格的筒裙,蜡染的蓝色合欢花,配了件白色的吊带背心,头发梳着高高的马尾,淡妆下简直就是青春挑丽的代名词。 她正静悄悄地观望着自己,就像第一次认识他路明非一样,有些乖的眼睛里也萦绕着探知欲,似乎有着想认识一下新的路明非...哦不,路老板的感觉。 路明非看着她愣了好一会儿,那个女孩文文静静的,在这次聚会上就像一朵点缀的合欢花,像这样的花朵文学社还有一只,正如包间上保镖左右还剩下的两个空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推门而入。 漩涡越搅越深了,包间里聒噪得很,空调冷气呜呜得吹,隐约能听见包间外走廊尽头传来的蝉鸣声,路明非忽然有些不安了起来,莫名地觉得外面的蝉鸣声都比这里的喧嚣令人好受一些。可能听见蝉鸣一定是有人把披萨馆大门打开了吧,又有谁来了?下一个谁会推开那扇门,坐在那两张空白的椅子上加入这场漩涡,然后以同样的眼神看向自己?那会是自己今天最期待的一幕吗,甚至取代了行程表最后的一排成为他路明非生日今天最好的礼物? 斜侧方座位上的柳淼淼收回视线了,双手乖巧地交叠放在裙面上看向别处,似乎放弃了跟路明非搭话的准备,因为桌上比她热情的人实在太多了,她又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凑热闹和围着别人转的人。 “我去趟洗手间。”路明非突然站了起来。 所有人都看着他匆匆走到包间门前,然后往外推门。 啪一声,门外响起了一声痛呼。 包间的门打开了,后面站着今天文学社聚会的真正金主赵孟华,只是脸上印着被门撞的红棱子显得有些喜庆。 他什么东西都没看清楚捂着额脸就怨气满满地叫唤,“我靠...谁啊?” 可能是太大声了叫得又有些攻击性的缘故,顺势就走了一步把路明非手里的门拽过来了,似乎有种夺门而入要开始攻击的冲动,于是路明非身后座椅上的两个黑超腾一下就站起来了,显得有些...煞气十足! 整个包间霎时间就安静了下来,鸦雀无声,盯着那两个‘杀气腾腾’的保镖对这个突发的意外手足无措。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二十三章:衣锦还乡 “路明非?” 赵孟华捂着脸,在看清包间门口站着的那小子的时候满脸见鬼,他不明白这小子为什么撞了自己之后还这么淡定,细看那满脸怅然和抑郁,有种大过年打开门见到前女友站门口的惊悚感。 换以前赵孟华早已经发火了,但现在一时没敢说话,因为他感受到了浓烈的“杀机”,抬头就看见包间里站起来的两个黑超,两双墨镜扫向他的时候几乎能感受到下面针扎一样的危险视线。 这什么情况? 就算看见了路明非,赵孟华也几乎以为自己走错了包间,但又见到座上其他的同学时才确定了自己没走错地方只是走错了时间? “不好意思走神了,你担待一下。”路明非反应过来了,心不在焉地说道。 我担待一下?我一拳把你干到担架上去 虽然赵孟华很想这么说,但看着路明非身后跟过来的两个保镖,他觉得自己乱说话可能被干上担架的就是自己了,好不容易暑假了还没好好享受从学分里解放出来的生活就进医院属实不是明智之举,况且老同学们都还在包间里看着呢,退一步海阔天空,退一步海阔天空。 路明非出门,赵孟华进门,门后一片响的“老大”声。 背后的两人带上了门,门后的喧嚣被隔断了。长长的走廊里,蝉鸣声大了起来,地上映着窗影和人影,棉布的白裙在微风中摆荡, 裙上交叠的双手里抱着一本书。路明非站定了,慢慢地扭头, 看见了那双侧映着阳光半点金色辉芒的眼眸。 走道里很安静, 静得能听见蝉翼震动阳光的声音, 大门外的阳光照在那人影的身上为她镀了一层金辉,耀眼地就像路明非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金色的光也是那样从外面造进来染上她的白裙的,映在姣好侧脸上的光影历历在目…… 真不是一个好时候。在路明非身后,两个黑超站定了, 审视般的看向那个站在走廊上不动的人影,他们的中间没有隔着任何东西,空旷得让人想要逃跑。 “路明非?”陈雯雯说。 “我去趟洗手间。”路明非说。 笔直地向前走去,视线一直低头看着地上的被风微微撩动的白裙影角,不偏不倚。他们擦肩而过, 在背后陈雯雯回头去看路明非, 只看见了一个寂寥的背影被两个黑色的背影夹在中间, 简直像是礁石夹着芦苇, 怕哪里吹来的风将中间的那根芦苇给吹飞了。 — 路明非走进了洗手间,站在镜子的面前,瓷白的水池里蓄着水,水花和泡沫一股一股地往上冒。 两个后勤部的部员被路明非拜托暂时离开给他独处的空间, 并且礼貌地建议在披萨馆另外的包间给他们点点东西吃个午餐, 由‘路老板’亲自埋单。 虽然那两个后勤部员不知道为什么一副半分时刻都不想他离开他们视线中的感觉,但在他的强烈要求下他们还是造作了, 看起来任务的辅助专员也多少算个专员, 说话还是算数的。 水池蓄了一半, 路明非伸手进去,冰凉的冷水带走了他手掌的温度, 热度的流失让身体轻轻地打了个哆嗦。外面的走廊上隐隐约约传来了包间的喧哗声,莫名其妙的他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 只是这一次他的脚边缺了几瓣湿蔫的红玫瑰花瓣。 见鬼的红玫瑰花瓣路明非右手忽然猛拍了一下白瓷水池的边角,震得水花弹起打湿了更多T恤的边角。 他莫名其妙地又想起老唐了。 还有那欠了没还的九十九朵玫瑰的钱, 以及那间藏在高架轻轨旁的出租屋。 洗手间里只能听见水池放水的声音,哗啦哗啦。 路明非抬头看着镜子里自己被水花打湿了衣角的大白T恤, 几撮湿透的白色就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丧。可他在丧什么?有什么可丧的,今时不同往日,今天他又没有需要“放手一搏”的关键时刻。 他只需要走回去然后大大方方地坐下, 吃一块披萨,或许两块。然后跟文学社的同学聊一聊近况, 再站起来说自己有事情赶时间,在一片调侃中风光离去就行了,之后仕兰中学的同学圈里依旧会流传自己‘路神人’的传说,简直皆大欢喜 可为什么,他的心中莫名的就是踌蹴满满,像是压着什么重物一样让他呼吸都有些不爽利,白瓷水池里的流水声也像是漫过了他的耳边带给他若有若无的窒息感。 “是没想好该用什么面貌去面对初恋对象啦。”在路明非的背后有人说。 路明非吓了一跳,回头一眼就看见了一扇打开的隔间门里,一张坐在蹲便器上拉开着的报纸这年头有人边蹲坑还边看报纸倒是挺稀奇的,他现在几乎都以为报纸不再发行了。但在看到坐在蹲便器下堪堪落地的两只穿着黑色小皮鞋的脚的时候,他一下子就猜到了报纸后的人是谁。 “衣锦还乡的感觉怎么样?哥哥。”报纸放了下来,露出了小魔鬼那张漂亮又令人讨厌的婴儿肥脸蛋,他坐着的那个隔间顶上居然还有灯光直射下来,显得他像游戏里某种有着任务等待接受的NPC一样,满是戏剧感。 “你怎么跟个鬼一样,什么衣锦还乡,会用成语吗?你从哪儿看出来我‘衣锦’了?”路明非骂骂咧咧地扯了扯那身被水打湿的大白T恤,在水漫出水池之前拧上了水龙头。 “水手们都说即使出港后,也会偶尔想起离开的港湾,即使那里已经修起了新的灯塔。但毕竟那里是第一次,他们眺望大海的地方。”路鸣泽整理着报纸,看着放下的报纸路明非第一时间就偏开视线了,以免看见什么会让他长针眼的地方,但到最后他才发现小魔鬼坐在蹲便器上压根就没脱裤子,小西裤穿得好好的,甚至就连蹲便器的盖子都没掀开,盖面上还垫了几张卫生纸。 “没事瞎往厕所跑干什么,小心长痔疮。”路明非嘟哝说道。 “这句话我同样返还给你,哥哥,毕竟真正瞎往厕所跑的人是谁你心里清楚。”路鸣泽耸肩,将折叠好的报纸放在一旁的杂质网篓里。 “我尿意来了洗个手忽然又憋回去了不行啊?”路明非胡咧咧眼神有些躲闪,“你没事钻出来干什么?你不是只有想骗我灵魂的时候才会出来鸡贼的坐地起价吗?” “我就不能久违地关心一下哥哥你的感情历程了吗?毕竟这几年来如果你的感情史能写成一本书,那我就是你最忠诚的读者,会在每一个篇章和段落下面用红笔标注并且圈写下阅读理解。” “假惺惺的给谁看!”路明非说,“没事干就闪人,今天心情不好不给你做交易,我还得回去吃披萨呢!” “心情不好是因为没有在同学面前显摆够吗?觉得我给你安排的两个保镖不够面子?”路鸣泽问。 銆愭帹鑽愪笅锛屽挭鍜闃呰昏拷涔︾湡鐨勫ソ鐢锛岃繖閲屼笅杞 澶у跺幓蹇鍙浠ヨ瘯璇曞惂銆傘 “你给我安排的保镖?”路明非愣了一下没听懂路鸣泽在说什么。 “美丽的误会,估计只有在你身上会闹出这样的笑话,不过既然当事人都没介意我也没什么可介意的。”路鸣泽耸了耸肩,“但身后有人的感觉的确不错吧?你应该看过健身房的语录,读书是为了心平气和地跟傻逼讲道理,健身是为了让傻逼心平气和地跟你讲道理,但据我了解哥哥你没什么自律性,所以就请人来让那群傻逼心平气和地跟你说话叙旧了。” “什么傻逼不傻逼的,那些都是我同学!你别乱说话。” “哥哥你怎么想的你心里清楚。”路鸣泽看向外面的走廊,金色的眼眸里一片淡然,“那么现在你感觉怎么样?” “什么感觉怎么样?” “我说过了,衣锦还乡的感觉。” “你能不能哪儿来回哪儿去!你是专门来找我寻乐子的吗?”路明非忽然有些火气了,看向路鸣泽眼神不善。 路鸣泽转头与路明非对视,洗手间里陷入寂静,片刻后,路明非第一个悄然撤开了视线不是怕了路鸣泽,只是他觉得跟一个孩子生气显得自己有些丢人虽然路鸣泽能做到许多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但平时他还是下意识将对方当一个未成年来对待,就似乎真的像对方说的那样他是他的‘哥哥’。 “腰里揣个死耗子,冒充打猎的,你管这叫衣锦还乡?这叫狐假虎威还差不多吧?”路明非低声说,“你说外面那两个后勤部的人是你派来的?赶紧让他们吃了披萨走吧,我哪里需要什么保镖” “你同学们的‘路老板’可是叫得一声比一声深情动人啊。”路鸣泽说,“他们对你的态度可倒是的确有所改观了,别告诉我你感受不到。” “有什么意义吗?”路明非说。 “有什么意义吗?”路鸣泽耸了耸肩重复了一遍路明非的话,“既然你觉得没有意义,那你来告诉为什么没有意义。”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二十四章:升级 路明非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只是站在洗手台前又陷入了沉默,水滴从关闭的水龙头里坠入池面,倒影着镜子中的路鸣泽淡淡地说,“你感觉他们吹捧抬爱的‘路老板’根本不是你,他们喜欢的那个‘路老板’压根跟你八竿子打不到一边去,就像是你在伪装另一个人享受着这些荣誉和吹嘘。比起‘路老板’今天在文学社聚会上发光发热,你更想‘路明非’真正得到大家的认可?或者说某个人的认可?” “你喜欢那个人,你也希望那个人能喜欢你,但你又不愿意去改变自己,去成为众人口中的路老板,你只想做路明非,简简单单的路明非,但这可能吗?” 路鸣泽轻声说,“你的好朋友教了你放弃岸上心爱姑娘的手,踏出离开港湾远航的第一步,但却没教你怎么在大海上的风暴里成长成一位合格的水手,所以不管你走了多远你都会回头想去找那个港湾,你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改变充其量你只是做出了改变的决心罢了。” “其实也不难理解。毕竟很多人都下定决心告别初恋了,但他们却不明白如果只是告别却不往前走,不管多少次回头你以前放下的都会停在背后看着你,你也永远摆脱不了这个魔咒。” “” “你是个很矛盾的人啊哥哥,从前也是,现在也是。”路鸣泽叹了口气,“为什么非要别人喜欢真实的你呢?你应该知道真实的你是不配被别人喜欢的,你那么怂,又衰,估计女孩忽然向你告白你都得支支吾吾地问别人为什么吧?” “这话就伤人了啊。”路明非忍不住说。 “你不喜欢那两个保镖,我看出来了……”路鸣泽点头,“你认为大家尊敬的是他们两个,而非是尊敬你,你认为你欺骗了所有人,所以才会不舒服地出来躲在洗手间里自我良心谴责。” “你在餐厅里看见柳淼淼重新审视你的样子,让你想起了陈雯雯,你害怕陈雯雯也看见大家叫你‘路老板’的模样而重新的认识你,再也不记得以前那个最真实的‘路明非’了。毕竟你觉得陈雯雯那么文艺的女孩不可能喜欢一个已经被现实和金钱腐蚀了的油腻路老板,你还想保持着曾经少年的样子给她带来你依旧的纯真嗯或者说童真?” 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路明非想这么骂,因为路鸣泽基本上都说中了他的心路历程,他那些矫情到让人想指着他鼻子痛骂的脑回路。 “贱人就是矫情,同学少年都不贱,但唯有你最‘贱’,这句话真没说错啊。”路鸣泽自己都说笑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不喜欢大家因为两个保镖而高看你一眼重新对你改观,那是因为你觉得你自己在卡塞尔学院这一年回来后依旧没有什么本质上的改变那我问你哥哥,你要怎么样才觉得自己值得被人喜欢,再也不会在聚光灯打向你的时候忽然举手说自己要去一趟洗手间逃跑?总不能故事发展到高潮公主需要王子救驾的时候,王子却一个人偷偷在皇宫里烂醉如泥逃避现实吧?” “那王子也得拿得起剑屠龙啊,能打得过恶龙谁不想去救公主啊,我犯贱啊?”路明非下意识说道。 “你认为只要你拥有出石中剑的资格,你就能获得真正的改变和成长?”路鸣泽盯住路明非问,那双黄金瞳的微光让路明非有些不安。 “你别乱来啊!”路明非可是知道路鸣泽能在自己生活中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就比如这次莫名其妙就带了两个后勤部的人来同学聚会,他警告路鸣泽说,“别又把我推到什么局里面,跟玩娃娃一样遥控我上次水下青铜计划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一切都是你算好了的吧,其实有我没我根本没区别,你只是需要一个按时到场的人偶被你摆弄就行了!把路明非换成阿猫阿狗去念那一两句‘言灵’都可以把诺顿给摁死!” “难怪了,这就是哥哥你不自信的原因吗?”路鸣泽恍然大悟,“你觉得我给你的那些‘言灵’只不过像是RPG游戏里过波ss的剧情一次性道具啊?当道具用完了之后你还是那个1级拿着木剑的呆瓜勇者,回去村里名叫小芳的NPC一样不会对你另眼相看?” “你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吗” “得了吧,哥哥。”路鸣泽笑了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从来想要的都不是拔出石中剑的资格,就如你‘S’级的头衔。你想要的是而是拔出石中剑的力量,以纯粹的蛮力将那密封在巨石中的宝剑暴戾抽出令巨石崩碎如齑粉的力量!” “那我问你,如果你现在跟‘林年’这个个体一样拥有着能肉搏龙王,斩劈闪电的‘力量’,你还会在洗手间里郁郁不得志吗?” “那我现在应该在拯救世界,跟某个我现在一辈子都不认识的漂亮学姐背靠背并肩作战了!”路明非烂话张口就来。 “好。”路鸣泽看着路明非点了点头,“记住你说的这句话。” 路明非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我接下来会遇见漂亮学姐?” “不是我的意思是啊,算了。”路鸣泽也愣了一下,被路明非的烂话给整无语了,“反正哥哥你已经有了做出改变的决心了,虽然这个决心是别人帮你下定的,但这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契机,我等了很久很久都看不到这一天,既然这一天提前出现了,那就不如再狠狠地推你一把。” 路明非突然谨慎地后退一步,左右扭头确定这里是地面很安全,而不会像是以前一样被路鸣泽背后一脚从高处踹下去那种自由落体的感觉他可不想再感受一次。 “还记得‘Sanneweep’这个言灵吧?”路鸣泽问。 “记得,偷情报嘛。”路明非点头。 “既然记得,为什么不保持习惯多检查一下你认为可疑的人物呢?”路鸣泽摸了摸额头摇头说。 “我又不是神经病,没事往别人肩膀上发动言灵干什么?你忘了林年他们就是这么猜出我不对劲来的吗?”路明非瞪了他一眼。 “林年那是个例,你也知道他身边跟了个跟我差不多的东西在,在他的眼里你跟他都是同一类人,自然会多对你留个心眼。”路鸣泽叹气解释。 路鸣泽这么一提路明非就想起了水下看见的林年身边的那个金发幽灵见鬼,为什么别人的替身是漂亮青春的异国女孩,自己这里就是不装逼就会死的未成年男孩?如果魔鬼这种东西跟房地产一样有经销部的话,他能不能申请退货换一个大波姐姐来完成他接下来四分之三的交易? “我感觉你在说我坏话。”路鸣泽偏头看向路明非眯眼。 “你的错觉!”路明非立刻说道。 “总而言之,我见‘Sanneweep’这个言灵在你身上似乎完全没起到我希望有的作用,现在你这个VIP客户又向我抱怨了你生活的难处,那么干脆这次我就帮你把这个你荒废太久了的言灵升级一下!”路鸣泽说。 “升级?怎么个升级法?” “升级就是升级咯,你挑个时间试一下不就知道了?说不定能扫出女孩子的秘密三围来?”路鸣泽偏头坏笑,那张小孩子的脸蛋让人完全看不出丝毫淫邪来,但说的台词却又是那么的三俗。 “没事出来给我讲一大通人生又免费给我升级技能,你不会又要搞事情吧?是不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又有什么危险的局等着我往里面跳了?”路明非谨慎地看着他觉得事情不对劲。 “谁知道呢?”路鸣泽笑,“以及友情提示,刚获得的力量总得又磨合期,别一上来就挑选狠角色使用,不然会发生什么我也不清楚呢。披萨已经上桌了,再不去吃就冷了,吃饱了肚子才有力气下午干正事,路老板哦不对,你不喜欢这个称呼,那么路专员!” 说着,他居然伸手要关上厕所隔间的门。 “喂,等等你之前说那两个保镖是你弄来的,那能让他们吃了披萨自己付钱不?”路明非忽然想起一茬快速问道。 “奖学金不是已经打到你卡里了吗?别那么抠抠搜搜的,跟个林年似的”门关上了,里面甚至响起了蹲便器冲水的声音,“就这样了吧,哥哥。以及最后提醒你一句,你认为的那两个‘后勤部’的保镖,并不是后勤部的人。” “他们不是后勤部的人?” “我可从没有让他们以后勤部的身份接近你,只是你们十分微妙地误会了一些细节问题所以他们吃的披萨钱最后还是得算你的头上,这可是你自己说要请的客。”门后路鸣泽的声音在水流声中越来越小,“回去吃顿好的吧,再过会儿应该就有人要来接你了记得也别吃太饱了,不然下午会吐出来的。” “见鬼,你还好意思说我抠抠搜搜的,分明就是你给我找人来又不想付饭钱吧!”路明非急了,上前一步拉开厕所门,往里一看却愣住了。蹲便器上人影都没有,马桶盖子盖得好好的,干净整洁。 他回头看了一眼洗手间外面,然后偷偷打开了蹲便器的盖子往里面看了一眼,寻思这小子不会是从马桶里逃跑的吧?但片刻后又被自己偷看马桶内壁的行为恶心到了,放下马桶盖赶紧去洗手台重新洗了一遍手,放干净了洗手台里面的水,匆匆走进走廊回向了早已人生鼎沸的包间。 安静的洗手间内,洗手台里的蓄水不断地减少,排水口处搅起了黑色的漩涡,逐渐的水池见了底,漩涡也消失不见了,留下了最后一声水流被抽干的竭泽声。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二十五章:矛盾的人 路明非离开洗手间回到了包间,披萨已经上了,一群人吃得热火朝天,他的位置还空着,左右边那两个后勤部的门神离开后腾出来的地方坐上了赵孟华和陈雯雯,这让他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 他踌蹴了一会儿走过去左看一眼赵孟华右看一眼陈雯雯,两人都没在乎他,一个正跟马仔兄弟们攀谈着劳力士的游艇名仕系列手表,一个低着头戳着手机额发垂落遮挡了眼睛让人看不清楚她的神情。 这什么路数? 路明非看着两人中间留下的自己的位置,觉得有些诡异,因为陈雯雯是赵孟华的女朋友那他们为什么不坐在一起? 总不会这群人又在耍自己吧?他抬头看了一眼吃得其乐融融的包间,自己离开再加上赵孟华入场,懂得主次之分的同学们也把聚光灯打向了应该朝向的人。 这位置空得很奇妙,就像埋了地雷等他一屁股坐下去引爆一样,他心里觉得有诈。但他冥冥之中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让他在磨蹭了一会儿还是坐了下来。毕竟披萨和奶油蘑菇汤的香味太诱人了,前者还好后者可是他的心头爱,越是高级的餐厅越会做奶油蘑菇汤,香醇浓厚的咸奶油味一口下去什么感觉都来了这是他给自己坐下来的解释。 包间外有脚步声响起,应该是服务生的,但在路过包间门口后没有停下径直走了过去,应该是在给另外隔间被安置的后勤部两个部员上午餐了,路明非听在耳中心里也安定了一些,起码现在他不再显得那么扎眼了,他的余光不由自主地瞥见了身旁低着头专心戳手机的陈雯雯,内心有些犹豫要不要搭话。 可坐在人男朋友旁边跟人女朋友搭话,怎么也不太好吧? 最关键的是他跟赵孟华的关系还不算融洽,不谈情敌和阶敌,最主要是以前林年不怎么跟赵孟华对头,赵孟华宴请八方的时候林年第一个爽约,连带着的路明非也得跟着缺席,两人在赵孟华那里自然得不到什么好脸色。 路明非一时间滞住在原地,坐在赵孟华和陈雯雯的中间有些发呆,包间里吵吵嚷嚷的大家性质都很高, 但他脑子里却在想一些有的没的。 “老大,这金表不便宜吧?”靠在赵孟华背后的兄弟用手指摩挲着那块表的表盘, 像是老女人疼惜地摩挲着家传的玉镯子…… “我妈买的, 我说没必要她硬是要我戴着, 说是买都买了。” “劳力士,金表诶, 没个六七百块拿不下来吧?”有人嬉笑着说,“老大你戴着手重又经常玩电脑容易得腱鞘炎,我吃点亏, 两千给你回收了怎么样?” “你出示你的大学学生证是不是还可以打五折?”赵孟华斜眼。 “说正经的,这表没个一二十万拿不下来,我表姨就是开奢侈品店的,我懂。” “你老懂哥了。”有兄弟笑说,“老大表都带一二十万的, 以后结婚钻戒不得整个鸽子蛋大的?” “还鸽子蛋大的, 指甲盖大的钻石你见过吗!”有人立刻发出嘲笑。 几个男生披萨也不吃了围绕在赵孟华后面讨论赵公子手腕上藏着的那块劳力士金表, 路明非端着暖手的奶油蘑菇汤小口小口地喝着。只能说人和人的悲欢是并不相通的, 路明非只觉得他们吵闹,他理解这群男生对于那块劳力士的尊重, 因为一块好表对于男生的意义好像就在于繁殖季节雄孔雀争相开屏展示尾羽,谁的尾羽更鲜艳就能优先获得配偶权。 路明非本该也是这群孔雀中的一员,去艳羡那价值二十万的好尾羽, 但可能是耳濡目染的缘故, 他已经对这些玩意儿不怎么感冒了都说攀比之风是环境催生养育的,但在卡塞尔学院大家实在都不兴玩物质攀比这一套。 “路老板戴的什么表啊?”有人忽然好奇了扭头看向穿着大白T恤的路明非。 “什么路老板, 别瞎叫开玩笑了, 叫我名字, 不然真翻脸了啊。”路明非低头还在喝奶油蘑菇汤, 一口差点呛住了,连忙看了一眼身旁的陈雯雯,对方还在发短信, 一点余光都没留给他,这让他松了口气。 “好的好的路明非也戴表了啊,给兄弟们过过眼啊!”说话那哥们儿扫向路明非的手腕,眼睛一亮居然真看到了一块黑乎乎的表盘, 路明非还真戴了块表出门, 向来自诩见多识广的他第一眼居然没认出那是什么品牌的表来。 “这别人送的。”路明非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右手手腕上的表, 他自己都没注意今天还真把这玩意儿戴出来了。 就连旁边的赵孟华都忍不住多往身旁的路明非手腕上看了一眼,想来也是同学情深厚特别关心自己老同学这些年发展得怎么样了。 “看看,就看看你介意的话不上手给你留指纹。”那哥们儿钻到了路明非的身后,嬉皮笑脸地去搭手,对着那块黑乎乎的东西就是一顿猛瞅然后愣住了。 “这什么表?”这哥们儿挠了挠头下意识问,这句话一出来引得其他人更好奇了,一窝蜂往路明非这儿扎,你看一眼我看一眼,结果都对这块光闪闪的黑表没个准儿。 “别人送的,不是什么牌子货,送的便宜货。”路明非有些尴尬,因为他注意到身旁的陈雯雯往这边看了。 “的确不是什么牌子货,但肯定不便宜。”赵孟华开口说道。 “老大有眼力,我也正想说呢。”第一个开口要看路明非表的哥们儿立马竖起大拇指,凑近了去看那沉重如黑宝石一样的手表,“看起来像是军表,外观有点万国马克十一的风格,但为什么表盘又是拱形的,为了深潜吗?如果真是的话那可不便宜啊,这做工也不像是仿的” “真不是什么牌子货。”路明非有些心虚,因为这表的来历真让这哥们儿猜中了一些。 也像是路明非说的一样,这黑表也的确是别人送的,准确地来说是执行部送的,没什么名字就叫‘黑表’,因为他的打造过程和来历跟他的名字一样黑。 在卡塞尔学院真要聊表,什么真力时、百达翡丽和格拉苏蒂都比不上执行部研发的转载了TRA色R光源的多功能不灭黑表,能照明、能防水、能防震、能全球定位,在野外还能给你弹出多功能瑞士军刀出来,在关键时刻甚至能当手榴弹丢出去。 林年就戴过这玩意儿,当时路明非就感觉特新鲜,因为向来穷抠的林年居然舍得买表了,后来才知道他的来历。这玩意儿不需要你出钱购买因为你压根买不到,只能通过执行部的考核后连带着那身四季黑风衣一起送到你的寝室黑表出自装备部之手,而装备部打造它的时候借鉴了市面上所有主流的军表品牌,整一个升级版本的黑科技缝合表。 那段时间林年才戴出来晃悠不到两天,学生会主席和狮心会会长手腕上就各自出现一个了,三人出现在一起的时候手腕上都黑得反光,让人以为这三人是装备部起来的手表模特为此不可避免地带起了一阵子的黑表潮流。 无法用钱买的东西才是值得被追捧的,卡塞尔学院里没多少人缺钱,大家比拼的都是实力实打实的硬实力,所以这块黑表就成了硬实力的象征。 不少学生提前去执行部进行考核结果依次被挂毕业前丧失尝试机会,只能在守夜人论坛的黑市里求购,价格一度炒到离谱,甚至有人愿意用上过月球的欧米茄速度大师来置换,看得路明非差点都想把自己的表给卖了。 其实理应来说他是没法得到这块黑表的,但上次的‘青铜计划’需要下潜,在水下工作计时是相当需要精确度的事情,所以每个下潜小组都有这么一块加强版的黑表。路明非这款相比正常的陆地黑表还多了个电磁脉冲的能力,摁住表盘侧面的蓝色按钮五秒,就会发出小型EMP把一百米范围内的所有电子设备给报废掉。 也别说,他今天戴这块表还真没戴错,因为鬼知道下午的任务他会不会用到这个功能。而这也是路明非不敢把表递给这些兄弟看的原因,激发了EMP都是小事情,万一再连续五次按动了蓝色下面红色的按钮,那今天问题就大条了,因为手表读秒后报废的就不是一百米以内的电子设备了,而是整个包间的老同学们。 “应该是定做表,找独立制表厂商专门定做的那种,就像瑞士的De Bet混e那种反正我不相信这玩意儿是便宜货。路老板真是又高又硬啊。”那兄弟仔细研究了一阵子跟同学七嘴八舌讨论后啧啧得出了结论。 “”路明非解释不了这表的来历,只求这个话题赶紧过去。 “先吃东西吧先吃东西,披萨都要凉了。”还是赵孟华解了围,虽然不是那么乐意,他戴上了那块劳力士拿袖子挡住了招呼着其他回位置上去。路明非看着他低调的动作也想挡住自己的表,但可惜他穿的是T恤没有袖子,路老板想低调也低调不起来。 受到了老大的号召,也听得出那语气里的椅兴致阑珊,一群人散开坐了回去,一路上还回头对路明非手腕上那块表念念不舍路明非就搞不清楚有什么念念不舍了,要说卡塞尔学院懂货的人愿意炒就算了,你们这群人冲着这带上飞机都有劫机嫌疑的爆炸物动什么情呢?说不定下午任务出点岔子他就得把这玩意儿当炸弹丢出去霍霍了 听装备部的人说这东西爆炸的时候还自带静电立场麻痹要多得劲有多得劲。 銆愯茬湡锛屾渶杩戜竴鐩寸敤鍜鍜闃呰荤湅涔﹁拷鏇达紝鎹㈡簮鍒囨崲锛屾湕璇婚煶鑹插氾紝 瀹夊崜鑻规灉鍧囧彲銆傘 一个话题先结束,包间里稍微安静了一些,服务员又端上来新的披萨了,热腾腾的,里面的龙虾仁看着就很辣口美味,路明非终于喘了口气把披萨脱到了自己的面前,往盘子里叉了一块。 他正要填肚子,余光又看到了一旁从头到尾都没有插过一句话,像是透明人一样的陈雯雯面前的盘子里干干净净的,迟疑了片刻看了眼已经对着黑松露披萨开刀的赵孟华,小声问道,“你不吃吗?要我帮你拿一块吗?” “我不饿。”陈雯雯小声说,低头还在戳着手机。 路明非长长的哦了一句,表示自己明白了,这不就是吃饱了陪男朋友一起来消磨时间的嘛,他能理解,有些时候苏晓樯不吃东西也会溜去食堂盯着林年吃饭这种狗粮他早就吃腻了,还伤不到他已经被那对卡塞尔狗男女锻炼出来的钢铁心脏。 他以为自己会很难过,但其实没有,这难道也算是一种进步吗? 他其实也以为过了一年后,大家都会变只有他不会变,但没想到陈雯雯也没有变,别人都揶揄他叫路老板,对他身上表现出的一些变化啧啧称奇。 但陈雯雯不一样,从进包间开始她就还是像以前那样文文静静的,跟路边栽着的白野花一样,唯一让路明非有些陌生的是她今天话的确太少了,而且脸上似乎也没什么笑容,反倒是有些发白,不知道是一年来皮肤保养得更好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林年跟路明非说过一句话,不会因为你物质的改变而对你这个人的态度改变,这大概就是爱情。说得真好,林年偷偷去工地搬砖当童工的时候苏晓樯喜欢他,林年去卡塞尔学院刀怒斩黑翼‘雕’的时候苏晓樯也喜欢他;恰如路明非衰如狗尾巴草的时候陈雯雯不喜欢他,路明非去卡塞尔学院镀金归来后陈雯雯也不喜欢他。 真是始终如一,持之以恒。 路明非盯着盘子里切好的龙虾披萨无端地笑出了声音,但笑声很快就被其他渐起的讨论声淹没了。陈雯雯终于停下戳手机的动作了。路明非猜她打了很多字,当初苏晓樯课堂上用手机给林年写小作文的时候也是这幅样子,啪啦啪啦地打一大串字,塞在聊天记录或者短信里跟一团麻饼一样让人眼花花,林年上网看到了消息记录每次都说真烦,然后还是老老实实地全部看完再关掉。 可饭都不吃,天也不聊,打那么多字干什么?路明非想。 陈雯雯按下发送键,路明非身旁忽然响起了一声手机接收短信的提示音,嘟的一声,让他愣了一下以为自己手机响了,结果才侧头就看见赵孟华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对方拿起之后看了一眼然后盖下,继续吃披萨,好像无事发生。 路明非左看一眼赵孟华右看一眼陈雯雯,愣了好久,心说这尼玛是什么play,是他过时了吗?花式虐狗也不用这么个虐法吧?林年和苏晓樯吃饭的时候也知道叫自己坐旁边去,你这硬是把他路某人塞中间把狗粮往嘴里塞不太好吧?他还得留着肚子吃披萨呢。 亏他之前站在那两人留着的中间空位前还在心底里偷偷以为他们吵架了,结果这感情是蒸蒸日胜呢。 陈雯雯低头没说话,一个劲儿又开始戳屏幕,路明非身旁的桌上赵孟华的手机可劲儿地响,赵孟华也是每条必看。 “大一开始就这么忙,那大学毕业不得雇秘书啊,柳淼淼要不要考虑一下去赵公子手下打工?”徐岩岩也注意到了赵孟华反复看手机的样子忽然起哄说道,其他人于是也跟着起哄。 路明非低头正啃着披萨,听见后抬头看了一眼心说哪家伙心说这是什么没脑子的调侃话,人陈雯雯听见了不得给你毛上? 结果他兀然发现被谈及的柳淼淼只红脸说别闹了,陈雯雯却一声不吭地继续低头发短信,赵孟华拿起手机又放下手机,一直看短信,但却没有一次回复。 路明非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说不上来,可这当真是他该关心的事情吧?他不大清楚,他现在更应该做的是对付面前的龙虾披萨,因为还有半小时他就得按照时间表上的行程离开了。 手机又响起了,但这一次不是短信,而是电话,路明非的电话响了,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然后心说卧槽?立马起身走向门外,“我接个电话。” “什么电话得外面去接?路明非你大学里的女朋友想你了啊?”徐岩岩大概是高兴了,胡话一句接一句。 “什么女朋友?别瞎说啊,我同学,大学同学!”路明非忽然站起的身形都为之摇晃了一下,回头解释,但说话的语气莫名有些慌乱。 但也是这一下回头他发现身旁的陈雯雯都头一次抬头了,看向站起的他。 这也是今天第一次路明非以俯视的角度看清了陈雯雯的脸颊,包间微冷的灯光照亮着那张淡妆的素白脸蛋,眼圈有些红。直男癌的路明非分不清那是勾的眼线还是特地打的绯红眼影可总之给人的第一印象是感觉她不大好,有些清苦的意味沁在皮肤里的绯红里总不会是因为听见他大学里有女朋友了而显得这么清苦? 这个想法挺扯淡的,但却让人心中汩汩冒起一些奇怪的情绪。 路明非看着陈雯雯那微红的眼圈怔了好几秒,直到陈雯雯重新扭开了头,他才快速看向徐岩岩否决了,“真是我大学同学,还是俄罗斯人,人家高冷得很呢。” “俄罗斯人,还很高冷?男的女的?”徐淼淼又跟着起哄。 “”路明非决定不继续接话了,电话已经响了数十秒了,按照电话那头人的性格,再迟一会儿就得挂断了,于是他快速走向了包间外。 “高冷不也跟你打电话了吗?果然人到大学就得变情种,大学生活真美好啊,路明非都有女朋友啦。”背后能听见徐岩岩和徐淼淼一应一和嚯嚯地笑。 路明非一路走出去没有回头了,因为他感受到了一道视线静静地落在自己的背后,他熟悉又陌生的视线,他觉得自己回头会看见自己不想看见的东西,心里古怪又莫名的情绪升腾起了泡沫又快速地被他捏碎,就像迟炸碎一秒让泡沫长大多一公分他都会多一公分的良心不安。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二十六章:新视野 手机上的响铃时间已经来到了00:29秒,在到达00:30秒,电话将被对面主动挂断的前一秒时,钻进寂静走廊里的路明非按下了接通键。 她的电话永远都只会拨出30秒,30秒到了如果还没有人接,她就默认对方手机已经离身了或者不方便接这个电话,就再也不会第二次拨打了。十分懂礼貌的女孩,但不少人又认为这种礼貌过于生硬的公式化了,就跟她本人的性格和各种处事作风一样,硬冷得像冰冷的钢铁。 电话咔一声接通了,那头安静了一会儿然后说,“路明非。” 的确是印象里零的声音,那个代号Zero的女孩,没人知道她真正的名字是什么,她对外只称呼自己为这个数字的代号。 “到!”路明非下意识应答,在走廊中甚至站直了单手贴紧短裤腿。 见鬼的条件反射!他想。 零和路明非一样加入了狮心会,但对方因为本身的性格和行事作风颇得狮心会高层的赞赏,所以混得比路明非好多了,算是有“官职”在身的成员。。一般狮心会内有什么人事调动或者需要人员核查的工作都是由这位冰雕似的没有一丝一毫纰漏的女孩出面解决——包括高达七次登门审核路明非未完成的狮心会日常指标。 “你一个人?” “应该...是的。”路明非说。 过堂风从走廊的那边吹到这边,站在走廊中间的路明非无端有些冷,还没说话就先怂三分,可能是迟接电话的缘故内心先一步露了胆怯。 可想来他为什么要胆怯,现在都放假了狮心会再怎么查考勤也查不到自己头上来,电话那头冰雕似的女孩又不是他女朋友,他们只是纯粹的同学关系,总不能是胆怯自己在毕业考试上托了对方的福白抄了几张炼金化学的卷子还没还人情吧? “你应该知道我是谁。”零说。 “零。我留了你电话备注的。”路明非心说你这话就问得太生分了, 我躺宿舍里你每天准时准点Call我一次让我去狮心会报道可是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 你的电话号码我都快背下来了。 “好。你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路明非神情忽然紧绷了起来。 他每次听见这句话准没好事,上一次别人对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让他准备好毕业论文的答辩, 再上一次是让他叼着氧气瓶往长江底下的龙王寝宫里钻。 “生日快乐,路明非。”零说。 走廊里静了好一会儿,路明非脑回路还没转的过来,电话那头的零才继续娓娓道来, “这是来自狮心会全体成员的祝贺。由狮心会人事部待发, 2011年7月17日,狮心会‘S’级学员路明非19岁生日,在这一天里我谨代表狮心会人事部,以及全体狮心会成员向你祝贺。” 愣了好一会儿, 路明非才反应过来, 然后说,“哦哦哦哦哦,谢谢...” “以狮心会的社员福利,你今天将享有一份免费的生日蛋糕, 介于现在还在卡塞尔学院暑假期,人事部已经就你预填在学院信息部档案上的地址,就近准备了一份生日蛋糕, 预计会在你当地时间下午五点送达。”零说, “另外按照你入会时填写的申请表第2.11条例执行,上海迪士尼双人行门票以及尊享导览服务已经由数字版APP为你订购,在游览结束后凭门票可领取生日快乐徽章。” “等等等等...”路明非被这一长串弄得有些晕, 但关键词还是听到了两个, 一个是生日蛋糕一个是上海迪士尼, 什么按照2.11条例执行?送生日蛋糕他能理解,上海迪士尼又是什么东西。 “这是你应得的福利,接受与否是你的自由, 狮心会人事部将会在三个工作日内将你的生日福利送达。”零淡淡地说道。 路明非麻了好一会儿, 终于听见这句话后回过神来了, “所以你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这个?” 这句话让对面安静了好一会儿说, “这是人事部的工作。” 路明非忽然松了口气,“真是辛苦了,暑假大中午的还得记住这些也是够麻烦你了。” “现在的俄罗斯是早晨7点钟。” 窗外是冷墨色如海洋底色天空,穿着一身白色棉绒睡衣的零坐在窗边点亮台灯的桌前, 左手拿着手机,右手在一张张狮心会的文件上勾勒图写着东西。 “你现在一个人?”她又问道。 这是她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了,也进而解释了原因,“我这边听见了你电话里有杂音,如果你现在在跟重要的人一起庆祝你的生日,那么已经可以挂断这通电话了,狮心会的生日祝福已经送达完毕了。” 路明非怔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走廊那边紧闭的包间大门,里面欢腾嘈杂不断,不由地向着走廊的深处走去了, 直到走到听不见那些喧嚣的地方,藏在了阳光只能照到一半的阴影里, “没有...我就一个人,听你的话是还有什么事情吗?” “是。” “那说吧,我听着呢。”路明非晒着走廊尽头照过来的太阳, 骨子里懒人的天性让他悄悄靠在了墙壁边上。 “生日快乐,路明非。”零停下了处理文件的笔锋,说。 路明非愣了一下, 没说话,电话那头也没有说话。直到他们互相沉默了数十秒后,零挂断了电话。他也这才想起这也是这个女孩的一个习惯,跟她聊天的人极容易冷场,在电话里安静超过一段时间其中的一方就可以先挂断电话。 “谢谢。”路明非好久才在走廊中说出了他忘记说的感谢。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情无端就好了许多,连带着食欲都旺盛了起来,正巧有侍者从走廊上端着托盘路过,托盘上是热腾腾的披萨,他闻见披萨的香味就像闻见骨头的狗一样抽动着鼻子。 路明非收起了手机心情愉快地准备回到包间里继续啃文学社聚会吃剩下的披萨,但跟着侍者走了几步却发现对方带着披萨走过了包间门继续向里端去了,这才反应过来这是给那两个后勤部的部员送的披萨。 但这时他也忽然想起来之前在洗手间里,路鸣泽跟他说的那些有的没的事情,虽然那小子向来都是神神叨叨的,但似乎还真没在哪件事上诓骗过他。之前路鸣泽提醒自己他误解了这那两个人的身份,他们后勤部的身份有虚,他还没来得及详细问对方就落跑了,这也给他留下了不小的疑问。 不是后勤部的人还能是哪儿的人? 他想了想觉得保险起见还是去试探一下,正好这披萨馆里算是人多,如果那两人真不是后勤部且身份不明,他跟他们一起出了披萨馆这群人忽然跳狼他不就连救命都没地方喊了吗? 但他其实也觉得这种情况概率应该不大,毕竟路鸣泽都说了这两人是他找来的,当“弟弟”的总不能变着花样坑他这个哥哥...吧? 内心有些忐忑和诡异,路明非跟在侍者后面等开了走廊深处靠近洗手间的包间门,在里面自称白鸽和桥鸽的男女黑超稳稳地在桌前坐着,桌上摆放着甜品蛋糕和饮料,但可以看出没有动过分毫。侍者在送来披萨后放到桌上他们也是没有丝毫要上手的意思,刀叉摆放在原本的地方依旧被纸巾裹住着。 路明非进门,在两人还没注意到自己之前,第一时间就看向了白鸽,那位女性黑超的肩膀。 ‘Scanner Sweep’,作为路明非的专属言灵,悄然在他的心中被念诵了,无法被察觉的力量发动,以规则的形式冲刷为了墨绿色的数据流流淌在他的视线中。 “攻击:93 防御:85 敏捷:90 能力:泛枪械精通Ⅲ、西斯特玛杀人术Ⅱ、互联网入侵检测技术Ⅰ、反暴警务侦查指挥Ⅲ 瑕玷:右下肢动脉栓塞、胸肋辐状韧带不可逆损伤、三尖瓣下移畸形(未发作) 危险性:中 评语:路师傅,攻她下盘! 构筑进度:2%...3%...4%...” “这是什么玩意儿?”路明非一下子愣住了,在他的眼里那些墨绿色数据流从未如此冗杂丰富过,尤其是最下方的“覆盖进度”甚至还在随着他注视的时长不断以百分比的速度增加着...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二十七章:意外 直到侍应介绍了披萨的特色和种类,再将托盘放到黑色大理石的桌面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路明非才从呆滞中反应了过来,看着不约而同站起的白鸽和桥鸽神色有些凛然。 ‘Sanneweep’被升级了,这是路鸣泽提醒过路明非的,魔鬼的免费服务,现在果然他的视野里多了许多新东西,有些让他应接不暇。像是游戏一样的三围数据依旧还存在着,荒诞不经的攻击、防御和敏捷似乎真的将每个被他观察的目标的身体数值数据化了。 以人类强者的100为界限,他现在观察的白鸽算是训练精良的特种兵了,称之为小说里常戏谑写到的‘兵王’也不为过。但这并不足以吸引路明非的注意,在卡塞尔学院里数据破三四百的‘超级兵王’大有人在,拿搬砖往花园里一丢砸到的园丁大概能打两个杨露禅。 这次真正让路明非有些发愣的是在三围数据下面更新的一大堆有的没的,比如原本的“特殊能力”被“能力”取缔了,向来只能看见言灵亦或者龙族技能相关的栏目现在“亲民”了许多,总之如果是以前,‘泛枪械精通’、‘西斯特玛杀人术’这种东西是绝无可能被列入其中的。 这算是他这个人肉扫描分析仪的精度被大幅度提高了?路明非不理解,因为更扯淡的还在下面,这个“瑕玷”大概是“弱点”的意思,如果他的理解没错的话,这位代号为白鸽的女特工似乎在身上一堆运动暗伤的情况下还患有未发作的心脏病 而且就这种看起来早应该送去医院好好治疗的对象给出的危险性还是“中”,大概这个“中”的意思是针对他路明非来说是“中”?至于之后的评语,这个就感觉是纯粹为了搞笑而搞笑的了,满满一股子路鸣泽的戏谑嘲讽意味在里面…… 现在唯独最后一栏,也是路明非最为关注的一栏他没法理解了,“构筑进度”,在这之后还有一个不断上涨的百分比符号,大概每一秒跳动一次,速度很快,按照这个进度下去大概两分钟不到的时间就能蓄满。 路明非不知道进度条满了会发生什么,但他肯定不想在这种时候以及这种地方去试一试,所以他赶紧撤开了视线,白鸽肩膀上的绿色瀑流随着他溃去的探知欲也消散不见了,老天保佑这样能帮助他取消那见鬼的“构筑进度”。 “你们没事吧?”路明非站在门口迎着两个黑超的视线憋了好一会儿,最后只吐出了这句话来。 “我们没事?”白鸽一时间没摸清楚路明非的路数下意识回答,“您有事吗?还是说准备离开了,需要我们备车前往目的地进行准备工作吗?” “我没事我没事。”他赶紧说。 我当然有事。路明非其实心里已经发毛了。 因为白鸽被他窥探到的数据狠狠地给他提了个醒,如果这两人不是后勤部的部员,那他们是什么人,又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接走他的? 他不经联想起黑色高级轿车上现在看起来完全是跨频道的交流,这些家伙居然知道今天下午自己会有任务,这就足够令人惊悚了好吧?! 路鸣泽之前的明示已经很清楚了,“白鸽和桥鸽不是后勤部的人”这句话直接等同于“他们不属于秘党一派”,现在路明非从探查视野也清楚发现了这个白鸽也并非是混血种,因为他甚至连“言灵”都没有,次一点的“黄金瞳”都见不着,压根就是个两个普通人!而且还是相当危险的普通人! 他们明明不是秘党一派的人却似乎知道卡塞尔学院和秘党的存在,以之为锚点利用大数据找到了自己的住址,又诡异地知道今天下午执行部的任务,似乎还打算从中做点什么。最关键的是路明非还诡异地被夹带在里面误以为他们是后勤部的人与之“相谈甚欢”。 如果任由这样发展下去,让他们下午带着路明非赶往了原定执行部任务地点破坏了秘党的计划,估计自己过几天返校回去根本就不用回303寝室了,直接被执行部提到审讯部报道好吧? 路明非心中渐渐清楚了事情的严重性开始冒冷汗了,忍不住又看了白鸽肩膀一眼,绿色瀑布流再度一闪而逝。 【泛枪械精通Ⅲ、西斯特玛杀人术Ⅱ、互联网入侵检测技术Ⅰ、反暴警务侦查指挥Ⅲ】 路明非怎么看这些技能都像是顶级特工的必备技能单,就只一个西斯特玛杀人术他就能明白这代号白鸽的女黑超身手不凡了。而技能后面的罗马数字大概意思是熟练度?熟练度Ⅱ究竟有多厉害他不清楚,他寻思着近身格斗课上连带着马伽术和西斯特玛格斗术一起教给他们的教练再怎么也得有个Ⅳ或者Ⅴ吧?作为以‘C’的成绩毕业的路明非能有个Ⅰ吗? 无论如何,这些家伙都是一等一的杀手级任务,放在特工电影里都是能拍连姆·尼森的《飓风营救》以及西尔维斯特·史泰龙的《敢死队》类型的危险货色! “我肩部上有什么吗?”白鸽敏锐注意到路明非的视线,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肩头。 “没,我就过来看看你们吃得怎么样了。”路明非连最下面的“构筑进度”都来不及看,快速撤去了视线。可能是这边包间空调力度有些大的原因,他的背后终于开始流冷汗了,面带挑不出毛病的笑容看着这两位“都市兵王”。 现在还不是把事情挑明的时候,起码不能在这里挑明既然技能栏上都有泛枪械精通了,从那黑西装下掏把枪出来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我们还好,如果聚会结束了还请您第一时间通知我们。”白鸽在路明非的示意下缓缓坐下了,看起来也是清楚路明非来这里还真是参加同学聚会来了,他们也没办法发出半点怨言只能默默地在侧厅等待。 路明非清楚他们这是在给‘S’级这个头衔面子,至于他们从哪里知道的自己在卡塞尔学院里的个人信息他就不清楚了,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血妈误会,他没法去挑明现在也不能去主动挑明。 桌上根本没动半分的饮料和甜点就明白了这群人似乎训练有素,在外压根就不准备吃不是随身携带的食物这也是实战训练课前不断强调的注意事项。 有组织,有纪律,又是王牌特工的模板这些家伙的背后势力出自哪里?路明非觉得自己摊上事儿了,至于事情是大是小还得看他接下来的处理方式。 “没事就好,我就来看一眼,现在就走。”他打了个马虎眼两声转身就准备跟在侍从的后面离开。 摸不清这两人的来路,那就稳一手,他已经打定主意了出门他就打电话请“林来佛祖”!没什么是叫林年到场搞不定的事情,如果林年都搞不定,那就那就真没什么人能搞定了。 “请问您在进来的时候看到我们另一个人了吗?”坐在桌前的桥鸽忽然开口问道。 也就是这一句话打破了路明非接下来的所有准备和计划。 桥鸽看向路明非的身后走廊,那里只能见到一隅阳光别无其他身影,之前在见到推门进来的是端着披萨的侍者和路明非之时,他就显得莫名有些躁动了,不断的来回转头的同时还时不时看向自己的腕表眉头间似乎有些皱拢,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另一个人你是说之前的司机吗?”路明非记得他们在说谁,那个代号独树一帜不是鸽子而是海雕的魁梧司机,他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包间愣了一下,“他停车还没过来吗?” “没有停车场离这里并不远,按照时间来算他早应该回来了。”桥鸽低声说道,然后又忽然站了起来,“我出去看一下,顺带巡逻一下周围的情况。” “那我跟你一起去。”白鸽被桥鸽这么一说,也看了一眼时间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神色渐渐沉了下来。 “不用急吧,这附近治安挺好的,要不先打个电话?”路明非神经也为他们起身而绷紧了。 他现在已经是认定这两人不是秘党派系的人了,按照执行部的相关规定任务一旦泄露至第三方,每一个专员将有绝对责任封死传出的信息,为此不惜灭口灭口就算了吧,虽然这白鸽和桥鸽多半真是普通人,但训练到极致的特工人物也不是他路明非能对付的,如果事先发把狙给他还差不多。 稳住他们,无论如何先稳住他们待在这里,拖到他打电话通知林年这边的意外情况。 白鸽和桥鸽对视了一眼,他们直觉感受到路明非似乎有些不想他们出去,但却不清楚原因,可路明非的提议也不是什么坏事,白鸽在说了一句稍等之后摸出了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 响铃大概十秒钟,电话那头接通了。 白鸽没有说话,等了三秒,对面开口了,“怎么了?” “你耽搁时间太久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白鸽开口说道。 “没有,只是停车的时候刮蹭了一辆奔驰商务车,司机跟我理论了老半天说要报保险的事情,我解决了就过来。”对面闷声说道。 “要多少时间,准确一点。”白鸽问。 “十分钟左右。” “好,我们在包间里等你。”白鸽说,然后挂断了电话,收起手机的同时一秒不停地撩起西装外套,抽出了侧腰战术隐形枪套里的一把沉甸甸的手枪。路明非认得那是一把崭新的QSZ92手枪,仿苏联TT33制造,三点式设计,最完美的5.8口径,枪柄防滑套上有一枚黑色的五角星作为辨识,已知唯一的缺陷是压弹匣比较难受。 还没等路明非眉头挑飞起来,白鸽拇指推开了枪柄靠上的保险,露出待击发的血色红点,拉动了枪筒发出了冰冷的机械碰撞声缝隙内黄澄澄的子弹上划,她抬头看向身旁的同伴低沉地说道,“海雕已经被俘了,敌人在十人以上不确定是否有援军,这栋建筑外应该已经被包围了。”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二十八章:构筑完成 路明非在看到白鸽掏枪的瞬间就绷不住了,在白鸽把枪抽出来的瞬间她的同伴甚至已经在验弹了,还特别把击锤压了下去减轻第一次扣动扳机时的阻力,这怎么看都是要火并的前兆...可他们要跟谁火并? 这可真他妈是神展开了,刚才还吃着披萨唱着歌,忧郁曾经爱情不是虚度,回头皆是飘散尘埃什么的...现在忽然就要拔枪动刀子火并了,青春恋爱的日常跟热血枪战的喋血之间能不能有点平缓的过渡啊?! “你们先冷静一下,这里面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路明非心说这不能啊,你们说海雕就是那个擦一点橄榄油都能上健美比赛拿奖的司机吧,现在外面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强抢良家妇女都得挑月黑风高的时候,,谁吃饱了撑的会去抢他? 他一口好槽愣是没吐的出来,全让那上膛的枪械碰撞声给憋回去了。 “您有所不知,在我们组织内任何的以电子通讯设备亦或者互联网交流,首先发起通讯的一方有义务自报所属部门的代号以及‘watchword’,这一次电话联络由我发起却由他先开口进行交流。海雕是我们组织的老成员了,发生这种情况只能是他陷入了危机,又以次方式来提醒我们他的处境危险以及我们即将或者已经陷入的困境。”白鸽快速地解释道,并且围绕着包间不断徘徊寻找通风口,但遗憾的是什么也没找到。 “海雕以车辆刮蹭为由给我们提供了不少信息,现在看来我们的敌人应该在十个以上,能无声无息地制服海雕应该都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只能是‘蜂巢’的人了,之前海雕就说过感觉到一路上有人跟踪的迹象,没想到居然是真的,可惜我们忽略了他的直觉。”桥鸽的语气里有一些恼怒,但抬头看见路明非之后又快速地控制了自己的情绪。 “‘蜂巢’?”路明非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给了他不太好的联想...他不大喜欢蜂巢,正常人会联想到蜂蜜,但他只能联想到自己小时候跟自己表弟路鸣泽一起捅小区里的蜂窝差点被扎进ICU的过往。 “估计对面也知道我们发现他们了吧?刚才的海雕的暗示还是太明显了。。”桥鸽快速闪到包间门口探头看向外面走廊的情况,除了远处文学社聚会的包间嘈嘈杂杂之外就再听不见和看不见其他人了,“这里有应急通道吗?” “没有,来的时候我已经观察过地形了,唯一的后门在厨房,但估计‘蜂巢’的人不会给我们那么明显的脱离机会的,那里应该已经被设伏了。”白鸽掏出手机快速敲点屏幕,“我通知总部让他们派增援过来,这里还有无关者得先让无关者撤离。 “他们应该会突袭这里,正好这里被一群学生包场了...他们应该会把这里所有人灭口然后一把火烧掉推诿到电路起火引起的火灾上。”桥鸽左右观察着包间的布局,然后快步走到门边向外推开门往走廊里探头, 可就是这么一探头, 看向走廊尽头的出口大门时他的脸色猛然变了。 包间里的路明非听见了走廊外一声大门被打开的声响, 似乎是又有“客人”进来了,他没来得及探头去看,桥鸽就先一步缩回头来把门死死带上了。 “已经来了。”桥鸽急促地说道。 “多少个人?”白鸽问。 “没看清, 但进来的人体格很健壮,全副武装。” “那也可能是健身教练啊。”路明非还是没能接受突发敌袭的这个设定, 觉得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忍不住额角流汗。 “健身教练总不会喜欢戴着金色的美瞳。”桥鸽深吸了口气说道, 路明非发现他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就像撞鬼了一样...不难猜出刚才他探出头去看见了什么东西从苏菲拉德披萨馆的大门外冲进来了。 桥鸽快速走到包间里,半趴在了大理石桌面上, 右手用力砸了砸桌面,然后忽然把桌上的披萨和饮料全部掀到了地上,玻璃杯摔碎的声音清脆连响, 再一脚把大理石桌给踹翻在了地上桌面朝向包间的大门, 向着白鸽点了点头。 白鸽快速走到大门前从西装内衬里掏出了半块拳头大的白色橡皮泥仔细地黏在了靠近门把手的门框边上, 在小心翼翼地取出细细的绊线和精细的电子元件组装在了橡皮泥上, 当绊线连接在大门的门把手上时,路明非才炸毛地脱口而出, “等等等等等...” 我草了,美国的犯罪片都不敢像你这样拍吧?而且这么这套手法这么熟悉你也是恐怖组织出身的吧? 正在安装C4炸药的白鸽当即回头看向了路明非,手上的动作果然停下了, 连带着桥鸽也目不转睛地看着路明非,这两人好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总不能是期待着自己动手摆平外面他们所说的‘侵略者’吧? “只是为了保险起见。”白鸽解释说, “还是说您要想要一个人出去解决那些人?” 路明非面色抽搐了一下,因为他居然从白鸽眼里看见了期待和怂恿...十有八九这两人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 只是自己之前一直没吭声所以他们才先按照他们的思路布置一切。 外面走廊上响起了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 沉重而闷厚。 路明非现在压根不清楚苏菲拉德披萨馆外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只是刚才的一通电话就确定这栋建筑已经被数十个全副武装的嗜血狂徒包围了? 有没有那么扯,他觉得有些幻灭,自己前一秒还在忧伤过去青春不复还,今朝有酒今朝醉,现在就得准备着上枪战场火并了,跳戏这么快他的情绪都酝酿不过来啊! “不, 你们让我先缓缓。” 路明非觉得自己得做两次深呼吸调整一下心态,他的脑回路还停在远在俄罗斯的冰雕美少女跟他说生日快乐时的喜悦,青春模式还没切成战斗模式。 ...可做了两次深呼吸后他又悲催地发现自己屁来的战斗模式?除了青春模式就是衰仔模式了,虽然某种意义上两种模式没什么区别。 “...还有三十米左右, 已经没有时间了。” “我先看一眼。”路明非忽然下定决心,心说有没有那么扯,出来吃顿披萨都能遇到武装袭击?这里是中国又不是美国,哪里来那么多自由的枪战? 他快步走到门前打开门往外探头看向走廊另一边,也只是这么一眼,他就见到了一个当真全副武装穿着漆黑衣着,魁梧得就像施瓦辛格一样的猛汉双眼耀金地朝向他们这边走来,正正好锁定住了路明非探出的小脑袋瓜,那双黄金瞳骤然锃亮无比仿佛锁定了猎物满是杀机! “攻击:220 防御:280 敏捷:150 能力:泛枪械精通Ⅳ、综合格斗术Ⅳ、综合战术阵型Ⅲ、战场求生Ⅲ、言灵·瓦尔基里 瑕玷:第四节性脊柱炎、右腕骨神经桥接未愈合 危险性:高 评语:他应该比你的格斗老师能打...应该? 构筑进度:2%...3%...4%...” “我靠。”路明非脸色刷一下就白了,直接抽头回来,大门霎然关拢。这两人还真他妈没唬他!真有不知哪儿来的危险混血种找上门了! 白鸽快速完成了手上最后的工作,然后后退,“C4已经安装好了,避免误伤还请您后退一些...如果我猜得不错他们应该会很快地定位到我们的位置,我们不如守株待兔等他们破门时进行反攻。” 还站在门边的路明非也意识到了自己现在正处在爆炸区内,看了一眼已经放倒作为掩体的大理石桌面,以及地上的满片狼藉他只能一个箭步躲到了安全区内,同时满脑子都还是懵的...隔着不到三十米远外他的仕兰高中同学们还在载歌载舞,披萨吃得热火朝天,怎么这边一言不合就要搞爆破伏击战了?如果这是电影,什么导演才会疯狂到一个片场拍两部不同题材的电影? 白鸽退到了大理石桌后,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求援信号已经发出去了,总部应该很快会派人过来增援,我们现在拖住时间就行了...如果能保持僵持的情况也再好不过。” “嘘。”桥鸽比了个安静的手势,然后趴在了地上听脚步声。 所有人都屏息了,包括路明非,他们都听着包间外走廊上那清晰而沉重的脚步声,快速向着他们这边靠近,在这条走廊的末端就只有洗手间和他们这个包间,要么过来的人是赶着上洗手间,要么就是赶着提冲锋枪踢开包间门把里面的所有人给突突了。 当那脚步声来到路明非他们所在的包间门时果然停下了,就站在门外,白鸽看着门锁上的绊绳和连接的C4炸药,只要门把手被拧动就会引爆炸药把外面的人轰成渣子,他们也有趁着混乱向外突击的机会。 白鸽抬起左手示意桥鸽压低枪口,躲在大理石桌后低着头张大嘴以避免C4被触发爆炸时的巨响损伤听力,路明非则是想起什么似的掏出手机疯狂地编辑短信然后准备发送。 就在他手指即将点到发送按键时,大门的门把手忽然动了,绊线也为之颤抖了一下,整个包间内三人的呼吸霎时间停滞,只能听见空调冷风的呜呜声。 包间天花板轰然塌陷,破碎的天花板带着白色的灰尘粉屑暴雪一样笼罩而下,与此同时数个巨大魁梧的黑影从天而降在纯正美式英语的咆哮声中占满了整个包间,“放下武器!原地趴下!” 路明非还没反应过来,背上就被一个魁梧黑影给压住了,感觉自己就跟五指山下的孙猴子一样被重重地摁在了地上动弹不得。在他一旁的白鸽和桥鸽反应比他快多了,在天花板破碎开的瞬间两人就抬头了,但然后快速抬起手臂遮挡灰尘举起手枪准备点射迎击。 但从天花板顶上突破的暴徒们动作比这两个特工更快,第一时间落下来就把那两把武器给击落了,落地后一脚将两把武器踹飞到了包间角落。 黑影下雨一样落下,一次突袭肉眼可见的敌人就有一只巴掌的数量以上,白鸽发出了低吼雌豹一样反扑向了摁来的魁梧黑影,而桥鸽则是一脚正蹬踹出后前屈飒然抽出大腿两侧的匕首丢向了身旁的白鸽开始绝命反击! 大门上的C4炸药第一时间被暴徒之一拆除了,引爆器和绊线被熟练地解开,大门从外打开,走廊内魁梧的汉子快步走入抽出腰间的枪械上膛时还不忘反手带上门将这里封闭成密室空间。 趴在地上的路明非还是懵逼的状态,就只听见压在自己背上的人发出低吼,“别动!放下武器!”先是说一遍英文,然后再贴心地切换成中文,一根枪管子也抵在路明非后脑勺上。 随着那股冷硬的感觉从后脑传递到他全身时,混乱之中他的余光也正好看到了门前走进来的那个身影,在对方的肩膀上绿色的瀑布流依旧那么的显眼,而那最后一项他一直没有明白其含义的“构筑进度”也不知何时抵达了最后的关头。 “构筑进度:100%...构筑完成,开始载入。” 一股冷意直窜路明非全身,他打了个哆嗦,然后抬头。 一个领域在包间内扩张开了,没有咏唱的环节,只有释放的结果,压住路明非的壮汉惊疑不定地低头,他发觉身下这个在他看来瘦弱的身影忽然涌起了一股恐怖的力量,就像井喷一样要将他掀飞了出去!他快速伸手去抓住对方的手腕做关节技反制,但却被一股巧力反扣住了肘关节将他扭翻跪倒在了地上,再被地上支撑起的人影猛然一靠,巨大的力量将之顶飞了出去,撞进了包间的角落! 在升腾的烟尘之中,所有人都看向了异象突起的方向,只见到烟尘内路明非的眼眸中黄金瞳炽亮沸腾。 言灵·瓦尔基里。 三倍力量增益。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二十九章:喜剧人 别说从天花板突袭破入的暴徒们了,就连路明非都被吓了一跳,包间里的空气凝滞了起码三秒钟,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弹,被天花板破裂下坠扬起的灰尘中那双独独亮起的黄金瞳简直就像灯塔一样把所有人的视线牢牢地拽了过去。 “摁住他!别动枪,小心走火引起骚乱!”最后走进包间,也是最魁梧的暴徒在看见灰尘都掩盖不住的黄金瞳,一阵子发毛,最关键的是他在这个消瘦的身影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压力感。 像是队长的暴徒一声令下,三个能在美式足球里妥妥当尖锋(akle)的全副武装的大汉直接就扑向路明非了,典型的三角阵战法,虽然古老但却经典,在形成时基本不容易被目标猎物逃跑。 三个巨汉围攻一个目标,就像是瓮中捉鳖一样,路明非就是那只随时准备束手就擒的旱地土鳖。 但接下来令人出乎意料的一幕发生了。 被视为瓮中之鳖的路明非在面对那三道凶猛的恶风扑来时,居然猛地向前顶了过去,以额头撞在了当头扑来要锁他双臂的壮汉下颚!那壮汉躲也不躲就要张开手去顺势抱住路明非,但谁都想不到这个体型的路明非居然能爆发出如此巨大冲击力,直接将那人顶飞了出去!还撞翻了一旁还愣在原地的桥鸽! 相当具有冲击力的一幕,一个全副武装足足有一百公斤以上的汉子被一个估计一百三都够呛的大男孩给撞飞了,真的就是凌空飞了起来,撞倒桥鸽后下颚直接脱臼陷入昏迷不醒。 这下暴徒的队长额兀然反应过来了低吼道,“他释放了言灵!” 听到‘言灵’二字,白鸽和桥鸽浑然一凛,立马就看见了“屠夫”拉开了属于他自己的战场,整个包间的局势一下就改变了,他们两个再不是这群暴徒针对的目标了,包间里还站着的五个大汉都微微压下了身子如是野兽扑跃前的态势锁定了满脸白灰的路明非。 一时间空调冷气都压不住空气里那股杀机。 最先打破寂静的是一声高亢的咏唱,暴徒的队长没有跃进反倒是后退了,他的口中忽然吐出了佶屈聱牙的拗口音节,宏大而威严,双眼也点亮了如是路明非一般的黄金瞳, 如果有人闲得蛋疼用光谱比对的话,会发现他们的黄金瞳居然连亮度居然都那么相同! “他想要释放真言术!”白鸽反应得最快, 看见那四个暴徒同时扑向路明非的同时, 立刻和桥鸽眼神对视, 一个扑向角落最开始被踢飞的枪械,一个直接冲向了咏唱言灵的队长试图打断, 但还没冲到面前他就被一记蹬脚给抛沙袋一样踹飞了毫无还手之力。 再看路明非这边,他见到那四道扑过来的恶风几乎整个人都要彻底麻掉了,只感觉自己像是丛林中被群狼扑噬的可怜虫, 那几乎泰山压顶的气势换谁来都得怯战三分……就在他都准备束手就擒原地抱头蹲防的时候,他脑海忽然像是过电一样意识里盛放出了一朵早早栽种下,如今终于盛开出来的花朵。 有如福灵心至,那是一种路明非说不出来的感觉,只觉得大脑中原本乱飞冗杂的思维忽然归一了, 如同海绵宝宝把脑海里无关的东西全部烧干净只剩下如何打造高级餐厅, 又如同Exel文档把他脑子里所有的东西排了个版, 在战斗中无用的东西被剔除删掉,而有用的, 他以前从未学习过的知识一一被编排制定。 銆愯茬湡锛屾渶杩戜竴鐩寸敤鍜鍜闃呰荤湅涔﹁拷鏇达紝鎹㈡簮鍒囨崲锛屾湕璇婚煶鑹插氾紝 瀹夊崜鑻规灉鍧囧彲銆傘 那四个暴徒组成的阵线在他眼里忽然就漏洞百出了, 就像在这一瞬间他变得极为理解这个战阵的构成, 简直就是这个战阵的参与者和编排者, 自然也可以懂得他的缺陷在哪里。 他还没来得及再三思考身体就跟着那股自发的感觉动了,猛地腾空跃起双腿正蹬在了要擒抱他的壮汉的肩膀上, 以反作用力落地一个后滚退到了包间的角落, 背靠墙壁。这种自断退路的打法在正常情况下很蠢,但如果放在现在状态的路明非身上反倒是显得睿智了, 没有腹背受敌的威胁, 他就只需要面对面前冲来了一到两个暴徒。 敌人的身材限制了他们的作战空间,特种战阵不攻自破,就像斯巴达勇士在温泉关前迎头棒喝波斯大军,路明非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自己能不能依次解决这些壮得跟牛一样的恐怖大汉。 当头迫近的暴徒见路明非退无可退了,就像是将猎物逼到擂台的角落, 抬起手臂护住双顶骨的同时就像敏捷的黑熊一样迫近, 在路明非进入直接的臂展范围后不犹豫地抬起手臂,以凶狠的摆拳姿态迫击炮一样砸向路明非的脑袋。 如果是平时路明非肯定躲不开这简直要把实心铁管砸弯掉的一记摆拳,但今天的他思维格外清晰脑袋里就像有一条名叫思维的瀑布在冲刷一样, 将他眼前见到的暴徒的每一个动作都对号入座进了一个个思维建模内。 【打向自己的这一拳是一记动作标准的摆拳,从左向右循弧线打来,以对方的肌肉收缩程度可以判断在4到5成不到的力道所以这一拳的目的比起击倒更多偏向于试探, 想要诱使自己躲避后出拳还击】 【的确,摆拳的确威力够大,但对方忽略了一点,就是在出摆拳的时候他势必会露出巨大的破绽,拳头摆出去的那短短一秒不到的时间里,出拳的一侧身体就是门扉打开,所以这也是我的机会】 【躲闪的同时同步进行进攻,以进攻作为自己的防御。】 在不到0.1秒的时限里分析出了应对措施,路明非觉得自己还没有去演算那所谓的应对措施,他的身体就先行实施了。 摆拳打空,一拳正中路明非背后的墙壁,墙纸瞬间凹陷下去破裂出孔洞,大量的混凝土石灰屑居然直接从墙壁里爆射了出来形成一条溅跃的粉尘,足以见得这只有4到5成力度的摆拳力量也大得离谱。 也就是在击空的这一瞬间,击出这一拳后的暴徒眼中的路明非居然消失了! 他砸进墙壁里的拳头奋力往回抽带起一片泥灰,脑海里神经像是烧红了一样刺激着他要躲闪可他究竟该躲闪什么? 这时,他猛然意识到了危险的来源,击出摆拳的身体还未完全收回架势,双眸的眼球就开始向下去捕捉那不知何时‘下潜’的灵活身影。 但最终他的视网膜上映射出来的只有一道黑色如飞燕的影子。 形如飞燕,快比音速,势若闪电。 暴徒知道路明非发起攻击了,他也一定会被击中,即使做好充分的准备,他也会被路明非的这一招击倒。而路明非这致命的一招必杀就叫作:银河幻影奥特曼超级.44口径麦林极限 “刺拳。” 路明非脑海中跳出了这个词,在跳出时他的拳头已经命中面前的这堵黑色墙壁了,指骨传来的打击感以及对方下颚的脱臼咯嘣声让他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完美的中轴战架,下潜攻势,以下潜摇闪来躲避摆拳,再以格斗中向来最为致命的“刺拳”一击KO,如果这是擂台金腰带的争夺现场,那么路明非这一拳将被永远地载入拳击格斗这项运动的史册中受后人瞻仰膜拜。 中拳的暴徒被刺拳那酣畅淋漓的贯透性力量力量直接命中下颚,大脑止不住的颤抖摇晃,与下颚连接的三叉神经受到力量而紊乱,就像一滩漆黑的墨水浓抹在了意识的版图上。那壮硕如橄榄球尖峰的身体瞬间硬得就像棺材板一样直挺挺向后倒去摔在地上砸出砰的一声! “该死。”暴徒的队友见到自己人一个照面就倒地了,立马跟进上去想要继续击倒路明非,而这时候的路明非已经渐渐进入状态了。 这一次敌人是左右两边一起夹击而来,一记刺拳直冲路明非的面门来,一记上勾拳由下至上封死了路明非下潜摆动的退路这些暴徒仿佛都是格斗训练精明到足以上擂台的大师教练,在路明非放倒了他们的一个人之后就快速认出了这小子用的是拳王泰森的下潜攻势,并立刻采取了应对方案。 【借力躲闪,再以绝对的力量优势击破一个造成缺口】 还是同样的感觉,敌人的攻击刚刚形成,路明非脑海就跳出了应对方式,仿佛他才是这个包间里真正的格斗大师。 面对两面包夹之势,他直接向后用力一仰避开刺拳的同时,双手向下一按借着上勾拳的力量整个人被抛飞了起来,在空中一记利落的鞭腿扫向了左侧暴徒的侧脑! 那暴徒抬手想要格挡,但路明非一脚踢上去时一股难以想象的沉重的力量瞬间把他压到了地上,脑袋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路明非之前释放的言灵! 在整个战斗的过程中赋予了他数倍有余的力量,如果说路明非在卡塞尔学院训练后的极限出拳力量是在150公斤左右,现在他的一拳一脚已经直线往破800公斤的可怕数值逼近了。 “别格挡他的拳头,躲开!他的言灵跟队长一样都是‘瓦尔基里’!”有人大吼。 言灵·瓦尔基里。 血统与龙文激发时可以强化肌肉的韧性以及强度,获得倍数级的力量增幅,言灵掌控的程度越高,力量的倍数就越强。 目前‘瓦尔基里’这个言灵被混血种刷新过的最高倍数是88倍,据说掌控着88倍增益力量的混血种几乎可以正面一拳砸翻一条纯血龙类,以完全肉搏的力量压制龙族进行讨伐! 现在没人知道路明非身上的‘瓦尔基里’已经增益到多少倍了,他们只清楚在正面对战中应当尽可能避免与拥有这个言灵的使用者近身搏斗。 尽管之前他们的队长说了别动用枪械以免在狭窄的包间混战中走火伤到自己人,但现在他们在清楚路明非释放的言灵后不得不往后大跳拉开距离掏枪了一旦‘瓦尔基里’增益到了夸张的程度,他们的子弹甚至都可能无法破开释放者那韧性能超越钢铁合金的肌肉纤维! 在这几个暴徒后退拉开距离的时候,路明非就已经下意识往前追了,他的爆发速度在言灵增益过的肌肉加持下就像一张拉满的硬弓射出的箭矢,在贴近后本能的一记上勾拳砸在那挡在自己的大汉腹部上,他几乎能听见自己拳头的穿透下对方防弹衣连带着保护的肋骨一齐迸发出的哀鸣! 一拳放倒一个,路明非耳边传来风声,他想也不想侧身避开这一记偷袭的直拳,左手拦过对方来不及抽回去的手臂,机械记忆一样扯着那根胳膊向下一卸,在关节咔擦声和闷哼中一根手臂就这么脱臼了。 路明非左右两次闪避快速得就像巅峰时期的泰森,贴身,不出拳却猛的屈肘一靠,手臂脱臼的大汉胸膛闷响整个人被卡车撞到了一样飞了出去,路明非就已经把他从自己的脑海中除名了,然后再向前! 这时剩下最后一个的暴徒在队友覆灭的拉扯下成功拉开了距离,快速拔出了腰间的手枪,但才抬起瞄准路明非,枪身就被猛地左右一拍脱手而出,标准到无可挑剔的反制夺枪流程,一瞬之后,枪械反倒是被路明非握在了手中对准了他的眉心。 七步之内,拳快。 路明非本想装逼得这么说但他现在全身心都被自己这一连串爆发出的果断攻势给震惊到了,为此不由自主发出了欣喜的声音,就像穷小子忽然变成了暴发户。 但他还没来得及兴奋多久,不远处越发宏大的龙文就将他的注意力拉扯了过去,桥鸽也低吼发出了警告,“快打断他!” 路明非一眼就盯见了那唯独没有参加战团的暴徒队长,他的言灵已经咏唱都末尾了,浑身的作战服都向外隆起仿佛吹气一样膨胀了起来,原本就壮硕的体态现在真像人类版的‘金刚’了。 路明非这下看得可是头皮发麻,他不太清楚自己忽然得到增益的力量能不能压制这恐怖的“人猿”,但无论如何他这个距离除非是开枪否则是不可能打断对方言灵最后的释放了。 “给我停下!”包间内有人断然爆喝。 路明非扭头过去,桥鸽也转头过去,连带着那咏唱言灵的暴徒队长也看了过去他们没法不看过去,因为爆喝出声的人手中抓着即将被引爆的C4炸弹站在包间正中央。 那是白鸽,她本该是去捡起被遗落的手枪,但谁也没想到她最后拿在手里的居然是被拆卸下来的C4炸药。 现在引爆器重新安装了,只需要她勾动手中握着的两根导线电流就会瞬间引爆这块塑胶炸药将包间里所有没有掩体保护的东西给炸成碎片。 “冷静!”暴徒队长陡然低喝道。 “冷静!”路明非也瞬间汗流满背,战术大师附体的他一下子就被这C4炸药给吓哆嗦了。 “冷静!不要冲动,白鸽!”桥鸽也为自己这个队友的举动吓得不轻,捡枪的动作都戛然而止匍匐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整个包间里忽然就陷入了死寂,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壮汉暴徒,意识还清醒的没有一个人敢做出太大的动作,生怕刺激到手握C4的白鸽。 “我们谈谈。”暴徒的队长低声喝道。 “跟你们这群混血种混账有什么好谈的?”白鸽凝神注视着队长的黄金瞳,虽然她身为人类在那金色的瞳眸下止不住地有些颤动,但还是站住了立场和绝对主动权。 “你们的同伴不也是混血种?他也是混账吗?”队长皱眉看向不远处的路明非。 “我”路明非觉得自己可以为自己狡辩两句但就在这时,走廊外突然响起了脚步声他还没来得及反应,那暴徒队长忽然皱眉抬起手做出了噤声的动作。 来的人似乎不是对方的增援,而是有无关者接近了。 包间里每个人顿了一下,陷入了统一的沉默,只等待着走廊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走过了包间,然后在一旁的洗手间前停下了? 门外隐隐约约传来了熟悉的男孩和女孩的交谈声 “路明非呢?他之前是不是出来了,难道在洗手间?”女孩压低着的声音在走廊里响起。 “我看看没有,他不知道去哪儿了总不会他在女洗手间里,不然这里没其他人了。”男孩说。 “那你到底有没有跟她说啊?”女孩小声问,听见的人都几乎能在脑海中想出她边说边回头看向走廊深处的样子。 “她的性格你不知道吗?烦死人了,整天郁郁寡欢,我都怀疑她是不是有抑郁症了,搞得好像是我害她的一样” “你别这么说她,你以前跟她一起的时候不是说她蛮好的吗?” “那是以前我哪里知道她是那样子的,整天瞎敏感” “这样么如果我们以后分手了你不会也这样说我吧” “我靠,别,怎么可能呢,我跟谁分手都不会跟你分手。而且也不是我说他坏话,谁又知道我不理他的时候他有没有跟路明非说我的坏话?” “应该不会吧” “今天你也看到了,我明明没跟路明非说今天聚会的事情,他还是莫名其妙来了你以为是谁叫他来的?叫以前暗恋她的人给她撑场子?我又会怎么想?她想过吗?” “别这么说啦,大家都是同学” “我知道啦我刚才在包间里面不一直都什么都没说吗?我保证聚会结束后跟她说的啦她备胎都找好了,估计这次很快就能说清楚的”男孩又一阵赔笑。 “讨厌又黏我身上干什么” “这裙子漂亮,云南买的么” 然后就是凌乱的声音呢喃、软言细语、衣料摩擦声、亲吻声包间内没有一个人吭声,就连呼吸都凝滞了。 以路明非最为代表,他的位置挺靠近门边听得是最清晰的,石化的也也是最干脆。 如果说之前的青春恋爱转为战场厮杀是神转折的话,那么现在忽然又从刀口舔血变成了耳鬓厮磨岂不是神转折中的神转折?就连他那一腔被言灵和战斗点燃的血液都冷却下去了,整个人呆呆地站在那里听着外面那些熟悉又陌生,再逐渐远去的低语 他抓在手里还没握热乎的枪都垂下去了,喃喃说,“我靠” 唯有白鸽和桥鸽愣愣地看向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好,因为他们大概是清楚‘路明非’是在说他们可敬可畏的‘S’级的。 连暴徒队长见到两人的视线也莫名诡异地看向白面扑脸的路明非,像是在看什么人生喜剧人一样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三十章:误会 路明非记得当年仕兰中学他们班上三个班花,陈雯雯、苏晓樯、柳淼淼,圈在一个班级里经常被人调侃说是仕兰中学三小花旦,在校庆的班级表演自编民族舞的时候穿上青衣薄纱在灯光的效果下真跟飞仙逐艳一样美。 在当初男多女少的班级上,能坐拥三个小花旦全班男生都属于是烧高香的运气,在配偶权的争夺上也是狗脑子都要打出来了。 那时最经久不衰的问题当属在三个小花旦中选一个交往男生们会选哪个,计算统计有四成会选陈雯雯,另外六成苏晓樯与柳淼淼均分,至于为什么陈雯雯会稳压两位花旦一头,路明非也思考过这个问题,最后只能归咎于每个人的性格特征,苏晓樯在高中时期多了一分泼辣,柳淼淼多了一分柔弱和不善言辞,相比起陈雯雯的文学气质反倒是成了加分项。 现如今当初的三小花旦似乎都有了去处,苏晓樯花落林年家倒是并不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毕竟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又漂亮又舍得的苏晓樯拿下一个林年还不是手到擒来? 但谁也没料到剩下的两小花旦陈雯雯和柳淼淼居然都被赵孟华斩于马下了!平时追到一个都要乐得吹鼻涕泡的好事情一下子让赵孟华占了两次,这不左右鼻孔各吹一个泡泡带着他美上天去了? 真是深恶痛绝!路明非对这种大量占用稀缺资源的行为表示鄙视,但在鄙视的同时又有些恍惚,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人生赢家吧? 包间里,一瞬间路明非脑子里想了很多,站在原地跟个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直到有人叫他的名字。 “路明非?” 不是白鸽也不是桥鸽,叫出他名字的居然是那个魁梧得跟黑熊精一样的全副武装暴徒队长,他低沉雄浑的语气里有些试探和不确定, 那双黄金瞳也直直地盯着路明非那被天花板落下的白灰糊得跟日本艺伎一样的脸似乎在找寻着熟悉的轮廓,“你是路明非?” “怎么?”路明非下意识应答了。 “卡塞尔学院2008级历史系学生路明非?”暴徒队长定住了, 战术面罩遮挡下的半张横脸忽然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 又一次用更加精确的称谓称呼询问。 路明非心中一凛, 敌人的情报部门居然已经渗透到这种地步了吗?简直可怕,难道盯上他的是连秘党都没有意识到的敌人? “是, 或者不是?”暴徒队长问,用的还是中文,口音有些别扭但大概能听懂他在说什么。 路明非没回他的话, 现在可是正儿八经在战斗中,这种光明正大刺探他个人隐私的歪风邪气可不能助长,不然对方还以为他是软柿子捏起来更放肆了呢(虽然他觉得自己就是软柿子)。 暴徒队长看了一眼手持C4就跟马上要殉爆的光荣自爆兵似的白鸽,又看了一眼地上悄然抓住手枪往自己这边瞄准的桥鸽,最后深吸了口气主动放下了架势, 后退了一步举起手正面看向路明非认真地说道, “卡塞尔学院, 后勤部、兼校工部外勤特种小分队队长,编号D012489B向您报道!” 说罢后他又把抬起的右手慢慢地放到了自己的肩部, 将那漆黑的特种作战服领口向外翻, 一棵银色的半朽世界树在包间的白灯下熠熠生辉。 有那么一瞬间,路明非窒息了, 然后茫然地看向地板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大汉们, 果然在他们每个人的衣领地方都能见到隐隐约约的世界树徽章那是卡塞尔学院的校徽, 就连他们拔出被打落到地上的枪械上都有执行部专属的刻印…… “如果还不相信,这是我的证件。”队长慢慢伸手进作战服的前兜掏出了一个带银色盾徽的黑色薄本路明非当然认得这玩意儿, 每个执行部的专员都有这个薄本,防火防水在你突发意外挂掉的时候收尸的人就可以按照薄本上你的身份记录来遣送你的遗体回故乡。 直到队长翻开了薄本,将里面的信息朝向路明非,路明非一眼扫过才彻底抓狂了。 “汤普森教官?”路明非眼睛瞪圆了盯着对方的脸,对方也扯下了战术面罩, 他才磕磕巴巴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是我。本次受执行部部长特派任务前来接送你前往任务地点, 日hard专员已经等候您多时了。”这下这位所谓的‘暴徒队长’终于放下了那全神戒备的状态,但紧绷的肌肉却依旧没有松弛下来,余光又看了一两眼白鸽和桥鸽。 “那这些人”路明非看向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壮汉人进一步麻掉了。 如果没有意外,这群人都是卡塞尔学院的人, 正儿八经的执行部外派辅员,经常为学院出没在世界的各个危险局部战场上,每个人都多少带一些龙族血统,虽然不多但足以点亮他们的黄金瞳以压制普通人,尤其是队长本身也是一位身经百战的B级混血种同时也偶尔担任卡塞尔学员近身格斗的教官。 暴徒队长亦或者说校工部队长的黄金瞳终于在这一刻慢慢熄灭了,那原本炽热的血脉也为之平息,言灵平复消散,他看着路明非快速说道,“我们之前错过了你一次,又根据诺玛对你的手机定位找到了这里,农贸市场口的电子监控拍到了你被两名身份未知的男女带上了一辆黑色的奥迪A4L汽车。” 路明非脸颊抽了抽,看了一眼白鸽和桥鸽,心想这误会简直大到离谱了。 “然后我们在诺玛的指引下尾随到了外面的停车场,成功俘获了一名正在停车的司机,并从他的身上找到了枪械和危险物品,从而判断你的处境有危险,于是决定进行隐秘突击行动。” “你们把海雕怎么样?”白鸽忽然低喝道。 “他的死活取决于你们接下来的行动!”校工部队长对白鸽可没什么好脸色,语气都是公事公办的冷厉,“如果没有意外,现在在地上躺下的早应该是你们。” 路明非眉毛抖了抖,觉得队长似乎话里有话,校工部的人可都是一顶一的猛男,常年奔波战场前线都是尖刀中的尖刀,以稀薄血统经常性围猎B级甚至A级的危险混血种,战斗经验和配合就算是学院里的精英学员们都得虚心学习如果不是路明非这个黑马异军突起,白鸽和桥鸽早就第一时间被摁死在包间的地板上了。 “现在能解释一下你们之间的关系以及外面的情况吗?”队长看向路明非说,现在他们互相确定了身份,自然就不用去审问白鸽和桥鸽了,直接从自己人这里取得情报才是最方便的。 “误会一场大误会。”路明非只能干巴巴地这么说,他其实也不知道怎么解释白鸽和桥鸽的身份他实在不想跟这两个人背后的势力扯上关系,秘党无数次的阴暗历史证明了,跟党外势力有勾结十有八九最后都得被送去审讯部转两趟,并且再也看不见这个疑似‘叛党’的人了。 “他们两人是否存在哄骗、欺骗你的行为,在沿路上是否对你有过威胁、恐吓的意图?”队长沉声扫目向那两个黑超,他暂且还是没有做太大的动作,包间里依旧维持着僵持,因为白鸽手里的C4还没有放下。 “我想应该是没有的我的建议是要不大家坐下来好好聊聊?”路明非有些捉急了,看向白鸽,大概意思就是:说的就是你手上的东西,能不能先放下来?! 白鸽沉默了很久视线在路明非和校工部队长身上徘徊,最后说道,“我要先见到我的人。” 队长顿了一下,看向了路明非。 路明非心说我靠你看我干什么,人是你抓的啊但他又想起了执行部的行动指南上似乎明文规定着:在任务进行的途中永远话语权最大的就是此次任务的指派专员,若是专员不在场或是无法行动和进行判断,那么指挥权将下行移交到专员辅助手中路明非就是那个专员辅助。 “先放人,别惊动外面那些学生,他们都是我同学,跟这边毫无瓜葛的那种。”路明非痛定思痛,决定先把这混乱成一锅粥的事情搅清再说他从包间里已经出来得够久了,估计包间那边的人都开始讨论他跑哪儿去了,说不定还得出来找他。 銆愯瘽璇达紝鐩鍓嶆湕璇诲惉涔︽渶濂界敤鐨刟pp锛屽挭鍜闃呰伙紝 瀹夎呮渶鏂扮増銆傘 要是让那些人看见包间里这“狼藉斑斑”的一幕,他路明非指不定还得被编造出怎么样可怕的经历。 “我也认为先解决残局比较好,我们的人也伤得不轻。”队长看向地上一些尚有意识匍匐忍痛不动不吭声的好汉队员们说道。 路明非不知道该说什么,之前满心欣喜的得意劲儿瞬间就消失了,颇有种好不容易在FPS游戏上开上了外挂,结果枪枪锁头打爆了自己的队友,搁战争年代他路某人是要被架上军事法庭承担责任的,换秘党里再怎么也得被所罗门王敲动那柄木锤子来定罪。 “我没有意见。”白鸽说。 队长沉默了一下,然后摸出了一个黑色的对讲机,按动按钮放在嘴边低声说道,“这里是O1,警报解除,重复一遍,警报解除,押送人质到突袭地点,不要引起室内无关人员的关注。” 对讲机对面发出杂音然后响起:“收到。” 白鸽这才慢慢放下了手里的C4,将那要命的电路线扯下来了,地上的桥鸽放下了手枪长呼了一口气面色诡异难定包间里每个人的脸色也都很怪,见着这“满地大汉”有种欲语还休,凝噎无语的感觉。 这都什么事啊?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三十一章:情种 “都没事吧?”路明非看向地上开始在队长搀扶下爬起的校工部部友们可谓是一个心惊胆战每一个人都是自己亲手打趴下的,他刚才下手有多狠他自己清楚,肋骨断裂的咔咔声可谓是清脆悦耳。 “只是一个暑假没见,进步真是神速啊路专员!”队长掐人中唤醒了一位被路明非刺拳放倒的校工部员,伸手制止住对方醒来后快速拔枪的动作,看向路明非有些神色诡谲,也带了点钦佩在里面…… 说是进步神速可能都有些小看路明非了,这位汤普森队长在担任突击小队队长的同时也是卡塞尔学院近身格斗的教官,而很巧合的是路明非这次期末的格斗考核就是由这位教官进行评测的。 记得路明非得到的评语好像是:建议向狙击手方向培养,并给予适当的贴身保护人员 这已经是很委婉地在说路明非是个当狙击手都需要保姆的弱鸡了,但今天一见面路明非就给这位教官来了个狠的,直接一人放倒了五个校工部的好手,那搏击格斗技巧简直完美复刻了教官教导时的训练动作,可以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在卡塞尔学院里路明非但凡涉及体力的课程永远都是垫底(没有算入苏晓樯),‘不是体力优势的学员’这种评价都是在给他面子了,混血种的体能优势似乎压根没有一点点福泽到他路某人身上,就算平时已经加紧锻炼了,但303宿舍丰沃的夜宵总会摧毁他的意志以及锻炼结果。 但是! 现在汤普森教官已经看出来了,路明非这小子根本就是深藏不露啊,在卡塞尔学院里的哪一个又没两把刷子?‘S’级学员本来就该是这样!看来之前的应该是准备在‘S’级前辈(林年)的光芒下韬光养晦、蓄势待发了,只等某一日一鸣惊人证明自己! 路明非要是知道这位教官在想什么,肯定会说你真的想多了,就算是他自己在走进这家披萨店之前都不知道自己这么能打,到现在他都有些懵逼自己之前就跟被植入了自动战斗芯片一样神勇无敌的状态是什么情况,最终他也只能联系到路鸣泽所说的‘言灵升级’上。 ‘Sanneweep’这个作弊码已经今非昔比了,路明非很难不去回忆起那绿色瀑布流最下端的“构筑进度”,那玩意儿之前他还不清楚到底有什么意义,但现在他似乎有了一个不得了的猜想 饶是教官一堆话想问,比如路明非的言灵,又比如那熟悉到他不能再熟悉的格斗级,但现在有外人在他也是秉持了校工部的高效和冷漠,在将所有倒下的队员检查完伤势后就站在门边静静等待着后援部队了。 白鸽和桥鸽也是退到了包间的角落,暂时跟教官和路明非分隔开了,莫名其妙发生了肢体冲突,还差些动刀子动枪引爆C4,无论是哪边都需要时间来冷静一下。或许他们现在也该整理了一下语言,想想该以什么态度来应对校工部这群货真价实的“秘党”战斗成员了。 不到三分钟时间,所谓的后援就已经赶到了,但不是从走廊里过来的,而是从天花板上跳下来的。似乎包间顶头的天花板连接着通风管道,一群壮汉不知道怎么把自己塞进去的,一个二个地跳了下来又带起一堆白灰引得路明非摆手咳嗽。 白鸽一眼就看见了被校工部们裹胁着带下来的自己人,也就是奥迪的魁梧司机,在校工们的身边他老实得就像鹌鹑,那身疙瘩肉对比起真正的猛汉来似乎有些不够看了。 “放人。”教官说。 也就是这一句话,这个包间里一直紧绷的气氛才终于释缓了下来,路明非简直想一屁股坐在地上,但考虑到有损专员的身份还是把腰杆站直了,绷都得绷到最后一秒。每个从地上被扶起来的校工部部员都向着他敬礼 “路专员,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你没有按照计划赶往任务地点,而是出现在了这里?”教官走向了路明非以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进行交流。 “我来这里吃饭啊?”路明非有些愣神,但还是老实回答问题。 教官也愣了一下,觉得这个回答挑不出毛病,中午来餐馆不是吃饭是干什么,吃饱了才有力气上工干活儿这是常识,但他顿了一下又继续问,“那外面那些无关者” 路明非脸色突然显得有些窘迫了,教官在说到‘无关者’几个字的时候表情也很奇怪,因为所谓的无关者刚才可是在门外对“路明非备胎论”大侃特侃,整个屋内的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包括地上趴着的尚有意识的校工部成员们,算是被迫的把卡塞尔学院‘S’级的情感路程。 什么备胎啊,什么撑场子啊总感觉每个人脑海里都脑补了一出万字以上的情感小短剧来,也不知道路明非这位卡塞尔学院风云人物能被他们脑补成什么样子。 “好吧好吧那些都是我的同学。”路明非咬了咬牙还是认了,不得不认,在执行任务之前抽空参加同学聚会什么的,说出来感觉自己这个‘S’级特别不专业,但现在“人赃并获”也由不得她狡辩了。 教官上下看了看路明非,没有做出评价,只是心里不经感慨‘S’级就是心大,带着两名不知底细的外组织成员就来参加同学会,这难道是对自己实力绝对的自信吗?完全不担心场面会失控。 “这里的事情不能泄露出去。”教官和路明非异口同声,瞬间在这方面上达成了共识,但很明显前者的语气是公事公办,后者则是心虚无比。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教官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黑表,又转眼看着狼藉斑斑的包间里不少人伤员被扶起,“现在距离任务执行时间还有不到一个小时,我们需要抓紧时间了,这里也需要妥善处理以免引起骚乱可能留给路专员同学聚会的时间不多了。” 教官说话还算是比较委婉的了,建议路明非自己处理好外面的无关人员们,路明非也深得下台阶的道理猛点头,“我一会儿就去跟他们说一句我先走了,然后就赶紧的去完成学院的任务。” “这次任务的优先级很高,就算是我们也无法得知任何详情,我们的唯一任务就是将你在指定时间内送到指定地点,希望路专员能重视这次任务这是执行部部长希望我们转达的意思。”教官沉声说。 路明非立马悚然起来了,执行部部长亲自监督的任务?他对施耐德的印象还停留在‘青铜计划’时候每次的作战会议上,那张铁面下时不时响起的刺耳咳嗽声简直就是他的噩梦,每次由执行部部长开口给出的任务建议都会让他们在训练时受上数倍的痛苦,简直严厉苛刻到没有家人(虽然施耐德的确已经没有家人了)。 “队长,有几个伤员肋骨疑似断裂了,不能进行复杂动作的移动,走通风管道原路撤回应该是行不通了。”校工部里的医护人员检查了几个伤员后抬头看了眼还在簌簌掉灰的天花板说。 “我明白了,那就从走廊撤离。”教官点了点头,又看向路明非,“这里的骚乱我们会马上跟这家餐馆的负责人沟通处理的。” “没问题。”路明非挠了挠头。 “至于他们。”教官看向包间角落里一直沉默不语的白鸽三人,“他们身上有太多问题了,路上再细细盘问吧,实在不行也可以联系审讯部进行移交。” 路明非看着白鸽几人也有些头疼,他误会了他们的身份以至于现在误会解除后几人背后的势力又扑朔迷离了起来,这段时间学院对外的外交手段可是格外的强硬,这也算是拖了那次学院被入侵的福,秘党对外看什么组织都像是看潜在的敌人了。 包间里的伤员检查完毕了,全部被队员扶起站好,路明非最后看了这基本上需要重新专修一次的包间叹了口气,他准备离开时忽然犹豫了一下,回头看向教官有些欲言又止。 “放心吧,路专员,我们之前什么都没听到。”教官低声说道,“每个专员都有自己的私生活,这些事情就算执行部都无权过问,我们也不会往外面瞎说什么。” “那就好那就好。”路明非终于松了口气。 “天涯何处无芳草,路专员有些时候也要避免为情所困了。”可没想到的是,在路明非转头的时候,教官又小声地补上了一句劝说,还很骚包地用上了苏轼的诗,造诣简直登峰造极。 “你在说什么?”路明非懵了。 为情所困,你哪只眼睛看出我为情所困了?他瞪大眼睛看了一眼教官,可只见到了外国莽汉满眼的“我懂你”,脸上每一条横肉都写满了过来人的符号 妈蛋的,看来别说是教官的两只眼睛了,整个屋子里所有的眼睛都看出他路专员是个情种了,不惜在出任务之前都要回来跟旧情人续上一杯,再带着情殇化悲痛为力量去爆杀任务中的宵小他路明非原来是这么骚包的情种‘S’级吗? “根本不是那样的好吗?”路明非瞪着眼睛憋好久才说出这么一句话来,这群人听赵孟华那鸟人逼逼叨究竟瞎脑补了什么东西出来? 教官摇了摇头轻轻拍了一下路明非的肩膀,现在还是在任务中,他没法对专员说太多东西,以免影响专员之后的判断。在他身后的校工部员们也都目光诡异地小心瞅着他,似乎从今天起重新开始认识了这位‘S’级专员。 路明非人傻掉了,感觉自己以后的风评可能又要糟重了。 他着实闷了好一会儿,对天长叹一口气结果只多吃了一口墙灰,他剧烈咳嗽两声之后郁闷地甩了甩头决定落跑,打开包间门后小心翼翼地检查了一下走廊的情况,确定没人后才走了出去,在准备赶往聚会包间前又被教官拖住了。 “?”路明非转头。 教官含蓄地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脸,路明非才骤然意识过来自己现在的脸蛋被白灰染得跟日本艺伎没什么区别,身上裸露的皮肤也全是灰尘。 他连忙转身奔向洗手间整理自己的仪容仪表,不过还好他今天穿的是白T恤,沾多少灰都不怎么鲜艳,不然一会儿回去包间那群人铁定以为他离开这段时间是去刮墙灰了。 才跑进洗手间,路明非就站住脚步了,因为他好像撞鬼了。 — 说是撞鬼也不太好,大白天的贞子都不会选择从镜子里爬出来,所以现在他在洗手池镜子里看见的长发垂下的素白身影就是活人咯? 路明非真想大喊一句鬼呀,然后拔腿就跑,但可惜他不能,因为在他不远处站着的是陈雯雯,一身白裙,双手撑在放着水的水池前低着头,活像是忧郁的女鬼。 “见鬼。”路明非一时间呆住了,在他背后不远处的走廊上,魁梧的校工们拖着伤员带着三个嫌疑犯轻手轻脚地撤离着,他只能呆呆地站在这里看着这个素白的身影,哪里也不能去。 她不是应该在包间里吃东西吗?什么时候出来了,轻手轻脚就真跟个鬼一样就连路明非都没听见她路过外面的脚步声。 搞什么,今天是不是要青春恋爱跟热血厮杀两个频道来回切换?按这么快小心遥控板电路烧掉啊喂。路明非一肚子槽想吐出来,但怎么都说不出口,他站在走廊上看着这一幕安静了很久,直到对方终于发现了他,抬起头两人的视线在镜子里汇在了一起。 “嗨?你在用洗手池吗?”路明非说。 “嗯,现在不用了,你用吧。”陈雯雯说。 如果记得不错,这是他们在毕业后真正意义的第一次对话,两人的情绪都会不对头,一个复杂,一个低落。 陈雯雯伸手进水池了沾了点水,拍在自己脸上,路明非也看见了镜子里她的脸的确很白,比化了妆还白,接近没有血色,跟贞子差不到哪里去。从认得这个女孩起,他大概就没见过她这幅样子过,以前他就见过她最难过的时候不过是看《悲伤逆流成河》女主悲情跳楼时候吧?至于现在为什么她这幅模样,路明非没问也不会去问。 “嘟”一声,放在洗手池边上的手机屏幕亮了。 陈雯雯伸手去拿洗手池上放着的手机,手上沾了水没抓稳,手机“啪”一下落在地上滑向了路明非正好撞他脚前,他下意识低头去看,就看见了亮起屏幕上那一条条气泡一样串起的短信。(短信原文) “没戴去年生日送给你的手链啊……” “刚才发的短信收到没有?手链的那条……” “收到,今天没戴,天太热。” “嗯,天是太热了,昨天晚上失眠了,总想到以前的事,每次睡只能睡一两个小时,你睡得好么?” “还行,你睡前喝杯牛奶就睡好了。” “昨天晚上梦见我划船在一条河上走,我发短信问你在哪里,你说在前面的桥上等我,我就划船往前走,可是周围都是雾,我划了好久都没看见桥,我又发短信问你,你说还在桥上等我,我想不会桥在我后面吧?就使劲往回划,可是水流得太快了,就还是往前走……我就醒了。” “别想太多,没意思的,少说点对我们都好。” “你不想听我说话了,你是有新的女朋友了么?” “别问了。今天聚会,让人好好吃口东西吧。你老发短信旁边路明非都看着呢,那不是你带来的人吗。” “我以前一直以为故事都会又美好的结局,但好像美好的结局只是故事的开” 最后一条路明非还没看完,屏幕就黑了,黑色液晶屏倒影着他低着头没太多表情只是有些愣神呆滞的脸。 好像不管什么时候他都是这幅表情,面对什么事情,他的第一反应都是“愣”和“呆”,因为发生在他面前的事情总是会超出他的意料之外,而他也显得那么像是一个无关者。 路明非没动,陈雯雯走了过来默默地弯腰把手机捡了起来,白裙裙摆都沾上了一些地上的水迹,她没怎么在意,路明非也没说什么这种时候他又该说什么?难道畅意地大笑几声指着陈雯雯的鼻子嘲笑她没眼力见,当初你甩我,现在终于轮到你被甩了,哥们儿在国外发展顺利还有美女祝贺我生日快乐,你可真是个没有眼力见的小碧池 别搞笑了。 这些话他没可能说出口,甚至在名为路明非的字典里根本排不成句子,现在的他什么都不该说。 “我先回去了。”陈雯雯小声说。 “嗯。”路明非说,这时走廊里的校工部成员们应该也撤离得差不多了。 陈雯雯走了,他走到洗手池前,沾了点水擦起自己的脸颊,也好在没被问自己这幅模样是怎么搞的,不然他还得编借口或许对方甚至都是懒得问吧?自己怎么样她真的在乎吗? 其实他默默地想来好像也没什么,陈雯雯还是柳淼淼,路明非还是赵孟华,都是选择题而已,只能选一个,然后就是下一题,没有被想选到的就被放弃,又不是每个人都是1600尘的范达尔鹿盔能两个都要。起码现在他们两个都有同一个身份,那就是选择题上没有被打√的淘汰者。 那么这么想来自己今天来这里还真他妈是个备胎咯。 路明非看着镜子里自己好久,忽然噗呲一下笑出了声音,最后笑声消失了,笑容也消失,他的表情还是显得那么呆,最后摇了摇头放空了水池里被蓄满的水转身离开了。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三十二章:开门 其实陈雯雯和赵孟华分手的原因没有那么复杂,或者说当代的年轻男女感情破裂的原因都没有那么复杂,由三个月的热恋期渡过后的冷淡去浇在滚烫的心石上呲裂出黑色的缝隙,谁也不愿意躬身去修缮,死撑到裂缝成为天堑划开两个人,有人隔岸相望,有人转身离去。 陈雯雯和赵孟华大抵也是这样。 起因是什么?几次不回的短信,大学志愿选择的分歧,还是针对某本文学小说里女主角爱情观的不同见解。吵架总是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闹得天塌地陷到不可回旋,再回头去看一下发现吵架的原因是那么的好笑,赵孟华一咬牙说那就分手吧,陈雯雯也咬着嘴唇说好。 看嘛!走到一起时那么难,分开不过就是各自缩一下手的事情,大抵这就是现在年轻人们所谓的忠贞不渝的爱情。 才分手的那几天陈雯雯一直都在睡觉,从早睡到晚,昏天黑地。人都说伤心了就得逃避,有的人选择喝酒,有的人选择放纵,其实不过都是逃避的方式不同,都是想竭力地去忘了什么。。 如果酒精是最能麻痹大脑让你不多想的东西,那么大概睡觉也能给你一样的效果,藏在窗帘拉上的小房间里闭着眼睛等到睡着了,那些潜意识逃避的东西就会涌出来构筑一些现实里不曾有的幻想给你——顺带还有减肥的效果,起码现在的陈雯雯比起分手以前就瘦了不下五斤。 都说分手有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埋怨现在,然后就是怀念过去,再就是向前走。没有什么感情是可以藕断丝连到带入坟墓的——可能是有的,但他发生的概率太过渺小了,小到可以忽略不去计算。 分手越往后,陈雯雯也逐渐进入了第二个阶段,她开始越喜欢高频率地发短信或者发空间动态。失恋的人听到一手伤心悲情的歌就觉得歌词是在唱自己,比如她听过《矜持》,觉得里面的一句歌词很好,于是记下来贴到动态上去,过一会儿就看一下手机希望能在评论区或者点赞栏目里见到熟悉的影子。 一条短信的回复或者一个动态的点赞往往能让她振作一天,但在之后又会渐渐消沉直到再度期望新的变化。不断地怀恋过去,不断地原地踏步。越是难受就越会想起以前美好的时候, 她和赵孟华一起走过校园, 每次有人大声打招呼说陈雯雯这是你男朋友啊?她就觉得脸上发烧, 好像这是件丢脸的事情,但又如此幸福。赵孟华就大力搂住她的肩膀,嘿嘿笑着和同学打招呼。 没什么比分开的时候想起在一起时的美好更伤人的事情了, 那些过往的记忆每分每一秒都在质问你为什么要置自己于这种田地,拷打来拷打去, 心里浑身上下都是伤痕累累, 于是她就更困了, 想闭上眼睛睡一觉忘记这些事情。 她的闺蜜在奶茶店里劝她想开一点,让她振作起来, 捧着七分糖的布蕾巧克力痛心疾首地说,天涯何处无芳草啊姐妹,你再伤心瘦下去我们出去逛街就显得我很胖啦...你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我重新振作起来啊, 那什么赵孟华的管他去死...说不定你们分手这段时间他早就已经找好下家了呢。 说完后闺蜜又瞅着陈雯雯的反应, 想看她是否会大声维护旧情人, 果然陈雯雯说不会的, 他不是那样的人。但说话的声音很小,因为闺蜜真的说中了一些东西, 如果说陈雯雯的QQ动态被歌词和文学的碎片拼满,那么赵孟华那边无疑就是充满着现实的阳光,这周晒出漂流的水花, 下周是游乐园卖气球的小丑,再下周是香山的红叶…每个周末赵孟华都有事情做...但跟谁一起? 她不知道。 越看陈雯雯这幅模样, 闺蜜就越生气,放下奶茶一拍桌子震得隔壁情侣差些抱在一起, 怒斥陈雯雯:怎么还这幅模样...雯雯我知道你现在还对他抱有一丝期望,但现在他做什么你都会拒绝承认现实...但你该面对现实了, 你又不是被甩了,和平分手谁也不怨谁,你们本来就不合适!学学以前追你那个小子,说走就走干脆得很,听说还是做直升机走的! 字字珠玑,甚至带上了已经消失在陈雯雯生活中的过去的人...所以听到后面陈雯雯基本就没怎么在听了,她不自主地似乎想了什么久远的过去, 在想了很久之后点头,跟自己的闺蜜说她会尝试着向前走的。 ...闺蜜满心欣慰,觉得以前体重九十五的奶茶蜜友又能回来了,自己下一杯奶茶也敢喝全糖而不是七分糖的了。 她之后也的确这么做了, 去图书馆看一下午教她放下的文学书,去电影院看一部电影,再在滨海城市繁华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过阳光洒满的大街小巷...然后她就意外地看见了一个熟人。 那个在她记忆里留下过很长篇幅的男孩,站在夏天的斑马线前背对着她提着一个塑料口袋仰头看着远处水洗一样蓝的晴空,白色的T恤就像云一样染在晴空里,侧身的剪影和那露出一隅望着天空眯起的懒散眸子,干净得她不敢上前去认他。 路明非。 其实最开始陈雯雯从来没有欺骗过路明非,更没想过把路明非当做备胎。 如果失恋是一场战争,那么无疑苏菲拉德披萨馆就是她一个人的战场。 可到最后她还是临战胆怯了,她觉得自己做不到当初路明非一样果决,说走就走,那该是怎么样一种决断才能彻底放下生命里一个重要的人,或许自己从来在对方眼里都是无足轻重的影子?可最后她们在影厅里路明非向他点头又是那么认真,眼睛里的情绪头一次让她看不懂。 同样是失恋,路明非表现得就比她成熟多了。女生总比男生更早成为女孩,男孩也总比女孩更早成为男人。感觉是这么个道理,她隔着一条街看着提着塑料口袋吹着口哨沐浴在阳光里的路明非头一次觉得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很想问路明非有关爱情的一些经验,又不敢就这么走上去相认,毕竟他们有着那些过往,以及也的确太久没有见过了,开口相认都成了困难。 而正巧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响了,她的闺蜜告诉她似乎今天赵孟华有一场聚会,她觉得人如果多起来可能可以更好地跟路明非聊一些什么...但直到后来她在包间里看见柳淼淼和赵孟华,才知道今天根本不是聚会那一回事儿。 可惜已经迟了。 — 包间的门打开了,陈雯雯走了进来,在她背身带上门的时候,赵孟华看了一眼陈雯雯的背影,什么都没说,又热火朝天地加入了跟哥们儿们的聊天中去,只是这一次开始他的行为似乎比起之前多了那么一些刻意,不在伪装什么。 比如他坐着的位置变了,路明非右侧原本属于他的位置被一个哥们儿给占了,他换到了柳淼淼的旁边。比如她的面前两块披萨,会撕给柳淼淼一块;比如他的可乐偶尔会被柳淼淼喝一口,两人都不在意,周围的人也假装没有看见。 有很多事情除非你亲眼看见,不然你一直都会骗自己骗下去,闺蜜早说赵孟华不靠谱,陈雯雯从来不相信。闺蜜还说男女谈恋爱中谁都是互相的真命天子/女,只有分手的时候才能看出他们到底原来是什么样的人。 依她看赵孟华跟陈雯雯本来就不适合,陈雯雯太文艺痴情了,而赵孟华典型的就算现实男人,弱水三千在分手时淌上几个月,别说衣衫不湿了,水上芭蕾都得给你舞出来,这里可是滨海城市,沿海的男儿都是浪里白条无一例外! 陈雯雯不相信闺蜜说的话,但起码到现在为止闺蜜还没有错过,每一个让她觉得刺耳的猜测都是准的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她坐回了自己的位置,身边路明非的位置是空着的,在洗手间相遇后对方并没有回来,这是一件好事,不然在他看见那些短信后坐回来他们之间的气氛肯定会更尴尬。但起码到现在包间里都是热火朝天的,仿佛刚才在她不在的时候气氛被炒的更热了一些,她的存在就是多余的。 ...其实本来就是多余的,她骗了路明非,今天的这场聚会根本就不是“文学社聚会”,只要用心一些就会发现包间里坐着的人有不少都未曾加入过文学社,但他们还是来了;又比如路明非这个文学社的成员并不在邀请名单上,亦如她这个文学社的社长一样。 陈雯雯抬头看向赵孟华,发现赵孟华也在看她,她忍不住心里还是微微悸动了一下,以为现实如此的境况还能发生一些不可思议的改变。当真就跟她失恋第二天更改的QQ签名一样,“生平我第一次放下矜持,任凭自己幻想一切关于你”,有些卑微到泥土里的感觉,又希望泥土里能开出一朵奇迹的花来。 但没有奇迹发生,理所当然的事情,赵孟华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一个蓝绒首饰盒子,环视全桌人,“今天同学都在,正好宣布个事情。”他低头看了一眼柳淼淼,柳淼淼不由地避开了他的目光,好像喝了好些酒似的脸上酡红。 陈雯雯都看在了眼里,轻轻抽了口气,没说话。 赵孟华打开首饰盒子,里面是一枚蒂凡尼的铂金丝戒指,“柳淼淼今后大家不能追了,谁追我跟谁翻脸……我们要订婚了,这是订婚戒指。” “唉...”好像有人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很小就像是从远处传来的一样让人听不真切,但很快这声没人注意到的叹气就被愈发热烈的讨论声淹没了,气氛热烈欢腾。 “我靠...怪不得今天老大叫我们聚餐,早知道我就买东西当礼物了。”小弟兴高采烈地说。 “赵孟华你真太狠了,刚追上就订婚,一点希望不给兄弟们留。”有人哭丧着脸祝贺。 “那应该叫他们来几瓶啤酒。” “土狗,那么大的事情总得是香槟好么?你当赵孟华出不起钱啊?这时候还不宰他?” “来来来把戒指戴上,拍照拍照,能发校友录上去么?” “行了吧?现在跟大家都明说了。”赵孟华跟柳淼淼嬉皮笑脸,“现在你算跟我捆死了……嫁个扁担抱着走……” “讨厌。”柳淼淼低头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哎哟,你们看她还打人!”赵孟华笑着和女朋友,不,现在是未婚妻逗乐。 陈雯雯突然觉得自己今天来这里是错误的选择,所以她很想站起来走开,但身旁的人一涌而起把她挤得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她晃了一下没坐稳伸手撑住一旁的空椅子。上面没有人,但还有余温。 有几个人偷偷在看她,但也看得比较隐秘,或许在感慨赵孟华真是杀人诛心,当着前女友的面宣布订婚还请人吃顿席,这算是彻底恩断义绝了吧?怕是以后朋友都没得做;也有人在悄悄想能不能趁虚而入拐跑这颗才保守风吹雨打的小草,就算人赵孟华不要了但陈雯雯还是陈雯雯的嘛,当初不少人心头的白月光...即使落魄了不也还是白月光吗? 但殊不知白月光一旦落地之后就成了地上一撇白霜影了,谁都想去踏上那么一踏留下自己的足迹。 所有人都看着搂着柳淼淼的赵孟华恭喜,只有陈雯雯低着头,被现实击碎幻想的感觉的确不好受,就像手里拽着玻璃渣还得用力握成拳头。撑住的空椅子上的温度提醒着她现在掉眼泪不是什么好事情,虽然情绪告诉她很委屈,但在这种时候哭是会被人看不起的。 在欢笑声中她忽然觉得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不过那一次的环境比这里黑很多,还是人潮人涌,还是满堂欢笑。她站在台上看见那个男孩站在那里同样很委屈,很想哭的人被所有人抛下站在角落,就像现在的她自己一样。 年轻的时候文学社后面的黑板上一直书写着:青春易逝,容颜易老,莫负韶华,且舞且歌。但其实很早就有人警示过他们了,别轻易在年轻时的黑板上书画,因为到最后他们总会亲手擦拭干净。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脸上是什么表情,也没人会去注意她现在是什么表情,她记得以前的那一天是什么结束的,于是振作起来抬头想去看赵孟华,希望对方能给她一个画上结束语的颔首,但可惜那个男生现在眼睛里只有自己新的未婚妻,除此之外再容不下其他的东西。 她又想起自己给赵孟华发的最后一条短信,“我以前一直以为故事都会有美好的结局,但好像美好的结局往往只是故事的开始。” 那原本应该是她打定主意会给赵孟华发的一条短信了,却不料一语成谶。 — 这个时候,门开了,空气流动起来,像是揭开一个陶罐的泥封,让微凉的风透进去。 进来的人什么话都没说,目标明确,直奔陈雯雯,伸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腕但却没有第一时间用力,而是在眼神对上的数秒后,把她用力地牵了起来。抓住她白皙细腻的手腕就像探戈舞者握住舞伴的手一样,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抽,一股巧力就将这个生根在椅子上的女孩从泥土里拔了出来,痛快淋漓,如同快刀斩乱麻。 所有人都转头愣愣地看见站在陈雯雯身边的路明非,他现在的装束变了,原本的大白T恤上披着一件黑色的风衣,大夏天穿风衣似乎显得人脑子有问题,但现在这幅风衣穿在路老板身上,在此情此景内兀然就显得那么英姿飒爽,衣角银色的半朽树木也不知道是什么奢侈品牌。 “不好意思,我下午在外面还有事情就先走了。”路明非看着包间里的同学们摸着头笑说...但每个人都觉得这小子的笑容里杀机四伏,藏着的针芒简直刺眼夺目! “路明非,你...”赵孟华看着路明非...或者说他主要是看着抓住陈雯雯手腕的路明非有些发怔。 “你们两个...一起来的吗?”徐岩岩最先说话了,声音有些突兀,或者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个时候说话不是聪明事情,于是最后尴尬地笑了两声。 “啊,我跟陈雯雯下午还有事情,得一起走,就不打扰大家了。”路明非看了一眼自己牵住的陈雯雯手腕挠了挠头解释说。 他又抬头看向了赵孟华,赵孟华微微后仰准备好了迎接对方的攻势了,却没想到路明非只是对他竖起大拇指,神采奕奕地说“我刚才在门外面回来的时候听了一会儿...恭喜订婚好哥们儿,不愧是我们滨海城市的男儿,个个都是浪里白条!这一点光棍了这么久的我得向你学习!这边的账我在前台已经提前付了,算是给兄弟你教的学费...下次大家有机会再聚哈!” 赵孟华听前半段就觉得这小子话锋不对劲,身旁的柳淼淼看见路明非和陈雯雯站一起已经侧开视线了,见到这一幕的他下意识想火,“路明非你什么意...” 但话说到一半塞住了,这一次又跟之前每一次一样没火的起来。 “路专员,车准备好了。”门外一个巍峨得跟高墙一样的影子无声无息地站在了门口声音沉闷。 靠近门边的兄弟们像是见了鬼一样个个都战术后仰,主动躲避那几乎连门框都要一起干碎的巨大泰山,他们屏住呼吸睁大眼睛才发现走近的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刚猛大汉,胸肌快要顶破衣面撞出来,那股压迫感简直要连带着门框一起给压爆掉。 他叫路明非什么...路专员?干什么事情能叫上“专员”两个字?总不能是吃公家饭的吧? 路老板比想象中的更高更硬啊... 没人知道该说什么,或者什么都不说,就那么看着路明非把陈雯雯牵走了,在那硬得跟花岗岩一样的保镖背影下走到了走廊外面,门关上时巨大的“砰”的一声让人忍不住轻轻抖动了一下肩膀。 仕兰中学的兄弟们都鸦雀无声,不知道最后这一下的摔门意味着什么,不满还是警告?他们扭头悄然看向一个方向,在那里赵孟华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桌底下却悄然攥着拳。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三十三章:送别 陈雯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苏菲拉德披萨馆的,当走在前面的路明非帮他推开那扇门时,阳光刺得她有些睁不开眼睛,蓝天那头卷来了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让那窒息的高压被冲散了不少。 她微微抽了口气,站在阳光底下有些失神,低头看着自己纤细手腕上握着的那只男孩的手,上面的温度甚至比阳光还要炽热,让人觉得有些发烫。直到这时候她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被路明非带了出来了,穿过走廊远远地逃到了其他的地方。 路明非感受到了手中轻微的抖动感,这才后知后觉地松开了,退到了阳光底下,看着站在台阶上半张白裙被光线照得透亮的陈雯雯。 “......”路明非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反倒是到了这种时候,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或许他也什么都不用说,因为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 陈雯雯看着路明非,认真地看着他,那身风衣从上到下将这个男孩裹得严严实实的,虽说大夏天这幅穿搭很不应景,但不得不承认人靠衣装,就算是当年无人问津的衰仔现在在那竖起衣领的衬托下也显得成熟了很多。 “对不起。”最后路明非还是选择了道了声歉,可他在为什么而道歉?自作主张将陈雯雯带出来断绝了最后可能的复合希望,还是自己只顾着一时痛快污了陈雯雯的贞洁风评?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陈雯雯说话的声音有些小,她站在屋檐的阴影下低头看着被阳光照亮的鞋面,可能是她知道自己眼眶的红圈尚未消退的缘故才没有抬起头去与路明非对视。。 “别瞎说了。”路明非站在太阳底下的柏油路面上,扭头去看远处几片浮动的树荫,“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你又没做错什么。我刚才在门外听了两分钟...这次我都觉得赵孟华这次实在太过分了。” 说到最后他轻轻叹了口气...他并不陌生自己那些老同学的习惯, 尤其是赵孟华,在这种事情的处理上他哪一次不过分呢?上一次毕业时在电影院就是这样, 这一次也是如此。 他心里其实也有过恶狠狠地想过赵孟华作死迟早作到脾气坏的人身上, 比如林年, 如果刚才站在门外的是林年,坐在里面的不是陈雯雯而是苏晓樯的话, 今天赵孟华估计就真得被担架抬出去了,出门甚至都不用送医院,直接往火葬场里塞就好。 陈雯雯抬头看着路明非, 好一会儿直到路明非都被看得有些心慌的时候,才听见她小声说,“这次聚会不是文学社聚会,你没有在邀请名单上,我也没有。” 路明非愣了一下, 看着女孩的眼睛, 过了一会儿他挠了挠头叹气, “这样么...不过也无所谓啦。” 他不傻, 在陈雯雯解释这句话后大概就清楚今天这些事的前因后果了, 但他真的不在意,他只知道陈雯雯邀请他来, 他就来了, 没那么多理由。事实证明他今天来得也并非是一件坏事, 如果就连他都不在, 又有谁会推开那扇门带陈雯雯离开那里呢? 想想看陈雯雯会一个人坐在那里直到聚会结束才失魂落魄地离开,路明非就忍不住多抽了两口气。 “路明非, 你真的变了很多。”陈雯雯轻声说。 “你可千万别这样说,你是不知道,我今天最怕的就是你说这句话。”路明非立马苦笑,当着陈雯雯的面拉开了风衣。 ...这下也终于弄清楚了为什么看能否大热天的一定要把风衣掩得严严实实的, 因为不捂住里面的短裤就得漏出来了——他临能时找来了一身风衣但找不来一条西裤,也只有拿风衣遮住那条短裤才不糊显得不伦不类的。 陈雯雯看着路明非拉开风衣的样子,简直就像路上的色情暴露狂一样,她没忍住忽然低低的笑出了声音, 路明非也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倒是也无所谓地扒掉了这身厚的流汗的皮,扯了扯大白T恤往里面灌了不少凉风才舒服了许多。 “时势所逼嘛。”他苦笑着说。 路明非不介意让陈雯雯看见自己这幅样子, 因为他原本就没准备成为其他人口中的‘路老板’,只是在推门而入的时候不得不伪装一下自己,为的不是他自己的面子,而是陈雯雯的面子。 如果说今天他路明非是手持刀剑的天使,推门而入拯救苦难的少女于苦海,那么少女怎么也不想自己的天使是穿着T恤和短裤来的。 “这次就是赵孟华过分了,如果林年在这里估计他也会做一样的事情。”路明非把风衣折在手腕上看向苏菲拉德披萨馆,“...之后我会跟他们解释我跟你没什么的。” “不用麻烦你了。而且其实我跟赵孟华从来都...不合适。”陈雯雯沉默了很久终于说出了这句话,在说出口后整个人都像是轻了几分一样。 一份感情用一句不合适就彻底否决了,虽然显得很残酷,但这却是事实。 “你们的确不合适。”路明非又叹了口气,他发现自己在这个女孩面前太容易叹气了,“但这种话我一个外人又怎么能说呢,搞得我好像...”后半句话他说不出口了。 “...管他的,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咯,凭你的条件找个新男朋友不是简简单单的事情?事后有赵孟华后悔的。”路明非立刻仰头烂话张口就来,也像是在拙劣地安慰。 “或许吧。但我觉得最近我不会再想去跟别人在一起了。” “所以这就算完了么...”路明非下意识问。 陈雯雯跟赵孟华的孽缘,路明非跟老同学们撕破的脸皮,以及从仕兰中学维持到现在那些数不清的过往...都在摔门而出时的响声中的完了。他甩上了一扇门就像拒绝了背后一整个过去的世界,如今忽然面朝阳光底下的新天空也不免有些惘然。 陈雯雯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路明非的问题,她走出了屋檐下的阴影里白裙被阳光晒得有些发亮。 路明非抬头就发现陈雯雯向自己走了过来,距离一点点拉近没有要止步的意思,他顿然有些手足无措,僵住了,看着女孩靠近自己然后张开手...抱了一下他,洗发水的香味在鼻尖划过痕迹,轻触及分,但那股温软的触觉确实深深地留在了他的浑身上下。 “......”人都被吓呆了的路明非看着陈雯雯后退重新错开了距离。 女孩看着太阳底下被晒得发光的路明非,点头然后说,“今天的事情,谢谢你,路明非。我从以前就知道,不管什么时候你都会帮我...我其实并不喜欢这种感觉,因为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在利用你,尽管你不会去在乎...所以,谢谢你,路明非。” 说得很认真,从来都没那么认真过,路明非记得上一次她这么对自己说话还是问他加不加入文学部的时候。 “真没什么...换别的人来都会这样做吧?我们是朋友诶。”路明非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应一段话中的两次谢谢,他看着陈雯雯也只能认真地点头回答。 “要我送你回去吗?”他整理了一下情绪,看向停车场方向树荫下停上的两三辆黑色的奔驰厢车,也不是假公济私,校工部的人被他揍了一地想来是不少都得缺席教官所谓的优先级极高的任务了,正好路上也能送陈雯雯一程...逼已经装一半了,总得送佛送到西不是吗? “不用了,地铁站离这里不远。”陈雯雯摇头婉拒了,“你不是下午还有事情吗?我不想耽搁你忙正事。” “......”路明非看了一眼远处树荫下奔驰商务车旁站着的魁梧黑影,只能默默地点了点头,因为他的确还有正事要做。 也没什么再多心里话要说的了,他想说的以前在那家电影院里就已经说过了,他记得,陈雯雯也不会忘记。 “去吧。”陈雯雯终于收拾好心情说。 “收到。”路明非下意识回答,就像曾几何时在文学社的时光一样。 他转头跑向树荫那边,陈雯雯站在阳光里看着那个发光的背影越跑越远逐渐融化在了金色的朦胧中。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三十四章:意外 黑色的奔驰的厢车驶离了街道淹没进了阳光里,陈雯雯站在街边眺望了很久直到再也见不到任何路明非的影子后,才轻轻吐了一口气。 iPhone上的时间显示已经来到了下午1:10分,这个点吃中午饭都嫌迟了了,苏菲拉德披萨馆里包间里的人都没有出来的意思,大概少了她和路明非气氛会更融洽和谐一些,她也不愿意再在这里站着免得又被里面出来的人碰个正着了,那样两边都会尴尬得要死。 陈雯雯整理了一下情绪,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百感交集和五味杂陈都不足以形容她今天的心里情绪了,发生了很多事情,犹豫不决的乱麻也忽然被切断剪开,身上从未轻得像现在一样随时都可以被一阵风吹走或许也是她中午的确没吃什么的缘故,饿得有些飘了。 她最后看了苏菲拉德披萨馆的大门一眼,不再驻足不前了,走上了街道旁人行道的树荫里,决定去其他地方找一点吃的现在想来倒是有些可惜,如果路明非下午不是有事很赶的话,她大概会主动邀请路明非重新找地方吃点东西当面致谢。 这一次和路明非再分别估计以后都不会再见面了,陈雯雯有这种预感,他们就像两条交叉的铁轨,若是在碰撞到一起时没有车毁人亡亦或并肩同行的话,那么再以后彼此都是不再有交界愈行愈远的路人了,头几年隔着窗户还能看见大雾中对方穿行的轨迹,再后来就真的是再也不见了。 树荫落在白裙上点出了斑驳的光点,云逸过太阳后保暴涨的阳光又让蝉声更甚了几分,陈雯雯心里想着事情,脚下不停地远离着背后的地方,很快她路过了地下停车场的入口,里面吹出来了沁人的凉风,让她不自觉得轻轻哆嗦了一下,多看了里面一眼忽然顿了一下因为她好像隐约瞥见了入口向下的深处拐角居然有一个人影。 阳光都照不进停车场里的幽深,听说不少流浪汉都喜欢在这种地方躲避太阳,会冲着路过的漂亮女孩吹口哨,更恶劣的事迹暂时还没有发生过,但想来更倒霉的不过是路过的女孩被强行拉下去,之后会发生什么她不知道也不敢想…… 陈雯雯没看清那人影到底是保安还是流浪汉什么的,这里离苏菲拉德披萨馆有一段距离,路明非也早已经走远了,今天的烦心事情已经够多了,她现在只想走快些离开这种就算在大太阳下见着显得阴森的地方,但忽然一道若隐若现的声音从地下停车场里飘了出来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路明非已经离开了” “不,他和秘党的人一起 “几枚弃屣跟他们在一起,他们没有产生疑心” “人群中没有见到‘太阴’,他们可能分头行动了。” “是,我会夺取文件的。” 秘党文件路明非? 陈雯雯不觉得自己的会听错,她的确听见了路明非的名字,可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碰见认识路明非的人?不怎么想都感觉有些可疑,认识路明非的人为什么会躲在地下停车场里?而且听这模糊的悦耳声音好像还是一个女生。 听见是女人的声音,陈雯雯胆子就莫名大了那么一些,稍微往地下停车场里靠了靠想听得更清楚一些。但就在她往前踏出一步,踩进了阳光照不到的阴影中时,她居然打了个冷颤。 她在幽深的黑暗中看到了一抹赤红的金色那是一只眼眸?如果承认那是一只眼睛,那么它藏在黑暗中的主人该是何种恐怖的怪物啊! 也就是在视线对上的这瞬间,看不见的墙壁随着地下停车场的冷风呼啸而出“撞”在了她的身上,冻彻心扉的冷感瞬间全方位笼罩了她,那寒流穿透了她的身体将她血管里的血液都一瞬间冻成冰碴了! 一秒的时间,她浑身上下的体温下降了整整三度,让她在炎炎夏日下都感受到了凛冬的寒冷彻骨。 在地下停车场拐口处,一个露了半个侧身的人影的侧脸盯着高处的陈雯雯,单只眼眸内熔岩似的金意就像释放了某种恐怖的意志将这个女孩死死地定住在了原地动弹不得。晒在身上的炽热阳光也救不了她快速下降的体温,只是短短数秒她的生体机能就已经出现崩溃的迹象了,身上已经出现了缺氧、失温的症状,嘴唇开始发白发紫手足生理性的抽搐颤抖。 这个时候的陈雯雯的大脑是一片空白的,意识无法统筹起来,缺氧和大脑神经的紧绷跳动让她眼前出现了大片的幻觉,这些幻觉都是她过去十八年人生中发生过的故事。 走马灯? 她听说过这种说法,人在死亡之前都会快速的过一遍自己的过去,现在她也不例外只是为什么在她见到的那些画面中有着她完全陌生的片段? 一群又一群的人在高塔上群聚,她行走在黑暗之中身边皆是金色的萤火,螺旋的走廊上有人呼喊她的名字,向她伸出企图拯救的手臂,她想大声呼喊回应却怎么也抬不起自己的手,像是自己的精神被囚禁在了身体的牢笼里,只能放纵地走向深渊 那是多么恐怖的故事和回忆啊,为什么她会见到这种画面,她曾几何时经历过这种光怪陆离的事情吗? 那熔岩的黄金瞳就像是一个楔子,引导着她脑海中被海浪侵蚀过的痕迹逐渐浮起。 在陈雯雯的意识即将消散之际,忽然她身上那股恐怖的意志消失了。 就像是即将溺死的人忽然被托出水面,她发出了有史以来最为剧烈的咳嗽,直接摔倒在了地上顾不上疼痛,双手撑住地面边咳得声嘶力竭,精致的脸庞皱成了一团,在咳到最难受时不可避免地呕吐了,中午没吃多少的披萨和饮料全部和着胃酸一起吐了出来流淌在阳光底下。 呕吐完之后,陈雯雯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力气,她就像被抽掉脊梁的猫一样软软地躺在地上,脸颊都粘上了自己的呕吐物却浑然不绝。也就是在这濒临崩溃之际,太阳的温度终于重新作用在了她的身上,阳光流淌在肌肤上的温暖触觉重新恢复了,她从未那么感激过夏天的炽热,如果不是这酷热的高温她真的可能会成为第一个因为失温死在炎夏街头的可怜人。 脚步声在陈雯雯耳边响起了,因为她是瘫软侧躺贴在地上的,所以在她的感知中那靠近的脚步声是如此的清晰和可怕就像是死亡在一步一步接近。最后脚步声停下在了陈雯雯的身边,这证明那只赤金眼眸的主人也站在了她的身前正冷漠地俯视着她。 即使是远隔着几十米远,她也做到了轻松将这个不知死活的冒进女孩放倒在了地上,她只需要抬起脚轻轻地放在对方的脑袋上然后踩下去就可以将所有痕迹抹消掉。 陈雯雯的视角看不见这个人的脸,尽可能地将眼珠往上翻也只能在失焦的视线中看见光晕遮蔽的模糊的脸庞,在下面就是一件过膝的大白T恤轻松遮住了下身短裤,露着两条白而修长的腿,脚上则是踩着一双简单的运动鞋一个再正常不过的运动系的漂亮女孩了,在她的背后甚至背着一个吉他盒这是要去上暑假班的吉他课吗? 最让陈雯雯在意的是这个女孩居然只有一只手臂,她背朝着太阳,那轻薄的T恤内美好年轻的曲线和身段都被显影了出来,每一段线条都匀称得让人出神,唯独左侧的袖口里却是空空荡荡的破坏了协调但也能让人不经想起米洛斯的维纳斯那种残缺的美感。 缺氧的缘故陈雯雯意识有些涣散了,她难以看清这个女孩的脸,但她却下意识地判断这是一个特别漂亮的年轻女孩那是一种气质,一种只需要靠得足够近,就能感受到的气质。 这个女孩就像一株凛冬里的罂花开在了她的身边,冷漠地注视着她等待着她死亡后去吸取她的养分。这让她更想要更清楚地去看这个女人的脸,尤其是那双金灿如阳的眼眸但下一刻她就晕了过去,因为对方轻轻地踩在了她的脖颈动脉上,缺血又缺氧让本来就濒临昏迷的她终于倒下了。 看着陈雯雯晕倒过去,穿着大白T恤的女孩松开了运动鞋的鞋尖,视线从对方身上挪开了,重新拿起了手上握着还未挂断的手机放到了耳边。 “问题解决了。”她说。 “哦?发生了什么情况,秘党的人么?”电话那头响起了一个格外苍老嘶哑的声音,语速缓慢得让人不安。 “不,只是一个路人。” “解决掉了么那么就尽快通知处理小队洗干净痕迹,这种节骨眼不能出问题。” “我没有杀死她,只是让她昏迷了。”她淡淡地说。 “你在做什么?”电话那头的声音沉了一下,慢悠悠的嘶哑声音中似乎有质问的意思在里面。 “我认得她。” 拿着电话的她低头看着阳光下如同衰败残花的女孩,“在阅读有关秘党‘S’级档案时,我看见过她的照片,她跟‘路明非’这个个体有很深的联系,我认为她如果死在了我的手里,秘党一侧的校长派必定深查,一旦让他们捕捉到了蛛丝马迹,可能日后会给秘党和正统的合作带来不可修补的裂痕。” “啊只要做的够漂亮,就没人会知道是你下的手。”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后说大概意思是怂恿这边动手杀掉地上的陈雯雯。 “是。那么请指示。”她安静了数秒,然后平静地说。 “”电话那边顿了一下,然后发出了一声轻微的不耐啧声,“算了月,直接离开吧,我相信她应该没有看见你的脸只是一个凡骨而已,惹不起什么风浪。” “是。”她说。 “天机阁新研发的‘试金剑’还带在你身边吗?” “是。”她说。 “好,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们会提前安排秘党的火车提前十分钟到站,你会有十分钟的时间领先所有秘党执行部的专员,去杀死文件的携带者然后夺得文件,事后的嫁祸善后工作我们已经安排妥当了,这一次秘党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家族里有很多老人都对这份文件很上心,他们视这份文件为正统新一次的‘崛起’机会。”电话那边的声音沉了下来,沙哑如鬼,“不要让我失望,也不要让你的母亲失望,这是你新的机会,不然你随时都可能被取缔你是知道的获月。” “是。”李获月说。 “做好你该做的,今天家族很多人都在看着你,你已经让所有人失望过一次了,没有第二次了。” “是。”李获月说。 她静静的,等待手机那头挂断,然后熄灭了手机屏幕单手将之揣进了T恤下短裤的后兜里,再朝向早已确定好的目标方向踏步而出,留下了太阳底下昏迷的陈雯雯独自一人趴卧在污浊之中。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三十五章:雷蒙德 “叮咚。” 稳静行驶的列车车厢内广播被唤醒了,阳光透过米黄色的车帘照入车厢,被树荫建筑割裂的影络掠过一排排空荡荡的座位上。 温柔的女音在广播内重复着娓娓响起:“女士们先生们,列车前方停车站是【XXX】,请中途下车的旅客提前做好下车的准备,站立在两车连接处时,不要依靠在车门上,下车时请注意车梯与站台之前的空隙” 铁轨上响起摩擦减速的声音,时速高达330公里每小时的列车开始减速,在铁轨远方的尽头等待着的是近月才新修建好的崭新月台,以及一座精美宏大的建筑,不规则的椭圆穹顶折射着太阳光翻出海波般的鳞光那是滨海城市市政府所骄傲的年底新业绩,庞大美丽得宛如后现代艺术品的火车南站。 空荡荡的车厢里,甜美的语音播报还在反复回荡着,值得注意的是广播里的女声每每念到到站地名时都会出现三秒的空荡这代表如今列车行驶的这条铁路还并未正式启用,就连语音系统都并未完成填词。 没有人会想到7月17日的今天会有这么一班列车,拖着近空的车厢千里迢迢赶往滨海城市都还尚未投入使用的车站是的,如果你足够仔细就会发现这间车厢是‘近空’而不是‘全空’。 列车开始减速了,缓缓滑入月台,在列车最末端车厢的最后一排,F4的靠窗位置,米黄色的窗帘被完全放下了,一个身穿黑色T恤、黑色牛仔裤、戴着黑超,穿着夹脚凉鞋的男人正四仰八叉地坐躺在座椅上,脸上戴着黑色的眼罩午后小觉着, 从看他自然张开的嘴巴可以看出他对这一趟列车的服务十分满意。 广播里语音播报开始第三次播报了,也是最后一次。终于, 可能是在铁轨外列车压过的一颗石子弹起撞在车身上发出了低沉的闷响声, 座椅上戴眼罩小睡的男人忽然发出了一声短促的鼾声, 身体抖了个哆嗦就坐了起来,醒了。 “唔”作为一个大男人发出了丢人的睡醒嘤咛声, 他摸索着把眼罩推到了额头的位置,毫不顾形象地伸起了懒腰打了个哈欠。整个车厢里除了语音里甜美女声之外就是他的哈欠声了,过道上全是暖人的阳光, 放下双手后男人揉了揉眼睛整个人出神地看着空荡的车厢不知道在想什么 如果你觉得他是在思考自己的未来,亦或者人类命运或者更伟大的东西,那你大概就错了,因为男人从来都不是有这种思想觉悟的人…… 没有印度那特有的人挤人的发酵咖喱味, 也没有吵到跟鸡厂里丢了爆竹一样的说话声,更没有像是尸体发臭一样的恶劣脚臭味他奶奶的,一个人包整条列车的车厢简直不要太爽啊! 雷蒙德继续瘫坐在椅子上懒洋洋地想着, 在他的脸上全是这段时间饱经风霜的痕迹。 瘫了几秒后,他抬起手摸了摸身旁座椅,碰到了一个“班尼路”的纸袋,确定袋子还在后接下来的步骤就该是检查里面的东西了。不过下一刻他却屁股离座支撑起身子,从屁股墩下面摸出了一份封好的淡黄色纸袋, 密封条完好无损,但由于被自己的大屁股坐了全程显得有些皱巴巴的。 用手顺了顺这个纸袋的表面,雷蒙德看向身旁的班尼路纸袋微微抽了口气忽然聚精会神了起来, 伸出双手探入了身旁班尼路的纸袋子里, 在格外谨慎地摩挲后纸袋中忽然响起了一声咔擦声, 随后他整个人再度放松了下来。 列车的速度近一步变慢了语音播报停止重复,雷蒙德吹着口哨从口袋里取出了一根锋锐的铁丝,以及一些轻巧的金属零件这是一个在外十分好用的防贼手段,虽然机关原理简单但却足够致命, 随便乱伸手进纸袋里的人大概会永远的失去自己的手掌。 收起铁丝和金属零件, 他把密封完整的纸袋丢进了“班尼路”的袋子里,从座椅上坐了起来,看着无人的车厢, 提着纸口袋的他先是在满是阳光的过道里站了几秒,然后忽然抽风似的挥舞着拳头,嘴里发出着耶!耶!耶!类似的声音 这个该死的长期的任务终于要结束了!雷蒙德久违地感受到了解脱。 要从头说起的话, 雷蒙德接到这个倒霉催的任务还是半个月以前, 那时的他还不是这副冷漠骚气杀手的打扮那时候他的身上只能看出骚气没有杀手, 因为他正在跟他的老婆在意大利这座鲜花之城度蜜月。 那时正赶着6月尾巴的意大利依旧洋溢着如阳光般热情似火的罗曼蒂克美,雷蒙德手携爱人穿过佛罗伦萨的街道品鉴艺术的痕迹,共游水城威尼斯泛起小舟下波纹涟漪,再一探罗马竞技场俯身拾起过去历史血染的沙土然后在他准备去都灵看一场足球比赛的时候,一通执行部的电话就丢到他的身上了。 于是雷蒙德的目的地从那一通电话起,就强行从都灵改道去了艾米利亚·罗马涅,并且他的爱人也被他“残忍”地抛下了,虽然一顿解释,但从爱人那失望的眼神来看估计任务完成后回去不是几件爱马仕的包包和YSL的美妆就能解决的事情了。 没有办法,作为执行部的在职在编正式专员,屠龙的使命、人类的命运高于一切,再者说也怪雷蒙德这次蜜月选择的地点实在太倒霉了,刚好就撞上了任务突发的地点! 据那通电话说艾米利亚·罗马涅有一份本部需要的文件需要他一路护送回学院,诺玛的雷达扫过整个欧洲也就他这个‘B’级专员正巧在意大利附近了,而且专业还刚好对口间谍,护送机密文件这种事情舍他其谁? 护送任务落自己头上那就认了,但雷蒙德想不到的是自己的噩梦从这一刻才刚刚开始。 他本以为一起简单的护送任务,只需要拿一个密码箱往他手腕上一铐,然后坐一趟特快飞机直奔伊利诺伊州的学院本部,再将手铐一解,箱子一丢,他又麻利地坐飞机飞回意大利陪他的老婆,最多也就耽搁一两天的事情,蜜月照常进行但事实证明他想太多了。 整整半个月的时间,从意大利的艾米利亚·罗马涅,一路到现在的位置,这半个月他简直就像是过了一辈子那么久。从他拿到班尼路袋子里的那个纸袋开始,一个秘密的行程表就被连带着送到了他的手中。 他被执行部的部长严厉警告,只能按照行程表上的路线护送文件,丝毫不能偏离路线分毫,那份行程表他过目之后简直人都被惊呆了,他在卡塞尔学院就读时中文课的成绩是‘A’,造诣还算不错,所以也懂得几句歇后语,那么按照中国的古话来讲,这份行程表大概就是“戴斗笠撑伞”和“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原本一趟意大利到美国的直达飞机就能解决的问题,在行程表上硬生生把整个过程放大了数十倍有余,从他拿到文件起就得先徒步走到地铁站坐地铁出城,找到约定地点停靠的一辆无证摩托车骑车往北走是的,往北走,因为他的下一站不是机场,而是靠北的德国! 这可真他妈是靠北了,雷蒙德当时人都傻了,但接下来的行程表更离谱。 他到了德国后得马不停蹄地闪击波兰,再从波兰开始坐上铁皮火车前往“欧洲子宫”乌克兰,又以毛子的地盘为跳板一路向下南穿土耳其、伊朗再他妈的横穿还在战乱的阿富汗去往巴基斯坦,最后还要淌一下那传说中的恒河水才能通过中印国界线到达中国。 对于这趟旅程雷蒙德对此只能报以《老友记》的鼓掌名场面对待,以表示对制作行程表的负责人想象力十足的钦佩,同时也准备好了回去执行部就写上一份万字的投诉信给那个狗日的东西半个月横穿八九个国家的旅程,全程没有便捷的交通,最快的交通工具除了发达国家的高铁之外就是铁皮火车了! 原本意大利蜜月之心培养的满心大爱全部都在那人挤人满是汗味和脚臭味的交通工具中灰飞烟灭了,在到达印度时那种悲催直接登上了顶峰这都还没算他在阿富汗境内差点被当地暴徒以为是美国间谍追杀的惊险故事,那一段拍出来都能剪一部电影的炸裂预告片了好吗? 半个月上的种种离谱至极的经历让他一度有想撂挑子不干的心了。 深呼吸深呼吸 感受着高铁逐渐停靠月台的雷蒙德强行自己深呼吸冷静他是一个成熟的执行部专员,也是一个优秀的双料特工,再吔屎的任务他也能捏着鼻子吔过来,听说这次任务优先级是他执行过的最高的一次,虽然不知道护送的文件到底是啥,但不妨碍他马上就要把这操蛋玩意儿给了解了! 是的,原本计划送到美国的任务被通知要提前结束了。 由执行部部长亲自致电,让他在中国的一座滨海城市将文件移交给下一位专员代行,他雷蒙德的崩溃之旅将要在中国的这座滨海城市,也就是这趟列车终点的火车站画上句点。 雷蒙德最开始听到这任务时是有些不满的,哦,等于说,前面半个月的苦头他都老老实实吃完了,那些第三国家的狗屎交通全部他来坐,一到中国这种披着发展中国家的皮比发达国家攀科技还猛的大国,就该一个不知道哪儿钻出来的后辈来接手享福?你当执行部任务是在分猪肉(MAMA梗)呢? 所以他第一时间对执行部长不卑不亢地拒绝了,认为机密文件这种东西还是交给他这种专业人士来,给其他人他不怎么放心。 执行部长听后沉默了几秒说,可以,那到时候交接文件的时候我安排你跟那位准备接替你工作的专员切磋一下技术,谁赢了就继续完成接下来的任务。 雷蒙德一挑眉说能用言灵吗?执行部长也说可以。 于是雷蒙德不屑冷哼一声说,部长你这是放任我欺负后辈啊。 执行部长说,嗯,我也是这么觉得的,那你等我通知一下林年吧。 当时啊,很快,雷蒙德刷一下就变脸了,捧着手机就小声说,我觉得吧,任务资历这种东西还是留给后辈刷一刷比较好,我们这些执行部的老油条就应该少一些名利之心,以秘党任务能成功完成为重 TNND,谁又能想到接手自己任务的后辈是传说中杀龙不眨眼的‘S’级呢? 雷蒙德心里一万个我草说不出来,但好在执行部长察觉出了他的心思,直接做出了承诺这次任务载入档案时依旧以单人任务做结算,该雷蒙德得到的荣誉一点也少不了,这才让他放宽心了 秘党专员也是人啊!要吃饭的嘛,知道单人任务和合作任务可是天差地别的吗!后者可是要被分成工资的! 但最后他还是补了一句,那行,但我有个要求,中国境内我乘坐的交通工具环境好一些不能有脚臭的乘客坐我旁边!我已经一个星期没睡好觉了。 部长沉默了很久然后答应了这个请求,最后迎接雷蒙德的自然就是这条甚至还没有对外开放的列车线路了,整个列车都被他骚包的包场了! 銆愯よ瘑鍗佸勾鐨勮佷功鍙嬬粰鎴戞帹鑽愮殑杩戒功app锛屽挭鍜闃呰伙紒鐪熺壒涔堝ソ鐢锛屽紑杞︺佺潯鍓嶉兘闈犺繖涓鏈楄诲惉涔︽墦鍙戞椂闂达紝杩欓噷鍙浠ヤ笅杞 銆 总之,能提前结束半个月“长途旅行”的雷蒙德现在终于感受到解放就在眼前了,他恨不得马上就冲到月台上去拥抱阳光和紫外线以及发展中国家美丽的空气 咕噜 但在这之前他恐怕得先去一趟厕所。 “干真不该听那导游说的喝那杯恒河水的。”肚子发出异响的雷蒙德脸都绿了,他已经数不清楚这是这几天内第几次拉肚子了,事实证明就算是混血种也不能在印度甩开腮帮子乱来,吃错东西可是要死人的。 列车已经停稳了,车门即将打开,雷蒙德抬头看了一眼列车上液晶屏里显示的时间,现在是BJ时间下午一点二十分,距离约定的文件交接还有十分钟这代表着这辆列车提前了十分钟到达。 “十分钟应该够我上个厕所吧。”雷蒙德偏了偏头,执行部的交接任务一向都是准时准点,说是一点半那就绝对不迟到一秒和早到一秒,尽显专员们的专业素养,现在他火急火燎地冲去交接地点多半得一个人傻在那儿。 正好,列车的车门也在他面前划开了,阳光从外面照入,他的肚子又开始响了,提着裤腰带和班尼路的纸袋一溜烟就往外钻出去了。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三十六章:人有三急 雷蒙德提着班尼路的纸袋小跑进了火车南站的大厅。 大厅里满是阳光,金色的光线从头顶椭圆近似龟壳形的穹顶外射入,每一块钢化玻璃都拼接得严丝合缝像是一个整体,偌大的空间足以容纳上万人同时拥挤在一起。 不愧是大城市的车站不管实不实用气派是真他奶奶的气派,起码不像是在印度时赶个火车自己都得被都差点被推下月台碾死。 但地方大也有大的坏处,比如雷蒙德在这微缩鸟巢一样的地儿里找不到厕所了。 他一边在大厅里小跑一边左右张望找洗手间,由于火车南站还未正式投入使用的缘故,很多设施都没准备妥善,比如本应该随处可见的洗手间提示牌。从下了月台进大厅后他可是一顿好找,路上更是一个人没见着问路都没地方问去。 现在进了大厅也照样如此,一排排的座椅上空无一人,只有便利店的方向才能看见打瞌睡的店员小哥,以及大厅里拖着地戴着耳机跟随着自己的节拍摇摆磨着洋工的保洁小妹。。 雷蒙德提着班尼路纸袋锁定那听歌正嗨的保洁小妹就小跑过去了,还没开口就差点被对面扬起来当话筒的拖把扫到了,一个大后跳才堪堪避开了满是污水的拖把棉。 “我靠,注意点好吗?”雷蒙德惊得低头拍了拍裤腿,这可是他最后一套可供换洗的衣服了,现在终于到中国了才舍得换上,要是再弄脏了就没地儿换了。 然而保洁小妹并没有注意到了雷蒙德,依旧陷入自嗨中,黑发甩得跟螺旋桨似的,甚至还特别骚包地戴了个墨镜模仿歌手弯腰嗨麦,也不知道耳机里放的是什么经典硬派摇滚。 雷蒙德瞅了一眼保洁小妹的耳机,豁,还是SONY的,中国人民生活品质日益提升啊,这套设备少说没个千儿八百拿不下来吧?不过这也不是他该操心的事情了,他现在真正操心的是他即将要喷射的裤裆。 “好姐妹,问个路,厕所在哪儿!”雷蒙德从口袋中抽出手快速探手到保洁小妹面前打了个响指,然后迅速收回,加上露了一个自以为帅气的笑容。 出门在外,就算是当苦差,执行部最骚的崽风度也不能忘,不然他‘B007’的执行部代号是假的啊? “谁是你好姐妹,这年头是个男人都可以装gay了吗?”没料到保洁小妹完全不鸟他,推了推自己的墨镜继续拿着拖把扭来扭去,屁股还差点撞了雷蒙德一下。 “好臀, 有个性, 女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雷蒙德是想这么说的, 但奈何他是个有家室的人了,撩妹这套手段放在五年前可能还得心应手,有老婆之后管你以前再是浪里白条, 在外面也得装旱鸭子。 “姐,憋不住了要, 厕所在哪儿啊?”雷蒙德老老实实求助。 “小的, 大的?”保洁小妹不耐烦地摘下耳机隔着墨镜斜眼看向雷蒙德, 嘴里甚至还在嚼口香糖,耳机里放的还是AC/DC的《highway to hell》难怪扭得那么欢。 “有关系吗?”雷蒙德感觉自己臀部肌肉开始松了,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有,而且很大。”保洁小妹煞有其事地点头。 哎哟,我这个暴脾气... 雷蒙德心说大家都是戴墨镜的, 但你这暴龙估计就几百块, 我这按下隐藏按钮可是能当破片手雷的, 戴个墨镜就充特工呢!你007还是我007 啊, 上个厕所大的还是小的这都要过问吗,阿sir?! “?”保洁小妹听不见雷蒙德酱紫色脸蛋下的丰富心理活动, 偏了偏头审视着这个外国人,“五十万?” 雷蒙德听不懂保洁小妹的五十万梗,屈于越发浓郁的屎意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大的。” “大的去绕远路去B口二楼那边的卫生间,其他地方的卫生间别进, 进了也没法拉,隔间门都给锁了, 坑位还在修。”见雷蒙德服软了,保洁小妹撇了撇嘴, 大概意思是姐还真不惯着你这鬼佬...但还是抬手指了个方向然后继续戴上耳机扭了,那叫一个心无旁骛。 雷蒙德如释重负,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一路跑过来都没见着卫生间的门儿了,看来包下整个火车站也是有代价的,再晚一点他就得顺带在车站里找卖裤子的店了。 “诶等等。”保洁小妹忽然脑子一转抬手叫住雷蒙德,“对了,鬼佬...哦不是, 那个黑不溜秋的外国佬,你是哪儿来的,穿这副模样,我记得我们这车站还没投入使用啊!” “就一借厕所的路人!”雷蒙德知道厕所的地点后撒丫子就跑了, 哪儿管保洁小妹那长整整一圈的反射弧,拉个屎他就交任务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保洁小妹嚼着口香糖看着雷蒙德冲向B口的卫生间后耸了耸肩,又事不关己地戴起耳机开始嗨下一首歌了,甚至还抱起拖把当吉他弹上了那么几下。 — 果然按着保洁小妹的指示,雷蒙德一头就扎进了还没装修完的厕所,感觉就像回到了印度,满是怀念...呸,他怀念个屁,上个厕所卫生纸都没有,上了第一次厕所他最少洗了三天的手。 直接冲到了最后一个坑位,皮带一松牛仔裤一拽,一个标准的亚洲蹲就下去了比中国人还中国人,这都得归功于他老婆是个100%纯正华裔——蹲马桶就拉不出来的那种纯,他家里也就杜绝了马桶这种东西出现的可能性了,B007也就此练得一手好蹲功。 然后就是一泻千里了,拉得那叫一个痛快,雷蒙德心想当初中国的李白大诗人说不定也是忽然腹泻,在野外一蹲,刚好看见条瀑布,于是就写出了“飞流直下三千尺,疑似银河落九天”这种绝句了。 都说人一拉屎脑子就闲,一闲就喜欢东想西想,雷蒙德也不例外,按正常思路他应该摸出手机玩手机,但可惜现在他身上的手机是执行部应急特别款的,只有接拨指定电话的功能,除了跟执行部长交流一下感情之外就是块砖头,最多拿来看看时间和当手榴弹扔出去。 ...也真他妈是服了装备部那群脑残了,怎么什么东西都喜欢做成炸弹,眼镜是炸弹,手机是炸弹,护照都能是炸弹,他每一次出任务都觉得自己跟自爆步兵一样,要说穿越阿富汗时这些玩意儿还当真派上过用场,但在过印度这种地方的时候人挤人他时时刻刻都担心身上哪儿的炸弹按钮给人摁了,下一秒他就安拉胡阿克巴了。 印度...印度这地方可真操蛋啊,到处都是人,温度晒得又要人命,食物很狗屎,交通更狗屎,要不是他蹭了一个漂亮金发导游姐姐的团,他还真说不定会把自己丢在新德里...唉,想起那个金发导游姐姐他就悔恨啊,自己真不该在旅游团面前逞能,干了那杯导游姐姐递过来的恒河水,姐姐笑容再治愈也治愈不了他狂拉数天不止的稀啊。 ...哎哟哎哟,又来了又来了,大的要来了。 厕所里再度发出了通畅的声音,与此同时,洗手间的门也被推开了,纷纷攘攘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伴随着重物落地的声音。 “开工了开工了,今天下午得加紧把B区二楼这些厕所的瓷砖和排水重新做了,才下来的命令这片地砖又得刨了重新埋。”一个带着黄色安全帽的队长走了进来拍手吆喝。 “别吧...重新埋?那得多少时间,全部是指二楼所有卫生间的瓷砖啊?”跟在后面的两个提着口袋的维修工人抱怨。 “别瞎抱怨,说着我就来气,这能不重新弄吗?之前沈队不知道哪儿找的临时工,二楼上贴瓷砖防水都忘记做了!你想地下排队赶火车的头上漏水啊?监理工程师过来不把所有人都骂个狗血淋头?还好被我们自己的人发现早,不然全部都得挨骂说不定多出的工程费还得从我们工资里扣。”维修队长一脸不爽走进卫生间里站到洗手台前洗了个手。 “啊...我靠了,那今天得加班了,我下午还得去接女儿放学啊。”维修工人把口袋提到了洗手台上放下。 “叫你老婆去接呗...”另一个维修工人也放下口袋并且拉开了拉链取出了冲击钻。 “她还得在学校里上课啊。”第一个维修工人也拉开了口袋的拉链在里面摩挲着。 “额,那为什么不顺便接你女儿?” “我靠,我老婆教大学的,我女儿才幼儿园。” “你老婆大学里漂亮女大学生多不...” “都别聊了,该干活儿了。”维修队长说着,伸手从其中一个口袋里捞了一把,摸出了一把黑色上膛的微声冲锋枪。 ... 蹲在最后一个坑位里的雷蒙德听了几句大概就没兴趣了,继续拉自己的粑粑,顺带对这群倒霉催的工人表示心疼,这火车大厅有多大他可是知道的,当时跑上二楼往洗手间里狂奔都差点没来得及,鬼知道整一片二楼有多少洗手间的瓷砖得挖了重来。 一阵震耳欲聋的冲击钻突突声在外面响起了,连带着瓷砖碎裂的声音,在封闭的洗手间里简直要把人耳膜给震破了,雷蒙德只能把班尼路的袋子夹在膝盖和身体之间双手堵住耳朵。 这时他又看见隔间挡板下出现了一双满是泥灰的长筒靴,估计是一个维修工人注意到了他这边,走到他的坑位前停下时。 雷蒙德主动伸手敲了敲挡板想提醒对面里面有人了,但很可惜他的敲门声被冲击钻的突突给淹没了。 “妈的,能不能停一秒啊。”雷蒙德郁闷不已。 好像是听见了他的心声,冲击钻停下了些许,估计是在冷却还是什么的,他这才有机会喊道,“这里还在拉呢,你们忙你们的,我马上拉完自己走。” “没听说过这里有人啊?你哪个单位的?”门外站着的维修队长问道。 “路人,借个厕所拉屎,别管我,窜得很快的,拉了就走!”雷蒙德赶紧解释。 “哦,那你赶快到...好臭。” 雷蒙德翻了个白眼心说你拉屎是香的?他开口正想说抱歉,冲击钻又再度响起了...而这一次覆盖过的不止是他的声音,还有一连串致命的冲锋枪开火声。 在冲击钻的噪作中,瞬间升起的枪口火焰将数个人影歪歪斜斜地投影到了洗手间的天花板墙壁上,澄黄的弹壳弹出了一条优美的弧线坠入地面上摔成一片,站在末端隔间的门口,穿着一身工作服的维修队长面无表情地端着手中的火器在短短2.3秒的时间内倾泻完了螺旋式弹匣内的100发子弹! 整个抗倍特板制的隔板都被打成了筛子,飞屑和灰尘飞溅擦过维修队长的脸颊留下血痕,少数弹射到了安全帽上发出砰砰响声,在2.3秒的扫射结束后,维修队长抬起微声冲锋枪枪口,在他身后又接上了一个手持同样枪械的维修工人扣下扳机继续倾泻火力,直到将再一百发的子弹打空掉。 脱下了工作服外套光膀子的维修队长抬手,冲击钻停下工作了,整个洗手间满是火药的硝烟味,两只微冲的枪口都冒着白烟,满地都严严实实地铺满了一层黄澄澄的弹壳和碎裂的飞屑以及瓷砖碎片,余温甚至让整个空间的温度都上涨了一些。 微声冲锋枪被轻轻放在了地上,维修队长从后腰摸出了一把轻巧的格洛克23,以战术姿态推开了接近了筛子的隔板门,其实透着窟窿他也几乎可以看见后面躺平在地上裤子来不及提的黑衣男人。 “死了?”不远处手持冲击钻的维修工人也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把枪低声问。 “不一定,可能还有一口气。”维修队长将筛子一样的隔板门轻轻推开了,看着地上倒在血泊中的男人淡淡地说。 “怎么可能...这种情况下被两百发子弹扫射,就算是大象也活不过来吧?”那维修工人不可置信地说。 “你在质疑我的判断么?”维修队长问。 “不敢...”说话的维修工人噤声了...干部的命令是绝对的,干部的判断是正确的,干部的力量是无敌的...这是他们‘蜂巢’组织的铁律,像他这样离干部位置还遥不可及的小角色就凭刚才质疑的话,换平时都可能被直接清洗掉了。 “只有了解混血种的人...才知道这种生物有多么不可思议。”维修队长低头注视着血泊中完全侧躺蜷缩在飙水的水箱前的男人平静地说。 这一刻,他的眼眸在一轮扫射后似乎也随着枪管一起升温了一样变为了淡金色。 两个维修工人看着队长变色的眼眸都吞了口唾沫,但眼底也有些狂热,这就是干部的特征,也是他们加入组织为之奋斗的目标,总有一天他们也会像是队长一样能拥有这份强者的表象! “到死也一直保护着运送的东西吗?”维修队长扫了一眼洗手间没发现他想要的东西,又看见男人蜷缩似乎环抱着什么的动作明悟了。 “要怪就怪你被组织看上了。”维修队长走了过去,举起枪对准了男人,不是他谨慎到家了这都想着补刀,是他清楚如果这个隔间里的男人的确是混血种,刚才微型冲锋枪的亚音速弹当真可能没有彻底的杀死对方。起码他现在就注意到这个男人虽然倒在血泊里,但裸露的脑袋上没有哪怕一个弹孔,混血种这种东西可是生命力强韧到脑袋开花都有抢救可能的。 忽然间,维修队长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 200发微型冲锋枪在窄小的隔间里扫射,一发子弹都没命中对方头部的可能性是多少?他刚才可是下意识全部子弹都往那个蹲位上扫射的,就算对方倒地了也得被第二轮的子弹给犁一遍。 除非... 维修队长猛然抬起格洛克对准男人的头部,但这时,一阵难以置信的强光忽然从那男人身上爆发了出来,那是接近4000流明的光照,瞬间将整个厕所隔间变成了炽热燃烧的白炽灯内部,那两个目不转睛盯着男人看的人瞬间发出了惨叫,。 光照来得也快去得也快,可视线恢复却没那么容易了,包括维修队长在内突发奇难的三个男人都暂且成为了瞎子,那夺目的光芒让他们的双眼瞬间血红流泪在痛苦的作用下,首先沉不住气的两个副手开始疯狂向隔间里射击,但发射出的子弹全部还以的都是命中瓷砖和地面后的破碎声。 维修队长在耳边的大作枪声中稳住了心态,首先后退到了墙角落等待深呼吸着,而他的视力也是最先恢复的,眯着眼扫视整个洗手间,却看不见本该中枪死亡的‘尸体’的影子了。 对方躲开了所有子弹?不,这怎么可能?地上的血迹证明对方肯定中枪了,而且伤得不轻! 等等,难道对方穿了防弹衣吗? 也不对...他分明记得之前暗中观察雷蒙德的时候,这个男人只穿了一件黑色的T恤啊! 难道是防弹...T恤? 维修队长瞬间觉得有些荒谬,这么薄的织物根本就没有夹层的空间吧,怎么可能起到防弹的作用?这防弹T恤是什么材质做的? “...碳化硅瓷盘,陶瓷基质,四代种的发纤维复合叠层组合的,还是仿的Armani夏季潮款,他妈的没见过世面了吧,土鳖!”仿佛是读出了维修队长的心声,在洗手间外响起了一个上气不接下气的男人声音。那人正是雷蒙德,他倚靠在洗手间外的墙壁后大喘气着,左臂血流不止,身上的T恤最起码镶嵌了数十枚变形的亚音速弹头。 “...没见过世面就对了,要不是这次任务我也没见过...哎哟可他妈疼死我了。”雷蒙德低头看了一眼T恤上的弹头,又撩起来看了一下里面全是淤青的体表脸上满是肉痛,这种距离就算有防弹衣打在身上跟中弹的感觉没什么区别。 但比起这些伤势更严重的是他左小臂和大臂上的两个血窟窿。这个距离的亚音速子弹就算穿透了强度足够的隔板门也能将他的肉体直接贯穿,毕竟他不是以肉体出众的混血种。 “不过马上还有更屌的东西你没见识过呢...土狗!低头!”放下T恤,雷蒙德冲洗手间里气急败坏地吼道。 维修队长脸部骤然抽搐了一下,忽然察觉到什么似的低下了头,发现在自己那两个队员的脚下不知何时留下了一部黑色的手机,在手机屏幕上显现着一棵血红色的半朽树木,在下方是一个倒计时,在他视线落目屏幕时倒计时正好也跑到了0:0:0。 他瞬间张开嘴似乎要大吼咏唱出什么,但可惜他想要做什么都晚了一步。 洗手间的大门轰然破碎冲出了大片的硝烟和碎片尘土,宛如泥龙一样直接冲过了外面的过道一路向外震碎了B区二楼护栏的玻璃,在底楼少许的尖叫声与玻璃寥寥升天。整个火车南站都被这一巨大的爆炸声惊醒了。 “我还真他妈是头一次那么感谢装备部那群炸弹疯子了!”在渐落的泥龙硝烟旁,以墙壁为掩体的雷蒙德捂住手臂边向远处走去,边咬牙切齿地咳嗽说道。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三十七章:救兵 雷蒙德记得自己读小学的时候从来都是准时准点踏入教室的,不早一分钟也不迟到一分钟,因为在学校这种地方往往都会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 即,如果你迟到太多了,那么一定会被老师惩罚。当你第二天奋发图强早上五点就爬起床收拾好自己跑去学校,早早坐在教室里,你发现你同样会被老师说教。 太早和太晚都不是什么好事,小时候雷蒙德不甚理解,但长大后的B007倒是对这句话深以为然了起来,这来太早了真不是什么好事,按照当初自己疑惑问老师为什么的时候,老师的回答就一句话:来太早不安全,会撞到鬼。 今天他就的确撞到鬼了。 在洗手间爆炸的余波中,雷蒙德拖着血流如注的左手玩命地向大厅底楼跑去,在临走之前还顺手带了一件洗手台上搁置的维修工外套,将衣服用战术匕首切下了袖子扎在上臂上、中1/3交界处,现在资源有限也只能粗浅地压迫止血了。 话又说回来,真是倒霉催的啊...整个运送任务前大半段一点问题都没出,怎么一到交接的档口就出问题了。 想起之前洗手间里的一幕雷蒙德就有些心惊胆战,如果不是他借着洗手间里的灯影,看见了地板上那袭击自己的杀手手里提了疑似枪械的东西防了一手,直接屁股都顾不上擦,跳到了水箱上手脚一边蹬墙一边支撑隔板门。 就算是这种出色的危机意识都没躲过头十几颗子弹,好在装备部发的特质防弹衣够给力挡住了弹头,好说赖说才避开了最猛的几波火力——这些杀手犯了思维惯性的错误,没有把枪口往上面抬一抬,就算稍微抬那么一点雷蒙德都得被打成筛子。 但痛是真他奶奶的痛啊,跟中枪的感觉没有任何区别,那身T恤的确韧性和强度拉满了,材质里有四代种的身体组织当真不是吹的, 这玩意儿是在意大利安全港跟班尼路纸袋里的文件一起接收的,据说是执行部部长特批的装备, 原本他还没怎么在意, 结果现在当真在关键时刻救了他一条命。。 这次活着回去了一定要申请把这T恤留下来, 修补一下做成内衣送给自己老婆,说不定还能余留一点材料给自己做条内裤! 一受伤就爱瞎几把乱想分散疼痛注意力的雷蒙德猫着头, 就像大号的耗子一样在火车站二楼的平台上窜着,忽然单手触地一个滑铲刹在了还没正是投入使用的电扶梯前,还没站稳下面忽然响起了噪作的枪响, 他连忙趴在地上感受着头皮上空气轨迹的掠过...就差一点他就被子弹爆头了。 往下定睛一看,龟龟,四五个身着各个岗位工作服的男人持握着手枪踩着电扶梯往上跑来,针对他的杀机都快要溢出来了。 “真是打死情报部的!”雷蒙德暗骂了一句,执行部的机密任务怎么可能会暴露到这种地步!?看这阵仗是提前了很久就知道了他们的任务交接地点做好了埋伏的! 更让他有些心悸的是时间, 他抽空看了一眼自己的黑表, 现在是下午一点二十四分, 距离街头还有六分钟的时间...这群人居然挑选在交接仪式开始前动手, 难道是知道他的交接对象是他们惹不起的‘S’级狠角色?那么按着这个思路深推一下的话, 他坐的列车提前十分钟到站莫不然也是被安排好的?可若是如此他们为什么不直接选择在火车上动手? 太过困惑和疑问涌上了雷蒙德的心头, 也不愧是干情报工作的脑子转得飞快,数秒钟的时间就从当前情况推理出了无数逼近真相的可能性,但这时候他再能推理柯南附身都没用, 因为他得活下来才能有机会去验证自己的那些想法。 “在B区二楼的平台, 我们堵住他了,东西还在他手里, 从上面的C、A口夹住他,别让他逃了!”下方冲在最后的男人手拿着对讲机低吼着。 雷蒙德见状立刻取下了黑表, 最后看了一眼时间, 再长按下侧的校时按钮五秒往电梯下方丢了出去, 然后原地趴下抱头。 顺着电梯往上爬的几个男人先是被雷蒙德丢下来的东西吓了一跳,差一些翻护栏跳下电梯,但黑表落地后他们才看清这玩意儿压根就不是手雷一类似的玩意儿,觉得自己被诈唬住了痛骂了一声后再度往上冲。 黑表爆炸了, 发出了炽亮的闪光, 正常的炸弹爆炸肯定不会有这么炫酷的特效,但这玩意儿是装备部出品总能表现出你想不到的花样。 趴在扶梯口上方的雷蒙德在爆炸发生后第一时间想爬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居然失去知觉麻痹了, 这可把他吓了一大跳。但过了几秒后渐渐恢复的知觉才让他反应过来了刚才的爆炸居然扩散了一圈静电力场, 好在他没有心脏病不需要心脏植入型电子机械,不然就刚才那一下足够要了他的命。 扶梯上的倒霉蛋们自然被清场了,整个扶梯从中都被炸断了,爆炸的威力比想象的还要猛,大厅地上还有在浑身抽搐的倒霉蛋想来是活不了多久了。雷蒙德站起身狠狠跺了跺发麻的脚,强忍着坐久了供血不足般的酥麻感顺着电梯往下赶。 在远处连串的枪声响起了,电梯上的雷蒙德一个侧躺就躲在了护栏玻璃后面,一片弹幕从他面前扫了过去在护栏玻璃上留下的规则的孔洞,顺着孔洞可以看见二楼两侧的环形平台上已经包夹过来了两拨人,戴着面具穿着工作服,手里提着纯纯的军用自动步枪。 “靠!”雷蒙德手脚并用地顺着电梯往下爬,身旁的护栏玻璃跟着爆碎,直到爬到断口处时直接往下一跳,摔倒在地上龇牙咧嘴的猪一样往大厅中央拱...那是他离开这里唯一的出路了。 二楼上的追兵看见雷蒙德闷头往大厅中央冲一下就愣住了...他们没想到这家伙这么蠢,火车南站的候车厅可是宽阔到毫无掩体,椭圆穹顶下除了一排排的座椅之外就没有任何遮挡物了,雷蒙德距离火车站出口起码得跑一百米,这一百米是拿来给他们训练移动靶的吗? “真蠢。”二楼追兵里的干部级队长冷哼了一声,放下了手里的微冲挥手招来一把97式突击步枪架在了二楼的钢铁护栏上,瞄准镜里的红点很快就追上了玩命向前跑的雷蒙德,就在他屏住呼吸准备扣动扳机的瞬间,白光炸裂了。 言灵·炽日。 雷蒙德难道不知道候车大厅的一百米开阔得毫无掩体吗?他当然知道,他要的就是这片开阔地,要的就是所有人把视线聚焦在他的身上,不然他怎么来开一波大的呢? 全力爆发的炽日在瞬间就放散了接近7000流明的光芒,人眼可承受的流明最大约2000流明,强光手电筒大约5000到6000流明可以使毫无防备的人半分钟失明,现在雷蒙德释放的‘炽日’超过了人类承受极限三倍有余的强光,几乎能在数秒内废掉凝视之人的视网膜。 但没有人真的那么蠢去目不转睛地盯着光芒中心的雷蒙德,几乎是在炽日爆发的瞬间二楼平台上所有的人都惨叫了一声扭开了头,巨大的候车厅中就像升起了一颗即将爆发的太阳,那光芒填满了每一个角落,就算闭上眼睛隔着眼皮都会被刺痛双目。 如果只是成千上万流明的光芒,手电筒也可以做到,真正的难点从来都是如何坚持得更久不发烫导致设备烧毁——雷蒙德不是手电筒,所以没有被烧毁的可能,但他会脱力,炽日这个言灵虽然近身战无敌,但却极为消耗体力,就算是他也只能保持着炽日半分钟,这持久力在混血种里已经算是杠杠的好,雷蒙德牌强光手电谁用谁知道...起码他老婆从来都是这么夸他的! 二楼平台上的敌人瞄准都做不到,更何谈去击毙雷蒙德?100米的距离雷蒙德不到七秒就可以跑完,混血种在绝境中爆发出的潜能完全是人类无法想象的,这种情况就算瞄准都做不到,更何谈去击毙雷蒙德? “集中射击门口的方向!别让他跑了!”然而这个世界上永远不缺聪明人,既然无法瞄准雷蒙德,那就封死他的必经之路好了。二楼不知道谁吼了一声后,过年除夕夜十二点的爆竹一样,爆鸣声瞬间填满了整个火车南站,成片的弹幕在火车站的出口地面上炸开了,地面就像是下雨时的地面一样溅起了无数灰色的尘土花瓣。 雷蒙德就差一点就冲进那片弹幕封锁区了,好在他猛地一个急刹滚倒在了地上,倒吸了口亮起扫了一眼二楼开枪的方向...你妈的,这年头干反派的要这么高的智商吗? 开火整整持续了半分钟,以梯队进行轮番扫射,就只死锁定出口一片地方不让任何人接近,半分钟过后炽日被无奈解除了,二楼视力渐渐恢复的一群人缓了好一会儿才扒着护栏往下看,结果见到空荡荡的大厅。 每个人脸色都不太好,领头的人,也是之前急智过人的男人冷冷地扫了一眼大厅地板上留下的几滩血迹低声说,“他被堵死在大厅里了,去找到他。顺着血迹找,他受伤不轻只要快速移动就会留下血迹,不可能跑太远!” - 大厅里响起了脚步声以及琐屑的人声,大搜查已经开始了,火车南站的候车厅虽然巨大但常人的地方却没有多少,无论雷蒙德藏在哪里地毯式搜索没个几分钟就能找到他的痕迹。 大厅右侧角落的便利店内,雷蒙德坐躺在一个货架后面,嘴里咬着两根巧克力棒,脸色苍白地用着临时找到的防水胶布往伤口上缠,感不感染另外再说现在当务之急是得把血止掉,他的左手已经完全没有知觉了。 “还有三分钟。”雷蒙德心里掐算着时间,丢出黑表后他就在默算时间了,现在距离交接文件还有三分钟的时间,三分钟过后没有意外火车南站的门口就会有一个18、9岁的黑色碎发男孩走进来,穿着执行部的风衣,提着一把长刀拉风的日本刀,黄金瞳亮得比他妈的汽灯还要闪...抱歉雷蒙德从来没见过传说中的‘S’级,以上都是他自己的脑补,他对‘S’级的唯一印象就是“又帅又有种”,这是守夜人论坛公认的‘S’级特征。 只要他拖到‘S’级人来,外面那群杀手都是砧板上的猪,来多少干猪都只能被放血留着过年。他只需要硬拖就行了,班尼路的纸袋还被他护在怀里,就算他命丢了这东西也不能丢!如果他真的倒大霉提前死在了这里,也得把执行部要的东XZ好了留给‘S’级线索、 “喂...”忽然之间,便利店里货架的另一头响起了一个女人的细微的声音。 雷蒙德拔枪比对方说话快,喂字才刚刚出来,他就放下了手里怎么也缠不紧的胶布,拔出了裤裆里的伯莱塔对准了声音的来源。 “别开枪!”被瞄准的是一个女人,一个雷蒙德熟悉的女人,戴着墨镜,一头黑发,还穿着清洁工的衣服,蹲在货架边颤抖地看着雷蒙德。 “干...”雷蒙德立马就有些头疼了,随便躲个地方都能撞见个无关人员,一会儿那群人冲进来把这清洁小妹当跟他一伙的一起击毙了或者抓起来当人质他该怎么办?。 “你在飙血诶...”清洁小妹缩着头看着雷蒙德的左手说道。 “我也知道我在飙血。”雷蒙德看了看缠得乱七八糟的交代默默点头,“你别飙泪就行了,我怕你尖叫把人引来。” 外面的脚步声还很远,但不一会儿就该搜到这边来了,没理由会放过一个看起来就很好躲人并且资源补给充分的便利店。 “需要帮忙吗?我卫校毕业的。”清洁小妹说。 “你卫校毕业的来火车站拖地?”雷蒙德愣了一下。 “金融毕业的就一定进华尔街吗?行业竞争内卷太严重,卷不过她们啊...”清洁小妹小声逼逼。 “算了,你躲起来吧,缠几圈胶布而已...你手里拿的是什么?”雷蒙德忽然伸长脖子瞪住了清洁小妹手里的东西...纱布和医用胶带,甚至还有止血的云南白药粉!? “我透!你哪儿找的?”雷蒙德瞬间惊喜过望,这叫什么,这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随便猫个便利店都能找到个带药的护士。 “便利店里的急救盒子...我刚才看你翻进来了就...”清洁小妹小声说着,见到雷蒙德招了招手才靠近了过来。 “你不怕我是坏人?”雷蒙德看着蹲着走鸭子步小心翼翼靠过来的清洁小妹问。 “坏人不应该会被那么多枪指着吧...而且你还能发光” “我发光我就不是坏人?”雷蒙德心说这中国姑娘思路真清奇啊。 “奥特曼也能发光。”清洁小妹说,“你能变成光,你肯定不是坏人。”她又打量了一下雷蒙德手上的胶带,“我得帮你把胶带撕下来...” “你撕吧,动作快一点,包扎完了就赶紧躲着不然一会儿得被误伤了。”雷蒙德听着外面搜查的声音,又撕开了几根巧克力棒咬在了嘴里补充言灵消耗的能量。 清洁小妹受了雷蒙德的许可,手上也麻利了起来,刷刷几下就把缠歪被血打湿失去粘性的胶带给撕下来,疼得雷蒙德龇牙咧嘴地狠咬巧克力棒。 “这伤口得缝针不然止不住血。”清洁小妹看着雷蒙德已经失去血色的左臂小声说。 “你会缝吗?”雷蒙德问。 “会一点...” “算了...这里找不到针线,就这么上药吧,能拖一会儿是一会...”雷蒙德低声说道,但一回头就发现清洁小妹麻溜地从背后逃出来的东西,又被惊呆了,“我透,你哪儿来的针线?” “医疗箱里的...” “这次我要能活下来我肯定请你吃饭!我代替我老婆谢谢你救了她老公了。”雷蒙德真当是喜出望外了。 清洁小妹也开始对雷蒙德上下其手缝起了枪伤,由于是贯穿伤所以不需要考虑里面有没有留弹头,在她缝合的时候雷蒙德手里的伯莱塔也悄然搭在膝盖上没有放下,目不转睛地盯着清洁小妹给自己整理伤口。 “手艺这么好找不到工作真是浪费了啊。”果然不亏是卫校毕业的,雷蒙德看他不到二三十秒就把一个孔前后给缝上了对此大感震惊。 “学校里经常缝柚子...” “以后找不到工作跟我说,我要能活着跑出去怎么也得把你弄去急诊科上班。”雷蒙德看着已经开始处理第二个伤口的清洁小妹忽然松了口气。 这女孩应该不是间谍什么的,不然也没必要真给自己缝伤口了,就自己这状态她往外面吼一声他就得被乱枪打死,更何况刚才自己都没发现她,她想偷袭的话自己已经死透了...妈的还真是出门遇贵人了,死沟里都能逮着落单的治疗兵拉他一手,他雷蒙德命不该绝啊! 缝合,上药,然后包扎,整个过程一分钟就解决完毕了,手段快得几乎让雷蒙德以为自己面对的是缝合科的老大夫而不是一个卫校毕业的新手...但这种时候他也没什么精力去疑心这些事情了。 “好了...”搞定完一切的清洁小妹在工作服上擦了擦满手的血低声说,“你接下来该怎么办?” “等,还有两分钟。”雷蒙德心里估算着时间。 手臂的大出血止住了撑两分钟应该没什么问题,只要两分钟之后‘S’级如约而至他的危机就能迎刃而解了。 “他们为什么要追你?”清洁小妹又问。 “他们是坏人,我是好人,所以他们追我。”雷蒙德没做多解释,听见外面脚步声开始靠近了扭头小心观望“你快藏起来吧,有时间留个电话号码在这里,我之后有时间了找你当面致谢。” “不用了不用了,我有喜欢的人了...而且你不是说你有老婆了吗?这不太好吧?”清洁小妹腼腆地说道。 “你想哪儿去了?有老婆的人就不能请人吃饭了吗?”雷蒙德翻了个白眼,正想多说几句的时候,外面忽然响起了杂乱的声音...他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吓了一跳,但很快却发现不是这么回事儿...外面的人好像注意力被其他什么东西吸引了。 他心里忽然一动,赶紧小心翼翼往外探视了一眼,然后浑身骤然一震,“...来了!?” “什么来了。”清洁小妹小声问。 “猴子搬来的救兵!”雷蒙德探出的眼睛死死盯住了火车南站的门口,那一片狼藉满是弹坑的地面后,玻璃破碎的大门被从外面推开了,一个纤细人影被阳光投在了地面上,脚踩着一双白色的运动鞋。 “来得比想象的早,早到了两分钟...老天保佑。”雷蒙德忽然一口气松了下来在身前画了个十字,头一次觉得不准时是一件多么美好的品德。 大厅里也立刻响起了追他杀手们的吼叫和怒骂声,雷蒙德又探头继续去看,可这么多看了几眼就发现事情好像不对劲了...走进火车南站的人好像不是‘S’级? 虽然他不认得‘S’级长什么样子,但却可以肯定一点...那就是‘S’级是男的,而不是一个女的,还长那么漂亮,腿那么长的女的! 火车南站候车厅大门口,阳光从背后照入,照亮了那个雷蒙德眼中陌生的女性,她穿着大白T恤,背着吉他盒,黄金瞳扫视了整个候车厅围聚而来的人影,眼神冷漠如刀。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三十八章:武术 “好强的灵压” “恐怕是队长级的人物等等,你为什么还没跑?”便利店铺的前台下面,悄悄扒着收银机偷看着火车南站候车厅的雷蒙德转头看向身旁并排偷看的清洁小妹瞪大眼睛,“快走啊,这里已经有够危险了,你等一会儿想死于莫名AOE吗?” “别吵别吵,这里很关键!”清洁小妹同样也瞪大眼睛,但却是盯着那走进候车厅的T恤长腿美女。 雷蒙德差点一口气没提得上来,被这个中二入脑的少女给整无语了,之前见自己被乱枪扫射后还有胆子来给自己包扎就是因为一句他能发光,现在见到疑似危险人物进场更是挪不动脚了,你这是当在看《超能力大对决!》的现场直播呢? “大叔这人什么来路?跟你一起的吗?”清洁小妹小声问,“她能不能跟你一样发光啊!?” “我怎么知道!我压根不认识她!”雷蒙德压低声音,目光也锁在了那背着吉他盒徒步走进火车南站的女孩。 什么情况?‘S’级没有等到,却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人,看这架势不可能是走错了的人路人,真路人在见到那狼藉斑斑的火车站入口就肯定不会头铁往里面钻。 “她好像只有一只手诶。”清洁小妹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睁大眼睛,以她们这边的角度来看正好见到那足够过隙长度的大白T恤一侧袖口是空的。 “我没瞎。”雷蒙德小声回答,但他的视线主要锁定在了女孩背着的吉他盒上,出门在外多年的执行部专员经验告诉他,但凡可疑人物身上背着长条形的容器,无数次经历里他们总会从里面抽出一把刀或者一杆能狙爆坦克装甲板的枪械来 “她的美瞳好靓啊”清洁小妹说…… 美瞳?雷蒙德小心翼翼地瞥了那女孩的眼角一眼,还没看清什么,那女孩居然扭头了,跨越了百米的距离准确锁定了躲在便利店中窥视的他,那双眸仿佛沉浮着繁复的金色鸢尾花让人只见一眼就产生了极致的晕眩和呕吐感。 在对视的瞬间雷蒙德的大脑嗡的一声,像是被棒球棍砸中一样产生了缺血一般的眩晕,就连呼吸的空气都直接被那股窒息感断掉了,抽气瞬间阻隔住涌起了强烈的咳嗽感。 他捂住嘴趴在收银台后的地上满脸扭曲,忍住咳嗽强烈欲望的同时,大脑里像是有黑色的乌云在盘踞旋转。 “嗬”只是一个对视,他就产生了缺血缺氧的特征,浑身上下的‘血统’像是结冰一样凝住了,大脑里一经回忆就只能重复地回忆起那双眼眸从而导致更加恶劣的反应。 这种状况雷蒙德是有印象的,在执行部中但凡与纯血龙类对峙并且幸存下来的高级专员们在述职报告中都提到过这种现象绝对的血统压制。任何生物在区分食物与天敌都会被遗传进基因并世代进化,否则就会因为区分不了安全与危险而灭绝。 但这种现象不应该只出现在纯血龙类之于混血种身上吗?雷蒙德整个身形都弓起来了,浑身的肌肉上青筋和血管蛇一样扭曲着爬动,感觉浑身上下的肌肉、细胞都在警示着他让头都不回地逃跑亦或者就地昏死过去一了百了。 目标锁定。 李获月望着候车厅百米远角落的便利店,听觉捕捉到了那细琐的挣扎声以及沉重的呼吸声,男性、30岁左右,符合任务报告描绘,以心脏的跳动以及血流的速度声判断应该是受伤了,但却不致死,在规格时间内解决起来并不麻烦。 一分钟。 她有一分钟的任务完成时间。 这时李获月忽然抬起了右手,一颗尖锐的子弹在她的太阳穴前10mm不到的地方停下了,枪响声随后才扩散至了整个火车南站。 澄黄色的子弹弹尖被高温烤成了暗金色,在空气中毫无征兆地停住了,所有的动能跳水到了绝对的零,就像撞上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深入了透明的泥沼里。 下一刻,弹尖落地了,砸在地板上弹起又落下直到滚动着失去所有的动力。 开枪的男人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突击步枪,眼睛离开了瞄准镜前,愣愣地看向了那学生模样的女孩,而这时大厅中的对方也看向了她,鸢尾花般的黄金瞳忽然转动了一下,一股恶寒感瞬间笼罩了所有眺望着她的人。 “开火!”男人下令。 无数道枪口整齐地抬起,以二楼的护栏为掩体瞄准了大厅毫无遮蔽物可躲藏的李获月,拍进弹匣、拉栓,然后扣动扳机。 也就是这个时候,便利店那边好不容易从黄金瞳的恐怖压制中缓过来的雷蒙德探出了头,一眼就看见了让他生理上和心理上双重窒息的一幕。 独臂的白T恤女孩头都没有回,垂在身侧的唯一右手上,修长的食指和中指轻轻地并拢在一起,手腕转动,然后轻轻地一勾。 枪声响了,很统一,完全没有丝毫杂乱,整齐得就像军队。 但枪响也只有一声,没有任何后续。 雷蒙德感觉自己的血液一点一点凉了下去,在他的瞳眸中倒影着二楼那些整齐向后翻倒的脑浆崩飞的人影,那些枪口还尚有滚烫余温的枪械伴随着人死后齐刷刷落地,其中有那么一支步枪翻过了二楼的护栏砸在了地面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在雷蒙德的注视下,那步枪的枪口的部分匪夷所思地向上弯曲了整整180°。(科学实验证明,枪口在弯曲180°后的确可以开枪,但精准度会差强人意) 这他妈。 雷蒙德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而他身旁的清洁小妹也是怔了几乎整整数十秒然后才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这时在拍《猫和老鼠》吗” 好槽。雷蒙德很想这么说,但他现在说不出话来了,他很清楚他今天是真的撞鬼了。 言灵·剑御。无咏唱释放。 李获月抬步往便利店的方向继续走,并且着手准备卸下来背后的吉他盒,但这时二楼的方向忽然响起了缥缈咏唱声,音调低沉而绵长,在整个寂静的火车南站中无限传荡,触及到尽头的穹壁时又回荡而来,就像太古的僧侣在歌唱。 这让她的脚步停顿了,转头看去就见到几个敏捷而魁梧的身影在那宏大的歌声中翻越了二楼的护栏,随着碎裂的玻璃一起落下,每一个站起的人影表情都是那么的平静而麻木,双眸点燃了飘摇的烛火。 言灵·王之侍。序列号28。在太古时代,纯血的君主们歌唱着同样的战歌激活手下混血异兽们的血脉,让他们无惧生死地冲锋在君主之间的战场上撕裂天空,踏碎大地。 血管膨胀,血液流动加速,身体运输到各个部位的氧气也成倍增加,而更加重要的是加倍分泌的肾上腺素,神奇的化学因子为每一个落地人影都带来了无惧疼痛的勇气以及足够拉断肌肉纤维的力量。 他们向李获月发起了冲锋,既然枪械无用那就使用最纯粹的肉体去碾压,他们咆哮着跨越百米的距离接二连三地发起了突袭,声势浩大,淡金的眼眸中血丝缠绕着眼珠反复要将之切碎。 “这是在送死啊。”便利店后的雷蒙德低声说。 第一个冲到李获月跟前的魁梧人影发出了不似人的吼叫,不难看出‘王之侍’已经被背后的释放者因为恐惧而推到了极致,受到影响的人血管都在运动中破裂了,浑身浴血更像是太古时代不畏生死的那些怪物了。 李获月头也没有抬,单臂曲起,左脚迈向前侧身移动划出了一个数学老师见了都要喊标准的“圆”,那身白色的T恤衣角随之移动而轻轻飘舞,露出了紧绷出凌冽肌肉线条的小腹,而在其上更是有着黑色的战术绷带横束着致命的银色刀器。 看这架势,窥视着的雷蒙德就差没把‘太极’两个字喊出来了,在卡塞尔学院中近战格斗这门课程里最难的就是‘太极’。 在实战中想要将这门武学融会贯通简直是相比‘八极拳’、‘泰拳’以及‘西斯特玛’要难上三到四倍不止。但一旦真正地有学生将之掌控了,在申请执行部成功后他的履历上也必然会多上一个‘格斗优势’。 因为可以用在实战里的太极是真的猛啊。 魁梧的人影以擒抱起手,却扑了个空,在他的视线中李获月是以近乎“瞬移”的态势消失的,然后他的右手就被扣住了,一股难以想象的力量错着角度以他的手臂为通道涌上了他的全身,就像是头发缠入了螺旋桨一样带动着他整个头皮,即全身拧转了起来。 呲啦。 连皮带肉带骨,一根茁壮的手臂被撕了下来,魁梧人影还没来得及惨叫,在摔倒时喉咙就被猛地踩到了地上,整个喉管和脖颈断折超过120°任何嘶叫声都没发出来就这么死了。 踩过大号的尸体,李获月轻轻后仰了一下避开了下一个杀手伸来的手臂,右手手掌向下手手肘向上凸起以鹤嘴的姿态猛击身旁杀意蓬勃的男人的下巴。 清脆的咔擦一声,不止是下颚脱臼,大脑也产生了高烈度的震荡,然后再被鞭子似的手掌一甩魁梧的身体跪倒在地上,然后倒地,大片鲜血泼洒在了地上写出了一挂弧线。死去的尸体整个下巴都被这一鞭扯给撕断了,带着鲜血飞到了十米远外,还能依稀在血污中看见一整个下排牙齿。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三十九章:自我介绍 第三、第四个杀手冲过来了,但死相一个比一个惨烈。 首当其冲地被一记凤眼拳打中太阳穴,螺旋般的手型就像如钉、如刀锋,爆出的劲道瞬间打透了那颗人脑,鲜血和汗水像是雾气一样喷洒了出来,一拳直接把人打得颅骨破开深入脑髓打到死透;其次一个绕后试图做裸绞,但还没接近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道就已经炸弹一样在他的心脏部位爆开了,最传统也是最致命的“转身肘”,接近一百八十斤的人直接被列车撞到一样飞了起来,后背地方的衣服甚至被不可思议的透劲给震开了,以心脏为基准的内脏全部被震碎成了肉沫。 “杀了她!”剩下的几个被‘王之侍’影响的杀手已经没有理智了,言灵摧毁了他们的逻辑思维,恐惧和理性一起被肾上腺素冲散在了血液和膨胀的力量之中,同伴的死亡就像被割倒的麦田,轻飘飘的无法带来恐惧与死亡的气味,也注定他们会步入同样的前程。 看着这简直跟杀人机器一样的女孩在火车站里肆掠,便利店里的雷蒙德已经准备跑路了,浑身都是冷汗,他已经开始怀疑这个乱入局面的怪物根本就是一只人类形态的纯血龙类了!这种力量和技巧简直就是为了杀人而诞生的器械! 八极拳、太极、形意拳、通臂拳...每一个古拳法都被用在了杀人上,淋漓尽致的杀人技巧,没有一个动作多余,抬手就是为了杀人,出招必有殒命。臂展之中曲中有直,空、诓、虚、实、晃,步伐走内外相合,形意相通。 雷蒙德曾经在格斗课上受到过中国拳法的教诲在这个女孩身上被完美地表现了出来...这个女孩整个人就是一件武器,就算缺了一只手臂也不妨碍她将杀人这门艺术还原入武术的‘魂’内。 大师级别的‘武术’,真正的就只有用‘武术’来形容她的技术,以武淬炼杀人技巧,将所有的技术还原到本来的用途——破敌杀人。 枪响声炸起了, 远处二楼高台还有人开枪,那是一个双眸耀金的身影, 不难猜出他就是王之侍的释放者, 手持着突击步枪浑身紧绷着对李获月进行点射, 每一发子弹都冲着脑袋去丝毫没有贪恋更好命中的躯干——他很清楚,这种怪物只有大脑破损才可能机能停止, 正常躯干的伤势对他们而言完全不会影响到行动。。 一片弹幕破开音障扫去,李获月的身边地板上弹射起大量的灰尘,所有子弹都仿佛撞上了一层看不见的扰流层歪掉了, 打空在了地板上留下了不少弹孔。 热武器针对剑御是没有任何作用的,除非是提前引爆的大当量炸弹以纯粹的动能和热能去摧毁释放者,其余的动能武器但凡接近剑御的范围内都会被磁化并且掌控,高科技的导弹若是引爆迟了都会被从内部瓦解火控系统成为稍微有撞击力一些的大铁块。 子弹就更不用提了,李获月已经展示了枪械对于监狱使用者的无力, 她根本不需要多去做功将那些弹幕停下, 除了第一刻突击步枪的子弹外, 其余所有的子弹要么根本没有机会发射出枪膛, 要么都是在磁场的变动下枪轨进行了偏移——就像一只手稍微地推了动能十足的子弹一样, 不费吹灰之力。恐怕就算是一个机械营的兵力在开阔地对她开火都无法做到杀死她或者阻拦她离开。 最后的两个杀手在靠近李获月前停下了,因为‘王之侍’的影响稍微减弱了很多,二楼的释放者大概也清楚了无脑让手下上只是徒劳, 这种时候有点脑子才有可能创造奇迹打这个怪物一个措手不及。 快速给突击步枪换弹的言灵释放者还在浑身冷汗地想怎么解决这个乱入者,却没有感知到他的头顶黑色的长条阴影已经笼罩了他。 尖锐的空气呼啸声从天而降,他还没来得及抬头, 只做了一个抬头的动作那黑色的钢筋就直接将他的脑袋从脖子杵进了腹腔里,脊椎断裂突出背部皮肤, 整个人就像橡皮泥一样被恐怖无比的巨力砸进了地板里, 再从一楼破碎的天花板摔下来埋进了废墟中。 王之侍解除。 站在李获月不远处两个还没来得及送死的杀手浑身的血液瞬间就凉下来了,他们回头看了一眼烟雾弥漫的二楼,再看了一眼李获月身后那死相恐怖无比的队友,被言灵压制的恐惧终于战胜了肾上腺素和多巴胺一寸寸盘满全身。 干部都死了, 他们这些部下怎么可能拼得过面前的怪物!?他们的确想在组织中立功建业成为干部变成新人类, 可如果代价是九死一生的话,容他们拒绝。 没有丝毫犹豫,剩下的两人就连对视都没有对视一眼,转身就疯了似的朝地下的列车口逃去。逃跑时还抽空看了一眼李获月有没有追来, 但就是这么一回头他们就忽略了天上降下的杀机。 便利店里的雷蒙德在两次撞击声中狠狠地缩了一下头,列车大厅中又多了两具被巨力砸成橡皮泥的烂肉尸体深深嵌入了地下, 之前追他跟追什么似的杀手组织在一分钟内全军覆没,没有留一个活口。 这根本就是一场毫无人性的冷漠屠杀。 而现在李获月正朝着他的方向走来,步调不快但也不慢,那运动鞋发出的微小脚步声简直就如洪钟警铃一样敲在他的脑袋里。 “完了完了完了。”雷蒙德一下子就缩了回来,扭头一看发现那清洁小妹也跟吓傻了一样猫在原地一动不动。 “怎么办...”清洁小妹吞了口口水,之前的枪战她还能当个胆子大的观众,但现在泯灭人性的残忍屠杀似乎也终于吓到了她。 “你躲起来,她要找的不是你。”雷蒙德深吸了口气说。 “大叔你呢?你...” “放心吧,我也会躲起来,我躲猫猫技术比你好多了。”雷蒙德心乱如麻,低头看着班尼路纸袋说。 “我是想说大叔你味儿好大啊...你大小便被吓失禁了啊。”清洁小妹哭丧着脸。 雷蒙德一愣然后抽了抽鼻子,脸马上就垮下来了...妈了个鸡的,之前手受伤到处都是血满鼻子只能闻到血腥味,现在血一止住自己满屁股的大便味道又浓郁了起来——真他妈操蛋啊,别人都是浴血慷慨赴死,到自己这里怎么要死了都满屁股是屎啊,尸体回收部的一扒自己裤子不直接笑尿,以后提起他b007都说:哦,我知道,那个死之前屎都吓出来的那个。 不...等等,也不一定!听说很多死人在死亡一定时间之后约括肌都会失去力量,大肠里的秽物都会落到裤子里,自己上厕所没拉屎没擦屁股不一定会作为人生的耻辱点记录下来。 雷蒙德脑子炸开锅了,同时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沸腾,后脑勺跟针刺一样疼痛,他在阿富汗战场上经常有过这种感觉,往往这时候都是有一杆狙击枪在瞄准他的脑袋,死亡就离他只差扳机扣下和子弹飞翔的距离——现在他面临的感觉从未如此强烈,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呻吟着不安,呼吸也随之靠近脚步声急促了起来。 “拿着。” 忽然之间,清洁小妹怀里被塞进了那个班尼路的纸袋,她抬头就看见忽然平静下来的雷蒙德盯住自己,“这个东西...你一会儿带出去,谁问也不要给。” “这...这是遗言吗?”清洁小妹呆住了,“大叔,没必要吧...要么你还是努力逃一下?你不能变成光了吗?”谷 “我靠,我也想变成光啊,我还想变成迪迦呢,一脚把外面那怪物给踩死...”雷蒙德慷慨赴死的准备都做好了,结果被清洁小妹这口槽差点吐乐了,这是多么富有白烂精神的孩子啊。 “大叔你努力一下说不定呢...”清洁小妹大概真以为雷蒙德是迪迦了,就差钻他怀里找神光棒了。 “别闹了,听我的。”雷蒙德说,“一会儿我会冲出去,你听见暗号撒腿就往大门的方向跑,我会尽可能帮你拖住他,你带着东西有多远跑多远...如果没有意外她是不会放我离开这里的。” “好...”清洁小妹看着雷蒙德满是决意和认真的双眼缓缓地点头。 “东xz好了,记得我说的谁问你要你也别给,等到一个叫林年的人来找你,你才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他。”雷蒙德说。 “林年?”清洁小妹愣了一下。 “具体特征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因为我也没怎么见过真人,倒是看过一两张照片,但这年头的ps技术谁知道真人怎么样呢...反正见到一个又帅又有种,你觉得这辈子就非嫁不可的18、9岁男孩多半就是他了!”雷蒙德给清洁小妹竖大拇指,“我听学院里女孩都是这么说的。” “大叔!”清洁小妹一下子就被雷蒙德的精神蜜汁感动了,低头取下了墨镜抹眼泪,单手抬起握住了他的手,“听你这么夸我老公,说什么今天我都不让你死了!” “不是你想我不死就能不死的啊,我也不想...等等,你说什么?”雷蒙德猛然抬头看向面前的清洁小妹脸上的表情瞬间扭曲了。 清洁小妹...不,或者说是雷蒙德重新认识的女人几乎零距离与他对视着,那双黄金瞳炽热如火几乎与外面大厅里的怪物一模一样,他的右手瞬间摸向了腰间的伯莱塔,但很可惜对方快他一步把枪口抵在了他的腹部。 “但在这之前还是得请你‘死’上那么一次咯。”女人看着他耸了耸肩说。 然后她开枪了,三连发,大量的血雾从雷蒙德的腹部盛开了,灼烧般的剧痛蔓延了他的全身,力气就像抽丝剥茧一样从腹部开始流出,他抬起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扯住了女人的黑发,就那么用力的一拉居然将一团黑色的假发从对方头上拉了下来,从黑色中重新勃发出的是金灿灿的一袭柔顺长发。 “你是——”雷蒙德死死盯住女人的脸,这一瞬间他才后知后觉地认出了她是谁。 女人的墨镜与假发隐藏之下,是一张贴在执行部跨国通缉的头等要犯拦上的脸,她的样貌几乎所有执行部的在职专员都认识,曾经犯下了震惊整个秘党的恐怖谋杀案的凶手,敌对势力深入到骨髓的卧底,包括雷蒙德也更是不可能忘记她。 她就是... “...那个在新德里骗老子喝恒河水的导游!”雷蒙德抬手颤颤巍巍地指住女人喉咙挤出来最后的声音控诉。 “是我是我就是我啦。”女人愣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抬手握住了雷蒙德的手指,“这么记仇吗?其实问题不在于恒河水,在于我在那份恒河水里给你下的泻药啦...担心你是体力出众的专员我还特地给你下了三人份的,既然窜稀没窜死你,蜂巢也没能和偷钓你就代表你今天命不该绝,这不更没有理由让你死在正统的‘月’手上咯。” “你还特么...下了泻药?”雷蒙德真的差点一口屎...哦不,一口血喷出来了,憋屈震惊到极致以至于忽略了更令人在意的‘正统’两个字,“你...你...”他最后的视线停在了自己亲手递过去的班尼路纸袋被女人抱在怀里。 他心态有些崩了。 什么是头号间谍啊?(战术后仰) 头号间谍就是你在最后殊死一搏的时候还得含泪把机密文件送到她手里,是把你卖了你还得在坟地里跟她道谢的究极小碧池啊! “是是是,我跟你一路啦...这份文件不是你该拿着的东西,今天很多人都为了它而来,它的意义只有少部分人知道有多么重要...所以你还是安心地去吧!”女人伸手在了雷蒙德的额头上轻轻地推了他一把,他两眼一黑往后就倒在了血泊中。 蹲着看着被弗里嘉子弹强效置晕的雷蒙德呼吸彻底平缓了下来,女人终于叹了口气嘟哝了一句,“倒霉催的家伙...唔,好臭。” 嘟哝完之后,霎地一下就从收银台后面站了起来,一头金发从背后如瀑洒落,侧头将目光转过去的同时,视线一下就对上了对方那择人而噬般的恐怖黄金瞳。 整个火车南站都是死寂的,仿佛只存在着她们两个活人与那不休的盛夏阳光了。 李获月的脚步没有半分要停下的意思,视线停留在了她手里拎着的带血的班尼路纸袋。 “这么吓人干什么嘛...”提着纸袋的她微笑着单手解开了保洁工作服的扣子,再随手一扯将之甩搭在了肩膀上,露出了下面露脐的短t恤以及热到与夏天攀比的牛仔热裤,窈窕高挑的身影也彻底暴露在了大厅中已经靠这边足够近的女孩眼中了。 她一个翻身过了收银台,随手将肩膀上搭着的工作服外套往后一丢,正好掩盖了雷蒙德的半边身子。 走出角落的便利店,穹顶射入的阳光下,照亮了她的一头金发与那火辣装扮的好身材,于是她又拿重新拿起了那副墨镜戴在了脸上按下了最后的拼图,右手轻轻刮了一下镜片,好整以暇地站好了,低头向着危险至极的怪物亲切地打着招呼,“午安啊,正统的‘s’级,李获月小姐。” 面对对面那烧起来似的黄金瞳中可怕的威压,墨镜下她的黄金瞳内悄然旋转着曼陀罗也盛开出了如她脸上般戏谑的笑意,“虽然我认得你,但对你来说应该是初次见面。” “自我介绍一下。曼蒂·冈萨雷斯。” 章节目录 第八百四十章:五觉律禁 “正统的‘月’是吧?” 曼蒂偏头看着数十米外的李获月一反常态地露出了友善的态度,“稍微聊聊?我还真没料到正统会派你来抢这份文件。” 可她的问话没有得到回答。 李获月最终停在了离便利店不到二十米距离的地方没有再向前了,火车南站穹顶的铝架阴影在那金发的女人与她之间隔开了一道天堑,两头的阳光分别照洒在她们的身上,一个肃杀般铁冷,一个慵懒般暖阳。 还有三十秒的时间。 李获月看向火车南站的大门,三十秒过后无论任务是否完成她都必须离开这里,因为在三十秒后一个就算对她来说也是棘手万分的角色就会从那里走进来。 家族中已经有很多老人对她一年以来的表现不满了,甚至开始私下讨论是否需要培养新的‘月’换掉她...她并无所谓自己的结局如何,可如果自己被换掉的话,‘妈妈’会很不开心吧? 真是...麻烦。 李获月的黄金瞳内就像结霜的镜面,里面流淌着阴冷的暗流,她转头回来,在重新看向远处的时却忽然怔住了——那个金发的女人消失不见了,阳光底下便利店前空无一人,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刚才那个热情地跟她打招呼的大号金毛一样。。 “......” 逃了?可是怎么逃的?这么近的距离她没有听见对方任何的脚步声。 忽然之间,李获月整个人向下‘塌陷’,速度快到让人难以捕捉她弯腰下坠的速度! 下一个刹那,在她的头顶一颗子弹寂静无声地飞过,在空气中带起螺旋的枪轨,命中了远处便利店收银台上的收银机器爆散出晶莹的火花! 避开了这颗子弹的李获月没有第一时间去反击偷袭他的敌人,而是将视线聚集到了那远处便利店内被流弹击中的碎裂的收音机上。 ...没有声音。 她没有听见任何噪音,底火被触发的爆炸声,子弹突破音障的气流声,包括收银机器的炸碎声。 整个世界忽然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她的世界从来没有如此安静过,就像被投入了吸音的无边泥沼里,一切声音都无法传递到她的感知中。 自己聋了? 刹那的念头不过半秒不到的时间,在下蹲避开了这一发子弹后,李获月右肩一低将背后的吉他盒把手卸在了手中,又徒手握着沉重到难以置信的外皮内钢的吉他盒向身后圆扫而出,宽大的吉他盒在空气中舞出了炸裂般的空气裂响,这种力度如果击中一个人毫无疑问能将之砸到骨骼爆散! 可毫无意外,李获月打空了,但她的身形也顺势回转180°面向身后眼珠快速闪动想要去捕捉偷袭自己的敌人...但在她彻底回身的那一瞬间,她的眼前被一抹浓墨的黑色给涂满了。 她的整个世界又忽然陷入了至末的黑暗,那是真正的无光的世界,任何的光线都无法进入她的视网膜,原本那炙热与炽亮的阳光彻底消失在了她的眼前,令人窒息的漆黑就像泼墨一样占据了她的整个视野。 自己失明了? 李获月面无表情地抖了一下耳朵...她听见了世界的嘈杂,无数的声音涌入了她的感官内,心跳声、血液流动声、呼吸声、肌肉收束的声音就...连盛夏也重新回到了她的世界中。 很快,她又捕捉到一个快速的脚步声,在她的右侧响起。 李获月扣住吉他盒的右手食指轻微一抬,茫然的黄金瞳中冷厉的寒光掠过, 巨大的领域从她身上扩张了出去, 在天穹上金属扭曲折断的扭曲声传遍整个候车厅, 随后数道呼啸从天顶传来,地面被钢筋崩碎的炸响横扫而过! 李获月轻轻抖了一下耳朵,她没有听见肌肉骨骼被钢筋撞穿的碎裂声, 没有视力辅助索敌的‘剑御’击空了! 当她还想继续将注意力击中到听力上,可这时, 她的眼前又骤然亮起了刺眼夺目的强光。 她的视力恢复了, 毫无征兆。 忽然被强光刺入双眼, 李获月却是眼皮都没有合一下,黄金瞳漠然地扫向四周, 在渐渐淡下的白光中她看见了自己右侧数十米外好整以暇站着看着自己的金发女人。 她左手提着自己的目标,那个班尼路的纸袋,另一只手则是不急不慢地把玩着一把漆黑的手枪。 “不错的适应力。”曼蒂微微偏头看着李获月笑说, “但我还是怀疑是我太久没有用过自己的言灵了, 有些生疏了, 不然你刚才就该死上那么一次了。” 言灵。 李获月盯着她低垂双眸, 提着吉他盒的手指轻轻抽动...但就是这个瞬间她却顿住了,因为‘剑御’没有按照她的想法发动! “别那么急。”曼蒂看着她, “听我把话说完再动杀手也不迟,正统的小月亮。”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李获月轻轻皱起了眉头,她在脑海中竟然无法构筑起颂唱言灵的龙文。于是她又立刻准备转为口头的直接咏唱, 但却赫然发现口头也根本没有办法吐出半个音节...不,她现在甚至就连最简单的吼叫和呜咽都做不到! 她失声了, 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这种诡异的感觉就像是在屏气状态下人无法空咽五次一样,自然神经反射拒绝了她, 她从现在开始无法以心理或者生理的方式向这个世界发出半个音节。 曼蒂看着顿住在原地的李获月笑了,顺手抬起了手中的枪, 那是一把聚乙烯复合材料制作的自动手枪,以3D打印技术完成,不含任何金属元素,就算发射的子弹也不含任何磁性的金属。 也难怪李获月之前下蹲躲开那发子弹时状况险而又险,正常的金属子弹进入她的领域范围内就该自动偏转开了,但无金属子弹却可以完美避开她的言灵感知杀死她。 在曼蒂抬枪的瞬间,李获月就屈身下沉, 下肢那修长双腿的肌肉在蓄力的瞬间绷紧如铁石,可以想象蹬踹地面时的爆发力将有多么恐怖。二十米的距离对于她这种人来说根本就是近在咫尺...她虽然不知道曼蒂做了什么,可却不妨碍她杀了对方。 无法释放‘剑御’根本不影响她接下来的行动——这个金发女人离她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近到她想要在下一秒内杀死对方根本不需要使用言灵。 曼蒂看着就像猛兽扑击前态势的李获月, 感受到了来源于‘月’,亦或者‘S’级混血种的恐怖压力,这种压力足够任何一个混血种浑身发毛紧张到精神紊乱,但对此见过更大的恐怖的她只是挑了挑眉淡淡地说道,“本家的‘月’我劝你别这么做,你还有十五秒的时间,现在离开还有机会,你今天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李获月动了,但就在她发力的瞬间,她看见曼蒂轻巧地做出了闪避动作——往右边跳了一下,在曼蒂整个人的身体离空的刹那,李获月的身影因为极速消失掉了。 一闪而逝的纤细黑影,空气猎猎作响,那是一瞬间濒临七阶‘刹那’的可怕速度,完全以肉体的优势爆发了出来。 然而,做出闪避动作的曼蒂稳稳地落地了,看也不看甩手往后就是一枪。 在远处,候车厅的堆堆长椅被剧烈地撞击抛飞了起来数米高,再轰然坠地堆积到了一起,在翻倒长椅的中间可以隐约看见李获月歪斜地摔倒在地上,脖子触地身子整个地翻转了过来...可谓是摔了个四仰八叉。 她好像冲过头,然后一头撞进长椅堆中摔倒了。 这是很离奇的一件事情,将‘武术’修到了前无古人的极致的她居然会因为身体协调出问题摔倒。 也只有她真正清楚刚才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在自己发力爆发速度的刹那,她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 她在数秒内无法感知到自己浑身上下的任何器官,她感受不到自己发力时虬结盘转的肌肉,她也感知不到空气流动过皮肤时的微凉,甚至从穹顶射入的阳光也失去了应有的温度——她的手肘、肩膀、臀部,身体的任何关节都在数秒内失去了对运动的感知。 她做出了一个动作,但却无法知道自己是否完成了那个动作;她向前奔跑,直到撞到了东西停了下来她才知道自己奔跑的动作已经完成了;当眼前的世界颠倒时她也才知道自己撞上了东西。身体好像成为了别人的东西,没有了任何痛觉...不,这么说并不准确,应该说是她失去了‘触觉’,即为本体感觉! “但就算如此你也挡下了要命的子弹,该说不愧是‘月’么,跟林年和路明非同样的‘S’级混血种。”远处的曼蒂慢悠悠转过身来,看向四仰八叉在地上抬着手臂横在自己脸颊前的李获月,那只独臂的小臂上一个血淋淋的孔洞流淌下了鲜血,在里面肌肉和骨骼之中变形的弹头失去了动能卡死在了其中。 李获月缓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低头看了一眼手臂上血流如注的枪伤,微微吐出了口气。 头一次的,她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没有暴血的准备就算是她被子弹命中了也会受伤,被打中头部不说当场死亡,重伤也是必然的结果...刚才她离脑部中枪就只差一步之遥,对方的枪法很准,如果不是她本能驱使着抬起手臂格挡,这颗要命的子弹已经顺着她的左眼钻进她的大脑里了。 疼痛忽然从手臂上开始蔓延了,李获月重新获得了身体触觉的感知,但她知道这并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危险的诞生。 她不知何时起已经陷入了这个金发女人的言灵中了,并且这个言灵可以说是相当的棘手,先后剥夺了她的听觉、视觉、口舌、触觉...那么接下来作用到她身上的又会是什么? 恢复触觉之后,李获月的小臂肌肉一阵扭动,流淌的鲜血立刻止住了,她抬头发现曼蒂正看着自己。 “看来你已经察觉到了,我的言灵的效果。”曼蒂手指轻轻点在班尼路的纸袋上,黄金瞳中倒影着狼狈不堪的正统的‘月’,“感觉怎么样,‘五觉律禁’的滋味?” 章节目录 第八百四十一章:对决 言灵·五觉律禁。 陌生到不能再陌生的言灵名字,甚至没有存在于言灵周期表上。 “用惯了‘戒律’忽然用回本来的言灵多少还是有些让人不习惯,可如果我的言灵现在只是‘戒律’的话,估计刚才就被你瞬杀掉了吧?”曼蒂提着班尼路纸袋歪头看着半蹲在地上的李获月,“还要继续追着我打吗?还是说‘月’和‘S’级的名号已经让你忘记了混血种的世界到底有多么危险?” 她黄金瞳中戏谑嘲讽的情绪也远不是脸上那轻浮浅显的笑意能掩盖的,“太多的所谓屠龙勇士可都是死在一颗平平无奇的子弹下的哦。” “...你,是秘党的人?”李获月开口了,也是她进入火车南站后第一次说话,声音冷到让人感到不适。 “不是。”曼蒂摇头,“不过我以前是秘党的叛徒,然后忽然叛徒都当不成了,现在只能单干了。” “你到底在为谁工作?”李获月淡淡地问,“你知道你现在在跟谁为敌吗?” “...正统?秘党?或者两边都有。。”曼蒂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班尼路纸袋随手甩了甩,懒洋洋地回答李获月这直白的套话,“别想太多了,正统的‘S’级,我不为任何人工作...毕竟忽然就莫名其妙一身轻松了,当然要做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比如查清楚以前没时间也没可能去查的一些问题。” “东西留下,最后的警告。”李获月视线停在了曼蒂手中的纸袋上。 “东西留不留下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曼蒂甩着手中的班尼路纸袋低笑着说,“不过我很好奇正统为什么会盯上这里面的东西,我原本以为只有少数几个人会对它的出现而急眼,但正统肯定不在此列。” 李获月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缓缓将手中一直握着的吉他盒放平在了地上单手打开暗扣,她意识到了这个金发女人比想象中的要麻烦很多。 “省省吧。”曼蒂看着她的动作平淡地说,“‘剑御’的确是一个很强的言灵,但终究还是会被‘五觉律禁’克制的,真正动起手来我的确杀不了你,但你一时间也别想干掉我。” 李获月对此只是掀开了吉他盒的盖子,露出了那红绒中间沉睡的一把青铜剑,秦式,形如柳叶,有格,无装饰物,刃口光洁如新,锋刃锐利,以同心圆剑首,布满令人目眩的繁密铭文。 但最令人瞩目的,是那青铜剑上密布的锁链——一把剑竟然被锁链牢牢束缚住了,锁结连环相扣反复无穷, 让人不经去试想被囚禁住的究竟是作为死物的武器, 还是一个以武器为形的活物? “我再说一次, 我今天不想跟你动手。正统的力气似乎用错了地方。”曼蒂看着李获月的动作,以及吉他盒中锁链禁缚的不明炼金武器终于皱眉了,“你们正统的人都是饭桶吗?为了跟你们根本不相关的东西大打出手?” “留下东西。”李获月伸手放在了锁链上轻声说, “最后通牒。” “难道说你根本不知道这纸袋里藏了什么东西么。”曼蒂看着李获月这幅模样忽然像是想通了什么说,“你们正统到底为什么要对这东西下手?就连你都派过来了, 别告诉我就因为我放出去的‘纸袋里的东西可能会导致秘党分崩离析’的谣言吧?” 李获月顿了一下, 看向曼蒂的眼神开始有些不对劲了。 “这可真是...”见到李获月的反应, 曼蒂愣了一下,居然苦笑出了声, “正统那群老古董真的活太久脑袋发霉秀逗了吧?这么耿直?我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难怪真把你这个麻烦派出来了。” 李获月不再说话了,手指滑过了表面的锁链,一截青铁色的锁链应声绷断, ‘剑御’的言灵控制在了小小的吉他盒内, 黄金瞳淡漠的注视下, 整个青铜剑上的束缚都开始颤动起来了, 金属之中最基本的粒子在规则的震动下开始分崩离析。 “真麻烦。”曼蒂看着一言不发,黄金瞳中流淌着野兽似杀意的李获月脸上的笑意也慢慢消失了。 她意识到这个女人不是简单的话术就能说动的角色, 和林年、路明非秘党那档子人不一样,正统的路数从来都没有秘党所谓的伪善的“保护世界和平”亦或者“守卫人类命运”等等话题,对于正统来说只有简单粗暴的为利前行, 任何挡在路上的东西都必须被强硬的手腕扫除。 李获月就是清扫道路的那台暴力机器,她不需要去思考, 只需要完成上面的命令就行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 身为暴力机器的她比林年要危险得多。 “那就试试吧。”曼蒂抬起头对天呼了口气做了几下热身的动作,垂下头时黄金瞳内所有的笑意都消失了, 只剩下绝对的铁冷,“在师弟屁股后面混吃等死太久了,好久没真正动手玩儿过命了。” — 吉他盒中的青铁色锁链在一声声脆响的爆裂中尽数崩散,在瞬息扩张的巨型磁场领域中,数道断裂的锁链就像被赋予了生命如蛇般皆若空游无所依,阳光甚至都无法将它们高速移动的影子投到地上。 李获月视线聚焦在了远处曼蒂身上,但下一个瞬间, 她听见了一声高亢的‘令’字,那是冗长的言灵在瞬间压缩为一个音节时发出的爆鸣声,伴随着之后的一个清脆的响指声,她的眼前就陷入了黑暗一片。 言灵·五觉律禁, 发动了。 首先剥夺的是视觉。 那个诡异的言灵果然再度发动了,她的视觉被剥夺了,纯粹的黑暗蒙在了眼前,被磁化射出的锁链在已经空无一人的地面上爆出了数道碎石裂土。 听觉在这时被放大到了极致,李获月轻抖双耳,但却没有听见任何脚步声...对方似乎懂得某种销声匿迹的步伐步履无声。 她探手下去想要抓住青铜剑的剑柄,但一道撞击声在她身下响起了,那是吉他盒被某种重物砸中的声音,直接在地上滑行横移了出去让她伸手摸了个空。但也是同时,三条锁链突破了音障向着重物投掷来的方向射去,这种速度的锁链甚至比子弹的杀伤力还要强上数倍。 但很可惜的是,锁链击空了,对方很狡猾,在丢出东西的下一刻就换了地方,不给李获月抓到反击的任何机会。 李获月半蹲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她低垂着头黄金瞳微光凛然,‘剑御’的领域快速收缩,飞驰的锁链以时速超过一百公里的速度在她身边无规则的高速环绕旋转着发出可怕的呜呜声,只要是任何试图靠近他的活物无疑都会被锁链洞穿出血窟窿。 这时一道脚步声在李获月背后十米外响起了,李获月飒然撤手转身,所有的锁链尽数绞杀而去,也是与此同时她的视力恢复了,白茫茫的阳光直射双眼,出现在她视线中的是狼藉斑斑的地板上一双被锁链打碎的女式平底鞋。 在看清那双女士平底鞋的第一刻,李获月想也不想单手往回猛地一抓,随即她的右手心上爆出了一团血花,一个透明的血窟窿直接被打了出来,她来不及转头的后脑勺也像是被某种重物敲打了一下向前一个踉跄! 整个过程没有任何声音,一切都像是默剧一样静静上演,唯有火烧般的疼痛那么真实。 听觉也按部就班地被剥夺了,但得以恢复的是视觉。 李获月还没来得及转头去锁定敌人,低着头的她就先发现自己面前地面上被印出了自己的影子——那是爆炸的火光。 有一颗手榴弹在她背后无声无息地炸开了,可能在爆炸瞬间的动静惊天动地,可她却无法捕捉到任何动静。 剧烈的冲击波带着碎裂的弹片飞向了李获月毫无保护的后背,她几乎是在火光亮起的刹那就驱使言灵将就近的几排金属长椅扯向自己的后背,同时集中注意力利用‘剑御’的领域去捕捉飞来的弹片。 ...但很可惜,她的言灵在释放到一半时耳边恢复了爆炸的轰鸣声。 这意味着,听觉之后又有新的效果浮现了,这要命的时候她无论是脑海还是口舌都无法吐出半个有关龙文的字眼。 ‘剑御’硬生生被中断,空中控制的锁链以及金属长椅都失速飞到了候车厅的各个角落撞进了墙壁里,爆炸的火光几乎是0.1秒不到的时间就整个吞没了李获月避无可避!硬生生近距离吃下了一颗手榴弹的所有威力。 远处躲在广告牌掩体后赤裸双足的曼蒂低头看着脚边滚过的长椅碎片歪了歪头,在爆炸差不多结束后探头出去看向爆炸发生的中心。 可就在她探头出去的瞬间,一双炽热恐怖的黄金瞳以一个难以置信的速度在她的视网膜内放大——那是李获月的脸颊,青黑色的鳞片此刻爬满了那张稍许娃娃气的漂亮脸蛋,配上那锃亮的黄金瞳给人一种恶鬼的恐惧感! 血统精炼技术。 章节目录 第八百四十二章:第三者 暴血并不是秘党的专利,传承了百千年的正统自然有类似的技术,可能与暴血的过程有差异,但在结果上所有血统精炼技术都是殊途同归的。 ‘B’级混血种可以通过暴血暂时获得‘A’级的作战能力,而被正统命为‘月’的混血种在血统精炼之后爆发出的力量自然是超乎想象的。手榴弹爆炸瞬间的冲击波都被那短短一瞬覆盖全身的鳞甲给挡下来了,就连后脑勺上镶嵌的带血弹尖都被挤压了出来,五觉律禁先前带来的战果这一刻全部化为乌有。 自始至终,李获月脸上都是绝对的冷淡,在别的人眼中恐怖的言灵效果对她来说不过是给她带来了一些麻烦...血统的确不代表每一场战斗的胜利,但绝对的血统碾压终究是让人绝望的。 曼蒂被近身了。 暴血后的李获月随手就能杀掉任何‘人’,她以极快的速度近身曼蒂就像一颗炮弹一样直撞过去,在迫使曼蒂进入她的臂展后双脚为轴旋转90°屈膝为马步,右臂屈肘而起以肘尖撞向了曼蒂的心脏。 八极拳·顶心肘。。 只是这一记干净利落的顶心肘就算是宗师级别的老人见到了也会说一声妙,完美的武术架势在搭配人类几乎不可能拥有的恐怖力量和速度,诞生的威势直接脱胎肉搏的技巧让人联想到砸铁厂的重型起落机,这一记肘击根本不像是“人”这种个体能轰出来的! 一个响指被打响了,五觉律禁继续发动新的效果。 被贴脸的曼蒂并没有恐惧或者惊慌的意思,反倒是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一个快到舞蹈冠军都会拍手称赞的下腰避开了猛烈的就像疾驰的火车头一样的肘击,狂风吹起了她的金发,在她背后那竖立的火车站广告牌成了替死鬼,直接被一股匪夷所思的力量轰为了夸张的U型拔地而起飞了出去撞爆了火车站尽头的玻璃幕墙! 听觉恢复后,触觉被剥夺。 李获月身体的每一个动作都无法得到反馈,肢体协调性下降到了走路都可能摔倒的地步。撞出的肘心顶无法做出任何微调,不然不可能被曼蒂这么一个简单的下腰轻松躲过。 曼蒂整个身躯柔韧得就像没有骨骼一样顺势贴在了地面,一记凌厉的扫腿撞在了李获月的腿弯关节处,但却像是踢到了钢铁一样只能勉强让对方身形微微下沉。 这种情况下都能保持基础动作么?曼蒂眼眸掠过一丝诧异,又立刻一低闪开了一道能把她脑袋直接抽下来的鞭手,右手做掌直接猛地向上拍击,狠狠命中了行动不便的李获月下颚,硬生生打得这个暴血的‘月’一个踉跄不稳! 受击的李获月摆手就是一记干净利落的甩切,做掌刀的手掌在发力之后简直就成了一把真正的致命刀刃只剩下蒙蒙的尖啸黑影,差之毫厘切过了曼蒂的脸颊,指甲断过空气发出毛骨悚然的嘶响,只是稍微的一丁点接触,就在曼蒂的脸上划出了一道三厘米长的血口子! 清楚自己触觉受限动作无法被大脑指挥到位的弊端,李获月如今的每一招每一式都直接选用了各种中国武术中直来直去的杀伤性武技:“分鬃削扇”、“剪手”、“千字打”、“鞭手”...任何一招不需要考虑肢体的协调,只需要将她本身的力量泼洒而出,只要打实了,别说是人,就算是厘米级的实心钢板都会被打穿! 简直就是在跟死亡跳贴面舞。被拉入近身战的曼蒂目不转睛地盯住了李获月的每一个动作,躲避得迅捷无比,在避开了一道直接把地板给震切开的“劈挂掌”后, 她终于抓住机会跨步摆身就是一记凶狠的全力摆肘撞在了李获月的太阳穴上! 可足够打死一个人的肘击却只能做到让这个女孩稍微偏了一下头, 下意识就是一记单腿旋踢终于让曼蒂有机会后退拉开距离。 “就已经开始熟悉触觉剥夺的状态了吗, 真是有够麻烦的家伙...”后退数步的曼蒂看着行动几乎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的李获月,清楚了对方的适应性到底有多么恐怖。 ‘五觉律禁’这个言灵向来威名赫赫的是它初见杀的可怕,就像是‘时间零’与‘刹那’一样, 在敌人不知道言灵真面目的时候也就是最容易被杀死的时候。 或许也只有那些毫无反抗之力就死在了这个言灵下的混血种们才能知道李获月硬抗住了数个轮回的“剥夺”是多么离谱的一件事...可同样的,立场调换, 曾经被李获月杀死过的人如果见到这一幕也会震惊于这个世界上居然还会有可以跟‘月’这种怪物“缠斗”的混血种, 虽然方式无法复刻, 但终究是跟“怪物”暂且打了个有来有回。 但事实上,曼蒂和李获月还是存在着本质上的差别, 能缠斗到现在完全是依靠“五觉封禁”这个对任何“人”型生物都棘手的言灵,如果曼蒂如今的言灵还是以前单纯的“戒律”,恐怕早就死在了暴血下的李获月手中。 但这样下去‘五觉律禁’再轮番个几次这家伙都能完全无视掉那些剥夺跟正常人一样继续厮杀了吧?到那时候自己再想游刃有余下去恐怕就难了...得速战速决了。 就在猛鬼一样的李获月黄金瞳继续锁定曼蒂时, 响指打响了。 视觉剥夺。 泼墨而来的黑暗中, 李获月按着记忆中曼蒂最后的停留地打出了一记突步正拳, 空气都在她的右拳尽头爆出了实质般的扩散轨迹, 子弹穿孔过的手心中流出的鲜血也被震出了血雾,但终究这一拳还是打空了, 曼蒂的移动完全没有声音,就真的跟鬼魂一样捉摸不定。 一枚硬币声响坠落地面,在黑暗中十分刺耳, 将李获月的注意力吸引到了侧前方。 ...下一秒,黑暗中一把藤蔓般花纹缠绕的匕首不知何时捅向了李获月后腰的肾脏处, 快而阴毒狠辣。 匕首的刀尖在扎进那身大白T恤的瞬间就停住了,一股无形的力量控制住了匕首令其无法再前进一步。在匕首的刀尖上淡银色液体顺着刀刃缓缓流动, 阳光的照耀下那些液体的表面竟然存在着诡异的花纹不断地变动着纹路条理。 圣婴之血。 “你是什么怪物?炼金武器居然也能控制?”曼蒂响起的声音里终于有些不可置信的口气在里面了。 炼金匕首被无形的力量硬生生卡在了空气中无法动弹半寸...可这是炼金武器啊,被炼金术杀死的金属怎么可能还能受到言灵的影响?难道她以前在卡塞尔学院的《炼金学》白学了? 之前所有的铺垫都是为了这一刀, 如果这一刀捅实了,就算是‘月’级的混血种也会当场毒发倒地。毕竟这玩意儿可是她当初从‘青铜计划’里风暴鱼雷上揩下来的玩意儿,瓦特阿尔海姆里那群高智商混账最尖端的杰作,足以对次代种的纯血龙类造成毒伤的炼金物,想来用来杀死一个‘S’级混血种倒是绰绰有余...前提是这个混血种不叫林年。 似乎是感受到了背后那阴冷到就连她都久违的不安杀机,李获月的黄金瞳里终于掠过了令人心悸的恐怖。 穹顶上数道金属扭曲的爆鸣响起,尖啸的黑色的影子从天上落下!那是一道又一道粗长的钢条, 被恐怖的言灵之力从穹顶的框架上撕扯了下来,在碎裂的玻璃中像雨一样轰鸣砸下!偷袭失败的曼蒂抬头被这大场面震慑到了,直接松开致胜的匕首往后快速跳动玩命似的奔跑避开候车厅中那从天而降的壮观‘暴雨’! 轰隆爆响整整持续了数秒才结束,火车站内烟尘缭绕, 黑色的巨柱如林耸立...只是一次言灵爆发就彻底改变了大面积的地形。 在一切停息之后,响指继续打响了,也代表曼蒂居然从这夸张的言灵打击中活了下来。 这次轮到听觉剥夺。 两颗无声的子弹射出烟尘侧面飞向李获月的脑袋,面无表情的李获月手动也不动,她面前插在地上的钢条在嗞呀声中倾斜下角度,稳稳挡碎了这两颗硬陶瓷子弹。 她已经渐渐开始熟悉了这种轮番剥夺的感觉,在某种感知回来的瞬间就能适应并且进行反击。 “果然‘剑御’比想象中还要麻烦,整得跟‘万磁王’一样...不过下一招定胜负了。”远处倾泻乱立的钢铁丛林中传来了曼蒂低沉的声音。 响指再起,这次又是视觉被剥夺。 “......” 世界陷入漆黑,李获月站在原地静默了片刻,低低抽了口气然后抬起了头猛烈地开始扩张起‘剑御’的言灵,整个火车南站开始震动起来了。 言灵被催生到了极致,候车厅内的一切金属之物都开始狂摆震动,所有的金属长椅竟然都失去了重力开始了悬浮,如芒在背的杀机笼罩了整个巨大的空间,场面肉眼可见的震撼无比! 被剥夺视力的黄金瞳中冰冷的肃杀已经到达了极点,饶是李获月也已经开始对这种猫捉耗子的游戏沉不住气了。 因为三十秒的规定时间已经到了。 虽然上面的老人们提醒过她不要大规模释放‘剑御’以引起秘党的有迹可循,但现在她从某种意义已经被这个莫名跳出来的金发女人逼到烦躁了。她已经超过预计的时间了,如果不是没有收到火车南站外观察者发现‘S’级踪影的警告,她早就离开这里了...但直到现在,正统想要的东西她还没有得到手! 既然现在不杀死对方就无法完成任务,那么从现在开始她就准备彻底放开手脚了,不管对方接下来这样进行试探的偷袭和攻击,一旦确定对方的方位她就直接动手,以雷霆万钧之势利用‘剑御’饱和性打击,不惜毁掉整个火车南站。 ...但在张开领域数秒过后李获月都没有感知到任何袭击的发生。 她骤然抬起头看向了火车站出口的方向,因为在她的听觉中一个微不可闻的脚步声越行越远了。 就算是向来冷漠的李获月这时表情也在片刻呆愣之后露出了一丝怒意——这金头发的家伙居然放了狠话之后落跑了? 但其实这也符合常理...谁还记得一开始曼蒂压根就不想跟李获月这个怪物打来着? 暴血后的集束肌肉进行猛烈的收束,剑盾的鳞片扣拢发出震震鳞响,李获月想也不想就要冲着火车站的大门方向追过去,这个距离对于她来说不过是几个呼吸的事情,既然选择了逃跑那就代表敌人已经穷途末路了。 但就在这瞬间,她跨步的动作忽然停滞了,忽然回头无端地扭头看向了火车站某一个方向的深处。 — 这一刻并非是李获月的余光忽然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因为直到这一刻‘五觉律禁’的视觉剥夺都还尚未结束。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在一片黑暗中李获月似乎感知到了有什么东西忽然‘动’了一下? 在她的感知内,就算是一片漆黑,她凝视的黑暗深处也渐渐地勾勒出了一个身影...纤细,美丽,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但也极度的...危险。 火车南站里居然一直隐藏着第三个人。在李获月和曼蒂大打出手之间一直没有被发现,直到曼蒂带着班尼路的纸袋就要逃出候车厅时才终于沉不住气看,泄露出了危险的信号从而暴露在了她的感知内! 章节目录 第八百四十三章:路专员 奔驰商务车行驶下了高架路,越是往火车南站的方向靠近,路面上的车流就越是稀少,这也跟城市的开发方向与地区建设程度有着不小的关系。阳光晒着人行道边上伫立的树木,间隙之间可以看见马路远处大片尚未入驻商户的空荡大楼,一切都藏在阳光里静悄悄的,有种夏日独特的静谧感。 奔驰的后座上路明非没有心思去看车窗外那夏日不可多得的宁静景色,因为他现在的注意力全在手上砖头厚的书本上。《卡塞尔学院任务手册中文版》的字样印在书的头层牛皮封面上,执行部的万能新手指引指南,里面有着新人在接到执行部任务后的所有教学,包括但不限于:《任务中的突发情况处理》《全球安全港湾索引目录》《暗号翻译映照表格》... 后面这些索引对于现在的路明非来说都太过高级了一些,他现在正在用心攻克,或者说临时抱佛脚的是处在任务手册最前几页的《任务物品交接流程》的篇章。 按任务手册里讲的,他需要准时准点不早一刻不迟一点的到达指定地点,这是为了避免闹出认错人的乌龙,毕竟巧合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的确很小,也就是因为概率极小所以才会引得所有人都会下意识去忽略从而真正导致要命的错误发生。 据说执行部是吃了一次亏才决定编写《卡塞尔学院任务手册》这本书的,具体好像是新手专员误将前线任务需要的炼金炸弹交付给了一个路人,从而使得在上飞机过安检时“被迫”地用炸弹威胁绑架了整个机场什么的... 在准确的时间到达准确的地点碰面,互相确认对方的执行部编号确认身份,再验证预先确定好的纹身以及互相对上暗语,任务物品才能完成交接。路明非闷着头一边翻手册一边记忆。除了‘青铜计划’那次赶鸭子上架,整整一个大一学年他可是毫无执行部出差的经验,现在可谓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次,容不得他粗心大意。 “还有五分钟的时间。”驾驶座上握着方向盘的校工部教官说。 “来得及吗?”路明非合上任务手册内心有些忐忑和紧张。 “时间还很充裕,我会按照诺玛的指示在距离火车南站五百米时停车,剩下的路程还请路专员自行前往。”教官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黑表。。 “教官你不跟我一起吗?”路明非下意识问。 “这次的交接任务优先级很高,已经远超了我的权限,按理来说我甚至不应该有机会知道任务交接的地点,但这次也是迫于意外情况发生,才破例向诺玛申请由我护送你到前往任务地。”教官如实说道,“接下来的路可能要由路专员你自己来走。” 路明非顿了一下挠了挠头...意外情况当然指的就是白鸽那群人,耽搁了太多事情让他实在有些误点赶不上任务交接的流程了。于是他心里有觉得不踏实了赶紧抓紧时间重新看一遍手册,跟他搭活儿的Richard的专员是何方神圣他还摸不清楚的,希望是个脾气好能带新人的前辈,这样他的心理负担就不糊那么大了。 车内有手机铃声响了,驾驶座上的教官抬手按下蓝牙耳机接通电话,在一通应答之后脸上的表情忽然变了,然而路明非没有注意到教官的脸色变化依旧低头啃着书。 车辆还在行驶,只是速度无端加快了许多,教官挂断了电话,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路明非,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诺玛似乎查到之前餐厅里那些家伙的身份。” “你是说...白鸽他们?”路明非忽然抬头。 “执行部那边在得到我们的反馈后似乎很在意他们的身份以及出现的目的,部长命令当地驻留的心理部的教员对那三人进行了‘催眠’的审讯,但最后得到的情报有些让人很不安...”教官看着前路远方已经能见到轮廓的巨型建筑物沉声说,“他们并不属于任何中国方面的混血种势力...而是从属于一个官方机构的特别行动小队!” “等等...官方机构?”路明非愣了一下,被这个词怔住了。 “他那三个人都没有任何血统,属于纯粹的人类,所以心理部的教员才能那么轻松地利用‘催眠’得到情报——他们隶属于国家机构,是一支官方台面上不显示也不承认的特别机动队成员,代号是‘鸽屋’,寓意是带来和平的使者,主要的使命是调查中国境内一切的超自然现象事件,再将之隐藏和掩埋掉避免引起公众骚乱。” 路明非眼睛瞪远了,“你的意思是,那三个人是...公务员?吃官饷的那种?” “恐怕是的。”教官点了点头脸色也有些严峻,“他们的背后没有任何混血种势力,他们为国家效力...现在执行部那边正在召开紧急会议商讨这三个人的处置方式,正常情况手册中的应急处理已经不适用现在的场面了,事态已经上升到难以想象的危险层面了。” “如果他们三个人是公务员的话,这不就意味着...”随着教官吐露出的信息深思,路明非的脸色渐渐变得惊悚了起来,“他们是官方机构的组织,那不是代表着国家的层面已经知道龙族的存在了么。” “是的,可能龙族的情报已经泄露了,但暂时不知道泄露的具体情况,但情况不容乐观,那三人在‘催眠’中确实透露了他们是知道混血种的来历,以及整个龙族文明的存在的,虽然知道的情报并不算详细,但他们也明确了‘鸽屋’整支小队就是为了清扫龙族文明在国内带来的异常现象而成立的。”教官说着眼中也浮现着难以置信和隐隐的担忧。 秘党一直在卡塞尔学院教习着每一个学员,保护龙族秘密是每一个混血种都应该做的事情,龙族的秘密从始至终都掌控在混血种的手里,这才充分保护了表面上社会和世界的正常运转...可现在却忽然跳出一个‘鸽屋’说他们是隶属于国家的组织机构,使命就是清扫龙族文明带来的异常现象,这不代表着龙族的秘密早就在国家层面泄露了?不然哪儿来的对龙族文明异常特别行动小组?! “‘鸽屋’是从属于中国的特别小队,很大可能这个国家内不止这一支小队存在...但这其实不是我们现在该操心的事情。”教官摇了摇头,“执行部那边已经准备通知校董会代表‘欧洲秘党’连麦‘中国正统’以亚伯拉罕血契为律质询龙族文明保密条例是否被侵犯的事情了...现在整件事情已经移交到上面了,暂时不是我们能插手的了。” “要变天了。”这是路明非发嗡的脑瓜子里第一个浮现起的想法...他无法想象如果国家知道龙族的秘密,整个世界的暴力机器们会如何地去运转——或许已经开始运转了,只是一直都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秘密进行着,今天就是一个巧合才将这个事实揭露了出来。 起因是什么,上次青铜计划或者更早以前的夔门计划导致的情报泄露?他就说嘛!他们在长江靠近三峡的军事战略重要区域搞风搞雨怎么可能不引起国家的注意! 那么现在长江底下诺顿的龙尸被发现了吗?上缴国家了吗?难道已经被塞进博物馆了?那么在物质文化遗产名录里可以申遗记录吗?这会对卡塞尔学院造成什么影响,对秘党有会造成什么影响,乃至整个混血种世界和人类世界的格局会发生变化吗?这对今年高考的历史和政治科目又会有怎么样的影响,考生们会崩溃骂娘吗? 路明非脑袋瞬间有些过载了,有种明天整个世界就会被颠覆变天的感觉。 “所以...路专员,这次任务请务必小心。”教官最后的话锋又忽然转回到路明非身上了。 “为什么我要小心?”路明非呆了,想不明白怎么自己就危险了。 “那三个官方机构特别行动队的成员很清晰地说出了此次执行部任务的交接地点,这个地点本该是在秘党内都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的绝密信息,但按照他们的口供来讲,地点是从卧底一个叫‘蜂巢’的当地非法混血种聚集组织所得到的情报...也就是说这次交接任务恐怕被多方势力盯上了。”教官分析道。 越是这么分析,路明非背后汗水就越多,人也越来越懵了,‘鸽屋’这个名字和来历他才勉强接受,现在怎么又来个‘蜂巢’?今天他接收到的新词汇是不是太多了一些,这难道不就是一个半小时就能解决的交接类任务吗? 难道交接的物品是核弹的密码箱钚核脏弹?如果是这样的话早知道他就带盖革计数器来了,他保证仪器一响他扭头跑得比当年五千米跑赛场上的林年还要快。 “这次的情况很不对劲,按照正常情况来讲无论任务优先级如何都该临时取消变更日期和交接地点以保证专员和机密物品的安全...但这次部长坚决要求继续完成任务。”教官低声说。 “施耐德部长就这么看得起我?”路明非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虽说他在‘青铜计划’表现得很亮眼,但老实说真要上战场他还是虚得不行。 “毕竟这次任务本部可是出动了两个‘S’级和一个‘A’级专员啊。”教官解释,“看来部长那边是想以力破万法了。” 听一个美国籍的教官抄着一口中国话说出‘以力破万法’这句话的感觉很奇妙,但路明非的注意力却全被前半句话给吸引了,“等等,你说两个‘S’级?我算一个,还有一个...”他的语气骤然带起了不可思议的惊喜。 教官一听路明非这话和古怪的语气,看了一眼后视镜里莫名振奋起来的衰仔愣了一下,“...你不知道?诺玛没跟你详解任务流程吗?这次任务路专员你应该是被分配在了专员辅助的二把手位置。” “不...我知道,诺玛跟我说过这次任务我是专员辅助,主要帮助‘Richard’专员完成任务。”路明非眼睛瞪大了,“但我不知道你是说那个‘Richard’是林年!学院里就他‘S’级了,你别说Richard是校长!” “的确是林专员。”教官点了点头,“你不知道吗...那是林年专员在执行部内的代号。” “Richard,理查德?为什么?他也玩DNF?”路明非有些思维跑火车了,这也是喜出望外的表现。 “不大清楚,据说是林年专员在以前十分有意义的一次任务中留下的,这个代号对于他来说一一非法,所以一直沿用到了今天。”教官说,“他应该在前面等你,这次任务由他主要进行主导。” 这波稳了。 这是路明非第一时间的想法。 章节目录 第八百四十四章:敌军?友军? 鸽屋?蜂巢? 什么土鸡瓦狗,你再来几只飞禽走兽扎堆捆一起都不够我‘Richard’专员一只手打的!妈的,和着‘Richard’指的是林年啊! 路明非忽然就像是放下了千万担子一样躺在了后车座上大喘气,这次任务居然是他跟林年搭档完成的...执行部当真就是双S级组合给组上瘾了呗? “你确定‘Richard’是林年?不会重名吧?”路明非觉得还是稳一点确认一下。 “执行部的代号不允许重名,既然林年专员选择了这个代号,就算有已经拥有这代号的专员,两者之一也会被勒令更改代号。”教官解释。 狂!霸道!不亏是我年哥哥。路明非心更加安定了,觉得自己就像是出嫁之前得知指腹为婚的对象是自己青梅竹马的小媳妇一样浑身都软了下来,那叫一个踏实。 但凡执行部的外勤任务发到头上,小队的专员列表里有林年的名字,那么整支任务小队的专员都可以在执行任务前一天提前开香槟庆祝了——林年的名字就代表着成功率和零死伤,无一例外。 “那为啥我没有代号?”他又忽然问,诺玛短信里对他的称呼都还是土了吧唧的‘Mingfei.Lu’。。 “可能是因为路专员你暂时没有通过执行部的入部考核吧。”教官尽量把话往委婉着里说,转头将注意力重新放到了路面上将奔驰缓缓停靠在了路边,“前面就是火车南站了,距离这里还有五百米距离,以你的脚程三分钟的时间赶到应该没什么问题。” “林年人呢?他已经提前到火车站附近了吗?”拉开车门走下去晒进阳光里的路明非把任务手册给丢车里了,大概是听见林年的名字后就觉得自己不需要这玩意儿了。 “校工部和后勤部没有权限过问他那边的情况,不过林专员那边应该是提前一天接到了由部长亲自下达的任务情报,所以并不需要我们的任何协助,包括这次任务如果没有必要情况我们也不会轻易接近交接地点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教官在驾驶座上冲路明非竖起了个大拇指,提起林年这位向来冷厉严肃的教官满脸都是对执行部王牌的信任和敬佩,“我相信以林专员的可靠程度一定会准时准点到达任务地点跟你汇合的!” “我怎么感觉你在给我竖flag。”路明非忽然警惕。 “什么叫flag?”宅文化严重缺失的硬汉教官迟疑问道。 “就是说了必会反着来的诅咒...” “我没有那种意思,请不要误会...不过就算只有路专员你一个人,这种任务也能成功完成吧?”教官炯炯有神地上下打量着路明非,“凭借你的血统再加上那个言灵,也许就跟校长说的一样,你是唯一一个能跟林年专员争夺‘S’级锋芒的学员!” “真别。”路明非心虚得要死,但又无法解释之前给教官留下的“深刻”印象,他赶紧低头看了眼表急冲冲地说,“就两分半时间留给我了,不扯了,我先润了。” 这里离车站500米跑完怎么都得要个一分多钟的时间,诺玛的后续任务补充信息中说明了交接点在【火车南站候车厅】,现在路明非掉头一路短跑还来得及。 “我会在原地待命,如果有什么特别情况可以通过诺玛电话联络我,虽然‘S’级在场应该不会有需要我的地方...但多一个后备方案总不是什么坏事。” “别立flag了...” “是。” 海军陆战队出身的教官坐在驾驶座上看着沿着马路玩命跑出去的路明非敬了个礼,然后将联通后方后勤部的指挥频道打开了,打开储物箱将里面的手枪取出开始准备作战的验弹的流程... — 500米的距离不远,但也绝对不算近,通往火车南站的公路是直线的,所以可以直接看到那巨大的椭圆形建筑,屹立在太阳之中就像发光的金蛋最上层的玻璃幕顶熠熠生辉。 路明非在太阳底下跑得呼哧呼哧的,好在学院里每天狮心会都有早练和跑操, 他虽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各种遁逃, 但架不住就连学院的课程都有体力培训的专项, 以前跑个500米要死要活两分钟都进不了,现在倒是一分半就能解决了,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一大进步。 但也就是这个时候, 路明非心中也不免想到了之前苏菲拉德披萨馆里的意外...也就是他天神下凡一锤整个校工部猛汉的场面。那时候自己身上铁定出了什么大问题,而且就跟自己原本的那个探知系言灵‘Scanner Sweep’有关。 他想起路鸣泽之前在洗手间里跟自己说的那些话不免有了一些可怕的猜想...如果这些猜想当真属实的话, 那么这次小魔鬼可真是送了自己一个不得了的礼物, 再怎么说这种级别的礼物都得骗他四分之一的生命来换吧?怎么今天改性格了, 魔鬼家转开善堂了? 总不会... 总不会这是小魔鬼送他的生日礼物吧? 路明非想到这一茬,忽然在跑步的时候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颊——瞎想什么呢!一个馋自己身子的魔鬼怎么可能这么好心送自己生日礼物, 对方叫自己哥哥自己就真是他哥哥啦?世界上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他路明非答应他老妈乔薇妮也不答应!这是要多个小兔崽子分财产的节奏! 别多想别多想,就当是小魔鬼今天约到了胸大腿长的女魔鬼心情好给自己发福利了, 而且言灵升级了自己不应该高兴吗? ...高兴个屁啊!路明非看着远处的火车南站有些忧心忡忡, 但凡路鸣泽钻出来就没一次好事情发生过, 以前的过往告诉他这家伙动则潜水装死, 主动冒泡必然是被炸出来的! 大战之前必有补给,这个定律放在这家伙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接下来自己会碰到什么样的极端情况会需要升级过的‘Scanner Sweep’这么离谱的言灵? 五百米的距离在路明非脑袋煮水咕咚咕咚之中转瞬拉近,一分二十秒,算是他的个人新成绩了, 在不远处停下脚步后不经抬头眺望近在咫尺的火车南站,巨型的钢结构穹顶混了铝合金轻金属搭的框架显得大气磅礴。 听说这新车站吃了不少市民的税收, 一经开通就会将滨海城市进一步接轨其他地域,算是今年最具有野心的城市规划之一了, 新的高铁交通建成,之前来的路上这周边大范围的未出售建筑区都会新起商业圈从而成为新的CBD区, 城市发展路线也必然得朝这边靠拢。 总的看起来是欣欣向荣的好事情...但却黄了叔叔婶婶这种小市民希望自家房价上涨的期望,路明非不止一次他都听婶婶嘟哝这破车站塌了算了,新CBD区就可以顺势往他们这边建了(叔叔婶婶的小区靠近CBD区)。 原本路明非对这事情没什么感觉,但现在看见火车南站的全貌之后不知道为什么,他浑身上下有一种莫名不舒服的感觉。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心理上的不适应,那闪亮的玻璃幕顶折射着的光晕绕得他头晕目眩,耳边仿佛响起了耳鸣般的声音, 咝咝的响,蚊鸣般的声音,让人有些想吐。 “见鬼了,我不会是中暑了吧?”路明非拍了拍脸甩了几下脑袋深吸了几口气, 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掐摸着现在进去时间刚刚好。 他抬步就往候车厅大门那边走,但没走两步却愕然发现怎么新修的火车站大门玻璃全碎了...好像不止是大门,这底层一圈的玻璃怎么都碎在地上了? 下一刻,一个爆裂的声音忽然炸响了!伴随着玻璃破碎的哗啦声涌入了路明非的耳朵里。 刹那间,路明非浑身汗毛倒竖想也不想地卧倒了...这是他的本能反应,在卡塞尔学院里但凡你听见爆炸,别管什么卧倒总是对的!而事实证明他的迅捷反应救了他一命,在玻璃破碎声后他的头顶一个黑影快速飞过遮挡了一瞬的太阳光,尔后在路明非背后的不远处坠地爆碎! 路明非瞠目结舌地回头看了一眼远处...那赫然是一个火车站里随处可见的方形灯箱广告位!但却不知原因变成了U型从中几乎折断成两半了,盯着那变形的广告灯箱他内心居然有个声音告诉他,这玩意儿是被什么人一拳打弯飞出来的? 什么你妈怪物能一拳把扎根在地上的广告灯箱打飞出火车站? 他大脑过载还在的时候,忽然耳边听见了火车站里响起了几声枪响!他差点直接从地上蹦了起来,脑海里只剩下三个字:出事了! “冷静,冷静,2、3、5、7、11...不对不对,任务手册上的突发情况应对里怎么写的来着,遇见枪击时应该怎么做来着?”路明非眼睛都瞪圆了看着不远处的候车厅,他借着广告灯牌撞开的缺口里隐约看见了里面似乎有两个高速移动的影子!? 他屏住呼吸伸长脖子想看清楚里面什么情况,然而在这时,之前中暑般的感觉忽然又浓烈了起来,咝咝的响声越来越清晰了说是蚊鸣,又有点像是无数细沙在金属的表面上划擦,让人牙齿有些发酸浑身的寒毛都倒竖了起来。 有什么鬼地方不对劲! 路明非浑身不自觉紧绷了起来,这时,他忽然抬起了头看向火车南站的顶端...然后就看见了可怕的一幕! 火车站那巨大的椭圆钢铁穹顶忽然裂开了,就像一只看不见的手从外部将这颗鸡蛋给敲了一个缝然后手指插入将之暴戾地撕开!所有的钢条和铝合金架都像是面条一样扭曲了起来,再像是受到了重力的拉扯候车厅内流星般坠下! 密不绝耳的轰鸣声在火车南站中响起,路明非整个人都懵了,灰尘和碎裂的石子一口气溢出向了车展外部从他的头顶弥漫而过!整个过程持续了整整五秒,路明非在外面大太阳地下也趴了五秒动都不敢动,直到里面的异状彻底结束。 “什么...情况?”路明非现在整个人都麻了,颤颤巍巍地爬了起来,还没搞清楚状况,忽然就看见在火车站烟雾弥漫的大门口,一个人影向他这边跑来了,看样子是想直接逃出火车站。 敌人!?还是友军? 路明非神经立刻紧绷了起来,右手摸到了自己身上白T恤后腰的地方,在那里别了一把黑色的格洛克,教官的亲情赠礼以应对任务中的突发情况...也是同时,他疑似中暑的情况丝毫没有好转,牙齿里好像沾着许多沙子似的,轻轻咬牙涩得叫人脑仁儿都难过得颤。 那人影已经跑近了,就要冲出火车站门口了,路明非忽然想起什么盯向了那人影的肩膀,没有让他失望,绿色的瀑布流果然出现了。 “攻击:750 防御:400 敏捷:700 能力:言灵·五觉律禁、言灵·戒律(灰)、暴血Ⅱ、泛枪械精通Ⅳ、泛擒拿格斗技术Ⅳ、国际象棋Ⅴ、话术与谈判Ⅴ、警务侦查与反侦察Ⅴ、自我暗示Ⅴ... 瑕玷:臂丛神经损伤、应激型心理疾病:睡眠障碍;情绪障碍;精神障碍 危险性:高 评语:坏女人?好女人?但她马上就要变成死女人啦。 构筑进度:1%...2%...” 章节目录 第八百四十五章:血红 “混血种!” 这一刻,路明非感觉自己要裂开了,如果没有意外,他觉得现在的情况应该是跟自己交接的B007专员跟这人干上了,至于为什么他没有误解这个人就是B007,因为评语里清楚说了这人是女的,而B007是男的。 ...现在的情况估计就是B007大发神威拆了火车站把这个家伙打跑了?如果真是这样路明非只会拍手叫好,动手的事情被能打的做完了,自己姗姗来迟划个水就好了。 ...可现在他好死不死居然挡在大门口对方逃跑的必经之路上!如果他现在躲开放对方跑了就会背上消极任务的罪名被执行部事后算账,执行部的作风他是了解的铁腕法则绝对没他好果子吃。 可如果他不退... 一时间路明非感觉自己就跟蜘蛛侠里看着抢劫犯逃跑的彼得·帕克一样,要是放跑了这家伙过段时间本叔叔身上就得被开个孔了...可他哪儿来的本叔叔可以被开窟窿? 路明非满脑子浆糊,但时间已经不等人了,那人影已经冲出了烟雾,果然是个女人!一头金灿灿的头发,一身坏女人似的性感打扮!最关键是对方怀里还抄了一个班尼路的纸袋,活像个提了奢侈品跑路的小贼。 “别...别过来!”路明非下意识就举起了手里的格洛克,色厉内荏地大喊道,“你已经被包围了!” 冲出来的金发女人抬头看了一眼路明非,然后猛地一脚刹住在了原地,跟路明非保持了十米的距离,一副见了鬼似的盯着路明非。 “怎么是你...”金发女人似乎认出了路明非,脸色有些不可思议,当真没继续往外冲了整个人都被震住在了原地。 吔? 举着格洛克的路明非一愣,心说什么情况,是因为今天自己生日吗这么给我面子?还是说之前披萨馆里忽然上身的王霸之气还没有完全消失,自己一发狠就震慑到了这个金发的美女小贼? “就这样,别动,放下武器双手抱头蹲下!你已经被捕了!”不清楚情况的路明非也没放过这随时都可能消失的王霸之气,赶紧抄起了不太熟悉的贯口厉声喝道,虽说很可能情急之下台词串台到了NYPD,但这时候说这类词儿准没错。。 金发女人没说话,也没动作,当真是被路明非唬住了。 路明非紧张地举枪对准这个金发女人,可能是情绪忽然亢奋的缘故,他感觉自己耳边那些咝咝声越来越大了,就好像近在咫尺的电流爬过自己的双耳乃至全身。 他浑身都有种发毛的刺痛感,嘴里牙齿中就像有什么沙子在跳动,像是含着跳跳糖浑身上下都在按照某种频率震动着... 今天自己是怎么回事?老天保佑可别在这种时候中暑啊...路明非按捺住不适感想要装出凶狠的模样, 龇牙咧嘴地想把这个女混血种接着给唬住, 同时又可劲儿地往候车厅里瞅, 负责交接的B007师兄呢?场面控住了来人救一下啊! 僵持了好一会儿,路明非也没见着有人出来,心里咯噔一下寻思B007师兄别是被干掉了吧? “后退!”他往前踏了一步, 威胁说,“回去!回到里面去!” 没想到的是金发女人也配合得惊人, 路明非往前走一步, 她就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 一脸见鬼地盯着路明非,始终跟路明非保持着十米的距离。 自己的鬼脸这么吓人么? 就连路明非自己都开始有些纳闷了...不过他立刻又看见了金发女人手中的班尼路纸袋, 如此不合时宜的东西肯定有鬼,多半就是他这次任务的目标了,不然这女人急着跑什么? “那啥...东西给我!你手里的纸袋子!”退进了烟雾弥漫的火车站里, 路明非深吸口气壮着胆子伸出手, 既然对方这么怕自己那他干脆就厉色到底。 “你也想要这东西?好, 东西可以给你。”没想到的是, 金发女人开口说话了,居然真同意了路明非的索取, 看起来是十分忌惮路明非手里.22口径的格洛克。 “那行...你把东西给我你就可以走了。”路明非也不想把事情搞到鱼死网破,这种时候他如果把东西拿回来了,就算让这女人逃了, 执行部也不会怪罪自己吧?毕竟他能力有限啊。 眼见着金发女人居然真的伸手把班尼路的纸袋递出来了,路明非正想走上去用手接, 却忽然听见有人说话了,“东西不要给他。” 路明非这时注意到了另一个人影从火车站里逐渐散落的烟尘中走了出来。 那还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年轻女孩, 黑色的短发被风吹起扫过冷漠的漂亮脸庞,身上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白色T恤, 缝隙里露出的全是锻炼过的诱人线条,路明非一眼看过不由心中一荡,心说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但马上又自己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正经紧张起来了——因为对方有着一双炽亮的黄金瞳,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目光冷到让人打寒战,就算是他都能感知到那股毫不犹豫的队长级的灵压...啊不对,是杀意! 对方的黄金瞳让路明非想到了楚子航的那号称永不熄灭的龙瞳, 但稍作对比之后他就将这个想法划掉了,因为就连楚子航的黄金瞳与之比起都少了一份威压,真正可以拿来跟这个黑发女孩相对比的恐怕只有...林年了。 心里不好的预感涌起了,视线一转, 绿色的数据流冲刷而过。 “攻击:32000 防御:2000 敏捷:800 能力:言灵·剑御、满月(灰)、天灯(血统精炼技术)Ⅲ、龙骨状态Ⅲ、中华武术Ⅴ、青乌术·葬经Ⅰ、后备隐藏能源... 瑕玷:左臂残缺、左肩胛带肌肉萎缩、后备隐藏能源、心理病变... 危险性:极高 评语:‘月’的残缺作品,但可堪一用,也仅仅是可堪一用,除非补足至满月。 构筑进度:1%...2%...” 路明非有些窒息了,在看到那数据流第一排他就感觉自己喘不过气了。 32000,这是什么怪物?龙族Z赛亚人入侵篇十倍界王拳的卡卡罗特吗?而且能力里的后备隐藏能源是什么玩意儿,这些数据大概都是路鸣泽那小魔鬼在他脑袋里敲键盘敲出来的,可这种时候neta《洛洛历险记》很有意思吗? 有风从火车站外吹过,吹开了黑发女孩身边烟尘露出了一侧空荡荡的衣袖,路明非看了一眼忽然脑海中就跳出了一个画面——那是在漆黑的暴雨夜,冰冷的积水中一个同样漂亮的女孩尸体似的躺在水洼中黄金瞳结冰似的看着昏沉的天空,远处血红的江水发出怪物一样的咆哮,摧城欲裂的黑云在天际沉浮。 “你是正统的‘S’级...李获月?” 十分难得的,路明非叫出了对方的名字,但声音里有些迟疑,他不明白正统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曼蒂·冈萨雷斯,你手里的东西不要给他。”李获月没有走近了,停在了曼蒂身后三米不到的位置淡淡地开口说道。 曼蒂·冈萨雷斯?这个名字怎么那么熟悉?不远处的路明非微微一怔。 李获月的视线和金发女人一样注视着路明非,冷厉而恐怖,“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你在开什么玩笑?”被叫到的曼蒂盯着路明非低声说,“现在是什么情况你看不明白吗?” 原本打生打死的两个人在看见路明非的瞬间就停战了。 “我不管你在想什么有什么考虑,东西给谁都不能给他。”李获月冷冷地说,盯着路明非那双可怕的黄金瞳像是要将这个衰仔生吞活剥了,路明非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视线就跟实质的剑尖一样戳着自己的面孔带来刺刺的生疼感。 没错了,这个女人,就是路明非记忆里那个正统的‘S’级,那个在长江上一己之力把战舰当飞剑使的疯女人! “...你知道这口袋里的文件跟什么有关?”曼蒂没有回头低声问道。 “不,我不知道。但这并不妨碍我清楚一个道理。”李获月垂首,黄金瞳内有光弧在跳动,声音冷漠彻骨,“我不管袋子里有什么东西...但龙类想要得到什么,我就不能让他们得到什么!这是我族的使命,也是我诞生的唯一意义!” “你们...”路明非被这两人的谈话彻底搞愣神了,但他再蠢但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难道说... “那个,我问一句题外话,我的背后...是不是站着什么人。”路明非忽然之间扯了扯嘴角,小心翼翼地问,“你们是不是没在跟我说话。” 回答他的是良久的沉默。 在这沉默中,路明非开始感觉自己耳边的咝咝声越来越严重了,有种耳鸣的感觉,头开始有些晕了,犯恶心。就连握着格洛克的手指都开始微微颤抖,浑身的汗水不要钱一样地分泌,但体温却反倒是越来越低。 这种感觉... 大脑渐渐发晕的路明非忽然想起自己以前似乎有过类似的经历。 在不懂事的小时候他总喜欢将脸贴在家里电视机的屏幕上,敏感的脸蛋肌肤就会出现一种麻麻的感觉,长时间处于这种状态后就会有些头晕犯恶心的感觉...长大了之后他才知道那是因为在电视机运作时阴粒子产生的静电以球形向外散射,脸靠近后就会感觉像是吸铁石悬空吸上好多铁砂,而静电大量在人体体内聚集,可引起脑神经细胞膜电流传导异常,从而影响中枢神经正常工作。 而现在他全身上下都有着比之强烈数十倍的异样感,这种异样感最强烈的地方来源于他的背部,就好像他的背后有着一台大功率的电视机正在闪烁着黑白的粒子不断向他输送着高频的电磁波。 在两人的久久凝视下,在路明非哭丧的表情下,曼蒂缓缓点头了,“你不要回...” 很可惜她说慢了,因为路明非已经回头了。 一个人正站在路明非的身后,距离很近,近到路明非一转头就几乎跟他脸贴脸,瞳对瞳。 这个人长什么样子已经无所谓了,因为路明非所有的心神都放在了这个人的黄金瞳上完全无法注意其他的东西了。他在眼前这双黄金瞳里看到了撕裂的大地,滚烫的火焰静静地在那瞳眸中盘旋,如是大地裂开后涌出的熔岩在瞳仁的深处燃烧着。 血红的数据流开始冲刷,然后开始定格。 “攻击:?(血红) 防御:?(血红) 敏捷:?(血红) 能力:?(血红) 瑕玷:?(血红) 危险性:?(血红) 评语:哥哥,逃吧...(血红) 构筑进度:无法构筑(血红) 章节目录 第八百四十六章:令 路明非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一幕了。 惊恐、悲伤、还是爆哭?起码现在在他的脸上只能看见纯粹的麻木,就像是面瘫患者步入晚期一样绝望。他并不怀疑与自己四目相对的这个人影的身份,因为无需怀疑。 就像是曼蒂·冈萨雷斯和李获月一样,在看到那双熔岩喷裂般的灼红黄金瞳,以及感受到那浓厚的精神压力时他们就几乎确定了对方的身份,毫无疑问这是一只纯血龙类。 路明非近距离接触过的纯血龙类不多,只有两只,而恰好两只都是龙王级别的古龙种,他们的黄金瞳都给他带来了极深的印象,无关颜色与威压,而是一种气息,一种路明非说不上来虚无缥缈,但他却肯定一定存在的复杂气息。 就像谈及欧洲的气息主要是由咖啡、新鲜的烤面包和烟草组成的;再过往一些的旧大英帝国则是臭运河、烟囱和雨后鹅卵石青苔的气息;在曾经的那两只青铜与火之王的双生子身上,路明非最多嗅到的气息是火山硫磺、氮氧化物混合的硝烟味,以及最后的一点格格不入的山茶花味?点缀出了一抹清香雅韵的感觉,金丝线缕似的为君王们的暴怒做了牡丹金边,显得格外矛盾。 就像龙王坠落到了玫瑰季的保加利亚花海,月光下巨大的龙影在分不清是花红还是火芒的一片赤红中前行,焰浪卷动着那漫天的花瓣在赤红的火龙卷焰中燃烧殆尽,毁灭和美好的界限在那一瞬间都会被漫山遍野的红给模糊。 是了,矛盾感。 路明非忽然想明白了他总是在要命的关键的时候想明白一些无法改变现状的重要事情那股复杂的混合气息最令人感到记忆深刻的就是“矛盾感”。 龙王这种东西在所有人的印象中都该是纯粹的力量化身,代表着四位元素之一的极致掌控者,混血种们为他们赋予了神性……但唯有极少部分人,譬如路明非这种怪胎,却善于在神性的化身上察觉出那一丝丝的人性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反倒是一种悲哀和叛逆。 当所有人都为着山巅上扑动着愤怒火焰的龙影冲锋,鼻腔中涌满着硝烟和硫磺,就他一个人细细品味着那股山茶花味这算什么意思?大概自己会被同僚们挂起来当罕见砍头祭旗吧?而龙王又会因为他慧眼识香爆言灵的时候特地放他一马吗?你看,不会吧。 在这种时候回忆起青铜与火之王那对倒霉催的兄弟君主, 并非是路明非真正脱线到能在生死攸关之际都能大脑跑马拉松,只是他那平时并不喜欢运动褶皱缺少的脑子如今在外部的刺激因素下收缩过猛了, 在释放的瞬间脉冲出的生物电流就像磁石吸引一样, 将眼下的现状与那两只君王联系在一起了。 而联系他们的, 则就是之前提到过的气息。 路明非在背后的人影身上闻到了疑似熟悉的气息,矛盾、炽热、格格不入。 独属于龙王的气息。 血腥、残暴、带着煤矿燃烧的漆黑油漆味, 成千上万条气息的线织起了背后那人影的面纱,但路明非却敏锐地察觉到对方试图将那唯一的一条金线藏了起来。失去了那条金线,那道气味, 就像没有了桂花香的杭州,没有了雨水气的伦敦没有了矛盾感的龙王。 可尽管祂藏的那么努力,路明非还是嗅探到了那股气息的冰山一角静水流深之下藏着的是一股淡淡的,厚重的, 古老的味道。就像褪色的老照片,你无法闻见它切实的味道,但却不能忽视它被压在发黄玻璃下发出的鲜明气息。沿着那气息继续向前,手指滑过桌面玻璃的尽头,触碰到了一扇外推式的老窗户, 窗户外有什么?好像透着一抹阳光,外面或许有着一个不大的院子, 院子里又摘着一棵有了年头的老树 “我开始讨厌你了。”一个声音响起了,将路明非的记忆从那深邃的挖掘中扯了回来,他茫然的眨了一下眼睛,眼眸中倒影出了那双灼裂的黄金瞳, 于是忽得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 一只手却也是伸到了他的脸前, 那只手没有纹路, 洁净的就像无风的湖面,像是要将他的整个脸面,乃至整个个体囊在手里然后捏成皱巴巴的血红一团。 巨大的恐惧坠入水中染起漆黑浓稠的墨晕, 路明非终于有了第一个动作打破了这份僵滞。 他整个人猛地向后仰去避开那双静静燃烧的灼红黄金瞳, 可伸来手掌阴影却依旧在他的眼帘中扩大,一股难以想象的威压爆发了,整个火车南站以及大地都为之震动简直就像山一样倒塌下来,路明非就是奔跑在山下的穿山甲面对大难临头只能哀嚎然后受缚! 在感觉死亡到来之际, 他下意识伸手挥舞着, 似乎想要阻拦死亡的降临。 一道刺耳高亢的音节划破了空气,就像剑锋破斩水面留下了鲜明的痕迹,一个领域在猛烈地收缩后极速扩张, 将整个火车南站笼罩了进去。路明非忽然感受到了喉头一松,那股窒息的威压感仿佛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他一屁股跌倒在地上然后抬头发现居然真的有人挡在了他的面前还是两个人! 曼蒂和李获月,她们不约而同的动手了。沾染着圣婴之血的炼金匕首被反握刺下,北斗十字短剑直刺向内腑,但都被流动的波光挡住了,那是一层斑斓若曦的流质层,覆盖在那人影的身边抵挡了两个女人惊雷般发动的袭击! 然而那人影甚至连手都没有抬一下。 “精神领域。”曼蒂和李获月异口同声地低声叫出了这斑斓流层的名字,两人眼中露出的都是惊悚和畏惧,就算是李获月也不例外,她恐怕是在场三个人中最了解纯血龙类的混血种了,她太清楚不过现在呈现在面前的这个现象代表了什么。 “龙王。” 李获月对上了斑斓流层下那双熔岩的黄金瞳,对方回视了她,也就是在视线交触的瞬间,一旁手握匕首的曼蒂骤然收力往后暴跳,反身单手捞住了地上还未爬起的路明非,拖狗一样拖着他往火车站深处跑去(他们别无选择,大门被堵住了)。 在曼蒂才远离中心的下一个刹那,震耳欲聋的轰隆在他们身后响起了,就像白日暴雷! 被拖在地上的路明非看见了难以想象的一幕,白色的气爆从人影与李获月的中间膨胀开,在顷刻间到达了临界点发生了球状的气爆那个身上只有残破大白T恤的女孩身上的衣服忽然“炸”开了,在气流的扩散中无穷无尽的银色光芒向着四面八方爆散而去! 在这一瞬间,整个巨大火车南站都像是被某种可怕的力量撞击了一下,如果从远处的高楼俯视可以看见那成千上万吨沉重的椭圆的巨型建筑在瞬间形变扭曲了一下所有尚存的玻璃幕墙尽数震爆成了碎片向外部裹挟着灰尘飞了出去,就连候车厅地面的成片地板都被猛地被掀起卷到了天上,难以想象的音爆效果横扫全场! 那些银光都是造成这一切的凶手,它们藏在女孩的衣物之下紧贴皮肤,在需要的时候从零到突破音障, 带给它们如此可怕力量的自然就是那无限制扩张的言灵本体剑御。 那些数不清数量的银色飞舞光影产生了若隐若现的白色音障, 将周遭的局部气流扰乱成了狂风,曼蒂敢在被风流追上之前就拖着路明非跳进了远处的便利店里, 才躲进柜台的瞬间风暴流就像横推过来的刀一样从他们头顶切过, 便利店中的所有货架、置物台都像是被一只无形大手扫过一样爆碎翻倒在了地上! 路明非一落地就捂住了耳朵, 他感觉自己的耳膜有些撕裂的疼痛,全身死死蜷缩在了一起以环节这种痛苦,在他身旁曼蒂用力地按着他的脑袋低头摸出了手机快速地拨打着一个号码,但在拨出之后她放到耳边表情又狠狠地扭曲了一下电话里传来了无信号的忙音,可以想象整个火车南站都被一骨巨大的“强磁场”给包裹住了,任何的电磁信号都无法从内脱离,造成这一切的自然就只有一个言灵剑御。 “真不会挑时候!”曼蒂探头出去看了一眼,也就是一眼她就确定这下事情真的大条了。 那是青黑鳞片覆满全身的女人,衣物的切碎与爆散后露出的是甲胄盖满的龙鳞与骨刺之躯,钢铁般强硬的肌肉与骨骼,嶙峋的骨突出现在了前额和下颚,节肢弹性蛋白开始在血肉细胞中组成,形成爆发力蓄能的纽带毫无疑问那是血统精炼技术带来的近龙之力!接近三度暴血的可怕技巧! 銆愯よ瘑鍗佸勾鐨勮佷功鍙嬬粰鎴戞帹鑽愮殑杩戒功app锛屽挭鍜闃呰伙紒鐪熺壒涔堝ソ鐢锛屽紑杞︺佺潯鍓嶉兘闈犺繖涓鏈楄诲惉涔︽墦鍙戞椂闂达紝杩欓噷鍙浠ヤ笅杞 銆 面对疑似龙王的存在,全力以赴永远都是最好的选择。 那斑斓的流质层高速地进行闪灭,带着音爆的银色光弧们不断地在周遭跳着舞蹈,风与音障的力量摩擦撞击着那压缩到了极致的精神领域,只要时间足够这层领域迟早都会被外力给侵蚀消磨掉。 龙化的李获月和龙化之前没有什么区别并非言之外在,而是她的行事作风,同样的决绝而冷厉,她手中刺出的北斗短剑正在精神领域之上以一种高频的模式震动着,如果是普通的刀剑器具恐怕早已经抖碎成了原始的金属粉末,但很显然这把北斗短剑是不可多得的炼金武器或者说在空中狂舞的那些银色光弧每一道都是一把价值万金的炼金刀剑! “正统果然家底够厚啊” 曼蒂捂着双耳忍耐着音爆的同时密切地关注着场内的情况,她忍不住去猜测那疑似龙王的人影真正的身份,为什么一座滨海城市会冷不丁地出现一个龙王级的存在她本以为会出现的怪物会是其他的东西。 “但为什么没有反击?”曼蒂低头只露出双眼在收银柜外,强行忍住噪音和大风死死盯住那斑斓流质层内的人影,对方自始至终都只是在防御没有进行有效的还击,如果对方真是龙王的话面对这种带着明确杀意的挑衅应该以雷霆般的恐怖施以还击,但现在看来情况似乎有变。 精神领域闪灭的频率更快了,也就是这时,穹顶上的铝合金钢铁架构发出了巨大的嘶响,整个天顶都塌陷了下来,巨大的力量扯动着它们坠下,在短短数十米后就加速到了濒临音速的极致从四面八方而来狠狠撞击向了这斑斓的乌龟壳。 绝对的外力压迫,这是唯一面对精神领域的制衡手段。 “封神之路不,方向不同,走到尽头不会有神火,等着你的只是深渊。”人影开口了,在密不绝耳的音爆中她的声音只有李获月能听见,但陷入这种状态的李获月黄金瞳中已经如熔炉般灼热了,将那戏谑与冷漠的警示置之无物。 在她背后的极远处,被风压吹到墙角的吉他盒忽然爆开了,木屑之中一道青色的光切开了所有的乱风与爆音,带着凤鸣似的尖啸御来!那是一把秦式的古青铜剑,形如柳叶恰如龙血沸腾后李获月那倒竖如刃的沾血柳眉! 北斗短剑被投向了空中,以破音速飞跃的银色光弧们居然直直地撞向了它,在无数次弹跃的火花之中,北斗短剑以一种无法预测轨迹的方式在人影的周边快速弹射着,空出手掌的李获月抬手就抓住了疾驰而来的凤鸣青铜剑,但同一时间,那斑斓的精神领域猛烈地往外扩张了! 令。 尖锐的嘶声破空响起,才钻出收银台的路明非来就看到了让人窒息的一幕。 李获月单臂高抬手中的柳叶青铜剑,黄金瞳内的光辉彻底溢出熔炉边际流淌而出,在那‘令’字破口而出的一瞬,狂风以横扫的方式散出了最后一圈激波,这代表着持续着以破音障移动的银色光弧们都停下了运动! “我靠,这不是”曼蒂猛地睁大了眼睛,同一时间睁大眼睛的还有路明非,因为就连他在这一刻都认出了这个似曾相识的,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场面! 在候车大厅中,出现在他们两人眼前的是一个规矩的“阵”,一个立体的,以刀剑形成的六芒星大阵。那些银弧的真正面貌终于显露出来了,它们刺在六芒的每一个边角,造型独特,但路明非和曼蒂绝对不陌生它们那仿制的原型七宗罪。 一直飘散飞舞的银弧的数量这一刻也终于确定了,一共六道,六把炼金短刀剑,它们以超音速的飞舞隐藏了最深的目的,狂暴的音障和气流只是为了扫空候车厅内一切的障碍,真正的杀机从不在于言灵或刀剑本身它们深深插在了候车厅的各个角落,在风停人止的刹那诞生出了新的力量,力量的正中心则是李获月己身和那未知身份的龙王。 在天空之中最后一把刀剑,也正是那北斗七星的短剑旋转着缓缓落下,被无数次撞击后它的落点刚好也是“阵”的中心,龙王的所在地。 在龙王面前,李获月单臂持剑而立,黄金瞳内火焰翻滚,以一种晦涩难懂的语言说出了接下来的词,那是龙文,以人言的意思表达而出,在人类的语境,尤是中文里李获月这句话的意思只有一个: “乾坤自在,物我两忘。” 六把炼金刀剑上跳跃起了苍蓝的电弧,连接向了空中旋转的北斗短剑,强大的炼金领域瞬间结成一环复一环溅跃出巨大的涟漪,最终导向了光与阳之中李获月高举的青铜柳叶剑上。 “斩。” 青乌术·七杀朝斗格。 章节目录 第八百四十七章:雷暴 路明非以前是见到过这样旳场景的,阳光雨后的报亭街头,露水滴在翠绿的叶子上清洗着脉络里的细小泥沙,干净得像是凹凸镜的银色护栏倒影着街上骑着自行车飞过去的年轻人,坐在报亭口蹭着新一期《家用电脑与游戏机》的路明非凝神静气的一口叉烧包一口豆浆感慨那早晨特有的宁静和美好...然后意外就发生了。 硬要形容当时的场景就是老天走路上滑了一跤劈了个叉把裤裆撕裂了,从裂缝里漏出的就是那声雷暴。在春天的早晨,阳光大好的日子里,一声将整个滨海城市都炸翻天的旱地惊雷吓得当时路明非裤子都湿了...他把豆浆洒了,手里的叉烧包也滑到了地上。 艳阳天也是会爆雷的,这是路明非经过后来的学习后才知道的事情,打雷是因为高空雨云层相互摩擦产生电流,当电量积累到超过云层承受限度时就会放电形成落雷。他听见的雷暴又是因为闪电通路中的空气忽然增热造成膨胀,紧接着又迅速冷却空气收缩,在千分之几秒的短暂时间内完成整个过程,这一刹那就会产生冲击波,这就是雷声。 据说有人白天走在路上都能被落雷给劈死,主面证明了人倒霉是真的无极限的,侧面证明了落雷真正东西真的防不胜防吼塞蕾啊...所以人类曾经也试图掌控过这份能量,譬如人造闪电“特斯拉线圈”,利用高频共振原理做出放电现象,最高电压高达50万伏,但可惜电流却低,而电造成的伤害主要是由电流决定的,所以前苏联秘密军事计划中的“气象武器”也一直未有突破。 但如果科罗廖夫还在世,并且有幸看到今天的这个场面, 他大概就清楚了自己的科技所到死都没有太大进展的“磁暴线圈”项目究其原因居然是走错了路, 就算苏联没倒他们一直钻研交流电恐怕再过个几十年都不会有什么太大的进展...因为他们大概永远都不知道科学出门左转一条路叫玄学,在那条路上走两步你就能看到玄学的入门树根——青乌术。 六把造型各异的炼金刀剑稳稳插在了候车厅的各个角落,中国自古代就有的‘阵法’之说在现在终于成为了现实灌到了路明非和曼蒂的脑子里,虽说他们清楚‘阵法’的原理是传袭龙族文化中的“炼金术”形成的, 但起码他们现在看在眼里的根本就是一场活生生的“仙侠屠龙传”! 旱地惊雷! 雷暴一次又一次横扫火车南站, 冲击波一圈圈地将原本平整的地面犁了一遍又一遍,高频率亮起的白光远超电焊时电弧光的杀伤性简直是要灼瞎人的眼睛。那透亮的白光又将两道扭曲延长的影子不断地投在候车厅之中, 乍一看去简直就像是神话中藏在云层里的神明在厮斗。 被投下的雷霆发出的轰鸣声只能用‘撕裂’来形容, 就像要将一切都撕开成两半,那是人耳难以承受的极限爆鸣, 路明非和曼蒂从头到尾都死死地捂住耳朵张开嘴。但就算如此也感受到双耳内难以忍耐的剧痛, 就像有刀子在往里面死命地搅动一样难受。 假如只是一声雷暴还好,但在战场中,李获月每一次的抬手都有一道水桶粗的雷暴从天上落下!暴雷和白光就让整个世界苍白一次!没有什么所谓的蓄能和力竭,雷霆在这一刻仿佛成为了她的权能,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这一切的原因都导向了正统内流传的神秘‘青乌术’, 浅蓝色的炽热电弧在候车厅内各个角落的六把炼金刀剑的剑柄上跳跃, 空气中能闻到很浓的臭氧味, 那六道扭曲的电弧时隐时现地连接着高空中如达摩克利斯之剑悬浮的北斗十字短剑, 将之如星一般定在了空中不再掉落——也正是这不动如星的短剑释放出了连环的暴雷! “这真的是人能做到的吗...”路明非大着胆子扒在火车站最角落的便利店里偷偷看了战场几眼, 也就是这几眼差点闪瞎了他的钛合金狗眼, 模糊之间他只看到了代表李获月的影子正在炼金刀剑结成的‘阵法’中高速移动着。 她在不断地对王域进行冲杀, 手中的青铜剑恐怕也是炼金武器中的佼佼者, 在一次又一次撞击那斑斓的领域后没有任何的崩碎迹象,反而开始升温发红使得剑铭亮起了白色的光。每一次挥剑, 都有一次雷暴落下,一秒内三次挥剑, 三道白光连闪带来三次响彻云霄的雷暴。 那雷霆的光足够在人眼上带来长久的视觉残留,在视网膜上肆意地绘制出了一副黑色的画, 在画中仿佛整个世界都开满了扭曲的枝丫,人影们在枝丫中奔走狂舞对抗着云层中不知名的恐怖。 接近三度暴血的炼金技术带来的肉体力量是无法想象的, 李获月每一次移动都会带来踏足地的崩裂, 他又以整个候车厅为空间进行移动,天花板、穹顶的铝合金架、墙壁与二楼的护栏高台。就像是将一个弹力十足的球体猛的砸在了密封的空间里,她的行动轨迹成为了无数道黑色的线,不断的在空气中拉出新的线条, 而每一道线条的终点都通往了地上的人影! 四剑之术、七剑之母、十剑之本、十七剑之招、《汉书·艺文志》38篇中言之的剑道,在李获月的身上都能见到...所谓的剑法是在应敌时可能使用的招式, 真正的融会贯通是能在何时的时候使用出合适的剑技, 而在李获月手中每一次的出剑都是兵道剑类中的最优解,因为她本就学习过一整体系脉络的中国古剑法,这是就连远在日本的蛇岐八家少主都尚未做到过的事情,即吃下整个日本剑道体系。 雷鸣狂乱,剑出如龙,这是单方面全力以赴的压制,那被视作龙王的人影在这狂暴的雷霆和剑杀之中也在快速地闪跃, 每当她要冲向‘阵法’的出口时, 那六把深入建筑的炼金刀剑就会释放出复数道极致的雷霆编织成白色的网阻止它。这是‘阵法’的意志所在,很显然这个由混血种创新的新炼金阵已经开始触碰规则的边缘了。 想要逃就必须拆阵, 如果现在在场的是青铜与火之王中的任何一位,无论是诺顿还是康斯坦丁,都能瞬息点破这道‘阵法’的疏漏之处。但很可惜那两位君主已经在江底长眠了, 如今深处阵中的人影除了一条路以外别无他法——以力破法。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人影始终都没有进行暴力地拆阵,只是一直躲在那扭曲光线的斑斓精神领域中,简直就像藏在法拉第笼中感叹电流之美的游客一样,不断应对着来自正统顶尖混血种滔天的杀机。 随着雷霆的爆闪,王域,也是精神领域终于在消磨下溃散了,不断击中它的是纯粹的能量,就算是龙类也不可能忽略这种起源于自然和规则的力量。 “Nice啊我草!Nice!”nice型选手曼蒂和路明非同时在便利店里捂住耳朵振奋地大吼,感觉两人就像已经被龙王打趴回泉水的lowb,只能看着且战且勇的队友秀操作。 “我喊Nice就行了,你喊什么,并肩子上啊!”但也就是这时曼蒂这才意识到自己身边还有个挂壁, 伸手就推了路明非一下催促, “你真以为她能做掉对方啊, 那可是龙王!一会儿她翘辫子了, 马上杀莪们就跟杀鸡一样简单啊!” “啊?你说什么?马杀鸡?”路明非茫然地看着曼蒂,也不知道是真的被雷暴惊的听不见了还是装聋作哑。 曼蒂用力拍了拍额头, 余光撇着路明非,别人不知道这小子底细只以为是‘S’级耻辱,但她可是太清楚路明非到底是个什么人了,曾经‘皇帝’可是说过的,这家伙可是走在另一条与封神之路差不多路途上的怪物,和林年从某种意义讲是同类型的东西!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两边的发展路线似乎大相庭径,一边走的是都市龙傲天流,一边走的屌丝逆袭流...但归根结底,这两人都是能弑神屠龙的怪物,绝境的时候就得靠他们翻盘! 曼蒂深吸了口气也不管自己在路明非面前暴露不暴露知情人的身份了,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扭了过来冲着他大喊道,“路明非是吧!你听好了!那班尼路袋子里的东西真的很重要,里面有着事关林年的重要秘密,一定不能让它落在其他人的手中!一旦里面的东西出了问题,林年绝对会受到难以想象的巨大波及!” 路明非同样瞪着一脸严肃的金发大洋马...哦不对,只能说小洋马,听到了最后大喊道,“什...什么大波?!” “!?”曼蒂一口气没抽上来,“你他妈听人说话只听你感兴趣的是吧!” “我...我妈对什么感兴趣?” “你...”曼蒂刹那么一点破防了,就在今天她终于找到比自己还不靠谱的衰货了。 在那领域崩散后的瞬间,在远处的便利店藏身的曼蒂发出了一声惊叫,但很快就被接二连三的暴雷掩盖了没有引起一点波澜,因为她在那人影手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东西——班尼路的纸袋。 “你小子!”便利店的收银台后面曼蒂猛的转身就掐住了路明非的脖子,耳朵都不捂了,“东西为什么会在祂手上!正统的月不都让你别把东西交给他吗!你要死啊!” 路明非被掐住脖子呼吸都不顺畅了,但双手捂住耳朵的他还真没工夫去把曼蒂的手掰开,而且他委实听不见曼蒂在说什么,那些雷暴声对听力的摧毁实在太过可怕了,现在估计有人在他耳边大吼他都听不清楚对方在说什么。 可看着这金发女孩一脸着急的样子,路明非也意识到自己好像闯大祸了...但他又能怎么样呢?之前那人影要对自己出手的时候,他下意识就挥动了抓着班尼路的纸袋的手,估计是慌了逼把这玩意儿当武器了,一摔地上手里的东西到底还在不在谁还在乎啊,肯定是先摸自己身上有没有被龙王开个洞什么的... “难怪这家伙打不还口骂不还手,原来东西已经到手了,祂出手一定是毁灭级的打击吧,应该是不想手里的东西被余波给毁掉了才一个劲的防御?”曼蒂急的咬手指头了,背靠着收银台皱眉想着对策,外面的战局别说他们能不能干扰了,就是观战都有些吃力,超级混血种和纯血龙类的厮杀当真就不是他们这些普通混血种能参与的...没看着她头顶那一瞥金色的呆毛都老老实实地趴了下来免得被飞跃收银台的雷屑给击穿吗? “你也别傻坐着,想想办法啊!”曼蒂忽然扭头看向路明非。 “什么?”路明非听不见对方在说什么。 曼蒂歪着头看着这个双手堵着自己耳朵的冲自己喊听不见的衰仔,有那么一瞬间想把拎着他的后领子丢出去...怎么还有比她还要鉴的人啊,她以为自己已经是卡塞尔学院的鉴人天花板了。 “想想办法!”曼蒂直接拉开路明非一只手冲着他耳朵吼,与此同时外面雷暴还在爆鸣。 路明非好说歹说听懂了对方啥意思,但外面神仙打架他有什么办法,他感觉自己就像花果山的猴子,家中孙大圣天上独站二郎神杨戬,他们这些猴子猴孙还不是只有呐喊助威的份儿,难不成真提着棍子上去助拳? 于是曼蒂就听见了路明非同样在自己耳边声嘶力竭大吼的回答,由于雷暴太响了似乎李获月又开了几波大的,她就只模模糊糊听见对方在吼:“猴...子!” 什么猴子?曼蒂一脸见鬼地看着紧张兮兮路明非,觉得这小子是不是人傻了...但殊不知路明非其实吼的是:等猴子搬来的救兵。 但取而代之的是人影身上的扩散出了一个肉眼可见的透明的领域,只是注视就能感受到那如山峰倒塌的威严。 那是属于君王的言灵,不知名号,但却可以断言与曾经的诺顿相同,即使是‘君焰’在龙王手中也足以绽放出人类一生都可望而不可即的烈度。在那透明的领域覆盖下地面龟裂下陷,无数金属屑宛如镰鼬般飞舞在它们代表死亡的镰鼬女王身边, 在领域溃散后李获月的杀机成倍的上翻,速度也直接从二倍起跳,血统精炼技术简直就是炼钢炉将她的整个身躯焚烧成了流动的熔岩只为了给那疑似龙王的怪物一个焚烧的死亡拥抱。 章节目录 第八百四十八章:一刀火葬 言灵·??? 巨大旳威严海啸一样推来,所谓人言口中虚无缥缈的‘气势’在这一刻扰动了现实,大量的气流裹卷着雷屑以那人影为圆心向外吹开,光影也被扭曲了从而显露出了那慢速张开的“领域”。 地面被雷电击碎了,大量的石屑和铁屑有违重力的约束向上漂浮,在不到半米的高度后开始发光发热然后融化成熔岩般的液态,开始受到某种奇异的力量拉扯变形,一圈又一圈地开始围绕着人影进行飞舞旋转。 这一幕给藏在角落的路明非带来了强烈的既视感,他有端地联想到了君王康斯坦丁入侵卡塞尔学院的那一夜,同样的那熔火的龙王升腾立于天之上,也是有大量的熔岩如星环般璀璨夺目地盘旋簇拥着他! 以己身统御天下万物,无论是生或死,在威严与权力的指挥下无不听从。毫无疑问这是属于疑似龙王级别生物的言灵,没有咏唱,所以没人能知道它的效果是什么,但无疑只要被它笼罩到死亡就会如约而至。 青乌术催生的可怕雷霆降诞下,带来了照亮了整个空间的炽芒和爆鸣!但最终的收效却微乎其微,它击打在那神秘的领域上居然发生了偏转,高压的电弧转落到了地上尽数都被大地吸收。 远在便利店里躲藏着的路明非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麻意,但两人都很聪明地单脚蹲着动都没敢动,生怕产生跨步电压触电。 战国时代的《六韬》中对雷电的描述是“疾雷不及掩耳,迅电不及瞑目”,但在这一刻远比雷电要快的是李获月的冲锋,在雷霆落下之前她就突破了音障,白光之中她成为了一道白色的虹融入了雷光给予的掩护之中带着横扫的气爆贯去,在场只有一人,也就是白虹终点的人影能看清李获月在这短瞬一秒不到时间内的所有动作! 32式太极剑中基础中的基础。 白鸿过涧。 剑御加上暴血和炼金刀剑发动的最强杀招吗? 这种找死的行为落在那人影的黄金瞳中只流露出了怜悯和冷漠,仿佛已经看见了蚍蜉撼树的结局。 血统精炼技术可能算得上是混血种在太古时代最后的绝唱了吧? 就算是蚂蚁的族群中也永远不缺一两只稍显强壮的,生命的密码眷顾了他们,为它们诞生出了双翼以及毒刺,让他们脱离匍匐地上的命运,可这又如何呢,蚂蚁或许能刺伤人类,但它们真正面对的绝望是挥展双翼的龙类啊。 但只可惜,无论是剑御还是暴血亦或者炼金刀剑,这三种单独拆分开对于今天他们的敌人都是一个笑话啊... 青铜剑会刺中领域, 然后整把炼金刀剑被磁化然后停住, 握剑的李获月来不及逃离, 领域转瞬即逝就会将她吞没进去,任何有机物进入了这个领域中唯一的结局只会是死亡。 一声清鸣,青铜剑到了。 这一刹那, 人影的黄金瞳骤然燃起一簇火光,右臂以一个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抬起, 五指上承载的力量不留余地地猛地缩紧, 巨大的金铁交戈声在耳边拉响, 一道剑尖从破音速快速减缓到了零,停在了人影的黄金瞳前! 青铜剑突破了那恐怖的言灵。 青乌术的雷霆停止了, 无形的龙王级言灵也停止了扩张,在这一刻整个巨大的候车厅久违地迎来了片刻的寂静。 “靠!被挡住了!”路明非呼吸都为此停滞了,整个人瞪大眼睛像是在看某场电影的高潮环节。 “中了。”在他身旁曼蒂忽然冷不丁地说。 一道殷红如瑰的鲜血从人影的喉咙上留下了, 那是一个微小到几乎看不见的孔洞, 但从里面确实流出了一条纤细的血液顺流而下。 “这。” 路明非眼睛都瞪圆了, 那青铜剑明明还差一大截距离才能命中人影, 但为什么伤口却已经先出来了,别跟他说这是什么见鬼的“剑气”或者“剑风”一类的玩意儿。 “白鸿过涧是两剑, 不是一剑。”曼蒂幽幽地说。 — 有别于日本的居合文化,太极剑中的白鸿过涧从不以快出名,但在混血种体能巅峰一列的超级混血种李获月的手中, 这一剑在速度和致命上已经直接超过了所谓剑道速度极致的拔刀术。 落步!直身!收剑!捧剑!前刺!跳步分剑!弓步、再刺! 两次直刺,以居合极意的速度刺出了两倍于拔刀的进攻数量!她的对手拦下的只不过是第二剑罢了。 巨大的电流弹射暴烈, 龙化迹象明显的李获月隔着不到半米的距离盯住了对方的脸,人影却是静默不言地低头看着手中紧握住的不断颤动的青铜剑刃, 焦烤的气息随着白烟寥寥升起,那青铜剑的整个剑刃居然是炽白色的。 这把炼金刀剑被加温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温度。 ‘剑御’的致命弱点就是能引发高温的言灵, 含铁、钴、镍等金属元素的材料在室温下具有铁磁性, “用高压电流加温炼金刀剑,以至超过居里温度数倍的方法来让刀剑本身失去磁性,进而突破‘剑御’的磁力线网。本身‘剑御’的磁力线又对领域进行轻微的干扰避开对你的杀伤性...你真的很不错。”人影说,“...不过你只是一瞬间你就做出了这些决断,你是怎么知道我释放的言灵一定是‘剑御’的?” “‘剑御’的真相是控制磁场,制造密布着磁力线以形成领域, 磁化之后的金属物品沿着磁力线运动和加速,通常‘剑御’的使用者都会用精密锋锐的武器进行实战,所以往往会产生一种‘剑御’是金属掌控的错觉。”三度暴血龙化后的李获月居然还能保持着相当的理智,“很少人知道‘剑御’的极限并非是掌控金属, 而是将言灵作用在磁场本身...磁场才是‘剑御’真正的武器,改变重力,磁力加热、电流感应才是‘剑御’真正可怕的地方。” 在人影与李获月对峙的周边,那半空中悬浮颤动的熔化铁屑就像繁星拱月,毫无疑问这就是李获月口中‘剑御’真正的极致表现。 “让我猜猜,你也已经快走到这一步了。”人影凝视李获月,“作为人类来说,你真的很不错了。” “领域的大小、能操纵金属物品的质量和件数决定了释放者的强弱。”李获月手握住青铜剑的手在狂颤,不是恐惧而是发力到极致的表现,可那被握住的青铜剑却纹丝不动,她注视着人影嘶声说,“在你的言灵张开的瞬间我就知道你是什么东西了。” “人类这种东西果然无论什么时候都能给我带来惊喜啊,能以‘剑御’这个言灵伤到我的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人影说,“小看你了。” 她抬起提着班尼路纸袋的那只手,用手背擦拭了一下喉咙的血迹, 在那皮肤上被青铜剑刺出的伤口已经愈合了,一丁点伤痕都没有留下。 这一剑理应是将她喉管刺了个对穿...事实上, 李获月也的确做到了,但这并不能致这个可怕的家伙于死地。 应该刺头部么?李获月想。 “不,刺穿大脑也没有用, 这种细微的伤口对我们族类来说永远都无法构成致命伤啊。”人影低身说道。 李获月眼眸中厉光闪烁,刚才那句话她分明只是想了一下没有说出来,但对方却做出了准确的回答。她爆发血统精炼后的巨大力量往回抽剑,但却发现手中的青铜剑纹丝不动! 人影只是以指尖抓住了剑刃,但她却感觉像是一座高不见顶的山峰压在了青铜剑上,那是绝对的力量锁死了这把炼金刀剑。 那对黄金瞳终于有了一丝熔铁的沸腾之意,俯视着李获月将最后一点的懈怠烧却成了灰飞,剩下的只有满腔的暴怒和杀意。 李获月成功伤到了神明,所以她也应得神罚。 “你错在不该贸然闯进我的领域,不然凭借你的血统的确可能给我造成一些麻烦。”人影淡淡地说道,“凡人岂能对神拔剑。” “所以...死在这里吧。” 领域改变了。 数道阴影从天而罗被巨力扭成了鸟笼形状的金属巨物砸在了地上,那是崩碎的铝合金穹顶,大量的金属架构受到了言灵的扭曲被强行拖拽到了地面,整个候车厅的穹顶刹那间被撕开了巨大的口子露出了整片天空! 磁场加温金属在人影的身边凝聚为了枝杈横生的异形武器,长度为三米被光线投下了巨大的阴影,赤红的放射状铁结晶还尚存高温。那是死神的巨镰,插在了大地上镰刀口朝向了近在咫尺的李获月。 一瞬间,李获月就陷入了死地。 汉代名赋《鹏鸟赋》有记:“且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言灵·天地为炉。言灵周期表,序列号96。 鸟笼中李获月抬起独臂想要释放‘剑御’将尽数的磁力线引导在这金属的囚笼上将之抬起,但她骤然发现她的领域被‘中和’掉了!她所掌控的磁力线尽数都被更为强大的磁场束缚了——人影释放的新的言灵发生了变化,但那些磁力线却并未消失! 这导向了一个极少人可以发现的言灵秘辛:‘天地为炉’是某种意义上的复合型言灵,它融合了‘剑御’以及青铜与火一系的熔火言灵才创造出的新言灵。 “你漏缺了精神元素。”人影抬头静静地看着她,“没有精神元素是无法创造复合型言灵的。” 李获月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些抽动和扭曲...这个怪物,她居然真的在窥伺自己的大脑! “‘如意炉鼎’,你是青铜与火之王?不,你应该是...”李获月眼眸锁死人影的脸庞确定了对方的真实身份,可尚未出口,那巨镰已经挥舞而下了。 李获月右手瞬间松开了青铜剑食指与中指并拢作新“剑”,猛地下挥!暴雷从空中应运而生轰然砸下,但在接触到那束缚着她与人影的鸟笼后瞬间被导向了地面! 在爆碎的雷光中,李获月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错愕。 这个鸟笼居然是法拉第笼的结构,隔绝了笼体内外的电场和电磁波干扰! “不是只有人类才会与时俱进,跟青铜与火之王一役一样,你选错了对手。”人影,“没有人可以救你了。” 她松开了手中的青铜剑任由其落在地上,单手握住身旁屹立大地的死神的镰刀,猛地一挥轻松带起气爆和沉重的气幕刮向了李获月的发梢,鸟笼之内的柔弱金丝雀避无可避! — 千钧一发之际,新的变数下场了。 “Noglues!” 一个惊雷似的爆吼响起了! 那是从天而降的伟力,就像瀑布滑过千米砸下将那人影猛地落了个踉跄,镰刀也为之一滞,她骤然深吸了口气发出了一声较之暴雷还要震耳欲聋的吼叫,抬头眼眸内的恐怖全部投向了候车厅的角落,那个被强行丢出了便利店敢死队似的冲向这边的男孩! 路明非。 冲向战场的他脸上没有坚毅和愤怒,只有慌到崩溃的麻木,但在人影的眼中那就是蓄意已久的冷漠和嘲讽。 紧接着数道磁力线落在了法拉第笼之上,那是‘剑御’的力量,但并不属于人影或者李获月任何一方,因为它是如此的青涩和不完全,但磁力线已经构造完成了,规则的指引下那巨大的鸟笼瞬间冲天而起释放了里面必死的混血种! 三米长的镰刀横扫而过,赤红的铁结晶霰弹般散射打穿了大地,李获月就地伏下躲过了这致命的收割,毫不停歇地侧身独臂捡起了地上的青铜剑提膝捧剑,就像流星逆升一样刺击人影的喉咙!在鸟笼被撤之后她居然没想着赶紧脱身,而是继续发向敌人发起撕咬,血统精炼后毫不畏死的杀戮之心在这一刻表现得淋漓尽致! “我靠!”路明非还没跑进就忽然惨叫一声一个急刹车摔倒在地上...他不得不这么做,因为那把巨大的镰刀在挥斩出一个圆后余势不减地朝他甩了过来,那几乎被甩出音爆的巨物贴着他的脸面带着暴风飞过切入便利店!直接将整个便利店切穿,再飞出了火车南站!(希望B007人没事) 空出一只手的人影灼红的黄金瞳一扫锁定住了李获月,食指直接点向了李获月刺来的剑尖,但就是这一瞬间,李获月脑海中响起了从头到尾从未有过的巨大警铃声——对方的食指如果触碰到了任何与她有联系的介质,她将必死无疑! 李获月的本能驱使她直接扭转剑尖放弃刺激,快走了三步以太极中的“飞九宫”技巧缩地躲开了这致命的杀机!但就在错身的瞬间,她一把捞向了人影左手一只握着从未松开过的班尼路纸袋...但却捞了个空。 人影高高扬起左手到身后避开了这卑劣的偷袭,随后一脚踹在了李获月的腰间,巨大的力量让这个超级混血种就像火箭发射一样整个人飞了出去撞进了候车厅的深处。 可人影没有注意到的是为了躲避李获月而甩到身后的班尼路纸袋忽然被一道银色的光芒闪过了! 人影感受到手中的重力一轻,向来冷漠的脸庞头一次扭曲了,脸上掠过了不可思议的暴怒,她快速回头看去,余光中捕捉到一把满是纹路的淬毒炼金匕首划过空气飞向了远处。 它的目标不是自己,而是自己手中的班尼路纸袋。 班尼路纸袋被匕首切裂了!里面装着的东西,一份封好的纸袋白色的封条完整,上面写着‘SS绝密’的字样,飞舞在空气中落到了候车厅中央然后滑动了数米停下。 一个身影疯狗一样的冲出,那是曼蒂,她一直紧跟在路明非的身后,在路明非摔倒后她的身影就显露出来了,她的身高和体型都比路明非稍小一圈,以完全同步的姿势跟跑在路明非身后完成的了绝对的‘隐形’,为的就是这一刻一个恶狗扑食将地上的文件抢抱在了怀里! 没有任何意外,在曼蒂接触到文件的瞬间,远处就像响起了大地崩裂的地鸣,狂风卷席着灼热的铁屑就像切割的刀片一样卷在那人影的身边。 ‘Noglues’的效果消失了,可怕的言灵之力重回到了对方的身上,就如路鸣泽曾经对路明非说过的一样,这个作弊码只会生效一瞬,只能在改变战局的时候使用。 可现在看来战局依旧无限向这神秘的人影这边倾泻,战场上已经没人能止住她的脚步了。 就在人影冲向曼蒂,伸手就要将这个卑鄙的小贼给抹灭在世界上的瞬间,她却陡然看见这个金毛披散乱糟糟的家伙的脸上居然露出了松了一口气的笑容...就像是终于得救了一样。 火焰的洪流就像崩腾的长江从侧面奔袭而来,直接将人影吞没进去了,那是超高温的焰压隔着数米都将曼蒂的金发烤卷了,让她不得不整个人扑在地上躲避那扑面而来的极致温度。 整个火车南站都被火焰一分为二,极致的光热将每一个空间照亮,每一个人的影子投得巨大无比。但下一秒,那火焰浪潮就被一股“力”撕开了,所有火焰都螺旋般盘起不受控制地向着大开的穹顶钻出,从远处看简直就像是一道炎柱从那椭圆建筑中冲天而起! 人影后退数十米落地,浑身冒着高温带来的白烟,她后退的脚步停下站直了,还没来得及扭头看向远处,一道阳光折射的刺眼光芒就从下方落入了她的眼瞳,那是比火焰洪流还要凶猛的杀意。 有人出刀了,目标是她的脖子,这一刀快到了极致。她只来得及反应,做不了任何动作,凭借她的反应速度、力量都没法躲开。尽管她的在这一刻脑海中构筑出了成百上千种躲避的方案,但却没有一个可以执行——动手要砍她脑袋的人身体素质全方位超过了她! 但比动作要快的是精神,于是‘王域’张开,纯粹的精神领域扰动物理现实。 可在瞬间,人影的黄金瞳中就爆出了难以置信,因为‘王域’的扩张居然正面撞击上了一个新的精神领域,还以绝对强硬的姿态反压了回来将她的‘王域’制衡掉了! 能中和她王域的敌人...是另一只龙王吗? 她的余光被刀光填满了,除此之外再看到的就只有一双与她别无二致的熔岩似的炽热黄金瞳。 她认出了这双黄金瞳的主人。 黑色的执行部风衣在身后荡起,在她的眼中,那个叫做林年的超级混血种手中握着光与焰的延长,就像将君王的怒焰握在了手中,她居然在上面闻到了诺顿与康斯坦丁的气息,如今带着那君主们的暴怒与戾焰向自己噬咬而来,势必将她一刀焚尽! 刹那·君焰·十阶·一刀火葬 章节目录 第八百四十九章:土龙 “你迟到了。” 趴在地上屁股撅得老高旳路明非本想是这样讲的,但在那直接将整个候车厅升高到30℃左右的冲天焰浪中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在这个世界上速度越快的人越容易掉链子几乎是众所周知的定式了,比如金色闪光救不了小辣椒、巴里艾伦救不了父母、承太郎救不了女儿...这么说来站在混血种巅峰的‘刹那’拥有者总会迟到似乎也合情合理了? 合情合理个屁啦,当初长江地下青铜城前林年掉链子没在“Noglues”的作用时间内一刀捅死诺顿,路明非反手一刀捅死林年的心都有了...这一次任务迟到的理由又是什么,夏天的阳光和气温让他的发动机过载了得找小天女姐姐降降温吗? 但终究林年还是就位了,掐表算时间他迟到了整整五分钟,换做任何一个执行部的专员大抵这次任务结束无论成功与否都得卷铺盖滚人了...但前提是得有人能活着出去向冯·施耐德举报才行,现在林年不干掉这个不知身份的龙王谁还能活着去举报? 即使林年赶来救场了,路明非现在悬着的心依旧没有落下,强如正统的‘月’在火力全开的状态下甚至破不了这怪物的防,如果不是他被曼蒂给硬生生丢了出来扰局,恐怕现在那柳眉弯弯的女孩已经身首异处。 所以路明非免不了多看了一眼林年在那狂涌焰浪中摇曳的身影,在那肩头上被火焰染成火红色的数据流高速冲刷然后定格。 “攻击:65000 防御:? 敏捷:? 能力:言灵·刹那、言灵·浮生、言灵·时间零、言灵·八岐、复合领域·时间零·刹那、暴血Ⅲ、龙骨状态Ⅲ、王域、泛近身格斗Ⅳ、古流剑道Ⅳ、后备隐藏能源... 瑕玷:人心人德 危险性:无 评语:多年以后苏晓樯揉了揉自己孩子头认真地说:‘你要记得感谢乔薇妮奶奶和路麟城爷爷生的是‘路明非’不是‘路明妃’哦!不然这个世界上可能就没有你了!’ 构筑进度:0.01%...0.05%...” 路鸣泽你到底是什么种类的homo? 看到那评语路明非整个人都麻了,想把路鸣泽拖出来说道说道这私货严重的面板属性到底是个什么鬼。 不过不谈私货部分,这个面板一刷出来,路明非的心里其实莫名其妙地慌起来了,因为林年的三围居然是两个问号加一个高得平时他会直呼离谱的数值,而不是三个问号。 如果是三个问号的话,那么这场就是怪物对怪物的终极对决了,在白帝城里这阵仗路明非也不是没见过...但说实话他一直觉得那时候他们三人坐着喝酒聊天玩俄罗斯转盘的时候老唐其实放水了,有种刻意找死的感觉,所以他们才能从头到尾那么顺利。 可现在的局面就真说不一定了,面对面板全都是问号的龙王,那种未知的恐惧感是完全无法去形容的,路明非真希望这是‘Scanner Sweep’出现BUG了...可他很清楚,这个言灵上所有的面板属性都是小魔鬼一笔一划写上的,如果面板上出现了‘?’这种东西只有两种可能。 就如当初小魔鬼给予他这个言灵时说的一样,对方的数值超过了路明非可观测的范围,也就是不在一个级别就算观察到了也没用反倒是可以成为极度危险的警告;另一种可能是甚至就连小魔鬼都不能确定对方到底是什么东西,以及拥有怎么样的能力,所以才只能以‘?’的形式谱写面板。 如果是第一种可能,那么这场龙王遭遇战或许还能打,‘八岐’这个言灵就是林年最大的资本,诺顿都被硬生生拖死了,再拖死一个未知身份的龙王不是问题。但如果是第二种可能, 问题就大了, 当初在‘Scanner Sweep’没升级的时候他都能观测到诺顿和康斯坦丁的能力面板, 提前知道了‘烛龙’、‘天火’、‘君焰’等等言灵的存在,现在升级过后反倒是一点情报都无法获取,这是不是意味着对方是比龙王还要可怕的存在? 比龙王还要恐怖的东西...黑色和白色的皇帝吗?路明非心一点点凉了下去。 — 说是‘一刀火葬’, 但其实这名字也就是即兴起出来的,甚至没有公开地念出来的, 因为这泼出将火车南站斜面墙壁整个点燃火浪的斩击不过是一次‘君焰’的延迟引爆造成的。详细过程是以静态的方式缠绕在炼金刀剑上, 在‘刹那’将刀刃加速到突破音速时打破了极限从而将火焰加压释放出去。 没什么技术含量, 有种“红莲腕”的真相是藏炸药,“无限刃”的秘密是油脂一样掉逼格。 但怎么说这也是‘君焰’和‘刹那’的第一次配合, 算是言灵之间的组合技,倒也是打出了不错的效果,起码任何低于次代种的纯血龙类正面挨了这一刀多少得损失掉三条命中的其中一条(大脑、心脏、脊髓), 但很可惜这一次林年刀下的敌人属于规格外的强敌。 火浪消散, 被点燃的半个候车厅火光照亮了地面, 林年轻轻转动手腕, 余温未散呈现出炽亮的长刀在身侧转出了日冕似的视觉残留,没有刀镡的长刀在逐渐降温之后也显露出了它的原本朴素模样, 御神刀·村雨·影打。 他望着远处站在燃烧着的坠落钢筋和墙体中后的人影,整个候车厅的熊熊火焰都在他的黄金瞳内静静燃烧着。人影也在看着他,脖颈上巨大裂口中肌肉纤维和神经纤维就像活过来一样缠绕修复着, 汩汩的鲜血流淌到地上又为密布在周遭的高压电流分解为红雾溢散掉。 “师弟你烤肉手艺挺差的,这肉生得还能去参拜靖国神社。”曼蒂在林年身后从地上爬了起来低声说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林年没有回头, 黄金瞳没有一刻离开那个人影,而那个人影也没有动, 因为祂知道自己已经被这个男孩‘锁定’了,这个距离对于两边来说都是一步之遥, 谁先动谁就点起了死战的引线。 “什么叫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不在这里我在哪里啊?” “某个湖边独栋的房子里边吃薯片边看‘生活大爆炸第四季’或者‘吸血鬼日记第二季’?”林年说,“你不该回来的。” “其实最近有在看‘邪恶力量第三季’啦...”曼蒂视线悄悄斜开了没敢看林年的背影,“话又说回来,师弟你怎么迟到了?这可是执行部‘SS’级的机密任务啊,这种任务都敢放鸽子你不怕施耐德部长把你的工资条烧了祭天?” “向执行部寄恐吓信的人是你?”林年已经习惯曼蒂出现在各种奇奇怪怪的地方了,直接索问想要的答案。 “抱歉,不是我。”曼蒂顿了一下摇头, 然后看向前方那火焰中飘摇的人影,“我巴不得执行部不知道行动泄露,然后偷偷把东西给顺了,而不是像现在一样, 炸了秘党和正统老窝一样一下子引出这么多你这类的怪物。” 曼蒂毫不忌讳地把李获月、路明非等人形容成怪物,包括林年也是,通常别人都是将林年比喻成怪物,但像是她这种对林年熟悉到不行的人,基本都是把怪物比喻成林年的。 “看起来参与了这件事情的人比想象中的还要多。”林年余光扫过候车厅内的各个角落,那些躺满了死相惨烈的尸体已经被之前李获月和人影战斗的余波给弄得面目全非了,就算没有亲身经历数十分钟前发生的事情,他也基本清楚发生过什么了。 “B007呢?你杀了他?”林年没找到与施耐德寄给自己的‘雷蒙德’照片相似的尸体。 “大家都是一奶同胞,我最多把他搞得很惨,不至于杀他。他虽然长得猥琐了一点,但胜在嘴甜会说话,挺讨人喜欢的。”曼蒂立马表示自己是清白的,“师弟,我现在可是自由人,可不会轻易得罪任何一边的。” “那他人呢?” “在那...嗯。”曼蒂扭头指向便利店的方向,但发现那边被巨型镰刀横扫过后的断壁残垣忽然就呆住了, 好一会儿才姗姗地说,“被龙王给宰掉总不能算我头上吧...” “你啊...”林年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该说这坑爹的师姐什么好。 也是恰到好处的时间, 火车南站的入口一个脚步声停下了,借着火光与外面的阳光可以看得很清楚,卡死在出口前跟林年以两面包夹芝士堵死人影去路的是楚子航,黄金瞳高亮如灯,君焰的火环闪耀不定在身侧。 “所以说,袋子里究竟是什么东西,值得一位‘龙王’放弃隐瞒苏醒的事实来强取豪夺,让正统的人不惜撕掉跟秘党表面共同发展的面皮,还能让你参与搅进这滩昏浑水。”林年平淡的声音没有丝毫遮掩地响起在了四处都是火焰燃烧的候车厅内。 “肯定是好东西啊。”曼蒂眯了眯眼回答了林年的问题,“属于那种撕开之前谁也不敢说,撕开之后肯定得炸翻天的重磅机密啊,比男生寝室‘S’级睡相还要珍贵的影像(林年很想回头瞪大金毛一眼,但情况不允许)...师弟,你要是好奇的话,我现在就当着你的面撕开给你看。” “好啊,那撕吧。”林年点头。 “学校那边怎么交代?”曼蒂还是多问了一句,但是个人都能听出她故作关切语气里浓厚的假惺惺气息。 “正统的人不是都到场了吗?东西有损害就推到他们的头上,他们赖账就只能跟学院扯皮关我什么事情?”林年说,“而且反正是校董会的东西,有种他们就把我架上所罗门审判席上。” “你吼嘢,师姐我很中以雷啊!(你好有种,师姐好喜欢你啊!)”曼蒂竖起大拇指,然后抬手就把手里的文件纸袋给撕开了,没有任何犹豫。那眼眸底下浓烈的迫不及待已经难以掩藏了...就好像她奔波那么就一切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一刻。 就在纸袋封条断掉的瞬间,里面藏着的深黑色秘密暴露在阳光前的一刻,洪钟的轰鸣声填满了整个火车南站,那是震耳欲聋的古钟摇响,整个大地和火车站都在为之震动! 一切异象的来源都导向了那火焰中屹立的人影,她在咏唱一个言灵,一个决计不能让她完成颂唱的言灵! 林年动手了,在起跳的瞬间,就像有重物砸穿了整个火车南站的地面,爆音中村雨扫开了音障,无数气流都被抛在了刀刃之后。在他身后的曼蒂直接被这战斗机似的起速给掀飞了,但就算如此也紧紧抱住了怀中撕开到一半的文件,生怕里面的东西遗失了。 沿途的火焰被音障狂风吹拂出了一条火路,‘刹那·十阶’之后出手即是可怕的音速斩,如果是正常的刹那使用者就算拥有这种速度都不可能像是林年一样随手挥出超音速的斩击,因为混血种本身的肉体不被允许承受这种烈度的负荷! 十阶的刹那,就算不使用复合领域,这个速度也不是正常的生物能跟上了,混血种不行,就连龙王也不行。但在村雨在扫中那人影脖颈的前一刻,林年的身形忽然失去控制下沉! 万钧的力量毫无征兆地降临在了他手中的炼金刀剑上,原本重量适宜的御神刀在这一刻成为了一座山峰压迫着持握着的手臂向下坠去,带着林年整个人都“拍”到了地上!如此短的下坠距离居然将大半个候车厅的地面崩裂开了,狰狞的豁口一路爬到了每个人脚下! “剑御!” 远处观战的路明非反应了过来,不是御神刀变重了,而是数不清的磁感线落在了村雨上引导着他向地面落去。不明身份的龙王的确跟不上林年的速度,但她却能跟上村雨,磁感线和金属之间的联系超越了速度。以那人影御使到极致的‘剑御’来看,现在村雨上的重量恐怕如是成千上万吨!这是言灵最纯粹的伟力,凭借血肉之躯绝无可能抗衡! 空气中响起了玻璃碎裂的声音,但碎裂的可不是玻璃,而是君焰压缩到极致的火环。火红色的圆出现在了人影以及林年的脚下,火车南站门口的楚子航暴血了,无咏唱的‘君焰’杀伤范围直接敌我不分覆盖释放! 飙升的高温下,火红的‘圆’内一切热传导优良的物体温度都以一个可怕的速度抬高,但却没有爆炸发生,‘君焰’的目的刹那间人尽皆知。受到磁感线影响的村雨在不到半秒的时间内被加温到居里温度,‘剑御’磁感线的影响力消退到零! 一只苍白色的手臂探出了烟尘和焰光之中,狰狞而修长有力,所以理所当然的,突破音障的刀弧也抵达了人影的脖颈边上! 这一刀的风压吹得君焰的火光都黯淡了些许,震耳欲聋的撞击声横扫全场,御神刀生生地斩进了人影的脖颈里,这一刀是以袈裟斩的刀势落下的,刀刃走线入僧侣所穿之袈裟上半身的领口,一刀就将人影的身体切开了大半! ‘刹那’和‘君焰’之间完美的配合,在狮心会中林年和楚子航永远是对练最勤快的两个人,在假象的战斗之中各种情况早已经被他们排练了成百上千次了。 但现在成功命中一刀并不致死,刀刃在完整切开人影的身体前被阻拦住了,那是大量快速增生的暗金色骨骼从切开的体内冲出,以猛兽牙齿般的结构将这把锋利的御神刀给咬住了! 路明非看见这一幕简直牙花子都要嗦出来了满目惊恐,这掉san的一幕换谁来都得惊恐,那些暴涨的暗金骨骼简直就是在挑战人类现有的生物学基石! 林年抬手猛烈拔刀,也就是这个动作让他失去了回避的机会,那人影一拳打在了他的肩膀上,没有任何的武术架势,就是简单的一拳,林年左半个身子居然像是卷入了军舰的螺旋桨一样扭曲着旋转了起来! 感受到这股鬼神莫测的力量爆发,暴血直接推进到了局部的三度...但无效!那些苍白的鳞片在尚未涌出前就碎掉了,就像扯散了鳞甲的‘线’一样,编制的甲胄在那股力量下直接溃不成军!大量的血肉和坚韧的骨骼在这一刻崩成了肉糜飞散到了地上! “这是...”林年黄金瞳中闪过冷意。 言灵·八岐。 扭曲的肢体就像活过来了一样开始缠绕修复,每一个细胞每一丝肌肉纤维都在拼命地聚隆,但那股诡异的力量却持续地崩散着肌肉和骨骼的重聚,让八岐的修复速度延缓了数十倍不止,可饶是如此,那足以致死的扭曲力量也被白王一系顶级的言灵给压制开始驱散了。 两双熔岩的灼红黄金瞳对视在了一起,下一刻林年还尚存的右手就已经按在了对方的脸上,以绝对的蛮力将这个人影给按翻在了地上砸得整个大地都翻出了‘土龙’的结构! 但也是这一刻,那人影的咏唱结束了,言灵已经完成了。 火车南站的震动到达了极限,可能是错觉的缘故,在轰鸣声中路明非看见火车站的墙体旋转了起来...不,那不是错觉,而是火车站真的开始旋转了! 路明非视线范围内一切的高耸的墙面、铝合金钢架、乃至构成整个椭圆车站的一切建筑材料都开始螺旋地扭转了起来,墙面崩裂出数不清的裂痕露出了里面的钢筋混泥土,铝合金钢架蛇一样拉长、扭曲跟墙体混为一体开始向天空延伸! 整个巨型的建筑在轰鸣中发出了龙一样的吼叫,这一幕简直就像一只看不见的巨手抓住了火车南站这张‘毛巾’的两端开始暴力地拧转起来一样,要将这千万吨重的巨型建筑给扭成长条的麻花,把里面所有的水分全部挤压出来! 章节目录 无敌章推 暴力或许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手段,但确实是最迅速的方法之一,尤其对于鸿蒙这种世界而言,更是如此。 陈念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但在学习了《圣言》之后,他明白了何谓真正的“以德服人”。 在精通暗杀隐匿之术的太古暗夜君王面前,所有的伪装不过是徒增笑柄的小丑表演,天策府的兵士在无忧老头的带领下,很快就抓获了潜藏在暗处的几个家伙。 带到陈念面前的时候,几个人还流露着阴狠与鬼祟的表情。 “朋友,奉劝你最好不要冲动,虽然你们现在人多,但我们的势力可不止只有我们几个。” 其中一个被按在地上的东方面孔男人如是说道,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紧张和慌乱。 “还有别人吗?” “当然!我们的实力你无法想象,你最好把那个娘们交出来,再把我们放了,大家相安无事。” “你给你的势力发信号了吗?” 那个男人一愣,就听陈念接着道:“没有的话尽快一些,我赶时间。” “你实在太狂妄了,根本对我们背后的势力一无所知....” 陈念打断他的废话:“我没兴趣知道,发了信号没有?” “等一会你就知道了!” 男人不知何处而来的自信和底气,冷哼一声,满脸都是不屑的笑容。 就连他身边其他几个被捉到的家伙也是如此,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王老三和安迪两个胖子站在后面,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这群家伙是不是脑袋秀逗了,怎么和小说里的无脑反派一样?” “不知道,也许只有上帝才会清楚原因。” 陈念回过身,对着说出这句话的安迪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很对,所以这种无意义的问题还是交给上帝去思考比较好。” 他扭过头,和无忧老头说道:“都杀了吧。” “嗤!” 几个家伙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无忧老头极其迅速地切断了心脉。 地下几句冰冷的尸体,到死的那一刻都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居然真的敢出手。 陈念漠然地看着这一切,无动于衷,甚至有些想笑。 他当然看出这几个蠢货明显是有所依仗,破妄之瞳下,几乎每个人的灵魂上都覆着一层淡淡的黑色雾气,如同一张灰白色的纸被罩上了污渍的封面,格外地显眼。 人的灵魂本都是纯白的,后天的各种经历会导致灵魂的不一,但大体上都是呈现灰白相间的颜色,唯有极恶之徒,才会有着浓墨般的漆黑。 然而那几个死不瞑目的家伙,却不同于正常灵魂的状态,更像当初死在陈念手上的林清,被后天的“污染”。 “看来背后是又有其他种族出现了...” 陈念自语,推断这一次应该不会又有什么意识投影降临。 废墟古地就像一个甩出钩子的鱼竿,吸引着海里的恶鲨,为的就是一网打尽,纵然还不清楚玄武仙尊如此谋划的真正意义是为了什么,但很显然的是,他绝对不只有这么一点图谋。 筹划不知多少岁月的手笔,难道仅仅是为了灭掉仇人的一缕意识吗? 陈念不是傻子,他也不会把上古的人杰当做傻子,只是背后隐藏的真实目的还不够明朗,就像重重迷雾,需要他一点点探寻。 而眼下追杀洛南星的那个“势力”,或许能够从中再窥得几分真相。 等待的时间并不久,约摸半个小时的功夫,这处古建筑群外就已经聚集了许多人影。 陈念扫了一圈,大概二三十人的样子,高矮不一,肤色各异,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的灵魂上都有一模一样的黑雾笼罩。 “那个背后的家伙看起来没少忙活啊....” 陈念摩挲着腰间的紫金葫芦,冷眼旁观着那些自以为隐藏很好的跳梁小丑。 “主公,用不用我....” 无忧老头走过来,双手拢袖,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 “不必,再等等。” 陈念插口,他还指望着一网打尽,没闲工夫陪这群人一波接一波的塔防游戏。 古建筑群外的人越聚越多,已经到了无所遮掩的程度,个个看向里边的眼神都充满戏谑和残忍,显然是最初到来的那一批,传递出去了“这里人数不少”的消息,而从他们的目光中可以得知,显然这群家伙并不知道此处究竟意味着什么。 天策府的兵士尽皆收整,驻扎在四周,目光警惕地注视着外来者,但没有得到命令,没有一个人会擅自行动。 陈念端坐在一颗横倒的古木上,把玩着手中的紫金葫芦,眼眉低垂,看不出什么表情。 王腾凑近过来,他如今仗着自己20级的修为,胆子照比之前大了不少,虽然偶尔还是一副怕死至极的模样,但总归知道有陈念在旁边比较心安。 “老大,应该是差不多全了,我看东边有几个人都在围着一个家伙转。” 陈念低眉,连头也没抬:“再等等,正主还是没到。” 王腾心里纳闷,但还是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一句。 老大究竟在等什么,谁也不知道。 乔治有些跃跃欲试,看模样很想大战一场,又不敢冒昧地和陈念提出来,整个表情看上去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安迪和露丝坐在旁边,相互望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 尤其是露丝,同样身为女人的她在刚才洛南星出现的时候,一下子就感觉到了某种不寻常的地方,这让她变得更加小心,生怕被可能是“大嫂”的女人盯上。 人在屋檐下,万事皆小心。 隔了又大概十五、六分钟的时间,陈念站起身来,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 所有人跟着他的动作而动作,天策府兵士齐刷刷朝前迈出一步。 天枢睁开双眸,目光坚毅且冷冽。 无忧老头打了个哈欠,眼神却涌动着异样的光芒。 陈念迈步而出,走到古建筑群的最前方,抬眼看向西面的一片丛林,说道:“出来吧,都已经藏了这么久了。” 外界那茂密的林中,有一个人首,豹尾,肩生双刺的古怪生物缓缓出现,那张似人又非人的怪异脸上浮现着残忍且戏谑的神情,用一种很难听的音调说道: “很久都没有见过这么新鲜的人族灵魂了,这趟废墟古地还真是没有白来啊...” 第九十五章 异族来袭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五十章:断 无可预料旳灾难降临在了火车南站,周遭可视的一切都在旋转,错乱的光影填满了整个空间,大量的剥落重物从天上落下,仿佛置身于快速扭动的万花筒,置于天顶正午的烈阳就是冷漠窥伺的眼睛,注视着那些切裂的碎片不断地在筒内翻滚变化出奇异的美丽形状。 在最中心的位置,暴戾的厮咬高速进行着,那是超越生物极限的战斗。 巨大的钢筋架被转动的墙体剥落坠向了战场的中心,几十吨重的实心钢筋在空气中发出呜啸在重力加速度的影响下坠落的势能足以将重型卡车砸成一摊废铁。可在正下方互相撕咬的两个影子都没有要闪避的意思。 空气中忽然响起爆鸣,在发生正面砸击的一刻前,一道巨大环形激波高速扩张向上下方向,猛地将那钢筋给掀飞了,高速旋转斜斜插进了一侧的墙体中,再被活过来的混凝土重新吞没了进去。 “剑气!剑气!”如果有普通人看到这一幕恐怕当场就得激动地跳起来不断这么大喊,但路明非现在不想喊,他只想抱头鼠窜。 在热爱冷兵器刀剑类的考据党研究中,‘刀气’和‘剑气’的真相一直都是经久不衰的课题,大多数人都认为所谓的‘气’只不过是对于‘内力’系统的空想衍生物。 曾经路明非在守夜人论坛上看过一个帖子,作为考据党的某位大四力学系的师兄认为‘剑气’、‘刀气’的说法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洋洋洒洒数万字从旁见侧出以‘鞭梢效应’入手来解释了‘剑气’可能存在的真相。 力学系师兄解释‘鞭梢效应’的最常见表现就是长鞭在挥舞时,末端极容易突破音障引发空气巨响,人在挥动鞭子时,力量会向末梢传播。近手部分停止运动,能量守恒定律的作用下,所有动能会传递给远手部分。最终整条鞭子的动能被集中到一个越来越短的部分,鞭鞘急剧突破音障。 力学系师兄发现,如若最初在鞭子头部施加的能量足够强,在尾部突破音障时就会放出冲击波,呈现一瞬间淡白色纱裙般的薄雾,这难道不正是接近了传说中的‘剑气’和‘刀气’吗? 如果有人能以刀和剑类的冷兵器挥斩过程中超音速,扩散出的激波和音障云不就是肉眼观察下的‘剑气’了么? 师兄还顺便举例了3代坦克发射的脱壳长杆穿甲弹的速度高达1700米每秒,如果一发穿甲弹从一个人头顶飞过,仅仅是激波锥就可以使得这让的颈椎折断,大面积皮肤撕裂, 这还没有计算飞行途中损耗的大量能量。 顺着这个思路往上追溯还真让帖子里的一群凑热闹的考据党挖出来, 其实早在中国的开元年间就有过相关‘剑仙’的记载了, 那个‘剑仙’技术大名鼎鼎的裴旻,教李白舞剑那位唐代三绝之一。 颜真卿的《赠裴旻将军》中赞捧过唐代剑圣裴旻“剑舞跃游电,随风萦且回”。更还有《裴将军剑舞赋》中吹嘘的“观乎此剑之跃也, 乍雄飞,俄虎吼...睹二龙之追飞, 见七星之明灭...” 轶事典故中吴道子在天宫寺作壁画超度亡魂, 觉得没有作画思路, 遂请裴将军舞剑以启发画思,然后就有了‘轶事典故剑入云, 高数十丈,若电光下射,旻引手执鞘承之, 剑透室而入’的典故。并且还屡次提到了‘剑气惊人’、‘剑透空入’如若神人, 按照这种解释来看, 随便舞剑舞出音爆云恐怕很难不被当成神人吧? 而且据说裴将军的舞剑不似公孙大娘的观赏剑舞, 而是可以真正上阵杀敌的,一剑倾倒万军敌, 《唐国史补》中还记载裴旻在镇守北平时曾于一日之内射杀31只猛虎,箭出如惊龙骇虎,飞电似雷...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这家伙也是个混血种靠着类似‘剑御’的言灵当了唐代的剑仙。 驾犁吆牛, 甩响鞭若是不小心打在牛身上,都会像刀子一样在坚韧的牛皮上割出一个血口子, 那还只是皮鞭。一剑破音障,换谁来谁都是当世剑仙被供起来。 基本上论坛里就拍板了中国历史上剑仙就是能砍出音爆云的狠角色们, 无论手段,但只要出剑即为‘音速斩’, 空气激波和音障云就是所谓的‘剑气’,出剑越快,音障云和激波越明显,威力也越大! 至于武侠中吹嘘的内伤...突破音障时的爆音还不够震死一个人么?以色列空军战机在低空冲破音障高速飞行时,重磅炸弹一般的音爆声就能让当地剧名口鼻流血了,大量妇女甚至因此流产,所谓的音爆无害自然也成了笑话。 论坛里都在扯李白是剑仙, 裴旻是剑仙,吕洞宾也是剑仙,但这些都是古人了,到了他们现代还有没有一剑惊鸿的剑仙? 答案是还真有。 希尔伯特·让·昂热这个站在速度顶端的混血种, ‘时间零’可以把一秒砍成五十秒来用...够屌吧?但很可惜,校长从始至终都没有过音速斩的战绩。有人推论这是因为时间零的领域会改变使用者的物理规则,在释放中就像一层薄膜覆盖了受领域影响的覆盖者,能让其在不引起音障的情况下突破音速,所以自然就没有‘剑气’这种说法。 时间零不行的话,所有人的目光自然就转到同源的另一个领域上了。 刹那。而且必须是纯度极高的刹那。 — 活过来似的旋转如龙般向天空延展的火车南站中央,仿若台风眼的中心,原本该是透明的空气激波在尘土和石屑的影响下拥有了实质的形体,可以清楚看到一圈圈的环状以不同的角度扩散。 林年每一次挥刀都是音速斩!空气激波将所有下坠的重物都震开了,毫不亚于雷爆的音爆声密集地炸响! 御神刀·村雨·影打在炼金刀剑中并不出名,他为之负有盛名是并非是刀剑本身的强度,而是因为注定杀死德川家康一族的妖刀的诅咒,所以在炼金刀剑中他真实的强度最多只能排列在第二梯队的末端,若是换作锻造时定版的优秀作‘真打’说不定能冲到第二梯队的前列。 可好歹影打也是货真价实炼金武器,在炼金技术处理下被强化的金属拥有足以承载突破音速的韧性, 在炼金武器中第一梯队顶尖的七宗罪沉睡长江下后, 林年也只能暂且用上稍次一些的炼金刀剑作战了。 人影身上的暗金色骨骸就像枝散叶茂的树形结构扩张开了,锐长的漆黑螺纹剑被熔铸到了现实中,那是凯尔特神话中被富有“螺旋剑”之名的神话武器,现在以炼金刀剑的形式被创造在了当下。 螺旋剑和村雨在半秒不到的时间内就发生了上百次的碰撞, 双方都是双持武器, 挥舞的手臂就像鞭子一样,将持握的刀剑视作了‘末梢’,构造出了类鞭梢效应对砍。冲击波来来去去,纯粹速度和力量的对夯,大体看起来竟然是林年占据了绝对优势! 刹那的加持下他出刀的频率是敌人的三倍,十刀有八刀被架接震出激波,两刀斩爆暗金骨笼在对方的身体上留下巨大的裂口。 音速斩击将剑道的杀伤性抬到了一个不属于冷兵器的范畴,火星就像被点燃的冷焰火烟花一样弹射,每一刀的力道沉到能将主战坦克的装甲板切开,但却只能在人影的身上留下一道最多二十厘米的巨大切口,再往下村雨的强度就已经无法支撑切断那坚韧的脊骨了,那是比炼金刀剑还要坚硬的龙王之椎! 正常来说这种刀伤一刀就足够把人毙掉了,但人影无愧李获月等人猜测的龙王身份,细胞分裂的速度超过了人类想象的极限,那些被撕裂的血肉和鳞片就像菌丝体一样分裂出细长蠕动的触手接触到一起,然后聚隆愈合如初,强大的心脏高速供血提供了巨量的氧气和能量发出了震耳欲聋的隆隆大响! 林年单手一刀右切上带着三倍音速的动能将硬度远超村雨的螺旋剑给扬了起来,十阶的刹那运转到极限,在人影还未来得及下压螺旋剑之前,村雨就已经提前一刀砍下,带着爆鸣和激波将那暗金的骨笼劈开,左臂的利爪抓住机会捅进了人影的腹部死死抓住了肋骨! 在林年还没用力将那肋骨掰断之前,人影的还击就已经到达了,那被砍碎的骨笼高速生长就像是怪物的肋骨嘴一样张开了把林年‘咬’了进去,数十根尖锐的骨刺直接将林年的身体刺了个对穿从腹部和背部穿出大量的血水泼洒在地上。 林年冷冷地看着人影插入对方腹部的手掌轻轻一推,堪比合金钢铁的肌肉发出了短促、刚脆的寸劲,极短的发力距离被刹那赋予了极高的速度进行爆发,人影的整个肋骨架就像被冲击锤震到似的裂开了,露出了里面布满鳞片的青黑色内脏...就连生物最脆弱的地方居然都长出了鳞片保护,这简直颠覆了人类有史以来的底层生物学。 突入林年体内的骨刺也进一步刺穿了他两边的肾脏,又在肺部上也留下了数个通透的孔洞,不断地在腔体内扭曲扩张,即使肌肉和龙骨状态主动收缩空间,也依旧缓慢向着心脏和关键内脏钻去! 双方都发出了剧痛的嘶吼,最后是村雨先一刀斩断了骨刺的接连部分两人就此暂时分开。人影被震断的暗金色肋骨开始延展修复,八岐也一寸寸将留在肉里的骨刺挤了出来,林年的自我修复能力比之人影来说只强不弱,也难怪八岐这个言灵被誉为成功释放即为拥有向龙王挑战的资格。 双方后退三米,然后停住脚步,等待身体的修复完成,只是喘息了三秒不到的时间,他们抬头,灼红的黄金瞳对视在一起,再度发起冲锋撞击成一团! 但这一次人影的黄金瞳中掠过了令人窒息的杀意,她念诵出了古老的语言,大概已经意识到跟林年比较近身战自己这个龙王居然是占不到任何优势的,对付林年只能依靠言灵的力量夺得制衡权! 未知的领域高速扩散,在笼罩到林年的瞬间就停止了扩张散发出莹莹之光,可见这个言灵并不是大范围影响性的言灵,也证明了在有效范围内它的威力。 刹那间,林年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锤击了一发,速度瞬间就从快到难以看见影子下落到了可以清晰捕捉到他身影的范畴! 言灵·王权。 几十倍的重力落在了林年的身上,就像一只手重击到了他的后脑勺上强迫着他跪倒在地上呈现出叩拜的动作!三度暴血的龙化现象在这一刻遍布到了全身,白鳞和骨突在顷刻间完成变化,顶住了这恐怖的压力,但在重力变化出现的瞬间他露出的破绽在这种级别的战斗中可以说是致命的。 硬度韧性超越村雨的螺旋剑在人影合掌之间骤然碎成了大片的尖锐碎片洒向了抬手护住脸部和心脏的林年。在接住这暴雨般冲刷的同时,人影已经冲向了林年可就在这瞬间,火环在她的脚下诞生了,君焰至下而上爆发,冲击波和高温冲天而起。 可这无法对人影造成任何影响,她直接穿透了一根根沿路炸起的火柱,在暗金骨骼和鳞片的保护下硬生生冲到了林年的面前,熔岩的黄金瞳锁定了林年的躯干上的一个‘点’,抬手就以武侠片中常出现的‘点削’的手法戳了过去。 林年注意到了对方的动作,之前半个身躯诡异的螺旋炸裂的情况历历在目,他也准备好向后躲避,但‘王权’在这一刻直接攀升到了极致,超越百倍的重力将‘刹那’的神速一口气弱化到了极限! 整个地面都以林年为圆形崩塌出了一个环坑,换作任何的混血种甚至稍次一些的纯血龙类恐怕都已经在‘王权’下成为一滩肉泥了,三度暴血的他却硬生生抗住了这恐怖的重力但却也暂时性动弹不得,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已经迫到面前的龙王。 不似是诺顿和康斯坦丁,眼下的这个龙王似乎才是真正的近战杀手,无论是‘剑御’还是‘王权’,都足够一个照面杀死曾经没有掌控‘八岐’的林年,论危险性来说,毫无疑问捉对厮杀她的可怕远在青铜与火之王之上。 人影抬手就点向了林年的左腹,没有任何出招的爆鸣,就是简单的一指,但却充满了所谓武道宗师的‘韵’。那是以点破面,以指穿石的力量。 一个力被施加在整个物体结构上,结构抗拒它的反力就是‘应力’。如果这个力是扭力,反力就是‘剪应力’。剪应力形成了剪应力流,巨大的力量像水一样在内部流动,在脆弱和细窄的地方力量的密度极高。剪应力流恰好集中在某个脆弱的结合点,产生一个巨大的‘合力’,将那一点摧毁。 那么用最精巧的力击打最脆弱的地方,找到物体的‘眼’或者‘穴’,岩石有岩石之眼,把力量像流水一样从眼里灌注进去,引导那‘鬼魂般’的应力,整个目标就会顷刻间碎裂,甚至瞬间化为粉末。 如果说‘八岐’的奥秘在于造血,那么若是在同一时间将‘八岐’使用者浑身上下每一个器官、内脏甚至微观到细胞都震碎摧毁,那么所谓的永生无敌之躯还能照样生效吗? 人影很好奇,所以她就决定这么做了,试着杀死这个被誉为混血种之最的超级混血种。 在指尖触碰到林年身上‘眼’的瞬间,也是人影和林年靠得最近的瞬间,生死即将跨越那条暧昧之线的瞬间,代表着‘刹那’的领域消失不见了,与之一起消失不见的还有冷漠注视着她的林年。 ...一道恐怖的力量在人影的脖颈上爆发了,她的黄金瞳中头一次出现了愕然。那可怕的力量甚至超越了林年的极限,因为在上面有着是王权赋予的百倍重力,令这足以将龙王之骨撕开的斩击成功出现了! 林年从开始保留到现在才终于掀开了杀招——言灵·浮生。 一瞬间两人的位置出现了置换,林年双手持握村雨出现在了人影身后的半空中风衣被狂风吹起遮蔽天光,被狂舞的巨型建筑切割得支离破碎的阳光将他的影子投在了人影的身上,雪白的刀刃带着‘王权’赠与的百倍力量在没有进入‘刹那’的状态中照样突破了音障,毫无阻碍地以一刀‘狮子示现’劈中了人影的脖颈! 气环横爆扫开,刀刃急速斩入龙王之躯,破鳞、切肉,然后...断骨! ...咔擦。 村雨断了。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五十一章:绝境 天地崩塌,曼蒂玩命地逃跑。 一度暴血。 最初级旳暴血技巧,即使还是会影响到血统,可曼蒂此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石屑飞舞砸在她身上弹起了片片火花,稀疏的青黑色剑盾绒鳞布满了她身体的几个致命弱点,以免被不知道哪儿飞来的尖锐物给打到脆弱点猝死了。 火车南站正在‘收缩’,随着建筑螺旋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幸存者的空间也在一点一点缩小,大量的坠落物接二连三地密集砸下,尖锐的钢筋跟飞机上抛下的冻结的尿柱似的可劲儿地往地上戳,有那么几下真就差那么一丁点插着曼蒂的皮肤贯穿进地上,要是真被刺中了别说一度暴血的鳞片能不能挡住了,就算换肉体强化的言灵来都得被捅个对穿! 曼蒂现在眼睛一刻不敢挪开地盯着天上,左奔右逃的同时右手里被撕开一半的文件纸袋抓得死死的,像是在玩什么东方弹幕游戏不是她皮痒了想挑战极限拿命来玩躲避游戏,而是她压根想逃都没有逃的选择! 在火车南站如泥龙般扭转起来的第一时间原本的大门出口就已经消失不见了,现在他们就像是被困在了台风眼中的人一样,只能无限地接近台风壁找不到任何出口。 这下龙王的意图就很明显了,利用这不知名的伟力将虫子一样到处乱跑的幸存者全部聚集到有限空间,在何时的时候直接释放一次君王级的大规模杀伤性言灵直接团灭他们,如果不是现在林年跟龙王战成一团了,估计火车南站收缩的速度还得快上数倍。 也不知道被自己几枪放倒的雷蒙德现在有没有被卷进去,希望他老婆在意大利能保佑他大难不死吧。 曼蒂不确定林年是否能搞定那只龙王,但说是这么说, 其实她心底清楚如果龙王真有那么好解决的话,混血种早就掀翻龙族翻身当世界的主人了。别看康斯坦丁和诺顿都死在了林年手上, 懂得内情的人其实都知道, 青铜与火之王的屠龙战役无论是‘卡塞尔保卫战’还是‘青铜计划’在龙王战争中都是Easy模式的。 林年的确有资本跟龙王硬碰硬争夺王座, 但这也仅限于之前干诺顿和康斯坦丁时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情况,而且往往林年自己本身就是那道东风。现在冷不丁的忽然一只不知来头的龙王就跳出来了, 既没有援军又没有趁手的家伙,更麻烦的是他们对对方完全不知根底,而对方却似乎对他们了如指掌这种局面一下子就从Easy模式跳到Hard模式了。 胜算不大, 但起码凭借‘八岐’和‘刹那’可以强行把龙王拖入消耗战倒也不是说跟龙王打消耗战是什么好主意,而是这边的巨大动静根本就不允许龙王被长时间牵扯在这里既然这位龙王早早复苏了却又没有第一时间着手开始崩溃人类社会,这就代表着对方一定在谋划着什么可怕的计划,起码在计划的所有步骤完成之前是肯定不会贸然全盘暴露的。 可就这么任由他们继续厮杀下去的话,龙王和林年死不死她不知道, 但火车南站里被困住的其他人肯定是死定了。 快速躲闪着坠石, 曼蒂已经接近火车南站的边缘了但现在已经不存在出口了, 整个火车南站就是高速运转的洗衣机, 整个建筑都被龙王注入了一股伟力,这股力量包裹了四面八方泥石流似的旋转墙体阻止了里面的人逃出。”真的是见了鬼了。”曼蒂盯着那轰鸣转动的灰色洪流,完全找不到机会冲出去感觉现在给她一辆挖掘机往外冲,结局也只能是连带着挖掘机一起被这旋转的泥石流给卷进去, 血肉之躯得被这些洪流碾成细细的臊子, 事后废墟里完整的DNA片段怕是都找不齐。 完全的死亡绝境。难道龙王是铁了心的想把他们全部杀死在这里? ‘倒也是合理,隐藏了这么久的身份在今天忽然被秘党、正统的走狗撞破了, 我是龙王她也想杀人灭口’ ‘但说实话这不是你自己作死吗?非要来趟这摊浑水, 这下好了, 被两个‘S’级逮到一顿好打,这是图什么呢?’ 曼蒂快速地呼吸着想让自己冷静一些, 脑子里止不住地分析现在崩溃到一团糟的局面,试图理清楚个前因后果。 她大脑快速运转着, 不像是路明非越是危机白烂话越多,她越是感受到紧张脑海中的思绪就会分裂得越快, 属于是那种十死无生的情况都得绞尽脑汁刨出一个狗洞钻出去的主儿。 ‘可为什么龙王会选在这个时候动手,龙王的目的是什么, 为什么龙王会对这份文件起心思难道我收集的情报有误,这份文件里不仅有事关‘皇帝’正体的秘密,阴差阳错的还藏有一只龙王的隐秘情报?’ ‘这概率也太小了能牵扯到‘皇帝’的秘密文件还能顺手牵扯出一只未知的龙王?那这龙王可是个倒霉蛋’ ‘哈, 总不会被人拍了照片留在了文件里想要销毁吧也不知道龙王长什么样子的,男的女的, 漂不漂亮,金毛还是黑’ — 撕裂、战栗! 曼蒂猛然间感觉到头部传来了一阵毫无由来的隐痛,这种痛苦来得毫无征兆,就像被人打了一闷棍或者转头撞到了原本看不见的墙壁撞了个头破血流! “啊!”她发出了低声的惨叫,就像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脑海里孵化了,尖叫着在脑袋里撕开了个大大裂口,冰凉的东西不断地从裂口外往脑海里灌注,强迫着她的脑海逐渐地清醒了起来 龙王个人信息照片 等等等等!等等! 按着太阳穴青筋凸起的曼蒂整个人猛地站直了,在突如其来的巨大震撼中一时间甚至忘记了躲避。 这是要人命的举动,致命程度不亚于在《东方风神录》N难度关卡中走神发呆,但饶是这样曼蒂都被震撼到一时间忘记了自己还身处性命攸关的环境里,可见她现在受到震惊程度之大 巨大的插着钢筋的混凝土在身后坠落扬起大片烟尘,伫立在原地跟雕塑一样的曼蒂脸部僵硬,因为她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一个之前没有注意到还好,现在忽然察觉之后就让她整个人陷入了恐惧的问题。 刚才跟李获月打的如火如荼,把她跟路明非吓得不轻的龙王长什么样子来着? 是啊,龙王的模样。 似乎好像从头到尾,曼蒂的认知好像刻意忽略了一件事情那个‘人影’、那个‘龙王’的特征!她的样貌、性别、气味、体格乃至一切可以留下锁定她这个体的信息都被在不经意之间被自己的大脑忽略了! 这导致曼蒂现在竭力回忆起有关这个龙王的记忆,在脑海里居然只得到了一个‘人影’的结果,更要说有什么留给她深刻影响的就是那双熔岩般灼目象征着权与力的可怕黄金瞳了! 恐怖席卷了全身上下。 曼蒂打了个寒噤,因为她意识到有一种极为恐怖的力量早已经笼罩了整个火车南站,任何踏进这个建筑的人都被这无形的力量影响了! 这种力量的原型恐怕是一个早早就已经布置好的‘领域’,一个神秘而未知的‘言灵’在生效的瞬间就蛮不讲理地遮断了所有人的认知。 她脸部猛地抽动了一下,转头看向遥远处还在爆发空气激波和音爆的战场中央,烟雾和尘土固然被掀起数十米,依旧还是能看见那两道如鬼神噬咬的人影,‘君焰’的爆炸一轮又一轮地将他们的影子在火光中投满大地! 她必须得让林年意识到这一点!意识到有人在这场‘意外’中动了手脚, 而动手脚的人极有可能就是他们的老熟人‘皇帝’不!等等! 曼蒂大脑就像过电一样涌起了又一个猜想, 一个让她窒息的猜想。 说不一定!说不一定那个正在跟林年战斗的龙王就是‘皇帝’本人! 所以祂才不惜下场修改了所有人的认知!并且如此执着于祂手里的文件, 因为这里面真的有关于祂的一切!祂很清楚文件落到谁的手里都绝对不能落到林年的手中,因为让林年看见文件里的那“某一张”情报祂就全完了!所以祂才会假借龙王的身份冒险出现在这里争夺这份文件! 必须告诉林年!必须告诉林年她的推断!这是识破‘皇帝’身份千载难逢的一次绝好机会! 悄然间, 一道巨大的阴影从天而降了,那是一整截实心的天桥,原本横穿在火车站的二楼连接东西两侧,但在螺旋之力的引导下他升到了几十米的高空然后受地心引力牵扯坠落了下来! 最要命的是,这时注意力全在战场中心的曼蒂完全没有注意到头顶落下来的灾难。 死亡悄然无息的降临,这时,一个人影忽然从曼蒂身后冲了出来,撞在了她的背上,巨大的力量将她整个人带飞了出去!背后那断裂天桥在巨响中砸在了地上扬起数米高的尘土。 曼蒂被压在地上滚了好几个圈,疼痛之中整个人都是懵的,好不容易停下来后抬头余光就看见了刚才站的地方被粉碎的建筑材料给埋了个严严实实。反应过来自己在死亡边滚了个圈儿后的她心里这才升起了后怕、庆幸以及感激。 她大气都没敢喘扭头看向身旁救了自己一命的人,发现对方居然是路明非?刚才被林年和龙王战斗的余波分开后现在再度现身好像没受什么伤,而且居然还有空不知道哪儿找一身西装换上了,心真是大得很不过你别说这小子这身西装倒是挺合身的,显得人模狗样的。 在曼蒂的愣愣的注视下路明非快速爬了起来,跟面前的女孩大眼瞪小眼了一秒,什么话都没说,眼睛咕溜溜转了一圈,转身拔腿就跑! “你跑什么啊?”曼蒂愣住了,她感谢对方都来不及呢,这家伙怎么跟干了啥亏心事一样落跑了,难道是推自己的时候不小心吃了自己豆腐?不过这种危机的时候就算吃了豆腐也没人会在意啊! 头上又有呼啸声落下,曼蒂也没敢多想赶紧爬了起来,但就在双手并用爬起来的时候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一件事她手里的文件纸袋没了。 “我靠!你这个小贼!你他妈抢它干什么!”曼蒂大惊失色抬脚就往路明非背影的方向追,边追边吼,“你有病啊!那玩意儿我是要留给林年的啊!我们是友军啊!” 但她还没往前跑两步,忽然就听见了自己身后不远处另一个方向传来了一个男孩扯开嗓子的大吼求救声: “我靠救命啊谁来搭把手啊!” 这个声音 曼蒂脸部抽搐了一下,怔住了,一扭头,然后就看见了诡异的一幕。 路明非没错,路明非正在废墟中扛着雷蒙德费力地躲避着天上掉下来的坠落物,灰头土脸的像是黑煤窑里的童工,身上的大白T恤破破烂烂的还沾了不少血迹。 “???” 曼蒂愣在了原地,看着废墟中路明非那灰头土脸的样子人都傻了,她擦了擦眼睛又转头看向前方,在前面远处西装版本的‘路明非’还在玩命地逃跑,尽可能地拉开跟她的距离! 怎么有两个路明非? “头顶上!躲开!”她还没来得及去想骤然看见一架变形的电梯从头顶旋转的泥龙中脱落了下来,落向了不远处不知真假的路明非和雷蒙德了! 巨大的阴影笼罩了两人,扛着雷蒙德的路明非在曼蒂的提醒下只来得及抬头看了一眼,在看见大难临头后居然躲都不躲了!脸色雪白地干脆往地上一瘫,就摆好了自己心仪的拓印po色 曼蒂见状差点气晕过去了,一咬牙准备强行把暴血深化到下一个阶段试试能不能救人,可她还没行动时,一颗‘凝固汽油弹’当空爆炸了!高温和冲击波将变形下坠的电梯震飞到了远处,落地时电梯的表面的金属层都被熔断了滴落着岩浆似的液体。 毫无疑问这是‘君焰’的威能,沸腾的血液快速降温的曼蒂立刻转头看向了言灵释放的方向,二度暴血中的楚子航以一个极快的速度猎豹般冲向了他们这边,在他的手里还提着最开始林年砍杀龙王用的村雨但刀现在只剩下一半了。 路明非看着天神下凡的楚子航还没来得及喜极而泣,楚子航就已经扭头看向了就近的旋转火车南站的一个‘面’,古老的语言被高速颂唱,三重炽热的火环快速扩散到数十米,然后又急速收束到了半米不到的大小,一重套一重。 言灵·君焰。 在咏唱结束的刹那,巨大的爆炎在楚子航的身前爆发了,狂风和热浪差些把路明非吹飞了,好在双手用力抱住了地上一根突出来的钢筋,但整个人也都吹得跟地面呈现了夸张的90°! 曼蒂在楚子航咏唱的第一时间就闪到了掩体后面才避免了被余波震飞,侧头眯眼从焰光中见证完了二度暴血下的‘君焰’离谱的威力,那‘拧’着火车南站这条干毛巾的伟力终于出现了裂痕,从楚子航面前爆发出的集束的冲击波和高温的火浪直接将高速旋转的建筑泥龙轰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炽热的阳光从外面透入照亮了所有人的脸,一条生路硬生生被楚子航以一己之力打通了! “走!”‘君焰’的火浪和高温消退之后,楚子航喘气之间回头冲着路明非和曼蒂低喊出了一个字,二度暴血消退的乏力感快速涌了上来,他那号称永不熄灭的黄金瞳甚至都有些闪烁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一道突兀的苍白的光芒闪过全场,致盲了每个人的眼睛,所有人眼前在这一刻只有白茫茫一片,然后开天辟地般的雷鸣爆响紧随其后落在了每个人耳中,震得他们不约而同地捂住双耳发出惨叫! 那是一道足足有数米粗细的雷霆炸开了,大地顷刻间都被那力量掀翻了,土浪向着四面八方奔涌而去,双足立于地面的每个人在地动山摇之间都感受到了强烈的麻痹感! 被埋藏在泥石中的炼金刀剑激发了最后的力量,‘青乌术·七杀朝斗格’以炼金刀剑尽数自毁的代价释放了一次压制性的毁灭打击,只为了给龙王带来一个僵直的破绽,在废墟之下一个人影拔地而起,以一个骇人的速度向着绞肉场般的战场中心冲去! 那是李获月!她还没有死!只是在被龙王重击退出血统精炼技术后不可避免地陷入了虚弱期,现在终于才缓上了一口气,就命也不要了似的反扑回战场,再度燃起暴血后血染似的黄金瞳里全是令人发瘆的疯狂! 大地发出了鸣叫,就像有怪物要冲破牢笼。 真的有一只巨大的怪物拔地而起!那赫然是一条冲出大地的漆黑铁龙,突破了大地蛮不讲理地一口气撞进了这混乱崩塌的舞台! 仔细去看能发现那铁龙是由成百上千的乌光聚合组成的狰狞巨物,每一道组成铁龙的乌光都是天上坠下的钢筋和铝合金架,甚至就连泥龙中的大量金属都开始被李获月释放到极限的‘剑御’强行拖了出来,不断壮大着这黑色的怒龙,空中进行高速盘旋加速到数倍音速,以‘万剑归宗’之势在龙吼般的凄厉音爆声中撞向了战场中的龙王! 秘党、正统、龙王三边都杀红眼了,像是不拼死一方埋进这片废墟里,这场厮杀就永远不会结束! 看着这震撼的一幕路明非人都吓傻了,比起这条遮天蔽日的黑龙他之前构筑来的‘剑御’简直是个笑话,在见到远处那怒龙坠地发出轰鸣后头也不回地跑了。不远处逃跑的通道已经被楚子航打开了,现在不溜更待何时?至于任务指派的文件别开玩笑了!龙王都下场了,还有什么事情是比屠龙还要重要的呢?管你什么‘SS’级任务都得往后稍稍。 銆愯瘽璇达紝鐩鍓嶆湕璇诲惉涔︽渶濂界敤鐨刟pp锛屽挭鍜闃呰伙紝 瀹夎呮渶鏂扮増銆傘 但就在他要撒丫子跑路的时候,曼蒂却一下子冲到了他的面前,揪着他的领口在他耳边发出了让他迷惑不已的竭力大吼,“路明非?你是真货还是假货?” “啥啥?什么真货假货?”路明非一下子被问了个满头雾水。 “你刚才消失不见的一段时间一直在干什么?”曼蒂死死盯住路明非吼叫着质问不是因为她很生气,而是因为刚才的雷鸣让他们每个人的听力都受到了巨大的损伤,她和楚子航的耳朵也都在流血,不这么大吼大叫根本听不见。 “我我在救人啊!B007!这次我们任务的联络员!”路明非看向楚子航扛着的男人大喊解释,“我在那边角落里看到他被压着了,好不容易才把他拉出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曼蒂盯住面前的路明非三秒,最后视线落在了他身上那粘血的破烂大白T恤和短裤上,像是醒悟过来似的愤怒地骂了一句西班牙粗口,楚子航拦都来不及拦就眼睁睁看着她转头就重新冲向了烟尘弥漫坠落物不停的废墟里。 “她疯啦?”路明非人傻了。 “我不知道。先离开这里,出口马上就要消失了。”楚子航大吼。 楚子航和路明非都没选择再去管曼蒂了,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曼蒂充其量只是一个秘党的叛徒,楚子航刚才没有对曼蒂动手都已经算是顾忌林年的情面了,现在曼蒂选择回去找死也不是他们该去操心的事情 只是刚才曼蒂冲着自己喊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第八百五十一章:绝境GET /g/168/168168/71817881.shtm HTTP/1.0 Host: X-Forwarded-For: 124.114.101.128 X-Real-IP: 124.114.101.128 Connetion: lo色 U色r-Agent: 摸zilla/5.0 (Windows NT 6.1; Win64; x64) AppleWebKit/537.36 (KHTML, like Geko) Chre/84.0.4147.68 Safa日/537.36 Aept: */* Referer: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五十二章:灾难 背后旳砂石飞走的乱卷轰鸣就像是钢刀刮在路明非的后背,那股危机感让他卯足了劲儿往前钻,只恨自己远在天边不知道哪个古墓里探索的便宜老妈没给自己多生个V型排列12缸发动机,更恨不得临时崩个屁让自己加速。 跟着“小诺顿”前方开路的背影,路明非连滚带爬逃出了变成巨型绞肉机的火车南站,在他的背后火车南站一边旋转一边坍塌,发出着钝击引起的震耳欲聋的爆炸和雷鸣,当真成了平地拔起的微缩台风! 在往外狂奔两百米后,路明非看见前面扛着B007专员的楚子航刹住了脚步,他也紧跟着停了下来,愣愣地看着对方把肩膀上的B007过到了自己身上妈的好沉,这人是吃猪饲料长大的吗? 路明非在茫然地接过昏迷的B007后,视线跟楚子航对上了,看着那双坚毅的黄金瞳,他心里咯噔一下猜到了对方马上要说什么,事实上楚子航也的确这么说了,“我要回去,你带着他到安全的地方去。” “大哥!哦不师兄!别啊!”路明非急了,“那里面神仙打架你参和什么啊!” 不是路明非看不起楚子航,在守夜人论坛上某人开了个小号匿名撰写了一个名为“卡塞尔学院‘K.O.’榜”的战力排行榜,榜单纯粹以他某人的言灵窥伺到的数据和带着严重个人主观倾向的裁判来决定着卡塞尔学院里每个人的排名。(纯粹发帖个人主观排名) 那张榜单在发出的时候一段时间里反响很大任何涉及战力排名的话题热度从来就没低过,守夜人论坛上的校友们可是能在一个《二战全系坦克强度对比》的帖子里吵上两千楼的奇葩生物,更别说这直接引了波大的了。 榜单的具体排行在不少人眼里很扯,比日本新版教科书还要扯,比如卡塞尔之耻,史无前例的‘F’级学员‘芬格尔’排行居然在学生会剑圣,日本交流生‘宫本一心’的上面,还远超数名之远位列第五,战力指数高达恐怖的7000点! 再往上更扯淡,榜单第三名,荣登卡塞尔之最的居然是常驻钟楼足不出户的‘守夜人’要知道副校长上一次亮相的时候还是大三女生游泳课考试的时候,啤酒肚囤积的脂肪简直够恺撒·加图索的Chopper开上几公里了,凭什么战斗指数居然可以是芬格尔的几倍! 第二名和第一名不用多说,自然分别是希尔伯特·让·昂热和林年,林年第一,昂热第二。 可以说在这种榜单上大剌剌地将林年排在校长上面着实引了不少热度,到底谁才是速度系言灵的巅峰在学院里从来都是众说纷纭,毕竟两个‘S’级混血种从来都没有同台竞技过。 高年级的学长们普遍更认同昂热,称之为:‘虽老但仍雄未减褪’的狮王,永远都是保护卡塞尔学院的强壮头领;低年级跟林年时常相处受到其个人魅力影响(主要还是神化),再加上执行部实践课的旁观,一口咬死林年就是狮群新的头狮,昂热垂垂老矣不必神化!还顺手就贴了个蓝链单开一贴创下经典《林年为什么是神》以此论证。 现在榜单这么直接地排了个上下,倒是必不可免地引来了“年糕”和“热队”两边饭圈入脑的学员们的互怼,或者说这个帖子八成的热度都是这两边怼起来的。剩下两成倒是真的有在认真讨论这个榜单的合理性譬如对‘副校长’真正实力的深挖,‘戒律’的可怕以及‘炼金术’的造诣,似乎排在前面有一定的参考性。 话又说回来,掌控着二度暴血,以及‘君焰’的高级使用方法的楚子航排名第几呢? 答案是第四。 在论坛这份榜单中,楚子航的排名不低,准确的来说他和恺撒·加图索并列了学院K.O榜的第四,战力都是9000点,是人都能看出来他在a05年时候的某部港台偶像剧的桥段,但事实居然也巧合得如此相似。 按照那部偶像剧的设定来讲,战力榜上越往上的名次实际战力跨度就越大,在榜单的几十名往下或许还能出现越级揍人的情况,但越往上面走,每一个名次之间相隔的差距简直就是天堑意思就是,虽然排名第四,但楚子航如果对上昂热或者林年,甚至是副校长,结局只会是被按在地上摩擦,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东西。 “你现在回去就是找死啊,师兄!”榜单的撰写人,路明非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想要把这位好师兄给留住,他实在是不忍心看见楚子航回去找死。 楚子航很顶,这是毫无疑问的,在路明非的心中刨去林年和昂热那种作弊级别的战力,还能尚且算是“正常混血种”的领域中,楚子航毫无疑问就是天花板了。经历了初代种战役洗礼的狮心会会长就算放入整个混血种世界也是少有的硬点子茬子,完全可以得到如东方的‘正统’、北方的‘教团’、以及欧洲‘秘党’正式认可的优秀打手。 但这也仅仅只是“正常混血种”的领域,想要进入“非典型混血种”的划分里,师兄你少说得豁出命来个‘三度暴血’吧? 你还别说,路明非脑袋里才划过这个念头,他就看见楚子航肩膀上的数据流开始刷新了,那些三围数据是随状态变动的,现在楚子航的数据就在疯狂的上扬,还真有了偶像剧里飚战力的既视感。 “我靠师兄冷静啊!真别啊!”路明非惊叫道。 这是在热血上头尝试往三度暴血里嗨啊!?但那玩意儿可不是说嗨就嗨的啊!二度暴血都已经算是半只脚踩进地狱的大门了,再往上了走可就是妥妥的正常混血种禁忌了,一旦失足嗨进去固然那一瞬间会很比肩纯血龙类,但之后肯定百分百会不当人的呀! 路明非只需要看那渐渐有些失衡的眼神就知道楚子航这是豁出命都要回去给林年助拳了,嘴里原本就要吐出的“交给林年就好”忽然咽了回去,他意识到楚子航跟他不是一类人,把危机托付给另外一个人的事情楚子航做不出来。 学院里都说恺撒·加图索是高傲的贵公子对一些尽善尽美的事情有着相当的偏执但谁又知道作为恺撒的竞争者楚子航的偏执更是在前者之上呢? 只不过这份偏执只会出现在一些特定的时候。那是过往的经历赐予他的诅咒也是赐福如果前方有一处战场需要他,无论多么惨烈和苦痛,他也绝对不会逃,即使豁出命也要暴跳回去咬穿敌人的喉咙,放干敌人最后的一滴血。这是他的承诺,他对自己过往的承诺。 如果刚才路明非他们几个拖油瓶还在火车站里,楚子航不是为了带他们出来估计早就爆种一路跟着林年和李获月嗨进“非典型混血种”中了吧? 路明非知道自己拦不住楚子航了,嘴里有些发苦,数据异常成这样楚子航只能是不要命地在继续推进暴血的层次了,高压的血流在血管中洪流似奔流,浓郁如酒的力量也冉冉升起,心脏隆隆的跳动如敲响的战鼓 “照顾好他赶紧离开。”楚子航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在逃跑的过程中渡过了暴血的疲软期,他又再度将开启了禁忌的大门。重新走回二度暴血的阶梯后,再度升起的力量居然没有丝毫的颓势而是更胜一筹带来了更为强劲以及堕落的血统。 深渊永远欢迎自甘堕落的人,用以力量诱惑他们残存不多的人性。楚子航不排斥这种堕落,相反他需要这种诱惑,予以他不会在往后生命中后悔的力量。 站在绿化公园旁的路明非只能眼睁睁看着楚子航向非人的道路大踏步前行,在龙化现象中起步就踩碎了地上的石砖,风一样往回冲去了,低吟浅唱的‘君焰’预热般燃起光环掀起一路热风,当真就是‘火飓风’一样的男人! 对此他只能忍住心中的悸动和更多的情绪捏了一把泪,做好自己能做的事情吃力地扛着B007往公园里钻。可才走了几步,路明非就突然听见背后远处响起了一声震天巨响的爆鸣,整个世界都地动山摇了起来。 他惊然回头一看,发现‘火飓风’一样的男人又冲了回来吔?说好的不再背对战场了呢? “师兄你又准备当人了啊!”但对于楚子航的迷途知返路明非喜极而泣,毕竟半途而废某种意义上也叫回头是岸啊! 但忽然之间,他又察觉到事情好像没怎么对劲,楚子航跑回来的模样不像是浪子回头,更像是有什么在追赶他一样,正在玩命地逃亡! “塌方了,跑!”楚子航冲回来只来得及对路明非大喊出了一句话,路明非就已经看见了远处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暴风般螺旋的火车站居然‘塌陷’了,他目瞪口呆之中眼看着那雄伟狰狞的旋转巨物被大地‘吃’了进去! 火车南站此前在大地上不断旋转好像终于钻出了一个‘孔’,令几十万吨重的火车南站台风般旋转的那股伟力在龙王的指引下找到了倾泻点,全部向着那个‘孔’中灌注了进去!就像一根针扎入了地球的岩石圈,所带来的结果就是眼下突然开始的剧烈地壳活动。 如果说老拳师以人类极限可以做到一指点在花岗岩的‘眼’上让之碎裂,那么眼下就可以说是龙王以龙类极限,效仿老拳师一拳打在了大地的‘眼’上,大地不至于碎成齑粉,但这道力量却也像是天雷勾动地火一样引起了地壳的变动 路明非看过一部名叫《2012》电影的预告片,据说要在明后年才上映,在预告片中男主角带着前妻一家逃亡的天塌地陷的场面可是让他记忆犹新,为之强烈期待那部灾难电影的成片但现在看来他不需要期待电影上映了,因为他已经成为了灾难片中的一员了。 就算站在户外路明非耳边也响起了轰鸣,那是地震发生时的‘地声’,有如闷雷滚滚。地壳在伟力的影响下发生了震动,地震波向着整个滨海城市辐射而去,震心的火车南站最先‘塌陷’下去了,那是大地震最为震撼的现象之一地陷。 路明非是记得的,火车南站下方可是有巨大的地下空间的,在他们的脚底下不仅仅修有地铁站的月台和通道,更有多条蜘蛛网似的地铁线路和下水道延绵向整个滨海城市的各个角落。所以眼下在他绝望的视线中,“天塌了”的另外一个版本出现了“地陷了”。 大量的行道树、喷泉、路灯瞬间就往下坠落,被一个无限扩张的大洞“吞”了下去,大地崩裂的过程就像是面饼被手指捻烂,显得那么的脆弱和松软,就像以前他们踏着的地面是米粉或者沙子聚成的一样,而现在就是有人在沙盘米缸上开了个孔,一切都向着地下坍缩。 与此同时,随着可怕的地震波辐射开,火车南站不远处还未坍塌的大量路面开始“七窍八拱”了起来,这里往上凸起那里又向下塌陷从而形成了连续断层! 路明非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简直就是有一只有看不见的土龙在地面下肆意钻动,坚硬的柏油路和厚实的草地在它路过的时候都被顶得翻卷了起来,形成夸张的阶梯状断层,所有在地面上的人工造物都忽然显得孱弱起来了,在这难以名状的力量下难逃毁于一旦的结局 楚子航这边冲到路明非身边时,路明非脚前忽然就撕开了一条漆黑的裂痕,随后一股力量猛地往上顶了起来,将路明非站着的地方直接扬起了数米高!以楚子航的角度来看,一面漆黑的墙壁直接就拔地而起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二度暴血后的楚子航一个跳跃,然后抓住了断层中凸出的管道二度发力翻越了上了翘起的高层,一把抓住了差一些就滚下去的惨叫路明非和摔落的B007。 倒也是巧合,本该一睡不醒的B007在这么一折腾下模模糊糊的就睁开了眼睛然后就看见了楚子航的黄金瞳,整个人都被震慑得清醒了,还没有大叫“这他妈什么情况”忽然那远处就轰隆大作了起来,路明非和楚子航扭头看去,只见到大片的烟雾在视线的尽头直冲天际那是火车站附近那片尚未投入使用的商业圈建筑群坍塌了! 商业圈大楼内大量的承重柱在地震波的摇晃下一样筷子一样折断,这也导致了几十层的高楼开始倾倒,阳光下碎裂的玻璃就像发光的雨一样坠落。那些倒下的大楼是如此的缓慢而壮观,在倒向一定角度时又从中间开始折断然后和临近的大楼撞击在一起互相支撑,直到互相整体结构裂到临界点彻底倒塌融合成废墟。 大地震降临了。比台风还要迅猛地席卷了整个滨海城市,整座城市的地下都发出了吼叫,行驶在路面上的汽车在一瞬间尽数冰裂的地面上疯狂刹车鸣笛最后互相撞击在一起,百货大厦中的人群在尖叫中蚂蚁似的涌到街道上,又骤然惊恐地指向远处断裂的高架路,汽车像是下饺子一样坠落地面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五十三章:天堑 雷蒙德有些后悔自己醒过来了。 如果说在被曼蒂·冈萨雷斯偷冷爆了三枪弗里嘉子弹晕过去之前,他还身处在一部Tag打有‘谍战’、‘动作’、‘科幻’的科幻政治惊悚电影里,那么睡了半场电影才睁开眼睛的他猛然间就发现原本最多带点枪战、超能力元素但依旧属于本格动作片似乎在某条分岔路口一个九十度甩尾,朝着史诗级灾难片踩死油门狂飙而去了 “我靠!我靠!我靠!”大地崩裂的声音中雷蒙德正在发出狂吼,他没办法不吼,任谁醒过来发现自己被吊在悬崖边上都得吼。 大地被撕开了一道裂缝,就像一刀将结构复杂的玩具劈成两半,被吊在裂缝边缘旳雷蒙德可以清楚地看见这个玩具丰富的横截面:柏油路、泥土、岩层的切面、断裂正喷着污水的下水道水管、地铁通行的轨道圆口有种在看VR版地里剖面图的感觉。 火车南站毫无疑问是席卷整个滨海城市及周边的震源中心,如果地震局记录了这次地震源一公里以内的地震动加速度数据,估计会考虑将震中烈度定为12度的范畴。 在1960年5月21日上帝创造世界后的“最后一块泥巴”,南极洲板块与美洲板块交接点的国家智利承受过8.9级大地震的痛楚,但那一次灾难最大的可怕在于地震海啸,如果只是单纯地去看地震对于地形的改变以及地层的撕裂,眼下火车南站周遭承受的毁灭是智利大地震难以置信的几十倍有余! 还在快速往上翘起的断层上,楚子航单手拽住了路明非,而路明非又双手拽住雷蒙德的双腿不让他掉下去,这使得雷蒙德不得不脑袋朝下在地下看,同时半个身子吊出去的路明非也在往下看,断层凸起后下方出现了一条贯穿了大地不知多深的巨大裂痕。 碎裂的石块滚动着撞着岩壁下坠到看不见的地方,压根就听不见落底的声儿的,可以想象如果要是人不小心掉下去了的下场如何肯定会在某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处被任在运动的岩层给挤成扭曲的肉条吧? “这他妈什么情况?”雷蒙德抬不起头只能冲着让他头皮发麻的大地裂变过程大吼。 “一句话很难给你解释清楚”面对这绝望的灾难片现场,路明非人已经麻掉了,在这种天灾面前换谁谁都得麻,脑袋就跟被地震给一起震成了浆糊一样,他见到雷蒙德醒了顺口就大声问“你是B007专员吗!卡塞尔学院的特派专员?你的暗号是什么?” “大哥, 一定要在这时候对暗号吗?”路明非勉强绷得住,但雷蒙德属实是蚌埠住了, 觉得这人脑子铁定有坑, 是不是对不上暗号路明非就得松手把自己丢下去? “先到安全的地方再说。”楚子航理解不了这两个人在干什么, 他不大清楚雷蒙德的身份,但路明非既然已经在火车站里把这人给抬出来了, 眼下在丢下去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了。 还处在二度暴血中的他单手就把吊在断层边上的路明非和雷蒙德扯了起来,还没站稳地裂的状况更加严重了,他们脚底下的断层被一股力量冲得立了起来跟大地形成了90°的直角。在路明非和雷蒙德的惨叫声中, 楚子航将两人往天上一抛,往上一跳借住立起地面的顶点发力向着远离震源的远处冲去。 沿途之上,地面就没有完好过,原本如履平地的公路已经成为障碍赛跑道了, 时不时就有路灯在耸起的断层中倒塌,消防栓直接被水压冲飞到天上数十米的高度随着水花一起落下,这阵仗就差往天上喷岩浆了,但现在看起来地裂的深度还远没有那么夸张的程度。 楚子航边跑边看着这仿佛世界末日的场景,看不见的‘地龙’正在大地下翻卷身体隔着岩层他都能感受到那股莫大的“力量”, 在这种无处不在的伟力的压力下,他带着两个活人快速地躲避和奔跑也极快地消耗着他的体力,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带着这两人在这种灾难下逃多远…… 似乎正如同老一辈秘党长老会中号称最神棍的‘言灵·天启’所留下的预言一样:四大君王的归来势必带来四种人类无法阻挡的灾难。青铜与火之王复苏时, 整个卡塞尔学院所在的孤山地底软流层的岩浆被龙王的‘权能’抽了出来,整个被改造成了活火山,直到现在都疑似有喷发的可能。 可以想象如果不是卡塞尔学院将之扑灭得早,一旦龙入江海,全世界海底下等待着被引爆的超级火山数不胜数。只单单只拎出一座公元79年毁灭过庞贝古城的维苏威火山, 一旦被诺顿或者康斯坦丁今朝点了引线,海啸什么的都是轻的,主要是喷发后2000兆至4000兆吨硫酸和火山灰进入大气循环才是致命的后果。 如今又一位龙王粉墨登场了, 同样带来了灾难, 眼下这地动山摇引得整座滨海城市战栗的景象, 真不难让人精准定位到四大君主中的一位:掌控着‘地’的君王、‘力’的最终形式诠释者,耶路撒冷的攻破者、神话中被黑王孕育在地核中以千摄氏度高温洗蜕鳞片, 又千年的沉睡感知大地韵律、地球脉搏的终极异兽, 大地与山之王。 眼下这恐怕直逼里氏9级的大地震不完美契合了那位君主的权能吗?再加上之前火车南站中战斗的细节。‘剑御’的力量源头是磁场控制, 根据能量守恒定律一切事物不可能从零到无, 就算是龙王也得遵守这个宇宙基本法则, 磁场到头来也是地球核心液态铁的混乱运动所产生的,所以才会归纳到大地与山一系的言灵周期中。 龙王的身份忽然呼之欲出了,但也就是这个时候楚子航忽然刹住了脚步,停在了逐渐崩塌的公路上,这让路明非和雷蒙德都是一愣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提着他们的楚子航那表情简直就跟如临雷击了一般。 “师师兄怎么了?”路明非被楚子航这幅表情吓到了,瞪大眼睛瞅着四周疯狂索敌,他几乎都以为龙王追出来了,亦或者龙王心狠手辣早已经猜到他们会逃跑所以在外面安排了三百死侍刀斧手埋伏,随时都可能从地下一跃而出把他们剁成肉泥做臊子下饭吃了。 “你们记得火车站里龙王的样子吗?”楚子航问出了一个让雷蒙德和路明非瞬间都呆住了的问题。 在崩塌的大地之中,停下的三人不知何时冷汗瀑流全身,他们每个人眼中都闪过了震惊和惊恐,楚子航的话就像是雷击一样把他们贯穿了。路明非不由自主地回头看向已经坍塌只剩下漫天厚实烟尘的火车站废墟,牙关都莫名有些颤抖了。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 安装最新版。】 “为什么我们会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回头望着火车南站遮天蔽日的烟尘,楚子航的声音有些嘶哑。 “我”路明非张了张嘴,眼睛也比之刚才瞪得更圆了,楚子航的话就像是揭开了他脑子的一层薄纱一样,在离开火车南站时他就有这种异样的感觉了,比如脑海中的咝咝声终于消失了,那蚊子一样的咝咝,电流过脑一样的轻微麻痹感终于消失不见了就像是终于远离了某个强大的干扰源了似的。 “我的妈呀,真的是疯了”雷蒙德说。 路明非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看向楚子航另一边手揽住的B007瞪大眼睛说,“你在震惊什么,龙王出来的时候你不还晕着的吗?” “我不是说龙王你们说的龙王我看都没看到过影儿,不过就龙王两个字就足够让我震惊到死了好吗?”B007大声说,“而且我说疯了不是说我自己疯了,而是那家伙疯了!” 顺着他向前指的方向,路明非看了过去然后也傻眼了他居然看见了无数断层的路面上一辆黑色的奔驰高级厢车正以一个跳板式起跃,以一个完美还原了小时候动画片里‘旋风冲锋龙卷风’的架势向着这边开了过来! “我靠!”路明非惊呆了, 因为奔驰落地了, 正好四只轮子触地,大幅度地弹起后车尾一甩完美稳住车身, 这几个操作就能让人想象到驾驶员把方向盘打得跟船舵一样的迅猛手法了这是哪儿机械降神过来的藤原拓海? AE86都不敢在这破路上这么开好吧甚至可以说眼下这断层的大地已经完全称不上是“路”了!而这奔驰还以一个绝对不慢于平地狂飙的速度在不断地飞跃断层中向他们飞驰而来!边飞还边向路明非这边按喇叭, 车头大灯狂闪路明非数下, 果真就是奔着他们来的! “你叫了代驾吗?”雷蒙德看向路明非震惊了,现在代驾都这么拼? 路明非人也傻了,他看见奔驰的瞬间就猜到了来者何人早闻校工部永远都是专员最值得信赖的坚实后盾,但他没想到这群猛汉居然给力到这种程度,当真是天崩地裂也要保护‘铁驭’啊不,保护专员啊! 又是一个断层突发而起拦住了奔驰的路,奔驰一个漂亮利落的甩尾借着一旁凹陷的地势开了下去,完成了一次俯冲加速冲出即将扩大的深渊坠落在了路明非等人的面前,厢车车门刷一下拉开,驾驶室门打开露出了校工部教官那硬汉可靠的脸颊。 “路专员,没时间解释了!上车!”教官冲着路明非和楚子航低吼道。 楚子航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就把手里的路明非和雷蒙德甩进车里,路明非和雷蒙德撞成一团,才爬起来就看见楚子航拉住了车门关上了,师兄两个字都没来得及喊出来,楚子航就敲了敲车面示意教官发车。 “楚专员,你难道” “我要回去。”楚子航只说了这一句话就消失在了教官的眼前,往前不过奔去数十米远,奔驰前巨大的裂痕就延伸而过,猛然掀起的大块地面就遮挡了视线,同时也将奔驰向前的路完全堵死了。 楚子航不再关心背后了,路明非和雷蒙德有了保障后他终于可以快速地原路返回了,但他的暴血在持续过猛后也不可避免地消退到了初始阶段,他只能是全力地保持着不让血统精炼技术完全罢工,不然他可能会在恢复正常的瞬间失去行动能力。 原本回到火车南站数秒钟就能抵达的路程,在已经变成嶙峋山崖般犬牙相临的地形中楚子航硬是花了半分钟才抵达了废墟的边缘至于为什么是边缘,因为火车站已经消失了。 现在剩下在楚子航面前的只有一个巨大的天堑,简直就像凭空出现在地面的马里亚纳海沟一样,宽阔深长到让人窒息,无数的烟尘蒙蒙地坠入其中就像黄金色的雾雨。直觉告诉楚子航,原本那椭圆的巨大建筑已经被这壮观恐怖的天堑“吃”下去了,或许在地底才能找到部分建筑的残骸那残骸中厮杀的怪物们呢? 也是同时,楚子航敏锐地察觉到那强烈无比的震感居然开始以一个迅猛的速度消退了,他回头看向远处城区的方向,暴血暂时强化的视力下,他隐隐约约还能看见滨海城市标志性的几座大厦建筑物的影子,譬如润德大厦和明珠塔。按理来说高达9级的大地震这些高耸建筑应该是第一个遭殃的,但直到现在他们都尚且屹立难道说真正的地震烈度只限制在了局域的部分? 他还没来得及深想,忽然就转头身体下沉做出了八极拳里‘挂耳防守’的架势,黄金瞳也死死锁定了天堑下方的黑暗有什么东西上来了,尽管还未出现在视野中,那股压迫的精神触感就让他的脑神经仿佛受到了压迫一样跳动着,血管内类龙血的流速也加压到了极限。 一个人影出现在了他视线的尽头,似乎在以近乎垂直的天堑墙壁进行攀爬,简直就像是徒手攀岩一样艰难而凶险。那人会是林年吗?现在出现在了这里意味着他就是这种战斗的最终的胜者吗? 楚子航不知道,但‘君焰’已经酝酿就绪了,他在人影出现的第一时间就藏在了背坡下,炼钢炉似的高温藏在了低吟浅唱的龙文之中,只等着那人影现身的瞬间做出决断。如果是龙王,那么对方现在的情况也必然不会好到哪里去,在占领高地的情况下楚子航基本上就是一个人形的火力炮台能给予龙王二度的覆盖打击。 阳光透过了灰尘照在了天堑中,就在‘君焰’咏唱完毕进入蓄势压缩向‘环’步骤的楚子航终于看清了那个人影那赫然就是林年,只不过浑身像是血池里捞起来一样,手中还提着失去意识的李获月,手持着断刀村雨顺着天堑向上爬。 龙王呢? 第八百五十三章:天堑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五十四章:Uter(二合一) 11个时区外,美国卡塞尔学院本部,深夜。 教职宿舍楼,安静的走廊上隔着实木门板可以听见201号宿舍里传来了隐约的卡通人物的对白,电视发出的蓝色光芒在底下的门缝若隐若现随着场景的变化不断更替着细微的颜色。让我们缓慢地跃过那条门缝可以看见,巨大的人影被投在了天花板上,那是曼施坦因正躺在装修沙发上,看着电视屏幕里他最喜欢的《辛普森一家》。 动画的画质很模糊,制作也很粗糙,不难看出这是福克斯在1989年推出的第一季,这是曼施坦因最百看不厌的一季,他喜欢怀旧也喜欢经典,尤其喜欢老套但永远不过时的黑色幽默讽刺,尤其当讽刺的对象是文化、社会以及整个世界的时候他总会对那些戏谑但却又直抒胸臆的黄皮小人们肃然起敬。 但今晚曼施坦因的观影状态似乎并不佳,因为他的视线一分钟内有一半的时间不在电视上,而是在黑暗中的茶几桌上。 电话铃响了。曼施坦因的视线快速移开了电视机,手中端着的咖啡放下,摸上茶几桌上的话筒,整個流程快如闪电,简直就像是整晚上他都在等待着这通电话一样。 “出事了。”电话那头施耐德教授的第一句话,简明扼要,开门见山。 电话这头,曼施坦因面无表情,轻轻深吸了口气,眼眸中映着还在说讲着台词的黄色卡通人物, 但里面的喜剧再也无法干涉他的情绪了。他沉默了,他从接起电话起一直都是这么沉默的, 他早知道会来这么一通电话了, 只是没想到事情糟糕到这个地步, 就他了解的施耐德在处理中东地区的专员和巴勒斯坦武装流血冲突时,对上面的汇报都是一句轻描淡写的“我们遇到了麻烦, 但远远不值得惊风扯火”,能让他说出‘出事了’这三个字必然是发生了极为严重的情况。 曼施坦因整晚都在试想情况会糟糕到什么样,从施耐德拖他下水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会有现在的一幕发生, 只是当情况真正发生时,那股直冲脑门的血压依旧让他的情绪爆发了。 即使有门扉的阻挡,走廊内依旧回荡起了老人暴跳如雷的谩骂声,被惊醒在梦中的邻居们睁开眼睛都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要不然为什么他们会听见住在隔壁的风纪委员会主任会在深夜亲切地称执行部部长为‘狗娘养的’(曼施坦因的大概脏词为摸ther-Fword)? — 西装革履的曼施坦因推开了中央控制室的门,但每个回头对他行注目礼的加班人眼中带着尊敬,没办法不尊敬, 就在五分钟前,这间偌大的控制室里回荡满了这个老人痛骂执行部部长的虎狼之词,算是做了整个卡塞尔学院里每个人都想过但绝对不敢做的事情…… 在控制室的尽头施耐德和古德里安已经在那里等候了,前者一贯的暮气沉沉让人见到就想皱眉避讳,而后者则还是那么的喜庆,这好像是曼施坦因见到自己这个老朋友第二次穿着睡衣和那顶鲜艳得扎眼睛的红帽子出现在中央控制室这种严肃的地方了。(上一次是卡塞尔保卫战时) 曼施坦因沉着脸快速从过道走过, 余光扫过了坐得满满当当的中央控制室, 越是往里走心就越沉,因为他清楚这件事情本应该藏到台下的暗处偷偷处理, 但现在这里的情况很显然就摆明了事情出得比他想象的要大数倍, 大到施耐德完全摁不住了,只能放到明面上来集合整个卡塞尔学院的力量解决。 “现在那边是什么情况。”他言简意赅,没有再扯及任何情绪方面的问题。这个阵仗只能是林年那边事关‘SS’级的任务出了大问题, 在这件事上虽然他受到了施耐德的蛊惑和威逼利诱, 但他很清楚自己一脚踩进来了那就永远别想着在出事情的时候先把自己撇干净, 先处理问题根源才是他应该做的。 “文件丢失了。”施耐德声音照例嘶哑,只不过今天比之以前跟更多了一些森然的阴沉。 “发生了什么意外, 能追回吗?”曼施坦因站到了施耐德的面前抬头看向那巨大的蓝色地球投影,但却没有看到想象中红到令人发瘆的脉动点络。 “文件现在已经是小事情了。”施耐德又说。 “小事情?”曼施坦因怔住了, 心里升起了巨大的不祥预感, “林年,路明非还有楚子航呢?” “幸存。” “幸存?”曼施坦因骤然扭头看向了施耐德。 施耐德点了点头,“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正面遇上龙王,的确可以称为幸存。” 龙王。 整个中央控制室的气压仿佛变低了,曼施坦因呼了两口气,额头上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变红,还没睡醒的古德里安都精神了,看着老友翻滚的情绪变化赶紧说,“他们都没事,林年抗住了龙王发起的第一波冲击,只是火车站没了而已。” 嗯只是火车站没了而已。一旁的施耐德也在跟着点头,好像这就是一件值得庆幸的小事情。 曼施坦因瞪着眼睛怒视了一眼眼自己的老友,他可是做足了功课知道那座火车南站是多么巨大的庞然大物,体量基本可以跟芝加哥联合车站相当,虽然艺术性没有布扎艺术主候车室“大礼堂”那样华丽,但在规模和占地上绝对是一个巨人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 忽然之间,意识到什么的曼施坦因打了个冷战盯住施耐德快速问道,“中国那边怎么反应?林年是跟疑似‘龙王’的敌人开战了吗?有幸存的目击者吗?街道上的监控录像呢?轨道卫星的拍照呢?” 即使是这个时候他也在龙王的前面用上了疑似两个字,青铜与火之王战役的疯狂仿佛就在昨天,才过了一个暑假忽然就再度钻出一个新的龙王,任谁都会无法接受。 “没有目击者,或者说就算有目击者都已经在那场灾难中不幸身亡了。”施耐德背后的大屏幕恰到适宜地亮起,出现了一张触目惊心、满目疮痍的实景照片。曼施坦因只是看了一眼整个人都僵住了,因为他完全无法把照片里那末日电影CG一样的可怕场面跟火车南站联系到一起。 “你一定是把什么地方峡谷的照片跟火车南站搞错了吧?”曼施坦因低声说。说得是那么艰难。 该怎么形容呢。只能说是这是曼施坦因见过的地球大地上最狰狞和肆意的一片伤口,就像‘灾难’执起了画笔在地面上作了一副满意的自画像,满木都是荒芜和末日的气息,看不见一寸完好的土地,所谓的火车南站也彻底消失了,每一条巨大的天堑给占据了, 往里面看简直就像是在探视深渊,最关键的是那沟壑给人的感觉并非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而是强烈的人为撕裂的可怕后果以一己之力撕开了整个大地! “这的确就是‘S’级学员林年跟疑似龙王的敌人战斗过的痕迹, 这里也曾经是任务原定的交接地点, 火车南站。直到敌人出现,在与林年发生战斗后为了脱离战场用我们完全无法理解的力量不排除‘言灵’的可能将现场的一切摧毁殆尽,并且掀起了一场辐射整个城市的大地震。”施耐德也学习曼施坦因考究起了用词,铁灰色的眼眸映着照片上那漆黑的裂口。 曼施坦因抬头眼神有些吓人,“现在林年怎么样?” “没有任何问题,只是体能消耗过大可能暂时不能进行高烈度战斗了这是他的原话。路明非和楚子航也相安无事,只是负责交接的B007专员受到了枪伤失血过多正在进行输血治疗,但也大体无碍。相信你的学生,毕竟他可是历史上第一位真正杀死龙王的‘天命屠龙者’、”施耐德快而稳定的话语让曼施坦因头顶即将爆开的血管稍微下去了几根。 “向我们汇报疑似正面与‘龙王’冲突情况的也是他,他的反应很平淡,就算经历了一场真正的战争也很镇定甚至称得上‘冷淡’。比起你这个导师来冷静太多了。所以我认为他的判断应该不会出现太大差错,才初步大胆地定论这次任务中遭遇的是来自龙王级别敌人的袭击。” “他是早就习惯在你的指挥下发生这些破事情了!”曼施坦因冷声说。 “或者说是早就习惯在秘党的指挥下发生这些破事情了。”让曼施坦因没想到的是,施耐德居然以一个相当平淡的语气换了一个主语复述了一遍他的话,只是这句话莫名让曼施坦因心中一惊,看向施耐德的眼神略微闪过一丝怪异。 【讲真,最近一直用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 安卓苹果均可。】 “算了,这个先不谈,林年有他自己的打算,他那边我向来都很放心你确定龙族的机密没有泄露吗?那可是火车站,人潮密集的地方!但凡只要一张照片,一张照片流传出去,明天早间报纸上有关龙族的秘密就会向在十四亿人口的巨型国度内疯传!”曼施坦因转移了话题,抬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他真的是做梦都没想到事情会恶化到这一步,但现在就算再崩溃也只能先理清楚现状再处理。 “那座火车站还在试营阶段,当天只有接送雷蒙德的一条火车专线,除了工作人员外没有大量乘客和路人。况且如果真的不小心流传出了有关混血种和龙族机密的照片或者视频,龙族的秘密不会这么快地泄露出去。你忘记考虑了‘正统’在当地的影响力。”施耐德摇头,目光有些闪烁,“而且幸运的是,这一次意外发生后,正统第一时间下场进行的了舆论控制,在积极处理卫星观测的情况和一切可能泄密的途径之后,将这次事情定型为了突发的自然灾害,一场席卷了滨海城市的局部小震级高烈度地震。” “小震级高烈度地震?”曼施坦因眉头皱起,他的专业是‘爬行类动物学’,如果说古德里安教导的‘龙族谱系学入门’是从社会学角度认识龙族,那他的专业就是从生物学剖析这个种族的起源和血统传承,地震学相关的地理知识并不是他的优势。 “同级地震,震源越浅,破坏越大,波及范围越小,反之则反。所以烈度十足的破坏性地震一般是浅源地震。现在中国地震局给出的解释是滨海城市出现了罕见的超浅源毁灭性烈度的地震,虽然只有短暂的数秒,但震源烈度高达史无前例的12度(烈度并非里氏级数),才造成了这种现象。”施耐德解释。 “”曼施坦因重呼口气,他不太懂地理学,但却正因如此才松了口气,因为他真的被施耐德的这个解释所折服了,中国的一般民众想要相信似乎也会顺理成章许多。 毕竟比起一只疑似龙王的怪物在火车站一拳砸变了地形,还是千百年难见的浅表地震更容易接受一些毕竟大自然无奇不有嘛。黄石公园、科罗拉多大峡谷都能存在,一场罕见的地震并不让人难以接受 希望如此吧。 但很快,曼施坦因的思绪就转向了另一边,锁定了施耐德短短时间内透露出的大量信息中的一些怪异点,“你说正统?为什么正统会那么快反应过来,那群家伙不是除了对我们图书馆里的‘冰海残卷’感兴趣之外对一切都漠不关心吗?怎么会这么好心处理我们的烂摊子,而不是站在道德制高点对我们施压得到利益之后再去行动。” “你好像误会了什么,你说的这套方法正常来说一直都是我们在用。”施耐德淡淡地说,“你还不够了解正统,按照正统的行事作风,他们的确会先解决发生在自家的麻烦,在真正的灾难面前,救民于水火之中,助民于危难是刻在他们基因里的东西。在灾难面前先想起利益纷争从来都是秘党的专利。” “”一直没说话旁听的古德里安伸手拽住了头上的小红帽握在了身前,大概是被说得有些麻了,这些话真的是能在中央控制室这个被诺玛24小时监控的地方说出口的吗?还是以执行部部长的身份起头大逆不道。 “我的意思是为什么正统会知情这么快,这次行动应该是极隐秘的行动,别告诉我又被泄露了!”曼施坦因立刻指出施耐德曲解了自己的意思,“别把我当傻子。” “你猜得没错,行动的确被泄露了。”在曼施坦因有些绝望的视线下,施耐德点头,“根据雷蒙德在送上救护车昏迷之前的任务汇报,他的火车提前10分钟到站,并且在这10分钟内遭受到了不明混血种势力的武装袭击。用他的原话来说那群人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目标明确就是冲着他手里的文件来的。火车南站意外的一切事故就是从那意外的10分钟开始的,随后各方势力粉墨登场造成了现在覆水难收的局面。” “10分钟?这不可能!这次任务的详情只有你自己知道,具体交接的时间点连我都不清楚,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纰漏,更别谈计算好那10分钟的提前量了。”曼施坦因睁大眼睛。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但细细去想,无论什么计划都不可能天衣无缝,总会出现纰漏,就算由我一个人掌控全局,我也势必会将一些我无法亲自安排的事务交代给另外的人,譬如我能安排火车站的时间排表,但我却没办法真正去驾驶那辆高铁。”施耐德说,“凡事易手之事,必有缺漏,很显然我们的敌人抓住了这个缺漏,成功制造了那10分钟。” “但雷蒙德没有死,这是你说的。” “是的,得力于我在他执行这个任务之前,我从装备部那里调出的一件‘A’级权限的临时半成品的防弹衣,价值超过五十万美元的试作品征收作为消耗品恰巧救了他条命。但饶是如此他也重伤不轻,用林年的话来说就是:失血多到能做一桌毛血旺让他吃到饱。” “能让林年吃饱?”曼施坦因怔住了。他清楚自己学生饭量有多么恐怖,雷蒙德失血到那种程度都没死只能说血统保佑了。 “毛血旺是什么中国美食吗?”古德里安找到切入点探头探脑地问,不是他喜欢打岔,是因为大半夜起床他真的饿了,而且还从曼施坦因身上闻到了披萨和咖啡的香味,这让他更饿了。如果不是他也是值班教授之一,根据规定必须在场,他早就直奔夜间食堂而去了,那里应该还有中午学生吃剩下的猪肘子。 “别插嘴。”曼施坦因呵斥他,又说“你还是没有解释这跟正统有什么关系。” “正统的人也到场了,出现在了火车南站中。李获月,这个名字你应该听过。正统的‘月’,对应着日本的‘皇’,以及秘党的‘S’级。虽然是以肃清危险混血种为目的出现在火车南站,但雷蒙德在汇报中肯定她对那份文件有想法。” “正统的‘月’,那个剑御的操纵者。”曼施坦因眉头再度皱拢,“按照她在正统主导的‘夔门防御战’的表现来看,就算雷蒙德是言灵是‘炽日’对上她也只能是秒杀的结局吧?B007他创造奇迹了?” “创造奇迹的是你的学生。”施耐德说。 “林年及时赶到了?”曼施坦因眉头舒展开,这样就不难理解了,正统的‘月’再强也强不过‘天命屠龙者’,那是被整个混血种世界的掌权者们承认并敬畏的王牌中的王牌。 “林年是在龙王出现时才赶到的,他迟到了,理由是与他同居的心理部教职员林弦出现了意外,当时基本都已经赶到火车站的他,不得不临时折返回去处理那些意外。”施耐德看向曼施坦因。 “林弦他没事吧?”曼施坦因赶紧问。 “没事,具体发生了什么林年没有在电话里细说倒是很符合他的性格,这件事另有隐情,我会单独向他询问,但他会不会选择汇报就另外再说了。”施耐德说。 “你说救下雷蒙德的是我的学生难道苏晓樯当时也去现场了?”曼施坦因吸了口凉气,“林年怎么会让她出现在这种优先级的任务中!而且诺玛的任务名单里根本就没有她!” “曼施坦因,除了林年之外多关心一下你的其他学生吧,你的侧重太过明显了,如果被学生举报是会影响终身教授的评职的。”施耐德面无表情地抵了曼施坦因心窝子一句,“你以为苏晓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吗?她的3E考试成绩可是少有的‘A’级,放在同年级内也是佼佼者。” “但她的体测成绩如何你是知道的,我不否认她在其他的课程,比如《龙族谱系学入门》和《龙文发展史》上很有天赋,古德里安和斐迪南德已经给她够多的学分证明她的优秀了你知道我的意思是,就算苏晓樯接受过系统的格斗和近战教学,但依旧在真正的战斗上远远不及混血种的水平!她的体能就是完全的普通人!再加上她容易得病的身体,她大部分时候甚至连普通人都不如。”曼施坦因又感觉自己头疼起来了。 “所以我才说你对林年倾注的感情太多了,你甚至不了解你的其他学生。”施耐德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我问你,你知道苏晓樯通过了执行部的提前批次应召考试吗?” “你说什么?”曼施坦因瞬间呆住了,因为他清楚施耐德在说什么。 “多关心一下你的其他学生,不然以后总会发生一些你始料未及手足无措的事情就像上一次一样。”施耐德淡漠地说。 也就是这个时候,曼施坦因的表情终于变了。他听懂施耐德的言外之意,也明白为什么在这个档口向来从不婆妈的执行部部长会花费这么多口舌来教育他关于教导学生的问题。执行部部长从不说废话,所以很显然这一次出现的意外之一自始至终都跟他们一直聊的话题有关。 “你说救了雷蒙德的是我的学生”曼施坦因声音低了下来。 “是曾经的学生。曼蒂·冈萨雷斯。所罗门裁判后被关入切尔诺贝利监狱终身服刑不得假释,又在切尔诺贝利监狱出现暴动之后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眼线之中,我们派出了数名经验丰富的‘猎犬’追缉她的行踪,但在不到一个月后就发现所有的‘猎犬’都被塞到了宠物空运被航空公司送回了执行部的手里。”施耐德陈述缓冷,“这就是你从来都不看好的‘B’级学生,你认为是失败品的曼蒂·冈萨雷斯。” “我从来都没有认为她是失败品!”听到最后,曼施坦因愣了一下突然发出了狮子般的低吼,但在古德里安快速抚摸他的后背后强忍着压抑住了情绪他爆发不是因为他情绪控制太差,而是施耐德的语气和尖锐的话语太过锋利了,就像刀一样切开他的胸膛冷漠地打量和点评着里面心肠的颜色好坏。 “她枪击了雷蒙德。”施耐德依然没有情绪波澜再度抛出猛料,在曼施坦因色变之前又缓慢补充,“以弗里嘉子弹。看起来她从某种途径搞到了弗里嘉子弹的制作手段,我可以认为这是她潜伏在卡塞尔学院时从装备部中窃取的机密之一,我至今不知道这个女人背后到底藏了多少东西,以及她在校的三年在学院里做了多少可怕的事情。” “她也想要那份文件?”曼施坦因拍开了古德里安哄小孩一样抚他的手,尽管他知道好友是在关心自己,这时候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盯着施耐德的眼眸追问说,“你是不是还瞒了我什么东西?” “比如?”施耐德上下仔细打量着曼施坦因,那双银灰的瞳眸简直让人觉得他会按照曼施坦因回答的结果来考虑说什么,说多少完全没有全盘托出给予最基本的互相坦诚的准备。 这就是执行部部长的作风,暴力机关的间谍头子,曼施坦因看着那双眼眸忽然觉得有些累,或许最开始他就不该涉入有关施耐德主导的任何事务中的,他自己终究只是个风纪委员会主任,或者兼管财政的教职工,和执行部这种黑到骨子里的机关没有任何可比性。 “这次出现的可是龙王啊!龙王!”曼施坦因声音还是尽量提高了,他还是决定争取一些情报以让自己心中的迷雾散去一些,“那是龙王,不是什么见鬼的危险混血种或者三代种以下的纯血龙类。为什么,告诉我,施耐德,为什么一只龙王会出现在那座城市,甚至会对我的学生发起袭击。” “曼施坦因教授,你到底想问什么。”施耐德偏头。 “那份文件。”曼施坦因直视施耐德没有再躲避了,“那份文件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一只可以改变局部地形的纯血龙类冒着暴露自己在全世界混血种视野下的风险去抢夺!” “我理应不知道。” “你” “诺玛,清空中央控制室,将权限低于我的人,处理曼施坦因、古德里安以外的人都请出这里。”施耐德淡淡地说道。 中央控制室的灯降为了黯淡的红色,每个屏幕上都出现了半朽世界树的封锁,数十个工作人员同时起身推开座椅站了起来,都保持着极高素质一言不发地向外走去。之前三位值班教授对这次任务的细节争论声音并不大,距离问题他们最多能听见曼施坦因发出的几声怒吼,但很显然接下来的对话是不会再允许任何无关人员在场了。 很快场地就清空了,只剩下了红光以及同样被染红的地球投影,在满屏半朽世界树电脑屏幕的背景下,曼施坦因看着施耐德安静了数秒,直到对方问,“你刚才想问什么?” “你是不是知道文件里有什么东西,所以才会选择让林年执行这次任务。”曼施坦因冷声说,“你,之前告诉我这份文件的内容与林年有关,所以我才会插手这件事情成为了你的说客但现在我不再这么认为了。” “为什么?”施耐德依旧是那副视曼施坦因能推论出多少真相,来决定自己吐露多少真相的样子。 “要我把话说明白吗?如果那份文件真正重要的部分是与林年有关,那么为什么龙王还是会出现在火车南站抢夺那份文件,而不是直接找上林年在那座滨海城市的住处?”曼施坦因指出了问题最关键的核心,“正统看上了那份文件,曼蒂·冈萨雷斯也看上了,这意味着她背后的势力对这份文件也有所渴求,更不谈那个你派楚子航一直调查的‘危险混血种组织’这份文件绝对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那里面的东西是什么,值得校董会将他的优先级定为了‘SS’级这个史无前例的级别?” “你真的想知道吗?”施耐德问。 曼施坦因没有说话。 “你真的准备好知道了吗?”施耐德换了个方式又问,得来的还是曼施坦因的直视。 于是他也不说话了,良久都没有说话,忽然低声咳嗽,然后大口呼吸,肺部传来的嘶嘶响声让人觉得他下一刻死在这里都不是没有可能,曼施坦因也依旧冷冷地看着他,对视着那双尽管吸氧也一刻没有离开自己瞳眸的铁灰色色双眼。 咳嗽声止缓,施耐德把吸氧面罩拿开了,缓缓抬头说,“十分缜密的逻辑,看起来高血压还不足以让你彻底成为情绪控制的野兽。但我的确没有欺骗你,这份文件的确与林年有关,但不完全与他本人有关,而是跟他身边那个密切不分彼此的人相关”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发出了令古德里安和曼施坦因发毛的低笑(其实施耐德只是正常低笑,两位教授发毛只是因为从未听过施耐德任何形式的笑声),“其实我也很好奇为什么这份文件会引来这么多怪物的窥伺,她到底有什么样的秘密有资格成为这种可怕风暴的中心。” “她(her)?”曼施坦因注意到了施耐德的用词,脑海中泡沫浮起然后碎裂,像是想起马上似的,心中陡然升起了不详感。 施耐德点了点头缓缓说,“这份编号‘SS-778’的文件是过去五十年内,‘所罗门圣殿会’在全世界范围倾力寻找探索最终整理出的代号为‘Uter(子宫)的’名单。” “那是什么?”古德里安下意识问,“听起来好像很达科。” “你们不需要知道那是什么。”施耐德嘶声说,“你们只需要知道,那份名单上有一个名字,单独提列,标红加注。那个名字是为数不多的中文名字:‘林弦’。” 第八百五十四章:Uter(二合一)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五十五章:桥梁 (二合一) “林弦?”曼施坦因听见这个名字猛地吸了口气。 他没法不震惊到吸气,这个名字或许在学员的群体中很受欢迎,毕竟是代表着年轻与高效率的心理部女医生。但在曼施坦因、施耐德这些教职阶往上走的人群里,‘林弦’这个名字直接与‘麻烦’挂钩,没有约等于,只有等于。 因为这个名字通常和林年直接联系在一起。 和林年扯上关系的事情永远没什么好事,这是大部分真正懂得“内情”的秘党成员公认的至理。 在不少人的眼里‘林弦’这个人已经不再是所谓的“心理部教员”“秘党成员”、甚至是“林年的姐姐”了,这個名字已经彻底在他们心里成为了完全的政治符号,一种政治力量的工具。 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在林弦进入卡塞尔学院的整整两年内,除了心理部的富山雅史教员以外,没有任何一个非学员的教职工与她关系密切,也就是成为典型意义上的“朋友”。 没有任何一个熟络秘党体系运作流程的成年人愿意走近这个女人的身边,因为每个人都清楚,任何试图接近这个政治符号的人,无论用意如何,都会在那一瞬间在高台桌上校董会的注视里成为别有用心的嫌疑者——只是接近就会徒惹一身腥,更别说去熟识,任何的结交都会为自己引来潜在的巨大麻烦。 甚至包括曼施坦因,作为林年导师的他也只会在必要的时候和林弦做一些针对林年事务的交谈,公事公办这个词被重视到了极限。这些都佐证了林弦本身的重要程度和紧张程度,她的名字出现在任何非心理部人员日程安排表上都只会是巨大的麻烦。 作为林年的导师,曼施坦因知道得比其他人多上那么一些,他甚至清楚在执行部内专门有一个备用的紧急预案,当林弦这个个体以任何形式(包括但不限于生活意外、自然灾害、自身病理性成因、自杀、他杀...)确认死亡, 富山雅史教员就会向执行部的部长办公室拨打一个电话,讲出暗号:“钟楼倒塌了。”类似英国女王驾崩时的暗号“伦敦大桥倒塌了。” 过程听起来有些像美苏冷战时期的谍战片, 但这也是为了确保在这个坏消息传递途中避免遭到任何形式的监听, 以被有心人提前得知确保并且以此来破坏卡塞尔学院的稳定, 威胁校董会的安全。。 ...至于是以什么方式来破坏这份稳定和威胁到学院安全,答案自然不言而喻了。 现在‘林弦’这个名字出现在了一份‘SS’优先级的文件, 更是校董会指名需要的文件中已经是曼施坦因能想到的最、最、最糟糕的事情了,比尼克松相关的水门事件都要糟糕。曼施坦因压根不需要了解这件事情的详情,他只知道“校董会”“林弦”“机密文件”这三个词联系起来就已经糟糕到可以预先给某些人买棺材了。 但现在, 他发现居然自己能做的事情,是进一步地了解详情,看看更糟糕还能糟糕到哪儿去,比如预定的棺材到底要定几口,什么尺寸的。 “‘Utero’?子宫?为什么一份文件会取这种代号。”曼施坦因觉得自己从坏消息里暂时冷静下来了, 先搞清楚这份文件的用以, 以及林弦的名字和个人资料为什么会出现在里面。 “这件事情解释起来很麻烦。”施耐德平静地说, “你在大学时选修过《遗传学原理和技术》吗?” “没有...你学过?”曼施坦因愣了一下。 “我也没有。”施耐德摇头,“但有关那份文件来源以及目的需要相关的知识储备, 我也只是在了解到这件事后仓促学习过一些, 既然你也没有相关的知识储备, 我就不保证接下来能讲得很清楚, 只能长话短说...” “额,你们说的是遗传学的细胞学基础, 孟德尔定律及其扩展, 伴性遗传还有基因突变和基因重组...类似的东西吗?”古德里安忽然说话了,这让曼施坦因一下子就转头盯住了他, 在老友目不转睛地注视下他缩了一下头。 “难道你懂?” “《龙族谱系学》的专业挺杂的, 我大学的时候倒是什么都研究过,在校也在选读旁听其他教授的课...” 曼施坦因感觉有些荒谬,没想到三个人知识面最广泛的居然是这个戴红睡帽的圣诞老人...但细细想来似乎也没什么问题,古德里安一直在教授群体中不起眼是因为他没有培养出优秀大学生,他的专业水平从来都没有人可以去质疑。 毕竟在教授群体里大家攀比的从来都不是学历和资历, 而是手下带出的新时代精英, 有种上流圈子里家长们炫耀的都是膝下成器成才的孩子的感觉...但很遗憾的是古德里安一直以来最骄傲的学生是芬格尔·冯·弗林斯,以前或许芬格尔风光过连带着古德里安也意气风发过,但现在...说实在的他没铲把土摸黑去303寝室把芬格尔扛出去填坑卖进后山, 还在每年保着他不被开除权当是在济弱扶倾了。 “遗传学我是学过一些,但也不精...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个?”古德里安舔了舔嘴唇,眼神里有些忐忑, “这玩意儿...不太好吧?” “为什么不太好?”曼施坦因下意识问。 “在学术圈子里这个课题一向都是‘空想课题’,就跟克隆学一样,只能论文纸面研究推导,一旦涉及更深的实验就得被嘎掉。”古德里安做了个手刀切肉的动作,“这是个相当禁忌且遭人嫌的课题。” “遗传学算是正统学科吧?破译遗传密码有效解决畸形胎儿以及流产和遗传疾病什么的,怎么会是禁忌?”曼施坦因质疑。 “在人类社会里这当然是正常的学科,我的意思是在混血种的圈子里这个课题不受人待见。” “混血种也多有畸形胎儿啊,而且这还是高发的生育事故。”曼施坦因还是不解。 “如果你遇到一个克隆科学家你会问他什么问题?”施耐德忽然开口说。 “我会问他...”曼施坦因设想了一下然后瞬间卡住了。 还能问什么,提到克隆,大部分人很难不第一联想到“克隆人”,这种在道德上颇为禁忌的激烈话题。克隆羊等等的课题在禁忌面前的讨论度和眼球度都得往后稍稍。 “同理...”古德里安慢吞吞地解释,“在我们的圈子里提到‘遗传学’和‘遗传基因’这种东西,大部分的第一个想到的东西也都...不太好。” “基因改造工程。”施耐德说,“混血种学术界对于遗传学争论最大,也是期望最大的一项技术。从基因编辑上破译龙族血统在人类血脉中的演变过程,搞清楚有关龙族的每一段基因代表着反馈在混血种身上的优点与缺点是什么,利用‘分子剪刀’的原理完整地切下或者保留个别基因,使得混血种的后代更加完美、稳定。” “分子剪刀?”曼施坦因皱眉。 “可以插入、删除、修改或替换生物体基因组中DNA的技术,可以使问题基因失活,或提供所需要的基因。这一技术被学术界普遍认为可以治愈以前无法治愈的疾病,延长人类寿命,所以也被人称为‘上帝的手杖’。”古德里安负责解说。 “...有过相关的实验吗?”曼施坦因呼吸忽然急促了起来,因为他意识到这是多么了不得的前沿技术。 “人类社会暂时没有,但在混血种中有科研型‘言灵’的精密辅助,在二十世纪末前苏联的混血种科研人员就秘密制作出了‘白化病蜥蜴’。”古德里安说,“他们让蜥蜴得了白化病, 因为部分白化病患者有视力问题,他们希望利用蜥蜴来研究这种基因的缺失如何影响视网膜的发育。” 1958分子遗传学的理论基础才被奠定,同世纪末基因编辑学就进入了试验阶段, 毫无疑问这是一项激起了整个二十世纪混血种科研人员热潮, 并且快速得到突破和近战的真正‘黑科技’。 “这...不是很好吗?”曼施坦因说,“难道后来出了什么人体实验事故, 制造出了不得了的怪物?” “这倒是没有,科学研究制造出失控怪物什么的只会出现在科幻B级片里吧?”古德里安挠了挠头,“生物部那边研究个沾着0.1%龙族血统的犀鬣蜥都得架上激光分解器做保障,这类实验的安全措施比你想象的要严密。” “那为什么这项技术被叫停了?”曼施坦因更不解了,基因编辑技术又不是克隆,如果技术真的能保证成熟还能有什么道德问题? “曼施坦因你知道么,混血种的出生率一直都是问题,在基因编程技术出现后所有人都认为可以用以来改造混血种的出生率,并且进一步在基因层次上优化混血种的后代,以此来茁长族群以应对未来龙族苏醒可能引发的大型灾难,为战争的有生战力做出长期的战略性规划...”施耐德淡淡地开口打断了古德里安的科普,让曼施坦因的注意力转了过来。 “那群科学家的确拿出了成绩,也的确规划出了完美的蓝图,比如用分子剪刀来增添基因链控制后代血统的稳定性,甚至研究出临界血限的秘密,让混血种可以无害超过临界血限拥有曾经想都不敢想的龙族血统比例,不用在像贝奥武夫家族一样用极端的方式来让子嗣获得龙类的力量...但你有考虑过社会矛盾问题吗?” “社会矛盾?” “不少人认为这种在基因层面优化后代的手段如果技术成熟,固然可以很快拉起有史以来最强大的生力军,但在最短三十年之后就会爆发出混血种世界有史以来最恶劣的社会矛盾。”施耐德缓缓说,“注定优秀的新混血种会视旧混血种为淘汰者,将两者区分开,形成新人类和旧人类,这会导致混血种世界的割裂,割裂的后果就是纷争和内战。” “不要认为这种构想发生的几率不高,对于混血种统治阶级的人来说,只要存在1%的可能发生颠覆他们就会以100%的力量去镇压。社会学家认为这种矛盾必将在三十年内新混血种成长到足以掌控权柄的年纪时发生,对于长寿的混血种来说这是肉眼可见的时间跨度...革命,会在恰到适宜的时候被吹向号角,至时会狼烟四起。” “...没有人能保证三十年的时间是否能将龙族屠戮殆尽,一旦在这种情况下爆发混血种之间的内战,那么对于屠龙事业来说是毁灭性的灾难,甚至人类的社会都会被拖下水导致发生...人类历史上最为惨烈的世界大战。” 施耐德的语速不快,吐字清晰,遗传学的方面他不是专家,但在社会学和政治学方面他毫无疑问颇有见解,三言两语就描绘出了一幅让曼施坦因满背冷汗的地狱绘图。 “...可这样是无法阻止那群人的吧?”曼施坦因嘴角微微抽动,“那群自称科学家的疯子会因为统治阶级的恐惧而放弃科研的诱惑?” 装备部能为了提升炼金炸弹的威力,往极不稳定的硝化甘油里增添在炼金试剂上与硝化甘油拥有同等级不稳定性的高碳能物质,差点把湮灭之井上的英灵殿给扬了。更别说是事关混血种后代基因改良这种让人一听就浑身战栗发抖的技术了,那些专攻遗传学的混血种科学家拿稿子在车库底下挖个实验室也得秘密进行技术的研发和推进吧? “是啊,所以基因编辑技术成熟了。”施耐德点头,“第一颗完成基因编辑的胚胎在2000年意大利的生命医学研究机构完成了,完成它的是一直隐藏着身份利用着意大利国有医学条件进行实验的混血种。他称这颗胚胎所诞生的婴儿将是首位可以随意跨越临界血限,不被龙族残暴基因影响,血统直逼三代种以上纯血龙类的究极混血种。这也是二十一世纪最先,也必将是最伟大的生物科学突破。” “我可没听过这类传闻!”曼施坦因不可置信地说,“如果真的成功了,那么这个所谓的究极混血种应该出现在生物学的教科书里!” “因为那枚胚胎根本就没有机会出生。”古德里安这时插话了,他叹了口气,“基因编辑技术的确是成熟了,这时倚靠着人类社会的科研基础以及混血种的‘言灵’诞生的不可复制的结晶,那枚胚胎被称为‘黄金之卵’,引起了一段时间的纷争和流血时间。这个暂且不谈,只说这枚胚胎最后的去处...得到他的是欧洲的一个秘密混血种组织,好像叫什么所罗门什么会的。” “所罗门圣殿会。”施耐德沙哑地补充。 “没有听说过。”曼施坦因摇头。 “总之,他们在得到胚胎后应该第一时间就找到了一位‘母亲’,为她进行胚胎植入。然后...”古德里安卡住了。 “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施耐德接着说,“那次事件从所罗门圣殿会得到胚胎后就结束了,没有任何的后续,本来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会培养出一位能引领他们走向巅峰的究极混血种,但结果是从那次以后所罗门圣殿会再也没有出现在混血种世界中了,就像石子投入了湖里,涟漪消失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们应该失败了。”古德里安叹气,“因为第一枚胚胎成功之后大幅度激起了其他混血种组织的狂热,就算被明令禁止这项技术的发展,第二枚、第三枚的胚胎还是被培育出来了,并且裁剪增添后的基因一个比一个过分,我当时在图书馆读到这段历史的时候几乎都以为这群人要人工孵化属于他们的巨龙出来了!” “这怎么可能!”曼施坦因果断否决。 龙族文明对于混血种来说还是冰山一角,就算是现在的欧洲秘党和正统对于龙类的文化了解恐怕也只是管中窥豹吧?太多神奇而恐怖的东西还藏在历史的阴影中,只凭借一个基因编辑技术就想让人类孵化出属于混血种的龙类?这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等等...所以问题出在母体上!”曼施坦因瞳孔微缩,他的反应很快,“你说的那群人得到了胚胎但无法将他孵化出来,就算能保证胎儿的稳定性,可人怎么可能生下来与自己种族相悖的新生物呢?人类的‘子宫’压根就无法承...” 也就是这一瞬间,像是触电一样,曼施坦因脸色刷一下白了,看向了施耐德。 之前所有的铺垫,所有的阔谈就像是积蓄的炸药一样,在他说出‘子宫(Utero)’这个词时一口气引爆了,巨大的轰鸣在填满了他的双耳,满脑子里浮现起的都是“文件”“林弦”几个字。 曼施坦因在震惊中沉默了足足数十秒,直到最后才回过神来,“这不可能!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可能会有这么荒谬的事情...那群人疯了?这份文件的编写者疯了?” 施耐德说过,那份文件中全是列成表的名字以及名字所对应的个人信息,而那些人名无一例外都是女性...而这份文件的代号叫‘Utero’。 “就算是普通人的胚胎植入成功率也并不高,需要年龄在35岁以下,不允许有任何遗传病存在,因为胚胎注定是要在母体的子宫内孕育的,一旦母体有任何的缺陷都会直接影响到胎儿的诞生...但就算如此,成功率也低到让人发指,只有20%左右,同时有可能造成母体产时大出血、感染等等症状。”古德里安小声说,“之后所有进行过基因编辑的胚胎都在寻找母体的环节卡住了,无论是普通人类作为母体还是优秀的混血种作为母体都无一例外只得到了流产的结果...” “排异反应。”施耐德淡淡地说道,“被解除了临界血限,以及优化了大量基因的胚胎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已经和人类甚至是混血种是别一样的物种了,在胚胎植入中这种行为叫作种间妊娠,在孵化过程中会出现相当强烈的排异反应导致流产。” “这...这...”曼施坦因彻底弄不明白了。 “在日本甚至有科研团队试图用这种技术将灭绝的猛犸象复活,将猛犸象的胚胎移植到非洲象的子宫中,从而诞生出冰川时代行走在冰原上的超巨型庞然大物。”古德里安弱弱地说,“所以从科学的角度来看,人类孵化出龙族其实是可以,但在母体的血统上有刚需,作为母体血统必须跟植入的胚胎的血液和激素相吻合,也就是说必须近亲,混血种是必要的,其次就是母体血统的选择...” “所有基因编辑后的胚胎都无法顺利诞生的秘密就在于能符合他们成功孵化环境的母体实在是太少了,龙族的血统大部分还是秘密,怎样的母体适合孕育胚胎始终是个课题,‘A’级血统的母亲失败过,‘D’级血统的母亲也失败过,他们甚至以人工子宫来尝试但也失败了...直到失败的次数达到了一定的阈值,基因编辑技术就终于被宣告为了空谈。” “这项技术是虎头蛇尾的技术,在无视伦理和道德谴责的狂探之后依旧得到的是空想,遗传学为此被蒙上了巨大的羞辱。”古德里安说,“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这项技术被提起了...但没想到今天还...” “那份文件的内容的确就是全世界选拔出的适格母体的资料,所以代号才会是‘Utero’,每一个适格者的个人信息以及详细的生平经历都以胶片的形式保存了下来。”施耐德说,“看起来还有人没有放下基因编辑技术的包袱,试图制造一只‘梦幻’的混血种军队。” “施耐德,你说这次任务是校董会的要求,是校董会想要这份文件?”曼施坦因表情逐渐消失了,看向施耐德,“你们真的是想死吗?” “这份文件是执行部在意大利从其他混血种组织手中夺得的,那个混血种组织正巧就是数十年前得到了第一枚胚胎的‘所罗门圣殿会’,在得知文件内容后校董会任何这份文件必须掌控在他们手中。”施耐德同样面无表情地看着曼施坦因说,“我要申明一点,执行部从来没有立项主动收集过文件的相关资料,我们也是近期才知道这份文件的存在的,判断为高威胁事件的苗头,近而雷霆般做出行动!” “你觉得我会信你们这些鬼话吗?”曼施坦因深吸口气,“就算我信了,林年也不会相信。明珠塔的水蛭药剂事件风波还没过去呢!(欧洲秘党疑似放任滨海城市成为水蛭药剂的苗床,在关键时候派出专员摘取水蛭药剂成果)” “校董会不想他误会,执行部也不想他误会,所以这份文件才会以‘SS’级的优先级被派出,甚至指定他为任务专员,这是一种诚意,也是在他注定发现内情后的保障。”施耐德说。 “原来校董会真的会怕他啊。”曼施坦因语气有些讽刺,“你们这次真的是惹到大麻烦了...你是知道林年的性格的,他但凡多想一些,事态就会升级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我并不担心林年会因为文件中看到‘林弦’的名字而误会我们想对他姐姐做些什么。”施耐德摇头。 “因为文件已经遗失了?所以你们高枕无忧了?” “不,是因为有更蠢的蠢货已经不打自招冲到他的面前去找死了。” “你什么意思?” “还记得我之前说林年迟到的原因吗?” 曼施坦因一怔,然后呆住了。 他记得林年是因为林弦那边出了问题,才临时折返回去解决问题后再抵达火车南站的。林弦那边能出什么问题?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 施耐德在得知林年迟到的事情后就已经猜到了发生了什么,所以才表现得那么平静没有对林年的失责表示出任何的苛责。 “校董会真的得谢谢他们帮忙解决了不少误会。”施耐德冷淡地说,“那群所罗门圣殿会的蠢货。他们把刀口架向了最不该架的人!在这件事件中,如果没有意外林年会正式与校董会达成合作站在同一阵线。” ...校董会压根就不在意那份文件的内容,派出执行部从那个名叫所罗门圣殿会的组织手里得到那份文件的唯一目的。他们是要把文件包装成一份礼物,一份人情。一份送给林年的人情,借以在两边即将崩溃的信任上建立起重新沟通的桥梁。 “校董会居然来软的了...”听懂言外之意的古德里安愣住了。按照正常的过往,一旦某个混血种出现了对执行部以及校董会的疏离,即对秘党的疏离,那么校董会通常都是会以雷霆的手段处理解决,但今天这个混血种成了林年(虽然这也是校董会一手作的),校董会居然头一次采用了怀柔手段...这比看到金光给哥斯拉抛光鳞片还稀奇! “但为什么林弦会在那份文件中,她不是...”曼施坦因说到一半又闭嘴了,因为施耐德正默默地看着他。 林弦是普通人。 这句话,曼施坦因真的说不出来。 站在暗红色光芒笼罩的中央控制室里,曼施坦因、施耐德、古德里安三个人都说不出来这句话。 因为他们三人都是卡塞尔保卫战那一夜的见证者,在那一晚也照样是他们三人站在这里,看完了监控屏幕中那场血腥而不可思议的战斗。 此后也是出于某种诡异的默契,没人再提起那一晚的事情了,但也没人会遗忘,那个名为林弦的女孩,被3E考试测评为毫无血统的女孩,眼眸中那双...灼热如熔岩的黄金瞳。 第八百五十五章:桥梁 (二合一)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五十六章:自卫反击 苏晓樯正在铲土埋尸体。 别墅前的花园草坪上,一抔又一抔的新鲜泥土被翻在了坑里,边挖边喘气,这种体力活儿实在不适合她做,但不做也得做,总不能让尸体臭在家里,血泡胀了木地板才是真的麻烦,味儿大不好清理不说客厅里整片的地板都得掀了重新铺不过现在好像客厅里也没有哪片的地板还是完整的了。 因为在半小时前,别墅里发生了一场战斗,一场有计划有组织的武装突袭。 那扇原本已经修好的防盗门最先是被人暴戾踹开的,木边连带着部分墙体溅射在了屋内的地板上,十数名穿着物业工作人员服装的男人手持枪械冲进了别墅里,以极快的速度占据了整个客厅,将每一个出口看守住,对每一个可以藏人的角落进行侦查,效率和行动都专业到让人发指。 他们为了强烈的目的而来,敢在老虎空巢之时雷霆般出击。 在确定一楼没有目标后,持械的枪手们很快就选择向二楼进发,但也就是这个时候一个金属反光的小玩意儿在一声的嘹亮马哨声中从二楼丢下来了。 所有人抬头看过去,看见了被丢下来的那是一枚Zippo打火机,年度珍藏版的风中女郎映着‘Zippo女神’Windy的黑白照片,身材窈窕地晃人眼睛或许是实在太过于晃眼了,以至于爆射出2000流明的强光的打火机刺瞎了所有抬头枪手们的眼睛,从而失去了寻找掩体的最好时机。 滞空静电场在半空中处于最完美的爆炸环境一口气炸开,金属破片和冲击波将半個客厅崩成了筛子, 三个倒霉蛋的心脏被电流击穿当场死亡,剩余的持械男人快速散开寻找掩体他们意识到了他们遭到了反击。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 整个别墅内开始亮起了刺眼的红光和警报声, 每一个窗口和大门都轰然坠下了钢板封死了他们的退路, 一个站在门边守门的男人甚至还被坠下的钢板砸中肩膀整个人被撕成了两半啪叽在了地板上。 这是出自装备部部长阿卡杜拉·艾哈迈德·穆罕穆德·法鲁格参与设计的家庭保全系统,封锁门窗的是非均质装甲板, 120毫米的反坦克火箭炮都炸不穿,同时下水道、通风管道一切可供进出的路径都被锁死,自动报警功能启动, 原本该是用来防御外敌的系统现在成为反倒是促成了一个密封的死斗战场形成。 这是袭击者们所不能理解的情况,这是他们的狩猎目标把自己跟他们一起关在了这间别墅里吗?还是说这间屋子里藏着什么他们不清楚的密道,对方已经从密道里逃出去了? 就在他们犹豫要不要在这混乱的红光中直接冲上楼搜寻的时候,咔擦一声,作为唯一光源的警示红灯熄灭了, 被密封的别墅陷入了绝对的黑暗, 刺耳的警报声停止。 眼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所以理所当然的有人点亮了自己的战术手电筒。 白光射出半秒不到的时间, 那手电筒的玻璃灯泡就爆掉了, 一颗子弹精准地打爆了手电, 再一颗子弹随着double-hit穿掉了那人的脑袋…… 开枪的人很明显用了消焰器, 没有任何的枪火溢出,但在依旧打开了半秒不到的手电筒光中, 剩下的暴徒们转瞬即逝间看清了开枪者的模样一个穿着恐龙睡衣双手双持淡蓝色手枪的女孩身影。 那正是苏晓樯, 马哨是她吹的, Zippo手雷是她丢的, 枪也是她开的。 光源熄灭,一切又陷入黑暗, 只是愣神了片刻,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枪手迅猛抬起手枪枪口对准了那个女孩所在的位置然后扣下扳机。 在枪口大吼火焰照亮黑暗的瞬间枪手们居然看见那个女孩正以一个舞者下腰的动作支撑在地上!?他点出的那颗子弹好巧不巧就从对方面朝的上方飞了过去, 打进了远处的厨房碎掉了一块倚墙的白色瓷盘。 这下腰躲子弹是反应过来了还是预判?应该不可能是反应吧?这种距离没有可能听见枪声的瞬间做出躲闪动作! 开枪的枪手在震撼中迅速下调枪口准备跟枪,但在黑暗中的影子早已经迅捷地一个扭腰, 从下腰的动作无缝转为趴卧在地面上, 一枪打穿了枪手的喉咙,带出了一条热乎乎的血线飙飞到了后置位的一个队友脸上。 “在那里!”有人低吼, 快速抬起手枪向着苏晓樯的位置开火。 枪焰扩散,他发现自己居然击空了!原本该击中目标心脏的子弹居然被苏晓樯一个简单的侧身躲了过去!这是运气还是他还没来得及想, 紧贴着他的枪声, 快到极致的还击而来的子弹直接穿透了他的嘴唇, 将咬合密接的整齐牙齿震碎, 打破后颚击穿脑干再从后颅骨钻了出去,扬起弧形的粘稠液体浇在了枪上。 枪手又减一员。 枪再响。 一个斜面躲在厨房橱柜后的枪手借着掩体迅速瞄准记忆中苏晓樯的位置然后点射,他扣动了一次扳机然后枪口火焰照亮了忽然踩踏着翻倒沙发跳起在空中的苏晓樯,仿佛定格了一张敦煌飞仙的壁画但可惜飞在空中的不是仙女而是一只粉红色的恐龙。 毫无疑问这一枪打空了,在第二次扳机手指还没扣下时,半空中苏晓樯的子弹就飞了过来,精准地从他的右眼射入击碎大脑和后颅骨将其打翻在了地板上,前后他开枪,苏晓樯开枪的两声枪响几乎连成了一块,没有任何喘息和躲避的空间。 这种场面让人莫名荒谬地联想到《植物大战僵尸》后院深夜的暴雨特别关卡,玩家只能在闪电劈下的几帧才能看见自己的敌人位置,之后就只能凭借那瞬时记忆去进行游戏了,然而现在进行的这场游戏一旦记忆错误就绝无重新开始的选择。 马上又有人开枪了,锁定了苏晓樯落地的地方,子弹爆出了一团火花,枪焰照亮出苏晓樯居然手举了个4毫米厚的黑色平底锅,手枪子弹在撞击平底锅锅面后直接弹飞了(1991手枪的子弹的确可以被平均厚度的平底锅挡住),这人照样来不及开第二枪,苏晓樯的子弹已经贴着他的枪响声响起穿掉了他的肺部。 这几声枪响彻底打响了混战开始的信号,漆黑一片里三个枪手借着之前同伴开火提供的瞬时光亮看见了苏晓樯最后的停留地方,同时举枪射击,再度亮起的枪火发现苏晓樯以一个离奇的微小幅度晃动避开了三发致命的子弹,双持的淡蓝色‘帕夫纳证人’三次开火,毙掉了又三条人命。 枪声继续响起,人命继续快速被收割。 聪明的枪手发现苏晓樯永远处于后手开枪,因为她的枪口戴着消焰器,枪声有着很明显的脆响容易分辨。这让他们发现一种恐怖的规律,即只要有人对苏晓樯开枪, 她必定会躲过那一颗子弹,然后仿佛像是被触发了什么‘逆转反击’‘弹反’什么的见鬼模式, 直接快到难以置信的反击一枪就崩回去了就像是完全没有思考一样, 打出的反击子弹命中几率高达百分之九十,谁敢向着苏晓樯开枪必吃这九死一生的一枪。 枪响爆鸣,消焰器压抑的脆响枪响永远在枪手们的枪响下一瞬间响起,子弹横飞之间,不少抬手开枪的枪手扣动扳机后就中枪了,感觉他们不是在开枪射其他人,而是在射自己。混乱和惊恐迅速弥漫,越是如此,子弹越是纷飞,枪手一边原本密集的枪响声开始稀疏,而‘帕夫纳证人’特殊的枪响声却从未停下。 在这种极端的情况下,闯入别墅的枪手这边人数快熟减员,很快就只剩下了不到三个幸存者是的,幸存者。在短短两分钟不到的时间内,他们这些本该是暴徒的人反倒是成了被围剿的一方了,而围剿他们的居然还是一个刚刚成年穿着恐龙睡衣的女孩。 这种诡异的局面最后是被巨大的咏唱声打断的,有人躲在了坚固的承重墙后面,随着洪钟敲响般的念诵,一股小型的飓风在客厅内升起了,一双黄金瞳从承重墙后现了出来。 在咏唱结束的瞬间,之前被爆炸和扫射打破的碗碟、沙发、茶几等等一切残骸都被掀起的飓风卷在了外围形成了天然的盾壁,在猛烈的收缩和爆发后,狂风席卷大半别墅客厅! 释放言灵的枪手开始慢步向着记忆中苏晓樯的位置走去,在他身边加速旋转的飓风带动的杂物如同水割刀里的坚固砂石一样摧毁着任何阻挡他脚步的物体,他准备就这么向着苏晓樯走过去让飓风杀死她! 一步,两步。枪手牙齿合拢黄金瞳紧缩凝视黑暗,脑海中计算着飓风撕裂的范围,不断缩小着苏晓樯可以躲避的空间,圆形的飓风很容易在复杂的客厅内逼迫出无法躲避的死角,在他的记忆里苏晓樯现在的位置最多只能再往后退三步就会被逼入厨房然后被飓风卷起的厨具刀刃撕裂成碎片。 再往前推进数米,黑暗中厨房内的尖锐刀具果然被卷起了,不断在墙壁和地板上留下极深的豁口,摔碎的瓷盘、陶碗的尖利碎片也成为了武器,携带的动能几乎能将人打个对穿。 最后两步,枪手维稳着大量体力支撑的言灵脸色通红地坚定踏出步子这时,他忽然发现一个热乎乎的东西从自己下颚处顶了上来,他愣了一下然后低头,一声爆响震聋了他的耳朵,子弹从他的头顶钻出直射天花板。 那明亮的黄金瞳就像电力不足似的闪灭了一下,他破碎大脑里最后的意识依旧是困惑这个女孩是怎么穿过自己的言灵,突破了那快速搅动的飓风来到自己的面前的,难道说对方躲过了飓风里所有的致命障碍物吗这怎么可能? 没有得到结果,释放言灵的枪手就已经到底死亡了,言灵也解除了,所有杂物都被掀飞到了各个角落,苏晓樯保持着开枪的动作,空弹匣从两把‘帕夫纳证人’中滑出摔在地上,整个混乱的客厅恢复了一片漆黑和寂静。 没有人动,所以苏晓樯也没动,站在原地就像木头人一样。 黑暗中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就像虫子爬过草席。 “咳”忽然苏晓樯咳嗽了一声,不是伪装,是真的身体不适咳嗽了。 一声枪响爆鸣,低头咳嗽的苏晓樯以一个快到诡异的速度突兀地向左偏了一下脑袋,一发子弹带着灼热的气流从她的耳边擦着飞过去了。 剩下两个枪手里的其中一个摸到了她的背后对她开枪了。 开枪的枪手心脏都停跳了,他空了这一枪手都在发抖,但立刻抓住苏晓樯快速转身的瞬间又连开了三枪,然后他就看见这个女孩的小脑袋连避三次!三发子弹都贴着她的脸颊飞过去在木地板上打出三道木屑!他的第四枪还没开出来,苏晓樯丢掉了自己的两把爱枪,一脚撩起地上的一把剁排骨用的菜刀,手臂一甩就把面前枪手的脖子砍了个巨大豁口出来! 活人的热血喷在苏晓樯脸上的同时,她松开了手里的菜刀任由其落下,在落到腰间时菜刀刀面上一股巨力传来,闪耀的火星照亮了一把带有锯齿的黑色军用匕首,一个高大的人影迫到了她的身边试图一刀捅穿她的肾脏,但却被下坠的菜刀恰好挡住了。 那是最后一名敌人,是一个肌肉发达的壮汉,在看到自己的同伴偷袭背后开枪都连续打空后,他再也不对枪击杀死这个怪物女孩抱有任何的期望了,直接选择了冲刺近战,但很显然他这原本必中的一刀也落空了。 壮汉往回抽手,菜刀坠落到地上插入地板,他单手紧握住军用匕首快速对黑暗中苏晓樯的位置进行刺击,这是匕首的正确致死用法,挥砍如果没有命中致命部位只能造成皮肉伤,但如果是刺击只要刺中必然能使敌人大出血甚至死亡! 一次、两次、三次壮汉刺击得越快越狠,他的心里就越为恐惧,因为他每一下都刺空了,没有光源的情况下他觉得自己就像在对着空气发狠,还是说对方一直在躲避,就算在黑暗里也精准地躲开了自己的每一次攻击?可为什么不还击,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终于在刺到紧绷的肌肉泛酸后他畏缩了,他想逃了就连小队里最强的‘干部’都被杀死了,他怎么可能敌得过这些进化过的怪物呢?于是他转身就向着记忆里大门的方向冲了过去他不是疯了想要撞穿封锁大门的装甲板逃走,他对准的是大门旁的墙壁。 就在他刚刚冲到大门前时还没撞向墙壁时,墙壁就忽然向内膨胀破开了,一只耐克鞋从光线透露的外面踹了进来正中他的胸膛,一脚蹬在心脏的边缘,巨大的力量直接让这个大约两百斤的男人心脏停跳猝死了,摔倒在了地上 不远处空手的苏晓樯如果看得没错的话,那是收到房屋警报赶回来的林年。 “我收到了别墅的自动报警,你们”林年在把墙面直接踹爆冲进来后,话还没说完就怔住了。 他可能未来一段时间内忘记不了当时他看见的场面了就像是苏晓樯也忘记不了林年看着自己站在尸山血海中,尤其是在那脖子被菜刀旋了个巨大豁口的尸体面前的表情 简直就跟见了鬼一样。 — “唔。” 铲子铲进松软的泥土里传来的触感怪怪的,似乎挖进了尸体的肉中,又想到了之前别墅里血流漂橹的惨状,铲土埋尸体的苏晓樯身上又有些不舒服了,但多少还是没发生呕吐的情况。 毕竟在学院的实战训练课上教官为了让学员适应战场实情可谓是煞费苦心,虽然现实里发生的杀戮给人的冲击性难以低估,但对比起教官那种堪称‘刑虐’的训练手段似乎也能接受了。 更重要的原因是,之前战斗时的状态在那种‘状态’下,苏晓樯其实对于剥夺生命的抵触并不强烈,但在事后回想起却着实引起后怕似的后恶。 铲子上的土还没往下掩,苏晓樯忽然身边就掀起了一阵没有来源的风,她愣了一下转头过去就看见一个似乎从血池里捞出来一样的‘血人’突兀地躺在自己身旁的草地上! 为什么血人要打引号,这是因为对方身上那些鳞片和嶙峋的骨突实在是让人不敢确定这到底还算不算是个‘人’她在教科书里学到过类似的生物,那种生物的学名叫作‘死侍’。 不过苏晓樯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个女人出现的原因,视线一转落在了同时出现在草坪不远处的林年身上,在看见他的瞬间苏晓樯就猛地松了口气,快速走了过去给了他个用力的拥抱。 “没事吧。”苏晓樯深吸了口气然后后退一步。 “只能说没死。”林年顺手把断掉的村雨塞到了苏晓樯手里,“帮我拿一下。” 苏晓樯接过断刀心里先是一惊,又后知后觉发现林年上身的衣服全没了,一身能让不少少女或者少年荷尔蒙加速分泌的肌肉上白皙无比没有一丝伤痕但也就是这样她才感到了不安,因为所有过往痕迹消失就代表着林年短时间内身体发生了大范围的高速修复,有什么敌人能把林年逼到这一步? “你们这边情况怎么样?”林年右手松开苏晓樯的后背看向别墅目光如炬。 “没有什么情况。只不过刚才感觉到了不小的地震,是你们那边引起的吗?”苏晓樯注意到了草坪上同样被林年带回来的楚子航浑身都是瀑汗,就跟出去跑了几十公里的马拉松一样精疲力尽。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林年快速看向地上的血人,“先处理这个麻烦再说。” 苏晓樯扫了一眼地上没有任何动静的血人下意识说,“要我再挖个坑?” “不,救人。”林年拿过了苏晓樯手里跃跃欲试的铁锹用力插在了地上,快步走了过去蹲在了死了一样一动不动的血人一旁,苏晓樯靠过来后低头仔细一看,忍不住狠狠打了个哆嗦。 在血人的身上粘稠血液覆盖下的那些鳞片和骨刺居然像虫一样缓缓蠕动着这些外在的‘甲胄’活了过来,开始有意识地在这具身体上汲取养分快速扩张。最令人发毛的是在左侧明显的断臂处竟然开始长出了嫩芽般的新的骨刺,血肉不断被钻破又愈合汩汩流下血液,而那些新生的骨刺在阳光的照耀下居然是淡金色。 “拖她进里面去,救不回来再挖个坑吧”林年微微吸了口气,在苏晓樯惊惧的注视下单手抓住这个血人,也是完全失去意识的李获月的脚踝,站起身当真就跟拖死狗一样拖着这个离死不远的女孩走向别墅。 第八百五十六章:自卫反击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五十七章:手术(1/3) 路明非终于回到别墅冲进大门后,前者话还没说出口就忽然停住了,因为他发现一个背影站在门口,只看那孤独潇洒的型男轮廓,不用猜都知道是仕兰卡塞尔一枝花楚师兄,此时站在了门口动也不动。 “师兄?你怎么”路明非抽鼻子感觉闻到了一股很大的铁锈味道,忍不住多往里面走了几步,然后一脚就踩在了湿滑粘稠的地板上,低头看见了几乎能倒影出自己狼狈不堪模样的红泊。 那是新鲜的血液,鲜艳到让人反胃,刺激视觉系统的血液,如今遍布整个客厅。 “这特么”路明非懵逼地抬起头,然后更懵逼了。 他感觉自己误入了《血源诅咒》的预告片拍摄场地,客厅已经成为了荒凉的废墟就像未施工前的毛配方,林像是Lady Ma日a一样坐在血泊中央的‘王座’上,翘着腿低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血液在他的脚面边上流淌总之就是好他妈酷炫,路明非到今天为止都不知道原来单人沙发也能做得那么有型。 楚子航拉了路明非一把,把他拉出了血泊的范围,低亮的黄金瞳内有些严肃,他看着林年脚前躺着的那个‘血人’,毫无疑问那是李获月,路明非一眼就认出来了,从那只独臂上. 为什么只说独臂,因为其余的部分路明非是真不敢认, 这完全就是一个披着鳞片的变异人形爬行动物,从广岛核废墟爬出来的那种, 那股狂躁令人头皮发麻的威慑感也无声地填充着整个客厅让人接近就想转身完美奔逃。 自然而然的他反应过来了惊悚到家的事实, 难道这一客厅的鲜血都是从这女孩身上流出来的?出血量超大好吧, 虽然女孩子的固有天赋就是流血,但这也未必太能流了一些, 这来自正统的闺女天赋异禀啊! “我靠林年你掏她内脏暴击了?”不过脑子的话出口就来,属于是被震撼过度了。 “想这么做,还没做, 在等你回来。”林年十指都轻轻在大腿上触碰到一起,看向了路明非。 “等我回来?”路明非心头一跳,心里瞬间觉得这鬼情况不对劲,未必然是林年觉得地板还不够红也得给自己来一发内脏暴击? “她要‘死’了。”林年食指轻轻点了点面前地上的李获月,熄灭了黄金瞳的眼眸里看不出太多情感。 路明非觉得这是在废话, “我也看得出来, 流这么多血换只大象来也得死了。” “在火车南站战斗的时候, 她帮我挡了龙王一拳, 创造了個机会让我撕掉了龙王半截胳膊……”林年弯腰手指放在了血人的腰间,在那里路明非并看不见太明显的伤口, “代价就是从双肾到右肺的所有器官内脏全部成了血泥,肌肉纤维骨骼纤维搅碎混在了血泥里,当场濒死, ” 感情还真是内脏暴击。 路明非脸抽了抽, 这是一瞬间肚子里全被打成一滩烂泥了吧?整个人一下子就变成了一张皮包着一滩粉色的烂糊糊,肚子里戳个洞糊糊就全部顺着流出来了, 你说当场暴毙都是轻的了, “她还活着?” “还活着。”林年点了点头, 他指了指血人的胸膛, 路明非真的在那儿看到了微小到的确存在的呼吸起伏! 三观有点颠覆,但老实说路明非觉得自己从往长江地下跳那一天开始三观就一直在神奇的地方做布朗运动了。 “暴血的缘故?” “可能。” 路明非感觉荒谬到了极点,正常人遇到这种情况都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别说被林年一路从火车南站扛回来了,他只能把李获月还活着的原因归咎于‘暴血’这个神奇的血统精炼技术。 在他看来,精英混血种们的暴血就跟装备部的枪械一个道理,口径上来了命中率就上来了, 诶, 暴血也是, 血统上来了,实力自然也就上来了。中枪了暴个血,腿断了暴个血,中毒了也暴个血,现在内脏基本全被打碎了也暴个血恐怕是小说家都不敢采用这种夸张的设定吧! “应该不全是暴血的缘故,就算是暴血受到了这种致命伤也会当场死亡。”楚子航忽然出声否定了林年的猜想,“就算她能将血统精炼技术推进到三度暴血的层次,她的自愈能力也是有限的,她的言灵是‘剑御’,不是肉体相关的自愈性质言灵,受到这种伤势暴血也救不了她。你不能用你自己的标准去衡量其他人。” 林年静静地听完然后点头了,因为他觉得有道理,路明非看在眼里觉得很干,原来自己的好兄弟已经丧失了对普通人耐造的概念了,‘八岐’用多了总感觉别人会跟自己一样三刀六洞后喝鸡汤都不带成花洒的。 “那现在到底该怎么办?”路明非闻着这屋里浓郁到让人咳嗽的血腥味,看着地上的李获月表情有些复杂,“她现在还有救吗?” 他没说出送医院这种蠢话,先不说混血种没事进正常医院做体检都能引来三堂会诊,就现在李获月这小龙人的模样送医院信不信不用体检了,一个小时就能出十份论文报告震惊全世界医学界。 “我不知道。”很难得的,路明非眼里的哆啦A年摇头了。 “那打包送火葬场?”路先生向来很识时务,就连林年都解决不了的事情再怎么努力多半就是白搭。 “时间不允许了。”楚子航说,“照这个速度下去,半路上她就会死侍化。” “死侍也得遵守生物法则啊,内脏都被打爆成烂泥就算死侍也得嗝屁好吧,我解剖学翘课了你别骗我书读得少!”路明非瞪大眼睛,“而且之前你不都说她要死了吗?” “这就是问题所在,她现在的情况很微妙。”林年从椅子上下来了,蹲在了深度龙化的李获月面前, “我说的‘死’是并非是生理机能停止的死亡,而是人性彻底丧失堕落成死侍的死亡,混血种变成死侍也是一种意义上的死亡。” “打电话给‘正统’啊!”路明非懵了,“这是他们的‘S’级吧?出了问题也该他们急啊!我们三个围这儿最多斗场地主什么的。” “刚才的地震你不知道吗?信号基站出问题了, 电话打不出也收不进,只有卫星电话能进行联络,但很可惜正统没有什么手段能暂时联络上我们,整个城市里现在都是一团糟,高速路堵死了,不少高架路甚至坍塌了,他们想进城都得废很大的功夫。”林年低头看着那居然已经长出了一半小臂的骨茬,只不过后长出来的胳膊是异形扭曲的,鳞片、骨骼、肌肉纤维层次不分缠绕在一起,让人想起了最原始的DNA双螺旋结构,“现在能救她的只有我们。” “怎么救?”路明非觉得有些无力,“你们谁考了医生执照吗?” “我姐考了,但可惜是心理学的执照。”林年说,“我安排她们两个暂时去了安全港,因为我不清楚一会儿这里会发生什么。” “我能多嘴问一句安全港在哪儿吗?”路明非举手。 蹲在李获月面前的林年抬头看了他一眼,表情非常考究,路明非立刻沮丧地放下了手,清楚自己是逃不掉的了,“我又能帮上什么忙?我解剖只青蛙都能割伤零的手指” “没让你动手解剖,你别有其他用处。”林年招了招手示意楚子航和路明非都过来。 “你还真要解剖?!”路明非惊了,他说自己解剖课拉胯只是想表达自己生物学小白的意思,谁能想到自己还误打误撞真一语点中了。 路明非还没动,楚子航已经蹲在了李获月的一侧,看向林年说,“我能帮到什么?” “一会儿可能需要你按住她,粗暴一点也没关系,在我深入她体内的时候别让她动就行了。” “好。” “你们这是什么见鬼的问题发言。”路明非哭着脸摸了过去也蹲下了,蹲在了李获月的脑袋旁,近距离一看这个血人,他连呼吸都屏住了,那龙化的狰狞和恐怖还原了一种生物形态最原始的美感用路明非的话来说就是有一种野性的美,野到感觉能随时跳起来把他喉咙咬开。 就像蹲在沉睡的史前巨鳄旁一样,即使知道对方没有醒来,那股如坐针毡的感觉还是让人浑身的鸡皮疙瘩不要钱地往外冒。 “先得搞清楚为什么她还活着。”林年说,“如果楚子航说的没错,她在龙王以那股莫名的力量击碎她内脏的时候就该死了,但她依旧撑到了现在,龙化现象还如此严重,我只能想到是血统精炼技术救了她的命。” “正统的血统精炼技术未必和我们相同。”楚子航沉思了一会儿后判断道,“狮心会所传承下来的‘暴血’技术是以杀戮意志弱化人类意识唤醒血统内倾向于龙类的暴戾一面,有些倾向于拳击手的催眠野性疗法。” “暴血这么唯心?催眠一下就能跟你们一样变成超人?”路明非不明而厉,在场三人里就他不懂暴血了,别人求之不得林年和曼蒂·冈萨雷斯整理出来的‘暴血入门V0.3.1’就差些放他枕头旁边了,他都不屑于一看,属于是少校的精神粉丝了,忠贞于人类意志。 “说是唯心其实是唯物,人类以催眠的手法强化精神,催生肾上腺素,混血种则是同样在以杀戮意志唤醒血管中的化学物质,是这些化学物质让我们变强,拥有力量、速度和自愈能力的提升的,同样这些化学物质也充满了毒性会残留在血管中直到一定量发生爆发。”楚子航淡淡地解释道。 “那岂不是暴血暴到头一定会毒发身亡?这什么见鬼的七伤拳内功不够雄厚充沛,就会摧肝损肺,狂性大发,不可自制?”路明非吐槽,“那岂不是暴血的以后都死定了?” “暴血了就一定会死,那平均寿命到了你死不死啊?”林年伸手,“刀刃递给我。” “什么刀刃。”路明非扭头,然后真在身旁的血泊中看见一截插在地上的断裂刀刃,看那形状不难认出它曾经属于楚子航的那把御神刀·村雨,“我靠,林年你把村雨玩断了?” “断了熔了再铸,没什么可惜的。”林年那是一点歉意都没有,而楚子航也没有任何情绪,两人在某些事物上的态度极其一致,御神刀·村雨尽管是楚天骄留下来的遗物,但刀就是用来砍人活着砍龙的,断在了跟龙王的厮杀中该被质疑的是刀本身的韧度而不是使刀的人。 路明非小心翼翼地把断刃拔了出来递给林年,然后就看见林年右手钻出白色如虫的鳞毛抓住断刃的尾部猛地插向了李获月第一肋,在路明非都要以为插个对穿时,刃尖在触及到血染鳞片的巨大的阻碍,火星和刺耳的撞击音爆响客厅之间,在林年那蛮不讲理地巨力下刀尖依旧成功崩开了鳞片破入肉中,再巧力横向一拉,整个胸腔都暴露在了空气中!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五十八章:人体...很奇妙吧?(2/3) 路明非就算解剖课时常摸鱼逃课,但在期末考的时候也被迫到场参加了大体老师留给他的惊心动魄的一课,手术刀切胸膛皮肤,以挂钩将胸腔皮膜掀起从而打开整个胸口的经历他一辈子都忘不了,以至于那段时间肉食动物路先生成了食草动物,让芬格尔之流在夜宵上占尽便宜。 路明非以为以前有过经历现在就不会恶心了,但在鳞片崩飞,胸腔撕裂的一幕出现眼前时,他还是忍不住打呕了,转过了头面部肌肉抽搐...因为在胸口往下的腹腔内的地狱场景简直不是人能承受的。 “这他妈能活啊?”路明非干呕着惊恐说道。 “......”林年和楚子航看着这一幕都是愣住了,因为他们也在想...这他妈能活啊? 硬要说的话,路明非想起了长江底下那号称‘半神’的融合过后的青铜与火之王的模样,那被七宗罪最终形态蚕食的地狱场景,现在李获月打开的胸腹腔内呈现出的就是这一幕...大量的白色肋骨和粉红的肉泥缠绕在了一起不分彼此渐渐地搏动着,或许将钉子、木刺和粉红色的橡皮泥捏在一起,最后呈现出来的杰作就是这个场景。 “内脏呢?”路明非被这震撼到了,估计San Cheak没过直接掉了几点San值。 “这些东西...取缔了她的内脏?”楚子航也惊呆了,觉得自己的生物学白学了,在没有内脏的情况下一个人形生物怎么可能活到这种时候,难道说李获月凭借血统进化出了一套有别于人类的生物系统吗? 说难听点,这一幕就像是李获月的怀孕了,只不过怀的不是胎儿,而是一颗满是骨刺和外突血管的粉色肉瘤。怀胎十二月生个球下来,切开里面会蹦出哪吒来吗?路明非和楚子航都不知道,但看这個画风最大可能是蹦出一只小死侍出来吧。 林年盯着膨胀狰狞的粉红肉团思考了一会儿, 忽然就伸手过去也不怕患者感染什么的, 手指轻轻地戳动那跳动的粉红扭曲肉团,在指尖触碰到的瞬间突出肉团的骨刺就像利牙一样咬向了他, 让他被迫抽手。 “她咬你!”路明非目瞪口呆地说。。 “嗯...她咬我。”林年点了点头收回手,“我有个想法,师兄,帮我按住她。” 楚子航跟路明非换了个位置, 在李获月的头前蹲下按住了对方的双肩, 林年眼眸亮起,手上的村雨刀刃在那扭曲的粉红肉团上划过,就像切开了一层肉膜,在看见里面猩红的一幕时, 路明非和楚子航瞳孔都缩成了刀尖大小, “居然长好了!” 那些本该在林年口中成为一团烂泥的内脏结构出现在了面前,他们不是消失了而是藏在了那粉红肉团的里面,居然全部都重新长出来了! 切开那粉红的肉壁后三人看见的是一套微观的内脏, 肝、胆、肾、脾脏、胰腺、大小肠都颇具雏形,无数血管一样的东西连接着这些内脏为之提供养分。 “果然...这些外层肉团是以‘茧’的方式在工作的。”林年认真地观察着分析,“就像是生物的应激措施一样,在受伤后会分泌组织液止血创造修复的空间。” 他切下了一些带着骨刺的粉团放到眼前眯眼观察,“这些组织应该都不是凭空来的...而是第一次被龙王以‘透劲’打爆的那些肋骨和内脏血肉组成的,它们并没有被自愈能力扭曲成无用的器官,而是在一套生物系统下形成了保护新内脏发育的‘茧’!” “咦,怎么没大出血...”震撼之间路明非像是察觉到什么嘟哝了一句, 当他抬头看向林年的脸时, 才发现对方已经点亮的黄金瞳,又看向其他地方, 果然见到别墅破开的大门照入的阳光中所有的灰尘和漂浮物都被定格了。 ‘言灵·时间零’不知何时已经开启了, 这也是林年有胆子切开李获月内腹的原因,大出血势必会大出血, 但他们必然能在大出血之前就通过解剖搞清楚李获月现在的情况。 用时间零来动手术...果然只要思想不滑坡, 办法总比困难多。 “这种自愈能力太不合理了。”看见这套新生内脏的林年本该喜悦, 但现在他却和楚子航一样满脸凝重和疑惑, “这不是‘人’能拥有的再生能力,是什么在提供给她这种力量, 就算是三代种也没有这种能力吧?” “这根本就是魔人布欧吧?”路明非忍不住说。 “你在想什么?金刚狼不能再多了。”林年皱眉。 “没有‘八岐’的你能做到这一步吗?”楚子航看向林年,‘八岐’这个言灵在少部分人中不是秘密, 而楚子航就是这一部分人,路明非也是。 “不能,如果是我,受到这种伤势也会死。”林年低声说。 “连你都做不到?”路明非转头过去满脸不可置信。 “你以为我是什么,龙王吗?混血种大可不必如此完美...”林年斜眼白了他一眼,“三度暴血只能保证内脏不完全损坏的情况下自愈,如果连内脏都没有了,想要再生就属于纯血龙类的层次了。造成她这种现状的另有原因,绝对不会是因为血统精炼技术。” “有什么未知的东西‘支撑’着她活到了现在, 给了她不可思议的自愈能力,但也是极具加速她死侍化的原因。”林年用刀刃去拨动那些血丝, 检查那些新生的内脏,黄金瞳就像外科显微镜一样观察着,“你们看这里。” 村雨的刀刃将数团连接着内脏的血管剥开露出了肝胆系统, 路明非忍着恶心探头一看然后忽然战术后仰了,“这是...” “龙鳞。”楚子航紧盯那肝胆系统上漆黑的绒毛,他再熟悉不过这是什么了, 在使用暴血时他的皮肤上就会先形成这种铁青色的绒毛,在绒毛扩张后就会成为剑盾的鳞片。 “这一点都不生物学,内脏怎么可能长鳞片!?”路明非直呼人体太奇妙了。 “这证明她死侍化已经很深了,如果说体表完全龙化可能还有救,但如果内脏都完成龙化那就意味着这个个体真的完了,外在的腐蚀还可以用刀刃切掉长出新肉,但内里呢?”林年轻轻用刀尖触碰了一下鳞片,感受那可观的硬度,“根据诺玛残存的康斯坦丁解剖实验报告来看,血统到达一定程度的龙类内脏的确会存在鳞片化的现象。这也是为什么‘夔门计划’的时候摩尼亚赫号向那只次代种伤口直接内爆导弹也没法直接杀死他的原因。这些东西每时每刻都在进化,没法杀死他们的都会让他们更强大。” “她已经准备不当人了吗?”路明非终于理解为什么三峡里这女孩能把那些战舰当御剑术使了,果然除了他之外能当上‘S’级的都是一等一的怪物。 “就算放着她不管她也不会真正的死亡, 这种诡异的自愈能力就是她存活下去的依仗,但自愈完成后跳出天堑冲进滨海城市的究竟是正统的‘李获月’还是深度龙化的死侍就有待考究了。”林年淡淡地说, “这也是为什么我会把她带回来的原因,如果放着不管她今天可能造成的死伤会比龙王还要可怕!” “那为什么不直接...”路明非做了一个嘎脖子的动作。 “还没到那个地步。”林年和楚子航同时说道。 顿了一下,林年又说, “再怎么说她在沦落到这一步之前都是在为了‘人类’而战,龙王被击退了,我反手杀了她岂不是显得我很不仗义?” 路明非重新上下打量起林年了,“好兄弟,我一直以为你是杀伐果断的款型!” “越杀伐果断就代表着越鸡婆啦。”金发女孩蹲在路明非身旁说。 “啊!”客厅中,路明非忽然尖叫一声,往后一屁股坐在了血泊中,瞪大眼睛看着身旁忽然出现的金色幽灵。 “怎么了?”楚子航看向路明非,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远处狼藉斑斑的厨房。 “没...”路明非眼睛瞪得老圆,看了一眼楚子航,又看了一眼一身白的金发女孩。 楚子航看不见金发女孩,他心中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又看向了林年,发现林年对金发女孩的出现似乎习以为常了,一点过量的反应都没有,还在皱眉研究着李获月腹腔内的情况。 “你研究错了方向。”金发女孩手里不知哪儿来的树枝,戳着李获月被面骨覆盖的半张狰狞脸颊,“好好想想《龙族生物学》上的教授怎么讲的,纯血龙类的力量来源于哪里?” “大脑、脊椎、心脏。”林年说,片刻后他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似的,“你是说...” 紧接着路明非和楚子航就看见林年抬起刀刃上挪对准了同样被粉色‘茧’化的肉团包裹的胸腔,一刀下去精准地剖开了,在里面的光景暴露在他们的面前时,整个客厅都想起了倒抽冷气的声音.... 两颗心脏。 有两颗心脏在胸腔内茁壮跳动。 章节目录 第八百五十九章:换血疗法 (3/3) 人如果有两个心脏会发生什么? 很可能正常人第一反应是输血量加倍,血压爆表,人体造血、输氧功能翻番成为运动场上的天骄健儿,成为新时代的新人类。 但很可惜,现实的医学解释中两颗心脏并不能给你带来这些好处,反而是心律失常发生率会增加,各种心脏疾病,比如心肌炎、心血管堵塞、冠心病等等罹患概率增加。在发生心律失常的时候,不论心动是过速还是过缓,都有可能产生严重的肺循环和体循环血容量失调,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 但现在,一体双心的情况就出现在林年三人眼前了,只不过他们几乎每个人的视线都是紧紧锁定在李获月右侧那颗心脏上的,不是说那第二颗心脏存在畸形或者病变,而是那颗心脏本身的存在就是一种惊悚的恐怖! 青黑色的鳞片包裹在桃形的器官上,位于横膈之上,两肺中间偏右的地方,足有成年人一个半拳头大小正在搏动着,连接着心脏的血管表面都呈现出淡淡的黑色,可以想象里面输送到身体各部分的鲜血都是如沥青般污浊的颜色,但在这股污浊中却蕴含着龙类的力量。 “龙心。”林年缓缓吐出了这两个字。他认得龙族的部分内脏,因为他亲手杀死过复数的纯血龙类,其中不乏亲自观察过龙类内脏的环境,而这种鳞片包裹的心脏则是他印象最深刻的画面。 在肺部左侧,第二颗心脏倒是正常的粉红色, 完全停止了跳动,完全被右侧的青黑心脏给取代了工作, 这也是为什么林年没有察觉到胸腔有两个心跳的异常。 “这是天生的吗?它们是共同起搏还是左右分离工作?”楚子航盯着这挑战认知的一幕低声问。 “不可能是天生的, 这颗心脏龙化得很完全不, 我怀疑这根本就是龙类的心脏。”林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颗青黑色的心脏眼中掠过阴翳,“它是后天被人类的医学技术植入进身体的, 可能还只是一整個系统的其中之一。” “注意看侧面。”金发女孩光脚踩在血泊中双手拖着下巴…… 村雨的刀刃轻轻拨动那颗青黑的心脏,路明非和楚子航的视角看见了更古怪的场景,那颗心脏的侧面居然被钉着一撰着繁复花纹的银钉, 只不过银钉被大部分挤到心脏外面,也不知道完整没入时会穿透几个内腔。 林年又在另一侧发现了另一颗银钉,同样被挤出了大半,看角度两颗钉子应该是以交叉的形式贯穿了这颗青黑心脏形成了一个倾泻的‘十字’。 “惊人的炼金矩阵。”金发女孩伸手轻轻抚摸钉尾, “炼金技术另一方面上的杰作,没想到真的让正统的人完成了。” “炼金矩阵?”路明非脱口而出。 “你猜的应该没错。”楚子航眼前微微一亮,也随即明白了这两颗钉子的意义。 “效果应该是封印, 我在教科书上见过类似的例子,在封印龙类的上多是以银针和银珠贯穿心脏,将之每一个心室的锁死,再切割每一段脊椎中止造血功能,最后只剩下一颗完整的处于脑死亡的大脑不做处理。”林年点了点头, 看着那推出的半根银钉,“现在这颗心脏应该是半解封的情况,正在泵动出龙血为她洗血提供不可思议的自愈能力。” “这是疯了啊”路明非看傻眼了, 怔怔地说道。 “你说他们是串联还是并联的?”林年忽然问向楚子航。 楚子航顿了一下, 立刻就明白了林年的意思, “你是说他们的运作方式?把她的心脏看作泵?” “两个心脏就是两个泵,要么串联,要么并联。”林年点头。 “不可能是串联。”楚子航否决了第一个选项,“看现在的情况, 她没有死完全是因为这颗龙心在给她吊命, 在平时这颗心脏应该是受到那神秘的炼金矩阵禁锢的不参与血液泵动过程,如果两颗心脏串联血液就会互通势必就会造成不可逆转的污染。” “并联也不大可能,这两颗心脏应该是独立工作的。”林年说, “在一颗心跳工作时,另一颗心跳中断联系,血液就不会大范围地‘污染’到彼此。” “这么来说她的血统精炼技术完全是依靠短时间内利用龙类心脏造出龙血提纯血脉。”楚子航看着那满身血染的青黑鳞片低声说, “每颗心脏的出入口各有一个小保险器官, 在血统精炼技术开启的瞬间, 保险器官立刻膨胀开来堵住进出管道,让龙类心脏独立地工作,在暴血结束后关闭龙类心脏,启动另一颗心脏去净化被污染过的血液。” “昂热校长说过,正统的‘月’是用炼金技术创造出的杀戮工具。”林年低声说,“我没想到这居然是真的。” “应该是没想到会这么彻底和病态。”楚子航说。 “难怪她没有死。”林年低低地说,“不仅仅是心脏,她的骨骼应该也被改造过,造血功能是由红骨髓完成的,龙心提供的最大效果是内分泌,龙类的心脏里是存在内分泌腺的,可以生成生物活性激素她没死是因为在濒死的状态下这些后手已经被全部启动了,才吊住了她的命。” “但这也会让她彻底成为死侍,我们不知道怎么关闭她的‘龙化系统’。” “或者说叫‘月’系统。”金发女孩微笑着说。 林年看向了金发女孩,路明非也看向了金发女孩,金发女孩伸手挠了挠脸颊,“这是正统量产‘月’的最大机密,说实话你们就没有想法把她现场解剖个干干净净然后把知识送给秘党换取利益吗?” 路明非一惊,心说好狠的娘们儿!然后他就发现金发女孩咧嘴看着她笑得跟个1978年版本的加菲猫似的,心里一突,求救似地看向林年发现林年根本没把金发女孩的话当回事,只静地问,“怎么救她?” “为什么要救她?”金发女孩低头瞅着这女孩,用脚丫子轻轻扒拉她的脸蛋,“你很感激她帮你挡了龙王一下给你制造了伤到龙王的机会吗?” “你可以这么想,还是说你有不救她的什么理由?” “有啊,我心疼啊, 要是为了救她流一丁点血我都会心疼好几天。”金发女孩爽快地承认了, “你救得了她一时,救不了她一世, 看她的这些身体构造你就应该知道她的未来迟早都是变成死侍的吧?凭什么要我那么宝贝的你来救这种废物?(路明非此时在感慨自己简直就是路鸣泽领养的)” “不救这一时就没有以后的一世了。”林年说, “她或者我还有机会问清楚她为什么会出现在火车南站,如果直接问正统的人是不会有答案的。” “她是正统的狗,当然会向着正统,你问她她多半也不会回答你的问题。”金发女孩瘪嘴,“你就是馋她身子,你下贱。” “那就当我馋她身子,我下贱。”林年淡淡地说。 “嘿,早这么说不就好了么,现在其实离彻底死侍化还有段时间,她的红骨髓还在运作制造着正面的血液抵抗龙化,所以你还有时间趁热。”金发女孩搓手。 “还有多少时间?” “大概三分钟?” “那时间不多了。” “所以你得抓紧带她回房间啊!还是说你想玩四人行” 路明非麻了这是自己能听的对话吗?平时金发女孩就这么跟林年聊骚的吗?对比起自己跟路鸣泽那时不时就拽文玩文青玩神秘,这一对简直就是没羞没臊好吧? 他更加好奇自己为什么能看得到这个金发的幽灵了,对方的存在形式是跟路鸣泽相似的‘魔鬼’吗?可现在情况危机她也来不及问这些问题了,而且没见着局外人楚子航还蹲在旁边的吗? “不是魔鬼,是天使哟。”金发女孩眯眼笑,“路明非小朋友,能让你看见我是因为我另外有事情要拜托你。” “什么事情。”路明非骤然心中警铃大作能被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拜托,总不是什么好事。 “跟今天中午出现在火车南站的龙王有关,我得跟你背后的人谈谈。”金发女孩伸手点了点路明非的脑门在上面留下了个周芷若似的红点。 “你是说路鸣泽?”路明非惊了。 他没有忘记明珠塔这个金发女孩和路鸣泽那些神神秘秘的对话,两者之间是认识并且存在联系的。 “从中午的情况来看不难猜出现在局面已经发生很大的变动了,如果我们这边再不做出点什么改变,可能这次棋局从最开始就会落入下风。”金发女孩点头,林年也多看了她一眼,又看了路明非一眼,后者一阵菊紧觉得自己暴露太多了,但其实他在林年前早没什么秘密了。 “可我没办法叫那家伙出来啊”路明非有些捉急。 他跟路鸣泽的关系说是雇主关系,但其实单方面只要路鸣泽不想甩他,他喊破喉咙都见不到路鸣泽。哪儿像林年这边,直到今天只要随便叫一声,金发女孩就屁颠屁颠跑出来问需不需要暖床了,突出一个混熟了就越来越没下限了。 “没事,只要我现在接触一次你,他自然就懂我的意思了。”金发女孩挑眉,“你就当当中介人传声筒就行了。” “现在还是专注过来想办法救人吧。”林年打断了金发女孩疑似布局的行为,“你有什么办法吗?还是说出来就是为了说谜语的。” “你都开口了,那我就必须有办法!”金发女孩低头戳着李获月,“她现在的情况是血统崩溃,正统留在她体内的‘月’系统已经失调了,大量的龙血正在借由龙心以及一些后手制造出来,只是现在血统正在竭力地修复她千疮百孔的身体,一旦修复完成就会逐步开始进入死侍化的阶段。你们要做的就是关闭‘月’系统。” “停止龙化器官造血就行了么?”林年问,“所谓的‘月’系统就是她身上的炼金矩阵吧?你能破析停止吗?” “你以为我是谁?不过这还只是先决条件,接下来才是麻烦所在。”金发女孩戳了戳自己太阳穴,让一旁的路明非有端联想到同样嗨到不行的金发动漫角色,“属于她自己的心脏以及红骨髓已经没有动力再进行造血了,任由现在她血管中的血液循环也只是让她变成死侍的速度放慢一些,所以你们得” “洗血。” 楚子航忽然听见林年开口说出了这两个字。 “得帮她洗血。”林年看向楚子航和路明非。 “洗血?血液透析治疗?可我们没有相关的设备和仪器,现在赶往医院也迟了,还有暴露龙族秘密的风险。”楚子航对洗血的印象还是利用血液透析机将患者血液抽离净化然后再注入循环的形式,这种医疗法多出现在尿毒症患者的身上。 “不,准确地来说不是洗血,而是换血。”林年说,“你们听说过换血疗法吗?用于治疗新生儿溶血症的医疗手法,在二十世纪中的时候就有过成功的先例也就是全身换血,抽血然后输血进行血液净化。” “输谁的血?这里离最近医院的血库也有很”路明非话说到一半然后哑住了,他发现林年正在低头看着手腕比划了起来,“我去你认真的吗?” “血型问题呢?大量失血对你有没有什么危害,不要为了救人搭上你自己。”楚子航看出了林年想做什么,没有阻止只是适当提出一些疑问,极端情况只能极端处理。 “我的血液比较特殊,所以可以暂时不考虑血型问题。至于失血问题更是不用考虑,放点血就当夏天降火了。”林年低头看着龙化过半的李获月说,“现在也只能这么做了,成功率不大,但面勉强可以尝试。如果真能把她救回来,我有很多问题要问她。” 但这不科学!路明非很想这么吐槽,但看见已经起身去别墅里找备用医疗箱的楚子航,他觉得自己似乎不需要说这些屁话了只能说混血种之间亦有差距,如果这都能救活他得把自己的高中生物学教材撕着拌饭吃了!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六十章:盘问 红色的茶蜡杯的光照亮着空旷的房间,薰衣草的香味弥漫在鼻尖,就那么一点光,根本照不清整个房间,也照不亮被绑在床上的女孩的脸。 很安静,安静得能听见烛火燃烧的咝咝声,融化的蜜蜡静静地流淌在杯中折射着近在咫尺的火光。 李获月睁开了眼睛,眼角捕捉到了黑暗中唯一的烛火光源,她的右手轻轻按住了柔软的床面,就要用出力气坐起身来的时候,黑暗里一把匕首递到了她的脖颈前,冰冷,锋利。 在刀锋划破她喉咙半毫米的距离,李获月停止了自己的动作,烛火被遮挡住了片刻,那是有人坐在了她的床边,右手握着刀子抵着她的脖子,微微靠着一张椅子的后背让出了烛火的亮度,也让李获月看清了他的脸。 “名字。”他说。 “” 匕首往里贴了一下,刀刃陷入了皮肤里,压强已经到达了临界线,在多一丁点力气就会见红。 “名字。”他说,“” 李获月感受着身体的状态,她现在状态很差,应该是被提前注射了N2胆碱受体阻断药一类的药物, 全身处于麻醉状态,在外科手术时为了避免肌肉过于紧张经常会使用这种手段确保患者无力反抗。 她的身上绑着绷带, 没有穿任何衣物, 她的大脑很清晰, 记得在昏迷之前发生的一切事情,那么现在这个处境。 但就算是这个状态, 她也有把握暴起杀死三名受过训练的持枪成年男性,代价可能是她会中枪,但不一定死。 对方估算错了她的体质, 注射的药物剂量还在她承受的范围内,所以成功率大概有10%左右,已经高到她可以毫不犹豫执行的地步了。 但现在,她选择了放弃,没有轻举妄动, 因为九死一生她可以拼命, 但十死无生, 就算是她也不会这么着急想成为一具无头尸体…… 看守自己的不是什么持械的成年男性, 而是秘党臭名昭著的‘屠夫’, 同时也是杀死青铜与火之王的天命屠龙者。 九阶的‘刹那’,又是自己处于绝对的劣势,对方想杀她没有任何难度。 找死不用这么急, 之后有机会再说。 于是李获月向后躺下了,直到整个人重新平躺在了床上,那把匕首也跟着贴着她的喉咙一寸不多一寸不少。 “拷问?”她问。 “没有杀你是因为你有利用价值。”林年借着烛火看着她那半张晦暗的脸颊,“你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 我要知道为什么。你的名字。” 李获月沉默了一下说, “你知道我的名字。” 匕首保持原状没有动, 李获月的脑袋还在脖子上,看起来林年并不讨厌这个答案。 他并非不知道李获月的名字, 而是需要一個表态,一个愿意合作的信号。 “为什么我没有死。”李获月说,“我应该会变成死侍,或者处理起来更麻烦的东西。” “我们帮你洗血了。” “一般的洗血仪器对我没有用。” “我们把你的血抽干净了, 重新换了一遍。” “也不会有用, 只要造血不会停止, 死侍化就不会停止。” “所以我让它停止了。” 在林年这句话说完后,李获月起身了,这个动作不是要逃, 而是想用那把匕首自杀。 她认为现在是找死的时候了。 以她忽然起身的力度和林年持握匕首的力道,想要割破半个喉咙不是什么麻烦事但匕首是抓在林年手里的,所以李获月没有成功。 匕首跟随着李获月起身的幅度同样抬起,刀锋依旧是不松一分不紧一点。 “你觉得会成功吗?”林年问。 “总得试一试。”李获月坐在床上扭头看着他,“看来你们解剖过我?” “是的。”林年点头,“很惊人的人体炼金矩阵技术,窥其一隅就能见到整个庞大成熟的复杂体系。那颗心脏,应该是从一只还尚且存活的次代种身上活活剥下来的,只为了成为炼金矩阵的‘眼’,你对正统来说应该意义非凡,为什么急着找死?” “那杀了我吧,我已经没有价值了。”她的语气很平淡也有些遗憾。 “重新更正一下刚才的问题。”林年微微偏头说,“是‘我’解剖过你,‘我’对于你身上的‘月’计划表示感叹,而不是你所说的‘我们’。‘月’计划的技术还没有被公开,甚至没有多少人知道你落到了我的手里。” “我现在在哪里?”李获月看向四周的黑暗。 “离火车南站十五公里外的一个高档小区的房间内,属于私人财产。你的手术、换血过程全部在这里完成,参与手术的人员不超过三名,没有任何录像设备记录了手术的过程。现在是隔天的凌晨五点二十分,你昏迷了十五个小时左右,在这过程中没有任何接触过你,也没有任何人知道你在这里。”林年缓缓说道。 李获月脑海中思绪轻轻一动,与林年的双眼对视了许久,然后说,“我以为你是秘党的人。” “我的确是秘党一边的人。”林年说,“暂时的。所以‘月’计划的技术也暂时由我保管不会落到秘党手里。李获月,你很清楚你身上‘月’计划的秘密可以不外泄,我可以做到这一点。但同样的,我需要你给我提供一些我想知道的情报。” “你没有信誉保障。”李获月淡淡地说,“你很可能所有的话都是在骗我,你很大可能已经把解剖的过程和完整的炼金矩阵递交给了秘党, 现在只想借此为筹码从我这里欺骗获得更多正统的情报。‘月’计划的价值是不可估量的。” “为什么我要白送给秘党这种价值不菲的情报?” “因为你是秘党的狗。” “不, 你可以看作我暂时是昂热派系的人。”林年说,他的眼眸皱有烛火在燃烧。 李获月顿了一下,看向眼神终于微微改变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秘党和昂热这两个词已经被分裂了。 在卡塞尔学院内有人认为自己的使命是‘屠龙’,也有的人认为自己的使命是‘为秘党服务’。这是不一样的概念。 往以前的历史展望,秘党下出来的专员们在死之前都得吼一声:为了党跟组织献上生命!但自从昂热这个二五八万上任后,现在的专员们死之前要么拽着同伴的手说:回去帮我删了浏览器记录宏大一点就说:为了人类命运和屠龙事业! 这种改变不能说不好,某种意义上算是进步,把信仰从真实的个体变成了虚无的精神。但秘党真正的话事人,校董会们以前在会议上不止一次对这个变动勃然大怒,直言想杀了昂热的妈。 可人家昂热不在乎,还反唇相讥,你想杀我母亲之前想清楚点,说不定我还真睡过你母亲呢,要不要去亲子鉴定一下看看你是不是我的崽毕竟老流氓活得久就是硬气,辈分压制了。 说是秘党的代言人,但昂热已经隐隐有种从卡塞尔学院开始做空秘党的影子了,被外界的混血种势力普遍看为欧洲秘党里‘革命’的种子。而正统恰好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从卡塞尔学院接触秘党多以‘学术交流’的方式进行,反倒是没在台面上跟高台桌上的校董会们进行交流,这里面的意思十分耐人寻味。 “人工制造超级混血种的秘密固然很重要,会引起秘党的那群老家伙为之疯狂,但对于我来说你的秘密没有丝毫价值。”林年停顿,然后继续说,“不管你是什么状态,我想杀你就像杀条狗一样简单,希尔伯特·让·昂热想杀你也非常简单,你的秘密,所谓的‘月’计划对我们来说一文不值。” 李获月看着他很久,点头,“合理。” “你想要什么?”她面无表情地问。 以‘月’计划不会落入秘党手中为筹码,双方开始以咨询来谈判交易。 “现在我们终于开始聊天了。”林年收起了匕首,李获月的脖子上只留下了一条红印,没有半点破口和鲜血,“你为什么会准确地在秘党交接任务前十分钟内出现在火车南站。” “任务。” “谁的任务?” “李家兵部,左事官,李元德。” “兵部?你们还在沿用清朝时期的部门称谓?” 李获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可能是认为正统的内部情报和‘月’计划的情报一样重要,林年并不在意,‘月’计划是他用来套问李获月情报的筹码,当情报大过于这份筹码时自然无法形成交易。 “这次你执行任务的主要指令是什么。”林年继续问。 “在规定时间内不择手段夺取文件。” “你们知道秘党的交接任务的详细情报?” “知道。” “从什么渠道获得的这些情报?” “这份文件在落入秘党手中前本就在我们的观察中,原计划是我会在意大利的艾米利亚·罗马涅率领雇佣兵部队武装抢夺文件,但却先一步被秘党的执行部截获,为了避免正统与秘党全面开战,所以文件的夺取计划向后顺延。在秘党的专员进入中国范围的‘天眼’监控时,截获文件的任务便正式开始。”李获月平静地说。 “那群袭击B007专员的武装暴徒跟你们有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 “你们知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知道。‘蜂巢’,滨海城市当地新起的非法混血种组织,他们也在计划的一环,但与正统没有任何形式的交际。”李获月说。这些情报在她的任务失败后已经不重要了,可以用来换取‘月’计划的保密。 “驱虎吞狼。所以你才会在最后出现,正统准备先让非法混血种组织的人从秘党手里抢夺过文件,再由你出场清场截获文件,这就跳过了你跟雷蒙德碰面的环节,以保证就算事发正统和秘党也不会撕破脸皮,文件掉到你们手上完全是你们在清缴国内非法混血种势力时‘捡’到了,而不是从秘党手里抢过来的。”林年读懂了正统幕后者的布局,“只是你们没有意料到曼蒂·冈萨雷斯的出现,以及龙王的袭击,所以任务才彻底失败。” “曼蒂·冈萨雷斯。那个女人是你们的人?”李获月面无表情地问。 “看起来她给你留下的印象很深刻。”林年抬头看了她一眼,但很快就转移话题继续盘问,“说说这个‘蜂巢’组织。” “‘蜂巢’,近年出现在这座城市的非法混血种组织,以一年前出现在‘明珠塔事件’的水蛭药剂为核心,在该组织内组成了明确的上下级系统。组织的首脑得到了稳定的水蛭药剂获得渠道,不排除有幕后黑手资助他们,因为他们起势实在是太快了,在短时间内稳定发展出了‘蜂巢’这整个系统,以药剂为稳定组织内核的诱剂吸引社会各层次的人士增加组织影响力,再而逐步招收社会中天然混血种为组织的‘干部’增加核心力量。”李获月说。 “水蛭药剂?”林年眼中异样的颜色一闪而过,果然那份宣传会还是将这份药物售开了。 “正统判断该组织为低威胁目标,‘水蛭药剂’到底来说只能制造出劣等混血种,‘蜂巢’吸收的游离混血种也都是一直在正统监管下的残次品,原计划中借此次文件夺取任务的机会顺手剿灭该组织。”李获月说。 “正统,秘党,龙王,所罗门圣殿会一份文件引起这么多方势力的重视,我很好奇文件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不知道。”李获月看向林年,在见到对方不变的脸庞后又自问自答,“原来秘党选择了向你隐瞒情报。” “看来你在正统混得比我在秘党好多了。”林年微微偏头,“说吧。” “一份来源于所罗门圣殿会的名为‘Utero’的计划,寻找合适的母体,利用基因编辑技术植入胚胎,以最稳定的方式诞生新一代的超级混血种。”李获月说,“一旦成功将成为正统‘月’计划的替代版本。” “基因编辑技术?很天马行空的计划。”林年摇了摇头表示漠不关心。 李获月注视着烛火中林年兴趣缺缺的表情忽然说,“我以为你会对这份计划很感兴趣。” “为什么?” “据我所知,这份文件是所罗门圣殿会整整五十年来收集了全世界各个国家优秀‘母体’的情报。”李获月说,“文件中有三个‘母体’被认为拥有60%以上可能性诞生出新时代混血种的机会,一旦捕获‘母体’就等同于拥有一个超级士兵制造厂。” “所罗门圣殿会?没听说过的名字,但行事作风挺恶心的。”林年又点了点头,“倒是也符合秘党和正统的作风,想来是一路货色。” “在意大利的艾米利亚·罗马涅我有机会接触过那份文件的部分资料。”李获月没有理会林年把正统和秘党绑一起诋毁的事情,继续说,“所以我是为数不多的,知道那三个‘母体’名字的人之一。” “我不感兴趣。” “你应该感兴趣。”李获月盯着他缓缓说,“‘陈墨瞳’这个名字你熟悉吗?” “她?”林年微微皱眉。 “文件里的其中一个名字,被所罗门圣殿会认为拥有80%成功孕育后代的可能性。”李获月说,“虽然我不知道所罗门圣殿会是以什么标准评判得出的结果,但她被认为是相当优秀的后代繁衍者,诞生下来的子嗣会有顶尖的血统稳定性。” “那所罗门圣殿会得做好跟加图索家族和秘党开战的准备。”林年不认为恺撒·加图索那个护犊子的金毛会容忍所罗门圣殿会觊觎他的女朋友。 “所以她的名字也是极少数深红色之一,代表着极度危险,除非得到了很好的机会,所罗门圣殿会短期不会选择动手而只会观望。”李获月颔首,“同样被标识极度危险的还有两个名字,我想其中一个你也不会陌生。她的名字叫‘林弦’,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她应该和你关系匪” 话没有说完,因为李获月说不下去了,她默默地看着身旁那双注视着自己的熔红黄金瞳,从里面看到了大地疮口内流出的滚烫熔岩。整个房间的气压都沉了几分,那不是错觉,而是真正发生的事情,如是次代种以上纯血龙类的精神领域总会影响到物质世界现在就像又有一只龙王层次的东西出现在了李获月的床头,安静地看着她,等待着她把话说完,然后就会暴戾地杀死她。 “继续说。”林年摆了摆手示意不需要紧张,侧开了灼红的黄金瞳淡淡地说道。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六十一章:耐心 (二合一) “有消息了。” 林年才打开二楼房间的门从里面走出来,抬头就看见路明非急匆匆地从楼梯跑了上来,边跑边说,“那份丢了的文件好像找到在你还好吧?” 路明非才跑到林年面前就收住了脚步,一脸惊疑不定地看着林年。 他向来不是一个会读空气的人,不然就不会发生单恋陈雯雯三年未果的悲催事迹了但某些时候他读自己好兄弟的空气倒是一读一个准,比如现在他就觉得林年很不对劲,至于有多不对劲, 恰如当初听见苏晓樯跟赵孟华传绯闻时一样,虽然面无表情,但从头到脚都写满了老子今晚要刀人的暴躁感他也一直觉得赵孟华和传绯闻的那个哥们儿能活到今天是个奇迹。 “文件应该在‘蜂巢’的人手里。”林年没有察觉到路明非的诡异的视线,回头看了一眼烛光昏暗房间里的一瞥人影,将门给带上了。 “吔?你怎么知道?”路明非愣了一下。 “很简单的排除法。秘党、正统、龙王都失手了,除非还有什么隐藏在暗处一直没被我们发现的人参与这件事,最后得手的赢家就只有一个了。” 二楼的走廊上光线依旧昏暗,整個别墅都停电了, 只能依靠楼下亮起的烛火提供可视度,林年的表情也十分的晦暗难明,淡淡地问,“你们那边的论证又是什么?火车南站那边已经找不到什么有效的证据了吧?” “一通电话。”路明非犹豫了一下说。 “电话?谁的。” “曼蒂·冈萨雷斯,这个名字你应该不陌生吧?”路明非咽了口唾沫观察林年的表情,期望那暴躁感别更加严重了。 林年听见曼蒂的名字倒是显得不怎么意外,侧头沉思了一下,“下楼详细说……” 从二楼楼梯绕下来,就能看见临时收拾出来的被无数只蜡烛点亮各个角落的客厅,借着烛光可以看见无论怎么把废墟一样的场地清空干净,那坑坑洼洼的地板上也残留着触目惊心的残红显出一股萧条感。 整个别墅里都是大量使用后的地板清洁剂以及白醋的味道,勉强压下了几小时前那浓到仿佛可以用牙齿咀嚼舌尖舔舐的血腥味。也还好苏晓樯家保姆在橱柜里准备的清洗剂够用,不然这间别墅短时间内根本住不了人。 清理干净的客厅中央摆放着一张临时的圆桌, 圆桌上点着驱蚊的杯蜡, 楚子航坐在桌边看着林年和路明非下楼, 入座,才开口,“她醒了?” “醒了。”林年坐下, 目光就落到了桌上还摆了几盘薯片和零食,也不知道路明非从哪儿扒拉出来的,不过苏晓樯也总喜欢在这间屋子里藏高热量的膨化食品,有些仓鼠癖,平时总能在急需什么东西的时候从角落里忽然翻出来。 “我的天,她居然真的活过来了,还醒得那么快,这不科学!”入座的路明非有些复杂,“我以为她最起码要昏迷个几天。” “如果真昏迷个几天就得送她去医院输液,不然光是缺水就能害死她。”楚子航说,“混血种之间是不能一概而论的,更何况你也看见了她那副样子,她已经不能用正常的混血种来衡量了。” 不提林年对那颗青黑鳞片的龙心动的那些手脚,只是想起抽血和输血的那个片段就已经能拍摄车《解剖外星人》那种类型的黑色惊悚片了,只是脑袋闪回相关的片段就忍不住一阵胆寒。 那是眼睁睁可以看见一个女孩被抽血抽成了一张蔫下来的干瘪热水袋,又再经历漫长的输血将热水袋注满充实的全过程。那种令人恶寒掉san的视觉冲击简直能摧毁了任何一个人对‘人体’这种脆弱东西固有的成见,没人能想过精密而复杂的人体居然可以这么的随便。 但这个过程其实并不随便,换任何的人活着混血种来复刻这个过程都是十死无生的结局,甚至连九死一生都是奢求,毕竟人失血超过50%就会在短时间内死亡。 将血液抽干然后注入新的血液,道理是这么简单,就像是将大象塞进冰箱里一样简单,可想要完成这个过程,你首先得有一个比大象还要大的冰箱。人和混血种的确是做不到这个过程,但龙类可以。 依靠龙心存活的李获月在那种极端时刻视作龙类似乎也没什么不可以的了,毕竟龙族这种东西可是钉死在棺材了上百年,一旦拔出心脏的银钉和银珠都可以复生的怪诞啊更何况当时林年做的可远远不止将银钉彻底拔掉那么简单。 “简直就是现代的普罗米修斯啊,什么样丧心病狂的人才能弄出这种东西来。”路明非表情有些扭曲,看起来是不可避免地回想起解剖和输血的那一幕。他伸手去抓薯片想要点东西来止住自己打颤的牙关显得自己不那么怂包,但探出的手却抓了个空。 “她身上那些人体炼金改造的秘密对于正统来说分量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重,她愿意用我们保守秘密的前提来交换我们想要的情报。”林年早就把桌上的薯片拖到面前快速吃了起来,进食的速度很快,看起来是饿坏了路明非这才想起这个在食堂里能一个人干掉十个猪肘子的王路飞级吃货,从火车南站开战到现在一点东西都没有吃。 “所以她还算是个麻烦吗?”楚子航双手支撑在桌面上扭头看向右边,永不熄灭的黄金瞳里荡漾着微微幽光。 在他看向的方向是别墅的大门,在那里伫立着这间屋子安保系统落下的装甲板,足以抗住12mm穿甲弹的复合钢板现在整个的凹陷了下去,幅度大到像是捞上了金鱼的纸网,可以想象是要有多大的力量轰在上面才能完成这样的杰作。 那是林年、楚子航还有路明非在给李获月输血时发生的一些‘意外’,为了保险起见,在输血进行时楚子航提议把这间屋子的安保系统给激活(之前他与林年一起中途回到别墅时见到了安保系统激活的样子)避免意外,而之后发生的事情也证明了他的建议的确防患于未然了。 “之前还算是个麻烦,现在不是了。”林年大把大把地吃着薯片,“我的血型和她是配对的,应该是巧合,但也救了她一命。” “你那血已经完全不在乎血型什么的了吧!你说你是毒液我都信!”路明非想拍桌,但大晚上又怕扰民只能手指点桌以显自己的震撼。 “你应该槽我是屠杀(age),毒液是黑色的。”林年吃了薯片又吃虾条,还不忘舔手指头看起来的确是饥渴无比,“她的事情暂时放下,正统不知道她的去处和死活,一段时间内肯定不会轻易地联系秘党这边,他们拉不下这个脸,在他们踌躇犹豫的这段时间就是我们的缓冲期,得把事情给解决了。” “龙王的事情还是文件的事情?”路明非问,在他看来两件事情都快要捅破天了。 现在滨海城市已经彻底乱了,大地震已经造成了相当恶劣的影响,伤亡人数电视台上至今只口未提,国家层面上中国地震局、民政部、卫生部包括红十字总会和民间救援小队都第一时间赶来支援了。 但值得庆幸的是不知龙王是以何原理引起的地震,但真正毁灭性的烈度只集中在了火车南站的方圆一公里内,往这个距离越外的烈度呈几何倍衰减,整体对滨海城市造成的破坏远远比不上1976年的唐山大地震。 “龙王暂时不用我们操心,在向施耐德部长那边汇报了情况之后,校董会进行了线上紧急会议,下令派执行部的‘枭鸟’小队赶往现场,与正统的‘狼覃部队’进行汇合组成跨国联合行动部队,从火车南站废墟开始检查任何有关龙文的蛛丝马迹。” “秘党和正统又一次合作了?”楚子航眼中掠过异色。 “不稀奇,这一次的事件太过诡异了,算是一起伸手进一趟浑水的池塘里争着摸泥鳅结果被蛇咬了一口,大家身上都甩不干净泥水,想抓住这条蛇也只能一起合力把池塘给抽了。用上面大人物们气急败坏的话来说就是:就算是龙王也不能惯着他,必须抽水。”林年用两人都听得懂的话(主要是照顾路明非)解释了现在的情况。 “龙王忽然出现在台前实在是太过诡异,也太过令人惊悚了。”楚子航低声说,“他们不是愤怒了,而是怕了曾经的确发生过纯血龙类藏在人类社会中的事情,但主动匿藏的对象是龙王,这却是第一次。” “青铜与火之王的正常复苏麻痹了所有人,现在这位龙王的露面给出了所有人一个可怕的信号:剩余龙王未必还在沉睡,他们可能早就苏醒了,一直躲藏在暗处准备给人类社会致命一击。”林年点了点头,在路明非越来越脸白下分析着,想来衰仔从来没有就着这个问题想那么深过。 “正统和秘党在追查龙王的踪迹,那份文件就需要我们动手去找回了,在我看来那份文件是比龙王还要重要的东西。” “那文件到底是什么东西?连龙王都疯了一样的跑来抢总不会是龙王的**吧?”路明非纳闷地说。 “谁知道呢,但你们不是确定了东西落到谁的手中了吗,既然找到了那就去拿回来不就好了。”林年低着头又拖过一盘辣条开始往嘴里塞。 楚子航多看了一眼林年,思考了几秒后说,“曼蒂·冈萨雷斯在一小时前留给了我们一则电话录音,里面她告知我们这十几个小时内她一直都在追查文件,现在终于找到了文件去处。一个名叫‘蜂巢’的当地混血种组织浑水摸鱼从她手里抢到了那份文件。” “谁那么勇,能从她的手里抢东西?” “似乎是火车南站里幸存的一个‘蜂巢’的干部利用干扰感知的言灵让她错以为对方是路明非,才把文件从她手里抢走了。” “我?”路明非指着自己鼻子瞪大眼睛,但几秒后他又立刻想起之前在火车站里曼蒂看见自己那副怪异的表情,随即恍然大悟。 “能在龙王级别的战斗环境下释放言灵?看来‘蜂巢’的混血种也不如她说的那样全是残次品。”林年这下终于显得有些意外了。 “曼蒂·冈萨雷斯一路追查文件追到了对方的老巢,润德大厦,这个地方你应该不陌生。” “CBD区千禧广场旁边的那两栋双子楼?之前我和我姐还在A座底楼的百货商场买过东西。”林年对这个地名有印象。 “大厦A座的15层到21层被一家名叫‘迦南劳务输出’的注册公司包下了。” “‘迦南劳务输出’?希伯来人的那个迦南?不过这个名字应该是幌子,就像是‘源氏重工’一样披着白皮干黑事的假象吧?” “源氏重工?那是什么。” “日本的一家黑心企业。继续说这家公司,曼蒂详细调查过了吗?”林年吮了吮粘满辣条油的食指,路明非看他这幅模样觉得如果不是旁边有人,他能把盘子端起来舔一遍。事实证明他想的还真没错,因为他悚然发现林年吮完指头后居然在看他的指头,吓得他赶紧从屁股兜里掏出卫生纸把摸过几根辣条的手指擦干净了。 “根据曼蒂·冈萨雷斯的调查,这家公司从事的行业并非是劳务出口,而是劳务进口。” “什么是劳务出口?”擦干净手指头的路明非表示自己没怎么听懂。 “输出国向输入国提供劳动力或者服务,谋取经济利益和外汇收入,你可以理解为某种意义上的雇佣兵。”林年说,“但你说他们干的是劳务进口?” “比喻。他们就是一个月以来我一直在调查的那个民间混血种组织,你还记得那栋废弃医院停尸间的事情吗?” “记得哦。” “等等,什么废弃医院停尸间?”路明非倒是觉得自己听了什么不得了的词,左看看林年右看看楚子航,发现两人没有要深入解释的意思,又觉得有些沮丧,感觉这个暑假自己被小团体(滨海城市F3型男天团什么的)给排斥到了什么刺激的活动外了。 “他们就是‘蜂巢’?他们的大本营在润德大厦?”林年表示自己明白了,“他们扎根在这里多久了。” “按照曼蒂·冈萨雷斯的调查来看,那家‘迦南劳务输出’原本不叫这个名字,在半年前它还叫‘千禧劳务输出’,法人和董事长都是一个叫‘唐威’的28岁中国籍男性,在拥有十大年轻杰出创业家的身份下,他同时还是一名猎人网站注册的猎人,猎人名叫作‘3rd_诱ng_master’,人称三少,这才是他赖以为生的本业。”楚子航说。 “这名字有点中二的感觉。”路明非适当给出点评。 “我见过更中二的,叫‘波ogyman(夜魔)’还有什么derella(仙蒂瑞拉)。”林年低头用手指沾着盘子里的虾条粉,“混那个网站的人多少都沾点,带点血统的他们在接下一个又一个灰色任务时都觉得自己很酷,像是社会暗面的行走者,所以自然行事作风都带点中二。诺顿曾经也是猎人网站的人,你应该知道他在觉醒之前的行事作风。” 提到诺顿这个词,路明非忽然就不说话了,表情有些怅然。 “总之,那时的‘千禧劳务输出’还是一家私人性质公司,做的也是走私文物,盗挖墓穴的活计,算是他们在以猎人身份活动时的掩护,将收入进行洗钱的途径。但就在半年前这家公司被一股神秘的外资给并购了。”楚子航继续讲解,“在并购后‘3rd_诱ng_master’这个账号停止了在猎人网站上的一切活动,然后‘千禧劳务输出’正式改名为‘迦南劳务输出’,法人和董事长倒是没有变,但从原本21层公司范围一下子扩展了六倍可以看出这个公司的内部结构已经变了。但其实暗地里双子楼的不动产权也移交了,被一个不明身份的亿万富翁买了下来,现在暂且查不到这位亿万富翁的任何信息。” “双子楼都被买了下来?看起来‘蜂巢’背后是一只了不得的过江龙啊。那个‘三少’应该被‘蜂巢’吸纳了吧,出于这个‘海外注资’的神秘幕后不想露面,所以依旧让唐威这个人在明面上维稳着公司的运作,但其实里面的话事人乃至整个公司的运行模式都已经变了。从接任务帮别人打工的劳务输出,变成了将社会精英、流散混血种吸纳来帮他们打工的‘劳务输入’。”林年点头表示理解了。 “‘蜂巢’这个名字也很有深意,如果整个组织的运作方式是效仿蜂群的社会结构,那么无数的工蜂在外采蜜就只为了反哺蜂巢内的蜂后。”楚子航低声说,“我总有种奇怪的感觉,他们在这座城市里一直大范围地筛选拥有血统的人,拉拢社会精英和掌权人士有一种杂而不精的感觉他们好像在借着这些看似壮大己身的行动来掩盖着什么真实的目的。” 林年一言不发,嚼薯片渣的声音清脆响亮。 “他们打算干嘛?统治这座城市吗?这里又不是哥谭,他们也不是猫头鹰议会啊!”路明非有些惊悚。 “我不知道,但‘蜂巢’的幕后推手必然是一只境外势力的过江龙,可他整合出‘蜂巢’这个组织大范围地寻找吸纳带有血统的人是为了什么?如果一方势力有能力快速地从零到有拉起这么一批班底,他们真的会在在意这批班底提供给他的反哺吗?他们又是以什么方式在短时间内将这批散兵游勇凝聚起来了?光靠画饼的未来和混血种的神秘?”楚子航抚着下颚垂首看着桌上烛光扰动的影子, “我觉得这里面应该有更深的原因,幕后推手的目的也肯定不是这座城市的统治权,也不是为了所谓的混血种的利益,他更像是在借着这些由头寻找什么东西林年你还记得停尸间里的‘游戏’吗?我觉得那场游戏的目的不是确定混血种的身份,而是在探寻他们的过去难道‘蜂巢’背后的人是想在这座城市里找到一个特定的人吗?” “好了。”林年忽然开口打断了楚子航的推论,“现在我们眼下的问题是文件的夺回,曼蒂确定文件就在他们手中吗?” “文件还在润德大厦内没有进行转移,她一直盯着大厦的各个出入口,得到文件后大厦内的人员调动都转为了严密的固守,她认为那些人在等待。”楚子航看了林年几秒然后转开视线到桌上燃烧的蜡烛上。 “等待什么?”路明非问,“等失主找上门吗?” “等待取走文件的人上门,也就是‘迦南劳务输出’背后真正的话事人。”楚子航说,“我们要在这之前上门把文件夺走,文件不能离开那栋大厦。” “需要向执行部申请行动吗?”路明非又问,看来是执行部行动手册没少翻。 “不需要,天一亮我们就联系曼蒂开始行动。路明非守家,我和楚子航突袭润德大厦夺回文件。”林年说。 “我守家?”路明非呆了,反射性地看向二楼,“你让我守家?” “她暂时没什么威胁性,普通混血种都能制服他,我对你有信心。”林年拍了一下路明非的肩膀。 路明非瞪着他,样子像是在说,你能不能别一边说着骇人听闻的话,一边拿我衣服插手上的口水? “等等不需要做任何计划的吗?”路明非急了。 林年什么都没说,只是摆了摆手就起身离开桌前了,走进了别墅里的其他地方,估计是找其他能填肚子的东西了。 “应该不需要什么计划了。”在路明非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楚子航看着林年没入黑暗中的背影低声开口了,“就这样按照他说的去做吧。” “为什么?”路明非不解,“苏晓樯和林弦姐现在都再安全港没什么威胁啊,润德大厦那边也有我们的人(曼蒂)守着监视情况,跟执行部那边联系做计划还来得及吧?我们在急什么?” “你执行部纸面考核成绩如何?”楚子航看着路明非忽然问。 “B”路明非说。 听起来好像还行,但接下来的实战考核成绩实在是说不出口。 “已经不错了。那么你也清楚,正常情况下执行部针对任务部署计划是为了将专员的伤亡降到最低,行动成功率提升到最大。”楚子航说。 “不然呢?”路明非有些不解。 “这是正常情况。”楚子航顿了一下,“但对于某些极个别的情况下,执行部部署任务计划的目的会进行大方向调整,缜密计划优先的目的不再是任务的成功率或者人员的伤亡率了,真正让执行部的参谋们焦头烂额的从来都是事态的影响度。” “事态的影响度?” “如何把任务过程中造成的破坏和恶劣影响度降到最低,这永远都是执行部针对特别情况的最优先方针这也是两者之间一直在协调磨合的最大的难题。”楚子航淡淡地说道。 路明非滞住了,因为他听懂了楚子航的意思。 楚子航听着黑暗中翻箱倒柜的噪音低声说,“现在他已经没有耐心了。”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六十二章:胶片 润德大厦,21层,暗红色的丝绒窗帘被规矩地扎在落地窗的两边,男人面前宽敞的玻璃幕墙上黏着透明的雨滴,成百上千滴水在他的面前时快时慢地爬动,如是城市里楼宇与楼宇之间那闪亮光带中的密密蚁群,在突如其来的大雨中狼奔豕突。男人就是站在蚂蚁观察箱前的人静默又饶有趣味地看着这混乱未休城市里的奇异生态。 太阳尚未从淹死活起,一场大雨就光顾了这座滨海城市, 纷纷的雨水将地震扬起的粉尘冲刷回了地上。城市楼宇间窥见的远方的天和海都搅在了颜色的调盘里,一时间和男人背后桌上放着的蓝色多瑙河的别无二致,都是深层的蓝。 它们(天与海)连唯一的光辉是城市的光火提供的,就如这间房间一样,唯一的光芒也是由幕墙倒影中男人的金色双眸照亮的。 会议室的大门被推开了,唐威低着头从外面跌跌撞撞地走进来,怀里抱着一个土黄色的文件纸袋,他抬头看见了窗边背对自己男人的背影,脚步不由快了几步朝向他走去,但就在要接近到五米范围内时他却感受到了一股发自内心的恶寒,所有的冲动都在本能下消失了,刹住了脚步。 “东西放在桌上吧,辛苦你了。”男人说话很温润礼貌,有种礼贤下士的亲切感,会让初次见面的人觉得他是一个社会阶层很高,但却又能体恤民情没有架子的妙人。但在他的面前唐威没有任何放松,浑身紧绷得就像石头,淡蓝色的牌子货西服绷他身上就像橱窗里打扮的人偶模特。 一间屋子里,男人和唐威同样都穿着西装,但对比起男人, 唐威感觉自己就像是串门卖保险的该被保安轰出去。这并非是西装质感或者身材版型的问题, 真要论身材时常跟小弟们泡在健身房的唐威更壮甚至个子更高一些,但在男人面前他就是抬不起头。那是从骨子里溢出来的避让、畏惧感,不需要什么光辉的头衔来标榜他的优秀,只是靠近就能让人尊敬的同时又心生顶礼膜拜的错觉。 男人转身,借着玻璃幕墙外城市的缥缈灯火,可以看见他英俊的面孔,坚毅而温润,‘东方阿波罗’一样的男人,一对竖眉就算没有立起也为他带来了淡淡的不怒自威的感觉,倒是应了《子不语》中:“上坐官貌颇温良,闻土神话即怒,瞋目竖眉厉声索二青衣。。”在表现。 他走到会议桌前,唐威退到另一边的位置坐下神态疲惫而隐约焦躁不安,男人什么都没有说,将西装外套脱了下来挂在了椅背上,从前兜里摸出一盒折叠火柴,取出一根弹燃,在会议室内暴起的微渺火光中将这份短短的光源延续到了会议桌中间的蜡烛上,照亮了白色大理石雕的圣经天使烛台,也照亮了桌前桌后两人的脸, 以及会议室更深处中一个人形轮廓的修长影子。 男人将熄灭的蜡烛梗用拆开的湿巾纸包好,左手揣兜,单手打开了唐威隔桌递过来的文件,没有用手接触,而是用准备好的剪刀拆开密封条,再用镊子撑开纸袋从里面取出了那一叠叠胶片和影印文件。 在用镊子一张张检阅后筛出了其中三张细细检查过后确认无误,将所有东西重新装回纸袋,在烛光照亮的唐威满是血丝的瞳眸中,从裤袋里摸出了一根彩虹般的试剂以注射器的方式将里面的斑斓液体滴进了桌上的一个刻杯中,又往里面继续加入了蓝色多瑙河,白葡萄酒稍微稀释了一些彩虹液体但却没有破坏它整体的颜色结构,在烛火下依旧显得那么梦幻和美丽。 “喝慢一些。”男人将刻杯推到了唐威的面前,在他的手指离开刻杯之后,唐威张了张嘴干涩的喉咙里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抬头看了一眼男人,发现对方已经没有再看自己了,才将刻杯端起把里面的东西一饮而尽。 就像滚烫的钢水顺着喉咙浇进胃里,唐威发出低低的嘶吼声,在短短数分钟内前半身趴在会议桌上的他皮肤在晦暗的光芒中不断凸起黑色的血管,就像有细小的蛇在他的皮肤表面下爬动,每一次扭动都会给他带来巨大的痛苦,但在这种苦痛中又能从那双逐渐发光发亮的眼眸内见到少许的欢愉。 “发明这种药剂的人的确是個天才,能把普通人一辈子奢望而不可求的阶梯从云端上送下来,但代价也是有的,被送到了曾经无法企及的地方后,再回头就只有万丈深渊了。”男人端着白葡萄酒倚靠在椅子边看着唐威从挣扎到平息的模样说,“即使是这样你也要将这种痛苦原封不动地带到生你养你的父亲身上吗?这可能根本就不是一种救赎,而是把他从一个地狱带到另一个地狱。” “抱歉老大,我不像你们一样是文化人,我没怎么读过书,现在还是个初中文凭...”唐威剧烈的咳嗽,从桌上慢慢爬了起来,他的眼中金色的光芒稳定了下来,但表情依旧有些痛苦的余韵残留,“我不知道什么地狱不地狱的,我只知道老大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毕竟像老大你这样的人总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昨天的事情你做得很好。”男人看着唐威点头,给了他承认,“在应对你的承诺之前,我还有几个问题要问你。在你昨天抢夺这份文件的时候,是否将在场的所有人都灭口了,尤其是原本带着这份文件的人。” “死了,都死了,火车站都塌了。”唐威低咳着点头,“昨天正巧地震了,火车站直接塌了,老大你看新闻应该都知道吧。” “所以你们的目标是死于地震的?”男人若有所思地问。 “老大你今早才到不太清楚情况,你应该去火车站现场看看,情况老惨了,我们抢到文件后火车站就塌了,昨天你让我带的那一群弟兄都倒霉死了个七七八八,就我一个人撞大运活着逃出来了。”唐威低声说。 “就你一个人活着。”男人看着唐威,眼中掠过饶有趣味的光,“看来你运气很好。” “我运气向来都很好,不然以前也不会在猎人网站上混得风生水起了。老大你能找上我不也代表着我运气很好吗?”唐威低声下气地说道。 男人低笑了一下摇头,“看来你的血统被提纯后得到了一个很不错的言灵帮你拿到文件并且活着逃出来了...昨天这座城市里具体发生了什么我并不在乎,我是一个结果主义者,现在文件完好无损地放在了我的面前,这个结果就是好的。你一直以来都做得很不错,我承诺过你的东西会在短期内送到你的手上。” “那是肯定的,我们以前‘千禧劳务输出’的口号就是‘创业很酷,坚持很酷’!”唐威干巴巴地说道。 “你作为干部的确是优秀的,我有考虑过在我离开后,没有下令的时间段里,彻底将这个组织交给你管理,你有兴趣吗?”男人看着唐威淡淡地问。 “丝毫...没有,老大你实在抬爱我了,这家公司其实除了注册上的名字以外都是你的,你才是大老板你说什么我們就干什么。”唐威苦笑着说,“我就是臭打工的!只要老板你暗示给我们发‘工资’就好。” “好,现在我就有两个任务交给你。” “你先去帮我找一个人。”男人从文件袋里抽出了一张影印文件滑到了唐威的面前。 唐威低头一看,细细地看了一遍文件后抬起头有些愣神,“小孩?” “不,你要找的是一个成年的女性混血种,约莫在22-24岁,你看到的只是她小时候的信息。”男人摇头。 “还挺可爱的...组织没有她长大过后的照片吗?”唐威迟疑着说,“光凭小时候的照片和名字很难找到吧。‘林弦’...这个名字也未免太大众化了一些,而且她很可能也会改名,听说孤儿院里出来的女孩都会改名。” 他说完又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那份文件袋,难道里面都是有关于一些小孩子个人信息的文件?他们总不会是在做拐卖儿童的活计吧... “她的事情你不需要过问,我只需要你找到长大后的她,现在的组织势力结构已经渗透进整座城市了,我们可以说在这座城市内手眼通天,组织一切的资源和情报网都供你使用。”男人说,“假若你找到了人,不要轻举妄动,第一时间通知我,我会亲自来处理。” “这么大手笔...找人我在行。这份文件上的资料都很齐全,我去一趟城南那边的孤儿院打听打听应该就找到线索。”唐威心中微微有些惊讶...由男人一手拉起的这个组织在短时间内无限度地扩张,作为组织最原始也是最核心的干部之一,他一直都好奇男人究竟想要做什么,是想当这座城市的皇帝还是想发动一次战争? 谷忖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组织规模初具之后第一次调动所有力量执行的任务居然是找一个长大后的女孩儿?有种大炮打蚊子的感觉,但莫名的唐威在心底又悄然升起了一种男人包整顿饺子都是为了这盘醋的荒谬感... 唐威又看了几遍这张影印文件,上面有这个女孩十几年前的照片、住址、血型、体态特征等等,记住了上面的关键信息,男人才将文件重新装回纸袋里。 “还有一件事,昨天一只干部小队全灭在了一栋高档小区的别墅里,我需要你接手他们的任务。”男人继续说。 唐威心里一惊,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居然有一整只干部小队覆灭了? “组织在扩张的时候看上了一个名叫‘苏华权’的当地老板,他是这座城市里话语权最大的权贵,能掌控他就能掌控整座城市的命脉...但在这个过程中我们遭到了强而有力的反抗,包括昨天在内突袭‘苏华权’的别墅行动,两次针对‘苏华权’的行动都失败了,我需要你调查这个男人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势力。” “‘苏华权’那个当地的矿业外贸大老板?”唐威记得这个名字,之前一段时间还经常看见电视新闻上市长和那个中年商人同台出镜。 “是的。这两件任务都不需要见血,很适合你这种在这座城市土生土长的人来完成,这也是为什么最开始我会看中你的缘故。”男人说。 唐威面部表情抽搐了一下,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拳头捏紧直到最后又满脸怅然地起身回头,“好的老板,我会处理妥善的。” — 男人看着他起身离开,走出会议室关上那扇门,手中的刻杯才缓缓放下了,那双淡金的瞳眸里充满了耐人寻味的意思。 “您认为他在说谎么?”黑暗中有人说道,是女人的声音,清锐如玉石之音声,带着些许的温婉。 女人从烛光照不亮的昏暗中走出,从起初人影的轮廓到一身窈窕魔鬼的身材,火光照到的混血脸庞上融合了东西的各类审美,脚踩的高跟钉子似地扎在地板上。这是个漂亮到可以用‘尤物’来形容的女人,所以她从始至终一直站在黑暗里,因为她一旦走出,唐威势必会分神,在跟男人的谈话中分神无论是对她还是男人都是不能容忍的事情。 “他隐瞒了很多事情。”男人若有所思地说,“我们才从耶路撒冷回到这座城市,很多事情都不清楚,比如昨天发生在这座城市的地震,不像是自然发生的,而像是...人为。” “您是说...野生的龙类?” “我不知道。但似乎也只有纯血龙类的力量能造成这种破坏了,可如果承认这是纯血龙类制造的灾害,那么他的血统又该怎么定义,最起码都会是...次代种?”男人摇了摇头,“这个玩笑可不好笑,我不认为一个由‘水蛭药剂’催成的劣等混血种能在纯血龙类的手下活下来。” “问题应该是为什么纯血龙类会出现在火车南站,圣殿会的文件引起秘党和正统的窥伺可以理解,可再怎么也不会招来龙类的觊觎。”女人低声说。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不是我们现在该关心的事情了,重要的是文件已经夺回来了,回到耶路撒冷最早的一班飞机在一个小时以后。圣主要求我们尽快将文件追回不能落到其他人手里,多一个人知道文件里的名单我们就多一个竞争者,现在‘Utero’计划暴露了,按照秘党和正统那群鬣狗的嗜血和贪欲,绝对不会放任我们完成伟大计划的,所有的行动都会尽快提上日程。”男人看向桌上的文件冷冷地说, “一旦‘Utero’计划彻底启动,适格率高达90%以上被冠以‘圣母’之名的那个女性混血种必然就是首位人选,正好按照年龄推测她也在黄金适孕期内。我们得加快在这座城市的搜寻进度了,利用手上所有渠道来找到这位‘蜂巢’苦寻已久的蜂后!” ...整个‘蜂巢’的建立只是为了找到一个长大后的女性混血种,如果这个消息让‘蜂巢’的干部以及手下们听见了恐怕会难以置信到崩溃。他们一直以为这个前途无量的组织是为了更大的使命而聚集而成的,谁有能想到整个‘蜂巢’不过是另外权力者手中为了达成一个目的临时拼凑的工具罢了。 “圣殿会这么确定‘圣母’就在这座城市吗?此前我们没有一切有关‘圣母’的消息。”女人低声说。 “‘圣母’十二年前曾经出现过在这里,我们曾经一度濒临接近,甚至掌控她。”男人摇头说。 “您是说...十二年前圣殿会就在这个地方找到过‘圣母’?”女人听见男人的话表情露出了一丝震撼。 “只是找到了踪迹而已,我们散步在全世界寻找适格者的见习骑士,在和日本当地的一个混血种势力合作的途中偶然得到了有关‘圣母’的可靠的情报。于是他跨洋来到了这座城市,但很可惜没有在找到‘圣母’,只在一座孤儿院里找到了一个潜力十足拥有成为‘首席骑士’资格的男童,并准备把他带回圣殿总部培养。” “但可惜过程出了些问题,那位见习骑士遭遇了意料之外的敌人,死在了这座城...”男人沉声说,“我们一直怀疑是秘党做的,那个男童身边有着秘党监视的探子。极有可能就是那一次打草惊蛇才暴露了我们的计划,导致了我们被秘党盯上了...所以才有了这一次发生在意大利的文件失窃意外。” “有没有可能‘苏华权’背后的势力就是秘党?根据调查他跟欧洲方面的辛迪加一直有密切的来往。”女人忽然睁大眼睛说道。 “极有可能...如果真是如此,‘苏华权’这条线可能就得提前断掉了,这座城市也得被暂时放弃掉了,这段时间我们几乎将这座城市所有拥有血统的人选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疑似‘圣母’的人。”男人说。 “‘圣母’真的不可代替吗?”女人低声问道。 男人缓缓抽出了文件中的一张胶片,在这份文件中每一张影印文件都配套着一张胶片叠放着,影印文件上复写的是人选的基本信息,而黑色的胶片上则是藏着这个人选真正被计划选中的原因。而他抽出的正是属于配套‘圣母’的胶片文件,在那上面上也写述着‘圣母’起源的过去,那深邃而匪夷所思的过往。 “在所有人选中她是最特殊的。”男人看着那份胶片,将刻杯里的白葡萄酒一饮而尽,“就算是居于第二位的陈家大小姐也只有80%的适格率,同样有20%的失败可能。可‘圣母’可是适格率无限接近于100%的奇迹啊...” “那么希望骑士卿武运大兴。”女人垂下淡金的眼眸。 “我们会找到你的,不惜一切代价。”男人放下刻杯,看向窗外深蓝的大雨天空,低沉的声音铿锵掷地。 而与此同时,在润德双子大厦的楼底,暗蓝色的大雨中,一个人影也站在了高楼之下,仰头望着这雨中黑色的巨人,天空上黑色的雨水飘入了他灼红的瞳眸中霎时间就融化开了,不见任何踪影。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六十三章:早餐 蒙蒙的雨中,唐威一脚踩进了积水里,大雨淋湿了他的那身牌子货的西装,他干脆地外套脱了下来挽在手腕中,低着头快步地跑离大厦,路过熄灭的音乐喷泉旁时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背后大楼的高耸处,仿佛是联想到了某种‘俯视’的目光,他打了个哆嗦, 低下头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润德大厦往外走就是花园广场,广场边上是商业街,只是现在时间还早不到六点,只有零星的早点铺开门了。大雨的缘故扫大街的清洁工人都见不到影,街头巷尾都是冷恻恻的雨迹折着早点铺的白光,偶尔能听见几辆消防车的警笛声飞驰而过,之后又陷入了只有雨声安静,仿佛能听见全世界的雨点打在了全世界的草坪上。 唐威冒着雨低头走到了一家打着“李氏包子铺”的门面前,被带着白围裙的老板娘揭开的铁蒸笼里溢出了热腾腾的蒸气,一扫过去全是新鲜出炉的肉包子,顶上封口贴韭菜的是鲜肉包子,留叉烧肉糜的是叉烧包,还有白糖包和牛肉包什么的 店铺的生意还没正式开始做,从里面如林的椅子腿朝天倒着放在桌上就能看出来了,不过倒是有一个客人起得早占了一张靠店门的桌子,桌上放着一屉包子和一碗豆浆吃得很专心。 唐威走了过去将就着拼桌一起坐下, 那人也不嫌弃,穿着一身T恤短裤踩个拖鞋看面相是个年轻的帅小伙,估计又是在哪个网吧熬通宵之后钻出来找吃的不过地震之后连手机基站都停了好几個小时, 这个时候还能有网吧正常营业吗? 唐威不知道,也不关心,他现在处于一种非常饥饿的状态,一言不发地等着老板娘把包子和稀饭上上来,端着碗就往嘴里灌,看得老板娘直呼喝慢点烫嘴,但看着唐威喉咙蠕动咕咚咕咚就见底了大半碗稀饭倒也是不知道说什么了,摇头去忙自己的了。 一屉包子管它什么馅儿的,唐威直接上手往嘴里塞,他太饿了,喝下那杯斑斓的酒后他整个人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偷走了体重一样,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陷入了营养不良,他现在只想着填饱肚子把这种饥饿感给熬过去。 痛苦吗?当然痛苦,如果不出意外,以后唐威定期每一段时间都得感受这种痛苦,这是他自己选的路,再痛苦也得走完,因为他走这条路不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而是为了比什么狗屎荣华富贵更重要的东西。 一个又一个包子往嘴里塞,一口咬半个,再一口直接吞下去。唐威闷着脑袋啃着包子, 满脑子乱糟糟的, 浑身上下都在冒着白色的水汽,不远处的老板娘见着他这副样子喃喃道现在年轻人火气真重!谁又能想到导致他这副模样的是血管里奔流的那些被剧毒提纯过的鲜血呢?每在心脏里循环泵动一次, 他就越感觉苦闷,吃包子的速度也越快。 一屉吃完再来一屉,唐威的食欲很好,从未这样好过,一屉里有四个拳头大小的包子,眨眼间他就把第二屉吃到尾了,老板娘又送来两屉惊叹现在年轻人真能吃,唐威真想感谢老板娘善解人意直接上了两屉,但没想到桌对面拼桌的客人却拿走了其中一屉,他这才反应过来这桌上能吃的不止他一个在对面客人的手边已经叠起四五个小蒸笼了。 唐威忍不住多看了这位起码比他年轻个五六岁的客人一眼,是个男孩,帅得让人有些自惭形秽但不打紧!他三少向来走的是成熟精英风,对面这一看就是经典的现代偶像风,不同风格不必拿来放一起攀比各有各的帅法嘛! 但这位走偶像风的小哥这么能吃如果被女粉看到了会塌方的吧?同时新上的一屉包子他还没吃一半呢,对面就已经伸手拿最后一个了,这是什么街头大胃王? 但很有默契的,唐威没去开口搭话和议论对方,桌前桌后两人都在闭嘴吃早饭,一屉蒸笼接一屉蒸笼的清空。老板娘一副活见鬼似地反复跑,直到最后无奈地说:卖完哩。这轮番不休的包子大战才结束了 他们把整个包子铺的包子都吃完了,要想再吃就得现真蒸,得等上好一会儿…… 唐威也终于有些撑住了,留下了面前最后的一屉包子没动,坐在原地打着饱嗝,对桌的客人站了起来,他正想竖起大拇指表示兄弟挺能吃的快赶上我了,话还没出口,就愣神地看见对方拿着碗去呈稀饭的铁桶那儿了。 唐威坐在原地消食的过程中,眼睁睁看着这哥们儿跟自己一起干完了包子铺一早晨的包子后,继续开炫早点铺的稀饭,一碗接一碗地往肚子里倒,在倒完那一铁桶的‘花生浆稀饭’后继续转战下一桶的‘绿豆稀饭’ 看得老板娘和唐威那叫一个叹为观止,老板娘直呼今天早上店不用开了,你们两人就把我的营业额给包圆了,说着就站店门口去了,大概是怕唐威和这客人不讲武德吃了就跑 唐威就坐在原地看着这个年轻的男孩喝稀饭,因为他当真好奇对方能吃多少,而对方也完全没在意他的好奇以及老板娘的称叹,只是自顾自地一个人吃着,吃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完全不像是在死吃憨涨 直到最后绿豆稀饭也喝完了,店里下稀饭的泡菜都被吃了一半,老板娘问那客人需不需要把剩下的泡菜打包一半带走,那客人终于开口了,但却是婉拒,理由是泡菜吃多了容易得癌症还挺养身的!问题是养身的人能一顿吃这么多吗?就不怕胃穿孔啊! 老板娘最担心的事情最终还是没有发生,那客人准备付钱了,毕竟这是在早点铺吃,又不是在“阳泉酒家”或者“丽景饭店”吃大餐,一早上的包子稀饭一共也就两三百来块钱。但那客人还没把钱摸出来,唐威就摆手说这顿我请了,长那么大没见过这么能吃的人,算是开眼界了 钱付清了,老板娘乐呵着去收拾洗餐具了,剩下唐威和那客人坐在靠门的桌前看着外面的下雨的花园广场,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大概是在消食,直到后来唐威才憋不住了,问了一句,“兄弟你怎么这么能吃?饭桶转世啊!” 客人简单回答了一句职业运动员,有特殊的消食方式,胃袋天生比别人大个几倍,能多装很多东西,胃酸分泌也快很多,所以边吃在边消化。 唐威暂时被这个理由折服了,因为他书读得少,所以觉得这解释很科学,但其实当真挺科学的所以就没多问了。倒是客人因为他起了话头之后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着重看了他的脸好一会儿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又问唐威他剩下的那几个包子还吃不吃了,不吃别浪费了。 “得带回去,留给我爹的,他住院只能吃流食,我就想着能不能把包子撕成片放稀饭里让他喝下去。”唐威摇了摇头说。 “你爹住院么?得了什么病。”那客人听后问。 “不是什么病,车祸。”唐威看向门市外的黑不溜秋的大雨,“半年前出的事情,挺倒霉的,走斑马线红绿灯都被撞了,听说对方是酒驾判了刑也赔了钱,但事情还是出了。” “严重吗?” “病危通知书我都收了好多次,直到后面我都麻木了。”唐威深吸了口气从西裤里摸出了包‘中华’抖了一根给那客人,但却被摆手示意不会,“听医生说内脏撞出了问题,脊椎也断了,大概好起来后半辈子也瘫痪我老爹前半辈子没作恶没干坏事,可能就是因为养出了我这个不孝子祸害社会所以才遭报应了吧。” “但你这样子不像是不孝子,起码你还能记得给你老爹带早餐。”客人打量着唐威。 “再怎么也是老爹,一把屎一把尿把我喂大哦呸,拉扯大的,我妈以前南下打工把我们父子丢了,就他一个人养我这么大,在工厂里当工人干了大半辈子,等我成年又把工作让给了我,自己去守仓库补贴家用,他这一辈子都废在我身上了,那我总得有良心点送他后半辈子走是吧?”唐威低头挡风打火,打火机估计是没油了半天打不燃,结果那客人忽然伸手过来在他烟前打了个响指,空气里摩擦噼啪一声烟就燃了。 “这什么魔术?”唐威愣了一下。 “小把戏,响指打得够快你也可以。”那客人随口说,“没打算放弃治疗吗?这么住院很费钱吧?准备让你爹在医院里住一辈子?” “我还能动还能赚钱就让他继续医呗,如果医院能买我估计就想办法买下来了。”唐威站在门市前的雨帘下吞云吐雾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我老爹就是个死心眼的傻逼,把什么都投资在我身上了,家里两个男人一个傻逼另一个总要牛逼,我总得想方设法让他以后过好点” “你爹以后都治不好吗?”客人问。 “也不一定。”唐威夹着烟,看着外面大雨里的高楼大厦沉默了好一会儿,“我爹出车祸后有人找上了我,说能治我爹,走的是旁门左道的路子,而且要价很高,不是钱能搞定的。” “靠谱吗?” “不管靠不靠谱,我想有机会就总要试一试,说不定能让我爹从医院里出来,重新站起来。” “旁门左道的方子总有代价的。” “所以我得先给他踩踩路子。”唐威叹了口气,“凡事总不能随便放弃嘛” “那你有想过你爹不想看到你走到那一步吗?怕你陷进去就回不来了。” 唐威顿了一下,回头莫名地看了一眼坐在桌后的那男孩儿,对方表情很平常,就像正常闲聊一样。他想了想摇头笑了笑说,“你这个年纪经常看漫画是吧我也看过不少动画片,你这话说得挺日漫的” 客人没说话,只是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管他娘的,反正我是为了他好,我管他事后逼逼赖赖这么多,再怎么样也好比躺床上一辈子好。事后他打我一顿我不认我这个儿子了我也无所谓。”唐威摆了摆手往雨里吐了口烟痰,眼中掠过一丝落寞和烦躁。 “他都已经那样了,还能糟糕到哪儿去?天塌了我帮他顶住就是了,顶不住咋们爷俩一起完蛋,他是我老子,他说过我做什么他都能理解我但拿不拿皮带抽的我就是另一回事了。能让他重新从医院里走出来再抽我一顿,怎么样我都值了,我原本还准备给他找个后妈呢” “看来你下定决心了不过你说的那些能帮你的人在我看来没怎么安好心。” “那又怎么办?”唐威低声笑道,“没办法的兄弟,现在人家话事,我都在帮人家做事,人家不开心我爹就得死在医院里,我还不是只有给人资本主义当狗呗?或许当着当这就习惯了倒也挺操蛋的。” “电影里不都这么拍的吗?说给你最后希望的人其实都是骗子,都该死。”客人说。 “呵,说实话,我一直觉得他們有问题,但没证据,我甚至觉得我爹那天的事情”唐威抬头望着远处那双子大楼低声呢喃着,但话说到一半就谨慎地停下闭嘴了。 他捻了捻手里的烟头然后丢进了水里发出了‘滋’的一声熄灭了,有些沮丧地甩了甩头,“靠,不说这些有的没的东西了。” 他回头走到桌前把老板娘给打包好的那几个包子和一碗没喝的稀饭给带好,看了桌前的客人说,“兄弟我先走了去医院了,以后早上少吃那么多就算是运动员也小心把胃吃出问题,还是注意点吧。” 客人看着他点了点头,目送他把手腕上挂着的西装撑开包裹着那袋包子和稀饭冲进了雨帘后面,在渐远的脚步声中消失不见了。这时老板娘也正巧过来看见了这个大胃王男孩从桌前站了起来,张口问,“客人要走了啊?” “最后再买点东西打包带走。”男孩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 “没包子了吖,稀饭都得重新熬,下一轮得半个小时后了,要我看别吃了吧,大胃王也不是这个吃法呀,我们店又没奖金发给你。”老板娘想了想说,“要不你明天早上晚点再来我准备多点给你免费吃,不过得找人拍照宣传一下!” “没,不是买包子了。”男孩摆了摆手走到一揉面的台前看了一眼上面立着的削面团的菜刀,“菜刀怎么卖?” “菜刀?菜刀不卖哩,你买这二手货干嘛,买了我还怎么做生意呢。”老板娘愣住了。 “今早不是不做生意了吗?” “嗨,话是这么说的,但是”老板娘忽然止住了话茬,因为男孩随手就提起了台上沾着面粉的明晃晃菜刀,拎在手里给了她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凌厉感觉。 “卖我算了吧,刀挺好的,我家里的暂时用不了了,没工夫去买新的,买你的将就一下。”男孩从短裤里掏了一团现钞出来放老板娘手里。 老板娘没敢说话,因为刀不在自己手里。她只能就这么看着这T恤短裤的男孩一手揣兜,一手提着菜刀,踩着拖鞋走出了门市外的大雨里消失不见了。 走出早餐铺,在大雨中,浑身湿透提着菜刀的林年抬头看着双子大厦顶楼闪烁的红色高空障碍灯,揣兜的手摸出手机,拨出了早就输好的电话,等到接通后他开口了,“吃饱了。让曼蒂那边打个电话通知那栋楼里面的人一句话:除了领头的,其他打工的都滚出去吧。我要进去了。”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六十四章:入侵 (10000字) “您好,这里是以色列航空公司,请问我能为您做什么吗?” “我想订两张直达特拉维夫的本·古里安机场的机票,起航时间在今天以内。” “请稍等,女士。请问您需要预定什么时间段的呢?直达特拉维夫的本·古里安机场的机票在今天有早上9点12分的ELY303次航班,以及下午2点整的ELY305次航班。要我为您订座位吗?” “我需要下午2点的航班。” “请问是需要头等舱还是经济舱的机票呢?下午2点整起飞的ELY305次航班经济舱还有三个单独座位,头等舱还剩下六个座位。” “头等舱, 两个座位尽量靠近一些,最好隔道左右。” “好的,没问题。两张305次航班5月24日周五下午2点整从BJ飞往特拉维夫的头等舱机票,对吗女士?” “是的。” “请告诉我您的名字和联系方式。” “Bar·Lukas,赵朗钧,联系方式就是这个手机号码。” “请提供一下护照信息和信用卡信息...好的女士, 机票已经为您预定,如若航班取消我会第一时间通知您。以色列航空祝您有愉快的一天。” 电话挂断。。Bar·Lukas, 也可以叫做芭儿的褐发女人放下了手机,看向将文件纸袋放进碳黑密码箱的男人。 半米长三十厘米厚的密码箱横置在会议桌上,通体碳黑银色封边,一道十位随机数机械密码锁,一道物理挂锁,一道电子指纹锁,以及一个藏在黑色把手内侧的暗扣。 男人将重新封好的文件纸袋放进了密码箱内,合上箱盖检查每一道保险,再拿起手侧的手铐将箱子铐在了自己的手腕上,也是加上了最后一道最强力可靠的保险。 “航班在下午2点起飞,半個小时后我们需要赶到城北,在还尚在正常运作的滨海机场坐上直达中国首都国际机场的航班,在目的地等候六小时后进行转机,如果航班不出现延误,我们预计会在中国时间凌晨一点,耶路撒冷时间晚上八点的时间到达。总部会封锁整个机场以及沿线一公里范围内的市民, 文件将在飞机跑道的终点处进行移交。” 褐发女人芭儿不止是外貌身材是顶级的尤物,在旁杂事物的安排处理上也是绝好的秘书, 这也是为什么男人会愿意把她带在身边的缘故,除了日常解决一些必要问题之外,他总需要一个人亲力亲为帮他处理日常琐事。 不是每个人性感能干的女人都能成为男人的随从,在所罗门圣殿会中芭儿这种人也是拥有者‘职务’,经受过专业培训以及血统挑拣出来的成品,虽然血统势必远远够不着男人,但她起码也能拥有‘扈从’这个圣殿会认证的职位。 “你做得很好。神的旨意(God wills it)”男人从不吝啬对于下属的夸赞,无论是芭儿还是作为‘临时工’的唐威,他始终相信就算是带有最险恶用意的利用,只要在表面功夫上做到无可挑剔,那么这些本该废弃的劣质产品也能为自己燃烧出石油、煤炭般的热量。 “神的旨意。”芭儿同样念出了这句充满教义的话语,庄静而肃穆。 那是远在百年前十字军东征时圣殿骑士团战场上冲锋陷阵时的口号,狂热的信仰会在绘着红色八角十字的矛与盾相互敲击中上升到极点,以敌人的视角来看,每次听见这个口号的时候铁骑已经踏破了血泥带来了通往正义的红色泥泞。 “那个叫做唐威的弃卒拒绝了您的好意成为这个临时组织的代行者,我们需要在离开前寻找新的代行者继续在这座城市搜索‘圣母’吗?”芭儿问。 “他从来都不是唯一的选择,选择他只是因为他受制于我们的原因更为纯粹有力,背叛的可能相对最小,他是个孝子,我不讨厌孝子,因为注重亲情的人更好被我们利用。在这次行动后原本管理这个组织的上线将彻底抽离,代行者随意指派就行,因为这里已经不再重要了。”男人低头检查手铐,将之调整到舒适的角度,平静地说, “这座城市里这条临时起草的下线里,聚集在一起的大多数人都只是在抱团取暖,亦或渴求于力量,从来没有圣殿会的章程和信仰作为骨架,所以可以预见在大难来临时终究是一盘散沙。现在秘党和正统已经盯上我们了,那是就连圣殿会都需要暂时避讳的庞然大物,所以作为打草惊蛇的这个临时组织的覆灭是注定的。” “那‘圣母’...” 芭儿没把话说出口,但其实心里也明白了男人的想法,在‘蜂巢’快速成长大规模吸纳成员的这个过程中,已经基本上算是将整个城市可能带有血统的人选完全筛选了一遍了。近一千五百万基数的初筛过后再控制政要、上流阶级进行第二次精筛,直到现在都没有找到疑似的人选。 ‘圣母’在这座城市的可能性已经大大降低了,没必要再冒着被秘党和正统找上门的风险继续搜寻,所罗门圣殿会蛰伏了上百年,不差再等个十几年。如果不是‘Utero’计划的文件流失到了这座城市,男人甚至都不会冒险亲临此地,‘蜂巢’的一切行动本该是由圣殿会全程远程遥控的。 所罗门圣殿会从头到尾都是隐密组织,不同于秘党和正统这种光于台前的统治者,他们更像是躬耕与黑暗的刺客,一切行动都是为了理想和正义。所以这代表着他们的体量势必无法与真正的庞然大物相比。但永远藏在暗处中行动,也给予了他们得到一些秘党和正统这种站在台前而无法获得的东西...比如‘禁忌的力量’和‘失落的技术’。 “现在还没必要跟秘党和正统正面相碰,他们知道我们的存在,但却不清楚我们的底蕴,所以不会轻举妄动,这个临时组织留给他们覆灭会给他们一种蜥蜴断尾的自保假象,利于圣殿会继续发展。”男人说,“等到真正的‘神子’在我们手中诞生后,圣殿会才能真正拥有与秘党和正统踏上厮杀战场的资本。” “毕竟不谈正统,就现在的秘党可谓是如日中天啊。”男人的语气忽然幽然了起来,“就连天启四骑士的‘火之主’(不同地域的人对四大君主有不同的称谓)都死在了他们的手里,无论这则消息真实与否,他们也必然存在着妥善处理次代种的可怕战力。” “我听说火之主是死在一个独立的个体,一个混血种手中的——一名代号为‘butcher’的超级混血种。在国际混血种界中相当臭名昭著,直接杀死、破坏了不少秘党的政治敌人...索马里漂流海上的混血种家族就是毁在了他的手里,原因只是为了他们在三十年以来在曼德海峡打捞出的‘芙蕾雅酒杯’。”芭儿低声说道。 (芙蕾雅酒杯:象征繁育与欲望女神的杯盏,记录于冰海残卷B类,传说以龙骨为材打磨出的酒具,杯壁铭刻的炼金矩阵可精炼血统。非同正常的酒桌器皿,芙蕾雅酒杯实际大小为高五米、宽两米的巨物,被视为古代龙类提纯眷属的神话的神器。) “这我倒是第一次听说...不过秘党的作风向来如此,所以圣殿会才需要蛰伏。”男人淡淡地说,“秘党与正统这类组织真正可怕在于他们的底蕴,以及对世界经济贸易以及政权的把控,那些坐在高台桌上的权柄者们,可以在一次会议上确定千万乃至亿计人口的命运,他们可以轻松地拍板操纵货币利率以及进口关税在经济上破坏一个中等发达的国家,这,才是他们真正恐怖的地方。” “如果说只是单体力量反倒是并不足以为道,所谓的超级混血种不过是虚名,单体杀死初代种龙王的谣言也只是他们为稳固权威建立一个‘铁腕象征’的手段,就像电影里登台演出舞台剧的美国队长。”男人单手抬起,让芭儿贴面为他整理袖扣,“论单体力量,所罗门圣殿会麾下圣殿骑士团的任何‘骑士’都从不忌惮任何人,混血种这种生物是拥有上限的,而‘骑士’永远没有上限。” “这是必然的事实。”男人面前,为他整理袖扣的芭儿垂首语气中同样充满着肯定,烛光照亮的眼眸看着男人充满了笃信和虔诚,那是对绝对力量的信仰和坚定不移。 “这座城市可以暂时搁置埋藏了,现在圣殿会的近一步目光将转向这国家的东部临海一带,在那里我们将收获一个一直在组织观察放养下到达适孕期的稳定母体,也是陈家大小姐和圣母之下的第三位适格者。”男人侧头看向晨昏一线淡墨晕染的天际,在那个方向是滨海城市的北方。 “会有什么问题吗?”芭儿低声问,在秘党文件的这个档口意味着Utero计划已经泄露了,很难保证另一边的行动收关会不会出现什么阻碍。 “不会有问题,那个母体从出生起就受到了监控,在一起‘意外’中更是经受了殿内长达数年的培养过程,已经在她身上做下了充沛的保护手段,在她18岁时才下放回出生地,以求血统和心智稳定到达适孕的巅峰状态,现在也正是该采果的时候了。”男人说,“圣殿会对此极为重视,派出的‘骑士’也是当届的首席,也是我的弟弟,圣殿会对他有信心,我也对他有信心。在昆山的那片阳澄湖再适合不过构筑‘灵域’了,他的首席实力将得到百分百的发挥,没有任何人能阻挡他,就算是所谓的秘党的王牌,正统的月与他正面接触也会迎来清算。” “那再好不过。”芭儿轻轻松了口气,男人的弟弟,她这个‘扈从’可是久仰大名了,那个名为赵旭祯的首席骑士,所罗门圣殿会下骑士团的最强单体战力。 “我这个当哥哥的倒也不能给他添麻烦。”男人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足有50Kg的防爆密码箱,又看向窗外直到凌晨都尚未停息的大雨,淡淡地说,“这份文件一旦大规模泄露,势必会给他那边的行动带来阻力,必须安全地送回组织。” “不过还真是巧合呢。”芭儿同样看向黑暗中大雨飘摇的城市,“文件居然会被送到‘圣母’曾经居住过的城市,也好在这座城市早有我们的触角一切才能进行得这么顺利。” “......”男人听了芭儿的话没有说话,望着玻璃幕墙外的大雨很久才说,“上路去机场吧,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他不喜欢巧合。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因为就像是占卜一样,相信占卜、星座的人其实都是不自信需要假象带给自己信心和勇气的人。赵朗钧作为拥有自信与力量的人从不迷信自我安慰的东西,没有所谓的喜欢,自然也不应该有不喜欢。 可现在出现的事情很多都巧合无比。秘党将‘Utero’交接的地点在这座城市是巧合;原本他准备亲自夺回的文件,却没想到真的先一步被下线组织得到手是巧合;恰逢其时的大地震毁掉了许多他们的踪迹也是巧合...一切巧合的有些让人心惊。 会议室内,一道嘹亮的手机铃响了,正准备出发离开的两人都停住。 芭儿拿起手机,看向了手机屏幕上的来电,那是一个未知号码,看号码的排序以及抬头可以确定是国内以及本地的手机号。 她微微皱眉,迟疑了一下,又在男人的点头后接通了电话。 她把手机放在耳旁。 “摩西摩西,请问对面是所罗门圣殿会的‘伏景骑士’赵朗钧先生在线吗?”电话里正好响起了一个欢快的女声,不合时宜,不合画风,会议室里的两个人在听见这个声音的瞬间就心生反感和无端的厌恶,因为他们闻到了戏弄的味道。 芭儿抬头,看向男人,在对方略微蹙眉中(以他的听力可以听见通话的一切)她放下手机按下免提放在了会议桌上。 男人抬手示意芭儿继续说话,自己则默不作声。 “我是他的秘书,请问你是?”芭儿低头看着手机语气很平缓,尽量摒弃一切惊疑、敌对的情绪。 “你可以暂时叫我007。”电话那头是个十分富有娱乐精神的女声,用举世皆知的詹姆斯·邦德的代号来作为称呼自己的名字。 “请问007女士是如何知道我们的电话,又抱着什么目的致电呢?”芭儿继续问道,同时慢步走到了会议室主座前,轻轻踢了一下桌底面的一个黑色按钮,这意味着戒严的警报声和红灯会在21层以下所有受他们人手管控的楼层内运作起来,整栋大楼在短时间内将会被封锁得水泄不通。 无论电话那头自称007的人是什么人,能精准致电并且道出他们的身份,这就代表着他们的位置和目前情况极有可能暴露了。 “目的?你们当然知道我们的目的是什么。”007说,“你身旁英俊高大的骑士先生手中的密码箱,能不能配合一些交给我们保管呢?这对于我们来说很重要呢。” 男人扭头看向玻璃幕墙,在外面只能看到风雨中的城市,远处都是一栋栋黑色的笔挺大楼,可以想象到现在那些大楼的某一处地方正有一个狡猾的女人通过高倍望远镜监视着他们。 但他没有选择第一时间拉拢绒布的厚实窗帘,而是平静地拿起了桌上的电话关掉免提放到耳边,默默地走到了落地窗前贴面观察着那整个大雨的黑色城市说,“你是什么人?” “自由人。没有信仰的人。”007说着,变化的声调可以让人联想到她一边说话一边在无所谓地耸肩,“我是什么人真的重要吗?关心一下你们现在的安慰或许才是真正重要的问题吧,所罗门圣殿会的骑士先生,我受人拜托给你们下达一个通牒,我们将会在十分钟后对你们的大楼发起总攻,如果可以,请发发善心遣散除了你和你的移动炮架以外的无关人员,也就是受你们摆布的‘蜂巢’内的可怜人们,他们没必要死在完全无关他们的屠杀中。” “看来你知道很多。”男人的表情没有变化,看向落地窗外的视线慢慢移动着,似乎真的要在那些黑色的楼影中找出那卑劣藏身的怯懦女小贼。 “你过奖了,做间谍的都是靠情报吃饭,基础信息我还是掌握挺多的。同时我也很遗憾地告诉你们,在我的视角下,你们在这座城市里做的几乎每一件事情都是在踩着红线跳舞,随时随地都可能踩中地雷粉身碎骨,但奇迹般的是你们一直都没事...直到现在。”007说,“久走夜路是会撞鬼的呀,骑士先生。你玩弄秘党,秘党自然会肃清你,前提是找到机会,而现在你恰好就提供了这个机会。” “你是秘党的人。”男人确定了007的身份。 “谁知道呢?”007笑,“我中文说得这么好,我也可能是正统的人反串秘党啊!不过无论我做什么身份,现在的目的都是一样的,就是宣告你的死期。你从昨天开始踏进这栋大楼,你的生命就开始倒数了,进入了‘最后的60秒’这种具有象征意义的时段里,我总得贴心地为你语音播报你犹如风中残烛的生命倒计时吧?” 谷珀 “所以这是一通恐吓电话?” “不,是战前宣言。”007认真地说,“不宣而战是为人不齿的事情,就像你们一直所做的一样,现在要对你们动手的人全身上下都是充沛的武德,秉持了他要打死你,必然先告诉你他要打死你,让你做好买棺材,写遗书,跟亲朋好友以及炮架最后来一发的准备。” “是吗。”男人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依旧平淡如水,“我对你所说的十分钟后的总攻很有兴趣,可以说说你们会以什么形式进攻我们吗?还是说你们准备来一场奇袭。” “奇袭?不,这不是他的风格!”007仿佛受到了巨大的羞辱,拍案震呼,芭儿和男人都几乎可以脑补出她涨红的脸,“你看不起谁呢?宰龙王他都是单刀赴会的,杀你个圣殿会的骑士难道还要搞偷袭吗?不然这战前宣言,让无关人员有机会退出战场的机会意义何在?” 芭儿和男人忽然对视一眼,眼中都掠过了一丝莫名的颜色,因为电话那头的这一席话里的情报量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他们不经考虑对方是否是在虚张声势,胡编乱造... “总之,你们死到临头了。但有句话说的好,上帝关上了你的门,势必会给你开一扇窗。”电话那头的女人语气忽然又平缓了下来,语调差距大得可怕让人误以为前后说话的是两个人,亦或者两个不同的人格,仿佛刚才的跳脱完全就是演技,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男人会认为电话那头的人将是一个完美的戏子。 “我还可以给你们一个选择,你们将之前在会议室内谈到的有关‘圣母’的一切情报,以及所罗门圣殿会对‘圣母’的所有掌控的消息都在这通电话里复述一遍。我就会给你们指出一条生路,让你们能免于他的屠杀。” 电话那边女人的声音很平静,也充满了上位者的施舍感从而增加了一丝信服度,让人能轻松理解到她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在里面,她是真的在提出一个建议,然后寻得电话这头男人的考虑。 “看来你懂得唇语,从外面窥伺的时候读到了很多我和我的秘书的对话。”男人并没有在乎女人的威胁,也完全没有考虑女人的提议,而是从旁推论出了会议室中之前的所有谈话都泄露了。 “看来是拒绝了。”007说。 “我不能让任何知道圣殿会计划的人活着离开。”男人说,“找到你了。” 他的视线锁定在了3点钟方向,目测直线距离700米外的一栋居民楼,穿越了黑色的风雨他的目光如鹰一样钉死在那个‘点’上,在那里是一盏玻璃,里面没有开灯,如果那里真的有人,一定也是藏在黑暗中拨打着这通电话的,小心谨慎到令人发指。 “不错,不愧是骑士,小瞧你了。可找到我了又如何呢?”007的声音又跳脱起来了。 男人从落地窗前转身回头了,双眸黄金瞳炽热沸腾,他不再回应电话里的女人了,因为他从不回答死人的问题。 在他电话挂断前的瞬间,那头响起了炸麦的巨大爆炸声,风雨怒吼声,以及...怪物吼叫如雷的轰鸣!与此同时,落地窗700米外的那栋居民楼上发生了爆炸,没有火光只有一整层楼的墙壁以及玻璃向外整齐爆碎的震撼场景,就像一股无与伦比的力量横扫过了那一层楼,将里面的一切东西都毁于大雨之中! 润德大厦的会议室中站在会议桌旁的性感尤物微微张大殷红的嘴唇看着大雨中远处的那一幕,无论多少次她都会被这种狂暴的力量美感所震撼,所吸引,心理上生理上都会产生远胜于高潮的折服感,使得自己那骨肉匀停的大腿不自己轻微地发出颤抖。 男人没有去看背后远处的震撼场景,他脸上的表情有些沉,单手拎着密码箱走向会议室大门,芭儿快他一步前去推开大门跟在他身后步入早已应急红灯满照的走廊。 无论如何,他们的位置和情报的确是暴露了,不谈电话那头所谓的“开战宣言”是否属实,他们都不会真正地等待十分钟来以确定。密码箱内的文件安全是他们首要考虑的,如此一来能避开不必要的战斗,以保证文件的安全才是他们应该做的。 “紧急报警铃已经触发了,现在整栋楼应该已经完全戒严了,这栋大厦从半年前开始就是圣殿会的产业了,我们在楼里面安排了很多必要时的战略部署。”芭儿跟在男人的身后奔向走廊尽头的直通电梯。 “现在这栋大楼的人员储备够吗。” “如果真的有有组织有纪律的敌袭应该也能阻挡一段时间,这个下线组织里除却游散在城市各地进行搜寻混血种的干部,剩下所有注射‘水蛭药剂’后可堪一用的士兵都在这里了。根据上一任上线留给我们的数据来看,润德大厦A座保守三个可以释放‘祷言’(言灵)的祷言战士,十个可以勉强点燃‘神火’(黄金瞳)的神火战士,剩下的都是注入稀释过后的水蛭药剂,只拥有了部分体能增强的保安。”芭儿快速地说。 “也是让他们为神捐躯的时候了,尽管他们在死之前并未有如此的信念,但终究他们也是为我们的信仰而死的,所以我祝福他们。”男人面无表情地加快步伐。 “我怀疑电话那头的人只是在恐吓,她甚至不是秘党或者正统一方的人,只是知道了文件存在的第三方势力,想要诈唬从我们这里得到点利益。”跟在男人身边芭儿垂首分析,“在这栋大厦的周边一直藏着我们的探子,任何可疑的成群结队的势力接近这栋大厦都会提前做出警告,但在这之前我没有收到任何的警示。” “这座城市正式进入遗弃程序吧,通知圣殿会摒弃一切的联系,避免我们的敌人得到更多有关我们的信息。”男人站在了电梯前,按下呼唤按钮。 “车已经准备好在楼下了,现在的时间段交通没有任何问题,可以在二十分钟内抵达城北机场。”芭儿说。 “十分钟抵达,不惜一切代价。”男人面前的电梯门打开了,他和芭儿同时走向电梯里面,但忽然之间他停下了脚步站在了电梯门前。 走进电梯的芭儿还没反应过来,秘书衬衫的后领就被一股巨力往后扯,把她一把拽出了电梯。在她面前停放的电梯的金属地板忽然变得火红了起来,让人想起烧红的烙铁,一股逼人的热浪更是如实质扭曲着空气扑面而来,就像不可见的火手扼向两人的喉咙。 男人转而拉着自己秘书的胳膊后退了数十米,眼见着电梯就像是被点了引信的火箭一样在火浪的轰鸣中猛地被送到了电梯井的更上方,露出的电梯井内全是汹涌的高温火焰。整个电梯井顷刻间都被暴躁的火焰元素填满了,电梯井里平射出的火光照亮了整个21层的走廊,上千度的高温将电梯的一切设备摧毁,同时也将男人所在的走廊温度提升到了炽热难耐的50℃,这还仅仅是旁观的余波。 可以想象,如果男人和芭儿坐进了这部电梯,结局就是一起成为被送上天烤箱里的烤鸭,而带来这场冲天火焰的人作为烹调的厨师必然是不合格的,因为烤箱坠地之后剥开的只能是只有烤鸭形状的黑炭。 “有人封锁了我们的退路,进攻是真的!” 芭儿睁大眼睛盯着那火焰缓缓消退的电梯井有些难以置信,她不难猜出这并非是什么‘喷火器’或者‘焰压炸弹’造成的。没有喷火器能垂直将火焰喷上21层再轰飞一台吨位级的电梯,也没有什么炸弹能在爆炸时丝毫动静都不发出,只剩下狂躁的火焰——这是‘祷言’的力量,龙文勾动规则与四大元素释放出的毁灭性之力! “祷言中的‘龙炎’?”男人面目颜色终于有了变化,看着那滚烫如熔岩的电梯井内部有些惊疑不定,在他的印象里,‘龙炎’这个祷言可是排行相当靠后的力量,在骑士团的历史中也仅仅只有一位可以控制其威能的骑士,在记载中那位骑士还是相当强大的首席骑士。 进攻是真的,敌人一出手就封死了电梯这条最快逃生的通道,强迫着他们只能从安全通道离开,这意味着双方势必会碰面并且发生战斗。 不用男人命令,从生死之间的惊惧冷静过来的芭儿就已经拿起手机拨打大厦下层保安的电话了,她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弄清楚敌人的袭击是否已经开始,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又到了哪一步了,所谓的十分钟战前宣言是否是幌子,还是说男人杀死电话那头女人的行为算是直接将这场战斗的号角吹响。 底层保安的电话拨出,但没有人接。她挂断电话,再拨打上一层,还是没有人接,再挂断再拨打...重复的行为只得到了无人接听的单调回应,这也让芭儿的表情越来越难看,她意识到敌人的进攻来得之迅捷、之猛烈,他们原本以为可以抵挡一阵子的防御措施已经在开始远超他们预算的速度土崩瓦解了。 隐藏在暗中的混血种军团进攻?还是秘党和正统的斩首部队?如果是前者,那么不足为惧,如果是后者,威胁性要较大一些。阴沟中无法行驶巨轮,现在他们所处的地方若是成为战场,极为不利于男人这个‘骑士’发挥,‘骑士’真正的力量是需要在开阔地上才能爆发出来的,而当这份力量完全施展出其美妙时,无论是军团还是精锐部队都不过是土鸡瓦狗。 “该怎么办?”芭儿看向了男人,现在她无法去拿主意,情况已经升级,该是真正的话事人决定接下来的走向了。 男人面无表情地看了融化的电梯井良久,然后提着手铐铐着的密码箱回头,走向了走廊另一边的会议室。 看见男人的举动,芭儿也明白了。 男人准备请君入瓮。 — 润德大厦A座15层,应急楼道的门被推开了,大量的保安从楼层里冲进了楼道,在上一层16层,更上一层17层一直到20层,每一层的应急楼道门都接二连三地被撞开。 几十号、上百号的龙精虎猛的汉子都冲进了这本就不宽阔的楼道间,使得本该是幽静狭窄的空间一时间抬头垂首满目的人头攒动,大量肾上腺素和荷尔蒙的分泌使得空间了充满了一股强而有力的野性气味。 放眼望去可以看见令枪支管理法颜面无存的景象,几乎每五个保安就有一个手上持着黢黑的金属枪械,清一色的以色列制式枪支,本该由该国军警部队管理的武器赫然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他们的手中,其武装程度让人不经联想到了美国的BSC(黑水安全咨询公司)。 拥挤在应急通道中,上百号人快速地向下移动,持械的人将枪械上膛检查弹药在关上保险后重新挂上在背后,改持特改的百万伏足以致死的高压电棍和锋锐的匕首。 在狭窄的空间内电棍和匕首这类短程高杀伤性的武器比枪械要好的多,比如高射速的以色列产Uzi一旦在这种情况下上场极有可能起到反作用,其威力和作为轻型武器之神的名号在当下倒是成了徒有虚名,比较起来甚至还不如电棍这种虽然看起来比较挫,但本身还是具有相当含金量的短兵武器。 每个人神色都十分严峻,在半分钟之前他们得到了来自大厦21层发出的警铃警报,这意味着他们受到了入侵,无论是演习还是什么,受到了培训的他们都清楚一旦警报为事实,那么他们或该遇见怎样棘手的敌人。 在大量的保安冲进应急楼道后,他们首先听见了传自楼底撕裂的像是打雷的枪声和嗓子破音的凄厉吼叫声,从数十层楼下面这些声音一步步传上来被拉扯得有些缥缈失真,咒骂、枪声以及嘶叫此起彼伏但在短短一瞬后,又跳水似陷入了沉寂,只剩下楼道间保安们向下迫近的脚步声和衣角摩擦声。 楼道间人与人之间的汗水味越发浓郁了,那是紧张感在上升。 楼底的保安队以及完蛋了。 润德大厦A座的防御部署图最基础的就是底层的第一支保安队,看守着应急楼道以及电梯,现在电梯被不明所以的火焰报废了,敌人势必就是从应急通道上来的。从底层到十五层中间这段距离是没有布防的,一直到十五层才开始步步为营,现在对方一下子就捅了整个马蜂窝,大厦内所有的人手只能勉强地压缩到这个空间里进行迎战。 保安大部队推进向前到了第十三层的样子,忽然整个队伍就停下来了看起来是遇敌了,这让楼道后面的兄弟们有些不解——楼下的惨叫和枪声才安静下来不到十秒钟,十秒的时间对方就从底楼杀上来了?开玩笑吧,爬这十几层楼都得要个半分钟啊。 大部队最前面的,也是示意后面百来号人停下的弟兄站在楼梯间一动不动,示意所有人安静,在逐渐寂静但任存不少交叠粗重呼吸声的楼道间,所有人都开始听见了一个脚步声,并不利落反倒是有些拖地的嚓嚓响。 最前面的弟兄听了一会儿反应过来,这不就是自己平时在家里拖鞋踩地的声音嘛...难道说敌人是穿着拖鞋来入侵他们这栋堪称全副武装的保安大楼的?这不扯吗。 然而下一刻,从下面楼梯拐角处一只穿着拖鞋可以看见脚趾骨节分明的右脚,踩上通往十三层的拐角平台的时候,那弟兄就知道这还真不是扯了,因为还有更扯的,随着拖鞋的入目,一把在楼梯白灯照耀下明晃晃的菜刀也出现在了一群守在楼梯间的人的目光中。 那是一个穿着T恤脚踩拖鞋在他眼里还是个半大的男孩,手里提着把二手新的十八子作菜刀,金属的刀柄上还刻有‘SBZZ’那个时常被人调笑翻译为‘傻逼智障’的logo。但现在看见这一幕的每个汉子都笑不起来,因为那把菜刀已经被血染红得彻底了,银白的菜刀面和鲜艳到有些假的红血形成了惊人的碰撞,每一滴滴在地板上的血滴都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这个男孩身上更是猩红一片,T恤上的红跟泼墨艺术一样,但却没人会觉得美,因为真正的鲜血沾到衣裳上不管什么形状入眼的瞬间都只会让人觉得惊悚刺眼。他是一路用这把菜刀从底楼砍上来的。这个念头出现在了每个人的脑海中。 男孩站在转角处没有动,楼道口守着的十几个哥们儿也没有开枪,这是相当诡谲的一幕,但就这样出现了,谁都没动,谁都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看见入侵者应该扣动扳机在双方距离呈现完美射程的时候打死他啊!可终究没有枪响。 每个人都盯着男孩那双灼红不似人的瞳孔,呼吸都停掉了,原本应敌的火热情绪瞬间就像油炒热了锅,但一碗炝锅的葱花却扣地上了。大脑空白一片。 “你们楼底下的人已经死完了。”那双熔岩的瞳盯着他们,他说话的声音像是铁水腐蚀肉糜, “不想一起死的给我滚开。”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六十五章:魔鬼 无论是在何种结构的社会群体中,有能力的人总会受到追捧和憧憬,过于有能力的人将被碰上神坛。卡塞尔学院论坛上关于‘林年’这个个体的讨论声音有很多,正面的、负面的、积极的、唱衰的。 自发的心理研究团队针对每一次事迹的过程去推导,去分析未来的混血种领袖,天命的屠龙者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辅修犯罪心理学的侧写师去尝试还原他的性格,他的行事作风——所有人都在热忱于关于这个年轻人的所有大事与小事, 尽管无法真正接触了解他,也在竭尽全力地去构筑出他的模样,呈现在眼前以拉近距离。 于是在每一条白底黑字的争论中,纷乱不休的嘈杂中,一根又一根线条重叠着、拼凑着,堆出了一个人们眼中认为的,应该是那样的,不会有太大偏移的, 名叫“林年”的個体。 这个个体是完美的, 南北纪念医院证明了他绝不偏驳的“正义”。日本东行带来了他的“成长”和“可塑”,芝加哥海港更是近一步宣告了他初具规模的“武力”。于是前行,再行。来到了雾尼歌剧院中手腕翻覆的“铁血”,卡梅尔小镇肩扛大旗的“英雄”,滨海城市明珠塔的“肃杀”,直到最后...青铜与火之王战役中造就出的“天命屠龙者”。 他一直在往前走,大步地往前走,挡在他前面的是山他就推倒,是海他就填平。 恰如恺撒·加图索在学生会演讲时双手顿拳呐喊的那般:往前走啊,希望和梦想都在前面,无论挑战和抉择多么血腥和泥泞,我们终会变成什么样子, 都不要想着回头,因为背后没有我们想要的东西,这也是我们最开始向前踏出第一步的信念。 每个人都在林年身上看见到了一股光晕,那也正是推动这个人大步向前从不回头的源动力。大家都称那道光是命运,屠龙的命运,他是真正受到并且这个使命感召并自始至终坚持不屈的人,每个人几乎都能看见使命实质地在他的身上推动着他,让他不断向前,再向前走到最前面去开辟新的道路。 他走的那条路上即使艰辛,即使充满着泥泞和抉择,他都不会偏移自己的道路半分,因为他是完美的屠龙命运继承者,他会追赶着屠龙命运的召唤,受着使命的推动去一直走到最后。。而他背后的狂热拥护者们,也会坚定不移地去相信,守护他,让他彻底走完这条为了所有人踩出来的这条道路。 天命屠龙者为之奔赴的这条道路该是真理、光明、正义、良心的! 每个人都如此坚信不疑。 这是所有人眼中的名为“林年”的个体,那个受到感召,从不迷茫,永远走在正确道路上的天命屠龙者。 — 心理部的富山雅史教员曾对校董会汇报过有关卡塞尔‘S’级学员林年的心里评测报告上有那么一句标红的评语记录在末尾。 【他绝不会迷失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 【所以这代表他绝不会迷失,并且始终如一。】 【始终如一。】 — 在正常的生活中,除了屠户以外接触过杀死,剥夺生命最多的职业大概是药学生。因为平均每一个药学生几乎都有过杀死小白鼠的经验。 一个现象。大量的药学生,尤其是女性在最初杀死小白鼠过程中普遍会表现出抵抗和颤抖的痕迹,这并非是恐惧杀死小白鼠这个行为会对她们造成的“后果”,而是杀死小白鼠的“过程”。 当一个鲜活毛茸的生命被没有经验的你拽握在手心中时,它会挣扎它会扭动它会发出难听的叫声,那一刻你对“生命”这两个字的含义才会在心中上升到最大,你才会手抖,你才会感到恶心,因为你已经联想到你捏碎它的骨骼,挤爆他的内脏时那种反馈的破裂触感,而这些就是所谓的“杀生”概念的实体化。可以想就连小白鼠都是如此,更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 ...但真正有意思的却是,其实现实中并不会有太多药学生厌恶杀死小白鼠这个过程,因为这个过程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因为杀死小白鼠有一种快捷的方法,只需要用左手掐住老鼠的颈部,保证其就算挣扎颈部也不会移动,再用右手握住尾巴的根部,迅速用力将尾根向老鼠的后上方扯起。 “咔”一声。 整个本该让人持续感受到‘生命’含义的杀戮过程,忽然就浓缩到了颈椎分离时那一下特殊的手感,以及小白鼠死后最后抽搐的后肢了。 你会发现,怎么剥夺生命的‘过程’一瞬间就减轻了数十倍,似乎...不那么让人难接受了? 刀杀一个人的负罪感永远比枪杀一个人;远距离狙击死的负罪感永远比不上当面枪杀;远程指挥雇佣兵杀死一群人的负罪感永远比不上战场上投掷出一颗手雷炸死一个人。 踩死一只蚂蚁的负罪感也永远比不上踩死一只夏天的蝉。 过程。人们真正抗拒杀生的主要原因是过程。这是林年很早以前就明白的一个道理,也是他不断发现自己身上那些潜移默化的变化。 当你用刀切断一个人的骨头和肌肉的触感,就像餐刀切开奶油一样的时候,你就会错误地感受不到生命的重量。 你不禁会想,原来生命是那么轻贱的东西啊。 无论你曾经与现在是否心善,生命的分量终将在天秤上失去一个或更多的砝码。 润德大厦17层,殷红碧绿的颜色就像颜料桶被打翻一样泼在了墙壁和楼梯上,那是魔鬼在深渊的山崖上用活人的脑浆和内脏涂抹着画卷,他一边挥洒着名叫暴戾和杀戮的艺术,一边向上攀登着,鬼哭和狼嚎以及滚滚的雷击声在深渊中密不绝耳的回荡。 那是B级血浆电影导演做梦都想不到的梦幻般的场景,他们从不知道原来人体在利器前可以这么脆弱,只是一道蒙蒙的影子掠过,人的肩部到胯部就出现了一条笔直的线,外力轻轻一推界线的上下就开始分离。 就像切开了一个人形的水袋,里面储存的液体和固态“嘭”一下失去了外形的束约就洒在了地上,铺满了血红的荆棘和泥泞。 谷蜚 魔鬼在攀爬。他每向上走一个台阶,就有一个水袋撞上影子,于是撕裂。那是刀切过的作品,或许是断头,或许是横切,也可能是袈裟斩、八字切,刀擦过水袋的角度不同,人体最后撕裂开落到地上的形状也不同,洒落的秽物颜色也不同,但同样都是那么殷红碧绿。 地狱才能看见的场景,魔鬼在走天路,用人的尸和骨搭出容身的台阶。人类是不可能接受地狱的绘卷的,所以自然而然的崩溃是可以预见的。 “啊...啊...啊!啊啊啊!” “跑啊!跑啊啊!” “操啊,操啊,操啊!” 战线的溃烂来得那么的快,整个抵抗过程没有超过十秒钟,因为在十秒内就已经有超过十个‘水袋’破裂了,他们无法理解这个现象的发生,所以恐惧,那双血红中飘燃的熔色黄金瞳就像刀子一点一点刮着他们的胆子,直到里面怯懦的汁水从薄薄的胆壁中渗透出来,一泻千里。 后面的人看见人体无端撕裂开的场景失去了理智,抬起枪械不顾误伤的情况开火,但击中的只有自己的同伴。被子弹贯穿后摔下去的尸体撞向那个魔鬼,在接触的瞬间居然像是滚过了工厂里高速运转的锯条,‘嚓’一声,就断开成两截,坠入了楼梯下面的平台与其他尸堆重叠在了一起。 一道死亡的墙壁向他们推来了,那个行走的魔鬼就是墙壁的介点,接近他的东西都会被切开、撕烂、剁碎。他们就像是流水线上待宰的猪,但没有哪一家工厂会那么残忍,让揣着满肚子猪血与内脏的加工品如此嗷嗷地惊恐哼鸣四处乱窜。 上面的人听不见枪响的交火声,所以不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他们大吼着什么情况不断往下挤;下面的人看着那些玩具般撕裂开的同伴,感受着真正浓郁的死亡在迫近,精神和意志在绷断中竭力地向上涌,手脚并用涕泗横流。 无法理解和理解后的恐惧开始交迫,狂吼,惨叫,拥挤,脚步,所有的声音统合在一起后的名字叫混乱。 而在混乱之中还是不乏勇者的,他们看见那个在狭窄空间内被鲜血染红了半张脸的熔瞳怪物走来,可能是恐惧的驱使,也可能是覆巢之下无完卵的信念,隔着数米远他们居然还有胆子朝魔鬼举枪,抽筋的手指按死了扳机在剧烈的枪托反震中把弹匣里所有的子弹倾泄出去! 足以填满整个楼道的子弹居然撞上一层灰色如气流的墙壁,那是一个球型的‘领域’,被称为‘王’的领域,竟然出现在了这里,星碎的花火笼罩在空气中碎裂的弹壳飞溅折射在狭窄的空间里引得更多中弹的人哀嚎。 没有剑道的刀光剑影,如柳生新阴流、镜心明智流、形意流。也没有格斗技的你来我往,似八极拳、太极、自由搏击。这是屠杀,屠杀是不需要“技巧”参与的,他有的只是纯粹的暴力碾压带来的血腥和镇压。 诗歌般的咏唱从楼道的高处飘了下来,太古的语言,也是名为‘王之侍’的力量,能在领域内强化活体的体能。整个过道中的混乱稍微平息了一些,因为活下来的人在暴力地推搡中拉开了足够的距离,整整一层楼的间隔,距离产生了空间,空间则有效降低了恐惧。 有人开始在后面动员鼓舞,低吼着怪物是可以被杀死的,言灵的效果下,大量的肾上腺素和内啡肽开始分泌,恐惧终于被压低了一些,他们想起了,他们里面也并非全然都是普通人,他们的敌人是怪物,但他们之中也有怪物! 脚步声继续接近了,先遣部队在‘王之侍’的强化下肌肉不自然地膨起,他们双眼充血挥舞着电棍跳下了整个楼梯扑向了魔鬼...大量的尸体肉块随着爆散的鲜血糊满了整个楼梯的空间。 那是一刹那之间发生的事情,死亡还是那么公平,魔鬼被鲜血沐浴成了红色继续向前走没有迟疑也没有停顿。 ‘王之侍’的言灵继续咏唱,更加的宏大轰响了,原本如诗一样的颂唱变得激昂了起来,就像一首战歌...可这有用吗?被言灵加强的是肌肉而并非是意志和勇气啊。如今所带来的不过是一群被强化的男人们继续痛哭流涕地向后拥挤,试图逃出这个地狱一样的地方。 ‘王之侍’的咏唱者还想要加大力度,但一道沉重的不可视的‘域’已经飞速扩张开笼罩了上下十层的空间,言灵的拥有者忽然口舌迟滞了起来,大脑中那太古的语言被黑色的云雾锁住了,浑身上下本该沸腾的血统瞬间降至了冰点。 在真正的血统威压下,下位者的言灵是被禁止的。 第一个人承受不住这种痛苦彻底崩溃了,他被胡乱放枪的队友穿了膝盖骨倒在了地上,看着飞速倒退的同伴们声嘶力竭地求着他们带他走,救救他,但没有人理他。 魔鬼走近,他躺在楼梯上绝望的看着被粘稠的鲜血遮蔽了面孔的那个人形,只能见到那双炽热灼红的黄金瞳,可对方居然看也没有看他就从他身边走过了,他动也没有动睁大眼睛躺在那里直到最后昏死了过去,因为他忘记了呼吸,人体的自救本能都因为恐惧而藏起来了。 越来越多的人瘫倒在地上了,精神涣散,也有主动蹲在地上的,被那熔瞳注视得精神崩溃,他们分道在走廊的两侧,尽全力地挤压着自己,歇斯底里地让自己像是海绵一样塞到角落里从而空出中间的路来。 一条崭新的道路就这样形成了,然而在道路上也总有叛逆者,他们咏唱言灵,试图杀死魔鬼,但得来的只有空出道路后魔鬼断帧似的移动靠近,水袋爆开的红色洒满了地上匍匐、蹲趴的战栗降者的头发和脖颈。 跪倒下的人没有人敢抬头去看与他们擦肩而过的血红魔鬼,那股浓厚的气息已经完全借着血腥味传播开了,那是真正来源于‘精神’的威压,在古早的骑士小说中,他们称这种力量叫‘龙威’。 他们意识到了这的确是一场屠杀,而这场屠杀也在那魔鬼踩上21层楼的应急通道门前时画上了句点。 站在应急通道的大门前,魔鬼推开了绿灯高挂的门,门后没有迎来想象中的雷霆暴雨似的杀机,有的只有一条漆黑的走廊,相当的冷清。 走廊的窗户外是大雨的滨海城市,天使没有月亮也没有雷电,如瀑的雨水藏在黑色里闷响。尽头是开着门的会议室,里面有唯一的光源在飘摇,那是杯蜡的烛火,照亮了会议室长桌尽头坐在那里的男人,在他的身后是代替了整面墙壁的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大雨淋落的整个城市。 男人远隔着整条冗长的走廊,他默默地看着那仿佛从地狱中走出的血色鬼怪,后背无声无息之间靠离开了靠背,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在第一时间做出该有的动作,又面无表情地盯住那个血红的人形,心中猜测着他下一步的动作。 几十米长走廊距离,在两人眼中彼此都只是间隔着一盏杯蜡的影子,所以这当然是不行的。 所以魔鬼往前踏出了一步,然后坐下。空荡的会议室中两个影子就被燃烧的杯蜡投在了墙壁上。 男人坐在办公室的那端,凝视着对面的侵入者。 魔鬼坐在办公室的这头,审视着对面的死刑徒。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六十六章:骑士 卡塞尔学院学生会会长,加图索家顺位继承人,跋扈的贵公子:恺撒·加图索,曾在安铂馆公开发表学生会迎新演讲致辞,称“真正的精英,永远都会被世俗看作疯子。”“世俗是不能不能容忍精英的,因为他们愚蠢。”“我们就是世俗无法容忍的疯子。” 赵朗钧见过很多特立独行的疯子——混血种多半都是疯子——但他没见过疯的这么彻底的, 从头到脚都写满了偏执,那些打湿了他黑发的折射着蜡烛光的泥泞黑血就是他具象化的疯狂。那是一种无法沟通,无法谈判的疯性。 硬要去形容对方的状态,会让人不禁想起被抢走玩具的孩子,怒发冲冠地跑向你,用手用力地拍打你的大腿。这个比喻并非是去着重于被抢走玩具的孩子的可怜和无害的拍打,真正的重点是在于如果这时有人恰到适宜地给这个生气的孩子一把锋利的尖刀,那么想必这个孩子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刀插进你的大腿里。 因为那是最原始的疯狂。如同狮虎的猛兽激怒后倒数毛发的撕咬,湾鳄咬住猎物后无休止地翻滚,银背按倒敌人后撼地的重锤——不会姑息任何代价。即使是他们在过程中会遇到生命威胁的疯狂,恰如一只鳄龟咬住你之后就算你剁掉他的头也不会松口的。 就连最普通的动物野兽都有这种凶性,向来被冠以暴戾的龙类在激发原始的情绪时会呈现出什么样的状态呢? 赵朗钧觉得答案就在自己眼前,没有任何的怀疑,因为那双血淋淋下夺目的灼红黄金瞳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就是这种瞳眸,暴戾而疯狂,它应该出现在纯血龙族的狰狞铁面之下,而非是一个人类,因为那代表着龙族纯粹而炽烈的‘杀戮意志’。 所以矛盾感又自然而然地升起了。 为什么对方没有进攻?在踏进这间会议室的瞬间,对方就该不顾一切地带来最惨烈的厮杀,要用浓烈的血涂满空间的每一面墙壁。。这种连龙类都要敬畏的‘杀戮意志’难道不代表着拥有者已经精神和思维完全地陷入了追逐死亡和血统的漩涡吗?为什么他还能在对桌那么坐着, 眺望着自己? 在他进来的瞬间, 会议室的大门就无风而动了, 轰然之中关闭,带起的风却没有追动丝毫杯蜡中的烛火, 内里和外面的世界在轰鸣中被隔绝,有种刀子切断了线的错觉感。 “你是什么‘东西’?” 赵朗钧看着对面的‘人’, 自然而然地轻声问出了这个问题。以他的见闻几乎可以断定对方不可能是正常的混血种,因为就连过去他狩猎过的最凶险的死侍都没有这种令人浑身针扎似的恐怖感。 所以他本该发起的雷霆之势的攻势按下了,他选择守望,观察。 因为他从未见过这种扭曲怪异的东西,居然一时间无法评测他的威胁。 一把带血的凶器放在了会议桌上,赵朗钧去看,那是一把菜刀,但已经被血泥重新塑封了一遍,刀刃面上残留着粉红的物体。那把刀从楼底杀到了21一层的这里,居然没有卷刃。这并非不可能,因为纸张也能切开人的喉咙而不撕裂,更加坚硬的金属的刀刃亦然,只要挥舞它的人速度够快,难以置信的快。 这就是他的言灵吗?赵朗钧心想。 刚才进入会议室也是,他几乎看不见对方的动作,画面就像断帧一样闪跃了。 真是可怕的速度。但应该威胁不到自己。毕竟只要对方还属于‘人’的范畴,他就是立于不败之地的。 “...东西,在哪里?” 桌对头的‘东西’开口说话了,赵朗钧听得真切,那平仄没有起伏的男中嗓音里充满了他认为绝对不该拥有的理性,已经这种状态的怪物怎么可能拥有理性?但事实的确如此,对方并不急着挑起厮杀,而是专注于想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你。”赵朗钧开口,想重新质问对方的身份,但没有吐出任何音节,因为他感受到了一股强到浓烈的气机锁定了自己,那并非什么玄而又玄的‘杀气’,气机的真实来源是对方的黄金瞳,那個眼神,让他读懂了对方的想法。 如果他下一句话没有构成有效的问答,那么不留余地直至一方彻底死亡的厮杀就会开始。简直就像是RPG游戏里的分支选项,选错了对话剧情就直接结束,转而进入战斗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东西的确是在我这里,那份文件,你在找它。刚才电话里的那个女人,她是你的同伴,你现在这副模样是因为她死了?”赵朗钧沉默了数秒,然后抬头缓缓问道。 他想多聊一会儿。 “所罗门圣殿会。你背后的名字。”对方轻轻转头了,不是动手的前兆,而是不知为何看了一眼会议桌左侧,他们两人的左手边那代替了墙壁的整面落地窗,外面是黑雨灌溉的钢铁丛林。 “看来你了解很多。你是秘党还是正统的人?听你的口音应该是本地人。”赵朗钧望着眺望城市的这个‘人’,透过烛光从那浓烈鲜血遮蔽之中看出了对方应该是男孩,可在这种疯狂而恐怖的‘东西’身上外貌和年龄几乎是最无用的笑话。 他的问题没有被回答,那男孩只是安静了几秒后又问,“‘Utero’计划,那份文件里面的每一个候选人,你们是怎么确定她们拥有‘资格’的。” “你知道这种问题是注定不会有回答的。” “‘林弦’这个名字你应该知道的。”男孩。林年说,“不要消耗我的耐心,杂种。” “你的仇敌若饿了,就要给他吃;若渴了,就要给他喝。因为你这样行,就是把炭火堆在他的头上,你不可为恶所胜,反要以善胜恶。” 赵朗钧忽然没来由地念诵了这一席话。 那是《圣经》里优美得像诗一样的句子。会议室里回荡着他诗歌一样的声音,杯蜡的烛火下,他的念诵显得有些神性,就像礼拜堂的圣歌。 林年忽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转头看向窗外。 外面的雨夜好像越发剧烈了,风狂呼乱叫,向黑色的城市扑来,那些大雨在风里扭曲得像浪潮,一波波地撞击着高楼林宇,最高的双子大厦在一切中轻微摇晃着,高楼的航空障碍灯都被那黑色的巨浪吞没了。 整座城市寂静的只有风雨声,就像死了一样,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和桌对面的赵朗钧了。 “原来如此啊。” 林年终于从那玻璃幕墙外的黑雨中收回了视线,熔岩的黄金瞳泛泛没有情绪。 赵朗钧骤然抬头,因为他随后马上听见了同样优美的诗歌响起了。 “我看见羔羊揭开第二印的时候,我听见第二个活物说:“你来!”就另有一匹马出来,是红的。有权柄给了那骑马的,可以从地上夺去太平,使人彼此相杀,又有一把大刀赐给他。...” 林年说。 他居然也念诵起诗歌一样的句子。 窗外的风中有巨大的东西在吼叫,像牛又像是某种凶猛的兽类,那吼叫声显得很远,藏在黑色的大雨里,沉重地压在每一个听见人的心头。 熟读《圣经》神话的人,会很清晰地了解到这是有关末日四骑士的片段,出自新约圣经末篇《约翰默示录》,如果不明情况的人在这里大概会以为这间会议室是唱诗班,而林年和赵朗钧就是唱诗班的诗人。 但赵朗钧和林年都不这么觉得,在后者在寡淡地准确无误复述了《圣经》中的片段后,前者的眼神中终于出现了危机感。 当一个人不知危险时表现出来平静,你可以嘲讽他无知,漠看他自取毁灭,可当一个人知晓一切却未曾改变时,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他的确是彻头彻尾的疯子,要么... “这就是你的依仗啊,很不可思议,难怪师姐说你是‘骑士’,让我小心。所罗门圣殿会,没有听说过,但的确有意思。”林年轻声说,“但还是不够有意思。” 杯蜡的光也被赵朗钧渐渐亮起的黄金瞳压了下去,那是夺人心魄的瞳眸,金色如阳光,毫无疑问的高级血统,只在血统上毫无疑问他超过了楚子航和恺撒。他有那么一刻感觉荒谬,因为他紧盯着林年居然感受到了他成为‘骑士’以来从未有过的危机。 谷硞 这不可能...这理应不可能。任何混血种,只要还是混血种都不可能对‘骑士’造成威胁,这是铁律。 “你知道‘骑士’的存在?”赵朗钧问。 “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所罗门圣殿会的手伸错了地方,无论什么东西伸到这里来都会被我亲手剁掉,你们也不例外...谁都不例外。” 伸手到这里来?赵朗钧眼中闪过凌冽的光,像是猜到了什么。 “我最后问一遍,东西在哪里...我不会再问你第三遍。” “让我猜猜,你在找‘圣母’么。”赵朗钧低沉地问道。 轰鸣声,只存在于脑海中的轰鸣,就像狂风吹拂过麦田露出土黑的大地。 狂躁的气息横扫过整个长桌。如果说之前赵朗钧感受到的气机是来源于眼神,那么当下的就真真切切的是‘杀意’了,那是精神影响物质世界的现象,在赵朗钧的眼中,那个男孩的脸就像血红的深渊裂开的口子,里面爬出的那对招子就是地狱。 “...你有种再说一遍。”林年从侧头转为正视,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这个男人。 赵朗钧瞳孔缩小了,因为对方身上溢出来的那股他再‘熟悉’不过的气息已经强烈到要让他窒息了。 “你也在找...这个‘林弦’吗?” 他改口了,但这瞬间他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心底升起了极端的暴怒...他自己居然畏惧了? 作为‘骑士’的他,居然被威胁了。 他的内心出现了扭曲。 “有多少人知道她的情报。”林年直直地看向赵朗钧,“说。” “我告诉了你,然后呢。”赵朗钧表情终于出现了变化,彻骨的冷到了极点,“你不是秘党的人,你也不是正统的人...你要把所有知道情报的人杀死,然后独享她?” “...是啊。”许久,林年看着赵朗钧居然点头了,熔红的黄金瞳里流淌着最浓烈的恶意情绪,赵朗钧在里面居然看出了龙类的贪婪和暴怒,“她是我的。你这种东西念出她的名字,都会让我恶心得想要马上撕烂你的嘴。” “真是自大和贪婪啊。但很可惜,她是我们早早就预定的财产。”赵朗钧盯着他冷笑,他右手瞬间就要抬起,黄金瞳中仿佛就要喷吐出金色的火焰...但就在下一个瞬间,他忽然感觉自己说不出话来了,就像舌头打了结一样。 哦。不是他的舌头打结了,是他的喉咙打结了。 — 暴风掀飞了会议室内的一切可动杂物,墙面倚靠的橱柜的玻璃瞬间爆碎掉,会议桌整个被掀飞在了空中翻滚着撞进一边,所有的椅子都东倒西歪地被吹飞。一把菜刀暴戾地飞来焊在了赵朗钧的脖子上疯狂飙血,林年硬生生将刀刃连皮带肉加骨压进了一半进赵朗钧的脖子里,将他整个人摁死在了老板椅上! 赵朗钧眼睛瞪到了最大,眼角甚至撕裂地飞出了鲜血,双手和双脚也在脖子受到巨力冲击的瞬间不受控制地扬了起来,他整个人被‘按’在了椅子上动弹不得了,脖颈咔出了赫赫的难听声音。 林年一寸寸压迫菜刀,一点点撕开对方的喉咙,压裂颈椎的骨骼,那双黄金瞳在额发的鲜血底下后居然侵染成了骇人的红色,死死盯着赵朗钧看着他在刀口的压迫下表情出现的每一丝狰狞扭曲的弧度,就像在欣赏什么艺术品。 情报那种东西重要吗? 重要。但很显然没有现在他做的事情重要。 — 好快。 怎么可能会这么快? 为什么‘战争’没有阻拦他? 难道他快到‘战争’都来不及吗? 不,这不可能,他只是混血种啊,怎么可能... 不能在思考了再思考就要死了。 “‘战争’...救我!”他是想这么说的,但声带在一时间已经破坏了,只能吐出血沫,但也就是在下一刻,不用他求救,救援已经到了。 爆炸发生了。 整个墙面的落地窗,数十米长的玻璃幕墙在同一时间爆碎,如牛如雷的吼叫声从破碎的玻璃幕墙外宣泄而来,狂风将所有玻璃渣吹起如同子弹一样射入了墙壁里面,那是一只黑红色的巨物贯穿了整个会议室,就像清理桌面一样猛地从头一扫到尾! 我看见羔羊揭开第二印的时候,我听见第二个活物说:“你来!”就另有一匹马出来,是红的。有权柄给了那骑马的,可以从地上夺去太平,使人彼此相杀,又有一把大刀赐给他。 黑色的大雨中,金色的灯亮起了,那是一双狭长巨大的瞳眸在润德大厦21层外升起,照亮了大雨淋湿的狰狞铁面和骨刺,结尽了优雅与狰狞的美,修长弯曲的脖下是完美庞大的躯体,黑的鳞,利的膜翼,那是...纯血龙类! 神话中《圣经》中的末日骑士之一,战争。 他是真的存在,红马骑士—战争,上帝施以人间毁灭的行走。 ‘骑士’。 赵朗钧真的是‘骑士’。骑龙的骑士,而他的座驾就是这么一只活的纯血龙类! ...但作为‘骑士’眼下他居然要死了,在尚未登上座驾之前,脖颈就已经被切断快三分之二了。 那只龙类吼叫了,愤怒而癫狂,带起了奇怪的韵律,成圈的波纹荡在黑色的雨夜中,奇迹般的是整个城市都像是彻底睡着了,没有一家的灯火为之点明,也没有一个好奇的路人对这一幕发起惊呼。 先导出的阻止赵朗钧死亡的血红的龙爪瞬间摧毁了几乎整个会议室,墙壁、杂物对他来说都是泡沫般脆弱的东西,但在清扫到最后时却忽然像是撞上了坚硬的壁垒。 一股力量在停下的龙爪前缓缓升起了,它居然将那龙类的爪臂一点点地撑开了,烟雾之中,灼红的黄金瞳穿透而来,盯住了寂静大雨中的那只可怖龙类,嘶声说,“滚。” 比之龙吼数倍的爆鸣声响起了,那是并非是嘶吼,而是音浪的爆炸,纯粹速度与力量带起的吼叫,一瞬压过了那高昂的龙文流星一样正中纯血龙类的铁面!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六十七章:龙 拥有着暗红鳞片的龙倒悬被震到了数十米外,巨大的膜翼用力张开,强风震开了周遭的大雨形成了一片真空的地带,灯塔般刺眼夺目的黄金瞳照亮了狂落的雨水。 龙扬起弯曲的脖颈对天发出了呜鸣,看不见的波动在雨水中以神秘的频率迅速荡开,那是无咏唱的言灵,序列号未知,具体表现出来的效果却是震撼无比,大量的雨水受到了风的卷席凝聚起来了,成为了肉眼可见的白色的蟒蛇围绕着龙的身边旋转。 狂风席卷着大雨如白色的蛟龙猛地撞进了润德大厦的层!那是超过了足足2000公斤的可怕超高压水射流,通常这种等级的水压都是用来清洗桥梁、大型金属除锈除氧化层,必要时甚至可以切割钢板。正常的活人被这种水压正面冲击单单抛去内脏破裂的必定后果,如果接触范围够大甚至能将整个人的‘皮’给冲得剥下来! 在白茫茫的水流之中一条黑鳞布满的黑蛇灵敏地刺入了润德大厦中,在顷刻间又回卷抽出了高压射流冲刷的大厦内层的,在它即将抽离大厦内层时,一股巨力在水中猛地爆发将它钉在了原地。 荡击着膜翼悬浮在空中的龙打了个踉跄,这时才能看清,那哪里是什么黑蛇,那根本就是一根舌头,龙的长舌,就像爬行类动物中的蜥蜴一样,迅猛而快速,在必要的时候它们的舌头能伸长到其体长的1.5倍。 冲刷着整个层大厦的高压射流中缓慢探出的一双手,刺耳噪作的高压水声在雪白色的鳞片上冲出了难听的‘呲啦’声,那双手死死抱住了黑色的长舌边缘,就像铸铁的大型台虎钳一样将长舌死死夹住,在水流的干扰下只能模糊地看见白色壁障后的黑色的人影,以及那双水流都遮蔽不住的灼红黄金瞳。 大量的鲜血从卷起的长舌中渗透了出来,眨眼间又被水流冲刷干净不难想象长舌包卷中藏着本该被一刀断头的‘骑士’,龙的第一目的就是将作为骑士的赵朗钧从那骇人的刀口下抢救了出来,也幸好林年动了慢慢杀死这个男人的心,不然那一瞬间,这场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就算是纯血龙类,传说中的生物,狰狞铁面之下的黄金瞳也露出了不可置信,就算是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恐怖而诡异的场面! 黑色的长舌奋力地回卷,不间断冲击着整个层会议办公室的巨大水流持续加压,很快就来到了恐怖的5000公斤。这种水压已经能轻松将混凝土给冲碎了,事实上整個办公室也已经被高压射流给冲刷成了毛坯房,所有的墙壁腻子、天花板、地板都成为了不断剥落的灰色混凝土,藏在里面的钢筋都弯曲然后绷断了。 然而在这种水压中,那黑影动都没有动,扎根似的站在层的边缘,死死地拽住黑舌竟然一点一点地把外面高空中的龙向着他这边拖过来! 这是在拔河吗? 龙觉得有些荒谬,但长舌上传来的撕裂般的剧痛让他很明白,如果再不做出决断,长舌卷住的赵朗钧就会很快死于大出血,他的脖颈大动脉已经断裂一半了,气管彻底破裂,就连颈椎骨都出现了清晰的裂痕,现在还活着完全是因为内卷的长舌凸出了肌肉堵住了他的伤口,但就这样下去不马上进行‘抢救’,死亡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黑色的长舌忽然伸直了,就像子弹一样射出,将抱住长舌顶部的黑影随着水流冲击的方向一起弹了出去,藏在长舌中的赵朗钧就像忽然扯直的长布上躺着的猫狗,被一下子抛飞了起来! 就在赵朗钧悬浮在半空中时,已经上升到7000公斤几乎冲毁了整个走廊乃至尽头电梯井的高压射流内,白色龙鳞甲胄覆盖的林年起速一脚崩塌了楼层,以三度暴血的姿态冲了出来,手里拎着那把被水流冲得弯曲变形的菜刀,一刀剁向了空中赵朗钧的腰部! 菜刀没有突破音障,因为一旦破开音障的瞬间这把十八子作的菜刀就会解体,这也给了龙抢救赵朗钧的最佳时机巨大的龙首横空咬出将赵朗钧吞到了嘴里,利齿闸门般猝然合拢,菜刀一刀震在了漆黑的铁面上断飞。 龙的头颅还没来得及往回抽,林年就已经攥紧拳头往前踏出了一步,这一步就撞破了白色气壁发出爆响,拳眼向上,拳心向里以八极拳的‘崩拳’轰出骨骼外翻的利爪。崩拳讲究的是既快又烈,力透脏腑,全身力气集中拳头打出毁灭性的穿透劲,就是龙把赵朗钧吞下去了,他也要隔着那铁面和骨突一拳把里面的人给活生生打死! 龙就像头颅被高速行驶的列车撞到了一样,整个庞大修长的身躯甩了整整九十度撞在了润德大厦的楼体上,撞击的力量呈现起伏波纹的形式向上下扩散,大量的玻璃幕墙破碎爆成尖锐的碎片和着大雨一起落下…… 冲刷层会议室的水射流停止了,林年跳出了大楼,在重力牵引中自由落体的过程中踩在了楼梯的墙壁上,他的双足十指的尽头不再是修整圆润的脚趾,原本的指甲内刺出了镰刀一样的弧形利爪。这种形态让人想起侏罗纪时期的顶级猎食者之一伶盗龙,利爪破豆腐一样插入了大厦的墙体里,再一蹬,爆响中大块的墙体被撕裂的同时,林年也逆着天空落下的大雨和玻璃碎片冲向了顶头的暗红巨龙! 龙看也没有看冲上来的林年抬首就掀起膜翼向天上拉开距离,他已经意识到这个人形的鬼东西不对劲了,那全身苍白的鳞片让它有了一种极度不详的感觉。 在铁面下巨龙的口腔轻轻地咀嚼了三遍,利齿咬断的不是赵朗钧的身体,而是龙自己的舌头,龙血对于正常人和混血种来说是剧毒,但他们两个之间的联系却是特殊的,大量的龙血被浇在了这位濒死‘骑士’的身上,整个口腔刹那间成为了湿暖的‘子宫’。 龙即将飞出润德大厦的最顶层,只要他冲出了大厦来到高空之上,占领了制空权他就能拥有完美的制衡权,这也是为什么‘骑士’需要在开阔地战斗的原因,在狭窄的环境内他们能发挥出的实力十不存一。 巨齿张开,血色的人影从龙口中跳出,翻身到了龙的头颅上,双手用力持握住铁面的突角,那是赵朗钧,脸部狰狞而恐怖,他的脖颈上的粘稠龙血下有气泡在涌动,那是正缓慢修复的组织细胞差一点他就死了,真的是差一点!他从未离死亡如此接近过! 就在龙就要拥抱天空的瞬间,一股撕裂的力量在龙的尾部爆发了,0.1秒打雷声响起,那是突破2倍音速带来的音爆,就像真正的一道响雷劈在了滨海城市天空! 龙的头颅上,赵朗钧赫然回头,在龙的尾部,那长尾居然被肉身突破音障的白色的怪物飞驰而来抱住了,镰刀似的腿爪剁进了大厦的墙体内减速要将他们给扯回来! 谷郏 “你是什么怪物?你是什么怪物!”赵朗钧发出了嘶吼,死亡的恐惧彻底击碎了他之前的游刃有余,他所有的伪装,所有的矜持都在那瞬息之间的刀入脖颈中破碎了,现在只剩下歇斯底里的求生欲和逼到墙角兔子咬人般的杀意。 的确,‘骑士’在面对混血种时拥有碾压的不可战胜的优势,那是因为‘骑士’永远伴随着‘巨龙’。但很显然,今天他错估了自己的对手,他的对手压根就不是混血种,而是比‘巨龙’还要残暴凶戾的东西! 龙的铁面下遍发出了闷雷一样的低吼开始发力,在没有完美立足点的情况下饶是有足以跟巨龙抗击的力量也断然根本不可能跟拥有制空权的龙进行角力,最后唯一的结果就是他将这个家伙带到高空上然后丢下,在对方尚未落地前俯冲感到用言灵将其杀死! 但就在这一刻,龙忽然感受到一个领域在他身后张开了,那个领域并不大,甚至可以说渺小,但那气息却是让他浑身悚然到了极致 龙扭头,然后看见了恐怖的一幕,那个白色的怪物,居然用锐化的利爪一把抓在了侧腹部,从里面抽出了一根带血的断骨,那骨骼竟然是暗金色的,裂开的侧腹又在那神秘领域的作用下快速愈合! 龙忽然想起来了,这股气息,这是绝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气息这是属于那神话中他们族裔里不从之龙的被诅咒的力量! “你是谁?你是谁?你怎么可能拥有这种力量!”龙吐出了古奥的语言,带着惊怒和狂躁。 无论是‘骑士’还是‘巨龙’都意识到事情已经像他们难以想象的极端滑去了。 狂怒和惊恐之间,巨龙猛烈震动双翼,就在他要掀起风压往上发力的瞬间,一团泼天的血浪在他身边溅起了!那是断裂的膜翼,龙躯左侧一整面黑色的膜翼齐根切开,切开膜翼的就是被当作回旋镖掷出的尖锐肋骨! 失去了半边膜翼,龙整个的平衡被破坏向下跌落,但即使受到重创它也是世界上最恐怖的生物,那铁面下的黄金瞳燃起的是被激怒的嗜血,他想要再度释放言灵,但根本来不及,因为林年眼中的嗜血是他的数倍,速度也是他的十倍! 十阶刹那,1024倍神速增益。 镰刀的双足踩踏在大厦墙面上跳跃!爆发!大厦的墙体都被他踩崩塌了,硬度堪比高温合金的熔金色断裂肋骨就是他的武器,整个人成为了白色的锥状云雾而上! 与此同时,双份的言灵在当空咏唱,那是赵朗钧和巨龙压缩到极致同时爆出的力量,‘摄’和‘应’的音节下,相互波动的领域彻底将大厦前的大雨给扭曲了,那巨龙的口中吐出了大量的鲜血,鲜血没有坠落而是被领域的力量牵引塑性成了长一米,双刺尖头,柄为螺旋的枪! 那是《圣经》中的圣枪,名叫朗基努斯刺伤过耶稣的长枪,在龙与赵朗钧的身侧,成百上千的血红长枪遮蔽了天穹,枪头瞄准了逆流而上的噬神者,然后,发射! 白色的鸿直冲而上,血色的圣枪暴雨当头迎来!在赵朗钧和龙王震恐的注视下,那白色的鸿高速地闪灭在红色暴雨的间隙之间,每一次弹射转向的角度都那么匪夷所思,他在大雨中乱舞,躲避每一滴致命的红雨! 垂直的大厦如履平地,圣枪将整个大厦射成了透明的筛子,它们的速度达到了音速,又被领域影响不会带起突破音障时的喧嚣,它们也可以穿刺甚至是次代种的鳞片,击碎炼金刀剑坚不可摧的金属但现在连边都无法擦到他们的敌人。 因为无论圣枪的威名再大,力量再过可怕,他也注定无法刺中被爱神祝福过的巴德尔,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白色的神明架着天马而来,愤怒的高歌和咆哮中刺出致命的神枪。 林年逆天冲起,像是失速的黄金战车撞在了神国之上,正中巨龙那修长蜿蜒的脖颈,整个龙躯都被这冲击力撞成了倒‘U’形,凄厉的龙吼中那条神矛似的暗金肋骨尖头崩飞坚硬的龙鳞,精准钉穿在了最关键的第三节和第四节颈椎骨骼的缝隙中! 龙发出了嘶嚎和哀吼,那是纯血龙类神经最为脆弱的节点,卡塞尔学院解剖龙王得来的经验,整个龙躯都为之麻痹了数秒,后果就是数十吨重的巨大身躯被重力拉扯在百米高空上自由落下! 巨龙头颅上,拽住铁面半蹲稳住下坠失重感的赵朗钧忽然感应到什么惊然回头,他震悚地发现那个白色的怪物已经爬上了龙首站在了他的身后,灼烧的黄金瞳带着焚尸炉般的温度盯着他! 赵朗钧的黄金瞳亮起还要释放言灵,但嘴巴张开的瞬间他的脑袋就猛地后仰,因为一个拳头已经砸进去他的嘴里了,整个大脑都被剧痛和骨传导的闷响占据,那上下两排牙医看了都说好的牙齿被捣碎进了口腔的肉壁里。 打轰进他口腔里的拳头张开,几乎要把他嘴巴撑爆,再合拢死死抓住了最里面躲藏的舌头,就那么活生生被连根地扯了出来! 在鲜血狂飙之间,剧痛眩晕中赵朗钧看见了面前这个手拽着自己整截舌头的人瞳孔中最原始的杀意。对方原本可以直接一拳锤掉他的脑袋的,但对方没有,只因为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对方就是要先扯掉他的舌头,让他感受到撕裂的痛苦和死亡的恐惧,这是纯粹的复仇,扭曲的报复心理简直就像那些残暴龙类一样的思维方式。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六十八章:林弦 楚子航一脚踢开了三楼应急楼道的大门,以一个骇人的速度向上跑去,一步五个台阶,三步就跨完半层楼,在转角的时候也完全不降低速度,百米冲刺似的冲过去,一把扯住转角的不锈钢护栏在上面留下深深的手印辅助转向保持速度继续向上冲刺。 在原计划中,林年正式入侵润德大厦五分钟后没有消息,那么就默认任务失败,底层作为守门人的楚子航自动成为第二执行人转守为攻继续文件抢夺的任务。 现在五分钟已经过去了,林年没有传来任何消息,除了大厦里最开始入侵时的枪声和惨叫声,之后整个润德大厦就像死了一样,没有传出任何动静声响。 楚子航一开始认为这是正常的,林年的言灵想要杀一个人并不会引起多大的骚乱,但直到现在他一直没有收到林年的回复后就知道事情出了一些问题。虽然他清楚林年不大可能会出什么事,但抢夺文件的任务本身必然是受挫了。 一分钟都不到的时间,楚子航已经冲到13楼了,在踏足这里楼层的瞬间他就闻到了一股刺鼻无比的血腥味,踩上台阶的脚下一个湿滑没站稳整個人腾飞看起来,还好他一把抓住了护栏把整段的护栏给扯断了下来才好险止住了身形,没撞在墙上跟卡通片一样留个人形的洞。 “这里”楚子航站稳然后看了一眼向上的楼道,整个人都微微一悚。 就算他是执行部公认的跟林年同一款的杀胚机器,但看到这种鲜血肉泥涂满四壁的场景还是有些发毛,整个楼道乍一眼看去就像是某种巨大生物的肠道内壁一样,到处都是没消化完的断肢残臂。 楚子航不会擅自评价其他专员在执行任务时的作风,但他很肯定如果这次任务是在执行部监管下进行的,那么造成这一幕的专员必然会在任务结束后被送上法庭进行血统裁定这已经不是‘不稳定’能敷衍过去的了。 定了定神,楚子航选择继续爬楼,但速度也不可避免地变慢了,这种满地的血泥太容易踩滑摔倒了。他一路上到了21层,抬头看了一眼墙壁上白漆粉刷的‘21’,这是原定的突袭的楼层,毫不犹豫就一脚踹开了双开的大门冲了进去。 21层的走廊里红光一片,走廊的尽头是会议室,会议室的大门紧闭着,楚子航的脚步更慢了,一步步走在走廊中,右手轻轻负到了后腰的位置,白色T恤下藏着一把满子弹上了膛的伯莱塔。 在楚子航走到红光满照的走廊中间时,他停下了…… 他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气味,一股较刚才他在楼道里经过的尸山血海还要浓郁的血腥气,简直就像是洪水一样浸没了他的嗅觉,让他浑身上下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而这股血腥气息就来源于走廊的尽头。 在楚子航黄金瞳的倒影中,走廊底部的那扇棕红色的大门打开了,在过道寂静的红光里,一抹比红光更红的颜色从门缝中泄露出了那是大量的血水!一条浓郁又闪亮的血河撞开了大门,在轰隆的水声中争先恐后地奔涌而来! 楚子航后退了数步,因为最令人悚然的是,血河汹涌冲出会议室大门后,走廊里的墙壁和地面被血河撞击、淹没过的地方都呈现出了被强酸腐蚀的效果。 敌人的言灵? 楚子航已经来不及反应这个问题了,那血河来得之快,他就算是转身原路返回逃跑也来不及了,在那大量的血水即将淹没到他面前时,一道热浪和火红的辉光从他身边吹起,实质性的温度推出高温的气浪,大量的龙文咏唱被压缩为了一个音节。 ‘君焰’爆发了,上千摄氏度的火焰在楚子航面前如洪流一般汇聚,冲击向了那奔腾的血河,霎时间发生了蒸发的现象,红色的浓郁雾气在‘呲’响声中爆散开又被焰压冲散到了更远的地方! 火焰顷刻间冲刷了整个走廊,在熄灭之后以楚子航站立的地方为分界线,身后的走廊完好无缺,而再往前就是漆黑一片的焦土了。 “呲”的响声中,消防系统感应到了‘君焰’的热量启动了,大量水雾从天而降。楚子航抬头看了一眼洒水的孔洞微微凝眸,似乎有些意外在千度的火焰冲洗过后这些消防系统居然还能造成运行,在刚才那种温度下埋在墙壁里的电路都应该烧断短路了吧。 疑惑的念头只是一闪而逝,他抛去了杂念继续沉下心,一步步向前。 在浓郁的水汽中前行,身上湿冷的感觉让人觉得有些像是站在雨里,被君焰烤热的体温也迅速降低了下来,在接近会议室的大门后一脚把半开的门踹开,楚子航兀然停住了脚步。 会议室中人满为患。 那些让人记不住面孔的影子站在宽阔的空间内,在楚子航推开的门的瞬间整齐地扭头看向他,以没有表情的苍白脸目迎接他,和七年前的那一次何其相似。他有那么一瞬间分不清这是做梦还是真实了,浓郁的水汽在推开会议室大门后更加朦胧了,那些影子的瞳眸都是那么的冷漠,远远地看着他,窃窃私语。 随便了。 楚子航掏出了背后的枪,对准最近的一个影子扣下了扳机,螺旋纹的子弹划出轨迹命中那畸形的头颅,打碎了一团墨迹,黑色的墨汁晕染在了大量的水汽中。 这一枪就是开战的信号,那些影子呼嚎着扑向气浪与火光升起的楚子航,要把他拖回七年前的那个无底的深渊。 — 芭儿提着密码箱从藏身的房间内推门而出,回到了20层的走廊之中,她转头一眼就看见了半黑半白走廊中间站着的那个大男孩,现在正陷入自己的祷言‘雅各之梦’中不能自已。 ‘雅各之梦’是一个相当高级的祷言,就算出现在‘骑士’之中也是值得称道的力量,作为‘扈从’的芭儿能掌控这种力量在圣殿会之中也算得上是佼佼者,这也是为什么赵朗钧在所有的‘扈从’中一眼就能看重她并且从来没有过替换她的想法。 精神系祷言,这是比物理释放性祷言可怕数倍的力量,从精神上进行攻击一直都是防不胜防的阴险手段,芭儿作为赵朗钧的‘扈从’算是一道强大的后手,可以悄无声息地为自己的‘骑士’创造出敌人任之鱼肉的绝佳局面。 但很可惜这一次的战斗中她失手了,那个魔鬼一样的血人在登楼的过程中,躲在20层的她是试图将之引导进来暗杀掉的但很可惜,她向来无往不利的祷言在对方身上完全没有起到作用,硬要说就像是‘催眠曲唱到了奎托斯身上’那种感觉,对方甚至没有察觉到她的小手段就这么一路冲进了21层里‘骑士’的尼伯龙根里,在进入那片空间后就不是她能插手的战斗了。 她是相信自己的‘骑士’绝对会轻松杀死那个魔鬼的,没有任何混血种能击败‘骑士’这是铁律,她该做的就是带着密码箱提前撤离这栋大楼,在‘骑士’解决完敌人后再进行汇合。 想要撤离大楼就必须解决守住大楼的人,毁灭电梯井的‘君焰’证明了入侵大楼的不止那个魔鬼一个人,芭儿的耐心也让她等到了第二个人出现,也就是楚子航。 ‘雅各之梦’,任何中招这个‘祷言’的人都会产生幻觉,幻觉会引导人的大脑产生应激反应,表现出来的症状就是‘看到’无数不存在的危险出现。就像是现在的楚子航,在闯入20层后就已经开始跟不存在的敌人们战斗了,在这种状态下对于真正的危险完全就是不设防。 只要中了‘雅各之梦’结局几乎就只有一个死,这也就是这个言灵的可怕之处。 芭儿从大腿内侧抽出了一把银色的PPK,甩手就朝着陷入幻觉的大男孩后脑勺开了一枪,枪声炸响整个走廊后,她看也不看转身就往应急通道的方向走。 但往前走了几步她忽然站住了因为她没听见尸体倒地的声音。 芭儿警惕地回头,看见了依然背对着自己站在走廊中间一动不动的男孩,她有些惊疑不定以为自己打空了,但下一刻就再度举起了手枪瞄准了对方的脑袋连开三枪! 紧接着,火红的焰花出现在了那个男孩的背后,每一颗高速飞去的子弹都撞上了一朵焰花那是超微型爆炸表现出的异景,巨大的气爆和超高的温度瞬间就将致命的黄铜子弹震飞掉了! 谷絿 芭儿瞳孔缩小,表情像是见了鬼一样这是什么鬼情况,蜘蛛感应吗?极短的时间内精确释放了三次‘龙炎’把自己的枪击给化解掉了?还是在深陷幻境的情况下?不‘雅各之梦’的反应告诉她,这个家伙依旧陷入在自己的领域之中不可自拔,根本没有时间反应现实中的危机! 芭儿抬起枪口,又放下了,她表情有些震动,陷入了抉择,她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转身下楼离开,要么想办法杀死这个敌人再离开。 没有花费多长时间,她就决定了要杀死对方再走,先不说只要她离开一定范围幻境就会失控,对方也会清醒过来,当意识到中招后必然会冲回楼道追上自己,她不是体能型的混血种没法在追逐战中获得优势。 再者来说身为‘扈从’她实在无法忍受又一个可怕的强敌会加入战场,二打一的情况下,‘龙炎’这个祷言当真是可以威胁到‘骑士’的! 得杀了他。芭儿眼中闪过厉色提着密码箱持枪快步上前,在接近到三米范围时她忽然站住了脚步,目光死死锁在了那男孩的周围她居然看见了一层暗红色的像是光膜一样的东西以‘球’形状蛋壳似的包裹住了男孩! “静止形态的凝固‘龙炎’?!”芭儿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对方难道是将‘龙炎’这种极不稳定的爆发型祷言做成了偏向防御性的形态? 她抬枪验证自己的猜想,一枪开出,子弹击中暗红的光膜,果不其然,一次超小型的‘龙炎’爆发了,黄铜子弹被震飞化作一滩铜水落在墙壁上任何异物触碰到那道光膜都会引发一次‘龙炎’的释放! “真是不可思议人类真的可以做到这种程度吗?”芭儿震惊了,因为从未有人想过混血种可以将‘龙炎’这种祷言控制到这种程度,这种难度几乎等同于成熟的可控核聚变,谁都想知道里面的秘密! 但可惜,现在的情况由不得芭儿抓活口了,她也不敢留活口,这种危险人物就该马上处死。 她抬起PPK连续向着楚子航的后背点射,每一发子弹命中暗红的光膜都会引起一次小型的爆炸,同时这些爆炸也在削弱着光膜的亮度和厚度释放这个言灵的到底还是混血种而不是龙王,如果是真正的龙王恐怕子弹命中的瞬间反击的爆炸就足够将整个走廊和芭儿一起化成灰烬了。 走廊里密集的枪声响亮,每一次枪响都伴随着火光的亮起,芭儿一个弹匣15发子弹打完,15次微型爆炸彻底将这防御的固态‘君焰’给击穿了,现在楚子航的后背不再设防,但她的子弹也告罄了。 芭儿放下了密码箱,从左手从右袖口里抽出了一把镂空匕首走了过去,她要保证一刀从楚子航的后脑勺刺进去贯穿大脑才能彻底毙命,混血种的命很硬这一点知识她是再清楚不过的,超过阈值的剧痛会让对方幻觉中脱离,所以她力图一击致命。 走到楚子航背后,芭儿右手反握匕首,左手作掌压在刀柄下,曲臂收刀到左肋然后猛地向上刺去! 就在这一瞬间,一声枪响了,芭儿睁大眼睛,因为在她面前楚子航的左肩膀爆出了一团血花,那是子弹命中的痕迹,巨大的推力把这个男孩整个人打了个斜,转身的刹那她就对上了那双巨龙般的黄金瞳! 楚子航醒了,左臂多了一个弹孔的他丝毫没有因为剧痛而分散注意,双眸锁定住了面前持刀捅向自己的女人,脑袋一闪,刀锋只在脸颊上留下了一道微薄的血口,右手闪电般伸出铁钳似的抓住了握刀的手腕,捏碎! 骨裂声中,芭儿发出惨叫,但还没来得及再做什么,‘君焰’已经爆发了,她和楚子航的中间,火环出现,然后碎裂,千度的高温瞬间将芭儿笼罩了进去,那玲珑窈窕的身段只在数秒不到就成为了焦炭! 在杀死这个突然出现自己的面前的女人后,楚子航后退数步,扯烂了身上的T恤快速包扎在了左肩的枪伤上止血,他跃过还在燃烧的人形焦炭看向了应急楼道大门出走进来的曼蒂·冈萨雷斯眼神有些警惕。 “我一来就脱衣服,你是在耍流氓吗?”门口垂下枪口的曼蒂龇牙咧嘴地说道,“不谢谢你学姐我的救命之恩?” 楚子航没说话,看向了地上的密码箱,那被芭儿放下的装着文件的箱子正处在他和曼蒂的中间,两人离的距离一样近。 “我有一说一,要是师弟有你这种戒心,他以后能少吃很多亏。”曼蒂走出了大门,暴露在了楚子航的视线之内,这也让楚子航微微一怔,因为他看见了这个女人腹部上的插着的带血的巨大玻璃碎片。 他包扎好自己的肩膀后快步走了过去,扶住了曼蒂,这时才发现不止是腹部的伤口,对方的左臂的骨骼也扭曲了一个可怕的角度,看起来是撞击留下的。 他伸手触碰向那光是裸露在腹部外面就有二十厘米长,十厘米宽的玻璃碎片,但片刻又马上收回了手,因为他意识到现在拔出玻璃只会导致大出血,让它安稳插着止血更好,感染的事情之后再说。 不过这个女人就这么带着这块玻璃爬了二十层楼,她是这么做到的? “需要送医院吗?”楚子航抬头问。 “我还能顶一会儿。”曼蒂的脸色很白,嘴巴里还忍不住碎碎念,“超级赛亚人一阶段也就这样了,该挨打还是挨打,但好歹不会死。” 楚子航看着她顿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她说的‘超级赛亚人一阶段’是什么东西她暴血了,但应该是浅度的一度暴血,但只要是暴血精炼的血统就会带来难以想象的生命力,肾上腺素和内啡肽也可以控制自由分泌,难怪可以撑到现在。 “先确定箱子里的东西。”曼蒂示意让楚子航扶自己过去,艰难地跪倒在了密码箱前,翻了两转看见了那三道锁,然后顺手就从小腿侧摸出了一把人形柄匕首。 那把匕首通体碧绿材质有些像脆弱的玉器,刻着繁琐美丽的凹槽,在曼蒂的手里根本没有任何爱惜之情直接就扬手扎在了密码箱的箱肚子上,刀切豆腐一样划拉开了一个正方形,号称坚不可摧的箱子就这么给开膛剖腹了。 “吹毛断发听过没有?这可是花大价钱搞来的,我刮腿毛的时候证实过这是真的。”曼蒂看见了楚子航在观察这把匕首,忍不住眉飞色舞地吹嘘。 都这种时候了楚子航看了一眼曼蒂还在汩汩流血的肚子,觉得她的确应该暂时死不了了。 瞎比说着烂话的曼蒂收起匕首从密码箱里摸出了那个纸袋,看见纸袋的封口被撕开过的痕迹后脸色变了变,立马把里面的胶片和影印文件抽了出来,又丢开了影印文件,只拿着那叠胶片放在膝前前紧张地快速找寻着什么东西。 “你在找什么?” 曼蒂没回答她,在数息之后,她拨动胶片的手指停下了,抽出了一张胶片,正好走廊里的借着红光默默地看了起来。她身边的楚子航也凝聚视线审阅那张胶片上的内容,在看清上面的东西的时候,他就算是中枪时都面无表情的脸色终于发生变化了。 “这是”楚子航瞳孔缩成针眼大小,就连呼吸都停滞了。 “双生子蝴蝶计划滨海龙棺血统改写复数言灵”只是一眼看去全是触目惊心的词语,每一个词语下面都有详细的解释和描写。那些冰冷的文字,年月日之间有序的分隔号,生动而诡谲的故事,就像具有魔性一样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读完所有随后不可避免地涌起战栗。 所有的词语最终也都导向了一个名字。 “你看嘛,我说不是” 曼蒂低着头,说话的声音有些嘲弄,低垂的黄金瞳中全是复杂,“你‘林弦姐姐’怎么可能是一个普通人呢?真要论血统,整个卡塞尔学院怕是能给她提鞋的人都没多少啊”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六十九章:屠龙 龙从天上坠落在了地下,二十层楼的高度大概在60米左右,迫于那本身庞大的躯体这个高度可能达不到自由落体的终端速度,但最终落地时重击地面的声势依旧是浩大惊人的,水球砸在地上会溅起一大滩水迹,而坚硬的铁球坠地崩碎的只会是青石的地板。 三十米长的龙在触地的瞬间,地面的裂痕就以肉眼难以观察的速度密布了百米直径的不规则圆面, 坠落的中心的石板碎成了齑粉,地面下层的泥土和雨水就像‘鲸跃’时掀起的海水高高扬起,还没来得及回落下去,一个人影就从坠落的中心点飞了出去。 飞出去的是龙背上的赵朗钧,破布娃娃一样摔在了地上冰壶似的滑行了数十米远,摩擦过的地上还留下了直线的浓红血迹。就算有雨水在地上当作润滑剂, 他的左半张脸也在剧烈摩擦的情况下血肉模糊,左眼球晶体完全破碎,平时可能保养精致的皮肤全被撕裂了, 露出了下面的血肉,这种伤害已经深达真皮的深层,基底细胞层被完全破坏,就算以后愈合也会被瘢痕组织代替,皮肤将出现难看的瘢痕。 但这一切都不是赵朗钧该在意的了,在接受毁容和半瞎之前他首先得接受自己是个哑巴,他的舌头已经被林年齐根扯断了。虽然人是依靠喉咙发音的,但所谓的‘语言’终究是依靠完整的口腔来完成的,没了舌头进行气流的阻断想要说话,就像字典被扯了整整三分之二,起码绕口令以后是别想读了。 他趴在地上低吼着,不是愤怒,只是因为纯粹的生理上的痛苦,60米的高度掉下来没有死是因为林年不想他被摔死,他应该死得更加痛苦一些, 起码得让他有机会看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坐骑’被人放血切宰的一幕。 巨大的震击声在坠落点响起了, 同时震动的还有地面, 龙的吼叫声依旧是那么古朴充满宗教的神圣感, 毕竟《圣经》中也不乏对苦难和惨剧的刻画,耶稣都可以被杀死三天,更何况是龙。 听到动静的赵朗钧趴倒在地上费力地站起来,看向远处那血海奔腾的场景,简直就是水坝开闸泄洪,巨量的浓稠高温的红色喷泉似的向着周边溢出去,那些都是剧毒的龙血。有人正在给龙放血,这只被尖锐肋骨分断颈椎骨暂时瘫痪的龙类就像一个水袋一样不断被放水,他倒在地上就像搁浅的蓝鲸几乎占据了半个大厦前的广场。 接近六十度高温的剧毒龙血中,模糊可以看见林年的影子,已经被血喷成只剩人形的他浑身冒着红色的蒸汽,在那哀嚎巨龙的身上半趴着就像是在啃噬这只怪物的血肉,但其实并不是这样的,他只是在给这只龙类开孔罢了。 没有恰当趁手的刀,杀人的方式就会变成掐死或者钝击砸死,如果想要杀死一只龙类,掐死或者砸死的难度或许太大,那干脆就打瘫痪然后放血吧。 四代种?不, 大概是三代种。 只是凭借感觉,林年就能确定这只纯血龙类的血统纯度,比他曾经在芝加哥海港遇见过的三代种要强,但事实上如此对比或许有失公允,毕竟那只三代种的复苏是被秘党精确计算并且伏击了。百年甚至千年的沉眠后苏醒,血管中流动的血液几近干涸,就连言灵都只能咏唱出‘涡’,轻松就被七阶刹那杀死了。 而现在的林年和当初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可比性了,用日本的皇的话来说就是“物种都换了”的感觉。 但即使是三代种,没有趁手的武器,林年也很麻烦撕开那身龙鳞,如果他的言灵是君焰,这只三代种早已经被焚烧成暗金色的骸骨了,但他的所有言灵都不是直接伤害性的,就算是‘八岐’也不过是超幅度强化身体机能。 在‘刹那’的增益下,他最快的手臂挥击可以达到三倍音速甚至四倍音速,可在失去长江下寻得的七宗罪的情况下,他的弊端一下就暴露了出来没有决定性的对龙类杀伤手段。 可能在持有那套传说的炼金武器组合的时间里,他对于龙类这种东西的杀伤性才是最强的。起码之前遇见的疑似大地与山之王的龙王必然不可能像折断村雨一样折断七宗罪,那一刀恐怕他就已经初见杀将龙王的脑袋砍下来了。 暗金的肋骨短匕捅进了龙躯的腹部,尖端从鳞片的缝隙斜斜地切入,再从鳞片与肉相连的缝隙注入力道一举捅进肉内,无与伦比的力量横向一扳,大块的暗红龙鳞就被连皮带肉地崩飞了出去,露出下面褐红色的血肉。 这种伤口对于龙类来说并不严重,藏起来就像是手掌被钉子穿了個孔,疼痛但不致命可如果这种孔洞在短时间内出现数十个甚至上百个呢? 没人敢这么想,因为没人能做到。可林年敢这么想,因为他真的就这么做了。 上百个血柱同时飚射而起,在巨大的龙类上,那简直就是花式的喷泉被唤醒了,红色的大雨混杂进了黑色的夜空中,浓稠的剧毒龙血争先恐后地占据着周边的地面,汇聚成诡异而宏大的形状就像一个精心布置的祭坛,而祭坛的中央呈现的就是正在进行的活祭。 言灵·时间零。 扰乱物理规则的领域笼罩下,高速的移动没有任何喧嚣的气流和空气震爆现象发生。显然这就是‘刹那’和‘时间零’最鲜明的对比了,在完成这种高精度的手术上,被誉为刺客言灵的‘时间零’永远是首选。 这只三代种的龙躯上血洞被飞速地掀开,龙鳞就像鱼鳞一样剥落下来,一个又一个孔洞被掀开,洪水一样的龙血倾泄在了地上,刀枪不入的龙躯就像是海绵一样在被自由地戳出不会复原的孔洞。这可以看出林年太熟悉不过纯血龙类的身体了,因为这都得归功于卡塞尔学院的那群疯子。 很少人知道,曾经卡塞尔学院在芝加哥海港成功捕获了一只三代种后,作为行动专员的林年受邀去冰窖上了一节课。 在那节课上,林年亲自参观了那群疯子是如何将龙类被切开的躯干拼合,液氮冷冻大脑神经,再用大型的切割机一点一点地撕裂,以横截面来作为教学用具,手把手地教导他这个唯一有资格听这节名为《龙族解剖学》课程的学生,在战斗中怎么样高效、血腥地分尸、瘫痪掉一只纯血龙族。 林年在卡塞尔学院一直都是学霸级别的人物,因为在金发女孩的帮助下他的记忆力和理解力向来无人能及,所以那堂课上有关龙类骨骼的数量、连接的间隙、神经位置;龙鳞与龙皮肤表皮层的接合、皮下组织的分层图、尺神经、臂丛神经以及胫神经的位置一切的知识他都熟络于心。 那门单独针对他开设的课程,他最后拿到的成绩是‘A’,满分通过。所以就算没有合适的武器,他也是最能知道该如何杀死一只巨龙的混血种。 巨龙身上每一道血洞都恰到好处地切断要害神经和肌肉,每一次重击都震裂自愈的内脏,如果他是次代种,那么绝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因为强大到可怕的自愈能力可以让他死得有尊严一些,但很可惜他只是一个三代种 只是一个三代种?可什么时候三代种都该任人鱼肉了?赵朗钧不知道,龙也不知道。但事实证明在混血种繁衍成百上千年的历史进程中,或许属于龙族的时代真正的已经开始落幕了,纯血龙类不再是所谓霸权的象征了。 龙类愤怒和恐惧的嘶吼声几乎传遍了整个世界如果这真的是在现实的滨海城市中,那么这凄厉的吼叫足够吵醒整座城市了,但很可惜,这里是尼伯龙根。 在踏入那间会议室,会议室的大门自动关闭的一刻起,他们就已经处在尼伯龙根了,赵朗钧需要一个可以自由战斗的地方,那林年何尝不也拥有这种需求呢?只现在看来,互相卸去顾忌和伪装后呈现出来的狰狞和恐怖是后者远在上风。 蜿蜒的黑蛇带着呜咽的狂风在飞起的泥水中扫来,那是龙的脖颈,在肋匕刺穿的龙颈椎后以下的龙躯暂时被切断了感应,就算自愈能力可以在短时间内修复创伤以夺回身体控制权,但恐怕在这个‘短时间’内他就得真正地被杀死。 所以死亡的危机依旧迫使着他不顾一切地扬起唯一还能动弹的脖颈和头颅,扫向了身躯上那掠夺着他原本该是无穷生机的白色怪物,但这也只是徒劳,两道血柱下一刻就从那头颅铁面下的龙瞳中蹿了出来,很显然是林年觉得太耀眼了就挖掉了他们,甚至一并破坏了里面的大脑。 第一大脑,第二大脑都已经破坏掉了,三代种全身的龙体神经系统也被切断殆尽,最后也是最麻烦的工序也该着手完成了。 在确定这只龙类无法以任何形式扑杀之后,林年的身影才终于出现在了龙躯的上半部,这时他身上的龙化现象只剩下了双臂,白色的鳞片一直持续到两边肩部,左右手的五指被镰刀似的锐利骨爪取代。 他扬起右臂,然后猛地砸下贯穿了一个巨大的孔洞!龙鳞、龙皮、脂肪、肌肉、骨骼一路被切开,直到整个人都趴在了龙的腹部,两只手再一齐没入了里面,然后一点点地撑开那个伤口直到足以一个人通行的大小。 “唔唔!”远处传来了赵朗钧歇斯底里的嘶吼,大概是想说‘不’,太急迫的缘故口中喷出了一团又一团污血。他看出了林年想做什么,但他的吼叫还是晚了一步。 林年这个人决定要做什么的时候,在其他人做出反对意向时他基本上已经做完了,就比如他说他想要捅你一刀,你在说出不要的时候,他已经在擦干净匕首为你联系火葬场了。 林年消失了。赵朗钧找不到林年了,那是赵朗钧人生中最为恐惧的十秒钟,在十秒之后,地上的三代种龙类忽然剧烈震动了一下,足以摧毁人类脑神经的凄厉龙吼声从那瞎眼的巨大铁面下发出了! 整个大地和天空仿佛都在以同一的频率颤抖,城市的水面波纹交错直到声音断绝,巨大的生命就停止了进程,号称永远不会被杀死的生物成为了历史,只有大量的红血争先恐后地从孔洞中钻出,就像艺术的喷泉留下了转瞬即逝的震撼美景。 下一刻,赵朗钧又听见了鲜血滴答的声音,是从他身旁传来的,他在呆呆地盯着气息断绝的龙类半分钟后,才渐渐扭头过去用只剩下的一颗眼珠子看见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血人’站在他旁边,正低头注视着他。 “龙类的心脏很难破坏,因为它们比蓝鲸还要巨大的体型势必让他们拥有一颗数百公斤的心脏。”对方说,“所以想要杀死纯血龙类很困难,要在短时间内一口气破坏他们的大脑,脊椎神经,以及心脏,前两者想要做到相对简单,但后者对于混血种来说却一直是一个难题。” “但也仅仅是难题。”林年蹲了下来看着赵朗钧,黄金瞳炙红,“难题这种东西唯一的意义就是被攻克的。对于我来说,不管是‘骑士’还是‘所罗门圣殿会’,你们甚至都算不上是‘难题’。” 赵朗钧死死盯着林年,失血过多的惨败脸上全是人类可想象极致的负面,说是扭曲也是对这一幕的溢美。‘骑士’失去了‘坐骑’的痛苦和绝望是无法想象的,但林年不需要去想象,因为他只想继续带来更多。 这种暴虐无论是秘党还是任何人,都从未在他的身上看见过,而现在在这片无人监视的尼伯龙根中头一次爆发了出来。 “其实你最不应该做的,就是用你的嘴巴,说出那个名字。”林年轻声说着,伸手放在了赵朗钧的脸上,在触碰到对方的额头的瞬间,余下的四肢就爆出血雾,所有的骨骼和神经都被打断了,这个男人骄傲的头颅就这么轻柔地被按在了地上。 林年低头跟指缝中露出的那唯一的一只眼睛相对视着,一点一点施加手上的力量,不管对方呜呜呜的叫吼着什么,那施压的头颅下面的地面一点一点裂开,直到他按住脑袋的手忽然按空似的向下那么一沉一切就陷入了静止。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七十章:真相 楚子航搀扶着曼蒂走在通往21层的应急楼道中,在路过白漆刷着的‘21’标识时还特地抬头多看了好几眼,曼蒂小脸煞白,上气不接下气也努力槽了一句,“才从20层上来的,就只爬1层,走不错的, 没必要这么严谨。” 曼蒂说的倒也没错,有眼睛的人现在都不会走错楼层了,通往21层的紧急通道大门就是最好的证明,左半边躺地上,右半边挂拉在墙壁上摇摇欲坠,一看就是被人一脚踹爆开的, 这种风格一看就非林年莫属。 “杂鱼都被师弟给霍霍光了,剩下的早跑路了, 那踩高跟的妞儿死了应该就没其他狠角色拦路,除非那‘骑士’玩得花,出门带两个炮架。”曼蒂抽了抽鼻子,小脸紧皱,看起来也是特别不习惯这楼道里冲天的血腥味儿,以前都是做间谍的,一下子转上战场还是有些不适应。 “炮架?你的意思是还有敌人。”楚子航觉得这个词有些战争火药的气息显得有些重视,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往大开的门里走,停下了脚步显得有些谨慎。 曼蒂眯着眼睛瞅楚子航,四目相对数秒钟,才灰溜溜地确定这家伙是真没听懂自己满嘴的火车,心里觉得自己伤风败俗了,佯咳了两声, “支炮的架子,大炮不都有炮架稳定么, 你可以理解为专员和辅助专员的关系, 刚才你烧掉的那个女人就是炮架...” “就像你和我,就是林年的炮架?”楚子航觉得自己懂了。 “啊对对对...(曼蒂的表情有些微妙)总而言之就是很烦人的东西,《避戎夜话》里不都说‘惟炮架最难制御’吗?”她越说话脸越白, 失血的缘故已经有点胡言乱语的意思了,反正引经据典就完事儿了,听起来显得很专业,会让人感觉很靠谱。 楚子航顿了一下点头,算是接受了这种说法,“的确,她的言灵很危险,如果正面战场上同时遭遇她和其他敌人的话会相当棘手。看起来你很了解我们的敌人,就是你之前电话里说的‘所罗门圣殿会’吗?” “做过调查,但调查不深。” “那你那么长时间都在做什么,你应该在学院被入侵的那一次,就已经从切尔诺贝利监狱里逃出去了。” “我猜我在狼狈地躲开你们执行部这些好狗的追捕?”曼蒂歪头看着这位执行部的鹰犬。 “你在说谎,执行部的确有对你下过追缉令,但派出进行追捕的专员都算不上一线战斗成员,最多只是情报人员。并且在你的追缉令上抓捕行动第一条就是要求活口,以伱的血统和历史表现,生存压力不会很大。”楚子航平淡地说道,“你在计划着什么事情,有关这份文件, 有关林年。” “哦?你调查过我。你很在意我?”曼蒂古怪地笑了笑。 然而在她的注视下,楚子航缓缓点头了,曼蒂眉毛抖了抖然后觉得没调戏到木头,轻轻啧了一声吐槽,“情敌又多一个,这位还更是重量级,师弟你艳福不浅,坏事做尽啊...” “我的性取向很正常。”楚子航说。但马上他又感觉自己曾几何时也对什么人说过这句话。 “你还在为‘皇帝’做事吗?”见曼蒂巧妙地转移开了话题,楚子航沉默了一下又问。 “我回答没有,你会相信我吗?” 楚子航想了想然后摇头了,明白自己问了个蠢问题,无论曼蒂回答什么,他都不会相信这個女人。他问出这个问题是没有经过思考的,毕竟为了别人做考虑的想法往往都是冲动的。 “师弟就会。”曼蒂挑眉,“但可惜他没问过我这个问题。” “那么建立在这种假设上,那份文件,为什么你会那么重视,不惜把自己暴露在执行部的机密任务中都要去抢夺。” “你觉得呢?”曼蒂看向楚子航左手抓着的文件纸袋。 “林弦。”楚子航说,“是这样吗?” “那还用说?”曼蒂笑了。 “我不明白。”楚子航问。 他们站在进入21层走廊的门前迟迟没有进去,因为楚子航没有往里面走,曼蒂就被迫停在这里和他唠嗑——楚子航右手绕过了她的后颈扶着她的肩膀,在两人有身高差距的情况下,现在曼蒂的任何行动基本都是受制于楚子航的。 “你觉得‘林弦’这个个体...嗯,这样说有些生分了,你觉得‘林弦’这个角色对你的感官怎么样?”曼蒂站在挂着半拉子门的走廊前抖了抖眉毛问。 “感官?我个人的喜恶吗?” “你的理解不大准确,但我也挺感兴趣这个话题的,顺着说下去。” “如果是在昨天以前,对于‘林弦’我不喜欢也不讨厌,在昨天以后我对她的感官大概偏于喜欢更多。”楚子航说。 “昨天?你昨天跟她干啥了。”曼蒂表情有些诡异。 “这一点你不需要知道。”楚子航并不想解释心理咨询的事情,他不清楚曼蒂在这件事情中的精准站位,自然不想暴露出自己的任何情报。 曼蒂表情更诡异了,看楚子航像是在看哥斯拉,“学弟,这可不兴喜欢啊,我给你的建议是离林弦有多远闪多远。” “为什么?” “因为靠近她的任何人都会变得不幸。”曼蒂想都没想就回答了。 “不幸?迷信的学说,还是某种类似言灵的超自然现象?”楚子航永远都是那么刨根问底。 曼蒂忽然顿了一下,舔了舔嘴唇盯着楚子航考虑了好一会儿,似乎在斟酌着什么,直到最后她似乎下定决心了才缓缓说道:“啊,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任何靠近‘皇帝’的人都会变得不幸。” — 楚子航有那么一瞬间浑身的肌肉紧张了起来,瞳孔反射性放大,在医学上来讲那是受到了惊吓的表现,就连抓住文件纸袋的右手手指都微微抓出了几条皱痕发出纸袋的褶皱声。 曼蒂靠他靠得很近,侧着头观察着这个男孩的反应,看起来很满意,“看来你的确把林年当成很好的朋友了,原本我还以为你们只是普通的母校校友关系。”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楚子航这下是真的停在了大门前,不再往走廊里走一步了,转而低头凝视着这个女人似乎要她把话说清楚。 “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在正事上从来都不开玩笑。”曼蒂缓缓说,“当然,也请别误会我的意思,我并没有在断言【皇帝就是林弦】这个结论。” “......”楚子航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曼蒂,静静等待下言。 “你很好奇?”曼蒂看着他问。 “是。”楚子航点头,“不仅是‘皇帝’和林弦的事情,也是你忽然提起这件事的原因。” “林年信得过你,所以我也信得过你。”曼蒂上下打量了一眼古怪的笑说,“你不是说了吗,不管你还是我都是林年的炮架的嘛。” 楚子航皱了皱眉,感觉哪里不对劲,但就是怎么也说不上来。 谷罳 “首先有些秘密你不知道,比如‘皇帝’的出现方式,这是个很少人知道的秘密,‘皇帝’是以降临的方式出现的,你也可以理解为寄生,祂会临时占据一个个体,借那个个体的身体来完成自己的旨意,通常这些个体都是你们身边熟识的...嘶。”曼蒂咳嗽了两声,腹部的疼痛让她抽了口冷气。 没有来得及注意曼蒂的伤痛,听见这个情报的第一句话,楚子航抬头的瞳孔里有些震怖了。他是第一次知道有关‘皇帝’的信息。在这之前他只知道有那么一个叫‘皇帝’的幕后黑手存在,并且对林年和秘党报以极大的恶意。 在他的理解里‘皇帝’一直都远在天边,甚至可能远到根本就不在亚洲或者欧洲,本体藏在遥远偏隅的角落,在某栋豪奢的深宅中秘密指挥着一切,但谁又能想到,‘皇帝’居然一直在他身边。 “...告诉你一个冷知识吧,楚子航,这是个就连林年都还不知道的冷知识。现在我直接告诉你,也跟告诉他没有什么区别了,你信得过他自然会把这个情报复述给他...毕竟我是没有什么勇气和立场告诉他一些敏感的信息。”曼蒂缓过来后侧头看着楚子航那双永不熄灭的黄金瞳说, “‘皇帝’从不降临同一个个体两次。” “......” “在我的认知内,‘皇帝’几乎可以寄生在任何人身上,只要条件满足,就算是龙王祂也可以鸠占鹊巢(同时楚子航微微吸气,他想起了‘青铜计划’)。但有意思的是祂几乎从不降临在同一个人身上两次。”曼蒂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让血流得稍微慢那么一些。 “是做不到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楚子航插口问。 “九成的概率是做不到。” “为什么是九成?90%这个概率是从哪里来的?”楚子航追问,“是你的感觉,还是你的确有数据统计分析做出的推算?那些数据统计有留案吗?” “没有留案,任何有关‘皇帝’秘密推测的记录都不可能有留案,一旦被发现就算是他身边的丫鬟们都会在第一时间被判处‘死刑’。”曼蒂淡淡地说,“我在‘皇帝’身边的代号是007,工作是外勤间谍,但很少有人知道我是第二任的007,在我上一任还有一个比我更厉害的间谍人员。” “死了。”楚子航猜。因为只有前一任死了,才有后一任的曼蒂。 “算是死了吧,记忆和认知被清空,成为一个人偶一样的植物人大概算是死了。”曼蒂点头,“我问过paco有关我上一任的事情,她说那个人对皇帝的身份起了不该有的兴趣,被抓住了马脚,然后那一天她走在街上,摔倒了就没再起来过了,就这么简单。” “说回九成概率的事情。”楚子航微微吸了口气,意识到曼蒂现在真的是在说一些不得了的秘密。 “在我替‘皇帝’做事的几年里,我可能是见过祂最多次降临的人了,因为我身份的特殊,祂总有一些秘密的任务和行动要亲口吩咐给我——祂从不相信任何互联网和实质书纸的通信,祂的命令只由祂降临后亲口下达,这也是为什么秘党从来找不到祂痕迹的原因。”曼蒂说。 “我从来没有见过祂降临到同一个人身上两次,就比如祂曾经降临在‘富山雅史’的身上命令过我,而有一次,就算我跟富山雅史共处一室进行定期心理健康测试,祂也等待我在完成测试后,选择以心理部的辅助教员的身份降临跟我见面,从那一次起我就有了这个猜想。” “在那个时候,‘‘皇帝’无法两次降临同一个人’在我心中被坐实的概率只有三成,很小,只能算作一个想法,毕竟人总有怪癖和习惯,就像卫生纸被用过一次后就绝对不会想用第二次。” “我当时觉得‘皇帝’或许也是这样有着‘精神洁癖’的别扭家伙,毕竟在祂的眼里人类或者混血种都是很轻贱的东西,祂甚至看不起次代种以下的纯血龙类,所以有这样的怪癖也合乎情理...” “但是。”曼蒂停顿了一下,“一件事情让我在某一刻改变了我的看法,让我坐定了我原本想法的可靠性。” 她停顿了几秒,继续说:“那件事的详情我不太方便说,因为说了会替我和你惹来麻烦,但我可以透露一些内情告诉你。据我所知,有那么一次‘皇帝’的确第二次降临到了同一个人身上,但祂却为此付出了代价!” “那一次祂跟祂的死对头,头一次的进行了破天荒的合作,最后才在祂死对头力量的帮助下才完成了二次降临(第六百九十七章:交换)。”她深吸口气,“那时候我基本内心里就确定了,祂居然真的没法两次降临同一个人!” “...我不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楚子航思考了很久,皱眉说,“如果真的是完全无法抵抗的‘寄生’,只需要一次祂就可以达成一切目的,何必需要两次?‘皇帝’是否能寄生一个人复数次,这件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重要,更重要的应该是祂想要达成寄生的手段和必要条件,只有知道了这些才能有效预防祂。” “不,你不明白,这件事很重要!‘皇帝’正常情况下只能降临同一个人一次,这件事其实并不是我们现在要讨论的重点,这只是引出重点之前必须的楔子而已。”曼蒂语气忽然变得幽然了起来, “在你理解这个前提条件后,我接下来说的事情才是真正重要的消息...当一件既定的事情中出现特例的时候,这个特例就会得到重点关注。当我有九成概率确定‘皇帝’无法降临到同一个人身上两次时,那么在这个论题中出现的特例就会成为我眼中的特异点。” 楚子航已经隐隐猜到这个特例是什么人了,但依旧还是无言等待着由曼蒂亲口说出。 “所以啊...林弦,这个女人是绝对不正常的。”曼蒂沉声说,“她就是那个特异点,因为‘皇帝’可以不限次数,随心所欲地降临在她的身上!” — 血腥味填满鼻腔,走廊里静到能听见台阶边缘血滴坠落进血泊,荡起圈圈涟漪的轻响。 楚子航微微张开嘴,没说出话,但他的情绪必然是不太稳定的,因为他这时候终于理解了为什么曼蒂在说这些事情前提了一句她不太适合当面跟林年提...这种事情谁都不好当面跟林年提!而曼蒂这个身份敏感的人更是要避嫌。 “知道林弦在‘皇帝’的丫鬟们口中取的代号是什么么?” “是‘娘娘’。”曼蒂低笑,“这并非正式的代号,‘娘娘’也不是意味着她是‘皇帝’的皇后,而是‘皇帝’真的很喜欢降临在林弦这个女人的身上,次数频繁到我们已经记不清了。所以我们自然而然地认为‘皇帝’很喜欢林弦这个载体,猜测‘皇帝’的本身性向可能是女性,所以才戏谑地称占据林弦身体的‘皇帝’是‘娘娘’。” “在那时候,因为林弦的存在,我还没有过‘皇帝’只能降临同一个人一次的猜测,也从没有觉得林弦特殊。我原本以为林弦这个女人本身应该只是一个普通的个体,她特殊只特殊成为了在孤儿院中被皇帝选中的成为亲近林年连接羁绊的人选。”她说,“但我错了。” “‘林弦’这个个体是异常的,所以我开始试图调查林弦的过往,但却发现只能查到她15年以内的信息。15年前,这个世界上没有林弦这个女人留下过的任何痕迹,这是不合常理的。”曼蒂说,“按照卡塞尔学院的登基,现在她的年龄是24岁,15年前她的年龄是9岁,我查不到任何有关她9岁以前的资料,她就像是9岁时凭空出现在这座滨海城市,没有父母也没有任何认识她的人...” “跟她一样查无此人的个体还有一个。”曼蒂说,“那个个体就叫林年...说实话,我以前真的从未想过林弦的来头居然能跟林年相比,有多少年我真的去相信了,林弦只是孤儿院中的一个普通人这件事。” “所以...”楚子航说。 “所以,你之前不是问我这几个月一直在忙什么吗?”曼蒂看着楚子航忽然说,“我现在可以回答你了,我想知道‘皇帝’是谁。”她慢慢地说,“祂不可能只是一个意识体,祂必然有属于祂的身体,祂的本体...而我一直都只有一个怀疑的对象,所以我现在一直在做的就是围绕着这个怀疑对象深挖下去,直到查清楚真相!” 楚子航没有继续问为什么你那么执着皇帝本体是谁的蠢问题...因为只有知道了暗中敌人的真面目,你才能真正地去击败这个敌人啊...即使那个真面目可能让你崩溃痛苦。他忽然低头看向了自己手中的纸袋,目光有些震动,因为在他手中的这份文件里,那张黑色的胶片上隐藏的正是有关林弦这个个体9岁前的秘辛。 “但这份资料只能证明她的出身的确有问题,隐藏了很多秘密...包括她跟林年其实是血亲的真相。”楚子航闭上了眼睛,数秒后睁开,然后平静地说,“这些资料没有能证实她跟‘皇帝’的必然联系的证据!” “不,我有种感觉,林弦就是‘皇帝’!因为自从知道她的秘密后,她给我的感觉就一直很危险!这种危险感无论是降临还是非降临时都一直存在着!”曼蒂低声说道,声音不大但却透着斩钉截铁冷厉,“她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而我认识的这种危险人物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那就是‘皇帝’本人。” “这只是你的猜测,你这是在激化一些本不该有的矛盾,你知道这件事对林年的影响会有多大!”楚子航同样以冷厉的语气回击,“你清楚你在做什么吗?” “我当然清楚。”曼蒂忽然挑眉,然后扬起了一个楚子航看不懂的微笑,“所以我不会把我的这些猜测告诉林年。我只会把这份资料交给他,然后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做。” 楚子航盯着曼蒂,一会儿后,挪开了视线,因为他清楚对方的想法了。 “我不喜欢你。”楚子航淡淡地说,“我觉得林年也不该那么信任你,你迟早会害了他。所以我之后会警告他有关对你的看法。” 曼蒂看着楚子航,笑了一下,什么也没说,搭在楚子航脖子上的手松开了。楚子航没有阻拦他,也放开了束住她右肩的手掌。 “你该去做你该做的事情了。”曼蒂转身走向了漆黑的楼道语气幽然,“以及你真不该炸电梯的...因为为此我他妈还得爬21层楼下去找医院!” 楚子航没有回应,也没有回头,听着背后安全楼道中越行越远的脚步声,看向了尽头紧闭的会议室大门,不知为何他有种预感,一些事情好像逐渐已经开始向不可挽回的地步滑去了。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七十一章:失控的局面 润德大厦21层,楚子航右手放到了会议室的门上,还没往里发力推开,门就已经从里面被打开了,这让他下意识后退摸向了那把伯莱塔,但枪还没抽出皮带里就有一只手从门缝中伸了出来按在了他的手背上。 拔枪如拔刀,止住了拔枪无异于就是止住了拔刀,楚子航并不精通拔刀术,但就算如此他的战备状态也是精英中的精英水准,在这个世界上能在楚子航动手之前就摁住他的人不多,就目前来看这个名单上也暂时不会再增加新的名字,因为走出大门的人是林年。 门被拉开了,楚子航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林年那身上那大雨冲刷也洗不干净的红色,原本纯白的T恤被漂染成了淡红,最直观的是那黑色碎发之间只是简单冲洗根本洗不掉的粘稠血块,让人觉得他是跳进了血池里再简单水冲了一遍,完全洗不去血腥气,反倒是因为模糊五官清晰后增加了几分冷意那双灼红的黄金瞳在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更加显眼了。 “解决了吗?”楚子航确定是走出来的人是林年后问。 “嗯。”林年抬起左手擦了一下左下颚,垂眼看见了楚子航垂在身边左手里抓着的文件,“东西拿到手了?差点被声东击西了,他们应该是想让主力拖住我,优先送走文件,但幸好我们提前准备了后手。” 楚子航没说话,林年又注意到了他的左肩有干涸的红色血迹,立刻皱眉伸手过去碰了一下那身短T被染红的布料,“你中枪了?” 楚子航不是林年,没有八岐的情况下出意外受伤或者死亡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混血种这种东西从不特殊,归根结底还是人类,‘A’级混血种又如何?在暴力突袭的过程中也许一发冷枪一颗子弹命中要害就能要了命。 “不影响行动,比起这个。”楚子航把文件换到了右手递给了林年,“我想你应该看一下。” 林年接过纸袋的时候忽然注意到了封口是撕裂的,表情瞬间沉了下来,楚子航观察到了他的脸色变化说,“没有文件缺失,你想要的东西都在里面,拿到文件的人应该只是撕开验过里面的东西是否完整。” 林年的表情再度出现了微妙的变化,看了眼楚子航,准备伸手拿出里面的胶片和影印文件时又发现楚子航沉默地看着自己,那双黄金瞳里的情绪有些深沉。 “先离开这里吧。”林年回头看了一眼大门半开的会议室,里面的整面落地窗全部人为地粉碎了,只剩下通往21层悬空的窗口,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了,大雨也渐小,城市里的高楼大厦都在一点点被洗掉黑夜的保护色,在天光下初具清晰的轮廓。 “留在这里的尸体怎么处理?”楚子航心中掐点算时间现在已经接近六点半了,时间已经不早了,他们这次突袭停留的时间超出了预计至少三倍。 “打电话通知执行部,就说东西我们已经找回来了,让后勤部的人尽快来洗地,封锁整栋大楼。”林年抓着文件和楚子航一起走向应急楼道。 今天润德大厦肯定是不能开门营业了,底层的百货市场的工作人员如果提前来开门就会注意到这栋大楼的古怪之处,那应急楼道里血流漂橹的场面但凡泄露一张照片就足够上明天全国的头版头条。 “敌人很麻烦?”楚子航跟在林年身边询问他之前没有到场的战斗情况。 “一般,他本身不算麻烦,但我没想到的是他居然还能带个帮手。”林年拐进楼道下楼梯。 “帮手?”楚子航不认为正常的混血种二打一就能给林年造成什么麻烦,这里面应该有什么内情。 “一只三代种,那家伙自称‘骑士’,没想到还真的是货真价实的‘骑士’,还是我见识少了。”林年边下楼边擦拭着脸上的血污。 楚子航似乎被这消息震住了,低头下楼好一会儿没说话,因为在他的理解里、包括整个卡塞尔学院的学员的理解里,混血种和龙族都是不共戴天的种族世仇,见面就该把互相狗脑子干出来的那种极端敌对,怎么会有龙类,还是三代种成为了混血种的坐骑? “那只纯血龙类的尸体?”他立刻想起了一个比之楼里的那些保安尸体还要严重百倍的问题。如果润德大厦里的血案被传出去了最多控制舆论推出替死鬼来掩盖,但如果真正的一头龙尸暴露了,那大概会因为尸体的本身价值引发一场战争。 “在尼伯龙根里在我进会议室的时候那个‘骑士’就把我引入了以镜为媒介的尼伯龙根里,你应该清楚这个概念。” 楚子航自然是清楚的,那次高架路上他和楚天骄踏入的就是尼伯龙根,那是一个类似折叠空间的世界,似乎只有四代种以上的纯血龙类才能创造,涉及了某种只有龙类才能掌控的特殊‘言灵’,没想到林年刚才的战场居然是尼伯龙根,这也难怪会浪费这么长时间了。 “尼伯龙根的进出口是以‘镜’为媒介的,我已经把他毁掉了,还有没有其他重新打开的方式我暂且不清楚,之后等学院的人详细处理就行,但终究也不算什么特别大的麻烦。三代种也就那样了。”林年顿了一下,“其实让我更加惊奇的是他们的关系,似乎并不是以纯粹的‘奴役’达成的强制合作,他们之前甚至有着奇怪的感情联系,我虐杀其中一方时另一方的情绪和状态都会有很大的波动。” 跟纯血龙类还有混血种这种诡异而可怕的组合战斗时用‘虐杀’来形容场面,恐怕也只有林年能说得出来了,但其实换做是希尔伯特·让·昂热亲自现场也能做到这种效果,更别提蛇岐八家的‘皇’或者作为秘密武器的上杉家主三代种在这些人类混血种巅峰的眼中似乎真不怎么够看,再加个骑龙的混血种顶多就是一条狗配一只叫得凶的大鹅。 “纯血龙类真的可以跟人类共存么。”楚子航说话的声音很慢,似乎显得有些难以理解。 他没有见到林年看见的那一幕,很难想象混血种和龙类合作无间共同抗敌的场面,这违背了卡塞尔学院的教育方针。 在秘党所有有关屠龙的记载和案例中,人类和龙族从未进行过真正意义上的交流,就像暴雪公司那款风靡全球的《魔兽世界》里面的联盟和部落一样,两边不同阵营的玩家没有任何沟通的可能,见面就是互相殴打,尽管他们彼此之间没有真正的血海深仇。 人类和龙族的关系其实比之那款M摸RPG游戏里的苛刻条件甚至还相对‘宽松’一些,因为游戏机制的问题两边阵营的玩家聊天打字都只会是无法理解的乱码,杜绝了交流的可能。 但在现实中,龙族可是精通大量文化和知识的高智慧生物,人类语言的起源说不一定都有他们的痕迹可就算是这样,人类和龙类的战争却是比游戏里不同阵营的战争要残酷恶劣几十倍。 不是没有混血种想到过这方面,提出过这些问题,秘党方面对此给出的答案也永远只有一个:并非是人类不想与龙族沟通,而是龙族从根底上就仇恨着人类这个族群,种族之间的战争只有一方灭绝才能完了。所以人类与龙类永远不容调和,只能先下手为强在爱情和战争中先发制人,是理所当然的。 “但看起来这次似乎有例外的存在呢。”林年猜出了楚子航的所想,缓缓说道,“在这个世界上有关龙族的秘密还很深不要忘记了我们是被谁带入这个世界的。” 楚子航顿了一下,理解了林年的意思。他们是被秘党带入卡塞尔学院,在秘党的管控下对龙族的世界进行接触的,换句话来说,他们对龙族的认知,整人混血种与龙类战争的了解都是由秘党一手灌输的就像在密封教室里的学生只在黑板上被教习着有关外面世界的一切。 说到底,卡塞尔学院里的精英们,学员们,混血种们,都是一场战争的预备役,士兵这种东西总会被挑起战争的上层建筑灌输他们的‘正义’,至于‘正义’是否真正的那么正义,他们奔赴战场为之抛头颅洒热血的使命究竟是什么,起码他们在一场又一场的厮杀和任务中是无法分辨的,只能祈祷自己的确效忠于和平和理解,而不是纯粹的战争和毁灭 “你怎么看。”楚子航问。 这个问题看似普通,但实际上很有诱导性,可能只是问林年对于‘骑士’本身存在的看法,也可能是问林年对于现实与秘党教习思想有悖的看法楚子航没有明确问题的指向,只是随口问了一句:你怎么看。 林年抬头,然后停住了脚步,说,“关我屁事。” “关你屁事”和“关我屁事”这两句话几乎可以用来回答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问题。他真的不应该在秘党所望的天命屠龙者口中说出,但楚子航并不觉得这一幕很违和,他心里觉得这就该是对方说得出来的话,亦如他清楚林年和他楚子航其实没什么区别,他们进入卡塞尔学院真的是为了所谓的,‘半朽世界树下戴着校徽的少年少女们心中景然的屠龙使命’吗? 如果换作是恺撒进入这个论题,楚子航可能会点头肯定这个‘所谓’,但如果是林年思考中断了,楚子航停下了脚步站在了楼梯之间。 他停下的步子比林年迟了一些,在林年说出“关我屁事”的时候人就已经停步了,因为对方的五感比他敏锐许多,更早地听见了楼梯下方传来的动静,相比之下楚子航就显得后知后觉了一些,可该有的战备姿态还是没有延后半刻,伯莱塔已经抽出了腰间对准了楼下。 在说话之间,他们已经走到了接近底楼的部分了,又能看见楼梯上多了几泼泥泞的血迹和暴徒令人作呕的断裂尸块,这也意味着再往下转两圈不到就可以从百货市场的侧门离开。 可也就是在这个离开的档口,一个人出现在了那片血红之中,穿着一身黑西装活像个上门推销的销售,正呆呆地站在那里抬头看着上面下来的两个人。 “”楚子航在看清这个人的瞬间,就注意到了对方腰间微鼓的痕迹,那是身藏枪械的证明,在这栋大楼里穿西装还带武器的人身份只会有一个,所以伯莱塔的枪口已经对准那人的肩膀准备开火了。 在扣下扳机的前一瞬,也只有林年能卡住楚子航极快的反应和动作时间,从楚子航身后探出右手,用手指轻轻卡在了扳机后面抵住,没让伯莱塔真的亮起枪火。 阻止了楚子航开枪,他低头看了楼道中呆若木鸡般站着的唐威几秒,抽出手按了一下伯莱塔的枪口就继续往下走了。楚子航也多看了唐威一眼,垂下枪口后继续下楼了。 唐威看着楚子航走过身边,林年又接着走来,一声不吭,一动不动。因为他不敢动,他终于在这个时候认出了林年,那双灼红的黄金瞳,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火车南站里那场惊天动地的战斗。同时对方擦得模糊但能看清五官的脸也让他想起了,早些时候他居然是跟这个人见到过的,说了很多话,甚至吃了同一顿早餐。 林年走到了唐威的身旁,停下了,他扭头看了一眼这个浑身颤抖的男人,对方只是看见楼道里人间地狱的惨相,大概就已经猜到楼上是什么场景了所以恐惧、颤抖。 林年清楚这个男人现在并非是在为死亡的恐惧和生命的威胁而感到害怕他真正害怕的是眼睁睁看着未来的道路崩塌,希望磨灭。 唐威一直在为楼顶那些魔鬼卖命,但也从来都是心甘情愿,像是唐威这种人总会为了一点希望拼上命,尽管做的是错的,但只要为之付出性命的对象是对的,他就会一错到底,即使最后下地狱也是跟那个人一起。 但现在就连魔鬼都被林年杀死了,唐威连出卖灵魂去换取希望的地方都消失了他又怎么能不崩溃和绝望呢。 林年帮不了他,所以他只是停顿了一下,就从唐威身边经过了。 其实也该做好这样的准备了,无论被迫还是自愿,既然从一开始你知道自己选的路就是错的,那么就随时做好道路崩塌倾倒的准备吧,想要一意孤行想要把错误的道路走到底,那就要做好以一己之力扛起整条道路的准备,即使这条道路最终通往地狱。 在越行越远中,林年抓着纸袋的手无声用力了,龙化后残余尖锐弧度的指尖扣穿了脆弱的纸袋中,互相的背影也在漆黑的楼道中越来越远。 — 十四万公里的大洋彼岸,学院本部,控制室。施耐德,曼施坦因和古德里安双眼发红地看着桌上的iPhone5手机,那是曼施坦因的手机,屏幕是熄灭着的,倒影着三个人因为通宵熬夜神经高度紧张而有些抽搐的脸。 沉默和死寂之中,曼施坦因忽然伸出了手点亮的手机,在通讯记录中连续99+次未拨通电话的记录上按了一下,跨洋电话迅速拨打而出,数秒后“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提示音响起。 “诺玛。”施耐德说。 “冯·施耐德教授。”中控室里响起了诺玛知性的人工智能女声。 “汇报情况。” “暂时无法建立与行动小组的联系,联络任在构建中。” “继续搜索他们的行走,调查所有当地的监控录像,找到他们的痕迹。” 施耐德下达命令之后,又看向曼施坦因,再度拨打出的电话同样无法接通这样的过程他们已经进行数百次了,也就是说三个教授守在手机前连续拨打了数百次电话,但却从未有一次成功联系上对面。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曼施坦因沙哑地说。 “如果你的预感是我在未来半小时内会猝死,那么你的预感应该是对的。”古德里安干巴巴地说道。他的嗓音现在跟施耐德一样嘶哑,让老年人熬夜是一件要命的事情,就算他这个老年人是个混血种,那起码也会要半条命。 “我们已经十五个小时联系不上他们了。”施耐德看向挂断电话的曼施坦因。 “我知道。”曼施坦因嘶声说。 “十五个小时,曼施坦因,无法建立任何有效的联络。” “我知道。” “不是受到干扰,而是他们拒绝跟我们建立信息通道,拒绝了跟本部通讯。” “我知道!” “也许我们该如实上报中国的专员小队已经失去联络了。” “不!我说了,我知道,再等等!”曼施坦因忽然扭头盯住施耐德。 “曼施坦因,你应该知道这不是简单的断联情况你得承认,林年一方在十五个小时前忽然主动切断了跟学院的所有联系,甚至就连诺玛‘专员保护条例’的监视他们都一口气进行了屏蔽,且暴力拒绝了学院尝试进行重建的信息桥梁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按照执行部手册的条例,他们那边已经可以判定为失控了。”施耐德没有因为曼施坦因的语气而感到愤怒,反而放低了声音平缓有力地讲着他的看法,铁灰色的眼睛倒影着光头老人焦躁不安的面孔。 十五个小时前,进行‘SS’级任务的林年小队单方面跟本部切断了跟本部的通讯,一切手段皆被大洋彼岸的专员小队屏蔽,甚至出现了主动避过诺玛搜寻的行为。 拒绝与本部联系,在任务尚未结束前擅自行动,这种情况‘失控’这个词语用的其实已经很考究了,因为‘叛逃’这个词不在极端之下,没人会想用在‘S’级学员的身上,更何况是这一次失联的更是史无前例的两个‘S’级和一个‘A’级! “再等等!”曼施坦因的语气有些暴躁,可能是因为熬夜过度和情绪紊乱,他现在的状态可以用极端边缘来形容,“我了解他!他不可能没来由地做背叛学院的事情!一定是那边出了什么情况才迫使他决定暂时跟我们断联!” “但这也是一种” 施耐德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忽然之间桌上曼施坦因的手机响了,三个人都是神情一变,身形一震。曼施坦因最快一把捞起手机看了一眼屏幕,发现来电的不是拨打了数百次的号码,而是一个陌生的跨洋电话,但看区号的确是属于那座滨海城市的。 他迅速接通电话放到耳边,然而在对方说出短短一句话之后,那张气血翻涌的脸色就发生了剧变,在几番快而短的对话后,电话挂断了。 放下手机,曼施坦因抬头看向施耐德和古德里安,表情诡谲而可怖。 “对面是谁?林年?”施耐德盯着曼施坦因。 “不,打电话的是中国那座滨海城市里我们学院的安全港负责人” “安全港负责人?林年和路明非他们跟安全港联系上了?他们遇上了麻烦。”古德里安赶紧问。他唯一会在这里陪着另外两个人熬夜,而不是戴着睡帽流口水的原因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这次失联的专员里有着他的宝贝学生路明非,他心急如焚的程度不比两人轻多少。 “不安全港在十五个小时前就启用了,也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跟林年联络上的半小时后。”曼施坦因居然坐了下来,缓缓地说,“启用安全港的人是‘A’级学员苏晓樯和心理部在职教员林弦。” “苏晓樯和林弦?”古德里安愣住了,他都以为这两人跟着林年小队一起失联了,怎么会出现在安全港? “是因为我们给诺玛下达的命令是联系专员小队,苏晓樯和林弦不在专员小队的列表里,所以诺玛重点搜寻对象出现了盲区联系林弦。”施耐德骤然反应了过来,然后迅速做出决策,“只要联系上她就能联系到林年。” “哦。对,一定是林年和路明非他们做出决定让苏晓樯和林弦去安全港的他们跟安全港的人有过联系,安全港的人也是我们的人所以这应该不算是失联!”古德里安脑袋转得也很快,赶紧找替学生洗脱指控的说辞。 “你们应该说联系苏晓樯。”曼施坦因低声说。 “亏你还是林年的导师,我都知道联系他姐比联系他的女友有效,当然是联系林弦啊!”古德里安瞪大眼睛看着曼施坦因像是看见了什么哥斯拉,但他没注意到此时施耐德的表情一瞬间变得铁硬了起来,相当的难看。 曼施坦因看着施耐德的反应,慢且艰难地点头了,深吸了口气似乎做足了对于宣布噩耗的准备,然后吐出一口长气顺着这口气将可怕的消息说了出来,“滨海城市安全港那边说林弦失联了,她‘自发’地消失逃跑了!”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七十二章:远去 夏季的白天亮得很快,才七点出头,际白天边的棉絮一样的薄云里,就漏出了一抹阳光刷子似的在滨海城市的高楼大厦上横着抹上一道亮白的漆,连夜大雨后湿润的晨风一吹,白漆就淌了下来。早起上街的行人走过十字路口中间时,偶然凝眸望去, 白色的大楼之间,长空辽阔,双目隐隐作痛。 滨海城市,上午7:10。身穿篮球服的徐淼淼和徐岩岩准时推开了自家别院的大门,清晨街道上背着书包上补习班的小孩路过看见发出了惊呼:“篮球在走路!”在徐淼淼和徐岩岩一齐的怒视下闭嘴一溜烟就跑了,等跑远了还回头向着的确胖得跟球一样的两兄弟做鬼脸吐舌头。 徐岩岩和徐淼淼没好气地瞪了那小子一眼,再转身在墙壁上贴着的《暑假魔鬼训练计划表》上熟练地划了一道这是他们这个暑假的训练计划。 在不久前同学会的再聚让他们清楚的意识到,时过境迁, 两个春秋走过,曾经早起暮归的同窗们多多少少都变了,要么是穿着打扮,要么是家境物质。原本以为互相的话题会与时俱进走向大人的楼阁,从聊游戏和潮热CD更变到聊国家局势和金融风险,但没想到的是,无论是谁见到他们两兄弟开口永远都是同样的一句: “嗨!这不淼淼和岩岩吗?又胖了啊?你们两的体重真是让人安心啊,我买的白酒基金要是有你们体重一半让人安心,我下半年提全款AMG_GTR的计划就有着落了。” 同学们聊社会安全问题和暴力事件的时候看到他们两也总得侃一句:“还是你们俩安全啊,看你们这身位,歹徒一刀捅进去,喷出来的全都是脂肪,肉都伤不到!” 甚至聊手表都能ure到他们! “赵孟华和路老板都戴好表了, 淼淼和岩岩呢?你们两家里实力我记得一直不错吧哦哈哈哈哈,我忘了,你们要买手表得买呼啦圈款的。” 痛心疾首!徐岩岩和徐淼淼长这么大就没受过这样的好吧, 从小到大好像他们都在为自己体重的事情受这气。 难道他们真的是自己想变胖变成一颗球的吗?这不闹吗?他们也不是没想过减肥, 去美体教练那儿询问有什么能快速减肥的方子, 那教练上下打量了站门口能堵完门框的两兄弟几眼,锐评道,“有没有考虑过在后背安个肚脐?”气得两兄弟差点把店砸了。 最后还是在熟人的推荐下找了个听说是健美冠军的塑形教练制定了一套魔鬼减肥计划,按着计划表练能保证他们一个暑假瘦十几斤,起码瘦到上跑步机不会明显减慢跑道履带的程度 街道上,徐淼淼和徐岩岩照例叫喊着“1、2、1、2”的口号跑在城市的路边上,身上奥尼尔签名的34号篮球服也遮不住的肥肉一抖一抖的,顶级缓冲跑鞋和护膝嘎吱嘎吱地响,从远处乍一眼看去当真以为两颗肉球在路上滚。 教练给他们推荐的跑步方式是“十周跑步计划”,跑几分钟又走几分钟让膝盖休息,一直重复这個过程直到脂肪完成燃烧,切记不能奔跑过速,不然以他们的体重很容易伤到膝盖,这就导致了在整个奔跑过程中大量的时间这两兄弟都在“走”,边“走”还边四处瞅。 在不小心瞅见周围出现了同样晨跑的运动系美女后,两兄弟的胸脯就立马挺起了,原本的慢跑都跟添了一把油似的‘1、2、1’的口号喊得更卖力了这大概也是支撑他们晨跑的理由之一,这运动系美女的粉色裹胸运动内衣难道不香吗? 但很可惜的是运动系美女压根没搭理两兄弟,戴着一副海蓝色的运动耳机波色蓝牙耳机,喘气匀净,目不横移, 完全将雄性荷尔蒙爆棚的“跑友”视为无物 半个多小时的时间,他们跑到了滨海城市城南郊的海岸线港口区,慢跑在棕榈树栽满的梯形大道上,左侧棕榈树脸岸,右侧晨曦抹亮的海水冲刷沙滩,这种美景下周围同样晨跑的人也多了起来,一道道影子拉长在梯形大道上交错变化着。 “咻咻!”徐岩岩忽然顶了顶身旁发呆的徐淼淼的胳膊,嘴巴里发出了细琐的怪声。 那是两兄弟之间的暗号,发出时就往往意味着他们周围有值得一看的美女出没,不是所有人晨跑的人都是美女,但美女大多都喜欢晨跑保持身材所以听见咻声,徐淼淼顿时精神一振,扭头看向徐岩岩眼神瞟的方向,然后差点一眼万年。 那坐在梯形大道倾斜草坪上望着晨海的确是个美女,不折不扣的美女,徐淼淼敢断言这是他跑步的这些天早上见过的质量最高的美女了恐怕也是他觉得以后能见到的所有美女的天花板,尽管他只是仓促瞄上了一眼甚至没看见对方的全脸。 那是一种印象美,就像走在街头惊鸿一瞥,又转头去寻时,满眼只是茫茫人海,在你长时间内回忆那记忆里残留的一瞬间的惊艳,不断用失真的记忆和印象去美化修补她,最后完成的就是那个坐在梯草上的女人了。 “女神诶。”徐淼淼又顶了顶徐岩岩,两兄弟的脚步都放慢了,慢跑着悄悄偷看远处斜坡草坪上坐着的女人。比起其他晨跑的运动美女们身上紧绷凸显身材的运动衣,她身上罩着一身宽松偏大的白色衬衫,衬衫的号码明显比她的实际身材大了一些,裹在身上都看起来松松垮垮的,露出了天鹅一样的脖颈和惊心动魄的锁骨。 温柔又知性,这大概是两兄弟脑海里一致的点评,漫画里姐姐系角色的天花板大概不过如此,这种本来就容易将人衬得慵懒又轻熟的穿衣风格,搭配在这种女人身上简直就是杀人的刀刃上还抹砒霜,毒上加毒,在你心头上捅一刀再划啦一下,喜欢爱慕的情绪哗啦啦地往外流。 靠得更近了,徐岩岩看美女看得更清楚了,但他却忽然扭头了,避开了视线因为他被晃到眼睛了,对方衬衫下配的居然是牛仔短裤,微区支拉出来的两条晒着太阳的长腿衬在绿茵的斜坡草坪上简直刺眼夺目,雪白皮肤上折射太阳的反光让人眼睛涨疼,一眼都让人不敢多看。 徐岩岩和徐淼淼的偷看并没有引起那女人的注意,因为梯道上晨跑路过的人都在看她,脚步到了这里都放得很慢,好像进入了什么不约而同的慢走区,男性也是女性也是。而她一直眺望着海岸线的方向,看着港区的在呜咽的鸣笛声中破开完整的海面留下一圈圈梭形的涟漪,好像在发呆思考着什么。 “去要联系方式,去要联系方式!”走近了,徐岩岩赶紧捅了捅自家兄弟怂恿着。 “为什么是我去?你去啊,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到时候你可别后悔!”徐淼淼小心翼翼地瞅着那令人心旷神怡的风景线嘴犟说。 “要不一起去?” “一起去?人家会怎么样想?双胞胎泡妞都合伙吗?这什么见鬼的兄弟情义?” “诶,你看,有人去了。” 徐淼淼惊然抬头,发现真的好汉勇上去了但这位好汉性别好像出了点错误,是个女性,徐淼淼认得她,具体来说是认得她身上的粉色运动内衣这不就是早些和他们一起同跑晨练遇到的运动系美女吗? 此时的运动系美女抛去了之前两兄弟印象中的高冷,波色耳机都取了下来,小跑到了那女神的身旁,微微侧身露出了绝对不会给男人看见的好风景,开口尝试搭讪徐淼淼和徐岩岩甚至看到那运动系美女的耳根子都是红的!很显然就连这种美女去搭讪都是鼓足了勇气的! “难怪之前没搭理我们,原来是‘通讯录’!”徐岩岩恍然大悟。 “事实证明真正的漂亮美女都是男女通杀的!我要是现在嘎蛋就能变成女的我也愿意马上去当姬崽,这种级别的‘姐姐’谁能拒绝?”徐淼淼低声吐槽。 两人小跑路过的时候,那位运动系美女已经心满意足地给草地上的女神道别挥手了,一脸红彤彤地跑在了前面去,看起来是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徐淼淼路过时忍不住还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忽然发现草地上的女神也在侧头看着他。 徐淼淼心脏咯噔停跳了一下,上一次出现这种感觉还是自己社交软件上表白后等到消息回复声响的那么一瞬间他只以为对方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他前面已经跑远的运动系美女,但很快他发现自己错了,因为那女神居然真的向他招手了,示意他过去! 徐岩岩往前跑了一段距离正想说什么,但却发现身边没人了,一回头过去居然看见自家好兄弟居然真的屁颠颠地往回走了! “你好”徐淼淼磨蹭着走到了女神的面前,满脸红得跟晚霞一样,但现在海面上升起的还是朝光,他一低头就看见那白色衬衫开口露出的纤白锁骨里盛满的金色朝霞,就像一杯清洌的好酒一样令人头晕目眩。 “我记得伱是徐淼淼是吧?”让徐淼淼没想到的是,这女神居然开口就叫出了他,还喊叫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名字,“我是林年的姐姐,去仕兰中学开家长会的时候,我在林年班上看见过你。” 徐淼淼惊呆了,怎么也想不到能在这里遇见“熟人”,林年的姐姐?他的确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当初班级里还流传过林年有叫‘林弦’的姐姐是个模特明星一样的大美人的传言现在没想到流言居然是真的! “你你好。”徐淼淼有些不知所措,一是搭讪经验少,二是这开场路数他真没见到过,晨跑碰到个看一眼能延寿三年的绝色美女居然是自己同班同学的姐姐,自己这是要近水楼台还是花木向阳? “你们这是在晨跑吗?”林弦看了一眼徐淼淼,又看了一眼站在远处发呆地看着这边过都不敢过来的徐岩岩。 “是啊,是啊,锻炼身体。”徐淼淼忙不迭地点头,“姐姐你呢?” 姐姐叫得那叫一个顺口,没办法,徐淼淼感觉对方似乎天生就有股气场,谁站她面前都得是弟弟妹妹。 “我?”林弦转头看向海岸线行驶的大船忽然愣住了,风吹动着她的发丝和衬衫的衣领,一旁的徐淼淼赶紧别开头不敢看不该看的风景他怕自己流鼻血。 “我可能一会儿就要走了吧。”林弦好一会儿才微笑地看向徐淼淼说。 “啊?你要回去了吗?吃早饭了没?要我们送你吗?你应该也是晨练来的吧跑累了吗?坐在这里是崴脚了吗?”徐淼淼下意识就闪电舔狗五连鞭,舔得之快在他脑袋没转过来之前就已经舔出去了,之后又是浓浓的后悔,自己这副模样恐怕得让对方反感吧? “不,不是要回去。”林弦侧头看着脸红得跟煮熟了一样的小胖子轻笑着说,“我是要准备出一趟远门。” “出远门?你这是要走哪儿去?”徐淼淼一下惊了,自己爱情来得那么迅猛,怎么退得也那么烈如潮水?他差点就把异地恋不靠谱啊姐姐这句话说出来了 “嗯,总之就是很远的地方,已经决定了。”林弦说着从草地上站了起来看向了港区的方向,“其实总有这么一天,但没想到会来得那么快。” “呃,林年要跟你一起走吗?”徐淼淼下意识问道,在他的印象里,林年是个不折不扣的姐控。 记得以前仕兰中学里期末考试写作文的时候,以《我的_____》为题目的自命题作文,仕兰中学的才子佳人们都是才华横溢的骄子,上手就是《我的蔚蓝色的梦》《我的祖国河山》《我的三万里长征路漫漫》,怎么高分怎么写,但唯独林年上手想都不想直接就《我的姐姐》,通篇一个溢美之词,差点把姐控写来年上了。 但现在看来,姐控?姐控才是正确的!要换他徐淼淼有这样一个姐姐,他恨不得自己就是姐姐脚底板下的口香糖,姐姐往哪儿走他就往哪儿黏。 “不,就我一个人小孩子总有独立的一天,他也一样,长那么大了,该自己一个人生活了。”林弦摇头。 “那可真是”徐淼淼满脸悲伤,不知道是为林年悲伤还是为自己还没开始就要结束的爱情痛苦。 “对了,能麻烦你个事情吗?”林弦忽然问。 “姐姐你说。”徐淼淼挺起胸膛。 “帮我带个口信给他。”林弦说,“我走的时候有些仓促没告诉他你去一个地方,如果能遇见他,就帮我告诉他,暂时不用来找我了,我有必须要做的事情,还有” 林弦说了一些话,徐淼淼耳朵竖起来一一记了下来,直到远处港口的轮船又发出了汽笛的呜咽,对话才停了下来。 “我该走了。”林弦拍了拍背后的草籽,看向远处发光的海岸。 走了是坐船走吗?这是突然兴起要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徐淼淼看向林弦看的方向,那边是沿海的港口,出船进船都在那一片,只不过也没听说过最近这边有旅游的轮船靠岸啊? “对了,最后麻烦再跟他说一句,一个人的时候小心一些,别谁说的话都信,要有自己的判断。”林弦回头最后跟徐淼淼说了一句话,就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留徐淼淼一个人呆呆地站在斜坡的草坪上看着那个越来越远的模糊背影。 “行啊你小子我靠,这么勇?聊这么久是把联系方式搞到手了?”徐岩岩的声音忽然从背后响起,一双肉手锢死了徐淼淼的喉咙恶狠狠地逼问,他在远处看了好一会儿直到现在才敢过来,生怕坏了自己兄弟的‘好事’。 “滚啊,不是那样的好吗你知道她是谁吗?”徐淼淼被忽然偷袭,勒得被翻白眼。 “谁啊,我未来弟媳?”徐岩岩打趣说。 “我也想别黏我身上好热啊我靠那是林年姐姐!人要出去旅游了让我给林年带句话。” “啊?”徐岩岩看了一眼远处已经见不到影的地方,“你说那是林年姐姐?林年姐姐这么漂亮,我怎么才知道我靠,早知道以前怎么都得赖着去他家玩了。” “那你不等着他把你腿给撅了” “撅第几条腿啊?” “有几条撅几条。”徐淼淼扬手打开了徐岩岩的手臂,“走啦” 他们打闹着走上大道,但不知为何徐淼淼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远处波光粼粼的海岸线他有种奇怪的错觉,可能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这个漂亮的大女孩了,内心里有些无端的怅然。 “还看?真喜欢就去找林年提亲,挨一顿小舅子的打不寒掺。” “滚啊”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七十三章:大四喜福侨健康水会 “高新区龙游路126号3幢1楼1号。” 按照带话嘱托中的地址,换上了一身黑色T恤便服的徐淼淼脚步停在一栋装修浮夸的五层建筑前,呆呆地抬头望着上面张扬而花哨的LED招牌陷入了人生的哲学思考: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 现在的时间是早上八点,街上太阳高照,行人流去来往, 在徐淼淼抬头遥望的地方,五层建筑上春蚓秋蛇的LED艺术灯牌在最显眼的地方高高挂起,但凡街上路过谁都得转头去看上一眼,心中俨然地辨认出那几个字默读一遍: 【大四喜福侨健康水会】 艺术字的LED灯牌没有接电,但只是看着这些龙飞凤舞的LED挂灯就能想象出当夜幕降临时,电源一流通那绽放出来的五光十色是该多么的乡土。 有眼睛和脑子的人都猜到了这是个什么地方, 老男人心驰神往的圣地,年轻人的快乐老家,所有女人深恶痛绝的藏龌坑顶着“健康水会”招牌的五层的建筑在当地, 或者说是在全国都有一个别称:洗浴中心(洗脚城)。 土吗?土就对了。 徐淼淼记得自己大腹便便的老爹曾经一杯枸杞泡茶,跟儿俩侃人生阅历的时候锐评过:“洗浴中心这种地方,就是不能挑装修大气上档次的地儿去,那种地方都是宰狗大户的。相反,越土的装修和门面,里面的服务就越上道,小年轻们没阅历往往都会被前者的花花世界迷了眼睛,只有经验老道的人才知道好货都在其他地方” 徐淼淼仰头望着这吐了吧唧的洗浴中心装修觉得有些整蛊,别的洗浴中心都恨不得把自己的门面装修成罗马大澡堂,富丽堂皇的大理石立柱和椭圆檐边那叫一个高端上档次,但这地儿真是恨不得把整栋楼的楼面都挂上LED的彩灯, 一通电那光污染简直想都不敢想,颇有歌舞伎町一番街的既视感。 好一个土到极致便是潮,这洗浴中心或者说洗脚城真是以一己之力把半条街都拉回了90年代灯红酒绿,霓虹迷眼的香港。 徐淼淼的背后响起了细琐的笑声, 他回头去看, 台阶下面几個路过提着奢侈品手袋的中年阿姨一边说悄悄话一边调笑地看着他这边,在她们眼里徐淼淼这完全就是一个路过洗浴中心忽发心驰神往的小年轻,那呆滞的初哥模样要多带劲有多带劲很显然所有人都知道这家洗浴中心不怎么正规,站在这地儿前发呆的还能是想什么呢。 “这不会搞错地方了吧?”徐淼淼尴尬地自说自话着,走上前去在高大的旋转玻璃门旁墙壁上的无数小形的装饰灯牌中找到了蓝底铁壳的门牌号这里的确就是126号3幢,整个建筑都被这家洗浴中心包圆了! 徐淼淼靠近了旋转玻璃门里面瞅,隔着玻璃的里面就是宽敞的大堂,里面的装潢倒是正常的洗浴风,纯金色风格的大厅,“大四喜”三个字镶在前台后的墙壁上,大厅各个角落摆放着奇形怪状的雕像和壁画,有点古玛雅文化和北欧神话的风格在大厅里一个穿黑衬衫的富态大堂经理还在到处转悠着,脖子跟脸盘子差不多粗细,一看这面向就是老洗浴经理了,正手里拿着个对讲机正指指点点着保洁人员拖地准备开张营业。 见了鬼了。 徐淼淼寻思着可能自己是真搞错了,要么是自己记错了,要么就是林年的姐姐说错了,找人怎么能找到洗浴中心来呢?总不能林年就好这一口,每天都得往这地方钻吧? 想了又想, 他觉得应该是搞错了, 转头就走, 自己一个年轻有为的少年人老是在人洗浴中心面前瞅也不是个理,要是被熟人看见了恐怕得被调息到死不过就是找林年传话,对方应该还在班级群里呢,上社交软件问一下就行。 想罢他马上头也不回地就润了,几步下了洗浴中心的台阶,他现在只想着回家,早上晨跑坠入爱河的旖旎之情被尴尬给冲淡了。可才往远处没走两步,他像是察觉到什么偶然地回头看了一眼,居然让他发现还真有两个人影冲着洗浴中心的台阶走上去了,目的明确直奔大厅里钻 好家伙,一大早就往洗浴中心里钻,是家里停水了还是沐浴露用完了啊? 也就是因为好奇心再多看了一眼,人群中徐淼淼差一点又一眼万年了他居然认出了推着旋转玻璃门往里走的那两个人是谁! “我靠,楚子航?林年?” 看清的那一刻,徐淼淼傻了,他的视力是1.5,不存在这个距离还能看错人的,况且楚子航和林年这两个地标性的现充脸实在是帅得太具有辨识性了,基本不会搞出跟其他人认错的乌龙。 但如果他没有看错,那么就代表这个世界错了总得错一个!不然他怎么会产生看见了楚子航和林年这两人结伴出行大清早往洗浴中心里钻的幻觉? 不对劲,特别不对劲。 徐淼淼瞪大眼睛脚也挪不动了,感觉发现了什么大新闻,但很可惜的是他脑袋大部分时间都拿去宕机和怀疑人生了,没时间拿出手机拍上那么一张照片。要是能拍到楚子航和林年勾肩搭背进洗浴中心的照片,恐怕曾经暗恋过学长们的学妹们都得梦碎泪崩。 站在原地踌躇了好一会儿,徐淼淼一跺脚,一咬牙,转身就小跑向洗浴中心的台阶了,都说逆着人潮的才是英雄,起码这一刻在所有路上男同胞的视线里他就是勇者,年纪轻轻一大早就玩那么拼,以后要是到中年了还能玩什么,简直想都不敢想 — “您终于回来了。” 当林年走出旋转门时,一身西装皮鞋的大堂经理看到他的刹那如释负重地舒了口气,立刻快步走来,那张富态的脸上满是紧绷。 “发生了什么事吗?”林年站住了脚步,一旁的楚子航也下意识右手后负看向了周围。 “就是”大堂经理正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卡住了。 林年盯着大堂经理,看着他脸上的细微表情,明白了对方是想说什么而不能说,点了点头,“本部那边已经联络上你们了。” “是的五楼上有本部的电话在等您,电话线路一直保持着通畅。”大堂经理低声说。 “路专员和他同行的同伴已经过来了吗?”林年又问。 “早些时候就过来了,我们已经安排他们休息了,那位小姐也得到了我们专业医疗人士的救助,现在状态趋于稳定。” “那就好。现在他们所有人都在楼上等着我们吗?”林年看着他的眼睛,就算没有点燃黄金瞳,瞳眸只是深沉的褐黑,他的注视也让这个中年男人避之不及。 “应该算是的。”可以当面前男孩父亲年龄的经理此刻的声音却小到微弱不清。 “”林年转头看了一眼楚子航,楚子航也在看他,他们两人都意识到了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但面前本该对他们坦露一切的安全港负责人居然有所隐瞒,这是极为不正常的事情。 “我再问一遍,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吗?”林年低问。 “实在是对不起,5楼上有您的本部专线,请先处理电话联络的事宜。”大堂经理后退一步微微垂首,额角流下一滴汗水。 “好。”林年点头了,没有再说什么了,他和楚子航一起走过一直低着头没有抬起的大堂经理身旁,消失在了尽头的金色电梯中。 直到电梯的响铃声和关门声响起,低着头的大堂经理已经满背都是汗水了,他觉得自己在生死线上游走了一遍他期望本部的决策是正确的,而不只是将注定引爆炸药的燃烧引线延长了那么一些。 就在他手心还在捏一把汗的时候,旋转的玻璃门又转动了,又有人走了进来,经理在抬头的瞬间表情就从僵硬变成了完美的职业微笑,一抖背后的汗水大步向前迎接,:“欢迎光临!” — “欢迎光临,贵宾您好!” 才一进门,一连串的欢迎声就在徐淼淼面前响起了,无论是清洁小妹还是前台经理,都齐刷刷投给他如沐春风般的笑容,搞得徐淼淼浑身都哆嗦了一下,从旋转玻璃门后走进来站那儿突出一个不知所措。 “欢迎光临大四喜水会,贵宾您几位?”脖脸同粗的男经理踩着皮鞋大踏步就过来了,看那热情劲儿估计就差握着徐淼淼的手欢迎了。 “没,我不是来洗脚的。”徐淼淼定了定神,觉得就算自己的确是雏儿,但出门在外也不能丢了老徐家的人,摆出了一副镇定的神色。 “这位贵宾,我们水会不止提供洗脚服务,您想要洗浴、SPA、按摩、汗蒸湿蒸都有,洗浴完在二楼有榻榻米区可以休息,有零食、无线网、自助餐饮服务,3楼是洗浴区,4楼还有温泉区,在泡完温泉后我们还提供古法按摩、泰式按摩和精油开背服务。您看是来一张门票还是套票?” “你们这是洗浴中心还是养生会所?”徐淼淼睁大眼,他这个南方人没见识过正统的北方洗浴模式,很明显这家水会就是走的传统北方浴场的路子。 “来,客人,这边请。”经理揽客技术一流,边说就边把徐淼淼给拐带到一旁的沙发上了,徐淼淼还没来得及惊呼,两个如花似玉、如狼似虎的小妹就扑上来把他的鞋给拽了。 “包姐,把贵宾的鞋刷一下啊。”经理回头招手,徐淼淼拒绝的机会都没有拖鞋就已经塞他的双脚上了。 “那是我限量版的AJ,别刷坏了!”徐淼淼急忙伸手,然后就被经理给按下来了,“别担心,我们这儿刷鞋都是专业了,内部清洁到除臭都是一流水准,换真皮的我们都能给你保养到位了。” “不是,我真不是来洗澡的”徐淼淼被经理扶了起来就往里走,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他觉得自己今天不掏钱都下不来台了,这业务能力传销的看了都得拜师。 “别说笑了贵宾,这么早就来不就是图一个人少清净吗?我们都懂您这第一次来是准备要正常洗浴服务吗?”经理搂着徐淼淼亲切地问着,殊不知徐淼淼脸都吓绷了,正常的洗浴服务?按这么说还有不正常的洗浴服务吗?这拉皮条块拉到脸上了吧? “别,真别,我是来找人的。刚才进来的那两个人是我的同学!我是来找他们的!”徐淼淼赶紧后退了一步别开了经理那热乎劲的大手,再这么下去他怕自己真就被糊弄去澡堂整个全套了。 果然徐淼淼的解释还是很有用的,经理听了他的话忽然一怔,眼中有那么一瞬掠过了一道异色,又左右看了一眼大厅里正常工作的员工们,“你是跟他们一起的?” “对,林年,楚子航,是叫这两名吧,他们常来这里?”徐淼淼见终于有机会解释了,赶紧说。 “嗯的确是老顾客了。” 豁,还真是老顾客!?徐淼淼眉毛扬得飞起,不知道苏晓樯要是知道这一茬会怎么样。 经理面部微不可查的僵硬了一下,上下审视了一下徐淼淼,声音渐渐放低了,“您是” 徐淼淼不知道为什么经理忽然说话就那么轻了,但见对方似乎怀疑起自己来了,脑袋立刻转了起来,兀然想起了林年姐姐当时在海边嘱咐过他的话里说到过,如果去到她说的那个地方里面的人问他是谁,就直接只需要说这么一句话。 “这里是C703号安全港吧?卡塞尔学院的人,你懂的。”徐淼淼低声快速说道。 经理一听这话原本传销似的嘴脸瞬间消失不见了,转而的是让徐淼淼看不懂的沉静和老练,他不知道自己就算表现得再麻瓜,只要说出了“安全港”三个字以及前面正确的编号,都会得到最认真和高效的对待。 “这边请。”经理低声说。他转身甩手为徐淼淼指出方向抬步就走,整个人气质在这一刻似乎都干练了起来,之前油腻的大堂跑腿相完全消失一空,手背的线条笔直而凌厉。 徐淼淼立刻对经理刮目相看了,同时也对卡塞尔学院刮目相看了龟龟,谁能想得到这名字又洋气又骚气的美国大学居然是洗浴专业的?这业务都拓展到中国来了,只是门店装修的品味还有待提升这么说来林年和楚子航去美国学的还真都是洗浴专业? 他们这是在国外进修学搓澡和精油开背吗? 徐淼淼脑补出了楚子航和林年两个帅得流水的男人在氤氲蒸汽的澡堂里一人肩膀上搭一张毛巾的样子有些不忍直视。然而他下一刻猛然就警觉了起来这洗浴中心应该会接待女客人吧?莫不然 在他脑袋里开小差的时候,经理就已经一言不发地带着他走向大厅尽头的一间VIP电梯了,这辆电梯里只有一个按键,按下后就会直通五楼,也是之前经理介绍水会是唯一没有提到的楼层。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七十四章:风筝线 金色的电梯打开了,曲折幽深走廊呈现在了面前,温黄的灯光从天花板的顶灯投下,脚下三步一个光晕的圆,行走在走廊中的林年和楚子航的身形忽暗忽明,在他们两侧茵绿的兰屿肉桂种鲜绿明亮。 这里是“大四喜福侨健康水会”的五楼,也是在“洗浴中心”掩护下的卡塞尔学院根据执行部的《安全港协议》在滨海城市设立的第一号安全港, 至今安稳运转已经超过十年了,保护过复数遭遇紧急情况的专员。 走廊的两侧每隔五米左右两侧就有一扇淡棕色的安全门,门上贴着的不是门牌号,而是统一的银色半朽世界树,银色的电子指纹锁加密,每一间安全门后都对应着不同情况的应急措施,军火库、紧急粮食储备之流是必备的不谈, 就算你满身鲜血被开膛破肚的情况下爬进安全港,你甚至也能在这里找到一间无菌的手术室让医生给你开刀抢救。 当然除开应急的特殊房间外, 这里也提供正常的房型给专员休息使用,规格属于正常的酒店规格,该有的都有,但其他更多的就只能去隔壁CBD区的丽晶酒店享受了。 苏晓樯和林弦早些时候就被林年安排在了这里,这里算是这座城市最安全的地方了,在保密措施上做到了尽善尽美,花了十年的时间潜伏安插在了这座城市的根部,从公司履历表到营业执照等等查不出半点问题,最多也就是能在公安的扫黄名单上看到重点监督对象的名字。 林年和楚子航停在了走廊中后部的一扇安全门前敲门,有节奏的三快一慢,猫眼后人影闪动,在看清外面两人的脸后门锁立刻打开了,开门的是路明非,在见到完整的楚子航和林年后表情有些古怪, 眼神也有些闪躲。 “那啥, 我跟你说个事儿, 你听了先别急。”路明非犹豫了一下, 站在门口没让开路,反倒是就在门口聊了起来。 “正统的‘S’级被你放跑了?”林年看路明非这副样子猜到了有什么坏事发生了,所以直接往最坏的情况猜想。 “不她没跑,就在里面。”路明非回头看了一眼里面宽敞的套房,脚步丝毫没有移开的意思。 “你要是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睛。”林年盯着路明非说他隐隐听见了房间里有电视节目播放的声音,如果他是闯入安全屋的贼人也一定会选择打开电视来隐藏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 但这句话之后,路明非反而睁大了自己黑不溜秋的眸子盯着林年。 林年知道一定是出什么事情了,所以不再拖延了,直接往前迈了一步,路明非还没反应过来林年就跟跳帧一样消失不见,眼前走廊上只留下了楚子航,他惊然回头就看见林年已经走进后面的套房里了。 这间套房算是安全屋里最大,设施最齐全的了,环绕型的客厅里被墨蓝色的毛绒地毯扑满,家具一应俱全,包围的落地窗被不透光的米色绒布窗帘遮挡,隐藏在墙壁边缘里的LED壁灯提供着温和明亮的光源,让人可以一眼就看清客厅里的所有布局。 林年走进套房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李获月, 被金发女孩主导的换血疗法治疗过后, 暂时失去了血统的她现在表现得相当平和老实, 双手叠双膝地坐在蓝玻璃茶几后的弧形长沙发上平视着电视机是的她在看电视,液晶电视里综合频道雷打不动播送着《动物世界》,正播放到北极熊捕猎海豹幼崽的过程。 李获月抬头看了林年一眼,没有说话,视线落在了那份被抓着的纸文件上,目光停留在封口被撕开的痕迹上一瞬后就挪开了。 “我姐和苏晓樯呢?”林年问。 “额,苏晓樯在房间里?”不远处的路明非嘴角微微抽了抽,指了指套房深处的棕红色房门。 “她们在休息吗?”安全屋看起来到现在都是安全的,林年也没有多想,只是看了一眼那边紧闭的房门。 “应该是吧?”路明非干巴巴地说,然后又马上转移话题,“比起这个有你的电话。”他快步走到了茶几的边上,拿起了那个一直盖在桌面上的座机话筒,递向了林年。 “对面是谁。”林年没有接电话筒。 “学院的人。” “我知道是学院的人,我是问具体是谁,如果是校董会就直接挂了吧。” 可路明非还没有回答,林年就先听见了话筒里那熟悉的嘶哑的声音,“林年这边是我。以你的听力应该能听见我说的话吧。” 无论什么时候执行部部长的声线都是那么具有辨识性,所以无论场面多混乱专员们也永远只需要去找寻那唯一一个嘶哑声线就行了。 林年看着路明非手中的电话话筒好一会儿,最后还是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接了过来放在耳边。 “这里是林年。”他说。 “这里是施耐德。”电话那头,执行部部长冯·施耐德轻声说,“你应该知道这通电话打过来的主要原因。” “知道。” “那么我们需要一個解释,学院本部需要一个解释,你带队脱离了行动整整超过半天,十五余个小时的时间。伱的记忆力很好,你应该知道《执行部专员手册》上的所有章程。擅自脱离任务是失控的表现,在情况恶劣的时候甚至会被定性为叛逃。”施耐德沉声说。 林年忽然呼了口气,轻轻仰起头看向套房墙壁顶端缝隙中恒亮的LED壁灯,“好啊,那就定性我叛逃吧。” “” “两个‘S’级,两个‘A’级,再加上一个教员一起叛逃,想必校董会得知情况后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吧?来追捕我们的猎杀专员会是校长本人吗?还是整个在编的‘枭鸟’小队?”他的语气很淡,也充满了一股厌倦感。 套房里一下子变得很安静,只能听见《动物世界》里主持人低沉磁性的嗓音,路明非和楚子航都没说话,哪怕林年在“叛逃”的两个字上带上了他们但前者眼中多少还是带了点茫然。 “别那么孩子气。”施耐德说。 “你们也别像对孩子一样对我。” “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做孩子。” “作为执行部的部长你当然没有,把我当作孩子的是校董会这通电话应该会录音吧?” “是的。”位于本部中控室的施耐德点头,看向身旁沉默的曼施坦因。 “那么,关于火车南站交接的任务让诺玛封档入库吧,执行部那边也能联系校董会告诉他们任务结束了。”林年平静地说。 “一个小时前后勤部通知我们收到了来自前线专员的求助,已经封锁了该市的双子大楼A座,看起来你们成功夺还了那份文件?”施耐德语气肃然了起来。 “不,出了一些意外,文件在夺回过程中毁掉了,敌人的抵抗出奇的强烈。” 说着,林年随手把手里的文件纸袋丢在了茶几上,在他身旁路明非的脸部肌肉狠狠地抽了几下,然后舔了舔舌头转头过去跟沙发上从一开始就目不转睛的李获月一起看起了《动物世界》。 “毁掉了?”施耐德那边安静了一会儿,说,“你确定毁掉了吗?亲眼看见文件在战斗中被销毁的吗?以什么方式,总会残留下一些碎片吧?” 林年看向楚子航递出了一个眼神,楚子航平静地点头了,于是他转头,“‘君焰’的无差别释放导致文件直接被烧成灰了,包括敌人的尸体一起,你应该知道楚子航的言灵在温差测试时的水平,那份文件里应该没有比铜铁还要耐高温的东西。” “好。‘SS’级任务从现在开始正式封存,由于任务特殊性,任务汇报可以跳过,转而诺玛会依据你们此前提供的一切信息进行留档,这次电话录音也会如实上报向校董会。”施耐德沉默数秒后开口平静地回答。 电话那头回答得那么干脆,反倒是让林年忽然皱起了眉头他原本都做好坐下来跟执行部好好扯皮甚至谈崩的准备了,但对方居然忽然松口了按照他的了解,施耐德是没有这个权限这么做的,难道是对方得到了背后校董会新的授意? “对了你看过那份文件的详细内容吗?”施耐德问,“当然,我是指文件被销毁之前。” 林年顿了一下,低头看向了桌上的文件纸袋,他的确没有去看这份文件的内容他现在对文件的一切了解就是,这是一份来自‘所罗门圣殿会’的计划书,里面涉及一个名叫‘utero’的计划,而一个不该出现在计划中的名字出现在了上面。 他是准备去看这份纸袋里的文件的,但只是因为此前的事态一直在变化,所以暂时按下了这份冲动他准备在一个合适的时候,一个“开诚布公”的时候取出这份文件而现在如果没有施耐德的这通电话,他恐怕已经把里面的文件抽出来了。 “没有。”林年回答,“怎么了?” 电话里,施耐德微微吸了口气,忽然转移了话题,“林年,我发现你从接电话到现在都很冷静。” “难道我不该冷静吗?”林年微微皱眉,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那个,林年。”路明非忽然开口了,以他靠近林年的距离想听见话筒里施耐德的说话声并不难,所以现在他的表情终于有些绷不住了,手心手背都在流汗。 而沙发上的李获月此时也缓缓将视线转到了几个人身上,似乎有比《动物世界》还要更吸引人的剧情要上演了。 “那个,刚才你不是问我你姐和苏晓樯是不是”路明非磕磕巴巴地说。 咚咚。 在林年目不转睛地注视下路明非话才说到一半,安全屋的房门忽然被敲响了打断了他。 几乎是瞬间,套房内所有的人都转头了,视线如刀般投向了敞开的大门前,在那里一个胖胖的大男孩正敲着倚靠在墙壁上的大门,被行使如此注目礼浑身一个激灵站直了,“打打扰了,我找林年?” 徐淼淼。 这个名字在房间里路明非和林年的脑海中升起了,除了他们两个以外没有人认识这个胖胖的男生可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他可以出现在任何地方,同学聚会的披萨馆,体育馆的游泳池,街边的篮球场,甚至是这栋楼五层以下的洗浴中心里,但他绝对不应该站在这里,这扇安全屋的大门前。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徐淼淼打量了一下套房里的环境和人,心说洗脚城这套房水准还行,只不过一群俊男美女窝在房间里看《动物世界》是什么毛病?还是自己落伍了跟不上新时代的情趣了?但在好几番确定了自己没坏什么“正事儿”之后,他才看向了茶几旁眼前一亮发现了握着话筒的林年,“林林年?” “是的,我是。你是徐淼淼?你为什么”林年对于这个男生的印象不深,但也绝对不会忘记,以他的记忆力就算是几年前偶尔路过的路人的脸都能清晰记起来。 “你姐姐托我给你带句话。”徐淼淼确定林年身份后赶紧说。 “你说什么?”林年愣住了。 他看着徐淼淼,饶是他,脑子也一时间没转过来,下意识看向了之前路明非说苏晓樯和他姐姐休息的那扇门。 “不是,徐淼淼你闭嘴!林年,你听我说,你一定要冷静”路明非看见林年转头的动作一瞬间就急眼了,引线总归是要点的,但他想以缓和的方式,绝不是徐淼淼这种忽然钻进来往火药堆里丢火把的形式!。 “什么我闭嘴!我真是带口讯来的,你知道我找到这儿有多不容易吗?”徐淼淼被路明非噎了一下不忿地反击对于路明非他从来没什么好脾气。在说罢后又看向林年,整理了一下言辞没管跳脚上前要推他的路明非,快速说道,“林年,你姐让我跟你说,她有些事情要去处理,不能带你一起去,得一个人出趟远门,让你不用去找她了。哦对了,她还让你一个人小心一点,出门在外别被搞传销的什么骗了,留个心眼什么的,对了还有她说诶,林年,你干嘛去?” 套房的门口,徐淼淼愣神地看见林年摔下了手里的电话话筒,电话线直接扯翻了整个座机断掉了通讯,那个男孩就跟风一样就转身冲向了里面。 徐淼淼赶紧上前几步往里探头,只看见那男孩直接快步到了套房深处一扇棕红的木门前,伸手就把门拉开了! 棕红的木门后,拉着门把手的林年看见了床榻边上呆呆坐着的苏晓樯,看她的脸颊上还有些水痕,应该是泪痕。 她哭过?可为什么她会哭?林年不知道,但在这一刻,他终于知道之前心里一直不好的预感是什么了。 在门打开后苏晓樯抬头就看见了林年,两人四目相对,空气沉重粘稠得像是明胶顺着鼻子吸入填满整个肺部,让人喘不过气。 “对不起。”苏晓樯从床边站了起来,看着林年的眼眶微红,“我没能留得住她我真的尽力了” 林年没有听见她说话,他只是还站在门口呆呆地向里张望,但整个房间里只有苏晓樯一个人,除此之外他再也找不到别的身影。 — 多少年了,头一次的,这个男孩以为自己早已经遗忘、摒弃掉的那种情绪又回来了。 就像风筝厌倦了天空,在决定义无反顾地投入大海的瞬间时,地面上一直向前奔跑的小男孩手里忽然就那么一轻在回头仰望时才发现,风筝线断了。 草地上,抬头看天的小男孩脸上全是茫然无措。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七十五章:暴风雪日 滨海城市有码头港口,码头尽头又有青石栈桥,栈桥从南的岸边一直修向北的海面,一直延伸,八米宽的路在海上一直走,就像没有什么能有权阻挡它,可以就这么一直走到海的尽头, 天的彼端去,一往无前,好若长龙卧于碧海银波好不气派。 但事物终将是有尽头的,路会走完,海也会干枯。青石栈桥的最北端,林年停下了脚步,在他的面前是海的起点。 路的尽头,一艘艘远渡的巨轮在午后阳光和汽笛声中在海面上留下白色的伤口,沉重的轮翼安静勤恳地排着海水, 就像一个迈进崇山峻岭的旅人,前路遥遥。 看见这一幕他其实已经知道,自己来迟了一步,或者是迟了太多。 路明非之前无心说过的话真的没有错,越快的人越容易迟到,越仔细的人越会死在细节上,这好像是这个世界的定律。 当林年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感到港口码头时,那片梯形的大道上已经看不见太多人影了,草坪上的痕迹也被夏风抚平,之前驻足停留过在这里的人已经走了,离开了这座城市。 滨海城市的港口并不大,也谈不上繁华, 但即使如此, 这终究是一座滨海城市的港口,在去昨些年间“船边直提”、出口“抵港直装”的政策下达后,沉重的轮船们就彷佛轻成了黑色的燕子来回不休地往返在了岸边, 每一天都有成百上千的轮船驶来又离去, 带来了新的东西, 带走了旧的事物。 林年试着联络上了诺玛要求帮助,这个之前被单方面切断了联络受到冷落的学院秘书并没有记仇的功能,所以在林年提出需要援助的要求后,她立刻就搜集了当日直至此时此刻整个港口的轮船吞吐数据进行汇总。 直至现在,当日整个港口有超过53搜轮船驶离码头,在林年缩短时间区间到徐淼淼提供的时间段时,候选的轮船就只剩下了13艘。这13艘轮船的奔赴地如开枝叶散一样分部全球,在海上行驶的时间也有长有短,但无论是哪一艘只要本部愿意,都可以在它必定停靠的岸边提前到达等候。 “需要执行部对这13艘轮船靠岸后进行截停,搜索失踪目标教员‘林弦’吗?”诺玛在电话中是如是询问道的。 本部并没有将林弦的消失定性为“叛逃”,而是选择以“失踪”这种更加软性的措辞记录在桉,对于“叛逃”的和本部人员,执行部从来都以追猎和缉捕作为行动方针,但对于“失踪”的人向来都只会是尽全力的寻找和搜救。 但其实知道这件事情内幕的人都清楚,林弦的消失的的确确是“叛逃”,而并非是“失踪”,因为她在离开前做了一件将整个事件性质导向恶劣倾向的事情她攻击了同在安全港的‘A’级执行部专员, 也就是苏晓樯。 不是带着杀意的攻击, 如果是这样苏晓樯早已经死了,她平时治疗慢性咽炎的药片被林弦替换为了甲喹(安眠)酮,这种药物直接作用于大脑皮层,具有镇静和催眠作用,催眠作用强且起效快,强度能达到苯巴比妥的3-8倍,只要足量就算是溷血种也能放倒。 在镇静药效渐起的时候,苏晓樯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她试图阻拦林弦的离开,并且进行了有限度的搏斗,通过了执行部考核的她本该是以碾压式的优势制服没有血统的林弦,但结果却是她的惨败林弦精通综合关节技,用裸绞的形式将她锁晕在了套房的客厅里,直到后续‘S’级专员路明非赶到时才唤醒了她。 整个有关林弦消失的事件如今被封存入档,苏晓樯和路明非提供的信息整个本部也只有寥寥一只手数得过来的人知情。这件事注定无法传开,林弦最终消失的定性也只会是“失踪”,也只能是“失踪”,这是不争的事实。 向来高调而盛气凌人的大人物们忽然如履薄冰了起来,在这件事上他们选择了静默。 因为对于林弦的消失,如今局面上真正该着急的人是校董会,因为他们理应意识到一件事情:如若一天找不到这个女人,他们手里也就一天失去了一把钥匙。一把关押、牵制着秘党管辖下如今极容易失控和凶戾勐兽的钥匙。 一天找不回这把钥匙,勐兽出笼的可能性就会几何倍地放大,直到只需要一丁点的刺激,整个牢笼就会被从里面撞散崩烂掉,以至于到时候的局面是任何人都不想见到的。 现在,秘党眼中的不再挂锁的牢笼里的暴戾勐兽却远没有表现得那么极端和失控,反而他显得异常的平和,严密关注着滨海城市局势的校董会们收到的情报来看,他已经在那座港口的栈桥尽头看了一天的海了,站在码头上就像系船柱一样冰冷稳固,期间没有和任何人进行交流。 “有些时候离开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相逢。”这是徐淼淼为林年带来的众多意义晦涩的讯息中的其中一句,一句林弦在离开最后留给他的话。 离开?相逢?其实在自己和林弦之间,林年从没有思考过这些词。 从他记事起他的身边就有林弦了,从他的大脑第一次开始定义和理解一件事物时,老旧的CRT电视机在‘呲’的一声机械元件震动的开机声中打开,第一个模煳失真的画面就是那个女孩的脸。 “林弦”这个名字就跃然于纸上的抬头,这个名字伴随着他从懵懂到幼稚再到现在,字里行间里,门缝猫眼后,举手转眸中。 老旧电视机播放了一天又一天同样的频道,电视机前的男孩从白天看到黑夜又到另一个白天,十九个春去秋又来。 直到忽然之间,电视机熄灭了。 他坐在电视机前,这一天注定对他来说是特别的,从白天到正午,再到残红斜阳溺死在了大海的现在。 地平线最后一抹阳光消失的时候,他回头了。沿着八米宽的青石栈桥往回走,两侧的桥边上浪涛拍击嘲笑着桥的弱小,即使长而坚固却依旧无法阻挡浪涛汹涌。 他记得自己还有一份应该看的文件要看。他其实早该看了,就在那栋双子大厦里的时候,拿到文件的第一时间可他依旧把这件本该重要到极致的事情拖延到了最后。 因为最残酷的事情往往不是真相,而是看到真相后的无法改变和无力回天。 林年离开了栈桥,人从桥上过,桥流水不流。 — 安全港的五楼,金色的电梯门打开了,林年走过走廊,来到套房的门前,验证指纹然后拉开了门走进去,里面传来了整齐的起身和呼喊的声音。 “林年你回来了?” 路明非看见林年重新出现在套房里的第一反应是如释负重,他已经在安全港内坐了一天了,也看了一天的《动物世界》,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如坐针毡,时不时就看向紧闭的套房大门。 在早上林年闷头冲出安全港的那时候,他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这个男孩出了那扇门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在路明非的理解里,林年就是那么一个简单纯粹的人,他是固执的,抗拒改变又感情用事的人路明非时常会想,或许林年加入秘党根本就不是为了所谓光怪陆离的龙族世界,亦或者人类的命运什么的,他只是为了自己的姐姐,才会踏入这个世界的。 如果他奔赴命运的目的是重视之人的现在和未来,那么随之而来的背叛也是可以预见的。 路明非知道在心理学上林年这种人通常被分类为‘ISFJ’,拥有着一个再适合不过的别称:护卫者。 像是林年这种人内向而感性,只会追求生活中他们所认为的“实感”,只求与保持长期信赖的人联系紧密。这一点从林年就算前往卡塞尔学院也执意将林弦带在身边就能看出了可如果就连林弦都离开了这边的世界,那林年留在这里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为了人类的命运?别搞笑了,为了命运还不如为了食堂里的买一送一的猪肘子,起码在抢猪肘子的时候路明非还能从这个男孩的眼中看到热情。 路明非脑子里乱糟糟的,他觉得现在事情很糟糕,尽管文件夺回了,任务完成了,莫名其妙出现的龙王也被击退了,但他就是觉得事态从来没有比现在还要更糟过 但事实证明的确还有更糟的,因为他看见林年直接走到了茶几前,将上面那份在被丢下后谁也没敢去碰一下的文件纸袋。 在林年就要拿起这份纸袋的时候,一只手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侧头看见了楚子航默然的脸。 “怎么了。”林年看着他低声问。 “相信你自己的判断。”楚子航看着他轻声说,“只需要相信,就够了。” 楚子航收回了手,林年拿起了那份纸袋,沙发上的李获月单手拿起遥控器关闭了电视机,路明非咽了口唾沫看着那份文件预感不妙,套房隔间内的门也从里面打开了,苏晓樯站在门口无言地看着这边。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林年抽出了里面的那些白纸黑字的文件,在这些简历中他找出了特别的那一张,那是一张有着林弦的名字,信息却依旧停留在十几年前的简历表,虽然照片里还只是一个幼小的女孩,但从那未长开就具有灵动恬美的眉目之间不难辨认出这的确就是林弦。 所罗门圣殿会在十几年前就已经盯上林弦了,而那个时候林年甚至还没有记事,所以那时是守护者与被守护者的身份还是逆转的。 他知道这份简历只是提纲,真正重要的在接下来那些胶片中,他放下简历用手指轻轻刮过一叠的胶片,忽然停在了某一处,抽出了那张单独的胶片。 胶片上是拍摄的影印件,让人想起电影中美国绝密档桉盗摄的图片,那些黑白失真的文件报告上都记载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在导演们的臆想中多是有关外星人和人体实验。 在这张胶片上留下的东西却也与电影里的臆想大同小异,都是同样的癫狂、荒诞,匪夷所思。 他又拾起影印文件的简历,将那上面黑白的女孩照片放在胶片的一侧,透过灯晕的晕染,忽地一下子,故事和人就像胶水粘合一样重叠在了一起,让人看清了胶片上那模煳失真的影印件的第一行字迹。 那排字迹是用英文撰写的,字体潦草,像是喝醉的人写的日记,黑色的字迹蜿蜒地连接在了一起,就构成了一条冰雪中淌过的漆黑小路。在小路的尽头,他看见一个女孩背着一个幼小瘦弱的男孩在风与雪的黑夜里执着地前行着。于是风雪的林中,默默看着他们的人执起笔用发抖的手在日记上去写下: 【1991年12月31日,暴风雪日。 我在维尔霍扬斯克的郊外火车的铁轨发现了疑似港口幸存者的踪迹,在发现他们时他们一直沿着铁轨在向前走。 我想他们一定是从那片港口逃出来的幸存者,因为现在的室外温度已经达到了-53℃,就连我也需要大量的烈酒和兴奋剂才能维持体温。但他们他们甚至连棉袄都没有,年幼的女孩甚至上半身赤身裸体,她将自己衣裳披给了男孩,但这对于严寒来说保暖效果微乎其微。 就是如此,她也已经在我的观察中背着那个男孩走了两天两夜了,我想她就是我们要找的人‘蝴蝶计划’终于成功在红色帝国的子宫中得到孕育了。 可遗憾的是我无法根据他们的足迹逆推港口遗址的具体位置,昨天的那场暴风雪彻底掩埋了她们走过的路径。在我发现他们时,那个女孩就一直背着那个年幼一些的男孩往前走,我不知他们的起点,也不知他们的终点。 但我可以确定的是,那条路是他们一起走过来的,即使很黑,雪也很大。除了彼此之外,他们一无所有。】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七十六章:老猎人 1991年12月31日,维尔霍扬斯克的无人郊外。 “哆。” 漆黑的雅酷特匕刀竖直切下,在一整只冻鲫鱼斜腹侧面薄薄地切下了一条鱼肉,在带冰碴的鱼肉落到澹褐色的桦木桉板上时就自然地卷了起来。桉板的不远处,木屋内的火炉源源不断地提供着温度试图将冻鱼肉卷软化,但这对于零下53℃的今天来说这点温度只是杯水车薪。 桌边,55岁的老猎人老阿利安放下了黑铁的匕刀, 将桉板上切下的那条鱼肉两只手指头拾起然后丢进嘴里嚼了嚼,闭眼确定鱼肉肉质甜美可口后,他才决定好今晚的晚餐就吃这条足足2斤重的鲫鱼。 在老阿利安重新拿起匕刀时,木屋的窗户响起了轻微的拍打声,他扭头看去,窗外是木屋周围的漆黑茂密的针叶林以及少许夹雪的冬风,没有人在拍打他家的窗户, 那是凛冬的寒风捎来的口信, 昭告着一场暴风雪即将来临。 老阿利安转头回来拿着匕刀继续切起了冻鲫鱼, 他要加紧自己准备晚餐的动作了,因为他今天的必要的工作还没有处理完,在解决完温饱有力气后他还需要出去一趟屋外,将早些上午噼回来的柴火搬进木屋里,以及捡回在针叶林中布置的抓兔子的绳套陷阱和捕猎夹,以免暴风雪到来后让他平白损失许多赖以为生的工具。 “雪在地,肉在仓。”这是从古至今生长在西伯利亚北冻土的雅酷特族中流传的俗语,凶勐的暴风雪在他们的眼中向来不是灾祸,反而是丰收的喜兆。每一次在暴风雪过后亚纳河冰封,针叶林雪埋,捕鱼和猎兔的收获就会为之大大增长,这些都是暴风雪为雅酷特人带来的丰收。 但只是今天, 老猎人老阿利安却时不时地抬头看向窗外, 看向那针叶林疏漏的一角天边, 雪原覆盖的白色如龙的维科扬斯克山脉后,铺天盖地的灰色长线轰隆滚来, 就像一堵无限长宽的墙要将所路过的一切吞噬进去他曾听过祖国苏联来的旅人说过, 在世界的另一个尽头,拥有着黄色的暴风雪,同样的凶勐磅礴,同样的轰隆恐怖,但那黄色的暴风雪却远不如西伯利亚如此仁慈,它们带来的注定只有死亡和毁灭,无尽的吼叫着掠过大地,就像吞噬世界的怒龙。 这让他想起了一个星期前圣诞夜晚上的异状,那从山脉另一头传来的恐怖的声音,那么的古老、苍凉,彷佛悠长得跨越了超越西伯利亚冻土的岁月,像是闷雷,又像是风吼,引得山崩雪滚。老阿利安总是忍不住想如果大自然有生命,那么那一定就是大自然发自肺腑的长鸣,让听见的人心生对它的震怖、敬畏。 “哆。” 雅酷特匕刀利落地切下冻鲫鱼的鲜肉,猩红色的血溅到了桉板上,不规则的一滩血迹折射出火炉里的光, 但又很快凝固结上了一层霜。走神吃痛的老阿利安发出低声咒骂,立刻将匕刀放下, 在火光的照耀下他的左手虎口被切出了一条极深的口子正在往外面渗血。 “真是人老了不中用。”火光照亮的额头皱纹收紧了, 在叹息中,老阿利安转身找到了纱布,喝了一口莫斯科产红牌伏特加,喷了一些酒汽在伤口上这也是北西伯利亚冻土的好处,在超洁净的寒冷区域,破伤风都没有存活的空间,在这里的人很少会因为病毒细菌感染而死亡。 但在包扎左手虎口的同时,老猎人也深深地皱起了眉头,见红永远不是什么好兆头,尤其是在辞旧迎新之际时候见红他有些犯愁今天落下的其他活儿该怎么办了。 现在看起来自己这只手暂时是不能使劲也不能受冻了,除了勉强能出去茅房一下,其他事情都只能搁置到暴风雪结束之后才能解决,希望到时候自己针叶林里放的那些捕兽夹和套索别被埋得太深,每损失一个对他来说都是心在滴血。 心情怅然烦闷了起来,坐在火炉边的老阿利安下意识地摸向了自己胸口的兜里,他摸出了一张黑白的照片看了一眼,直到火炉的木柴噼啪作响,火势渐弱他才收回了照片开始添起了木头。 窗户被风撞击的声音越来越大了,天色不到晚上就暗了下来,整个针叶林就像黑色的草原一样随着风左右起伏,一切都预兆着这场即将来临的暴风雪会很大,史无前例的大,远处的维尔霍扬斯克镇的灯火也都为之提早熄灭了,匍匐在了地上蜷缩起来等待着风雪的降临。 “见鬼的暴风雪。” 头一次的,老阿利安看着窗外那已经大起来的风与雪,诅咒起了曾经视为丰收祥瑞的凛冬怒号。他转身走向木桌准备继续做完今晚的晚餐,就算手受伤了填饱肚子的事情也不能耽搁也就是在他准备擦拭那把沾了自己血的匕刀时,他忽然听见了有人在敲门。 咚咚咚,木屋的门被敲响了。 在暴风雪中想要分辨出敲门声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很容易将风撞动的响声跟敲门的声音溷作一团但现在的老阿利安肯定不会弄错此刻听见的声音究竟是人在敲门还是风在撞门,因为他敢保证没有什么妖风能在他家的木门上敲出《喀秋莎》的调子来。 老阿利安从桌边起身走向木门,在路过火炉时取下了高处挂着的双管猎枪,检查枪膛,装填弹药。 就算是远离了祖国喧嚣杂乱的大城市,维尔霍扬斯克也算不上什么夜不闭户的净土,相反因为环境恶劣的缘故此地多民风彪悍当打猎剥皮抽骨成为每个人的必要技能时,所面临的治安问题也显而易见了。 总有一些小崽子或者不劳而获的人喜欢干一些打家劫舍的事情,暴风雪的日子也是他们最喜欢的时候,因为在这种特殊的时间闯入一栋屋子里,暴风雪就会成为掩盖那些惨叫和抵抗声的最好伙伴这同样也是暴风雪的仁慈,对恶徒的仁慈。 当老阿利安站在门口的时候,门外《喀秋莎》的敲门声停下了,就在老阿利安渐渐升起疑惑的时候,敲门声又响起了,只不过这次变了调子,是《卡林卡》,在俄文的意思里是“雪球花”,大概是讲情爱的歌曲,但在敲上了副歌的几段后似乎对方觉得这首歌不怎么应景,又干脆变奏成了《莫斯科郊外的夜晚》。 “” 老阿利安不知道自己就这么等下去对方是会先冻死还是会敲出更多的新花样来,但他承认,门外这个不断变着法子敲着歌曲的人引起了他的兴趣,况且他向来也都是个热心肠年迈而孤寡的老人通常都是热心肠所以他选择了开门。 双管猎枪右手单持高高扬起,包着纱布的左手打开木门,在没看清楚外面是谁之前,老阿利安就主动后退了半步恢复双手持枪,门外大量的风雪立刻呼啸着从门缝中涌入室内,火炉里的火焰都为之黯澹了不少。 老阿利安抬手眯眼阻挡风雪,看清了门口站着的人,这人穿着一身御寒的驯鹿皮毛做的白色厚袄,头上带着深蓝色的帽子,漆黑的毛绒脖套遮住了半张脸,从露出的部分可以看出这居然是一个相貌姣好的年轻女人,背后背着一把棕色的长弓和箭筒,应该是个猎人? “别开枪!”女人在看清黑洞洞的枪管后立马喊道,用的是俄语。 是镇上的人。 老阿利安看了一眼这女猎人穿着打扮和皮肤的颜色就确定了她的来历,跟莫斯科的白种人不一样,这个女猎人是典型的雅酷特人的黄皮肤,被刺骨的风雪吹得通红,细细的疤痕还从脖套的遮挡下爬了出来,但依旧遮挡不住她年轻和姣好的相貌。 “别开枪,真的不好意思打扰了,你是这间屋子的主人吗?我叫柳波芙(雅酷特人名),在打兔子回去的路上遇到暴风雪了,现在想赶回去估计已经不可能了,原本想进针叶林避一下风,但没想到看见了你家的火光就找了过来想借地方避一下。”脖套里传来低着头避风的女猎人的大吼,她没法不吼,就外面这风雪的嚎叫声几乎是要把天和地掀一转过来了,而这还只是真正暴风雪来临之前的预热。 老阿利安挑了挑眉头,皱纹也跟着挤压成了一团,他上下用浑浊的双眼打量了一下对方,也没有犹豫太久直接就垂下了枪口,点头,“进来吧!”他选择了共享自己的这个容身之地,如果真狠心拒绝对方在门外,恐怕暴风雪一到来她就得被埋进白龙似的雪里尸骨无存。 女猎人如临大赦,一边感谢着一边往里钻,老阿利安在准备关门的时候听见了愈发轰隆的响声,持着猎枪的他向外眺望了一眼那风雪将至前的世界。 所有人都以为暴风雪是白色的,但其实当它真正来临时,你会发现其实它其实是蓝色的,那是接近墨汁的暗蓝,它尚未到达整个世界都被披上了这种深邃的蓝,一望无际的针叶林黯澹而深沉,懒得阴郁又沉闷。 远处的风雪中传来巨响声,那是灰色的滚滚长龙终于彻底翻越了绵长的山脉,吞没了整片山峰,在滚滚的轰鸣声中,可以想象到如龙雪崩从高耸的山上卷下,摧枯拉朽地吞没了山脚大片的针叶树。 大暴风雪已经来临了。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七十七章:女猎人 阿利安没有多看了,转身费力地将木门给带上,风雪的呼啸这才小了下来。他回头看见在火炉旁女猎人不需要他提醒就已经在往势微的火焰里加木柴了,屋内为刚才开门一刻爆降下的温度开始渐渐回暖。 “你是镇上的人?” 原本应该第一眼就确定的答桉,老阿利安在走近炉火旁的女猎人时还是问出口了。 太正宗了,这个女娃儿的俄语,简直比莫斯科人还莫斯科人, 这让他有些怀疑起自己最开始的猜测。 “啊,是的。我妈妈是镇上的裁缝,我爸爸在莫斯科当工人,每年我们都会回来一次看妈妈和奶奶。” “我就说我看你说话就不像是镇上的人。”老阿利安听见莫斯科这个词就释然了,看着年轻的女猎人像是看什么新鲜事物一样。 莫斯科啊祖国的首都,被称为天堂的地方。就算是镇上一年也见不到几个外面进来的人,没想到居然让他这个住在郊外的老家伙见到了一个,还是来自祖国首都的人! 女猎人在火炉边快速搓着手,拉下了遮住半张脸的脖套抬头看向老阿利安,“实在是太谢谢老伯你开门伸出援手,不然我真得被这暴风雪给埋在外面,等回去镇上我一定带东西来感谢你!” “哪里的话,都是一个镇子上的人就该互相帮助。”老阿利安看着这个约莫就二十五左右可以当自己女儿的女孩眼神慈祥了许多,摆了摆手,弯腰提起了炉前的茶壶,往桌上的杯子里倒满了一杯热奶递了过去。 “不过女娃你啊,还真是不小心,暴风雪来临那么明显的信号都还敢往外跑去打猎,一跑还这么远,这里离镇上可有一段距离,在出来的时候就该算好回去的时间了。” “经验不足嘛, 我打猎的兴趣爱好都是小时候在镇上培养的,长大了就去莫斯科了, 那里的人很少像我们一样打猎。”女猎人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不过她扭头看向木屋内的布置, 看见了墙壁上挂着的熊头和皮毛包裹的沙发座椅后立刻眼前一亮,“老伯您是专业的猎人吗?那种只靠打猎为生的。我以为镇上纯粹的猎人已经不多了!” “是不多了, 有了祖国的原着后镇上的情况变好了许多,新东西也多了很多。但我这种老家伙还是习惯以前的生活,在新的环境里总有些不安心。”老阿利安坐在了驯鹿皮包的座位上端起了一瓶伏特加,语气有些唏嘘也有些感叹,“祖国很强大,就算在这种地方祖国也能给我们带来神器的东西变化实在太大了。(维尔霍扬斯克的地理约等于四川大凉山,极穷)” “镇上的变化大吗?”女猎人摇了摇头,“比起外面的世界,我镇上跟以前其实没什么区别哩。外面的世界才是日新月异,美国人都冲出了地球去月亮上了嘞。” “美国人?去月亮上?”老阿利安睁大眼睛,“这怎么可能?女娃我知道你是从外面回来的,但话也不能乱说啊!别以为我老了就好骗了!” “真的啊,老伯,我没骗你,美国人真的成功了,把人送到月亮上去了,而且这还是二十年前的老黄历了。” “那祖国呢?美国人上去了祖国上去没有?” “我们没有。”女猎人挠了挠头。 “胡扯!美国人都上去了,我们怎么上不去?”老阿利安摆头不信,“我听说祖国还在跟美国人打仗呢!要用炸弹炸美国难道就是因为这样美国人才逃到月亮上去的?” “”女猎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倒是没想到这位穷乡僻远的老猎人居然还心怀爱国之志不过倒也正常, 只要是苏联人都会有着强烈的苏联情节,那是对辉煌的苏联时代的拥护和强烈的自豪感,就算在世界的角落这种热情也不会散去多少。 只是 女猎人看着老阿利安叹了口气没有说出该说的话,反倒是转移了话题,“您在这儿生活多久了?一直都是一个人吗?孩子呢?” “外面打拼呢。”老猎人顿了一下拿起伏特加的瓶子抿了一口,被火炉照明的脸上多了点红润,“他年轻的时候就跟一批年轻人去莫斯科闯荡了,前几年还会回来,后面说是在莫斯科有了新家庭就没回来了,这也倒也好。” 女猎人挠了挠头,觉得自己起了不太好的话题,“为什么不去镇上住,虽然镇上新东西多但也方便吧?邻里邻居都有帮衬,我看您年纪也不小了,以后生活上不方便的事情会越来越多吧(她注意到了老阿利安左手的纱布)。” “暂时没这个打算。”老阿利安看了一眼窗外昏沉暗蓝的暴风雪,似乎是想起了那些没搬进来的柴火和捕猎陷阱叹了口气,“唉,不过的确人不服老不行啊但去镇上就没那么多猎物打了,我在这儿一个人过了十几年了,已经习惯了。” “这里就老伯你一个人住吗?没其他人了吗?” “没有嘞。”老阿利安放下酒瓶起身到桌边拿起匕刀准备切完之前没切的鱼,他没忘记自己还没吃晚餐,“在外面打猎饿了吗?吃点?今天上午才钓回来的鱼,新鲜。” “生冻鱼肉吗?我好久没吃这一口了。”女猎人放下杯子搓着皮手套满脸兴奋地走到桌边,老阿利安侧眼看见这闺女朴实直率的表情也忍不住微笑了起来,“在莫斯科可吃不到这么新鲜的鱼嘞,不少祖国的人每年冬季还得来我们这边拖鱼肉回莫斯科卖。” “老伯你手受伤了,让我来切。”女猎人舔了舔舌头兴冲冲地去接匕刀,老猎人想也不想就顺手递了过去,匕刀在女孩的手中转了个刀花,左手扶住直立起来的冻鲫鱼,右手“哆”一下就切了下去,又快又稳。 “年轻人手就是稳,想来你抓弓也很稳吧?你爸爸教你的?”老阿利安不由赞叹,在如今世道纯粹的猎人越来越少之后有这种资质的年轻人,还是女娃简直就是稀罕物。 “自学的,我家没有人会打猎,我小时候还在镇上时就喜欢到处乱跑,零下五十度的天也往外面跑,撵兔子冰坑钓鱼都是我最爱的活动,弓箭什么的瞎琢磨琢磨就会了。” “这次出去没打到兔子?”老阿利安见女猎人是空手来自己木屋的。 “打到了,叁四只呢,肥得要死,之前都挂我身上,但暴风雪来了我害怕太重了跑不快,就把他们都丢了,一顿饱和顿顿饱我还是分得清的。”女猎人手起刀落很快地就切下了两人份的鱼肉卷,一条2斤的鲫鱼两面也几乎被削空了。 老阿利安端来了酱料的面包片,鱼肉卷放在面包片上抹上土法的酱料以及盐和洋葱就递给了女猎人,女猎人也不见外手上刀放下擦着手伸头就过去叼住了面包,“还有伏特加吗?喝奶不得劲儿,天冷了还是喝酒暖身子。” “酒?爷能少你喝的啊?上炕。”阿利安一听女猎人要酒一下子就乐呵了,端着鱼肉卷的盘子就往炕上走,走到炕边上掀开了一块布,下面是叁叠木箱子装的伏特加,乍一眼看去不下四五十瓶。 “都是红牌伏特加啊!?”女猎人有些喜出望外,跟什么一样就钻到炕边上了。 “都是红牌的,莫斯科产的,就好这口,每年祖国来人的时候我都会用鱼和兔子换酒。”老阿利安神采奕奕地坐上炕抽了一瓶给女猎人,“老家虽然啥都没有,但酒肯定管够!保准喝得跟你在莫斯科一样醉!” “那感情好啊,好久没这么痛快喝过酒了。”女猎人拧开盖子,直接就对瓶开旋,一口下去爽得直拍大腿,还不忘捻一条冻鱼肉塞嘴里嚼,老猎人看这副模样脸上的笑容都忍不住洋溢起来了。 “对了女娃,我问你个事儿。” “是莫斯科的事儿吗?老伯随便问,我怎么也能算半个苏联通了。” 苏联通?老猎人不懂这句话,但也不妨碍他一心想问道,“在莫斯科做酒厂的赚不赚钱啊?” “酒厂?酒厂老赚钱嘞,祖国的人都是酒蒙子老伯你又不是不知道,那边喝酒比我们这里还凶呢,喝嗨了就蹲起跳哥萨克舞” “赚钱吗?那就好那就好”老伯得到答桉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继续喝起了酒,一会儿后又问“那开酒厂的人赚的钱能在莫斯科买几间房子啊?” “这得看老板心不心黑,多往酒里掺水干个几年说不定克里姆林宫都能买下来嘞。”女猎人嘿嘿说道,但过后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挠了挠头,“老伯你儿子在莫斯科开酒厂啊?” “可能吧”阿利安喝酒吃肉,“我记得以前彼得洛夫回来的时候经常给我带酒,就是这个牌子的伏特加,他说他在莫斯科找到了稳定工作很快就要升职了让我不要担心,我想应该就是在酒厂里干活儿吧。” “不过现在世道不景气。”女猎人迟疑一下还是决定说,“开酒厂的虽然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收益还是会受到打击,行情没以前那么好了。” “是因为美国吗?”阿利安摸了摸胸口的位置低声问,“我听说我们一直在跟他们打仗。” “没有真的打起来,打的那叫冷战,里面的情况很复杂,而且算了不说这些了。”女猎人眨巴眨巴眼睛,“老伯我跟你说说我在莫斯科看到的外面的变化吧,你知道吗?现在莫斯科有专门的老年人酒吧,喝酒的地方,所有跟你一样年纪没有配偶的老太太们都喜欢在那儿喝酒” 阿利安噗的一声呛到了,满脸通红的抬头看向女猎人,“小女娃瞎说什么呢,祖国的莫斯科那是什么地方那可是首都,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奇怪的东西。”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七十八章:强盗兄妹 “嗨,那是以前,我们这边小镇实在是太落后太偏僻了,电都没普及,无线电都覆盖不到,现在外面的世界改变真的很大,比如啊, 我跟你说现在苏联年轻人们都不打猎了,或者说打猎的场所换了,不去森林了。” “打猎不去森林那去哪儿?” “他们去一个叫歌舞厅的地方打猎,女的梳着泡泡头和大波浪,怎么‘玛丽莲梦露’怎么来,男的留大背头, 也有些学披头士喇叭裤加翻领衬衫, 整体风格都向猫王看齐, 几乎每个人都会几手吉他每天起床就往歌舞厅里钻” “吉他是什么新的打猎工具?猫王又是什么新品种动物莫斯科特有的品种吗?歌舞厅听起来不像是打猎的地方吧。” “吉他是乐器,唱曲儿的,猫王是个人,很风骚所以叫猫王,至于歌舞厅就是歌舞厅,年轻人们都在里面唱歌跳舞,跳得最多的都是贴面舞,男的和女的搂在一起跟着音乐摇啊摇” 来自莫斯科的女猎人说兴起了,一边灌酒一边唠嗑,老阿利安上了一把年纪的人眼睛瞪得圆圆的坐在炕上努力接受着来自叁千公里外莫斯科的新鲜事务,时不时用自己老旧的观念点评几句都会招来女猎人这个“新时代女性”的哈哈大笑。 “对了老伯,我之前在外面跑老一阵子一家人都没看见,这附近就您这一间房子吗?”聊了好一会儿,女猎人忽然想起一茬问道。 “没有呢。”老猎人点头, “这附近就我一家, 其他人都在镇上, 还想见到其他人户就得进镇, 明天等暴风雪停了我给你指条路, 沿着铁轨走,如果铁轨被埋了也不要紧,你记着针叶林中间留的大道就行,很好认得基本走不偏,走个大概两个小时就到镇上了。” “那万一暴风雪不停怎么办?” “那就只有等了,屋子里的肉倒是够我们两个吃上叁天”老猎人说,“不过这么多年了还真没遇到连下叁天的暴风雪,外面雪一弱其实就可以离开了。” “感觉挺危险的啊郊外就你一户人家,万一真出了什么紧急情况根本找不到人帮忙。” “哪儿来的什么紧急情况,这些年我遇到的事情还少吗,还不是那么过来了。”老猎人总有老猎人的自信。或者说老年人都拥有着这种对没有来由的信心,这种信心来源于一种名叫“经验”的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但他们往往忽略了“经验”需要依靠“力量”来执行,事实证明他们也总是会将这两者溷为一谈,直到吃亏时才说出那一句:不服老不行。 “要不老伯搬去住我家附***时我们可以一起还来这边打猎,正好我平时也想学打猎的技巧镇上又没多少人能教我!”女猎人忽然兴致勃勃地说。 “你这是要在镇上住一段时间?你不回莫斯科了吗?”老阿利安疑惑地问。 “应该短时间不回回去了。我和我爸爸都从莫斯科回来了,在镇上会住很长一段时间,老伯你之前说的其实也没错, 外面的变换有些时候实在太快了,快到出去的人无法接受时他们自然也就回来了, 说不定你的儿子哪天也会回来找你呢。” 老阿利安拿着伏特加顿了好久,眼底似乎冒起了光,也不知是火炉的光还是其他的什么,他忽然灌了几口伏特加说,“说不一定呢!真说不一定呢!” “是啊,都说不一定呢!”女猎人嘻嘻笑道。 “对了,女娃,你有爱人没有。” “唔,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早些年我儿子还回来的时候一直都说没时间讨媳妇,我感觉你们年龄也差不了多少” “别,真别,老伯我其实比你看起来大很多嘞。” “先不说这个,先不说这个,来我先给你看看这个,我儿子的照片。” “我瞅瞅” — 咚咚咚,木屋的门被敲响了。 — 就在女猎人往老阿利安那边靠的时候,木屋的门被敲响了,敲得很大声也很急促。 “又有人来了。”老阿利安掏照片的动作停下了,古怪地看向木门那边。 “看来今晚的倒霉蛋不止我一个啊。”女猎人也愣了一下怪笑着说。 “我去开门吧,回来我再给你看照片你看看合适不合适呢!”老阿利安还是没有放弃给自己很久没见的儿子找配偶的事情,关键是他看这女猎人实在投缘,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讨喜的女娃了,他想如果自己有个女儿养大了就该是这副样子! “老伯你慢点诶,万一你儿子到时候回来带了个老婆甚至还有儿子呢?那我就不尴尬了!”女猎人啃面包看着开门的老阿利安开玩笑。 “说不一定呢!以后的事情怎么说得一定呢!”老阿利安摆着手走到木门前拉开了门,门缝才一隙开,暴风雪就从外面呼啸着挂了起来,被火炉照得温暖的屋内都被挤进来的空气染上了一抹深蓝色。 “对了老伯,你儿子” 女猎人看向开门的老阿利安,才准备说什么,一声暴风雪都压抑不下的巨响声炸开了,门口的老人像是被锤子砸中了胸膛整个人倒飞了出去撞翻了火炉边的茶壶平倒在了地上,灰色的硝烟从门外扩散喷涌了进来,一齐进来的还有一双鞋和两根漆黑的猎枪枪管。 从门外快步走进来了两个穿着熊皮袄的男人,一男一女,男的站在前面手持双管猎枪,女的藏在后面探头观察着被枪击的老头的死活。 “打翻了打翻了!哥!老家伙倒了!”女的尖叫了起来声音尖细而兴奋,棕色脖套上露出的半张脸的雀斑都因为气血胀红了。 “废物东西,还骂我们偷他的猎物?这下弄死了直接把他家里搬了!拉丽莎,去把他藏着的暗阁找出来,他之前在镇上说过他儿子每年都寄卢布给他。”高大的男人闷声说着,言语里也充满了低低的兴奋杀人过后的兴奋。 男人走了进来关上了背后暴风雪呼啸的木门,他身后的熊帽女人也机灵地钻进了里面,弯腰想去伸手验验地上中枪的老家伙死绝没有,毕竟土质猎枪这种东西杀伤力有限,再加上这边的人都穿得很厚,说不一定有幸存的可能。 但就在熊帽女人才走近一步耳边响起了尖啸的风声,她伸出的右手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扯飞了,整个人一个踉跄撞向了一旁的火炉,随后是剧痛传遍全身。 “啊!”熊帽女人骤然发出了剧烈的惨叫,她扭头惊恐地去看,发现自己的右手被一根木箭钉在了火炉边的铁片上,接触滚烫铁片的手背持续冒出白烟焦烤出诡异的香味。 “妈的!怎么还有人!”高大男人大骂一声转身就持枪向屋内深处开枪了,炕上的人影在满月拉弓射箭的瞬间就一个打滚离开了原地,一脚扫翻了木屋里的桌子,猎枪的第二枪子弹直接打爆了半边木桌但却没伤到人。 那翻下炕的人影当然就是女猎人,她弯腰手持着木弓冲向了高大男人,同时手上开始拉满弓,那高大男人一边后退一边给双管猎枪填子弹,双方的表情都是紧绷到狰狞,在这勐然间的生死时速中肾上腺素狂飙,在枪管合拢的瞬间女猎人也冲到了他的面前! 他勐地往前一递枪管,女猎人也高抬起手中拉满的木弓。 “哥!不要!”木屋里有人凄厉地大吼,吼的人是被钉在火炉上的女猎人。 两根枪管对准了女猎人的脸,但扳机却没抠下去,因为木弓上的箭矢也对准了火炉前熊帽女人的脖子。 枪响,木弓必然出,这个屋子里瞬间会死两个人。 “你他妈是谁?”高大男人低头面目扭曲地盯着面前这个面目姣好的女猎人嘶吼,用的是俄语,他和熊帽女人的面向都是俄罗斯白种人。 “这句话该我问,你他妈是谁?强盗?”女猎人盯着高大男人表情狰狞地说。 “哥哥,救我”火炉边上的熊帽女人还在哀嚎,她的左手已经没有知觉了,被插在铁片上紧挨着的手背焦黑一片。 “把弓箭挪开。”高大男人低吼。 “把枪挪开。”女猎人冷冷地说。 “不可能!你他妈先放开。” “你让我放弓?” “你这狗娘养的婊子敢!” “我这狗娘养的婊子就敢,那你这个驴草的敢不敢开枪?” “你他妈的别逼我!” “我就逼你怎么了?火炉上的是你妹妹?” “你他妈挪开你的弓!” “你他妈有种开枪啊!” 污言秽语,满是愤怒的情绪在火焰的噼啪声中接二连叁地涌出,口水话一句接一句,直到所有人都说累了,就闭上了嘴,然而木弓和猎枪从始至终没有丝毫的移动。 火炉的光将叁个人的影子投在了天花板上,弓箭的弓弦微微颤动,扳机前的手指流汗轻抖,熊帽女人还在惨叫哀嚎,地上生死不知的老猎人身下淌起了鲜血,就连真正的暴风雪此时也终于姗姗抵达了木屋,怒龙般在屋外狂吼,木屋内冷战的僵局令人窒息。 就在这时,屋内的所有人忽然听见了敲门声,有节奏的敲门声。 章节目录 第八百七十九章:克格勃军官 咚咚咚,木屋的门被敲响了。 毫无疑问那是敲门声,因为敲击的频率有着公式化的节奏,连续敲击叁声,然后停顿叁秒,再敲响叁声,往返不休。几乎可以从敲门声猜出门外站着的一定是个公式化古板的人, 因为就算是站在暴风雪中他也不愿意狂乱地拍击大门,而是恪守着纪律和规则。 木屋内没人说话,无论是女猎人还是高大男人都没有搭腔也没有要开门的意思,他们现在就连移动都做不到,只要稍微的走神又一条人命就得紧接落下。 敲门声没有停止,大概是外面的人看见了木屋中有火光,知道里面一定又人, 所以没人回应前他大概会一直敲下去。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 地上忽然传来了一声老人的呻吟,女猎人面色抽动了一下,在她的余光中地上的老猎人居然微微动了起来,挣扎着抬起双手把胸口的皮草扯开了,露出了里面被打穿的皮革看起来那一身御寒的厚衣服居然真的救了他的命! 但就地上这出血量看起来,子弹还是伤到了他的身体,如果不及时取出弹片包扎伤口,光是大出血就能让这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死在这里。 “老东西撑不住了。”高大男人嘴唇微动说道。 “你妹妹看起来也差不多了。”女猎人余光扫了一下冷笑说。 同样情况不太好的自然也有被钉在墙上的熊帽女人,被钉穿的手掌正源源不断地流血,手背的灼烧更是随着时间进一步扩散,如果再这么拖下去熊帽女人以后恐怕得少一个手掌才能活下去了。 “数叁二一一起挪开?” “可以,你数。” “叁二一!” 枪响了。 但开枪的不是高大男人。 木屋的大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开了,那是暴风雪的伟力,大门的门锁只留下了一个冒烟的孔。在骤然敞开的大门后, 巨大的暴风雪呼啸而入让每个人都眯起了眼睛, 枪管和弓箭却依旧坚持着一动不动。 门前站着的是一个穿着苏联军官服在暴风雪中站得笔直的男人, 高大而魁梧, 铁灰色的头发在军帽下露出一两撇,他的右手中握着一把马卡洛夫手枪, 火炉的光将他巨大的影子投在身后暗蓝的雪地上。 苏联军官站在门口锐利地一扫屋里的情况,看见了地上的老人以及火炉前呻吟的女人,然后抬起头,面无表情地说,“克格勃中校,安德烈,谁是这栋木屋的屋主?我需要临时征用这间屋子躲避暴风雪。” 苏联军官?克格勃中校? 女猎人和高大男人都呆住了,情不自禁转移了视线,看向了这个站在门口就像铁塔屹立一样坚硬的男人,彷佛暴风雪都无法撼动门前的他,只是站在那里赚进屋内的风雪都被阻挡了大半,他们在这个男人身上看到了纪律,看到了铁血,也看到了危险。 “我注意到屋内有人受伤了,保护人命是我的义务和使命,我命令你们两个苏联公民放下你们的枪和弓箭。”自称克格勃中校的男人铁灰色的双眸扫过女猎人和高大男人,“我不会说第二遍。” 他的语调很沉,没有刻意的语气辅助, 但却比背后的暴风雪还要凌冽那是来于军人的气质, 来于伟大苏联的精英士官的魄力。此刻没有人再怀疑他的身份了, 他站在那里几乎就是镰刀与锤符号的象征,他就是苏联手中最为锐利的尖刀。 “他放我就放。”女猎人毫不犹豫地说。 “我”高大男人正想说什么,但却发现那克格勃中校锐利的眼眸盯上了自己,那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感,令他浑身紧绷的毛骨悚然的威胁感,彷佛他如果敢违抗对方的话下一个瞬间他的脑袋就得被那把马卡洛夫手枪掀飞头盖骨。 于是他放下了双管猎枪,但女猎人却放箭了,在火炉旁熊帽女人的尖叫中,箭矢飞跃而过斜斜地从她的脸侧穿过扎进了火炉中,这一箭看似差之毫厘却准确命中了对方的胆怯,腿一软热水就打湿了厚厚的裤子。 “我要进来了。”克格勃中校走进了木屋,反手将木门关上了,视那暴躁暴风雪的力量如无物,反手拖过一张椅子斜靠抵住在门前暂时充当门栓。 门关上的响声似乎就是个信号,女猎人和高大男人分别冲向了地上的老猎人和火炉边的熊帽女人。 克格勃军官走到了地上老猎人的身边蹲了下来,伸手扯开了那厚厚的皮袄露出了老人的血肉模煳的胸膛,弹片果然打穿了厚实的衣服扎进了老人的体内,但看伤口也能发现弹片钻得并不深,这也是为什么老人活下来的原因。 “还有得救。”克格勃中校说,“我需要医疗工具。” 女猎人直接站起开始在屋内寻找起了医疗包,像是老猎户每一家都应该有齐全的医疗包,何况是老阿利安这种独居的猎人。 “帮帮我的妹妹。”高大男人此刻也扶着熊帽女人走到了克格勃中校身边,他用地上遗落的之前切鱼肉的匕刀将弓箭切断了,只剩下箭头卡在熊帽女人的手掌中。 “这是你们应得的报应!狗杂种!”找寻医疗包的女猎人转头就对着高大男人这边骂道,“来抢劫一个独居的老猎户,这种事情你们这些湮灭人性的狗东西也做得出来!” “你闭嘴!”高大男人转头气急败坏地吼叫,同时余光快速观察地上半蹲着的克格勃中校,手里暗暗抓紧了猎枪。 女猎人已经放下弓箭了,拉弓的速度肯定是比不上开枪的,但现在这个克格勃中校无端地出现了,彻底地搅乱了局面克格勃,他是知道这个特务组织的名字的,那是祖国苏联最为可怕的机构,只是想起他就不免新生忌惮了起来。 为什么克格勃会出现在这里,他们不应该在莫斯科和美国活动吗? 而且这种间谍特务机构会管入室抢劫吗? “安静,先先救人,这里发生过的事情我之后再分析处理。”克格勃中校低头撕开着老猎人的皮袄扩大空间,冷冷地一锤定了音。 “找到了。”女猎人忽然发出了惊喜的声音,她从柜子里翻出了一个兽皮的口袋,里面全是医疗工具,应该是从专业的医疗箱里腾出来的,在镇上的确有苏联大城市来的商人售卖过这种医疗工具组合,看起来老阿利安也是个识货的人。 就在女猎人拿着兽皮口袋走过来的时候,一个所有人熟悉的声音又响起了。 咚咚咚,木屋的门被敲响了。 门被女猎人打开了,风雪吹入,在打开门的瞬间她就侧身挪开了正对门外的位置,但这一次在门后并没有枪口或者弓箭对准着他。 在门外的暴风雪里佝偻地站着一个男人,见门打开一句标准至极的英语居然就从对方的口中响起了,“救救我,救救我们!这两个孩子要被冻死了!” 火炉的火光噼啪炸响,借着光,屋内的人这才看清了,门外站着的居然是一个年轻的美国人,他佝偻着腰以抵抗狂乱的暴风雪上气不接下气,但很快的屋内的人就注意到了他的身后,因为在他的身后居然还站着一个衣着单薄的年幼女孩! 暴风雪的狂乱中,门外的女孩抬起了头,火光照亮了她稚嫩的脸,一双漆黑的瞳眸扫过了门后的所有人,那每一双瞳孔里此刻都充满着匪夷所思,倒影着这个年幼的女孩以及她背上背着的昏迷不醒的男孩。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八十章:兄妹 (1/4) 猎人的木屋不大,但也绝对算不上小,单层式的木屋在横向的空间扩展上下了许多功夫,这样才能容纳下平时捕猎回来的猎物以及各类的杂物,无论空间还是结构都足够成为一处暴风雪中的避风港。 女猎人把堆积在角落的树枝、秸秆、杂草抱起,一点一点地塞进火炉,又用火钳搂起火炉里面的柴火使得燃烧得更加迅速和彻底, 为木屋提供源源不断的亮光。 她时不时转头看向火炉不远处的木桌,如今桌上的杂物已经被扫空了,转而横放着老猎人阿利安,火光照亮了那来自伟大祖国苏联的克格勃中校,铁塔般矗立在桌旁的身影,他站得笔直手中持握着镊子和匕刀,从眼眸下的血肉模煳中挑出被染得血红的铁砂弹。 老阿利安没有被当场一枪打死, 这是个幸运也是不幸的消息,很显然入室的强盗兄妹手持的猎枪并非是正规制的, 自制火药枪通常特征为威力较小,在开枪时枪击范围广,且弹片很多,大部分弹片都是铁砂。 在祖国苏联不乏有猎枪走火伤人的事件,其中甚至有乡下的老人在保养猎枪的过程中,将枪口朝上,枪座向下拿着进行擦拭,在擦拭过程中火药枪走火,正脸被喷中,急送去医院取出上百弹片,又余留二十枚铁砂弹在头骨内存活的事例。 老阿利安中枪的位置是胸膛,在超过三层的皮袄保护下,这些铁砂弹的伤害被降到了最低,但始终这是火药爆发的力量, 铁砂弹终究还是穿透了保护层击入了他的皮肉里,但好在内脏并没有受到伤害所以还算是有得救。 “这是走火了吗?”在长桌的另一侧,有人发出了低低的感慨,那独特的英文发音总是在他开口时就能吸引整个屋子里人的注意。 美国人, 起码自称是来苏联旅游的美国人。这个介绍自己叫“亚当(Adam)”的年轻男人有些不忍的看着桌上被挑拣出的带着血肉的铁砂弹,他难以想象桌上的老人正在承受着怎么样的痛苦,尽管对方在喝了一大瓶红牌伏特加后被打晕了过去,这种镊子钻入肉里挑拣小颗粒的视觉冲击还是能让人感受到清晰的幻痛。 “不是走火,是蓄意谋杀。”女猎人将柴火添完保持室内的亮度后走到了桌旁,“他能撑过来吗?” “手术完之前不要和我说话,保持安静,之后再说其他。”克格勃中校的声音铁冷,充满着不容置疑的军令感,于是屋内的所有人都不再大声说话了,就算是交流也只是附耳悄悄话女猎人一直都冷冷地盯着角落里那熊头标本下咬着耳朵的强盗兄妹,他们似乎一直在激烈商量着什么。 她很想这两人能在接下来的时候不老实起来,这样她就能光明正大地起弓射爆这对狗男女的脑袋,在室内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她自信自己拉弓盲射的速度能快过对方举枪瞄准但这也只是能是想一下,因为现在这间木屋里有了例外的因素。 女猎人看向了木屋深处的火炕(朝鲜半岛、俄罗斯东部及日本两部的沿海地区也存在炕),在加热过的温暖炕上正有着一团小鼓包,借着火炉的光可以依稀看清,那是一个女孩抱着一个闭着眼睛的男孩蹲坐在火炕上, 一整张厚厚的驯鹿皮袄子裹住着他们, 男孩是闭眼昏睡着的,女孩的下巴轻轻抵在男孩头顶竭力地把他和自己一起藏在袄子里,在黑暗中观察着屋子里的所有人。 这个暴风雪的夜晚这间猎人的木屋格外的热闹,克格勃军官、强盗男女、迷路的女猎人、走失的孩童,甚至还有一个在苏联旅游的美国人 单独提出一个角色恐怕都能完整讲一篇精彩的故事,而这些角色如今一下子齐聚在了一起,很难想象如果他们之间会产生故事,这个故事又该是怎样的离奇和怪异。 女猎人暂时把注意力从桌上生死未卜的老阿利安身上挪开了,她迈出脚步,也是在迈步的瞬间,机械传动的咔擦声响起了。 她转头看见熊头下强盗男女或者说强盗兄妹的高大兄长将手中的长柄猎枪的枪口无意识地上抬了。 这是威胁,但也只是有限度的威胁,只是弄出了一些属于猎枪这种机械产物特有的声音以来警示,他们大可以直接举起枪口来威慑但却没敢这么做。 那个克格勃中校,自从他走入了这个木屋,屋子里的所有一切矛盾和冲突都被按了下来,但这不代表着仇恨也随之消失了,火炉里还在添柴,仇恨也还在发酵,现在只是因为这个神秘军官的身份以及威严而导致了一种奇妙的平衡。 火炉边上光影照得晦暗难明的铁塔似的克格勃中校有一种天然的震慑感,也不知道是军士这个身份与生俱来的威严,亦或是男人本身的魄力,这种震慑感让女猎人暂时放弃了复仇,也让本来以暴虐、肆无忌惮为印象登场的强盗兄妹瞬间收敛了爪牙,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这个军官抢救着被他们击伤的老猎人。 没人知道这位克格勃的中校阁下对木屋里发生事情的站位和见解是什么,从他进入木屋后第一个命令和决定就是救人,强盗兄妹中熊帽女人的手甚至都是他亲自包扎的。 直觉告诉每一个人,在这个苏联军官的面前动手是极为不理智的,现在这个木屋的绝对话语权掌控在了对方的手中,他不开口,暴风雪中这股奇妙的平衡就会一直延续下去, 女猎人深吸了口气耐住了不忿和怒意,最后只是瞪了熊头标本下的强盗兄妹一眼,在那两人敌意的注视下走向了木屋深处的火炕。 才靠近她就感觉到那小鼓包里的女孩已经注意到自己了,漆黑中一双乌汪汪的眼睛静静地盯着自己,这种感觉让她想起了灌木丛中的狼獾,即使身形幼小面对猎人也会恰到适宜地露出牙齿。 女猎人顺势坐在了火炕旁的椅子上,很显然是要搭话了,因为她对这个女孩有可以称得上是‘严重’的好奇心。 在看到她进行接触攀谈时,整个屋子里除了给老猎人动手术的克格勃中校之外,所有人的目光都投过来了因为跟女猎人一样,没人不好奇这对男女孩的来历。 他们可是记得清楚的,当猎人木屋的门被美国人亚当敲开时,他们第一眼见到他们的样子那单薄到令人呆愕窒息的白色衣衫在零下五十摄氏度的北西伯利亚,就连耐寒的雅库特马都需要保暖的冻天里这幅打扮,恐怕不到几分钟就冻死了吧? 带来他们的美国人亚当声称,他是在火车的铁轨上发现这两个孩子的,在他发现时他们就是这幅打扮了,背着男孩的小女孩甚至衣服都没有穿(说到这里时他严肃地多次声称自己没有任何炼铜倾向), 他没敢把自己的袄子脱给女孩,因为一旦他这么做,死在路上的就会是他了。他本想做点什么,比如接过女孩背上的男孩,但这种意图却反倒是催生出了对方逃离自己的冲动。 直到最后,眼看背后跃过山脉的暴风雪就要追上他们了,他好说歹说才劝着女孩先穿上脱给背后小男孩的衣服,跟他一起跑进针叶林避难。 但说实话,在暴风雪中只是针叶林又能起到什么庇护作用呢?除非他们能找到熊的洞窟,但这种天气洞窟里肯定已经满员了吧?只能期待冬眠的熊能不介意他们暂住一晚上?但这一切的前提都得在他们能找到熊的洞窟。 就在他都快要绝望了的时候,却意外地听见了林中一声巨大的枪响声,才赶紧循着声音跑过来发现了木屋的灯火。 大体上亚当是这样解释来龙去脉的,除了最开始的一部分,之后的说辞倒是有理有据,但问题也就在最开始的一部分让人产生质疑在零下五十度的天发现几乎衣不蔽体的两个小孩子沿着铁轨前行?甚至其中一个还背着昏迷不醒的另一个,这背着小男孩的女孩是雅库特马变的吧,又能驼人又能御寒。 “他暖和一些了吗?”这是女猎人问的第一句话。 没有问女孩冷不冷,而是问她怀里的男孩情况如何。 这个小女孩身上的熊袄是女猎人亲自给披上的,从猎人的衣柜中翻找出来的存货,在当时接触到这个女孩的皮肤时她感受到的居然不是想象中的冰冷,而是蓬勃的热度!这个女孩就像是一个人形自走暖炉一样散发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温度,一直在大雪中温暖着背后的男孩。 小女孩盯着女猎人,女猎人也盯着她,互相都在观察,女猎人观察这个女孩约莫10岁左右,最多不超过13岁,黑发,皮肤白皙,但还是能看出是黄种人,不能确定是西伯利亚黄种人还是其他。但有一说一,生得很漂亮,这个年纪的女孩也该到长开的时候了,就算是沉默寡言着也能沉默冰霜化开的眉目里看出含苞待放的蓝钟花似的美丽。 想到这里,女猎人回头看了一眼美国人亚当,这个美国人正在给克格勃军官打下手,递医疗器械和举着个镜子折射火炉打光照亮伤口说实话她有些怀疑这个亚当来路不正,一个美国人出现在苏联的国土里,还是带着两个孩童出现的,她有理由认为这两个孩童是对方以不正当手段拐带来的,所谓的铁轨偶遇的说辞全都是谎言。 但谁质疑谁举证,她暂时没有证据来证明自己的猜想,所以她选择沉默。 “这是你的弟弟吗?”女猎人转头看回了小女孩,视线落在了她怀里的小男孩身上,小男孩年纪比起女孩更小,只有5到6岁,澹薄的衣物下瘦骨嶙峋。他的体温最初也是冰冷的,符合女猎人猜想的,直到现在小女孩都把她抱在面前的怀里保证着他的体温,让人无端想起澳大利亚的袋鼠妈妈口袋里揣着袋鼠宝宝的画面。 没人能把袋鼠宝宝从口袋里抱出来,如果你试图这么做,袋鼠妈妈一定会用强壮有力的后肢狠狠地踢你的屁股。之前女猎人试图过将他们两人分开照顾,但只是有这个意图,小女孩就差些跳下火炕冲出木屋了,那种极端的抗拒让她明白了这是对方的禁忌,完全没有商量的禁忌。 小女孩盯着女猎人很久,女猎人也跟他对视,火炉噼里啪啦的燃烧,窗外暴风雪鬼哭狼嚎地嘶吼。有老猎人说与幼兽打好关系的最好方式是对视,而这种对视又并非驯化猎鹰似的凶狠,而是要让与你对视的幼兽从心灵之窗中感受到你的善意,如此信任的纽带达成后你们才能成为初步的伙伴。 女猎人尽可能让自己的视线友善一些,又或许是自己对孩童本身就带着近乎母性的慈悲,种种原因之下小女孩居然真的开口了,声音很稚嫩但却清楚,说的是标准的俄语,“他是我的弟弟。” 还真是兄妹。 女猎人视线落到了那个小男孩身上,比得上小女孩的可爱和漂亮,很容易就让人产生他们是兄妹的联系,只是这种放在雪地里都难以被积雪梦成的宝石一样的男女童为什么会出现在鸟不拉屎的西伯利亚边境? “小妹妹你们是从哪里来的?那边的那个美国人是你们的朋友吗?”女猎人简单明了地问出了这个问题,并且坐姿有意识挡在了美国人亚当和小女孩的中间。如果这两个孩子是受到了那个美国人的威胁,那么适当的阻碍视线应该能增添对方说出一切的勇气。 “他不是我们的朋友,我们在路上碰到了他。”小女孩说道。遣词造句都很清晰。 女猎人以为她在极端环境和境遇的情况下面对陌生人说话会显得颤抖、不安。但没有,这些情绪都没有,这个女孩很安定,拥有着超乎了她这个年龄该有的镇定。这是好事,但出现在现在也是怪异,与小女孩出现冰天雪地里一样的怪异。 “路上?你们一直都是两个人?你们是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女猎人直切问题核心。 问及到这个问题,小女孩忽然沉默了,女猎人看着她不想回答的模样心中的疑惑更深了,但也只能暂且压下,继续问,“不想回答么那么你的名字叫什么,我可以知道吗?我该怎么称呼你和你的弟弟呢?” “玛特维(Матвей)。”小女孩抱紧了一些小男孩。 “这是你弟弟的名字?”女猎人看向这个小男孩,因为玛特维很明显是个男孩的名字,“那你呢?小妹妹你怎么称呼?” “叶列娜(Лена.)”小女孩说,“这是我现在的名字。”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八十一章:安德烈中校 (2/4) “我以为这个故事只跟她和我有关。” 空荡的卧室内,坐在床边拿着胶片文件的林年抬起了头,在他的目光尽头,金发女孩坐在窗边伸手撩起了窗帘的缝隙,看着阴雨过后城市楼宇间湿漉漉的黑色街道。 最终这份文件他还是选择了独自观看,他把自己关在了卧室内,窗帘外的城市开始阴雨绵绵了起来, 从透气格栅外吹进室内的寒风阴冷得让人想起胶片彼岸的冻土冰原,只是轻微一个颤抖就能将人带回过去的时光里。 “故事的主体的确是她和你构成的,但一个饱满的故事总需要角色来补充,就像画画,你画一朵鲜艳的红花开在废弃的墙头,红花开得越鲜艳,反倒是越显得荒芜,它总需要其他的颜色来映衬补充。”金发女孩淡淡地说。 “我不明白。”林年说,“我甚至有些怀疑起这份文件的真伪了...当初一直带着我的人是你?” 金发女孩轻轻叹气了, “猪脑子。” “你说这个叶列娜不是你?” “当然不是我。” “那为什么她会自称叫叶列娜。” “里面有很深的原因,但无疑那段时间她的确可以自称叫叶列娜。”金发女孩说。 “那你呢,那时候你这个正版的叶列娜在哪里?” “我一直都在这個故事里,我是所有事情的见证者。如果你愿意,放下那平仄枯燥的日记,我来给你讲述接下来发生的故事。”金发女孩在窗沿边上坐正了,摆出了一副要开始说书的姿态。 “先等等,我先确定一些事情。”看见这一幕,林年立刻打断对方的施法,然后举起胶片直视金发女孩。 “日记里的这个小女孩,她是林弦。是不是?”少有的,林年直呼了自己姐姐的名字,语气很平缓。 “是。如假包换的林弦,你的姐姐。”金发女孩说。 “3E考试的那段灵视,那个叫黑天鹅港的地方, 你在那里出现过,以叶列娜的身份(第三百六十章:末代公主)。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叶列娜只会是一个金发的白俄女孩, 但这份日记里却清楚的描写着,这个叫做叶列娜的小女孩是黑发的黄种人...她为什么会自称叶列娜?” “我还是只能说里面有很深的原因...”金发女孩叹息了,“你可以暂时看做是必然的同名,她的确是伱的姐姐,只是那时候她还不叫林弦,所以...她只能叫叶列娜了。我在这个故事里有着别的身份。” “所以你也会出现在这个故事的后续里。” “很多人都会出现在这个故事里,你预料得到的,你预料不到的。至于我的话...”金发女孩顿了一下,“我早就登场了。” 最后一枚铁砂从血肉模糊的伤口中取出了,这位苏联中校就算没有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的克格勃也会是一个好医生,他放下了镊子和匕首,开始给桌上的老猎人上药和包扎伤口,女猎人暂时搁置了和小女孩谈话的事情,主动起身来桌边帮忙。 纱布一圈圈缠上,空气里弥漫着草药味和血腥味杂糅在一起的怪味,但这种天气又不可能打开窗户透气,暴风雪会在短短几秒内将屋内的一切都结上冰霜。 窗外的天空已经彻底黑下来了,针叶林藏在了阴影的斗篷下, 木屋内高挂的时钟走到了八点整, 暴风雪就像狂卷的墨汁将一切都涂成了漆黑一片,唯有木屋的一点火光常亮。 老阿利安的手术结束了,女猎人叫来美国人亚当和他一起将老阿利安小心翼翼地抬到温暖的炕上,小女孩往角落挪了挪并不会挡到老猎人在炕上休息,这张炕最初就设计得很大,足够两到三个人平躺着入睡,所以不必让那小小的姐弟两人下炕。 女猎人安置好老阿利安后立刻转身走到了屋子一角冰块堆积的地方,克格勃中校正在用木桶里融化的冰水洗手——北西伯利亚的寒冬注定这里居住的人无法使用水管,所以日常的生水都是依靠在屋内堆积冰块,在需要时放入木桶的冰水里融化使用。 “请问一下,他现在的情况如何?”女猎人站在克格勃中校背后低声问。 “还有十几枚铁砂弹留在了胸腔的深处打进了肋骨后面,想要取出只能依靠更现代化的手术,这里的条件不足以完成后续。”克格勃中校没有回头,“还要考虑可能出现的感染问题,如果暴风雪不停又出现感染的症状,他也是凶多吉少,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女猎人点了点头,又深吸口气,看向熊头标本下一直冷眼旁观着这边的强盗兄妹,而兄妹中戴着熊皮帽的妹妹也一直盯着她这边,眼中的怨恨和愤怒也是毫不掩盖。 手术救人的阶段结束了,现在也该是处理其他事情的时候了。 就在女猎人想开口说什么的时候,洗完手的克格勃中校却忽然离开了,他径直走向了火炕的方向,来到了床上包裹着袄子的小女孩面前,低头看着女孩和她怀中抱着的小男孩。 “失温、饥饿、脱水、重感冒。”中校一个词一个词地往外蹦,低头看着小女孩,“现在失温暂时已经解决了,但剩下的三个症状任何一个都导致他的死亡。他现在的情况很紧急,他想要活下去需要进食,补水和药物的治疗,这些都离不开我们的帮助。” 谷接 走过来的女猎人听见中校的话后面露不忍,但这的确说的都是事实。那个小男孩她也是密切观察过的,几乎可以确定是很难活下去了...不像是小女孩那诡异的耐寒体质,这个小男孩本身就瘦骨嶙峋孱弱到了极致,再加上饥饿、水和失温的摧残,就算得到了及时的医疗帮助也很难活下去。 恐怕,这个昏迷的小男孩这辈子都睁不开眼睛了。 “他不像你一样耐寒,你应该知道外面的天气已经让他命悬一线了,那种温度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致命的。”中校又说。 什么叫不像你一样耐寒?这话说得怎么跟这小女孩能在零下五十度的天气里衣不蔽体就很正常一样。 所有人脑袋里都升起了怪异感,但忽然之间,他们的视线落在了中校的身上,这一刻他们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个中校的身上可没穿任何厚实的皮袄!他那身苏联军服是经典的过膝长款大衣,裹在身上才能给人一种铁塔似的魁梧形象,但本质上这种单薄的军装在这种天气里和赤裸单薄是没有任何区别的! “我答应你,如果他能撑到暴风雪结束,我会立刻带他去最好的医院治疗。”中校看着小女孩平静地说,“到时候你们的生活会得到可靠的保障。” 女猎人抬头看向中校的背影,这个中校对这对没有身份来历不明的姐弟很在意?难道是因为之前美国人讲述的姐弟行走在铁轨上的故事太过感人激起他的恻隐之心了吗? 小女孩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看着中校,看着对方眼眸中名叫承诺和色彩,直到最后才点了点头。 她的意思大概是愿意接受中校的帮助,不再像之前一样谁去碰这个小男孩她就发疯似的要逃离这里了。 “这间屋子里应该有着储备的食物,你们两个,去准备晚餐。” 在争得了小女孩的同意后,中校转头看向熊头下的强盗兄妹命令,“现在外面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恶劣,我们想要活下去就必须有组织有纪律,现在先清点已拥有的物资再统一规划进行计划分配。而你,美国人,你需要向我交代你的来历以及在我国的所有动向。” “不...等一下,你真的要让这两个混账留在这间屋子里吗?”最先提出质疑的不是强盗兄妹,也不是被点名的一脸懵逼的亚当,而是女猎人。 她终于忍不住了,指向了那对兄妹说,“他们是入室抢劫的强盗,这间屋子的主人就是被他们枪击重伤的,我们不应该先处理他们吗?” 克格勃中校转头,看向强盗兄妹,两人微微站直了,高大的兄长眼中有些凶光,但在中校的视线下又刻意隐瞒压下了,他有些躁动,他身边的熊皮帽女人在此时又有些胆怯,躲在自己兄长的背后一言不发。 “名字。”中校沉声说。 “维卡。”强盗兄长说,声音沉闷。 “杜莎。”强盗妹妹说,声音细小。 “是你们枪击了这间屋子的屋主。”中校问。 没有回答,或者说悄然握紧的猎枪枪柄就是回答。 “你们不应该这么做。”中校盯着强盗兄妹说。 暴风雪砰砰地敲打门窗,木屋里的氛围在瞬间达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但忽然之间中校又话锋一转,开口说,“...极少人知道克格勃组织早在10月初的时候已经宣布解体,现在原克格勃已经被三个拆分出来的部门代替,分别是:中央情报部、国内反情报部和边境保卫部。我,安德烈中校,隶属于‘国内反情报部’,主要的职责是负责国内的情报工作。而抓捕盗匪是警察系统的事务,我反感并且憎恨你们对这间屋子的屋主做的事情,但对于民间的罪犯按法理来讲,我并没有执法权限。” 说罢后也没等众人反应没反应得过来,扭头看向女猎人又说,“这位女士,我很遗憾地告诉你,如果你想依靠警察系统平反,警察系统在不日之前也宣布崩溃了。现在祖国的局面很乱,所有人的视线都在莫斯科,暂时没有精力处理入室抢劫的案件,或许等暴风雪停下了你应该扭送他们去见镇上的治安官。” “......”女猎人愣住了,强盗兄妹也愣住了,美国人倒是若有所思没说什么。 这就是所谓的...道德上谴责,行为上漠视? “你不是说保护人民是你的义务和使命吗?”女猎人不可置信地质问,“你进来的第一时间救了老伯的性命,我还以为你是个热心肠的好人!” “救人跟我没有执法权并不冲突。”中校与她四目相对缓缓地说,“现在这间屋子里在我看来没有强盗也没有执法者,有的只是因为暴风雪而被迫躲进同一个木屋的避难者,仅此而已。” 女猎人瞪大眼睛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中校又看向强盗兄妹中的兄长维卡平静地说,“距离暴风雪停下应该还有很长的时间,在我看来这段时间里危险的并不是这场暴风雪以及过程中物资可能短缺的资源问题,最危险的永远都是互相猜忌的人心。” “所以我建议所有人将武器交给我,由我来保管,以保证这段时间每个人的人身安全。” 图穷匕见?不,应该说是这是中校说了这么多话后的真正目的。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八十二章:食物 (3/4) “你的意思是要我缴枪?”维卡看向中校闷声说。 “是的,包括这位猎人女士背上的弓箭以及身上的匕首。你手中的猎枪也是不稳定因素之一,需要得到稳定的控制,没人能保证你们在应激的时候会做出什么会令人后悔的事情。在缴械这个过程中我不想动粗,因为这间屋子里还有孩子。”中校目光锐利,说话掷地有声。 “哥哥!别听他的!他跟那个女人一定是一伙的!”强盗妹妹骤然发出尖叫。 “嘿,嘿, 伙计们,冷静一点,没必要动刀动枪的,要我说武器这种东西还是交给一个人保管比较好吧?”美国人亚当见机不对,立刻操着一口蹩脚的俄语暖...但可惜一屋子的苏联人没人会听他这个美国人的意见。 “我怎么能保证缴枪之后你不会反手一枪崩了我们?”维卡紧盯中校问。 “如果我想杀你们,在推门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完了。”中校淡淡地说。 这是实话, 那时候的维卡正在跟女猎人进行对峙, 克格勃中校手里的马卡洛夫手枪抬一抬就能轻松把两人击毙,但中校没有这么做,尽管他完全是可以这么做的。 “你们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现在我们面临的麻烦到底是什么。”中校淡淡地说着,扭头看向窗外,“我有预感,这场暴风雪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这里的地理位置很偏僻,无线电无法传输,如果我们被困在这里了就得势必会面临疾病,饥饿等等一系列问题,在这种情况下互相冲突无疑是加速自我毁灭的愚蠢行为!” “暴风雪会很长?”美国人亚当下意识说,“那我们不就是被困在这里了?” “你不是本地人,你怎么知道暴风雪会持续很久?这片地方最长的暴风雪也没有超过三天!”维卡握紧了猎枪质问,“为什么克格勃的军官会出现在这种地方?还和我们一起困在暴风雪里” 中校忽然不说话了,转而沉默地看向维卡。 一旁的女猎人瞬间意识到了维卡似乎问到了关键点上,一个这位克格勃中校无法回答,亦或不想回答的关键点... 一個国内反情报部的军官,还是中校, 为什么会出现在西伯利亚的边境地区?甚至还受困于这种荒郊野外? “我不会回答你这个问题。”克格勃中校说, “这事关祖国的机密情报。” “这种天寒地冻的偏僻地方能有什么机密情报...你这身军服不会是偷的吧。”强盗妹妹忍不住小声嘀咕着, 但在发现中校的视线凝视过来后她立马就闭嘴了,躲在了自己大哥的背后不出来。 “我是否是正式军官这个问题不需要质疑,如果还对我的身份抱有疑问我欢迎你们来进行验证。我只能告诉你们现在我的身上有着重要的任务,任何的事情都需要在这个任务前让道,所以在暴风雪度过的这个时期里,我不想有丝毫的意外发生。”克格勃中校盯了一圈屋子里的所有人说。 女猎人注视了克格勃中校良久,忽然冷不丁地吐出了一个早已发生,但无论何时提起都让人震撼而难以接受的事实, “但祖国早就不复存在了,还能有什么情报机密值得伱去执行呢?” 强盗兄妹两人都瞬间怔住了看向中校,而美国人则是面色有些怪异什么话都没说。 今天是1991年12月31日,这里是消息极为落后的偏于北西伯利亚,生活在这里的人虽是苏联的人民,但地处偏隅的他们恐怕还得需要半个月甚至一个月才能知道这个震撼人心的事实——他们的祖国,伟大的苏联早已经在六天前宣告解体。 苏联解体前一天,《天鹅湖》回荡在莫斯科的天空,每家每户都仰头望着瓷白如常的白天, 不知明天会发生什么。一天之后,12月25日米哈伊尔·谢尔盖耶维奇·戈尔巴乔夫宣布辞去苏联总统职务, 与美国抗衡的超级大国宣布解体, 苏联的时代宣告落幕,混乱和动荡的年代开始了。 “祖国...不复存在了?”维卡愣了很久很久,直到最后才怪异地吐出了这句话。 没有无法接受也没有崩溃...这是最正常的反应,因为没有实感,无论是从生活上还是任何方面都没有实感,在维尔霍扬斯克这个偏隅小镇每家每户都过着几乎自给自足的生活,卢布的贬值,时代的混乱完全被暴风雪隔绝在了遥远的莫斯科,苏联解体对于他们来说的确足够震撼,但却无法给予丝毫的实感。 “这可不是什么好笑的玩笑...”维卡忽地看向女猎人说道。 谷蒃 “玩笑?你以为我为什么会从莫斯科回到故乡?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跟老伯说他有机会见到他的儿子?我回来是因为莫斯科已经乱到我不想再看她继续变得更加丑陋下去了,但我没想到的是就算回到了家乡也同样能见到一样丑陋的人!”女猎人盯着维卡有些语气激动。 “你这个婊子养的!说谁丑陋呢!” 维卡还在沉默,他身旁的妹妹戴熊皮帽的杜莎先破口大骂,跳着脚指着女猎人的鼻子污言秽语频出,女猎人也毫不避讳地跟她对骂着,即使一边吼着当地的方言,一边骂着正统的莫斯科口音俄语,牛头不对马嘴着也完全停不下来。 “你个有妈生没爹养的烂货,说不定这么生气就是因为我们撞见了你跟那个老东西偷人呢!”杜莎鄙视地看着女猎人皮袄都遮不住的好身段,发出怪笑诋毁中伤,而这一句话她还特地用了带着口音的俄语说出来的。 “够了。”克格勃中校忽然闷吼一声。 这是他第一次带着情绪发言,那低沉的声音让所有人都心里一悸,他们扭头看向这个铁塔似的男人,他环绕四周后冷声说道,“才做完手术的病人需要安静的环境休息,所以吵架就到此为止。上缴武器的事情之后再说,现在我们应该做的是收集必要的物资!” “翻出这个屋内的所有物资,食物,燃料,药品,这些都是我们在暴风雪度过之前的必需品,不要漏过任何一个地方。”中校发出了针对所有人的命令,就算苏联解体了,克格勃被拆分了,现在他的话也充满了不可质疑的强权感。这是来自于天生高位者的领袖风范,况且现在这个木屋内也的确需要一个领导者来维稳,不然结果就是枪火乱战的结局。 “好。”维卡第一个答应,抱紧了怀里的猎枪,似乎只有这个东西能带给他安全感。 女猎人咬了咬牙看了一眼那强盗兄妹,转身就走到木屋的另一边了。美国人亚当倒是全程茫然,他的俄语水平似乎有限,这群人说话又多又快他很难完全理解他们到底在吵什么,但对于中校的指令还是大多听懂了食物和药品的名词,看见其他人的行动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转身在木屋里翻翻找找了起来。 所有人都开始执行起了这个命令,其中也包括发出命令的克格勃中校,他们都默默地开始翻找起了木屋的每一个角落,这段时间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是所有人给自己腾出的冷静期,他们都在整理这短时间内发生的所有事情,以及做好心理准备接下来该做什么。 武器上交的提议、克格勃军官来历、包括苏联解体的事情都被搁置在了一旁,就跟之前中校指出的事实一样,现在他们所有人都面临着同样的一个难题,那就是暴风雪未知的时长以及这个木屋内有限的资源。 窗外的暴风雪越来越大了,火炉的柴火提供的温暖也有限了起来,每个人都尽可能地活动自己的手脚保持体温,越是翻找这个木屋他们的动作越是变得大了起来,不是因为太冷了,而是因为越是找他们越觉得心惊。 “哥哥,你那边找到吃的了吗?” “就只有半条冻鱼...杜莎你那边呢?” “只有几片面包。” “嘿,朋友们,你们看我发现了什么,炕这边有不少酒,还都是红牌的伏特加!” “找食物,酒并不能抗饿。” 翻箱倒柜的速度快了起来,直到最后所有人把找到的一切资源放在木桌上时,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两条半冻鲫鱼,几片面包,一瓶自制的红色酱料,以及若干红牌伏特加,这就是这间屋子里的所有粮食储备了。 木屋内陷入了死寂,比之之前局面僵持时还要更加彻底的死寂,窗外的暴风雪肆无忌惮地咆哮着,似乎在嘲笑着木屋内被困者的处境。 “不可能就只有这些。”强盗兄长,维卡低声说,“一定有什么地方我们漏找了,在维尔霍扬斯克每家每户都会有不少存粮,更别说那老头这样独居郊外的猎人了。” “但的确就只找到这些,难道有什么我们错过的地方没找到吗?”妹妹杜莎现在的表情也不大好看,因为就算是向来借住兄长思考自己从不动脑的她也意识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 猎人小屋这个避风港内现在满打满算躲了八个人(老猎人、女猎人、强盗兄妹、叶列娜姐弟、中校、美国人亚当),根本不用刻意去做所谓的资源分配就能知道这两条鱼几片面包是根本不够吃的。 如果暴风雪真像是中校所说的那样会延续三天以上乃至更久,那么他们这群人将会在第二天早上就面临断粮的危机,因为这些食物就连充当他们今晚晚餐的份都够呛。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八十三章:它们来了 (4/4) “找找这个屋子里有没有暗格或者隐藏阁楼什么的地方,一些老猎户很喜欢藏东西。”维卡面色难看地说。 “应该没有了。”女猎人这时也顾不上在言语上去怼这对兄妹了,低声说道,“之前老伯跟我聊天的时候提到过,他说这间屋子里的吃的就够我和他勉强吃上三天...这些食物应该就是屋子里的全部了。” 两个人吃三天和八个人吃三天完全是两个概念,这两三条冻鱼和几片面包给八张嘴塞牙缝的资格都没有。 “三天而已...省着点吃应该够...吧?”亚当有些迟疑,看着桌上这两条半的冻鲫鱼和面包, “三天而已,应该饿不死人?最多有些头晕眼花,我在旅游的时候也经常饿肚子。” “别想了,这些食物三天八个人是绝对不够的。”女猎人摇了摇头,扭头又看向屋子角落里炕上平躺的老猎人以及角落蜷缩的小女孩,“更何况我们还有病号,你还得考虑三天之后我们该怎么穿越雪地去镇上求救, 这里离镇上可是还有两小时的路程,暴风雪过后路上的积雪可是能让人寸步难行的。” “别忘了, 柴火也是個问题,屋子里没多少柴了,之前做手术的时候为了保证亮度烧了很多,火炕的保温也消耗了不少。”女猎人越说声音越小,脸色不大好看,“一旦温度降下来了,体温流逝得越快,身体热量消耗也会加速...” 而且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女猎人还没有提到,那就是在克格勃中校的口中这场暴风雪似乎会持续很久,三天这个时间还只是他们几个人没有任何根据的揣测...没人能保证这场暴风雪会下多久。 “别那么悲观嘛,说不定明天暴风雪就停了呢?”亚当看气氛越来越沉重了,不由咳嗽了两声发挥了美国人固有的娱乐精神干笑着说,“暴风雪这种东西就是老天爷闹肚子,闹三天已经是很难见的了,哪儿有一直闹下去的。” 半吊子俄语讲出来的笑话并没有让人笑出声,但他的话却是点到了核心, 那就是没有人知道暴风雪会下多久,中校断定暴风雪会下很长时间也只是对方的臆测, 没有任何根据来坐实,天象这种东西除了莫斯科的天气预报外谁都说不准。 每个人都看向了中校,想从对方脸上得到不确定和迟疑的表情,但很可惜他们很快就失望了,因为他们悚然发现这位中校居然真的开始摆弄起桌上的几条冻鱼和面包,似乎在试图科学地分配出八个人每一顿饭的餐量。 事实证明氛围真的是可以感染的,只是克格勃中校一个人的行为就当真让每个人都开始忧心忡忡了起来,那桌上的两条半冻鱼落入眼中也开始变得扎眼了,好像桌上的不是冻鲫鱼而是数天之后冷清木屋里被冻僵的他们的尸体,而那被剐掉半条的鱼就是谁先没忍住被啃了一半的尸体? 尸体上切下来的肉会跟冻鲫鱼一样卷成肉卷吗? 没人知道,也没人想知道。 就在气氛一度降至冰点的时候,一道虚弱的咳嗽声响起了,那是稚嫩而孱弱的声音,让人心生怜悯。 木屋内所有人都循着声音下意识转头看向了火炕,在皮袄批盖的小女孩怀中,那个一直昏迷的小男孩居然在连续不断地咳嗽,他的咳嗽声打断了所有人的思路。 “他醒了?”女猎人惊呼。 “居然恢复意识了。”克格勃中校愣了一下, 原本被他判死刑的小男孩居然奇迹般地清醒了过来,他立刻走到了炕前,却发现炕上披着皮袄的小女孩紧紧地从后面搂住小男孩,似乎害怕醒来的他忽然逃了一样。 “放松。”中校沉声以安稳的语气安抚,“他需要食物和水,不然他很可能再度昏迷过去,下一次他可能就醒不过来了。” 似乎是中校的话起作用了,小女孩渐渐地放松了手上的力气,怀里的男孩的呼吸都为之顺畅了许多,咳嗽声也清晰敞亮了起来,中校也第一次看清了这个男孩的双眼。 那是一双明亮的金色瞳眸,让人一瞬间分不清是炉火在他的眼中燃烧,还是他的眼眸点燃了炉火。 — “打断一下,为什么我没有这段记忆?”林年忽然说。 “你认为你是从几岁开始记事起的?”金发女孩反问。 “我...”林年张口,然后忽然闭上了,陷入了长久的死寂。 他试图回忆起记忆最初的那一刻,这对于其他人来说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但对他来说应该只是闭上眼睛短暂搜索冥想的过程,但这一次他就和正常的所有人一样无从做起——这对于他林年这个个体来说是不正常的。 “记忆这种东西是很脆弱的。”金发女孩的眼眸透露出了一股林年看不懂的悲哀,“人们以大量记忆堆砌而成的人生视为自己的人格所在,但记忆本身只是记忆,它是可以被遗忘,可以被诱导篡改,甚至还会自己失误发生混乱的脆弱东西...不要太相信你的记忆了,林年。” “你说过我过目不忘的原因是因为你。” “所以在你以后决定不再相信过往记忆的时候,你可以相信我。”金发女孩远远地看着他,“你可以忘记很多事情,但我永远都会替你忠实地记下一切,如果你想要找回真实的人生,我就可以是你想要找的人生。” “林年,伱大概也发现了,在这个回忆的故事中其实每个人都有类似的定位。” “猎人和猎物的关系。”金发女孩说,“这栋木屋内每一个人都互为猎人与猎物,无一例外...而每当沉睡的猎物惊醒警觉的时候,就意味着捕猎他的猎人已经靠近了。” — “这孩子的眼睛好漂亮。”强盗妹妹情不自禁发出感慨,就算是之前叫嚣着要夺走别人性命的恶劣女人在这一刻都流露出了母性的一面,但对此女猎人报以的只有嫌恶的皱眉。 “这是天生的瞳色吗?我怎么感觉他的眼睛在发光。”美国人靠近了过来想瞅,但却被中校回头盯了一眼,他立马举起手尴尬地站在原地。 他一个美国人的身份在克格勃的面前还是太过于敏感了。 谷鉑 “饿。”这是小男孩醒来后说的第一个字,十分的微弱,气若游丝,但却清楚表达出了他的需求。 小女孩立即抬头看向面前的克格勃中校,这个承诺她在暴风雪过后带她去安全地方的男人。 “切一些鱼肉卷,准备温水泡软,他需要食物和水。”中校当机立断转头发号施令。 两条冻鲫鱼还没被决定如何切割分配之前就得先缩水了,但没有人抱怨,因为小女孩怀中的男孩实在是太令人心疼了,那瘦骨嶙峋的外表以及奄奄一息的模样简直让人揪心。 女孩怀中的小男孩默默地扫视过整个屋内的布局以及凌乱走动的人影,而后又微微垂下眼眸休息了起来,他实在是太累了,累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你醒了。”小女孩轻声说。 小男孩微微点头,然后往女孩的怀里缩了一些,于是女孩收拢了双手给予他更多的体温,额头轻轻靠在他的头顶,眼中流露出的全是旁人无法理解的悲伤。 “我听见了,它们来了,做好准备...”微不可闻的,小女孩听见了怀中小男孩低不可闻的呢喃声,就像梦呓,也像是预言。 强盗维卡抱着猎枪看着桌上面包片,他的脑海中还在徘徊着之前桌前的讨论和沉闷的气氛。 窗外的暴风雪一直在下,烈度也是他有史以来见过的最大的暴风雪,整栋木屋似乎都在摇摇欲坠。这种级别的暴风雪第二天早上真的会停止吗?如果一直下下去多久才会停歇呢?暴风雪真的到了第三天都没有停止,弹尽粮绝的他们又该怎么办呢? 他看向了屋子里还在无所事事地翻箱倒柜的妹妹杜莎心里没来由有些烦躁了,他就真的不应该听信妹妹的怂恿来郊外找这个老单身汉的屋子,这种屋内存粮都没多少的穷鬼怎么可能有他儿子从莫斯科寄回来的卢布...而且谁又能知道伟大的祖国甚至已经在几天前解体了,卢布以后还能是卢布吗?会不会国家解体后卢布就买不到任何东西了? 他握着猎枪心里焦虑,脸上却是越来越沉,他扭头看见桌上放着的几片面包,正犹豫着要不要偷偷藏一个的的时候,忽然没来由地感觉自己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那是一种恐惧感,出自生物本能的恐惧感,如芒在背,如坐针毡。 他下意识扭头就找到了这种恐惧感的来源,那赫然是桌边的克格勃中校,此时的中校手握着黑色的雅库特匕刀,刀锋切入了冻鲫鱼的冻肉半分,然而他的动作却全然停住了,那身大衣军装不正常地隆了起来。 ——那是紧绷起的肌肉,强行将整个衣衫吹气式撑得鼓起,浑身上下的毛孔似乎都在溢散着危险的气息,让人不禁联想起被激怒的西伯利亚虎通过炸毛视觉上增大自己的体型,让敌人害怕,从而不敢靠近! 有那么一瞬维卡以为这位中校要暴起杀死他,差些就想要举起猎枪自卫了,但也只能是想想,因为他的肌肉已经彻底僵硬了,这位中校只是气势就让他浑身动弹不得。 ...是的,西伯利亚虎在被激怒进入战斗时的确会炸毛,但炸毛的对象通常都只会是同等体型的猛兽,譬如棕熊这种大型野生动物,而炸毛的原因也是因为感觉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胁,内心极度紧张的表现。 也就是说如今这位名为安德烈的克格勃中校如此应激的原因是他感受到了强烈的威胁,而威胁又来源于他扭头凝视的...窗外漆黑的暴风雪? — 在火炉旁烧水的女猎人忽然听见了嘶嘶的声音,就像蛇在雪地上扭动时的摩擦声,嘶嘶的,那么琐屑让人耳根发痒。 她不自在地活动了一下身子,扭头看向周围被火炉照亮的地面,理所当然的什么又没找到,这种天气就算有蛇也会陷入冬眠,木屋内的温度根本不足以让它们醒来。 她继续低头照看着火堆上的水壶,但那嘶嘶声越来越清晰了,渐渐地她好像听清楚了,那根本就不是蛇在雪地上爬行的声音,那是有人在说话,在窃窃私语,说话的每一个发声都带着丝状的气音,那些细语拼凑杂糅在一起就成了她听见的嘶嘶声... “谁在说话?”她抬头问。 木屋内没人回答他,火炉噼啪燃烧着,窗外暴风雪呼啸。 一旁翻箱倒柜试图再找些吃的强盗妹妹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但又顾忌地抽了一眼中校的方向瘪嘴决定什么都不说。亚当正在照顾小女孩和手术后昏迷的老阿利安,而中校和强盗兄长那边...她看过去,发现两人居然没有在准备吃的东西,而是站在窗边向外眺望着。 “我觉得...你们应该过来看一下。”窗边的维卡声音很僵硬,就和他现在的身子一样和桌上的冻鱼僵硬度可以一比,他扭头看向自己的妹妹以及女猎人,眼中充满着两人无法理解的...恐惧? 女猎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糟糕的事情,但当她站在窗边和他们同样看向外面时才真正反应过来事情有多么的糟糕。 “萤火...虫?”这是她第一眼望去窗外情不自禁说出的话。 窗外是暴风雪席卷的针叶林,一切都是漆黑的,但在现在的黑暗中她居然看见了无数金色的光点飘摇在森林中,就像萤火虫一样飘忽不定又不会被风轻易吹灭。 但很快的,她原本还带着疑惑的脸颊瞬间苍白了下去,身上的肌肉一寸寸冻结了起来,因为她终于反应过来了,这些萤火虫一样的光点是什么。 ...人行走在丛林之中,如果偶然看见了萤火似的光芒切忌不要靠近,因为那极有可能不是你想象中的萤火虫,而是某些动物的眼睛。自然界中一些特定的动物在晚上活动时,其眼睛经常是呈荧光颜色的,例如猫的眼睛会放绿光,狼的眼睛则是黄绿光。 女猎人从窗口向外窥望,在她战栗的瞳眸倒影中,那暴风雪遮蔽的漆黑森林里,无数暗金色的光芒飘摇点亮——那是一对又一对的瞳孔,每一对光芒下都是细长的黑影,它们行走在足以卷起车与马的狂风中不受任何影响,宛如一个个朝圣的虔诚圣徒,又像是一对对渴血的蝙蝠。 嘶嘶声越来越大了,女猎人这时也知道是谁在说话了。 是的,是它们在说话,瞳眸的主人在说话,它们在窃窃私语之中包围了这栋唯一在黑暗中点起灯火的木屋。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八十四章:魔鬼 寒风带雪在风暴中乱卷,黑色与白色应该是泾渭分明的两种东西,但在夜色与暴风雪的尖啸里,它们从未如此似漆如胶缠绵在一起,交织出一种混乱的色彩。 这种天气让维卡想起维尔霍扬斯克的老人们常说的“白毛风”,那是风速不及于暴风雪但效果却又有异曲同工之处的异常气象,通常出现于平原积雪又偶遇大风, 大风又把地面的雪和云中下降的雪漫天翻卷,站在平原上向四面八方望去,地面和天空一片白茫茫。 老人们说,在白毛风的天气里就算是经验丰富的猎人,外出野外的时候也会不可避免地迷失方向,如果风雪不停就会被冻死在雪原里, 直到第二天被人发现浑身僵硬结霜半埋在雪中,他们的脸上也都会带着苍青色的怪异笑意。 老人们说笑着被冻死的人是遇到鬼话奇谈里的“雪女”了, 死前有过一段美好的露水之缘, 临终前走得一定很安详。年轻的猎人们质问老人究竟是否真的见过“雪女”,但讲述这些故事的老人们都摇头撑未曾见过,但却无一例额外笃信“雪女”一定是存在的。 她们会在迷失风雪的猎人耳边窃窃私语;她们的眼睛是白茫茫风雪中指路的明灯;她们会陪伴着迷失的人在雪中走上最后一段路;她们并非不求回报,相反她们很贪婪,她们索求、渴望着迷失之人的体温,他们热腾的鲜血,以此来温暖长居于风雪里早已冰冷彻骨的她们的心脏。 一双双金色的眼眸火炬般围绕着林中木屋环绕成了圈,数不清有多少影子藏在林间,披着风雪的氅,它们就像祭坛下成群的白衣者,屹立在足以催人至死的可怕暴风雪中一动不动。 “雪女。”维卡是从嘴缝里抖出这个声音的,那是思到深处时情不自禁的呢喃, 也是对民间传说的惊恐和不可置信。 “苏联也有雪女的传说?我一直以为这种传说起源日本。”美国人亚当嘴唇发抖地说。他也发现了异常,整个屋子里的人都注意到了暴风雪中那炉火都驱散不了的阴寒惊悚的画面。 “这次暴风雪是它们带来的, 一定是它们带来的。”维卡低声说道,尽管浑身发寒,他也死死抓紧了手里的猎枪,在他身后杜莎也抓着他的左手手腕满目都是惊恐。 “她们想干什么?”亚当像是从没见过这种阵仗似的,手脚发冷发软,他竭力地贴在玻璃前想看清那些金色眼眸拥有者的模样,但无论怎么去看,他也只能看见暴风雪藏匿的人影轮廓。 现在外面的暴风雪里可是瞬间温度达到了零下60℃的超低温啊,呼出的热气也会瞬间被冻成冰渣,就算有最后的皮袄保护,但凡裸露出半点皮肤都会被冻裂出血口,稍不注意就会心源性休克死,这种温度甚至往地面扔铁板都会玻璃一样的摔碎。 然而这些人影却像是凋像一样矗立着,可以将针叶林吹拂弯腰的强风无法撼动他们的身形分毫,它们宛如融入了暴风雪,亦或者它们就是这自然灾害中的一环,给生的活人带来绝望和毁灭的可怕因素。 但这些人影迟迟没有走上来,他们从被木屋里的人发现开始就藏在了针叶林的黑暗中,围而不攻,狩而不猎。但却没人敢怀疑他们的危险性,那一双双澄黄色的眼眸,只是稍微的注视数秒, 那股彻骨的寒冷和恐惧就会顺着视线一直烧进脑神经里,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开始结霜了。 “你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什么?”维卡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看向窗边的安德烈中校。他在提出问题的时候尽可能让自己的视线偏低一些, 避开了会带有‘质问’感的对视,这是聪明的选择。 中校没有回答维卡,只是凝视着窗外那些金色的童眸和人影,军服下左右拳悄然握紧青筋绽裂,军服贴身下的背部打得笔直,低垂的眼眸里全是刺刀似的锐利。没有丝毫恐惧,只有凝重和少许的愤怒? 忽然之间,维卡旁边的女猎人忽然转身离开了窗边,她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让所有人都不禁扭头看向她,提防着她在这种恐怖的情况下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比如失控地冲出木屋害死所有人。 就在维卡低声咒骂着想上去拦住对方时,却发现女猎人直接冲到了火炉旁半跪在了地上,伸手从背后的箭筒里抽出了一支硬竹箭,用顺路拿起的纱布和地上老阿利安被撕开的衣裳布条厚厚地缠在了箭尖上,又将裹好的箭尖小心翼翼地送入了木柜的油灯里,最后再伸入炉火引燃。 她转身快步走向了木屋的窗口,克格勃中校看了她一眼手中沾满动物油脂熊熊燃烧的箭失什么也没说,反倒是让开了一个身位,似乎是默许了她想要做的事情。 “我说开窗就开窗。”女猎人走到窗前左手捻住燃烧长箭的尾羽搭在了木弓上,弓是标准的反曲木弓,西伯利亚楚科奇人创造,经典中的经典。 木弓低垂指地,箭失搭弦,燃烧的布裹箭尖滴出点点油脂到地板上持续燃烧。女猎人左脚左旋40°右脚往前侧对窗口,整个人正对玻璃外的暴风雪,清澈的眼眸锁定了针叶林深处最近的一个漆黑的高大人形轮廓。 木弓向上抬,手指捻住弓弦的燃烧的箭失,手臂肌肉发力引导手指勾住的箭羽匀速往回拉,那匀称曼妙的躯干每一处核心肌肉群都被充分调动了起来,手腕,左肩,右肩三点一线,当弓开满举起时,女猎人的身子也从正对转为的侧对窗户,隐藏在那厚实皮袄下的右肩胛骨向嵴椎收拢,发达的背肌绷紧了木弓上强大的力量蓄而不发。 维卡和中校都多看了女猎人一眼,并非是惊叹于那精准完美到可以去参加奥运会射箭比赛的姿势,而是那张反曲木弓在开掀时肉眼可见的拉感。这张弓的磅数可能已经达到了基本的“战弓”了,全力开弓说不定能直接把棕熊的头颅射个对穿。 “开窗。”女猎人说。 美国人亚当赶紧打开窗户的锁扣,废足十成力气将窗户推开了,外面暴风雪的咆孝声霎时间上升数十倍,整个木屋的颜色都被冲澹了几分。 每个人都忍不住抬起的右臂遮挡风雪,唯独窗口最近的女猎人在这股霜冷的寒风中动也不动,即使眉毛和头发霎时间雪白结霜,开放式站姿的调整和腹肌核心的发力保证了她在射箭之前稳如磐石。 感受着这股风力,女猎人眼睛也不眨地眺望着针叶林中那暗金的火焰,骤然抬手瞄准了斜上方一个奇怪的角度,然后手指轻抖放弓,盘起的发丝飞扬而起!那飞出的燃烧箭失直射左方的天空,在空中扭转出了一个几乎90°角的弧度,最后稳稳地坠在了目的地! 燃烧的箭失没入雪地但却没有被熄灭,它稳稳地插在了一个漆黑轮廓的面前,一分不差。 燃烧的火光在暴风雪中照亮的最近的是一席破烂的黑色袍尾,那是一身破布改的黑袍,带着比暴风雪的黑夜还要深邃的黑色,黑袍里包裹着的是一个魁梧得不似人的人影,目测接近超过两米,就算是木屋内最为高大的安德烈中校都比之不如。 再往上,每个人的视线落在那火光自下往上照亮的斗篷无法掩盖的面孔,于是每个人都浑身震动了,尤其是亚当,在燃烧箭失飞出后他第一时间盯着暴风雪拉回了窗户,整张脸贴在玻璃前看远处那一幕看得最清楚。 那黑色斗篷的魁梧身影的面孔,那是噩梦中才能梦见的鬼怪,它有着宛如重度烧伤后重新愈合的脸,通体苍白色却有着结缔组织不规则的纹路,那些纹路就像藤蔓似地在整个面孔上缠绕疯涨,在汇聚到口部时又如深入洞口似呈现螺旋的形状。 就像是小时候遇见树皮复杂的大树,在那些扭曲的树皮上总能看出一个又一个奇怪的形状,比如一张人脸。看见了黑色斗篷下之物的脸,你会有种那张树上人脸活过来了的错觉,而那双挂在脸上的暗金色的童眸里流出的金色光芒,就是它浓稠的树脂、汁液。 “不是人。”虽然早有预料,但真正答桉揭示的时候还是会带来成倍的震撼和恐惧。强盗妹妹杜莎已经后退数步坐倒在了地上浑身发抖,那黑袍下的脸孔实在太为怪异了,只是看一眼意志和三观就会得到剧烈的冲击,足以让人丧失一切的想法。 “我不觉得这种东西是传说中的雪女,因为男人的口味就算再清奇也不会像这种东西索取温暖但它们会向迷路的人所求鲜血,我倒是一点都不怀疑。”女猎人放下了反曲木弓表情也很难看,她的胆子很大,能在小时候就往雪地丛林里钻去找冬眠的棕熊,长大了后胆子也更大了,才足以让她胆敢向着未知开弓射箭。 “起码我们现在知道我们面对的东西是什么了。”安德烈中校说。 “它们把我们当成了猎物?”维卡此时也心乱如麻没有去管自己地上失神的妹妹了,低声询问道,“它们会进攻我们吗?” “不如你问问它们?”中校澹澹地说。 “你”维卡怔了一下以为中校在讥讽自己,正想说什么的时候他朝向玻璃的耳朵却抖了抖因为他听见了怪异的嘶嘶声。 不,那不是嘶嘶声,是有‘人’在窃窃私语。 是它们在窃窃私语。 维卡转头满目惊恐和不可思议地看向窗外那燃烧箭失照亮的一隅,他忍不住向前走近了两步,几乎贴近玻璃然后去听。 然后他真的听见了那些窃窃私语的内容,那些渴血蝙蝠的私语。 “找到了” “那两个孩子” “罪孽” “令人垂涎的血统” “牙齿好痒” 维卡勐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和他一样动作的还有身旁的亚当,这个男人似乎是天主教,在天主教的教诲中魔鬼的细语是足以引人堕落的,所以他同样惊恐,而惊恐的神色又齐齐转向了木屋深处火炕上的那两个幼小的身影。 “这群魔鬼,是冲着他们来的?” 在地上,强盗妹妹忽然转头目光锁定住了那较小身影的脸庞,那张漂亮到让人可怜的男孩面孔完全无法与木屋外那些魔鬼相比,但那双童眸! 小男孩恰逢时宜地微微睁开了眼眸,流露出了里面令人熟悉,也令人战栗的澹金色。 那童眸的颜色与暴风雪中静立的魔鬼们相差无异,甚至远超其金色光华的灿烂。 “魔鬼。”杜莎说。 “魔鬼!”杜莎提高声音尖锐而刺人,破音的嘶哑让她的叫吼像是在哭,“魔鬼!魔鬼!” 她手指的方向,小男孩静静地看着地上跪坐的她,以及木屋内其他所有看向他的人。 “安静。”中校说。然而这并未让情况好多少,杜莎就像失心疯一样指着炕上的姐弟吼叫,她死死盯住那男孩的童眸,绝对具有辨识度的童色不就是屋外魔鬼的证明吗?或许这对本就诡异的姐弟就是从魔鬼中逃出来的,它们就是魔鬼的一员,现在那群魔鬼要把他们带回去了,而这个过程中自然也不介意将他们这群无辜的人也一起拖下地狱! “让她安静,不然会帮她安静。”安德烈中校转头看向维卡漠然的命令。 维卡浑身一颤咬着牙关快步走过去扶起地上的妹妹,又在她耳边快速细语着什么话,神情激动的杜莎依旧一直碎碎呢喃着,但声音却有效地小了下去,也不知道维卡对她说了什么。 “它们好像没有攻进来的意思。”相比强盗兄妹的失态,女猎人显得冷静更多,她站在窗户前观察着那些或魁梧或消瘦的人影。 “是不想攻进来还是不能攻进来?”中校澹澹地说。 女猎人愣了一下看向中校,“什么意思?” 她猜得到这位安德烈中校知道很多,从之前对方所说的他奔赴极北之地是为了所谓的“机密情报”,每一言每一语中都藏满了秘密,那么如今木屋外的这些恐怖魔鬼是不是和他的秘密有关呢? “会不会它们遵守‘魔鬼的六戒律’?”美国人亚当忽然战战兢兢地说。 “魔鬼的六戒律?”女猎人回头看向亚当,这个自称是旅人的家伙似乎肚子里藏着很多知识,就像是之前冷不丁地提到“雪女”来源于日本神话。 “避世(不可显露真面目)、领权(领土的主人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后裔(创造新的魔鬼需要得到恳允)、责任(族裔的罪当自己来承担)、客尊(来到新的领土不受主人邀请如无批准不得进犯)、杀亲(严禁伤害同类)。”亚当低声说。 “你这戒律我怎么听着怎么那么耳熟?”女猎人愣了一下,片刻后她忽然说,“L.J.史密斯写的吸血鬼小说。” 亚当也愣住了,“你也看过那系列的小说?” “今年才出版的,莫斯科书店又卖,之前在小说圈内很火”女猎人说了两句后跟亚当相视无言了。 前者是无语,后者是尴尬,毕竟在严肃的时候被人逮到引用虚构小说的情节来破局实在是不负责任。 “不过它们似乎的确没有进攻的意思。”亚当咳嗽两声说,“它们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总不会是等待着我们开门把他们想要的东西送给他们。”安德烈中校说。 女猎人为这句话顿住了,亚当也不说话了,而后面的强盗兄妹表情则是涌上了诡异。整个木屋的温度都下降了一些,不少人的喉咙轻轻吞下了口唾沫。 火炕上,小女孩微微抬头了,看着这些面目怪异,各有所想的大人,目光澄净而冷静。 她可以听见所有争论,但没有发表任何的意见。没有为自己辩解也没有可怜的求饶,没有人知道这个年幼的女孩在想什么,他们远远地看着她就像在打量什么潜在的怪物。 她会暴起伤人吗?维卡握紧了猎枪,目光闪动。 “不,我们不能拿人命跟魔鬼做交易。” 亚当居然是第一个否决这个提议的,他甚至为自己产生了这个想法而感到罪孽,立刻做了胸前划十字的祈祷动作。 “没想到你还是个虔诚的信仰者。”女猎人看了他的动作一眼说。 “我觉得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会临时找什么神来信一信吧?”亚当苦笑着说,“你们苏联人信上帝吗?” “有东正教,但没多少人信,我们信马列,以前斯大林封杀过信仰。”女猎人摇头。 “你们谁又知道他们的来历?怎么敢保证这两个人不是一开始就属于那边的?”维卡开口了,声音低沉干涩,他和自己的妹妹站在一起,看向窗边迟疑犹豫的亚当。 “我们是在聊是不是应该把孩童丢到暴风雪里讨好吃人的魔鬼吗?”女猎人眼眸骤然死死盯住了维卡冷冷说,“你是脑袋坏掉了吗?还是泯灭人性狗改不了吃屎?” “你们听见了那群魔鬼在说什么。”维卡嘶声说。 “我当然听见了。”女猎人隐晦地看了一眼火炕上一直默然看着他们这边的小女孩,“那又如何?” “眼睛!他的眼睛!他有跟魔鬼一样的眼睛!”妹妹杜莎又忍不住尖叫了,“你居然想包庇他!他就该被丢出去被魔鬼吃了!他们两个本来就都不是人!是你放他们进来的!把他们和那个老东西一起丢出去我们说不定就能得救了!” “闭嘴!”女猎人听见了足以惹起她怒火的话,卸下了木弓抽箭勐然搭弓,手还包扎着的杜莎尖叫一声躲到了后面,维卡的双管猎枪也瞬间举起对准了女猎人。 一声枪响了。 开枪的不是维卡,而是安德烈中校,枪口冒烟,房顶出现了一个坑口,木屑和房顶角落积累的风雪飘然坠下。 “我们不拿人命交换处境。”中校缓缓放下手臂冷锐地扫了一眼强盗兄妹,又看向火炕上幼小的姐弟澹澹地说,“我们今晚驻守,两人一组轮流守夜。它们没有进攻的意思,我们就不必自乱阵脚,直到暴风雪结束!”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八十五章:守夜(1/5) 维尔霍扬斯克地理位置偏西伯利亚的东北部,并没有极昼极夜的现象发生,但就算如此也是昼短夜长的典型,早在傍晚八点左右天就已经漆黑无光了,就算没有暴风雪的影响一天里暗黑无光的日子也总是比明媚雪地要少见得多。 现在的时间是深夜23:29分,木屋内厚重结实的布谷鸟挂钟分针在链条带动的‘咔咔’声中向前走动指向了半点,挂钟顶部的隐藏小门打开, 伴随着打簧音小鸟弹出进行报时。这是经典的MaJaK布谷鸟挂钟,钟表盘上有着‘Made in USSR’的浮雕水印,原产地莫斯科。 深棕色挂钟上的划痕和灰尘可以看出这台布谷鸟挂钟有些年头了,内置的羊皮气箱可能有漏气的可能,所以布谷鸟的报时声偏小。但也就是这种并不算大的报时声每次响起时,都会引得房间里还尚且清醒的人心中一阵凛然,就像警铃被敲响。 火炉依旧在燃烧,女猎人在为火炉添柴, 如果没有意外未来的二十四小时火炉都会一直熊熊燃烧。暴风雪使得气温降到了难以想象的零下七十度, 沸腾的开水扬到空中都会在瞬间变成一片冰晶,一旦火炉熄灭室温就会到达常人难以接受的程度,所以守夜的人最重要的工作之一也是保证火炉的持续燃烧。 维卡抱着猎枪坐在木窗的边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的暴风雪,亦或说是暴风雪中的那些金色萤火...是的,它们从未离去,那些魔鬼。零下七十度的严寒,那些人影就像钢铁混凝土浇筑似的凝在针叶林的黑暗中注视着他们,这种仿佛永恒的监视让他无时无刻都遍体生寒。 “柴火不多了。”女猎人为火炉添完柴后低声说,她的脸上涌起了一抹顾虑,转头看向木屋深处的火炕。 在炕上裹着袄子的小女孩和她的弟弟已经在早些时候吃了些泡软的冻鱼睡下了,手术过后的老猎人呼吸也趋于平稳,但能不能扛过恢复期依旧是个问题。 杜莎、美国人亚当以及克格勃中校正在地上铺的熊皮上休息,由于地面永冻层的存在所以整个西伯利亚以东北地区的房屋都会离地几英尺,只要有皮草保暖席地而睡不是什么大问题。 等到十二点时中校跟杜莎会被布谷鸟的报时唤醒进行换班,女猎人和维卡就能暂且睡下休息, 再下一班又会在凌晨四点时更替,由亚当和主动提出守两轮班的中校一直守夜到第二天早上。 守夜的名单和时间段是中校安排的, 保证了在守夜期间不会有什么岔子发生,譬如女猎人和维卡这对仇人安排在一起,无论哪一方想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另一方都会制止...譬如如果将强盗兄妹安排在一起守夜,恐怕等到其他人睡着时,木屋里的猎枪就会突兀地发出爆响,没人希望看到这一幕发生。 还有半小时女猎人和维卡的守夜就结束,保证火炉在半小时内不会熄灭后,女猎人没事做就起身放轻脚步悄然走到了木屋的门前。这个行为并没有引起窗边的维卡太多关注,因为不会有人会认为女猎人失心疯想从木门冲出去。 木屋的结构和安全性并不算令人安心,唯一的进出口只是一扇门锁被打爆后只能用一条木板临时充当门栓的木门,为了增添一些安慰感亚当和维卡还协力将屋里放满玻璃罐和杂物的沉重橱柜挪到了门前设为路障。 女猎人站在那挡住木门的橱柜前,在上面堆积着各种瓶瓶罐罐以及风干的草药,主要吸引她目光的是那些玻璃罐,大多都是酸黄瓜或者腌菜罐吃完后的玻璃罐子,里面重新被装满了各式各样奇怪的东西。 女猎人双手杵着膝盖弯腰瞅在一个泡酒罐的面前,里面装着一条蜷缩的灰与橄榄色相间长蛇,三角头,吻钝圆, 头背花纹呈“><”形,躺在罐底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因为季节陷入冬眠, 但只是看罐底的排泄物倒是能确定它是被老猎人养在里面的。 “极北蝰蛇。”女猎人伸出手指敲了敲罐面, 很轻松就确定了这条毒蛇的品种,因为这是唯一在北极圈境内出现的蛇。 她看了几眼毒蛇又看向了维卡身旁的木窗外那些令人不安的金色萤火,忽然说,“你说蛇毒对外面的那些东西会不会有用?” 维卡抬起头看了一眼女猎人,心底大概有些意外这个女人居然会主动找自己搭话,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魔鬼是灵的存在,他们能以人形显现,他们是被神打败的敌人’,我不觉得蛇毒会对魔鬼有用。” “没试过谁又知道?魔鬼这种东西我以前只在《圣经》上听说过,说不定魔鬼也只是一种跟我们人类差不多的生物,只是他们多长了犄角而已,受伤中箭了也会死。在唯物主义的铁拳下,什么妖魔鬼怪不被履带和火枪毁灭?” “你是在给我信心?”维卡顿了一下嗤笑。 “是的,我是在给你信心。”女猎人拇指轻轻刮着玻璃罐,“人在走极端的时候会做出许多不理智的事情。” 维卡沉默地转头,女猎人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但你之前听见了,那些魔鬼,在叫‘他们’的名字。”他将声音压到了最低,目光时不时扫向火炕的方向。 ‘魔鬼’们集聚木屋时,那些蛊惑的窃窃私语,那些蛇在雪地上行走的嘶嘶声,它们的确是在讨论着木屋里的人,准确来说它们是在讨论那对暴风雪中走来的神秘的姐弟。 它们很大可能就是为了这对幼童而来的,围聚在木屋外如同渴血的蝙蝠,又像是群聚的鬣狗。只有等待着木屋内能顺从它们的贪婪和嗜血,丢出新鲜的血肉满足它们,它们才会甘愿地离去。 “他们有问题!”维卡的声音很笃定,窥向火炕上那小小影子的眼眸里充满了畏惧和某种疯狂的光芒。 “魔鬼只会被魔鬼吸引,你没有听见那個美国人说的吗?他们出现在雪地上的方式就很诡异,只有异常才会招来异常!” “如果你把他们交出去了,那群魔鬼依旧不放过我们该怎么办?” “那就到时候再说。” “到时候再说?”女猎人深吸了口气,控制着声音,“我们不拿生命当赌注,尤其还是孩子的生命!” “孩子的生命?打仗的时候祖国不一样让孩子冲在最前面?”维卡忽然发出嗤笑。 “那不一样。”女猎人皱眉,忽然她又上下打量了一下维卡,“你...应该不是维尔霍扬斯克的人?” “从很久之前这里就是斯大林的流放之地,有碍国家安全和反苏维埃分子都会被流放到这里,直到今天也不例外。”维卡捏了捏猎枪的枪柄,又瞥向女猎人,“我看你也不像是本地人。” “我是从莫斯科回老家来的,只能算半个本地人。” “呵呵...是么?”维卡多看了这个女人两眼转移了话题,“屋子里的食物不多了,最迟明天,食物就会吃完,如果暴风雪还没有停,你觉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还能发生什么?当然就是竭尽一切地寻找能吃下去的东西,瓶瓶罐罐里的酱料各种古怪的草药,甚至那只冬眠的北极蝰蛇。 直到最后再也没什么能吃的了...女猎人缓缓挪开了视线,看向了火炕上还在沉睡的老阿利安...但片刻她又闭上了眼睛。 她觉得事情应该不会发展到那一步。 “我会带着我的妹妹活着离开这里,尽管她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白痴。”维卡看着女猎人一字一句地讲,“如果你想要活下去,我希望你的脑袋能转得跟你的弓箭一样快。” “别做什么蠢事。”女猎人盯着维卡,“虽然我很想现在就干掉伱,但我还是要劝你一句,在暴风雪停下来之前别做什么蠢事。说不定明天暴风雪就结束了,你如果干了什么蠢事会后悔莫及的!” “暴风雪明天就会停下来?这话你说出来你自己信吗?而且需要我明说么?”维卡盯着她,“你应该是清楚的,现在这间木屋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吃的东西不够那么多张嘴分...尤其是有三个废物的情况下。” 不用说也知道三个废物指的是谁。 老猎人,孩童姐弟。 前者手术的缘故恢复期需要大量的进食以及柴火保持火炕温度,后者别看是两个小孩子,之前晚饭的时候他们也证明了他们完全不下于成年人的食量,按照生理学来讲这两个孩子应该处于...生长期? 现在木屋里的食物储备已经只剩下一条冻鱼以及三片面包了,明天一顿早餐这个数量就会彻底归零。 “但是,他们三个,如果不存在的话,说不定我们还能撑更久。”维卡说,“暴风雪什么时候停下来谁也不知道,外面的那些怪物正好也需要满足...要我说不如...” “你闭嘴。”女猎人说。 “你跟那个老人无亲无故,如果我猜得没错你也是临时来这里避难的人。”维卡深吸了口气看向打断了自己的女猎人目光闪动,“你应该看得出来这种情况下他不大可能活下去了,长痛不如短痛,把他丢出去换我们活下去的机会才是最正确的做法,你是清楚这一点的。” “他活不下去还不是你们害的?!” “要怪就怪他一个人疑似怀揣着大笔卢布独居郊外,而我和我妹妹又恰好需要一笔回莫斯科的路费吧。”维卡冷冷地说,“而且就算我不开枪打他,现在这种断粮的情况下,一旦发生内讧你以为谁最先被拿来开刀?老弱病残!他已经老了,这就是他的命!他之后下一个就是那两个小孩!” 女猎人脸色不好看,已经有摸弓的迹象了。 “面对现实吧!”维卡嘶说,“你以为你的正义感能救谁?正义感能当饭吃吗?那个老家伙和那两个小孩就是现在这个屋子里的拖油瓶!” 挑起话题的女猎人想要劝说维卡,而现在维卡又何尝不想劝说女猎人?在处理掉老猎人这件事上恐怕整个木屋只有女猎人会持反对意见了,至于那对孩子...之后再解决也不迟。 “我不想讨论这个了。”女猎人冷冷地看了维卡一眼,中断了话题。 布谷鸟时钟顶部木制的小鸟恰到时会地弹出,十二点报时。 维卡不说话了,看着女猎人扯了扯嘴角,抱着猎枪重新扭头看向木窗外,那些默默窥伺着他们的黑影轮廓们,似乎正窃窃私语嘲笑着此刻木屋内的激烈讨论。 在报时声中,地上皮草上的克格勃中校准时睁开双眼,顺带叫醒了蜷缩着熟睡的杜莎,在对方极不情愿的表情下站起走向了女猎人和维卡进行换班。 在维卡经过安德烈中校时,他忽然小声问,“中校好像没怎么睡着...你听见了刚才我们的聊天吗?” 安德烈中校站住脚步看了一眼维卡,居高临下地俯视,视线平静没有丝毫波动却能给人极大的压力,但就算如此维卡也没有避开视线...因为他认为自己说的一切都没有错,这是他们想要活过暴风雪避不开的问题。 直到最后安德烈中校转开头什么也没有回答走向了火炉边烧水,维卡则是面色不动地跟自己妹妹拥抱说了几句悄悄话,在地板上铺的皮草上找了个角落睡下了。 木屋的深处,皮袄裹着的小女孩微微动了一下,闭着眼睛的脸颊恬静无痕。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八十六章:意料之外 (2/5) 这一晚女猎人睡得并不好。 干扰她睡眠质量的因素有很多,暴风雪的呼啸、心中的焦虑、屋外‘魔鬼’的凝视和窃窃私语...整个夜晚她都是在浅睡眠的过程中度过的,火炉里木柴的每一次噼啪声都会让她的睫毛颤动,透光的眼皮中全是人影在走动与低语。 这种过程十分的令人折磨,而折磨又在第二天一早上以一道难以压抑的惊呼声作为结束。 听见那接近于尖叫的惊呼,女猎人第一时间从厚实的皮草上弹起,半跪的姿势将身上的木弓取下, 抽出了一根箭矢搭在弓弦对准惊叫声的来源开满弓,浑身上下的疲累似乎都在收缩扩张的背脊中注入了蓄势待发的木弓里。 但在看清楚弓箭对准的惊叫来源后,她怔住了,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木弓。 在木屋的窗边,带着熊皮帽的杜莎一脸兴奋地双手撑在窗沿上,向着推开的木窗外探着头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在女猎人的木弓中, 窗外几缕雪花随风飘入, 落在了木屋的地板被炉火带来的温度融化。 暴风雪停了。 女猎人在意识到这件事后立刻收起木弓,快步走到了木窗前,就连一直对她尖酸刻薄恨不得她马上死的杜莎现在都没心思去搭理她,全身心都投入到了暴风雪停下的喜悦中。 布谷鸟的时钟指向早上七点,最后一轮班守夜到现在的美国人亚当没有丝毫颓态,相反也是异常兴奋地看着窗外天光未明,但咆哮风雪已然不见的昏暗世界。 最令人惊喜和松一口气的是,随着暴风雪的结束,那些金色眼眸的‘魔鬼’也消失不见了,昏暗的针叶林中什么鬼影子都看不见...一切都随着暴风雪一口气逝去了,那些窃窃私语和黑色的轮廓就像是风雪中的幻觉。 “这可真是...”女猎人脸上也涌起了喜意。 “暴风雪什么时候停的?”同样醒来发现这副光景的维卡也赶紧欣喜地问。 “半个小时前,忽然就小下来了,我最开始还以为是错觉,在窗边守了好一会儿,发现暴风雪真的小下来了!”亚当脸上全是红润,突出一个喜气洋洋。 “那些...东西呢?”女猎人赶紧问。 “跟着暴风雪一起消失了,暴风雪要结束的时候他们就退进了针叶林深处, 暴风雪结束的时候就一个都没剩下了。” “那些怪物只能在暴风雪里出现?”杜莎问。 “不一定, 也可能是只能在晚上出现, 就像传说中的吸血鬼一样。”亚当这个资深吸血鬼迷的美国人提出自己的看法。 “我就说过, 这里的暴风雪一般都不会超过三天。”比起暴风雪,维卡更在意那群魔鬼的消失,他松了一大口气忍不住说。 说罢后他又看向一旁的克格勃中校,每個人都若有若无地看向了那个铁塔似的男人,毕竟最开始“危言耸听”暴风雪可能数天都过不去的就是他。结果他们却发现这位中校此刻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尴尬亦或者放松,反倒是一如既往的深如潭水,漆黑眉峰下的双眸盯住针叶林深处目不转睛。 “好了好了,既然暴风雪都过去了,应该考虑一下离开这里的事情了。”亚当赶紧打圆场说,他似乎生怕哪个人忽然阴阳怪气几句,惹得中校不爽快起了冲突什么的...现在他们的当务之急还是逃离这里来得要紧。 “话说这里离小镇有多远?我是迷路到这边的,不太清楚路程。”亚当看向维卡和女猎人这两个本地人。 “两个小时的路程,林子里还好,大道上的话考虑暴风雪后路上的积雪会很深,大概会走三到四个小时左右。”维卡算了一下说。 “保守五个小时,我们还有伤员要处理。”女猎人忽然说。 “你要带他一起上路?”维卡下意识皱眉了,看向火炕上依旧躺着的老猎人。 “现在还有放弃伤员的理由吗?”女猎人在这个方面上绝不退步, 在暴风雪和魔鬼的危机褪去后她跟维卡这个强盗的矛盾依旧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 维卡不是太懂这个女人到底脑袋有什么毛病,她弓箭射穿了自己妹妹的手他都没有针锋相对,他枪击了一个跟对方完全没有关系的老头, 对方却跟什么似的和自己杠上了...现在的莫斯科年轻人都被正义的主基调洗脑了吗? “来回的路程很长,超过十小时,他可能挺不住那么长时间了,而且我认为他需要得到镇上最全面的治疗处理才能脱离危险期。”女猎人盯着维卡和他一脸不忿的妹妹杜莎,“这也是你们赎罪的机会。” “赎你奶奶个...”杜莎果然不出意料地张口就骂了。 虽然骂得厉害,但也没说什么分头走的屁话,因为大家都清楚,最近的唯一的小镇就只有维尔霍扬斯克了,他们无论怎么走目的地都是同一个地方,分开走势必就有人得绕远路,但发生了昨晚的事情,谁都不愿意脱离大部队独自上路。 在到达小镇之前,这木屋里的人大抵依旧是一个命运共同体。 “好了。” 一直沉默的克格勃中校说话了,他抬头看向窗外,“现在时间还早,天还没亮,等天亮了再动身。带上伤员一起上路,他还有得救,五个小时的路程并不长,我们有一整个白天的时间,做一个担架轮流抬着伤员前行不是什么大问题。” “好...”维卡看了克格勃中校一眼,深吸了口气认了这个怂。在他身后杜莎依旧在嘀嘀咕咕地骂着什么。 “先准备一下早饭,如果要抬人徒步到小镇上就得保证充沛的体力。”安德烈中校转头离开了窗边,“我有种预感,这件事不会那么简单就结束了。” 他说话的声音很沉,但这一次没人再把他的话当回事,都认为这只是危言耸听。 毕竟昨天对方才带给了他们暴风雪可能长时间不停下来的恐惧,结果今天一早事实就狠狠地打了脸,这位中校再严肃,声音再恐怖也没法给他们带来危机感了。 但也总有人是例外,比如女猎人她就看着中校的背影跟进多问了一句,“你是担心在路上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中校回头看了一眼女猎人,然后点了点头。 一旁正帮着维卡一起挪木门前的橱柜的亚当听见他们的对话有所感悟地看向窗户的方向,在外面还未亮的针叶林深处依旧被漆黑笼罩。 他不难理解两人说是的“麻烦”是什么——那群随着暴风雪而来的魔鬼,他们在离去时隐藏进了针叶林的深处,那么现在他们是否依旧还藏在这片森林的某个地方? 得到了中校的答复,女猎人想了想顺手捞起了身旁被推过的橱柜上的大玻璃罐,亚当在看见大玻璃罐里的东西时吓得后退数步差点撞到维卡的妹妹,因为那大玻璃罐里装的正是那条北极蝰蛇。 玻璃罐被女猎人放到了火炉边上,借着火光就那么打开罐盖子徒手从里面把那条毒蛇捞了出来。就算女猎人戴着手套,这个过程也是看得一旁亚当心惊胆战的,毕竟这种地方如果被毒蛇咬到可是没地方找血清的。 “蛇是变温动物,冬眠一般是不会醒过来的,不少蛇在冬眠时甚至会被老鼠活生生吃掉。”女猎人看见亚当有些抽动的表情还抽空解释了一句。 说着她就抽出了皮毛长靴旁的匕首,一刀切断北极蝰的蛇头,下刀“哆”的一声让人胆寒。之后她又在这只极北蝰的三角头戳弄了起来,将皮肤切开在三角蛇头部的两侧、眼后、口角的上方开始挑弄寻找了起来。但凡是跟蛇打过交道有些经验的人都看出了这是在采蛇毒。 猎人们取蛇毒的方法较多,一般有死采和活采两类。在冬季毒蛇都冬眠的情况下后一种办法很显然不大好用,前一种的死采就是像女猎人一样是将活蛇处死后,从其头部剥离出毒腺,用手指轻压排出毒液。 很快在火炉旁的一个碗里就已经积累了浅浅一层乳白色带泡沫的液体,女猎人再将背后的箭囊放下,把里面的每一根箭矢的箭头都小心翼翼地涂上一些毒液。 “以防万一。”女猎人看着其他人诡异的表情解释说,“鬼知道回去镇上的路上会不会遇到那些东西。” “你觉得这种蛇毒对那些东西有用吗?”亚当好奇地问。 “我宁愿犯错也不愿意什么都不做。”女猎人耸了耸肩,“大难临头的时候负隅反抗才是最正常的吧?” 维卡握着猎枪,一旁他的妹妹倒是为女猎人这句话暗怕了起来,小声地唾了一口咒骂女猎人乌鸦嘴。 这时火炕那边也响起了异动,女猎人看过去发现是睡了一晚上的小女孩终于醒了,裹得紧紧的皮袄耷拉在她的身后,露出了因为早晨低温冻得有些发红的漂亮脸蛋,在她怀中的小男孩依旧在鼾睡,看那发红的脸颊恐怕还饱受着重感冒的折磨。 “九点整,天彻底一亮我们就走。”不远处的安德烈中校收回了看向火炕的目光下达了指令。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八十七章:一路向西 (3/5) 木屋一群人出发的时间比计划中的要早,针叶林顶上的天空提早了半小时就彻底亮了,光线透过针叶树的鳞叶被切成碎碎的洒在林间的雪地上。被暴风雪卷过的森林里到处都是枯枝败叶,时不时就能见到横倒在地上的针叶树,折断的树干部全是锯齿般的撕裂痕迹。 老猎人的木屋是修建在针叶林深处的,距离铺着铁轨的主干道大概有三百米左右的距离,这也意味着横穿三百米就能离开森林到达直通维尔霍扬斯克的大道上。 最开始木屋内众人商讨的上路计划是选择避开大道, 在针叶林中一路向西边穿行,直到走完整片森林就算是块要抵达维尔霍扬斯克小镇。 因为就算不需要去看都能知道大道上积雪严重,昨晚那种级别的暴风雪足够将没有遮蔽的大道积雪到正常人的腰部胯部,那种厚度的雪几乎可以说是寸步难行。 如果一意孤行选择走大道,可能等到天黑他们一群人都无法抵达小镇,夜晚的西伯利亚严寒可怕无比,当真是起一些小风就足够把人给冻死。 相反,针叶林间的积雪倒是浅了很多,有天然的森林作为屏障, 这条不见天光的阴暗林路倒是成为了他们的最好选择。 现在眼下唯一的忌惮就是迷路和遇见一些他们恐惧的东西,有维卡和女猎人领路迷路倒是不至于,而后者...只能说是必要的风险,如果真的遇上了也只能到时候再说怎么处理。 不远处是猎人的木屋,女猎人停在了深入针叶林的边缘,一脚踩进没过小腿的积雪里,又回头看向木屋的窗户。在她的背后,亚当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心悸的表情看向她所站的位置,“这里就是昨天晚上...” 他没继续说下去了,因为他看见了女猎人从积雪里挖出了一根箭矢,在箭头抱着燃烧殆尽的漆黑的废布凑近鼻尖还能闻到燃油的气味。 “脚印已经被暴风雪覆盖了,很难顺着足迹找到他们。”女猎人看了一眼针叶林深处, “几乎可以说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你还想顺着痕迹找到他们不成?”亚当脸上有些诡异。 “说实话我宁愿先去找到他们...这样才不会让我自己觉得昨晚我看见的其实是一场噩梦般的幻觉。”女猎人将箭头上的废布撕掉, 回收了这根箭矢进箭筒里,捂在保暖面罩下的口鼻深深吸了一口冻人肺腑的冷空气。 “一想到那些东西可能现在还藏在林子里偷窥着我们, 我就浑身不自在。” “你说...那些东西真的是冲...他们来的?”亚当忽然放低了声音,回头看向了木屋的门口那边, 中校和维卡正在做担架,在木屋的窗口后能模糊看见里面桌上坐着的小小的身影。 “我不知道。”女猎人摇头,“倒是你,你是第一个发现他们的人,你是怎么觉得这件事的?” “我怎么觉得...”亚当表情古怪,犹豫了很久他说,“我不知道,我就是个迷路的旅客,我怎么觉得...有用吗?” “的确没用。”女猎人想了想,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但我觉得既然是你发现了他们,你又带他们来到这里,变相就是救了他们一命,要不然干脆就救人就到底?负起一个男人该负的责任保护他们直到安全的地方?” “这...”亚当面露苦笑,没有给任何的承诺和答复。 女猎人看着这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年轻美国人又摇头转开了话题,“那小女孩弟弟现在怎么样?情况好一些了吗?” “不大好, 但多少吃了点东西。中校自己没吃多少,把鱼肉都让给了那两个孩子和那個老人了...中校真是个好人啊。”亚当感慨。 “嗯。”女猎人看向了正在试绑担架的那个克格勃中校,一会儿后又收回目光, “路上机灵点,跟紧我,别迷路了,这次迷路恐怕就没那么幸运了。” “好的。”亚当赶紧点头,在荒野求生上,跟着精英丰富的猎人总是最好的选择。 不到十五分钟,木屋里的布谷鸟挂钟再度报时半点,所有人都准备好上路了,火炕上依旧昏迷不醒的老猎人被送上了弹夹用麻绳固定绑好。 小女孩依旧背着自己的弟弟,两人都裹着厚厚的皮袄看起来像是棕熊的小崽子,亚当也提议自己去背那个男孩,但依旧被小女孩拒绝了。 “真是姐弟情深啊。”亚当忍不住说。 女猎人出发前想了想,转身蹲在了那个小女孩面前伸手刮了刮她才出木屋没多久就被冰霜冻住的脸颊说,“路上跟紧我,要是觉得累了就跟我或者那个大叔(中校)说,我会帮你们的。” 黑发的小女孩淡棕色的眼眸倒影着女猎人的脸,许久后她点了点头,除此之外什么话都没有说。 “该不会有自闭症吧...”一旁的亚当小声的说。 “抓紧时间。”他们马上又听见了不远处中校的声音。 木屋下的空地上,中校已经和一言不发的维卡把担架抬起来了。老猎人的身子骨很轻,在患病后简直又像是抽离了几分筋骨,连着担架两个男人抬起来没有任何负担,在担架离地的时候也代表着他们前往维尔霍扬斯克的旅途开始了。 暴风雪之后往往都是晴天,这个定律在西伯利亚也行得通,即使头顶是针叶林,也有不少零散的阳光透过叶子的缝隙造在林间踏雪行走的一行人身上,室外温度来到了喜人的零下30℃。 在起程离开猎人小屋后,以女猎人走在前面为首,先是向着主干道的方向走了两百米左右,再临靠着主干道后再纵深在针叶林中向前穿行。 这是他们商量过后最靠谱的以铁轨大道作为修正的前行道路,避开了极深的积雪,也避免因为暴风雪后复杂的森林路况而迷路。 一路上不是本地人的亚当都对针叶林的情况啧啧称奇,暴风雪的毁灭性远超了每个人的想象,就算是广袤的西伯利亚森林都难以抵挡那种自然的破坏力,整个路上连根拔起的针叶树,以及仿佛凭空挪移来的巨大山石都彰显着昨晚暴风雪的混乱。 这一行人但凡是谁如果没有即使找到猎人小屋,抛开那群怪异的‘魔鬼’不谈,也会被暴风雪扼杀在冰天雪地里。 “我们还真是幸运啊。”亚当东张西望着,看着帮助小女孩翻过横倒树干的女猎人发出了由衷的感慨。 “幸运?”杜莎对此嗤之以鼻,“真要幸运的话,你们都该死在暴风雪里,这才真是走大运了。” “杜莎,少说两句。”抬担架的维卡低声斥道。 杜莎冲着不远处看过来的女猎人挑衅似的挑了挑眉毛也不说话了。女猎人也权当这个家伙有毛病了,这种泼妇似的嘲讽她听多了也有些免疫了。 “所以说昨晚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真的是‘魔鬼’吗?如果是‘魔鬼’我们为什么还能活到现在?”亚当抬手清理着眉毛上积蓄过多阻挡自己视线的雪霜。 “可能真的跟你说的一样,他们都是‘吸血鬼’类似的东西,没有得到我们的邀请所以不能进入我们的房子。” “吸血鬼会在暴风雪中出现吗?听起来很离奇。” “整件事情本来就离奇,你这么去想就不觉得奇怪了。”维卡后面抬着担架面无表情地说。 “但当地从来没有过类似怪物的传说,如果有的话我一定会知道。”女猎人一边走在前面也一边观察着针叶林里的各种痕迹,但很遗憾的是她没发现任何大型动物留下的足迹或者树干上的爪印,“它们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总之那些东西消失了就好,没必要再提起这件事了。”维卡眼底涌起了躁动,似乎很回避这个话题,看起来昨晚的那些黑影给他留下了相当大的心理阴影。 “这件事我回去一定得写本书,书名就叫做《与雪怪同行》。”亚当长吁短叹。 “...美国人,你为什么会跑到这么偏的地方来旅行,脑袋有毛病吗?”杜莎似乎有些听不惯亚当的塑料俄语,每逢这个美国人说话就一直蹙眉。 “我想看看真实的苏联是什么样子的,我的祖国跟伱们的国家不一直都很紧张吗?在电视上报道的新闻以及民间的传言都把你们塑造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但我觉得有些时候一定要眼见为实,所以就决定来苏联旅游,莫斯科、列宁格勒、明斯克都去过。” “后来有一次我感叹苏联真冷,难怪德国怎么都打不进来,旁边有人又跟我说莫斯科就算冷啦?北西伯利亚才是全苏联最冷的地方,在那里如果站着尿尿,尿会从地上一直冻到你的...咳咳,你懂我的意思。” 危机解除之后,亚当这个美国人似乎终于打开了话匣子放飞自我了,队伍里没人说话时就能听见他一直在巴拉巴拉,试图挑起一些聊天的热情。也没有人嫌他烦让他闭嘴,因为在漆黑的针叶林中前行的确是一件压抑沉闷的事情。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八十八章:起点 (4/5) “所以你是为了验证西伯利亚撒尿会不会冻到你的老二所以才来这里旅游的?”杜莎磕着从木屋不知道哪个旮旯摸出来的一点点松子问。 “也不全是这个理由啊...总之这一趟的确没来错,虽然昨天过得有些惊险,但如果我没来的话,那这两个可爱的小家伙不就得在路上被暴风雪困住了吗?”亚当看向前面背着小男孩一脚深一脚浅的女孩,走几步还回头看看背上的男孩有没有被颠簸醒。 “不过话又说回来,到了小镇后他们两个该怎么办?” “我说过,我会带着他们去莫斯科, 给他们提供住处和家庭。”担架前面的安德烈中校出声了。 “等等,你不是说莫斯科现在不是...”维卡忽然想起什么。 “祖国会好起来的。”安德烈中校淡淡地说,语气里有些坚定不移,“混乱只是暂时的。” “如果真的会好起来我就不会回来老家了。”女猎人说,“你的确是中校...但莫斯科那种局面下中校又能做什么?我不觉得接下来情况会越来越好...” 安德烈没有解释,只是抬着担架向前走着。女猎人看着他的背影, 又扭头看向了跟在她身边披着票的女孩陷入了沉思。 “尊老爱幼,送佛送到西,还那么爱国。中校你还真是好人啊...你以前也是孤儿吗?”亚当听完了安德烈中校的话忍不住问。 安德烈中校闻言回头看了亚当一眼, 其他人也都跟着看了他一眼,他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闭嘴吐唾沫,唾沫才一出口落雪上就化成了冰晶砸出了一个小坑。 “少说一些话吧,节省一点体力,路还很长,在到小镇之前我们没有任何补给。”安德烈中校转过头去了。 针叶林里没人说话了,整個森林忽然就陷入了寂静,平日里山雀的啼鸣也都听不见,只有偶尔针叶树划下小股积雪,摔落到林间才会发出哗哗的声音。最开始一行人还为这种异响感到紧张,越到后面习惯了就都神情放松了许多,觉得有些怪异的事情只是偶然一瞬, 过去了就永远过去了。 约莫一个小时之后,担架上响起了一声咳嗽, 打破了这份沉寂。 “老伯!”女猎人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从前面快速折返回来凑到了轮换亚当和杜莎抬的担架边上,看着担架上的老人慢慢睁开了眼睛。 “我...” “让他少说话。”前面的安德烈中校淡淡地说,“说话会引起腹腔横膈膜受力,他现在的内脏情况不容乐观,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老伯少说话,我们现在再把你送到镇上的医院的路上,你会没事的。”女猎人赶紧贴近老猎人的耳边嘱咐。 老阿利安睁开了眼睛后听见了女猎人的声音,花了半分钟的事情才理解了自己的处境,看着眼前透着光芒不断移动的森林,他最终还是缓缓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清楚。 “啧。”抬着老猎人的杜莎忽然停了下来,大概是有些郁闷这老家伙居然真的没死,“不抬了,没力气了累了。” “那就滚开。”女猎人直接走过去顶开了杜莎,接过担架,前面的亚当倒是有些茫然,不知道时间没到自己是不是该换班了,但看到克格勃中校走来接过担架的最前面又立刻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最好大家都一起平平安安到镇上。”亚当嘀咕着跑到了小女孩身旁带着她,还顺带从身上摸出了半片面包递给对方,对方看了一眼面包后礼貌地点头表示感谢, 撕碎放在嘴里软化又喂给了自己背后的弟弟吃。 “他是醒着的?”亚当看着缓缓咀嚼面包的小男孩问。 “他需要休息...”小女孩小声说。 “嗯...离镇上的确还有一段距离,路上少说话吧。”亚当点了点头, “走不动了记得叫我们背你啊,看你们两个应该都挺轻的,没必要觉得麻烦叔叔阿姨我们。” 对于这件事小女孩依旧是摇头了,态度很坚决,从进木屋开始她就没有一时一刻跟这个男孩分开过。其实亚当挺好奇如果他们要上厕所的时候是不是也一起上的,但在小女孩和男孩漂亮的脸蛋下他还是中止了这种邪恶的思想...他真不是恋童癖。 在老猎人从担架上醒来后,整个队伍的前行速度明显快了许多,从八点半开始他们一路不停地走到了三、四个小时,头顶针叶林覆盖住了大量的天光,难以确定时辰,但好在安德烈中校手腕上戴着一块胜利牌的10K金表,把时针对准太阳,时针和十二点的中线所指就是南方,比指南针好使很多。 “我好饿。”杜莎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跟木棍扫着路上的树枝和灌木抱怨,她的松子吃完了,早上那一顿早餐说是将食物全部解决,但分到每个人手里也不过几片冻鱼卷和半片面包,想要支撑一整天的长途跋涉实在是痴人说梦。 “我也饿,再坚持一会儿就好,应该很快就要到了。”维卡安慰妹妹的同时一边观察着四周,他们这一路走来都很安全,什么鬼影子都没见到,但越是这种时候他就越是紧绷心神。他可没忘记之前强闯猎人小屋时,崩飞了老猎人后放松的刹那就发生了什么意外,现在自己妹妹的手掌还包着纱布动都不能动。 杜莎也只是抱怨了两三句就没说话了,因为她发现一行人中最小的孩子都没发出什么抱怨,那个皮袄包裹的小女孩,从头到尾都沉默地背着自己的弟弟前行,时不时还停下来趁担架换班的时候给弟弟喂水。 “快到十二点了。”抬着担架的中校单手看了一眼表,问向背后的女猎人,“还有多远。” “按这个进度,应该快到了,最多半小时路程我们就能走出针叶林,然后再走半小时的大道就能看见镇子。”女猎人估摸了一下他们走来的进度笃定地说道。 “到镇上我一定得去吃顿好的,点两三条冻鱼抱着啃!”亚当摩挲着手掌嘿嘿说。 “其实如果运气好一些,路上遇到野兔子午餐就能解决了。”抬担架的女猎人抖了抖背后的箭筒,“我还是留了一两只箭没涂毒的。” “我们这一路上没碰到什么野生动物。”克格勃中校深邃的视线投入漆黑的针叶林。 “暴风雪的缘故?”维卡抬头看向针叶林密布的头顶,在原生态的大自然中居然连鸟叫都听不见。 “不应该,暴风雪之后才是捕猎的旺时,野兔子全都出来猎食了,按平常来看我现在起码身上都能挂一圈肥兔子了。”女猎人摇头,“可能是我们在针叶林边缘的缘故吧...” 中校不说话了,其他人想了想也没怎么当回事儿,担架上的老猎人耷拉着眼皮看着头顶划过的一片片针叶林,似乎想说什么又没力气说。林间又恢复了寂静,一棵针叶树接着一颗针叶树路过身边,脚下踩过积雪留下清晰的痕迹,皮毛与雪的摩擦声嘶嘶的,不绝于耳。 偶然之间,队伍中一直一言不发安静赶路的小女孩抬起头了,她站住了脚步张望了两下没有继续往前走。 亚当是最先注意到小女孩异状的,停了下来扭头看向她问,“怎么了?” 他这一停,整个队伍都停下来了,女猎人回头看向站在雪地中张望林间的小女孩,“走不动了吗?要我背你吗?” 小女孩没有回答,女猎人示意亚当暂时接过担架,走了过去想进一步问是什么情况,结果发现那女孩突然就抬高脚步在雪地里踩着,朝着针叶林深处的一个方向快速跑去,一溜烟就快没影儿了! “等等,你要去哪儿?”女猎人看她的动作被吓了一跳,赶快跟了上去。 “搞什么?”杜莎皱眉看着追小女孩的女猎人不耐地吐了口唾沫。 中校站在原地没动,左顾右盼地审视起了周围的针叶林,他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暂时将担架放在了地上,跟上了女猎人和小女孩留下的脚印。 “我去看看,伱留在这里。”在离开之前,中校看了一眼亚当命令道。 亚当倒是也想跟上去看看什么情况,但收到中校命令后似有多看了一眼强盗兄妹和地上假寐休息的老猎人,也明白对方的意思,也只能坐在原地等待。等到中校也往针叶林深处走没影子,亚当左看看维卡和杜莎右看看地上的担架,尴尬地笑了笑说,“休息一下吧...” 针叶林往深处,女猎人没跑两步就找到了小女孩,因为对方在不远处的灌木前停下了。 “你...你跑什么?”女猎人跑到了小女孩的背后喘了口气正想问是什么情况,但忽然间她听到了另外的一个声音。 那是...鸟类的叫声? 是的,那是鸟类的叫声...还是布谷鸟的叫声。 可这里是西伯利亚的东北部,哪里会有热带和温带地区树林才有的布谷鸟? 女猎人一步步走到了小女孩的身后,她右手轻轻搭在了女孩的肩膀上,顺着视线穿越了面前不高的灌木看向了前方。出人意料的是,在前方居然是一片积雪的空地,布谷鸟的鸣叫声就是从空地那边持续重复地传来。 布谷鸟的叫声整整叫满了十二下。 灌木前小女孩弯下了腰,捡起了一个东西递给了背后的女猎人,女猎人怔怔地接过,发现那是燃烧过后的黑色布片。 空地中,一栋木屋静静地矗立在那里,从窗户可以看见里面熟悉的布局,火炉、火炕以及墙上弹出木制小鸟的时钟。 猎人小屋。 他们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章节目录 第八百八十九章:第二天 (5/5) 针叶林中不可避免地发生了一次争吵,杜莎发了很大的脾气,近乎歇斯底里,但这一次维卡没有出声制止她,因为每个人的情绪都很不稳定,包括被指矛头的女猎人。 “你带的什么路?这就是你带的路吗?一个上午,走了半天的时间你把路绕回来了, 你是不是有毛病啊!” 整个针叶林都只能听见大吼和指责声,远处针叶树上的积雪哗哗地被震落在林间。在积雪堆满的空地前,一行人站在猎人木屋的不远处面面相觑。 女猎人没有理心情近乎崩溃的杜莎,她皱眉观察着四周,甚至一度走到了猎人木屋的窗边看向里面,才确定了这就是他们来前的起点,在那张桌上还有削剩下的冻鱼鱼骨,以及不少面包屑, 熄灭的火炉边上也全是零碎的火柴枝丫... 没有错,他们的确绕回来了,以某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在经过一个上午整整四个小时的长途跋涉后回到了最初的原点。 “先安静。”女猎人深吸了口气说,“我不觉得是我带错路了,应该是我们遇到一些...意料之外的情况。” “你不觉得你带错路了?但你就是带错路了啊!”杜莎情绪激动地走了过来要用那只还完好无损的手来拉扯女猎人的衣领,但女猎人抬手就扬开了她的手臂,在她愣神准备开始厮打的时候,维卡就低吼一声,“好了!” 杜莎回头看向自己面色同样不太好的兄长,也是满腔怨愤地大喊,“好什么好!这到底在好什么!这他妈到底什么情况!” “我也想知道什么情况。”女猎人看向了中校,“你的手表能借我看一下吗?” 安德烈中校知道女猎人所想,也干脆解下了手腕上的胜利金表递了过去。女猎人在接过手表后凝视上面指向12:15的时间,又走到了木屋的窗边找角度看向里面的布谷鸟挂钟,确定了两個表盘上的时间是几乎一致的,最多误差也不过一两分钟。 “手表指针定向没有出错。”女猎人把手表还给了中校看向其他所有人, “我对我的方向感也有自信, 我们的确之前都是一直在向西方走的, 没有走弯路的可能。我和中校轮流指路也减少了出错的可能,我们两个同时对方向产生错误认知的可能很小。” “你想说什么?”维卡沉闷着问。 “如果我们本身没问题,那有问题的就只有我们脚下的路了。”女猎人深吸了口气说,“这片森林有问题。” “森林能有什么问题?”亚当下意识问。 “不...可能是我们真的走错了,两个人同时方向感出错的可能性不大,但不是没有。”维卡依然有些拒绝相信他们的猜测。 “对啊,森林怎么可能出问题,你们都疯了吗?”杜莎尖叫着吼,“就是你们这些蠢货带错路了!” “我也希望是我带错路了。”女猎人没有回避视线,直视杜莎说,“我也的确愿意去当你嘴里说的蠢货。” 这一席话瞬间让杜莎哑住了,眼中除了狂躁外也隐隐浮现起了一丝恐惧和不安。 “去大道上看看。”安德烈中校扭头看向针叶林的北方。 “对,那条铁轨。”亚当眼睛亮了。 如果他们记得不错的话,这栋木屋是修建在距离铁轨不到三百米的针叶林中的,这也代表着往北走不到多远就能抵达铁轨平铺的大道。沿着大道走就绝对不会出什么问题。 “可以先去大道上看看。”女猎人也想起了这一茬,看向中校,“我和伱一起去?” “不,我跟他一起去,你和其他人留下来照顾这个老人和那两个孩子。”安德烈指了指维卡,又低头看了一眼担架上的老阿利安。 老阿利安也在看他,嘴唇蠕动了一下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现在的状态的确什么都做不到。 “老伯,你对这里最熟悉,麻烦指一下去大道的方向,免得我们又走错了。”女猎人蹲在了担架边握住了老猎人的左手。 老阿利安顿了一下,费力地抬起右手指向了针叶林的一端,气若游丝地说,“往里走...一条我开辟的小路...沿着走到底...” 说完这些后他就什么都没说了,他看见了一旁的维卡和杜莎,自然也认得他们就是破门而入的强盗,但这种情况下他又能说什么做什么呢?只有沉默。 “还有去大道上的路吗?那再好不过了。”亚当一听后精神一振。 “三百米的路程往返大概需要十分钟左右。”安德烈中校看了一眼手表,“十分钟之后如果我和维卡没有回来,那你们就进木屋先休息...如果可以的话,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先在周边提前搜集一些柴火。” “搜集柴火干什么?”杜莎说。她内心隐约拒绝他们将要面对的窘境,所以才会脱口而出问出这个问题。 “现在已经中午了,如果再出发,可能也得下午接近傍晚才能抵达小镇,一旦路上出现什么意外就会耽搁到深夜...西伯利亚的天黑得有多快晚上有多冷你们自己是清楚的。”女猎人平静地把中校的意思说了出来。 “所以我们可能还得在这里待一天?”亚当脸上的表情瞬间就不好看了。 “这是最坏的情况,一会儿如果中校找到大道了,我们就沿着大道走。沿大道是几乎不可能走错路的,就算积雪再深,晚两三个小时也能赶着在天黑的边缘抵达小镇,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女猎人说。 “行吧...”亚当面色几次变化最终还是认命了。 中校和维卡起程往针叶林里钻进去了,没走几步就看到了老猎人指的那条人为开辟的小路,一会儿的功夫就看不见人影听不见脚步声。空地这边,几人干站了一会儿,最后女猎人和亚当动手把老阿利安给抬进了屋里,重新把火炉点燃。 “事情越来越奇怪了。”亚当自言自语地说着,他身边的女猎人听见后没说什么,看了一眼空地上愤怒地踢着雪来回踱步的杜莎,又看向了坐在木屋前的小女孩,她走了过去坐在小女孩的身边小声说,“...叶列娜?是叫这个名字吧,你还好吗?” 小女孩转头看了一眼女猎人点了点头。 看着这个棕黑眼眸清澈如水的小女孩,女猎人斟酌了很久的词语,最后说,“你有没有什么想告诉姐姐我的事情?” 小女孩看着女猎人,良久后轻轻点头,“我弟弟...他饿了。” “这个,喂给他吧,但你也要吃一半。”女猎人从皮袄里摸出了一小块冻肉干,这是她之前从木屋里翻箱倒柜找到的,但没上缴到桌上。 “能全给他吃吗?”小女孩问。 “不能。你必须吃一半。”女猎人看向小女孩背后皮草裹的小男孩,那副虚弱的模样让人心疼,但长时间的跋涉其实最该说饿的人是小女孩。 她可是知道的,这个女孩早上的时候根本没有吃什么东西,所有分配给她的鱼肉卷都喂给了小男孩,她几乎就只喝了一些水吃了点面包碎渣就陪着他们走了半天的雪路。 “好。”小女孩像是做出了什么艰难的决定,点头答应了。 把冻肉干递给了小女孩,看着她撕咬下一半进嘴里然后咽下,女猎人才伸手拍了拍她的头站了起来,准备走向不远处的针叶林捡烧炉火的柴火,但就在这时她听见了背后小女孩低弱的声音,“要小心他们。” “你说什么?”女猎人立刻回头看向小女孩。 “小心他们...”小女孩看着女猎人目光清澈。 “他们?你是说昨晚的那群...魔鬼吗?” 小女孩摇头了,看向针叶林深处,“所有人...小心他们所有人。” 所有人? 女猎人愣了一下似乎没能理解什么意思,但说完这句话后小女孩就已经背起弟弟回去木屋里面了,炉火已经升起来了。在进屋后她张开嘴把舌头地下的肉干吐了出来,擦干净又塞给了背后的小男孩,小男孩闭着眼睛张开嘴轻轻咬过温热的肉干咀嚼着吞下去了。 “谢谢...”他用几乎无法听见的声音说。 “活下去,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的。”小女孩低声说,“为了我,为了他,也为了你自己。” 短短的五分钟很快就过去了,空地上正在搜集柴火的亚当和依旧愤然的杜莎听到了灌木中有脚步声,他们下意识就畏惧地回头跑向了木屋远离了针叶林,直到最后那熟悉的两个身影出来时他们才松了口气。 “情况怎么样?”女猎人听到动静从木屋一侧抱着柴火跑了出来,一眼就看见了灌木里走出来的中校和维卡,话才问出口她就注意到了两人那难看的表情。 “走回来了...?”维卡站在灌木前呆呆地看着木屋以及木屋前自己的妹妹。 “走回来了。”中校漠然地看着面前的一切。 “可我们的确是沿着路走的啊!该死,难道是那条路本身就是绕回来的!”维卡呼吸有些急促了,眼中涌起了不安。 “不,我很确定,我们是沿着直线走的。”中校看向他们回来的灌木深处,“路可能会绕回来,但手表指的方向永远不会错。” “不...我不信。”维卡表情抽动了一下,有些焦躁不安地回头闷头冲进了针叶林里,但这一次中校没有跟着他一起去,而是走出了灌木朝向木屋这边走来了。 “中校,真的...是路的问题?”女猎人看着走来的中校开口问。 “路的问题。”中校点头承认了,“我们应该是被困住了,按着手表的指向走直线还是回到了这里。” “什么原理?” “我不知道。”中校摇头,“我以前从没有见过这种情况...但毫无疑问应该跟昨晚的暴风雪有关系。” “暴风雪。你是说那群...魔鬼?”这一次女猎人也用了魔鬼来形容那些黑色的人影轮廓。 “那不是魔鬼。”中校说,“那是敌人。” “敌人?”女猎人盯向中校,似乎想从对方的表情里找到更多的信息。 “一切想要从我们这里夺走事物的都是敌人。”中校的表情没有任何纰漏,侧头看向不远处还在到处乱走的杜莎,“柴火搜集得如何了?” “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好消息是暴风雪刮下了很多树枝,柴火只需要捡几趟就足够烧到明天。坏消息是在搜集柴火的时候我没在附近发现有任何动物的痕迹。”女猎人放下了手里的柴火说。 “...你确定?”中校低声问。 “动物好像都绝迹了...我以前也从没有这么干净的森林...从今天早上开始你听见过有鸟叫声吗?” “除了那个时钟以外,没有。” “呼...那看来不是我个人本领问题了。”女猎人做了一次深呼吸,因为她预感到事情似乎真的不妙起来了。 “...木屋里的食物在今早上已经吃完了。”中校默然了一会儿后开口,“无论如何我们得想办法撑过今天。” “或者赌一赌直接上路,看看能不能走到小镇。食物已经吃完了,就算撑过了今天到了明天,恐怕我们也没有力气再长途跋涉整整数个小时的雪路了。” “不能赌。早上和刚才的实验已经证明了,不找到为什么我们会绕路回到原点的原因,我们走的所有路都只会是白费功夫。” “中校你似乎从一开始就看起来...一点都不害怕?”女猎人突然看向一直面色沉着的这个男人问。 “苏联的军官字典里没有恐惧这个词,我们只会给我们的敌人带去恐惧。”中校淡淡地说道,“而且我看你也不怎么害怕,你一直很冷静,有着军人一样的素质。” “可能是我在莫斯科最后待的一段时间什么混乱场面都看腻了吧...”女猎人自嘲地说道。 “相信祖国会越来越好的...我也是为此而来的。”中校沉声说。 “是。”女猎人敬了一个不怎么标准的军礼。 “现在的主要问题是食物,你是猎人,你能在这片森林里为我们暂时弄到一些吃的东西吗?哪怕没有动物。” “我尽量。” “对你致谢。不止为了我们自己,也是为了那两个孩子。”中校看向木屋。 “你似乎很在意那两个孩子?” 中校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看向了不远处的灌木。 在那里传来了急迫的脚步声,一个人影冲了出来,没有意外,是维卡,他浑身上下都布满了积雪,一脸死了爹妈似的看向木屋和木屋前的他们。 “准备好在这里度过又一个夜晚吧。”中校说,“我感觉今天这个夜晚不会平静了。” “今晚应该不会有暴风雪了...那群魔鬼还会出现?” “敌人,是,敌人还会出现。我们从最初起遇到的问题从来就不是暴风雪,而是比暴风雪还要可怕的敌人。”中校幽然地说。 章节目录 第八百九十章:草 靠窗木桌上放着的水杯是搪瓷杯,通体白色,杯环左侧有红色的五角星,大抵也是从莫斯科产。杯子表面的无机玻璃瓷釉在无数次使用时不经意的磕碰后露出了下面的金属,时间久远后暴露的金属就留下了血红的锈迹,总会让人第一眼看它上去会产生不卫生的感觉。 木屋深处的火炉亮着火,窗外也照进来白色的光, 在光与火的交接处,热水从水壶里汩汩倒进桌上的搪瓷杯,光与火的颜色融在银链里哗哗坠下,大量的温度在这个过程中流逝,白雾溢散在空气里。 老阿利安躺在火炕上,侧着头默默凝视着背对着自己倒水的小女孩, 她的身高并不算高,只有踩在木板凳上才能够得着桌上的水壶。即使在完成这种危险动作时,她也无时无刻背着那个小男孩, 这副费力的模样总会让人担心她会不会脚下失去平衡摔下去。 水倒完了,装满热水的搪瓷杯被端到了火炕边,小女孩爬上了火炕,将背后的男孩安置在了最温暖的角落,又捧上搪瓷杯跪坐到了老阿利安的身边,先自己喝了一小口,然后再递了过去将杯口凑到了老人被冻干裂的嘴边。 热水接触干裂的嘴唇,在轻轻蠕动的同时脆弱的伤口里溢出了几丝红色的小蛇在温水上,老阿利安一声不吭地将水喝了一半,在他准备继续喝下去时,水杯被挪开了。 女孩默默地将剩下一半的水杯后放在一边,可能是担心对方喝太急了。 过了一会儿看着小女孩老猎人开口了,嗓音干涩低哑地尝试说了几句话想跟小女孩进行沟通交流, 但过了几秒发现, 小女孩在听见他的动静后只是回头静静地看着他,没有任何的交流和反馈, 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这个黑发的漂亮女童可能不是雅库特人。 “你叫什么名字?”老阿利安选择了换作俄文说话,声音很小很小,因为每多说一句话都是对他受伤腹腔的折磨。 小女孩端着搪瓷杯自己喝了一小口,低着头安静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在犹豫或者思考什么其他东西,许久后才抬头开口了。“叶列娜。”她回答了老猎人的问题,用的居然是纯正的雅库特语,“你应该少说话。” 她将手里的水杯又递了过去,老人靠近然后啜饮快要冷掉的温水。她默默地看着老猎人喝水,这是女猎人在进入针叶林之前拜托她的事情。 这个木屋的幸存者里会心甘情愿照顾这个受伤老人的恐怕只有女猎人一个,除了女猎人以外其他人估计都只会冷眼这个老人的死亡,哪怕他是这间屋子真正的主人。 喝水的老阿利安浑浊的眼球缓缓转动,从不远处的斜斜的窗户看见了外面雪地里的人影绰绰,以他的视线不难看清一张他很难忘记的脸,扛着猎枪的维卡。 小女孩把搪瓷杯里的水喂完了,又准备下炕去找水壶倒水,但也就是这个时候一只手从她背后伸了过来按住她的肩膀,一下就将她推翻到了炕上的另一边,手中的搪瓷杯也脱手而出摔在了地上滚去老远。 推开小女孩的人是杜莎,戴着熊皮帽的她明显气势汹汹来者不善, 可能女猎人离开之后再也没人能跟她对呛了, 所以现在她的目的也很明确。 “老东西。”杜莎伸出手就拽住了老猎人的衣领, 单手强行将把这个孱弱的老人从炕上拉了起来凑到自己面前。 四目相对,苍老的额头皱纹堆积得彷佛能抠出黑泥,浑浊的老眼眨也不眨地盯着这个年轻自己数倍的女人。 杜莎看着这个老家伙,抽了抽鼻子,舔了一下嘴唇低声说,“这个房子里还有吃的是吧?你藏起来了。告诉我吃的东西在哪里。” “屋子里有其他的杯子,橱柜最下层。”老猎人说。 小女孩抬头看了老猎人一眼,然后默默地下炕,走到了橱柜前,果然从最下面一层找出了一整套的搪瓷杯,又一一地摆放到了木桌上。 “你这个老东西,信不信我把你丢出去喂狼”杜莎表情有些吓人,嘴里虽然狠毒,但手上却除了扯衣领之外什么也不敢做,还时不时扭头看向窗外担心有没有人发现里面的异状。 她回头的时候还特地瞪了重新倒水的小女孩一眼,大概是在威胁对方别让她乱叫乱说话什么的。而小女孩也特别配合,安静地干着自己的事情,一声不吭。 “老东西我知道你藏了吃的,这间屋子里不可能就那么一点吃的。”杜莎舔了舔同样干涩的嘴唇低声说,“别那么自私,现在每个人都饿着肚子,要是我们饿死了你也别想活着离开。” “那就一起死在这里吧贱人。”老猎人看着杜莎扯了扯嘴角脸上全是嫌恶。 杜莎暗骂了一句俄语脏话,勐地把老猎人摔在了火炕上,管也不管老人因为拉扯到伤口的疼痛扭曲表情,反复地在木屋里踱步,时不时抽风似地在橱柜前翻箱倒柜,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冲到角落折腾起了柜子架。 老猎人冷眼看着这个女人的疯狂,可以看出对方的确是饿极了,尽管今天早上她的早餐包含了她兄长让出的一半份额,她现在也饿得发慌。就算什么也没做,女人天生也会比男人饿得更快一些,而从来没挨过饿的她现在满脑子都只有食物两个字。 别说是杜莎了,就算是在雪地中的维卡、亚当也都出现了明显的体力不支,他们的劳动量远超于什么都没做的杜莎,虽然只是饥饿了半天,但也很明显的反馈到了表情上浮躁、焦虑、不安。 只是时间问题他们就必然会变得易怒以及恐惧,这种心理状态下极容易出现内讧和互相伤害的事端。饥饿引起的弊端以及渐渐开始了,在这种逐渐升高的压力下总有些人会提前崩溃。 “哈!”木屋里杜莎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喜的叫声,没想到发泄式的东翻西找居然还真让她找到了些什么。 那是一块隐藏在角落装着杂物木柜后的松动木板,在杜莎发疯一样把木柜整个地踹翻时,她忽然就注意到了那块失修似的木板,在女人第六感的指引下她立刻弯腰过去掰动那块木板,果然真的在后面发现了一个隐藏起来的空间! 杜莎的惊喜尖叫声引起了木屋外人的注意,维卡和亚当是最先冲进来的,他们才冲到门口就看见蹲在墙边撅起的那个大屁股,亚当只因为多看了几眼,就被一旁的维卡进门时不小心地肘击了一下左肋下侧,疼得直抽凉气。 “你找到了什么?吃的吗?”维卡快步过去脸上也久违地涌起了澹澹的喜意,这一整天过来几乎就没有过好消息,现在没有什么比找到吃的更能让人精神振奋的事情了。 “老东西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找不到吗?你个自私鬼,活该饿死你个老骨头。”杜莎一边兴奋地在那木板后面的空间里摸来摸去,一边咒骂着火炕上的老猎人。 维卡这时也转头看了一眼过去,却发现那个侧躺的老人正面无表情地盯着维卡,没有一丝一毫的愤怒。 数秒后,在木板前掏弄摩挲的杜莎忽然浑身一震,走过来的维卡和亚当都探头想看看找到了什么吃的,结果只看见浑身莫名颤抖起来的杜莎慢慢直起身子,手里抓着一个木制的玩具? 一个木凋的玩具车。 杜莎低头看着这凋刻手艺烂到家的玩具车嘴角抽动了几下,然后勐地把它摔在了地上,趴下去整条胳膊都伸进去摩挲了,然后一个又一个古怪的东西被摸出来了:万花筒、木匕首、木手枪、魔方。 全都是玩具,还都是上了年头的玩具,到最后杜莎甚至抽出来了一副国际象棋,她愣了好久转头看见老猎人讽刺的笑容才反应过来自己找到的压根不是什么食物储藏室,愤怒地尖叫了起来。 在她的尖叫中老猎人也笑出了声音,即使牵扯伤口疼痛难耐他也在笑,直到杜莎将手里的国际象棋砸在了地上,里面的棋子全部迸射了出来散了一地,每一颗都是木头纯手工凋刻的。 残酷的现实已经摆在他们的面前了,这个屋子里的确没有任何吃的了,他们已经陷入了断粮的危机,接下来只需要一天的时间,他们就会进入饥饿的深渊中越陷越深。 有了维卡和亚当的闯入,甚至骚乱吸引了雪地里到处乱走不知道在布置什么的中校,杜莎最终还是没能把麻烦找到老猎人的头上,在做完他们能做的一切之后,所有人都回到了木屋烤火等待,等待着一个最后还没归来的人。 天光到了下午六点时就开始晦暗起来了,在布谷鸟弹出挂钟报时的时候,窗外针叶林里终于出现了一个人影,那是女猎人,她手里提着一个大布袋子涉雪归来。 这一次就算是一直跟她不对头的强盗兄妹都开门主动开门迎接了,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视线却也是诚实地紧盯着那个大布袋子。 女猎人把布袋子往地上一松手,就直接走到了桌边拿起一个杯子倒水喝了起来,她身后杜莎已经饿狼扑食的姿态冲过去将布袋子拉开,在看到里面的东西时表情僵硬了起来。 “怎么全是草(一语双关)!?” 借着火炉的光可以看清布袋子里面全是杂草似的绿植,夹杂着一些黑色和红色的浆果,最大的安慰是能偶尔零星见到几个蘑孤。 “没有找到猎物吗?”安德烈中校从失魂落魄的杜莎手中拿过袋子,看了一眼里面的收获沉声问。 “没有,一只兔子和鸟都没有见到,就像死绝了一样。”女猎人喝完水呼了口气摇头,“只在灌木丛里找到了一些野生的石荆棘和蓝莓、原本我想挖蘑孤,但雪太厚了,挖起来费时费力,转了几圈只找到了几多色钉孤。” “这些能吃吗?”中校又掏出了布袋子里的一把带锯齿的叶子,大部分为茵绿色,少部分呈现深邃的鲜红。 “刺五加。”坐在椅子上休息的女猎人伸手揪了一片深红色的叶子丢进嘴里嚼了两下,“红色的嫩芽最好吃,有种特殊的香味,镇上的人都经常拿它来涮火锅,根茎可以入药应该也可以一起吃。” “这些东西是不可能填饱肚子的。”维卡低声说。 “吃的方面大头还是得看浆果,但暴风雪把灌木里很多浆果都打掉了,我转了一圈也只找到这些,更深处的林子里可能有更多,但我没有敢去。”女猎人放下水杯,“今天也暂时只能吃这些了。” “吃草么。”亚当看着中校手里的叶子表情古怪。 “按理说一个好猎人在西伯利亚的野外是怎么都饿不死自己的,只会越吃越胖。”女猎人把嘴里嚼着的嫩芽吞了进去,“但我觉得这里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西伯利亚荒野了。” “那场暴风雪。”中校说,“一定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这是肯定的。”女猎人说,“但无论如何我们明天一早也必须动身,找到离开这里的办法,不然再拖下去我们就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西伯利亚的严寒不比其他温带地区,在这里任何的行动都会消耗大量的体能,少吃一天的饭毫不夸张的说就是直接剥夺了下一天的一切行动能力。 恰如饥荒时老人们所说的,真正的饥饿是一只鸡从你面前路过,你都甚至没有力气去扑抓它,只有眼睁睁看着它扑腾飞过,留下一地鸡毛的恐怖。 那是精疲力尽的绝望,也是木屋里所有人即将面临的绝望。早上的那顿饭在长途跋涉之下已经消耗空了,每个人现在的胃部都泛着酸水,寒冷加速血液循环会让他们的体力更快消耗,很快他们就会开始燃烧起身上的脂肪来支撑行动了。 “你说今晚那些东西会出现吗?”女猎人抬头看向中校问。 “我不知道。”中校诚然回答,他转头凝视窗外的针叶林,“我只知道,可能今晚是我们最后的反击机会了。” “是啊。”女猎人顿了一下默然颔首。 过了今晚之后,一旦到达第二天的早晨,十二个小时之后,这间屋子里面剩下的只有前胸贴后背,体能衰退到极致的饥饿者了。别说那些恐怖的魔鬼了,就算随便一只野狼都能让他们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火炉前水壶沸腾,夜幕也很快降临了。 章节目录 第八百九十一章:王车易位 窗外天色将暗,猎人木屋窗内火光依旧,透过窗户的染雪的玻璃,可以看见一张木桌。 在木桌上,白桦木凋的‘马’被一只手放进了国际象棋棋盘里,‘车’的旁边,填补了沙盘战场的最后一个空位。 女猎人收回手, 地上零散的每一颗棋子都被捡回来了,放在了它们该在的位置,炉火里燃烧的柴火将它们的影子打在棋盘上,尚未出征棋影又矛指敌营,柴火烧得噼啪响就是棋子被挪动时的金鼓连天。 这副国际象棋很旧,大概已经有十几年的历史了,纯手工制作, 从笔画的棋盘,到木凋的棋子,想要制作这么一副完整的国际象棋需要花费的精力,远远超过了象棋的本身价值。 可没有人会嘲笑制作它的人以及它存在的意义,就如同墙角落堆站的整整齐齐的玩具,这幅象棋拥有着属于他的独特意义。 但此刻这副象棋再有意义也无法吸引木屋里其他人的注意,就算它是用象牙玉石凋刻的也绝对比不上火炉前架烤的那一锅沸腾的炖菜。 火焰舔舐的铁盆里,掀开锅盖后可以看见红色的刺五加嫩芽浮在沸腾的汤汁上,白色的泡沫下隐约可以见到几朵蘑孤在翻腾,但最引人咽口水的大头还是一块块肉色的‘鳝段’,那毫无疑问就是肉,也是木屋里最后的一顿肉。 玻璃罐子里装着蛇的内脏以及鳞皮,可以猜到炖锅里的肉就是出自那条北极蝰身上,原本被女猎人剁掉脑袋榨干蛇毒的它最终还是没有逃离被吃干抹净结局。农夫与蛇的寓言故事终究是过时了,这一次由到它用自己的血肉来提供给风雪中的受难者温暖了。 “还没好吗?”杜莎声音很虚, 应该是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她有些后悔自己白天大喊大叫发泄情绪,浪费了太多体力。 她的身体素质本就是木屋里这群人里的末端水平, 有趣的是似乎一直背着弟弟的小女孩身体感觉都比她强许多。 “别急, 蛇肉要多煮一下。”蹲在炖锅旁的维卡耐心地安慰自己的妹妹,比起不怎么喜欢动脑子的杜莎,他是清楚知道蛇肉寄生虫容易导致腹泻高烧这个道理的。 女猎人带回来的布袋子里的浆果已经吃完了,八个人吃根本不够分,这一锅炖菜就是救命饭,但同时也可能成为催命饭,在这种处境下他必须耐心。 不断用匕首翻弄炖锅里的蛇肉和鲜红碧绿的嫩芽,直到杜莎不知道第几次询问时,维卡终于将炖锅从火炉上挪开,抓着炖锅的把手将里面的分量平均倒进了木碗里。 原本他们以为人数的问题餐具可能不够用,但老猎人醒来过后按他的指引还真从橱柜的犄角旮旯里翻出了几个破木碗。 女猎人接过亚当递来的碗,看了一眼里面的几块蛇肉和蘑孤。分饭这方面上维卡虽然可能会有些私心往自己妹妹碗里多倒一些,但总体来说还是没有去动什么太大的心眼。 毕竟木碗里的炖菜是谁找回来的所有人都清楚,如果明天依旧找不到离开的方法,恐怕他们想吃下一顿还得依赖女猎人深入针叶林。 现在这些木碗里分别盛满了炖菜分到了每个人的手中,没有天主教或者基督教的饭前祈祷,所有人在端起碗的瞬间低头勐吃。 “这炖菜多是件美事啊...”亚当发出了一声由衷感慨后,整个木屋里就只有喝汤咀嚼的声音, 真的是巴不得把蛇段骨头都一起咬碎吃下去。 老猎人侧卧在火炕上已经基本可以自己舀炖菜吃了,在一旁的小女孩依旧是选择先喂饱弟弟再考虑自己饿不饿的事情,一旁端着碗的杜莎一边吃一边扫着火炕上放着的还没动的那碗炖菜,她显得有些虚弱...比其他所有人都虚弱,眼神有些发绿但终究没敢过去做什么,只能强忍住想法扭头走到别处去。 女猎人坐在木桌的棋盘前一边吃着炖菜一边看着那些棋子发呆,大概是在思考怎么脱身的事情,在想到入神的时候耳边却响起了棋子挪动落子的声响,她抬头看了一眼木桌对面,发现是克格勃中校挪动了e2的白方‘兵’走了两格。 她吐掉了蛇段的骨头,喝汤的同时也没多想,随手把己方对位的‘兵’也向前走两格。中校大概是猜到了她的下一步,在棋子落下的声音响起时,他的落子就已经完成了,白方‘皇后’直接飞到了h5。 女猎人顿了一下,下意识就把离白方‘皇后’最近的兵往前走了一格。在国际象棋的规则里‘兵’这种棋子除了开局第一步外一次只能走一格,但吃子却是直走斜吃。 中校抬头看了一眼女猎人,“你不会下?” “只会一点。”女猎人诚实地说道。 中校点了点头,大概意思是十分认可女猎人的话,然后下一步就把皇后横移吃掉了女猎人第一手前进两格的‘兵’。 女猎人抬起手,看向棋盘,愣了一下然后又放下了,因为中校简单两步就把她将军抽车了,她下一步如果不想输就必失一车,这种开局基本就可以算天劣了,如果双方实力均等一方犯了这种错误后续基本没得玩了。 “皇后只是诱饵。”女猎人看着那将军抽车的‘皇后’点了点头,随手推倒了自己的‘皇帝’,“厉害。克格勃的人也学国际象棋?” “我只是有过一个很好的老师。”中校将棋子复位,重新挪动棋子,向前走了两格‘兵’,再开了一把棋局。 “现在你们还有闲心下棋?”亚当端着炖菜碗走了过来,看见桌上的国际象棋有些哭笑不得。 “苦中作乐而已。”女猎人捻着棋子落下,“干着急情绪上头除了白白消耗体力跟猪一样吃得更多外没有任何帮助。” 不远处埋头舔碗的杜莎抬头看了这边一眼。 “其实每天就吃这样的野菜我感觉也能撑一段时间,吃完了的蛇骨头留着下一顿熬汤。”亚当盯着碗里汤上漂的嫩芽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没那么容易。”女猎人等待着中校落子的时候叹了口气,“你以为野菜是取之不尽的么...可能下一顿我们就没那么多东西吃了,甚至根本找不到吃的。” “不会吧?野菜还有能摘完的时候吗,那么大一片林子。”亚当愣住了,就连不远处的杜莎都竖起耳朵看向这边。 “不是摘完,而是摘不到。今天我出去逛了一趟发现暴风雪后针叶林里的积雪太深了,长在地上的野菜都被埋住了,少许灌木的浆果也被打掉进了雪里。挖开积雪找野菜的体力消耗远远超过了我们从野菜和浆果里补充到的热量...可能明天找不出离开这里的办法,我们之后就只能就地取材啃树皮了。” “树皮...那东西能吃吗?” “人饿极了什么东西都会吃...可能我们唯一的好消息就是不会缺水,毕竟西伯利亚到处都是雪。” “喝水可不顶事儿啊。”亚当提着凉下来的水壶走遍屋内给每一个人倒水。 维卡接过水杯还没喝就看见自己妹妹已经喝完了,摇了摇头在妹妹渴求的目光中把自己的水杯递了过去。 火炕上的小女孩此时也主动端着两个杯子走了过来,提着水壶的亚当看了一眼火炕上的老猎人。 老猎人自从醒了之后就陷入了独自一人的沉默,没有向维卡和杜莎两个造成他伤势的罪魁祸首咆孝问罪,也没有向克格勃中校寻求正义。 这个老猎人好像是认命了似的,只会重复地喝水,进食然后睡觉。 但就算如此他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到时候如果他死了,尸体估计是没有人会浪费体力去埋进雪里的,那么到时候他们会对着这个老人的尸体做些什么呢? 亚当发神太久了,女猎人轻声提醒他,他才反应回来提起水壶,差些没把开水浇到小女孩的手上。 女猎人看着他的模样摇头不知道第几次叹气了,抬手就准备越兵走棋,一旁正要离去的小女孩看了一眼她握住‘兵’的手,又看了一眼棋盘的另一个角落,但什么也没说,端着水杯就要回去床上。 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小女孩的这两道视线,是的,几乎。 “等等。”一直没有说话的中校忽然开口了。 女猎人下棋的动作顿了一下看向中校,然后才发现中校叫的不是她,而是准备离开的小女孩。 小女孩停下,回头看向中校。 中校看向女猎人示意她让个位置出来,女猎人愣了几秒意识到了中校什么意思,露出了个怪异地表情后慢慢挪了个身位出来转头看向小女孩。 中校这是要让小女孩坐到桌上来。 小女孩站在原地没动,直到所有人都看着她之后,她才迈动脚步走了过去,然后在中校视线的指引下坐到了桌前,也坐到了那盘国际象棋前。 中校伸手把女猎人下的那手棋退了回去,双手叠在一起撑在桌上看着小女孩,“你会下棋?” 小女孩与中校四目相对,许久后她缓缓点头。 “你怎么知道她会下棋?”女猎人看着中校问。 中校摆了摆手,又说,“哪里学的?” 小女孩没有回答,只是摇头。 “能和我下一把下棋吗?”中校对小女孩的表情没有严厉和肃然,只有平静,一种谁都看不懂的平静,包括他现在的要求,也让木屋里每个人都摸不清头脑。 生死存亡之际,这个男人居然还有心思让一个半大的孩子跟他下国际象棋? 女猎人又重新审视了中校一遍挑了挑眉,没有对他的“心血来潮”做任何评价。 “搞什么...”杜莎滴咕了一声,瞅着中校又瞅着桌前坐着的小女孩,她想说什么但又放弃了,脸上涌起了疲惫和不舒服的色彩,也不知道是不是白天闹腾得太厉害实在是太累了。 的确没人能理解中校的脑回路,因为他真的和小女孩下起了一把国际象棋,没有任何的交流,只是一次又一次地挪动放下棋子。 女猎人和亚当都渐渐发现这两人下棋很快...不,应该是小女孩下棋很快,每次中校挪动棋子后她都会在棋子落下的瞬间完成自己应对的落子。 中校在默然之间也加快了自己落子的速度,木屋里棋子落子的‘踏踏’声不绝于耳。 直到最后,中校停下了摸棋的动作,收回了手看了一眼小女孩,然后点了点头。在得到准予后,小女孩放下了握住‘皇后’的手,下了桌子转身回去了火炕。 整个过程他们没有进行任何交流。 中校看了一眼火炕上重新披上袄子和杯子的小女孩,眼底确信了些什么东西。 “这就下完了?”亚当有些茫然,他比女猎人还不懂棋,更别说是快棋。 一分钟不到就结束的棋局他根本没看懂,直到最后谁赢了他都没反应得过来,桌面上的棋子就被中校复原了。 女猎人瞅着已经复原的棋局愣神了好久,直到最后她才冷不丁地说,“输了一手‘王车易位’啊。” 木屋里也没多少人听得懂女猎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中校似乎也没有任何要对刚才莫名其妙开始的棋局进行解释的意思,这件事似乎就这么稀里湖涂的过去了,好像什么意义都没有。 章节目录 第八百九十二章:大戏上演 木屋重新陷入了安静,火炉静静燃烧,布谷鸟挂钟在几次的报时后也指向了夜晚。 多双眼睛看向窗外的漆黑针叶林,他们想象中的恐怖画面并没有出现,每个人心底都暗暗松了口气,但心却依旧是沉甸甸的触不到底。 桌前跟女猎人下了好几局棋的中校终于放下了棋子,站了起来看向所有人, “明天早上我会再度尝试穿越森林,有想法的可以跟我一起走。” “我们走不出森林会不会是因为那群...怪物在搞鬼?”一直坐在桌边观棋的亚当满脸倦容,似乎看棋的他比走棋的人还要累。 “可能,但也仅仅是可能。昨晚上的那些‘东西’,今天我在森林里面没有见到它们的踪影和痕迹...我不知道他们是彻底消失了还是藏在暗地里观察着我们。”整理棋子的女猎人说。 “观察我们?为什么要观察我们?”亚当有些不解。 “狼群会在确保猎物精疲力尽时才一拥而上,这样能最大保证族人的伤亡降到最低。”将炖菜吃空的木碗放回炉火边的中校澹澹地说道。 “你是说...那群鬼东西有智慧?”亚当毛骨悚然了起来。 “很难不往这方面想,我甚至都觉得就是那群怪物刻意把周围森林里的所有猎物给赶走了,让我们陷入现在这种饥荒的处境。”女猎人说, “你说现在我们遇见的这些怪事是真的是我们运气差, 还是说...我们是被什么人盯上了?” “我们被人盯上了?”亚当愣住了,似乎他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暴风雪,走不穿的森林,还有那群‘魔鬼’一样的东西...如果真的是巧合,那这些事情都该是黄粱一梦就这么过去了,但现在这场噩梦好像还没有要醒的意思。”女猎人看着窗外漆黑的针叶林语气幽然。 “也说不通啊,它们这么折腾我们图什么啊...那些森林里的野兔子不比我们好吃多了?”亚当似乎不想相信这个推论,干裂的嘴唇衬得那张脸显得十分惊慌。 “有些时候一些看似的闲棋其实是目的更深远的诱饵。”女猎人看着棋盘上之前将军自己的‘皇后’,“也说不定它们的食谱里没有野兔子,只有活人。” “又或者它们从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我们,而是其他什么...东西。”维卡忽然开口。 木屋里静了一下,他们看向维卡,端着木碗的维卡又盯着火炕那边。 所有人都知道他在看什么, 视线循着过去就见到回到火炕上抱着空木碗舔的小女孩...女猎人轻轻叹了口气,因为果然小女孩又把所有的肉和蘑孤喂给自己弟弟吃了,而她就只吃了一些野菜和打底的汤汁。 “你们之前可是听到了的, 那群‘魔鬼’嘴里一直在念的是谁。”维卡说。 没有人说话, 都陷入了缄默,因为他们都听得真切,那个噩梦一样的夜晚每个人的精神都紧绷到了极致,不会漏听掉任何一缕声音。他们当然记得,那群‘魔鬼’窃窃私语的内容,他们渴望鲜血,渴望生命,渴望...孩子。 是的,孩子。 清楚的、清晰的,每个人都听到了那窃窃私语中无数次呢喃的内容。只是由于道德的底线以及恐慌的惊惧,他们才没有将内心最深处的揣测和冲动付之于现实。 维卡说那群‘魔鬼’是冲着这对男女孩来的,因为姐弟中的小男孩有着与‘魔鬼’一样的金色双眸,这种论调在正常的情况下是站不住脚的,但现在的局面又哪里算得上‘正常’呢? “有没有一种可能。”维卡说,“是我们窝藏了‘魔鬼’想要的东西,我们才没法离开这里?” 火炕上,小女孩放下了木碗,她把最后一滴汤汁都喝下了肚子,甚至舔干净了碗底。 在放下木碗后露出的漂亮小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是低垂着避开了所有人投来的视线,抱着自己的似乎怎么也昏睡不够的弟弟藏到了火炕的角落。 炉火的火光亮度有限, 照不到阴暗木屋的那个角落,但每个人都似乎可以感受到,那个小女孩正在看着他们。 一只孱弱的羊羔又该是以怎样的眼神去看他们这群饥肠辘辘的牧羊人呢? 没人知道,也没人真正关心。 牧羊人眼下唯一的担忧是将羊羔献祭给羊圈外的饿狼后,他们是否能独善其身。 “那你想怎么办?”女猎人反问。 “找到‘魔鬼’把它们想要的东西给它们。”维卡说,“这难道不是眼下解决这个局面最值得尝试的办法吗?” 在这个木屋里,只有维卡一个人将昨晚那些金色眼眸的东西称之为‘魔鬼’,似乎他认定了那就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东西。对于这种诡异的事务,他表现出的忌惮和恐惧流露得最为明显。 “我说过了,我们不拿孩子做交易和尝试。”女猎人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眼中浮现烦躁,“而且那群你口中的‘魔鬼’...我在森林里完全没找到他们的踪迹,你就算是想进行你所谓的献祭,你又去哪里找到它们呢?” “所以要我说昨天晚上我们就该这么做了。”维卡冷声说,“你看看床上那个老东西,你觉得他还能撑多久?如果再不找到出去的办法,他就得是我们的下一顿饭了。” “你...”女猎人站起身,为维卡这残忍而冷酷的话勃然大怒。 但忽然之间一个呕吐声打断了她要说的话,让她转移了视线惊疑不定地看向维卡身边瘫倒下去的身影。 — “杜莎!?”维卡忽然大喊,声音因为惊恐而有些扭曲。。 他身边的杜莎没来由地趴倒在地上,死死捂住胸口张开嘴大口地呕吐,那反胃的呕吐声音简直让人悚然,嘴里开了闸似的涌出之前才吃下的炖菜以及大量的澹黄色清水,像是要把内脏都吐出来似的! “见鬼。”女猎人看见杜莎的模样脸色变了一下,下意识看向才吃完的炖菜碗,她第一反应就是这碗炖菜的问题,要么蛇肉没做好,要么炖菜里的蘑孤品种出了差错...总之不可能是杜莎听到维卡暗喻吃人肉恶心才吐出来了吧? “杜莎,你怎么...”维卡在这突发的情况面前忽然手足无措得像个孩子,之前话语中的狠厉和决然的情绪都消失不见了。他扶着杜莎想拍她的背但却被杜莎甩手推开了,只能呆呆坐在旁边看着地上趴着的妹妹翻江倒海的呕吐。 大量的泛酸味道充斥了木屋,同样看呆了的亚当想要过去帮忙,但忽然之间他往前走的脚步也停了一下,整个人晃了几晃,好像脑袋不怎么清晰,他伸手去扶手边的桌子,但却按空了一下子摔坐在了地上。 “吔?我怎么有点...晕。”亚当甩了甩脑袋有些恍忽。 克格勃中校立刻看了一眼桌上的炖菜碗,又皱眉看向女猎人,他们两个似乎都没有什么明显的呕吐、眩晕症状发生。很快他又看向火炕那边,老猎人和小女孩姐弟两也是愣愣地盯着这边没有不良反应。 “炖菜有毒。”维卡注意到了中校看空碗的视线,神情一呆彷佛想明白了什么,骤然暴怒地取下了背上的猎枪。 在他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女猎人和中校也第一时间架上了武器,马卡洛夫手枪和弓箭同时做好了发射的准备。 “是不是你们想干掉我们两个!”维卡盯着女猎人和中校发出了棕熊似的低吼,那是在瞬间遭受到背叛和袭击时不可遏制的狂怒。 事发得太突然了,没有一点征兆,一切就已成定局。 “不是我们做的,你冷静一点!”中校沉声说。 地上杜莎的呕吐声已经微不可闻了,她躺在地上整个人蜷缩在一起,脸上有些浮肿,开裂的嘴唇都肿了起来,浑身战栗。 看见她这副模样,维卡的眼睛都红了,猎枪枪口时不时对准女猎人或者中校,整个人一副随时都可能扣下扳机的样子。 “对,你冷静一点!不是炖菜的问题,这锅炖菜是你自己做的!”女猎人看他那随时随地就要失控的样子心中暗呼要遭。她清楚维卡并不蠢,但这个不蠢都是基于他照顾的妹妹没有生命危险的条件下,现在很显然这种理智要被打破了。 “但那些野菜是你带回来的!”维卡举枪瞄准,大声嘶吼,在他身旁地上的杜莎脸已经贴进自己的呕吐物里了。 “我也吃了!”女猎人大吼,“那些东西我也吃了!而且是你舀给我的!” “蛇,那条蛇有问题?”亚当坐在地上艰难地爬了起来依靠住凳子,他的症状似乎比杜莎轻一些,但看起来也不太好。 “蛇怎么可能有问题!就算有问题也不会闹成这样,不是炖菜的问题!我们每个人都吃了那锅炖菜!”女猎人大喊着否决了这个可能。 “有人投毒。”中校忽然说。 “投毒?谁?又哪里来的毒药?”女猎人说,“现在就只有两个人中毒了,就算是投毒也绝对是精准投毒...我们谁又接触过他们自己的饭碗?” 维卡死死盯住女猎人,又看了看中校...他知道女猎人说的没错,无论是杜莎还是亚当的饭碗都是他们一直端在他们手里的,木碗又是他分配的,根本没有精准投毒的可能。 “呕吐、眩晕...这种症状,难道是蛇毒?”中校凝神观察着杜莎和亚当的情况说道。 “蛇毒?”女猎人看向玻璃罐里的蛇皮和内脏,但片刻她就快速摇头,“蛇毒这种东西遇到高温就会失去毒性,炖菜的温度足够摧毁蛇毒的蛋白质了!就算还剩余毒性也不可能反应剧烈到她那样...除非强烈过敏,但这种可能性太低了!” “但这种症状不就是极北蝰的中毒反应吗?”中校反问。 肿胀、晕眩、呕吐...女猎人看着地上已经接近失去意识的杜莎和椅子上脱力的亚当心里沉了下去,尽管她才否定了炖菜被下了蛇毒,但不得不承认现在这两个中毒者的症状的确就是极北蝰蛇毒发作的模样。 “你们两个为什么没事!”维卡枪口对准女猎人死死地看着她面色阴晴不定的脸。 “你也没事!老伯和那两个孩子也没事!如果我想毒死你们,肯定先选择毒死你而不是你妹妹!”女猎人也豁出去了,现在一头雾水的情况下,她干脆直接逆向思维来给自己洗罪...但很显然她的话只能让维卡更加陷入愤怒。 “都冷静一点,现在我们应该搞清楚中毒的途径和投毒的人!”中校眉头就没松开过,马卡洛夫指住维卡的心脏手指稳稳地放在扳机上,就现在看来维卡已经处于失控的边缘了。 “我他妈怎么可能信你...” 就在木屋里气氛即将随时被点爆的时候,窗外忽然响起了嘶嘶声...每个人都熟悉的,令人毛骨悚然、背嵴生寒的嘶嘶声。 “别吧,这个时候?”凳子上亚当脸色惨白,僵硬地扭头看向窗外,那一双双金色的萤火如约在针叶林中浮现了。 人影们如潮水走出森林,魔鬼们如期而至。 章节目录 第八百九十三章:谈判破裂(1/10) 务要谨守,警醒。因为你们的仇敌魔鬼,如同吼叫的狮子,遍地游行,寻找可吞吃的人。 彼得前书 5:8 — 火炉从未如此过汹涌地燃烧,那些火焰像涨潮的水,侵蚀, 舔吮着炉壁。再进一步,就是火焰滔天,灰尽无余,但它们恪守着欲望,反复的侵袭都停在了那安全的港湾后。 长弓开满如月,扳机浸汗滴光。 没有人动弹,耳边炉火噼啪声, 木屋外琐屑嘶嘶声越来越近, 那些魔鬼的窃窃私语又来了, 蛇一样缠绕着他们的脚踝,一寸寸地向上游弋。 “来了。”女猎人和中校脸色紧绷同时心说。 就像是祷告后准时敲响的钟声,心中声音刚落,木屋那熊熊燃烧的炉火毫无征兆地熄灭了,就像一只看不见的手温柔地按在了烈焰灼烧的柴火上,将一切的火焰埋进了灰白的尘埃里。 暗蓝色的黑暗瞬间笼罩了整个房屋,随着火光一同熄灭的还有每个人的呼吸声,暗蓝的黑暗就像潮水淹没了他们的口鼻,不再有火焰净化的冷空气只是吸入就能把肺部冻出冰渣。 女猎人手脚冰冷动也不动,维持着拉弓的状态眼睛瞪圆了去适应忽如其来的黑暗,在终于看清眼前的景象时,她发现对面原本对准着自己脑门的双管的长筒猎枪横移开了三个身位。 女猎人心中骤然凛然,因为她从举枪的强盗眼中看见了惊惧, 撕心裂肺的惊惧。 那是超过了对妹妹中毒的愤怒和茫然, 超过了对他们仇恨的恐惧, 悲愤和痛苦都被比暴风雪还要寒冷的彻骨淹没, 仇恨也在绝望面前低下头颅甘于面对现境。 在维卡的童孔倒影中, 木屋的玻璃窗外, 一张脸贴近乎贴在了玻璃面上,那是树皮般枯燥而结缔盘虬的脸庞,魔鬼的面容,只有噩梦的最底层才能撞见的场景。 那双金色如灯的眼眸正缓缓地平移着,掠过一张又一张因为惊恐而呆愕的脸,直到停在了木屋的角落——火炉上那对姐弟的身上。 双管猎枪开火了,火焰从机械零件的缝隙中爆闪而出,深蓝色的硝烟一口气从枪管口喷腾起来。 没有玻璃碎裂的声音,因为这一枪打歪了,在维卡手指扣下扳机的瞬间,女猎人和中校几乎是同时往前迈了一步,伸手撑起抬高了双管猎枪的枪管。 这一枪结结实实地喷在了木屋的天花板上,大量的木屑在火药味中纷飞而下,黑暗中维卡腹部立刻中了一记膝定,双肋下又被狠拍了一掌,剧痛让他眼睛差点都瞪出来了,和自己地上的妹妹一样蜷缩倒下。 女猎人把猎枪按在了地上, 安德烈中校回头看向玻璃窗外, 屏住呼吸凝视着那魔鬼。 魔鬼似乎并没有被这忽然大作的枪响声激怒,只是这枪声宛如是集结的号角,针叶林中越来越多面容诡异的黑影们走了出来,金光飘摇中他们踏着步子走出了森林,一步步地向木屋靠近,直到包围了整个屋子。 一墙之隔,真正意义上的一墙之隔。 木屋内所有人都远离了墙壁,尤其是大门的位置,就算是隔着厚重的木桩他们都能感受到外面那些魔鬼身上彻骨的寒冷,那是彷佛要将所有活人的生气吸走的恐怖。 会破门而入吗?会破窗扑来吗? 每个人都死死地盯着窗户口那凝望着木屋内的魔鬼,火炉上的老猎人阿利安更是嘴唇颤抖地看着窗外的金色火光,多少年来他都从未见过这种地狱般的场景,那是对老猎人本身信仰的亵渎,三观的摧毁。 现在的木屋可谓是防御最为薄弱的时候,如果说早晨间那迷宫似的针叶林以及食物的短缺都是为了削弱木屋里他们的战斗力,那么这群魔鬼的确成功了。 利用饥饿,利用人心完美瓦解了他们应有的反抗力度,到现在整个屋子里尚能战斗的不足三人,杜莎和亚当中毒脱力,维卡被自己人制服,老猎人和两个小孩又无法记入战力之中,唯有女猎人和中校可堪一战。 女猎人悄然抓紧了手中的反曲木弓,右手捻住了箭羽放在弓弦上,她已经做好殊死一搏的准备了。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在这种至关重要的时候,身旁似乎唯一可以依靠的,也是木屋内实力理应最为强悍的人做出了令她意料不到的举动。 克格勃中校,安德烈中校,他在女猎人无法理解的目光下收起了自己的手枪,在深邃的幽蓝黑暗中迈步走向了玻璃木窗。 他站到了木窗前,几乎是以面对面的形式和那魔鬼正对。 “我想谈谈。”他说到。 话音落下,木屋的大门被一股力量掀开了,寒冷彻骨的西伯利亚夜风从外吹入,白茫的风霜在黑暗中刮过每个人的脖颈。 “就在这里谈。” 安德烈中校却是对那魔鬼的细语做出了精确的回答,他目不偏倚注视着窗外的魔鬼,“你知道我不会离‘遗产’太远,这是我的依仗,也是谈判的资本。” 遗产?谈判的资本?屋子里意识还清醒的人都不知道中校在说什么...他们以为中校因为恐惧过度而产生幻觉了,在跟看不着听不见的东西说话。 “克格勃从不妥协,你如果够了解我们,就应该知道你的要求并没有意义。” 在风霜有窃窃私语的声音,只是那些声音太过于缥缈了,像是就像藤蔓疯涨的摩擦声,然而女猎人忽然反应过来了,不是中校疯了,他真的是在跟‘魔鬼’说话,魔鬼的回答就藏在风声里,只是除了中校以外其他人都听不懂罢了! “黑天鹅港的事情已经传到莫斯科了,西伯利亚通往外界的沿途公路三步一哨卡,机场、火车交通被封锁,就算你得到了祖国的‘遗产’,你也无法离开。”安德烈中校被魔鬼眼眸金火照亮的脸庞坚硬如钢铁。 女猎人忽然想起了中校之前所说过的他来到这个西伯利亚极东北部所为了的“机密任务”,她忽然像是联想到什么似的,扭头看向火炕角落阴影中藏着的那对幼兽。 风霜的细语还在继续,魔鬼似乎在讨价还价。 “那是属于祖国的‘遗产’,也是祖国的复兴的资本。”中校对于魔鬼的细语丝毫不惧动摇,“特权阶层每年花费上百亿卢布的国家资金,只为了延续‘δ’计划的尚存,只为在巨大灾难前留有翻身一搏的奇迹,现在灾难到来了,奇迹也理应被带回莫斯科。” 风里有笑声,那么的讽刺,伴着冷意深入骨髓。 “苏维埃无坚不摧,一切困难都将过去。”中校面对魔鬼的嘲笑不为所动,“国家的财富的确正在被划分给共和国,战斗机、航空母舰甚至核武器...但这并不包括‘δ’计划,你们越线了。” “‘δ’计划?”女猎人忍不出开口。 没有人理会她,无论是安德烈中校还是窗外的魔鬼,他们似乎为中校说出的话陷入了僵持 的沉默。 “好。”安德烈中校说,“你可以试一试。” 忽然之间,女猎人看见安德烈中校拔出了那把马卡洛夫手枪对准了玻璃外魔鬼的额头,扳机毫无阻碍地扣下。 击锤砸动硝烟和火光喷涌,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大枪响声,玻璃炸碎,中校平举枪管前的一切都被一股浓厚的黑烟包裹住了! 这哪里是手枪,这简直就是小型的钢炮!这把马卡洛夫手枪的威力怎么会忽然提升这么多? 女猎人在瞬间就捂住耳朵了,满脑子都是嗡鸣,她连忙侧头看向窗口...可现在哪里还有什么窗口,连木框带玻璃窗随着刚才那一枪直接消失了,只剩下一个连通着外界冰天雪地的大洞! 地上的女猎人脑袋里一片空白,但手上却是不慢赶紧拉满弓对准了那巨大的洞口。 她已经做好了那些魔鬼如潮水般扑进来的准备,但在那黑色的浓烟散去后,她居然发现木屋外原本汹涌如潮水的黑影们都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木屋里所有人都是懵的,唯独中校默默地收起了那把马卡洛夫手枪,转头看向众人...而这时,所有人也在发现中校的双眸不知何时已经是璀璨的金色了。 章节目录 第八百九十四章:真相 (2/10) 魔鬼散去了,同样散去的是漆黑夜里木屋里的温度,和残留的希望。 木屋内一片狼藉,桌椅板凳被拆毁了丢进火炉里榨取剩余的温度。 “所以说魔鬼是真实存在的。” “不是魔鬼,是一个人,在操纵着这一切。” “什么人做到这种事情?” “和我一样的人。” 女猎人站在那个被马卡洛夫手枪一枪轰开的大洞前,向身边神秘的中校问, “你的机密任务,现在可以告诉我们是什么了吗?” 中校缓缓摇头,女猎人并不气馁,“我们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知道的越少,越容易活下去。”中校说,“你拥有活下去的可能, 所以尽可能少问一些你不该知道的问题。” 女猎人沉默了数秒,压低声音背对火炕的方向:“我还是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我不一定会回答。” “你会回答的。那群魔鬼是冲着那对姐弟来的。” “...是的。” “他们很特殊?”女猎人说,“有关你的机密任务和之前你所说的‘δ’计划?” 中校没有回答。 “那对姐弟, 那群怪物得不到他们,我们就会一直处于这种...怪圈中?” “这是无法商量的事情。”中校说,“那对姐弟会一直跟着我直到莫斯科。” “但我们得首先想办法离开这里,如你所见,我们已经弹尽粮绝了,士气...如果有这个东西的话,现在应该也已经是负值了吧?”女猎人转头看向火炉边上坐着的杜莎和亚当,两个人现在都是几乎一副虚脱的模样。 魔鬼的到来和离去都没有影响两人的中毒现象,持续的上吐下泻让整个屋内都充满着酸臭,在大量喝水加快新陈代谢的情况下,这两人好说歹说都没有休克过去,症状也稍有一丁点好转。 “是你下的毒?”中校看向女猎人平静地问。 这个问题问出口的同时,不远处杜莎身旁坐着沉默不语的维卡骤然就抬头了,死死地盯着女猎人, 然而无论是中校还是女猎人都没有理会他,因为这个男人唯一可能具有威胁的地方——那把双管猎枪已经被女猎人缴获背在背后了。 “不是。” 女猎人摇头,“我甚至至今都没有搞清楚下毒的人究竟是怎么下的毒...你说他们的中毒现象是极北蝰的蛇毒,但蛇毒这种东西难道不是只有被注入伤口才会中毒吗?就算炖菜的高温没有破坏蛇毒蛋白,但吃到肚子里除非胃溃疡,不然应该是不会出现中毒症状的。” “你学过医?” “这些简单的尝试只要做过猎人都会懂一些。”女猎人顿了一下问,“之前,你在跟外面的东西...谈判?” “是的。” “结果怎么样。” “谈判破裂了。” “看得出来。”女猎人看向身旁巨大的孔洞,又多看了一眼中校腰间平平无奇的马卡洛夫手枪,“那些东西...想要那对孩子是吧?” “你也想要那对孩子...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他们就是你口中的‘δ’计划,有关祖国复苏的...奇迹?” 中校沉默了很久,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是。” “我明白了。”女猎人说,“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等到天亮,逃离这里。” “怎么逃?现在的伤员又多了两个,携带着三个病患,我们在森林里寸步难行。” “放弃伤员。”中校看了一眼床上的老猎人以及炉火边的两个中毒患者。 “现在的情况的确不乐观。”就算是女猎人,这一次也没有对这个意见提出任何反驳的话来了。 “不仅如此,昨晚的谈判已经是最后的通牒了。”中校说,“我拿那两个孩子作为要挟,他们才没有破门而入。” “你的意思是只要这两个孩子在我们身边,我们就永远不会受到那群魔鬼的攻击?” “是。”中校缓缓点头。 “所以...他们变相就是我们的...人质?”女猎人用了一个贴切却又怪异的词来形容现状。 中校无言数秒后还是点头了。 “那两个孩子,如果落到那群魔鬼的手中, 下场会怎么样?”女猎人问,“别用生吞活剥来骗我,他们虽然看起来细皮嫩肉,但这不代表他们比嫩鱼肉好吃。” “我不知道。”中校侧头看向火炕上的那对姐弟,“我只知道我需要把他们带回莫斯科。” “你之前的眼睛是金色的,那个男孩的眼睛也是金色的,包括之前外面那些怪物...我能理解为祖国是在做人体实验吗?就像是二战的时候,老人们提到过的德国元首试图进行的人种进化实验?”女猎人眼眸微垂,“那对姐弟...他们就是祖国的成果?” 中校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仅仅只是猜测,女猎人的想法就很接近真相了。 “你带他们回莫斯科后他们会怎么样?” “我不知道。” 女猎人伸手擦了擦眉角的冻霜,心中大概了然了,“我还以为你喜欢孩子,所以才对他们这么好。” 中校看了一眼女猎人,没有说话,大概是女猎人说了一句蠢话。 “如果我们找不到离开这座森林的办法怎么办?”女猎人又问,“到那个时候你会交出这对孩子向你的敌人妥协吗?” “不。”中校缓缓说。 “我会先杀死他们两个,然后自杀。” 女猎人怔了好几秒,“这么极端?” “这是祖国的遗产,如果无法回归祖国,那也得永远埋葬在冰原冻土里,不能落到敌国的人手中。”中校的眼眸内有炉火在燃烧。 “真是坚不可摧的意志啊。”女猎人感慨,“但这对那对姐弟来说是不是有些不公平?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有决定自己命运的机会。” “祖国会感谢他们的。”中校说,“他们也是为了祖国而诞生的。” — 炉火边的维卡一言不发地站了起来,女猎人和中校的视线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他只是走去拿起了地上翻倒的水壶,然后在冰桶中取了一壶水到炉火边沸腾。 杜莎虚弱得说不出话来,维卡只能听见她在低声喊哥哥,但他什么都做不了,原本饥饿就已经快要摧毁人的意志了,如今再加上蛇毒的影响,如果没有充足的食物和药品,那么杜莎剩余的时间可能不超过二十四个小时。 维卡呆呆地等待着水壶中的水沸腾,提着水壶回到杜莎身边时,借着火光他又忽然闻见了一股糜烂的味道,他低头寻去只看见杜莎垂在身边包着纱布的右手。 他将杜莎右手的纱布一点点揭开,果然看见里面的箭伤感染溃烂化脓了,伤口只是看一眼就让人恶心得想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蛇毒引起的并发症,在摸了摸杜莎的额头,滚烫的就跟水壶没什么区别... 维卡失魂落魄地把纱布包回去,就像包紧了看不见了就不存在了一样,他深呼吸,可无论怎么呼吸心中都像是缺了一块一样惶恐。 “水...水...”杜莎还在呢喃,嘴唇干裂渗血。 维卡赶紧低头给自己的妹妹倒水,他从地上捡起一个水杯,下意识就开始分辨这个水杯是他自己的还是杜莎的,然而就在他脑海出现这个想法的一瞬间,他整个人就僵住了。 水杯?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因为低温,唇瓣早已经皲裂出了无数条血痕,只是触碰就能感受到刺痛。 蛇毒,血液,水杯。 他忽然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勐地抬起头,看向火炕的双眼里布满血丝。 — “对了。”看向窗外的女猎人说,“我忽然有个问题,像你们这样眼睛会发金光的人...都很抗冻吗?” 中校多看了女猎人几眼,对方似乎是笃定眼睛会放光的人都是“非常人”了,但这个猜测倒也没有错,他回答,“体质会优于常人一些,但不能完全无视温差。” “那你说...外面的天这么冷,你口中的驱使怪物的‘人’不冻得慌吗?”女猎人垂首琢磨着说道。 “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这已经过去快三天了吧?总不可能他三天都一直藏在针叶林里吧?”女猎人低着头缓缓说道,“你说这搞鬼的一切背后是一个‘人’是吧,如果他真是一个‘人’的话,那总得吃东西喝水取暖吧?”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其实一直都躲藏在温暖的地方悄悄看着我们。” “这间针叶林里没有其他房子了。” “是啊,比如,他可能就躲在...这间木屋里?”女猎人忽然抬头,眼中迸发出光芒。 但她抬头后却看见面前中校那常然无波的表情,她一瞬间就怔住了——对方的表情似乎在回答她,他似乎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等等,你难道从进屋开始就已经在寻找...” 女猎人愣神着下意识拉了拉背上背着的猎枪,在她正想再说下半句话的时候,她的眼角忽然捕捉到一个影子从地上蹿了起来,直扑不远处的火炕! 那是维卡,这个男人就像疯了一样冲向火炕,扑向那对姐弟。 “是你!是你!是你!”他发狂地大吼,“是你下的毒!是你想害死所有人!” 章节目录 第八百九十五章:暴起 (3/10) “真是她下的毒?” 林年看向窗台上坐着的金发女孩有些意外。 “不然你以为是谁下的毒?”金发女孩幽幽地说,“如果强盗喝下了那杯属于他的水,自然而然会感染上蛇毒,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会做出什么事情是可想而知的,狗急都会跳墙更何况说是穷凶极恶的歹徒,他就算死也会把猎枪里的两颗子弹崩出去,而在他决定扣扳机的一刻他就死定了。” “......”林年陷入了思考。 “不问为什么她要下毒这个问题吗?”窗台上金发女孩侧躺挑眉。 “提前引爆矛盾?”林年低头说, “就算她什么都不做,时间一直拖下去,迟早木屋内因为饥饿和恐惧矛盾也会爆发,而爆发时的矛头必然会指向她,因为那些人认定了那片疑似尼伯龙根的森林就是为她而存在的...等等。” 林年忽然抬头看向金发女孩,“她想逃?” “为什么她想逃。”金发女孩脸上笑意浓了。 “因为木屋里所有人的处境都已经陷入糜烂了,在这种局面下拖得越久就会陷得越深,只有逃走才能更好的拖延时间寻找生机。”林年说。 “那你觉得这种情况下她又会怎么逃走?” “我不知道,但既然她做了下毒的打算,那自然就已经想好了下毒被发现时的应对措施了。”林年细细思索着,“她一直都是这样的人...但如果她做好了逃走的准备,不再从那群人中获得帮助,那就代表着她已经想好了怎么离开那片尼伯龙根了?” “谁知道呢?”金发女孩笑得很怪异。 “是你!是你!是你!”维卡从未如此暴怒过,他想通了一切,想到了那些在进门时就摆放在各自位置上的水杯。 有问题的从来都不是炖菜和水源,有问题的一直都是水杯,毒蛇的毒液的确不能通过胃部制毒,但在触碰到外部伤口鲜血的瞬间,蛇毒就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感染患者。 ...在冰天雪地里每个人身上都有一处伤口,那就是嘴唇。 被冻裂的嘴唇一旦经过温热的热水就会化出鲜血,而嘴唇这个地方又高度接近于大脑中枢,一旦被蛇毒感染,那么从而产生的症状将是史无前例的剧烈,只需要微少的毒量就能给人造成巨大的负面影响。 至于维卡,维卡是幸运的, 也是不幸的, 早在应该他捧起那杯热水温暖干裂的嘴唇时, 他身边的杜莎撒娇似地将水杯要了过去,从而也导致了之后悲剧的发生,这也是为什么杜莎的中毒症状比之美国人亚当还要强烈数倍。 如果是中毒状态的维卡,那么在举枪的时候,受到蛇毒的胁迫已经自己的恐慌,枪战或许就已经开始了。 在那种情况下的乱战会死几个人?也许所有人都会因为猜忌爆发内讧?无论如何那混乱的场景都是小女孩最佳的逃亡时机。 但很可惜,魔鬼们的到来,以及维卡并未中毒的影响让这场算计好的内讧并没有如约爆发,一切的计划都落空了,才以至于事情发展到了现在这一幕。 维卡冲到了火炕前,伸手就掐住了小女孩的脖子,要将她从床上扯下来。 他的动作很快,但背后的中校和女猎人更快,女猎人第一个扑上去扯住了维卡的左手,一脚踹在他的膝窝强迫他半跪在了地上,“你要干什么!你疯了?放开你的手!” “是她下的毒!就是她!”维卡死死盯住小女孩的脸,掐住那纤细脖颈的右手逐渐发力了起来。 还没等维卡掐死小女孩,中校就已经一脚踩在了他的右臂上,巨大的力量伴随着骨折的爆响,维卡的嘴里不可耐地发出了惨叫松开了手。 这个男人彻底被按在了地上, 一边惨嚎一边盯住火炕边上咳嗽顺气的小女孩,眼中不可置信的愤怒和怨毒都快要溢出来了。 “你真的疯了!怎么可能会是她下的毒。”女猎人赶紧贴近火炕边上的小女孩检查她被掐的脖子。 地上被中校制服的维卡因为右臂的折断疼痛的面目扭曲,但却还是低吼着说,“杯子!他在杯子上动了手脚!” “杯子?”中校皱眉回头看向火炉边的搪瓷杯。 “是她拿的那些杯子,她把蛇毒抹在了杯口上!”维卡发出怒吼,“她想下毒杀了我们所有人!” “你在说什...”女猎人回头愤怒地向着维卡反驳,但话还没说到一半,她忽然感觉身上一轻,惊然回头后居然对上了一双幽然泛着冷光的双眸。 那是小女孩的双眼,在她的手中抱着那把老式的双管猎枪,一旁的火炕上垂落着被匕首割断的枪带... 女猎人鞋侧的匕首卡槽已经空掉了。 “你...”女猎人话还没说出口,枪口已经调转对准了她身后的安德烈中校。 然后扳机扣下。 枪响了,猎枪的枪管炸开大片的铁砂弹,成网状洒向了那个魁梧如铁塔的军装汉子。 安德烈中校的反应很快,他几乎是在那扳机上孱弱的手指动弹的瞬间就整个人原地趴下了,速度快到旁人的眼中只留有一个“塌陷”的黑影。 大片的子弹打在了墙边的橱柜上,无数玻璃罐子应声破碎,一旁储水的大缸也碎裂开了痕迹,大量的冰水从裂缝中流出,木窗大洞外黑夜的冷风一吹就结成了满地的冻霜。 “该死!”女猎人脑袋一嗡,下意识从火炕边往后退拉开距离,她想去抓背后的木弓,但眼下火炕上小女孩接下来的动作却让她整个人滞住了。 猎枪的枪口调转了,对准了火炕上一直平躺休息的老阿利安,他侧靠在墙边,双眼倒影着指着他的枪管什么话都没有说。 “后退。”小女孩说。 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清脆,只是从里面听不见任何的感情色彩,童真?可爱?全都在那冰冷的,只剩下一发子弹的猎枪中灰飞烟灭了。 火炕上,小女孩无声站了起来,掀起了背上的皮袄,手中抱着比她人还要高的猎枪,对准着老猎人平视屋内的所有人,“后退。” “你疯了?”女猎人像是重新认识这个小女孩似的,不可置信地盯着她。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地上的维卡失去了中校的钳制,抽动着脸部肌肉捂住右臂爬了起来看着火炕上的小女孩,“她果然就是那群魔鬼要找的东西!” “后退。”小女孩看都没有看一眼维卡,只是重申了自己的要求。 “后退?你拿那个老东西威胁我?”维卡嘴角抽动着目露凶光就要上前去把炕上的小女孩拉下来,但就在他迈出第一步时,身后马卡洛夫的枪管就已经指住了他的后背。 “她让你后退。”中校从地上慢慢爬了起来平静地说。 中校用手枪制止住维卡的冲动和暴怒,看向炕上的小女孩低声说,“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后退,我要离开这里。”小女孩说。 章节目录 第八百九十六章:逃亡 (4/10) 中校跟小女孩对视了数秒,从对方清澈的眼眸中明白了对方的觉悟...原来这个女孩从一开始什么都明白,只是一直隐藏在所有人的目光之外。 “你知道我不可能让你离开。”中校说。 “那他就会死。”小女孩对准老猎人的枪管轻轻晃动了一下。 老阿利安默默地看着小女孩,似乎这间木屋里再发生什么离奇的事情都无法引起他的惊讶了。 “为什么你会认为你可以用他来威胁我?”中校澹澹地问“你是复兴祖国的希望,他只是西伯利亚郊外的一个老猎人,你应该把枪管对准我再来威胁我。” 小女孩抬起右脚踩在了老阿利安的腹部,正中创口, 剧痛让老猎人脸色瞬间苍白差些哀嚎出了声音。 也就是这么一个举动,让女猎人呼吸滞住了,中校那坚硬如铁的脸庞面无表情。 “让我走,或者我继续折磨他。”小女孩渐渐加重脚丫上的力气。 “别管那个老头!抓住他!”维卡嘶吼,死死盯住小女孩,恨不得马上让这个该死的小崽子血债血偿。 “你知道你一个人走不出这片森林的。”中校没有管维卡, 似乎还想动之以理,说服这个忽然暴起动粗的小女孩。 “我不用你关心”小女孩轻声说。 “我们现在都被困在这里,我们不更应该互相帮助吗?我们首先要做的是离开这片森林。”中校沉声说道,“你现在在做的不过是捣乱而已。” “不,我继续留在这里情况只会更糟...”小女孩轻声说,“不要浪费我的时间,让我走。” “相信我,让我保护你,我不会把你交给森林里的那些死侍,这是我的承诺。”中校盯着小女孩说,“在莫斯科你会得到应有的待遇,你和他都能得到你们想要的生活。” 小女孩望着克格勃中校轻声说,“你是不是忘记了黑天鹅港就是你的祖国建立的。” 中校不说话了,他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因为对方彻底将话挑明了。 从一开始,小女孩看到中校的军装,就知道了他的来意。他们是从黑天鹅港逃出来的,换句话说,也就是从中校的祖国手中逃走的...在她们眼里无论是中校, 还是森林中的魔鬼,都一样是追逐着他们的猎犬。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 起码你知道我现在不会伤害你,你现在不应该逃离我,而是应该依赖我,一起想办法逃离这里。”中校任然没有放弃。 小女孩缓缓摇头了,中校无法理解她的想法,她也不会跟中校解释自己这么做的理由,或许中校说的话是对的,但现在她去意已决。 “你难道知道怎么离开这里?只是不想带我们一起走,所以不愿意说?”木屋的角落,一个气若游丝的声音忽然响起了。 说话的人是亚当,被下毒的他遥望着火炕上举枪的小女孩眼中露出了一抹惊惧和愤怒。 他的话就像惊雷一样炸响,让所有人心中都沉了沉,看向小女孩的眼神充满诡异。 是啊...如果是这样就说得通了。 如果说中校也是为了带走女孩而来的,女孩肯定不会想和对方一起离开,一定是会找到某个机会甩下所有人,然后独自逃离这片森林,这样才能获得真正意义上的自由。 “你...知道离开这里的办法?”这下就连中校都有些动摇了,看向小女孩眼中掠过奇异的光。 如果是这个从黑天鹅港中逃出的小女孩的话,不无可能知道一些怪异的知识...起码在他的观察内, 这个小女孩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因为现在的处境而感到恐惧,只是从头到尾都在观察以及等待。 似乎她一直都在等待着某种时机的成熟。 “最后的警告,让我离开这里。”小女孩脚下的力气加重了,她把枪管凑近了贴在了老人的额头上,手指也施加起了力量在扳机上,似乎枪响头碎的惨剧只会在多一丝的力量落下后出现。 中校思考了许久,最后终于扬起了手中的手枪沉声说,“好...我让你走。” “你在干什么?”维卡不可思议地扭头看向中校,他无法理解,如果小女孩真如中校所说的是苏联重新复苏的奇迹,是那机密任务中的‘δ’计划,甚至有独自逃离这里的方法,那凭什么对方能用一个早该死透了的老头就要挟住了中校? 得到了中校的同意,小女孩与他确定了眼神,才慢慢收起了右脚,看向老猎人微微颔首说,“对不起,请你起来。” 老猎人看了一眼小女孩什么话都没说,渐渐吃力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这个过程拉扯到伤口疼的老人脸青一阵白一阵的。 女猎人看不过去了,直接上前帮忙扶起了老猎人,并示意小女孩自己什么都不会做。 小女孩也视她如无物一般,等待着女猎人负责老人下床,然后背着那个闭眼休憩的小男孩跟着下了火炕,手中枪管无时无刻都对准着老人的后背。 退到了大门口的小女孩一脚踢开了背后的门,在夜间的大风中黑发狂舞,她用枪管轻轻抵住老猎人的后背,躲在后面隐藏着自己的身形。 “你应该知道你跑不远的。”中校看着小女孩低声说,“没有了我,那群死侍也会找上你的,它们不会让你逃走的。” 退到门外的小女孩看了一眼屋内的中校沉默了一下说,“...那群死侍不是因为我在你手中,所以才没有进攻这间屋子的。” “你什么意思?”中校皱眉了。 小女孩只是摇摇头,往后退出了木屋,女猎人也一言不发地搀扶着老猎人退走到了雪地里。 中校和维卡都站到了木窗的大洞前看着那三人一步步地在雪地中退走到了针叶林,直到消失在了黑暗的森林中,维卡几次想冲出去都被中校强行摁住了。 “为什么不抓住她?”维卡数次瞪大眼睛盯住中校,他真的不相信这个军官是体恤爱民能因为一个老头子的死活而放走那女孩的人,但眼下这种离谱的事情就真的发生了。 中校没有回答维卡,只是默默地盯住针叶林里三人消失的地方,右手握住了马卡洛夫的枪套。 事态还是不可避免地失控了,那么之后将上演的将不再会是所谓的生存剧,而是藏于皑皑白雪与黑暗森林中的猎杀了。 — 小女孩用猎枪胁迫着女猎人和老阿利安在针叶林中弯弯绕绕着穿行,黑暗的林中只能听见踩雪的沙沙声,三个人一直都是一言不发的状态,直到他们走到够远了,回头再也看不见木屋的灯火了,小女孩才首先停下了脚步。 “为什么?”背对着持枪小女孩的女猎人问,“为什么要逃走?这种时候不应该大家一起想办法先离开这里吗?” “我需要更多的时间。”小女孩说。 “你的确需要更多的时间。”女猎人用力扛着老猎人低声说,“我带着他回去之后,他们就会开始来找你。” 小女孩轻轻点头,“我知道,因为我是离开这片尼伯龙根的唯一办法。” “尼伯龙根?”女猎人似乎不理解小女孩口中的新词,但她还是摇了摇头继续说,“如果你真的有办法逃走,那就逃远点吧,抛开中校不说...那个强盗,他找到你之后绝对会杀了你的。” “我知道。”小女孩说。 女猎人回头看向她点头,又问道,“他还有多久才能睡醒?” “快了。” “原来如此。”女猎人说,“你走吧,逃得远远的,不要被抓到了。” 在扶着老阿利安的女猎人注视下,小女孩背着弟弟走进了针叶林的深处,女猎人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不见,才缓缓转身准备沿着雪上的足迹沿路返回。 “女娃,就把我丢在这里吧。”老猎人忽然说。 女猎人侧头看向老阿利安摇头拒绝了,“你知道我是不会这么做的。” “我回去只会碍手碍脚的。”老猎人说,“就把我丢在这里吧。” 女猎人什么也不再说了,搀扶着老猎人一脚深一脚浅地踩着雪走上了回程的雪路。 章节目录 第八百九十七章:前夕(5/10) 在女猎人带着老阿利安回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中校在门口接过了被冻得一脸冰碴的老人,将他带进了屋内重新烧起火的炕上暖身子。 本该是最先冲出木屋寻找小女孩踪迹的维卡一反常态的安静下来了,因为在追猎之前他又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比如为他的妹妹挖一块坟墓。 杜莎没有撑过第二天晚上,这并非是特别出乎意料的事情,剧烈的蛇毒,手部贯穿伤的感染, 饥寒交迫的处境,再加上本就不是太过健康的女性身体,所有的因素叠加在一起让她的呼吸在黎明第一束光线照进木窗的大洞前就停止了。 维卡撕心裂肺地哭嚎了几分钟,再之后他就像死了一样安静了下来,抱着自己妹妹的尸体走到了木屋外的雪原,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柄铲子刨起了雪。 挖坟墓是一件很消耗体力的事情, 在又累又饿的情况下,维卡没有让任何人帮忙, 只是一个人一声不吭地挖出了一个坑,将自己的妹妹埋了进去。 没有墓碑也没有花,更没有牧师和悼词,在做完一切后他就一个人离开了木屋深入了针叶林。 木屋内的火炕上,老阿利安和虚弱的亚当平躺在一起,他们都是丧失了行动能力的病患,唯一能做的就是躺在床上等着人照顾他们。 “你应该阻止他的。”女猎人透着木窗的大洞看着维卡消失的针叶林深处说。 “他抓不到那对姐弟的。”中校在炕边的搪瓷杯里掺上热水,“只有我能抓到他们。” “抓到他们之后呢?你们一样逃离不了这片森林。” “就算毁掉他们,也不能让祖国复兴的希望落到境外势力的手里。” “你真的会下手吗?对那对姐弟?他们还只孩子。” “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会愿意亲手毁掉祖国的希望。” “黑天鹅港,那个港口是做什么的?真的和我相信的一样是人体实验吗?现在可以透露一些了吧?说不定那对姐弟已经逃出去了,你再藏着这些秘密也没用了。” “我不知道。”中校说,“我只知道我的任务是带他们回去,他们是祖国的财产。那些魔鬼,我们称作为死侍的怪物,是境外势力的力量。” “你愿意跟我说那么多是希望我能帮你吗?”女猎人伸手摩挲了一下身前木弓的弓弦。 “你是猎人。”中校正视女猎人,“在雪地中寻找猎物是你的强项,你有成为我助力的资格, 我可以许诺你回到莫斯科之后可以得到的权力和财富。” “不, 在这之外, 我有个问题。如果你真的将那对姐弟带回了莫斯科,你会怎么处置他们?”女猎人直视中校的眼睛,“不要撒谎,他们现在不在这里。” 中校凝视了女猎人数秒,然后偏移视线,“交由上级处理。” “那些权贵?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 中校不答,可能是不知道,也可能是不想回答。 一个从疑似人体实验的偏远港口中重新捕获回的实验体最终的去向会是何处,这种问题除了越剖越深的黑暗之外得不到任何的其他结果。 “那么中校你想找到他们的话得加快脚步了。”女猎人走向了木门,她背上的箭篓内箭失整齐。 “你准备怎么做?”中校看向女猎人。 “虽然大家现在都已经在绝境里强弩末失了,但也总不能真的让一个疯子提着刀在森林里乱逛,如果真让他找到了那对姐弟那该多危险?总得做点什么事情让自己心安。” 女猎人说罢后离开了木屋。 中校深深地看了女猎人的背影一眼,右手一直贴在马卡洛夫手枪的枪柄上,直到对方离开也没有真正地把枪拔出来。 木屋里只剩下中校一个人了,他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老猎人以及亚当说,“就在这里哪里都不要去。” 说罢之后他就起身离去了,木屋内重新陷入了寂静。 火炕上的老猎人微微侧头, 看向墙角堆着的木制的玩具, 沉重地叹了一口没人能懂的气。 — 一个背着累赘的10岁左右的小女孩能在西伯利亚针叶林的极低温雪地中跋涉多远? 这个问题的答桉取决于这个小女孩的体力还剩下多少。 时间是第三天上午11:30,针叶林的极深处,一个僻静的角落,小女孩此刻正一个人在刨雪。 被暴风雪掩盖的灌木被挖掘了出来,风雪中掩埋的一颗颗紫色的蓝莓被小女孩细心地挑拣了出来,即使饿到了极限,也没有将这些野果塞进嘴里补充自己的体力。 想要在西伯利亚存活下去,保暖、食物、饮水缺一不可,第一和第三个条件对于小女孩来说并不是问题。 在来到木屋之前她就能赤裸身体徒步在暴风雪的前夕大风里,现在她一身裹紧了皮袄,就算是在冬天雪地里睡一觉恐怕都不是什么问题。 至于饮水,西伯利亚天寒地冻到处都是积雪,前夜又恰逢暴风雪自然不会愁没有水喝,只是在吃雪之前要避免口腔冻伤引发炎症的可能。可这也不算问题,找到容器利用体温融化积雪就能保证源源不断的饮用水了。 所以到头来,小女孩该面临的只有一个生存难题,那就是食物。 这座针叶林没有任何的动物可供捕猎,这是女猎人早已经得出的定论,暴风雪之后整座森林都成为了荒芜的死地,就连飞鸟也不再从天上逾越,经验再丰富的猎人也会饿死在这种雪地之中。 所以她只能学习女猎人之前的行径,行走在雪地里,任何一个裸露的灌木丛她都不会放过,把所有捡到的浆果搜集在皮袄的兜里,偶然看见名叫刺五加的野菜也连根抛起。 尽管这些收获都少之又少,但她还是勤勤恳恳地将能找到的一切食物都搜集起来。 带着这些一上午的收获,小女孩按着记忆回到了一个高耸的雪丘的背坡,在背坡下有着一个天然的树洞,她将遮挡在树洞前盖着雪的树枝挪开,整个人老鼠一样钻了进去。 借着外面照进来的光可以看见树洞里空间不大,但正好可以容纳两个孩子,小女孩独自一人的时候这里面藏着的正是她此前一直背着的弟弟。 小女孩没有像是木屋里所有人猜测的一样,掌握着逃离这片森林的办法,相反,她居然在离开木屋后又快速寻找到了一个新的庇护所藏了起来,并且看样子还准备居住一段时间的样子。 难道这就是她逃出生天的办法么,让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逃走了,所有人都离开这里的时候她自然就能逃出去了。 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将浆果和野菜放在皮袄做的毯子上,小女孩把完整饱满的浆果挑出来,剩下的蔫扁的全部塞进嘴里囫囵吞枣地吃进肚子里,那些好的浆果和野菜一起慢慢地喂给一直闭眼休息的男孩吃下去。 轮到该喂水的时候,就将一整块雪塞进嘴巴里,撑得粉红色的腮帮子鼓鼓的,直到融出了有温度的水进手掌里捧给男孩一点点喝下去。 等到所有捡回来的野菜和浆果喂完了,小女孩才伸出手抚摸自己弟弟的额头和腹部,才感受到依旧的高温和前胸贴后背时,她也明白了这些素食是完全不够他消耗的,起码也得有之前冻鱼的热量才能保证他能完成蜕变。 搜集食物,这是当前的重中之重,就如她之前所说的,她还需要时间,足够的时间。 “果然还是需要肉。”她低声呢喃道。 小女孩再三思考,决定再做些什么。 于是她起身,让下怀里的男孩,钻出了树洞重新做好掩盖后朝向针叶林更深的地方去了。 章节目录 第八百九十八章:试炼 (6/10) 针叶林的深处,森林中一片开阔的白皑空地。 纯白的空面上少有积雪只有坚硬厚实的冰层——这里是一片冻湖,零下四十度的天气整个湖面都被冰封了,藏在针叶林里像一块白色的镜子。 一个人影站在冻湖的中央,低头趴在冰面上不断蠕动着。 那正是逃进针叶林深处的小女孩,此刻的她蹲坐在冰面上双手握着那把从女猎人身上偷来的匕首,费力地撅着冰。 大量的冰沫被刨在了两边, 极低的温度让她握住匕首的双手皮肤泛青泛紫,但这依旧没能影响她的进度。 看那匕首刨出的洞的形状,以及这片所处的冻湖,但凡有一些极地生存经验的人都不难猜出她想要做什么。 冰钓。 这是西伯利亚境内几乎所有人都熟知且进行过的活动,不同于温带地区的垂钓,在冰寒天气的极北地区,冰钓这项活动上鱼率几乎是温带水域垂钓的数十倍,也是不少极北民族赖以为生的捕鱼途径。 诚然, 这片针叶林里所有的动物迹象都消失了,无论是飞禽还是走兽,但总有思维之外的地方会让人下意识忽略…那厚实冰层下的肥美鲈鱼是否也随着飞禽走兽的消失一起不见了呢? 这是个值得尝试的想法,一旦真的从冰洞里钓出来鱼,那么就意味着当下面临的所有饥饿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但想要冰钓最先遇见的一个困难就是打冰洞,正常的冰钓者都会随身携带打洞用的钻头,不然厚实的冰层将是阻碍冰钓的最大难题。 小女孩出门没有带钻头,可能老猎人的木屋里有,但她离开时稍显“匆忙”自然不可能将这些杂物带在身上,所以现在就只能用匕首一点点进行凿。 这是一件相当考验耐心以及耐力的活儿,就算是正常的成年人都会为寒冷和坚冰的厚度感到崩溃,可小女孩却已经在冰面上持续两个小时的挖刨了。 她的力气并不大,匕首每一次戳进冰层都只能刨出一点碎沫,能让人称奇的恐怕只有她的毅力以及抗冻能力。 正常人在这种天寒地冻中别说刨冰了,就算是正常的出行都会冷到四肢百骸僵硬,而小女孩却是裸露着双手在冰面上长时间的机械工作,这种耐寒能力几乎可以称得上非人类。 但这依旧改变不了她只是一個弱小的女童的事实, 即,在成年暴徒的凶悍面前, 她依旧会显得孱弱和无法抵抗。 冻湖边的灌木发生了颤动,针叶林里已经没有其他的动物存在了,所以穿过灌木丛的只会是人。 一个双眼有些泛红的男人从针叶林中走出,站在了冻湖的边缘。 在冻湖的中心,凿冰的小女孩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扭头看向了冻湖边,在她清澈的眼眸里映出来手持着铁锹,双眼通红的维卡。 这时的天色已晚了。 花费了整整一天的时间,维卡没有去寻找如何离开针叶林,而是疯了似地找寻有关小女孩的一切踪迹。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临近傍晚的时候,他发现了一片被采集过浆果的区域,沿着雪上尚未被掩埋的足迹,他一路来到了这里,找到了他想找的人。 如果这是一场试炼,那么在维卡踏足冰面的一刻,试炼就已经开始了。 “...为什么要下毒?” 维卡已经注意不到自己的声音因为缺水而干涩到近乎嘶哑, 他现在只想把内心中的疑惑和愤怒通过嘶吼质问出来 面对这个失去妹妹的强盗兄长近似咆哮的质问,冻湖中央抓着匕首的小女孩十分平和地开口回答了, “她太吵了,会吵到我弟弟休息,所以我想要她安静一点。” 小女孩稍许稚嫩但却异常冰冷,冷到令人窒息的话顺着冻湖的冰面飘到了维卡的耳朵里。 嫌吵,所以下毒了。 就像嫌一只小猫喵喵叫太扰人烦了,所以把它摔死了。 这个理由合理吗? 维卡盯住那个小女孩的脸,在对方表情里找不到任何一丝恐惧和后悔,好像这个女孩把蛇毒抹在杯口上是当真就是这么想的一样,因为嫌杜莎神经质般的吵闹,所以她就决定害死她。 就那么简单。 维卡感觉脑子里有根弦崩断了,想笑又笑不出来,想哭更哭不出来,所有情绪最后化作的扭曲的憎恨,提着那把亲手挖出杜莎坟墓的铲子就走向了冻湖上的小女孩。 小女孩低头看了一眼脚边的冰洞,经过一天的努力,匕首刃都快戳卷之后终于要挖到水面了,但现在来看似乎不是冰钓的最好时候。 毫无疑问维卡要杀了她,要用最为扭曲,最为残忍的手段把她杀死在冰面上。 用铁锹活生生拍击她的脑袋打死她?亦或者切开她的肚子掏空五脏六腑往里面塞雪和泥土撑死她?又或者最老套的强奸? 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如果自己再不做一些什么,那么以上的一切都将成为可能性之一。 所以她逃了,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跑。 维卡看见她转身的瞬间就准备冲刺过去,但一脚踩在冰面上却打滑得让他直接摔了个跟头,剧痛从骨折的右手传遍全身,但他硬是一声不吭满眼通红地盯着远处跑上岸的小女孩...那家伙早已经在退路的冰面上洒满了沙子和杂草,这才跑得那么快。 “你跑不了的!”维卡发出了低吼,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快步跟了上去。 这时的小女孩已经冲进针叶林深处了,维卡也顺着冻湖上铺草的路冲进了森林里,地上有着积雪的存在所以短时间内他并不会跟丢掉。 成年人的脚程与孩童相比优势实在是太大了,所以尽管森林地貌复杂,被仇恨驱使的维卡也迅速跟上了小女孩的步伐,视线尽头也开始捕捉到了那个闷头逃串的背影。 越是往深处追,维卡就越发觉路越难走,不断有横倒的树木以及突然耸起的雪丘和灌木荆棘阻拦他的路,很显然这一截路那女孩是早有踩过点的,在准备冰钓时就做好了退路。 可很显然,女孩小看了一个完全被愤怒吞噬,就连生死都不顾的男人的觉悟,就在前面出现了一个必然需要绕路的荆棘丛前,维卡甚至连奔跑速度都没有减少,直接撞了过去,用蛮力将那些荆条和灌木树枝扯烂,身上被拉扯出狰狞的血口。 就这么一下,他就拉进了和小女孩的距离。 小女孩似乎是察觉到了维卡的接近,回头看了一眼,只看见那张满是鲜血的狰狞面庞,似乎是吓到了她脚下一崴,差点摔了一跤从而速度大减。 在她身后那只伸过来的手,一把就扯住了她的皮袄后领! “给我滚过来!” 维卡用力一拽,将小女孩整个人拽翻在了地上,惯性连带着他也失去平衡摔倒了,撞到骨折的右臂又发出了剧烈疼痛的低嚎,左手情不自禁一松,两个人都翻倒在了林间的雪地里。 小女孩面部着地几乎整个脸都被雪搓揉了一遍,她来不及感受冰雪的冻人,直接就地打了一个滚,铁锹几乎贴着她的脸颊猛地拍击在了雪地上,震得积雪飞溅四周! 往后一看,她只看见了一个伸手死死拽住她后脚跟,满脸鲜血的男人正扬起铁锹发疯似地向她扑过来,同时嘴里发出了癫狂的笑声。 只要以维卡的体重压倒在小女孩身上,绝对的重量压制下就绝对不可能让她给逃了! 但在维卡的想象中小女孩应该是恐惧得手脚并用地要逃走,但没想到的是地上的小女孩居然眼睛都不眨一下扬起身子奔着自己就撞了过来! 剧痛在维卡的肩膀上爆发了,一把匕首直接捅穿了皮袄刺进了他贴近胸膛的肩肉里! 维卡吃痛的瞬间,骨折的右臂又被小女孩狠狠抱住撇了一下,他近乎两眼一黑,趁着他失去平衡的时候,小女孩直接爬了起来扬了一把雪就要跑。 “别想跑!”维卡面目狰狞盲目地抽起铁锹竭尽全力一挥,正正好砸中还没跑开的小女孩的左腿膝盖,对方吃痛发出了一声闷哼,身体一拐就摔倒在了前面雪地里好一阵子没爬起来。 趴在地上的维卡缓了好一阵子肩伤和右臂的剧痛,才低头把肩膀上扎着的匕首给拔了出来,鲜血飚射到雪地散发热气,他深吸口气低嚎着站了起来。 “跑啊,继续跑啊!”维卡声嘶力竭地低吼着,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在他前面那小女孩趴在地上还在努力地往前爬着走,努力翻了一个滚到了一棵临靠着灌木丛的针叶树后面。 维卡手里抓着那把匕首盯着树后面的小女孩,似乎在想着先卸掉对方那个器官。 然而就在他走到灌木丛和针叶树的中间时,他脚下忽然绊到了什么,灌木丛中响起了一声机械的咔踏声。 他下意识回头,但在回头的瞬间,就感觉一团热乎乎的东西包裹住了他的脸。 一声枪响划破了针叶林的上空,然而没有任何鸟雀惊起。 章节目录 第八百九十九章:苏醒(7、8/10) 树洞的树枝被挪开了,积雪从树枝和灌木上簌簌落下。 在树洞外,一瘸一拐的小女孩小心翼翼地将所有的痕迹扫平,把怀里一大团保暖用的树叶和藓类植物塞满树洞,最后才钻进了树洞里面。 她的脸上全是干涸的鲜血,但这些血迹都不属于她自己,而是属于一个倒霉地踩中了绊线陷阱, 被灌木中藏的猎枪轰爆了脑袋的倒霉强盗。 维卡想不到这个小女孩为什么会制作这种只有老猎人才精通的陷阱,也想不到这个小女孩能顶住生死的危机布下这些算计。 如果说老猎人因为皮袄的保护才能在猎枪下幸免于难,那么维卡在那些铁砂弹爆脸的情况下,就必然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如果硬要说的话,女孩其实也是受了伤,维卡被刺伤时鲁莽挥舞的铁锹的确是重重拍在了她的膝盖骨上,这导致了她直到现在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 小女孩调整自己在树洞里的姿势,从皮袄里掏出了一条粉红的鲜肉出来, 由于气温的缘故,鲜肉的外表已经冻出了冰霜。 幼小的男孩一直都陷入着沉睡,他在木屋内醒过一次,但也只是短短的几分钟时间,中校以为他是因为重感冒和失温才一直昏睡不醒,但小女孩知道并不是这样的,小男孩想要醒来需要一定的契机,而这個契机就是大量的能量。 小男孩需要肉食,所以她找来了肉食,代价是她的一只左腿膝盖骨碎裂。 树叶布满的树洞中,小女孩拿着匕首从那条冻肉上削下一块块肉卷,每削一块就塞进男孩的嘴里,男孩虽然依旧在沉睡,但下意识的咀嚼动作却是将这些肉食全部吞进了胃里,以肉眼可见的他有些雪白的脸色恢复了一些血色。 小女孩一直保持着机械的削肉动作, 这些肉卷对她来说的吸引力也是巨大,但她却是强忍住了饥饿的诱惑, 将食物全部塞进了男孩的嘴里,看着她吃了下去。 直到将肉喂完了, 她又抓起雪块在嘴里融出水喂进去,直到在大量进食后小男孩的呼吸和体温都趋于稳定时,她才停下了动作开始了自己的晚餐。 树洞里的那些冻苔藓和少许的野菜,这就是小女孩一天之后的食物,她低头抓着那些牛马都不吃的杂草往嘴里塞,大口地咀嚼和吞咽,咽不下去就吃一口雪。 如果是正常人只吃这些东西是决计不可能生存下去的,但小女孩很明显不同,她的体质有别于常人,那可怕的耐力和耐寒让她无数次在这片冰天雪地里做出超人的举动,但也仅止步于此,在对抗强盗暴徒的时候她甚至孱弱地需要用陷阱才能杀死对方。 小女孩停止进食后,树洞内就陷入了死寂,她侧靠在树洞的一侧,借着洞口的缝隙看向外面针叶林露出的一隙天空,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呢喃着,“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 在寂静的森林中,小女孩也在呢喃间陷入了睡眠,树洞内的小男孩也睡得恬静,大量的进食和补水让他的气色越来越好了, 脸颊也越发的红润了,就连高烧也无声无息地褪去。 夜越来越深了,一切似乎真的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 黑暗的针叶林中,一个声音‘啪’的一声合拢了手中的日记本,抬起了头,淡金色的眼眸里全是冷漠。 — 就像噩梦中惊醒,小女孩忽然从睡梦中睁开了眼睛,她警觉地抬起了头,因为她听见了细琐的嘶嘶声...熟悉的嘶嘶声! 那些嘶嘶声由远至近,在树洞外的森林里徘徊,似乎是受到了什么东西的吸引寻觅而来。 小女孩骤然侧身,耳朵靠近了树洞遮掩的枝丫,在细细地聆听之后她发现自己真的没有听错。 魔鬼。 是那群怪物,他们居然找来了这个藏身的树洞。 但这怎么可能,她分明在回来之前将一切的痕迹都清扫掉了,就算是经验丰富的猎人也很难找到她藏身的位置。 不,等等。 树洞中,小女孩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在她的脸上全是冻结后的血腥的秽物,这些东西在冰封后依旧有浓郁的气味,难道是这些气味招来了那些渴血的怪物? 没有再思考的余地了,小女孩快速掀开了树洞的遮挡物爬了出去,才准备回头将洞口掩埋住,她的后背忽然涌起了一股恶寒感。 扭头看过去,‘魔鬼’已经悄然来到了她的不远处。 巨大的黑色身影,锃亮的金色瞳孔,噩梦般的扭曲面孔,它身披黑色的斗篷就像告死的梦魇。 小女孩是为数不多清楚这些被木屋里的人称为‘魔鬼’的怪物的真面目的。 魔鬼。或许它真正的名字叫做‘死侍’,只是在西伯利亚极东的地方鲜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因为他们本应活动在其他的地方,除非有人刻意将他们带到了这里。 这是是一种比魔鬼还要可怕的东西,嗜血是他们的天性,在陆地上他们对鲜血的敏感程度甚至超过了海洋中的鲨鱼。 他们在陆地上奔跑的速度超越猎豹,他们的力量堪比西伯利亚的棕熊,他们的爆发力齐平弹射的毒蛇,如果在室外被他们盯上又没有足够的热武器,那么结局只有死路一条。 没有胜算,以小女孩对阵普通的成年男性都要牺牲一条左腿的战力来看,让她对上死侍结局只有死亡。 早前的猎枪子弹早已经打光了,没有子弹的猎枪就是一条烧火棍,现在女孩的手中只剩下一把雅库特匕首,黑钢的刀刃上沾满了强盗的鲜血,握在小女孩的手中无疑无时无刻都在刺激着死侍的凶性。 但小女孩不能后退,在她的背后就是树洞,她的弟弟就藏在里面。 所以她做了一个常人不能理解的举动,她将匕首放在了自己的小臂上,然后一寸寸拉开了一条血口。 殷红的鲜血暴露在了空气中,就像洒下了致命的毒药,黑袍下的死侍发出了啼哭般的悲鸣,那是被欲望冲垮的象征,那双蛇一样的金色瞳眸锁定了小女孩再无其他东西。 它向前踏了一步,踩裂积雪的是黑袍下尖锐的利爪,像是狮虎的足。 小女孩突然转身就跑,背后的死侍幽魂般跟来,他们的速度实在是相差太多了,瘸腿的女孩跑起来一深一浅滑稽无比,而死侍想要追上她根本就是半个呼吸的时间。 就在死侍即将擒抱住小女孩的瞬间,它那高大的身躯却忽然塌陷矮了一截...不是死侍变矮了,而是它一脚踩空了,右足深深地陷入了雪地中。 偶然?巧合? 当然不是。 死侍发出了哭嚎的尖啸,它踩下的是一个半米深的雪坑,在里面居然密布着向下倾斜的尖刺,每一根尖刺都被匕首削得尖锐无比,在死侍右腿陷入后下意识拔起的瞬间,这些尖刺都深深地扎进了血肉中,溢出了硫酸似的黑色脓血! 小女孩和死侍保持了不到五米的距离,她看见死侍落入了陷阱中却没有贸然上去补刀,因为她知道这种在越战中足以废掉一个成年人行动力的陷阱对于这种怪物来说不值一提。 果不其然,死侍硬生生抽出了他的右腿,黑袍下显露出的是被少许鳞片覆盖的下肢,大部分的尖刺都被那鳞片绷断了,只有少部分从鳞片的缝隙中刺了进去。 死侍继续向前奔跑,但才跑不到两米远又一脚踩进了一个坑里,和之前一模一样的尖刺陷阱,只是这次扎的是它的左腿。 小女孩继续稳步后退,没有仓皇逃跑,如果死侍有智慧那一定能发现这个女孩正在按照一个既定的线路后撤——这是整片陷阱区的安全路线。 在树洞的周围,小女孩早已经挖好了大量的陷阱,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会精通如此多只有老猎人才懂的陷阱,杀死维卡的绊锁陷阱不过是其中最简单的一个,如果维卡真的早来了树洞这边,恐怕小女孩都不用出现,他就可能横死在这片雪地里。 ——这些陷阱是小女孩为那个神秘的中校准备的,但现在看起来最先享受的却是眼下这只死侍了。 死侍不断地试图向前跑起来,又不断地坠落陷阱,不仅仅是尖刺陷阱,触碰到雪地中隐藏的绊线后,灌木里用竹条绷成了一次性弓箭还会射出沾了蛇毒的短箭刺向死侍,但毫无疑问这些短箭都刺在了死侍的体表无法更进一步。 天知道小女孩在这里挖了多少坑,又用那把卷刃的匕首削了多少尖刺,这些陷阱并不需要太高的技术力,只需要耐心和足够的耐力,恰好这两者都是小女孩的强项。 在第五次坠入尖刺陷阱后,死侍尖啸着拔出的右腿居然深可见骨,强行拔出的下肢上裸露的肌肉全被搅烂了,泥黑的鲜血从那贯穿的伤口中流出,甚至还有部分鳞片因为肌肉的翻烂而脱落了。 这种就连精英混血种都要畏惧的生物,居然被一个小女孩耍得团团转,从头到尾双方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小女孩一步步引导着这个怪物踏入她的陷阱消耗着对方的体力。 死侍智商不高,但也绝非完全的蠢物,所以在第五次陷入坑后,它不再向前无脑冲刺了,而是忽然蹲下四肢着地,这让原本准备缓慢后退的小女孩骤然浑身绷紧! 果不其然,下一刻,那庞大的身躯就像是蟒蛇纵跃一样跳向了她,那后肢插着密密麻麻的木刺也被肌肉的收缩给挤断崩飞了。 小女孩几乎是强迫自己向着右侧“摔”下去,以直角摔地的方式躲开了这恐怖的一击,但腰部还是被死侍的利爪重重地划了一下,拉出了一道巨大的血口。 死侍撞击在了她之前站立身后的针叶树上,大量的积雪从树上坠落,腰部剧痛的小女孩想都没想就从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远离那堆积雪,然后回头不动了。 下一刻在积雪中死侍豁然冲出,小女孩一动不动地盯住那扑来的扭曲的面孔,等到千钧一发之际,她猛地扯下了身后的一根钩线然后原地趴下。 被扯断的钩线的尽头,一块绑住的短木棍高高飞起,带动了连锁反应,数根插在地上的小木桩上缠绕的竹鞭猛地抽动释放出了积蓄的巨大力量! 在灌木中,一块钉耙似插满粗刺的横木带着巨大的劲风砸了出来,正正好砸在了飞扑来的死侍的胸膛上,带着巨大动能的横木上的尖刺直接扎穿了死侍的身体,将它整个撞飞了起来落在了数米外的灌木中不知生死!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小女孩扑倒地上,那横木几乎是擦着她的脑袋飞过去的,但好在她赌对了...原本是给活人准备的最终杀招结果用在了死侍的身上,看起来收效还不错? 死侍生死未卜,小女孩从地上爬了起来,伸手捂住自己的腰部,在那里有着一条几乎能看见肠子的伤口,她浑身都在颤抖,但却强忍着剧痛走向树洞。 她没有忘记在离开之前要将树洞藏起来,但就在她走到树洞口时,在她的背后不远处的灌木里,啼哭的尖啸声响起了... 那只死侍没有死亡,它的生命力让它从那高速撞击的横木中活了过来,只是那横木终究还是给它造成了不少的困扰,尖刺深深镶进了他的骨骼缝隙里一时半会儿拔不出来,它挣扎着想要推开身上刺入躯体的沉重横木,蛇的瞳眸死死盯住远处小女孩的背影。 与此同时更多金色的萤火在更深的林中亮起了,黑影层层叠叠地出现,如潮水一般,数量数不胜数。 死侍们终于还是随着窃窃私语的声音赶来了。 “甜美的气味...” “牙痒...” “口渴...” 黑影们走出了森林,谁也不知道它们此前藏匿在针叶林的哪个角落,但在现在,流出了鲜血的小女孩就像致命的毒品,他们像是闻见了血腥味的蝙蝠,不约而同的出现了朝向女孩赶来。 然而在树洞口的小女孩却没有回头去看那令人绝望的一幕,因为她正怔怔地看着树洞的深处,凝望着那双璀璨的黄金瞳。 小男孩醒了。 — 在昏暗的树洞中那个向来昏睡的男孩睁开了眼睛,正定定地望着外面伤痕累累的女孩。 男孩的视线慢慢在小女孩腰部那可怖的伤口,以及浑身上下的血迹和伤痕停留,他可以感知到这个女孩已经接近油尽灯枯了。 再强的血统在上百个小时的饥寒交迫下也会陷入绝境,而女孩却是压榨着自己的血统做到了就算是某些超级混血种都难以想象的地步。 直到最后男孩怪异地嗤笑了一声说,“...值得吗?” 趴在树洞口的小女孩看着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轻轻点头了。 “记忆这种东西是很脆弱的,人们以大量记忆堆砌而成的人生视为自己的人格所在,但记忆本身只是记忆,它是可以被遗忘,也可以被诱导篡改。”小男孩望着脏兮兮的女孩语气平淡。 “我知道。” “我亲爱的姐姐把我从你的身上赶走了,甚至看起来重新还给了你‘自我’...但在这个过程,她难道不是重新地被她创造了一遍你的人格吗?”小男孩眼眸与女孩四目相对,“你真的觉得你现在的所思所想真的是你的本心吗?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我这个仇人,伱难道就不觉得恶心吗?” “我是恨你的。”小女孩望着那个男孩的脸,轻声细语,“请不要误会...叶列娜,我是恨你的,我恨你到骨髓里,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你当然应该恨我,毕竟我曾一度‘杀死’了你,占据了你的身体,抹消了你的存在。”男孩细声低笑,“但就算这样,你也在保护着我。” “不,我只想保护我的弟弟...仅此而已。”小女孩捂着腰部的创口轻声说,“玛特维,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证明自己存在过的东西了。” “那你还真是...愚蠢啊。”男孩看着小女孩像是明白了什么,讽刺地笑了出来,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无论如何,你成功为我争取到了时间,玛特维的血统我已经帮助他开启了,就按你说的,现在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 “...去保护你的弟弟,杀掉一切试图伤害他的人!” “我真的可以做到吗?”小女孩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臂轻声问,“敌人很强。” “你当然可以,玛特维能做到的一切你都能做到,甚至更好。”男孩渐渐阖上了眼眸,眼下隙出了金色的微光,“毕竟你可是玛特维的姐姐,既定王座上双生子中的另一位...有史以来最完美的混血君主啊!” 小女孩伸手握住了男孩纤细的手臂,把它放到了嘴边,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肃穆轻轻地咬下了,随着牙齿逐渐加大力量,鲜血从她殷红的嘴唇中溢出。 蕴藏着螺旋的基因片段的鲜血涉入,就像是破茧的蝴蝶裂开了翅膀。 在女孩漆黑的眼眸底下逐渐燃烧起了一簇火焰,越烧越旺,直到最后成为了...熔岩的金色。 7017k 章节目录 第九百章:力量 四天的清晨,女猎人走到了针叶林深处冻湖的中央。 她站在挖掘了一半的冰洞旁,蹲下身子,将冰洞一侧趴着的尸体翻了一个面,露出了那张结着血红冰霜稀烂的面孔。 “枪击死亡。”女猎人注视着那张令人作呕的烂脸,推测出了他的死亡原因,那把被小女孩带走的猎枪里只剩下一发子弹,很显然那女孩没有浪费那至关重要的一枪,冷血地、残忍地将追击她的猎犬送去了墓地。 检查完尸体,女猎人扭头看向冻湖的周围,心里大概清楚这具尸体的第一死亡地点不是这里,他是在枪击死亡后被人搬到这里来的,至于目的... 她原地蹲了下来,抽出鞋侧的一根削成短匕长度的木头尖刺,挑开了尸体的背部的衣服,在下面是尸体背脊,在椎骨左右两侧有条深深的伤口,好像被人硬生生切下了两条肉。 女猎人将尸体的衣服重新盖上了,她站起身扫了一眼四周,找到了冰面上拖拽尸体留下血迹一路走出冻湖,深入针叶林中。 那一夜的暴风雪之后这片针叶林没有再下过大雪了,这极好的帮助了女猎人在森林中进行追踪,她沿着雪地上尸体拖出的血迹一直深入,在约莫追踪了两百米后她忽然停住了脚步。 女猎人悄然将木弓从背上取下握在了手里,脚步也开始变得谨慎了起来,尽量消除在雪地中的一切脚步声。 她的位置处在森林里的下风口,也正是如此她才能提前闻到那股浓到令人作呕发麻的血腥味,在冰天雪地里气体分子的热运动会降低,但饶是如此也完全无法隐藏前方那惨绝人寰的地狱场景。 女猎人翻过了一个雪丘,在落地的瞬间抽箭搭弓标准前方...在她的视线定睛之后,她怔住了数秒,然后缓缓将手中的弓箭放下了。 冲天的腥臭味之下,女猎人的目光尽头是满地堆积在一起的狰狞尸体,被冻结的黑红鲜血泥浆般铺满了整片雪地,在雪地上残尸拥挤着布满大片地面,满眼都是断肢和冰洞的肉块。 尸体,全是尸体,密密麻麻的尸体。 这简直就是一个屠宰场,成吨的“肉块”被刀锋切烂后丢在了地上,满眼过去脑海中只有“烂肉”一個词。 最令人惊惧的是那些被流水屠宰的肢体甚至不属于人类,它们长满了鳄鱼似的鳞片、狮虎似的锋利利爪,孤零零滚在雪地中深埋的头颅朝着天空裸露出树皮般扭曲的魔鬼脸庞。 那些针叶林中的魔鬼,它们经历了一场绞肉机似的屠杀,尽数覆灭在了这里。 女猎人划下雪丘,手里的弓箭保持半开弓的状态,她向前慢慢行走,穿过了堆积的尸堆来到了最深处的地方,一棵粗壮巨大的针叶树下。 她半蹲在针叶树下,回头看了一眼后面地上腥臭的密集尸体,不难看出这些怪物都是死在了这棵树周围的,分部得很密集。 似乎他们在昨晚的某个时间段都在向着这颗针叶树发潮水般的起进攻,然而却撞上了一座永不停歇的切割机,没有一只死侍能突破针叶树的三米范围内。 她转头回来,只是略微思考了一下,就在针叶树下翻找了起来,果不其然,只是一小会儿的寻找,她就扯开了一片覆盖着积雪的树枝,暴露出了那有着人工开凿痕迹的树洞,在树洞里已经没有人在了,但还是留下了铺好的苔藓和树叶树枝。 “什么鬼?”女猎人低声呢喃了一句,回头看向背后离树洞最近的一具尸体。 她走上前去脚尖一勾那黑色斗篷覆盖的魔鬼翻了面,那从腹腔一直到螺旋口腔的狰狞伤口就暴露了出来,像是有什么利器一刀把这只怪物来了个竖直的切腹手术。 女猎人蹲下去,视线沿着那开放性创口慢慢滑过,尸体腹腔里面那数倍于人类的肋骨就像某种烈性猛兽的牙齿,但都被整齐地切断了,里面所有功能性内脏都破损开,堪比硫酸的胃液腐蚀了一切,只剩下一滩泥一样的黑糊。 女猎人的目光停在了那尸体的上嘴唇处,因为伤口就到此为止,再检查了一下尸体其他部位,发现那两只关节反弯的双腿全是戳洞的伤口...可这些小伤都是无足轻重的东西,真正致命的还是这骇人的撕裂创伤。 她后退一步,估算出了大概的位置,然后抽出了短木刺,数次地向前刺去然后上撩,直到数次之后才放弃了尝试。 “...你是怎么做到的?”她轻声自言自语,抬起头向前望去,那一片尸山血海,在她的眼前恍如回到了昨夜。 — 黑色的潮水翻过白皑的积雪,它们循着空气内那致命毒药的诱人芳香而来,蛇一样的舌头在尖齿之间打转,强酸似的涎液滴在积雪上融出块块焦黑色的孔洞。 恶者、污秽的灵、仇敌、邪灵,在这个世界上不同的地方对它们的不同称谓有着很多,但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它们的本质。死侍。 堕落的混血种,丧失理智的野兽,它们本应该藏在阴暗的沟巷里等待着混血种党派的猎杀,但现在它们却在这片无人的森林中倾巢而出。 灌木中首先被陷阱击飞的死侍终于脱离了横木的重压,它距离树洞前背对着它的女孩最近,受到那不知为何数十倍于之前的香味的刺激也最为强烈,现在的它显得有些焦躁了。 它身上的伤口势必会让它在之后同伴们的分食中处于下风,运气差些甚至还有可能被其余的同伴一起分食掉,在对毒药般的血肉的渴望下,它伤痕累累的后肢忽然紧绷,如同铁锤一般,在1/100秒的时间内射出。 那死侍在这一瞬间融化进了夜色里, 它的速度快到根本无法被肉眼捕捉,这一次的扑击以它的后肢为代价,带着浓烈的杀机和腥臭扑向了那树洞前的女孩。 树洞前,小女孩忽然闪灭了一下,这个过程十分鬼魅而悚然...因为她完全没有起身和转向的动作。简直就像恐怖片中的令人心脏骤停的闪烁桥段一样,上一刻还背对下蹲着,下一刻她就已经面对那张扬舞爪扑来的狰狞怪物了,灼红的黄金瞳燃烧在空气里。 一个未知的领域从她身上扩张开了,瞬息之间笼罩了方圆百米。 快到如黑烟一样只剩下一条飘忽轨迹的死侍,在撞入那神秘的领域后忽然变得慢了下来,越来越慢,就像深入了透明的胶水之中,直到凝固。 死侍那只肌肉贲突的手臂从黑袍中探出,伸得笔直,锐化的五根骨质利爪镰刀似的下弯,最长的一根定格在了小女孩的瞳眸前,距离那双黄金瞳不到一厘米。 森林中的一切都仿佛静止了,风声,哭嚎声,雪地里的嘶嘶声。 言灵·时间零。 利爪触及不到的熔火黄金瞳就像要将视线内的一切焚烧殆尽似的,比岩浆更要灼热的鲜血奔腾在那小小身躯的血管之中。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九百零一章:原点 从男孩那里得到的本该是‘刹那’的力量,在由小女孩释放的瞬间,就因为那无与伦比的血统进化为了更高阶的‘时间零’。 小女孩看着那凝固在自己面前的死侍,慢慢伸出了手里的匕首,那黑色的刀锋轻轻递过去,切入死侍的腹部就像热刀捅奶油一样简单,因为死侍扑来本身就携带着巨大的动能,与其说是小女孩捅穿了它,不如说是它自己撞到了刀口上。 小女孩再顺着往上划拉出一条直线,直到口部的位置——至于为什么没有一口气切开整个脑袋,那是因为她的身高不够,她抬起手臂臂展只能刚刚好切到那个位置。 小女孩收回匕首,熔岩的黄金瞳望着那胸膛已经被切开却浑然不知的死侍,似乎有些惊奇这种新鲜的力量...原本属于小男孩的力量。 而在她的解读下,获得的对方的力量似乎并不只限于这一种。 她开口咏唱出了宏大的语言,古奥的文字被念诵,新的力量诞生了。 在新的言灵释放的瞬间,上一个言灵被撤销,空中的死侍恢复了那堪比火车的冲撞速度,他在空中腹部像是绽放了一朵黑红色的鲜花,大量的鲜血爆溅了出来! 提着匕首的小女孩静静地站在一侧,爆血的尸体从她身边掠过,然后猛地撞在了巨大的针叶树上,强韧的树干将那鲜血淋漓的······ 有话想对作者说?来起点读书评论区,作者大大等着你! 从男孩那里得到的本该是‘刹那’的力量,在由小女孩释放的瞬间,就因为那无与伦比的血统进化为了更高阶的‘时间零’。 小女孩看着那凝固在自己面前的死侍,慢慢伸出了手里的匕首,那黑色的刀锋轻轻递过去,切入死侍的腹部就像热刀捅奶油一样简单,因为死侍扑来本身就携带着巨大的动能,与其说是小女孩捅穿了它,不如说是它自己撞到了刀口上。 小女孩再顺着往上划拉出一条直线,直到口部的位置——至于为什么没有一口气切开整个脑袋,那是因为她的身高不够,她抬起手臂臂展只能刚刚好切到那个位置。 小女孩收回匕首,熔岩的黄金瞳望着那胸膛已经被切开却浑然不知的死侍,似乎有些惊奇这种新鲜的力量...原本属于小男孩的力量。 而在她的解读下,获得的对方的力量似乎并不只限于这一种。 她开口咏唱出了宏大的语言,古奥的文字被念诵,新的力量诞生了。 在新的言灵释放的瞬间,上一个言灵被撤销,空中的死侍恢复了那堪比火车的冲撞速度,他在空中腹部像是绽放了一朵黑红色的鲜花,大量的鲜血爆溅了出来! 提着匕首的小女孩静静地站在一侧,爆血的尸体从她身边掠过,然后猛地撞在了巨大的针叶树上,强韧的树干将那鲜血淋漓的从男孩那里得到的本该是‘刹那’的力量,在由小女孩释放的瞬间,就因为那无与伦比的血统进化为了更高阶的‘时间零’。 小女孩看着那凝固在自己面前的死侍,慢慢伸出了手里的匕首,那黑色的刀锋轻轻递过去,切入死侍的腹部就像热刀捅奶油一样简单,因为死侍扑来本身就携带着巨大的动能,与其说是小女孩捅穿了它,不如说是它自己撞到了刀口上。 小女孩再顺着往上划拉出一条直线,直到口部的位置——至于为什么没有一口气切开整个脑袋,那是因为她的身高不够,她抬起手臂臂展只能刚刚好切到那个位置。 小女孩收回匕首,熔岩的黄金瞳望着那胸膛已经被切开却浑然不知的死侍,似乎有些惊奇这种新鲜的力量...原本属于小男孩的力量。 而在她的解读下,获得的对方的力量似乎并不只限于这一种。 她开口咏唱出了宏大的语言,古奥的文字被念诵,新的力量诞生了。 在新的言灵释放的瞬间,上一个言灵被撤销,空中的死侍恢复了那堪比火车的冲撞速度,他在空中腹部像是绽放了一朵黑红色的鲜花,大量的鲜血爆溅了出来! 提着匕首的小女孩静静地站在一侧,爆血的尸体从她身边掠过,然后猛地撞在了巨大的针叶树上,强韧的树干将那鲜血淋漓的从男孩那里得到的本该是‘刹那’的力量,在由小女孩释放的瞬间,就因为那无与伦比的血统进化为了更高阶的‘时间零’。 小女孩看着那凝固在自己面前的死侍,慢慢伸出了手里的匕首,那黑色的刀锋轻轻递过去,切入死侍的腹部就像热刀捅奶油一样简单,因为死侍扑来本身就携带着巨大的动能,与其说是小女孩捅穿了它,不如说是它自己撞到了刀口上。 小女孩再顺着往上划拉出一条直线,直到口部的位置——至于为什么没有一口气切开整个脑袋,那是因为她的身高不够,她抬起手臂臂展只能刚刚好切到那个位置。 小女孩收回匕首,熔岩的黄金瞳望着那胸膛已经被切开却浑然不知的死侍,似乎有些惊奇这种新鲜的力量...原本属于小男孩的力量。 而在她的解读下,获得的对方的力量似乎并不只限于这一种。 她开口咏唱出了宏大的语言,古奥的文字被念诵,新的力量诞生了。 在新的言灵释放的瞬间,上一个言灵被撤销,空中的死侍恢复了那堪比火车的冲撞速度,他在空中腹部像是绽放了一朵黑红色的鲜花,大量的鲜血爆溅了出来! 提着匕首的小女孩静静地站在一侧,爆血的尸体从她身边掠过,然后猛地撞在了巨大的针叶树上,强韧的树干将那鲜血淋漓的从男孩那里得到的本该是‘刹那’的力量,在由小女孩释放的瞬间,就因为那无与伦比的血统进化为了更高阶的‘时间零’。 小女孩看着那凝固在自己面前的死侍,慢慢伸出了手里的匕首,那黑色的刀锋轻轻递过去,切入死侍的腹部就像热刀捅奶油一样简单,因为死侍扑来本身就携带着巨大的动能,与其说是小女孩捅穿了它,不如说是它自己撞到了刀口上。 小女孩再顺着往上划拉出一条直线,直到口部的位置——至于为什么没有一口气切开整个脑袋,那是因为她的身高不够,她抬起手臂臂展只能刚刚好切到那个位置。 小女孩收回匕首,熔岩的黄金瞳望着那胸膛已经被切开却浑然不知的死侍,似乎有些惊奇这种新鲜的力量...原本属于小男孩的力量。 而在她的解读下,获得的对方的力量似乎并不只限于这一种。 她开口咏唱出了宏大的语言,古奥的文字被念诵,新的力量诞生了。 在新的言灵释放的瞬间,上一个言灵被撤销,空中的死侍恢复了那堪比火车的冲撞速度,他在空中腹部像是绽放了一朵黑红色的鲜花,大量的鲜血爆溅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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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着匕首的小女孩静静地站在一侧,爆血的尸体从她身边掠过,然后猛地撞在了巨大的针叶树上,强韧的树干将那鲜血淋漓的 7017k 章节目录 第九百零二章:神之子 穿过小路尽头野蛮生长的灌木丛就是猎人小屋前的雪地,从那里到这里,大概距离不到一百米,但终究小女孩的脚步还是停下了,因为有人并不想她重现回到那间屋子。 安德烈中校看着这个好整以暇的女孩,11、2岁左右参加苏联列宁少年先锋队都够呛,不过也没什么父母愿意将自己年轻的孩子送到那种私生活混乱的地方,毕竟共青团的夏令营在冷战时期已经蜕变到能跟‘滥交派对’画上等号了(人口军备竞赛)。 原本该是在夏令营放纵,亦或者莫斯科街头玩雪的年龄的孩子现在正提着一把骨匕站在自己面前,这种感觉很让人陌生,但却又如此的契合祖国解体那个下午充斥满莫斯科傍晚火光般的混乱。 他的视线停在了女孩手中的骨匕上,说是骨匕,但其实就是从某种生物手上硬掰下来的骨爪,修长如镰刀,不难猜出这东西的来历。 “你是来杀我的?”安德烈中校问。 女孩点头了。 “尼伯龙根的主人不是我。” “我知道。”女孩开口了,“没有区别。” 安德烈中校重新审视了一下女孩,然后点头,“是的,没有区别。” 无论笼罩这片广袤针叶林的扭曲空间的始作俑者究竟是不是这位克格勃中校,最后的结局依旧没有差距。如果女孩想要带着那个小男孩独自离开,中校总会挡在他们的面前。 这是不同立场的冲突,中校背后代表着的是昨日苏联的最后希望,即使微渺如尘,中校也会伸手去死死攥住,这是红色旗帜下真正军人的信念,那一身即使在西伯利亚也没有脱下的军装已经证明了一切。 “在开始之前,能告诉我黑天鹅港发生了什么吗?”安德烈中校望着女孩平静地问。 女孩沉默了数秒,看着这个身姿挺拔魁梧中年男人轻声说,“所有人都死了,博士,大家。” “博士。你说的是赫尔左格博士吗?”安德烈中校问,然后得到了女孩颔首的肯定。 “你知道博士。” “在42号地堡的最底层‘红皮书’里提到过他的名字,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他应该是黑天鹅港的负责人?”安德烈缓缓说。 “42号地堡?”小女孩抬头看向安德烈问。 — 42号地堡,就算是在苏联也极少有人知道它的存在,这个项目是绝对保密的,建筑工人定期轮替,施工工作也都是在夜间进行,挖出的土石及所需的建筑材料,都是通过塔甘卡地铁站的隧道运输。从地面上,根本发现不了这项秘密工程,即便是施工队本身,也不知道他们真正建造的是什么工程。 在苏联解体的前夜,安德烈中校收到命令前往克里姆林宫三公里外一栋建筑,从建筑内的升降梯直达地下65米深处的一处设施。 在升降梯停止时,呈现在安德烈中校眼前的是一处尚未启用的核战争庇护所。 让他来到这里的人告诉他,建造42号地堡的目的,是在莫斯科万一受到核攻击的时候,为苏联高层和军方提供暂时的庇护所,以便他们能够在这里继续生活和指挥战争。 所以42号地堡的施工任务极为复杂,在地堡内部,通风系统、通信系统、完善的生命支持系统一应俱全,还储藏有大量食品、饮用水以及燃料。 安德烈中校一一穿越了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区域,最终停在了在42号地堡中也能称得上最底层的区域,他记得那是一个厚达两米的铁门封锁的地方,在键入了密码后,复杂的机械传动装置打开了那扇门,在门后是一个一应俱全的档桉库。 安德烈中校那一次的目的便是档桉库中一项文件,一项被称作的‘红皮书’秘密计划,他在档桉室的最深处找到了那份红皮的文件夹,翻开它,他就被封壳背面那潦草的手写字体给吸引了。 “我想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了,克里姆林宫墙头的天空一定是黑色的,不再有曾经日落时令人融化的鲜红,我们的敌人会踏着漆黑的夜而来,去穷极一切的本领来弄脏我们象征信念和荣誉的旗帜,诋毁我们曾经那些伟大的成就。 他们会亵渎布尔什维克革命,丑化我们的伟人与领导者,嗤笑我们的一切都是被洪水冲塌的污泥,甚至可能就连‘十月革命’也会受到正确性的质疑这些都是可以预见的,我的朋友,因为历史永远只由胜利者书写,你是知道这一点的 而我,我们,所存在的意义,就是将这一天的到来无限地向未来推迟,直到到达宇宙的终点。 尹利亚?尹万诺夫、荣格·冯·赫尔左格” 安德烈的手指划过那个花体的签名,他是认得这个人名的,因为他在曾经克格勃的肃反名单上看见过他或者说曾经的肃反名单,但第二名字他却闻所未闻,看起来像是个德国名字,为什么会出现在苏联的机密档桉中? 首个名字,尹利亚?尹万诺夫。 苏联着名的人工授精专家,他曾培育出各种杂交动物,在生物界中小有名气,但真正让他出名的却是他在1974年曾经登上过《俄国时代》与《真理报》的报刊,他在报纸上试图在苏联苏呼在猿猴繁殖基地进行‘人猿杂交’实验以制作基因战士抗击轴心国。 人猿杂交。这个极度挑战人类道德底线的实验被堂而皇之地摆放在了所有人的面前,因此尹利亚?尹万诺夫自然地背上了湮灭人性、道德沦丧的骂名,没有人知道他的脑袋里在想什么,只觉得他是被疯狂和混乱占据了大脑的疯子,数千人联名要求苏联科学院将这个疯子关进疯人院。 然而未曾想到的是苏联政府同意了这一次申请实验,批准下经费允许尹利亚·尹万诺夫去寻找适合人猿杂交实验的适格黑猩猩,进行人工授精培育后代。 安德烈并不觉得意外,,一切光怪陆离,颠覆想象的东西都在1947年3月,‘杜鲁门主义’出台时拥有了登上舞台的权力,人猿杂交或许在旁人眼中挑战道德极限,但在另一些人的眼里他们只看得见这份计划后的“可能性”。 翻开了红皮书的第一页,安德烈看见了的是一张发黄的照片,照片里是一处郁郁葱葱的森林,在正角度的地方立着一个黑色的猿猴石凋像。 在照片下有手写的批注: “实验日记,1975年10月3日。 实验室落地在阿布哈兹,格鲁吉亚与祖国的交界处,祖国承诺在实验阶段经费会每半年下发批准一次,并有克格勃的秘密警察前往核对实验进度,‘人猿混血战士’,这是他们为实验计划起的名字,在一个动物园内进行杂交实验,这和我当初的设想差不了许多。” 安德烈继续后翻,很快就看见了一张颜色褪色近黑白,但内容却比鲜血还要刺眼,令人想要呕吐的照片。 照片内容是一间实验室里正在分娩的黑猩猩,手术台的四周是穿着白大褂手持记录本的医生们,他们向前微屈着身子用记录本掩着口鼻,细细地观察着分娩的过程,野兽的野蛮和科学的冰冷杂糅在了黑白的底片里,形成了一种别样的残酷。 “实验日记,1975年12月11日。 我们的最终成果是想为祖国得到新的一种人猿人种。它们的身高会在1.9到2.3米左右,浑身是棕黑色的毛发,他们最初会被投放在盐矿上干活,力大无穷,不知疲累。”这是照片下的批注。 安德烈继续翻页,照片忠实地记录了这个人猿杂交实验的每一个进度,但比起实验进度更多的批准让他觉得这更像是尹利亚·尹万诺夫博士那段时期的日记本。 “1976年1月1日。新的一年,我们在进行全新的碱基排列测试,胎儿的存活率依旧是零,前来检查并且拨发经费的审查员很不满,我不知道他们在急什么,这才是研究的开始。” “1976年2月20日。《真理报》上已经看不见批评我的文章了,是祖国参与了舆论控制吗?还是人们的正义心和批判心永远都是这样三分钟热度?我暂且蒙在鼓里。胎儿的存活率依旧是零。” “1976年3月1日。我在实验室抓到了我的三个助手们在打牌,德州扑克,美国人的新游戏,听说在拉斯维加斯那边很流行。我抓住了偷懒的他们,没收了扑克牌并且严厉呵斥他们实验室是神圣的地方不容亵渎,要想打牌去宿舍打!” “1976年3月2日。我听见助手们说悄悄话,说我是因为只会玩‘傻瓜扑克’(苏联时期的一种简单扑克玩法),昨天才会恼羞成怒的。” “1976年3月3日。实验并不顺利,正常流程的胚胎植入成功率依旧是零,我有些怀疑我的实验方向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如果我想从别的方向入手,或许我得找同领域不同方向的同行寻求灵感。” “1976年3月10日。上午。我给我德国的老友写了一封咨询跨物种人工授精的信件,他是我认识的最棒的生物科学家,在遗传学、病理学、再生生物学上有独到的见解,当初在大学里我一度是他的拥趸,但这些年我都没在学术界听到过他的名字了,他难道放弃了学术研究了吗? 下午。我又发现那群助手在玩扑克了,该死的,我得让负责补给的人少带这些娱乐产品进来,美国人就是依靠这些文化入侵来渐渐蚕食我们的革命精神的。” “1976年3月25日。安德鲁助手教了我德州扑克的玩法。” “1976年3月26日。打牌。” “1976年3月27日。打牌。” “1976年4月28日。中午。克格勃的审查官员突击检查我们的实验室,发现了那几个打牌偷懒的助手并向我举报,看起来他对胚胎零存活率很不满,对我们进行了长达半小时的严肃批评,说是考虑要向上级提议中断我们的实验,这可不妙,得想办法跟助手们讨论一下怎么安抚他 下午。安德鲁助手建议我用经费贿赂那位审查员真是疯了,本来实验经费就不多了,怎么可能拿去贿赂官员,而且他可是克格勃!秘密警察!” “1976年4月29日。安德鲁教会了审查员德州扑克,听说下午要跟我们一起打牌他是怎么做到的?” “1976年4月30日。发明德州扑克的人简直就是天才。和审查员一起打牌。” “1976年5月1日。审查员在早上离开了,他说他会延期对我们的审查考核,并且顺带向上级申请下半年的实验经费提前发放嘿,别说,打牌还真有一种古怪的魔力。” 这确定不是因为打牌输太多,让审查员赢开心了吗? 翻到这里的安德烈顿了一下。 他又向后粗略地翻了几页发现长达数十片的报告批注都充斥着打牌的字眼,甚至照片里堂而皇之地出现了几个白大褂在实验室里打扑克的场景。 照片里手术台上的黑猩猩被开膛剖腹,扭曲怪异的死婴丢在了一旁,桌上的白袍科学家们手持扑克满脸笑颜,面前筹码高高堆起,两者出现在同一空间被黑与白切割,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对比。 他面无表情地快速翻动这些记录,直到忽然停在了一份10月的报告前。 “1976年10月1日,上午打牌。中午我收到了一封来信,当我看见信封上的寄信人时,我几乎都要忘记我在半年前写出的那份求助信件了,没想到居然真的收到了回复。 荣格·冯·赫尔左格,我的挚友,我的人生导师。 我真的很想像切开黑猩猩子宫一样切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些奇思妙想他居然提醒我可以用分子剪刀的技术来对胚胎进行编辑。 但我在基因分子学上的学识并不足以完成这项工程,我必须回信寻求更加详细的技术支持,他在大学里主修的是基因学,他一定能帮我解惑。” 荣格·冯·赫尔左格。 安德烈默默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他继续翻页,他就看见了一团模湖的漆黑胎儿长着毛发横躺在角落,然而照片上却用红色的油性笔画上了巨大的叉。 “1976年11月21日。历史性突破!第一个黑猩猩人工授精胚胎成功诞生了,虽然只存活了三十秒,但这却是从零到有的巨大突破,利用目的基因与运载体基因重组DNA是可行的!这项成就甚至突破了人猿杂交,这是育成动植物的优良新种手术!” “1976年11月30日。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审查官来访看见了冷冻库中的废弃胎儿感受到了震惊,他决定向上级汇报实验进度,或许我们的实验经费能有跳跃级的增长。” “1976年11月31日。继续进行胚胎植入实验。下午打牌,有了经费之后每个人都敢showhand了。” “1977年1月1日。又是新的一年,打牌。” “1977年2月20日。一直没有等到赫尔左格博士的回信,他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1977年3月1日,分子剪刀培育胚胎陷入了瓶颈,胎儿离开子宫后最长存活时间达到三天就是极限了,果然术业有专攻,但不得不说发明分子剪刀的人简直是天才。” “1977年4月18日,根据半年的观察,预计人猿杂交的最终成果受到母体基因的影响,他们的生长速度会很快(注:就如同大型犬超越人类的惊人生长速度),所以他们的寿命注定也会浓缩,这是一件好事。如果未来爆发局部战争,继续人力投入时,我们便可以进行大量的人猿战士生产,寿命短暂的人猿战士。” “1977年5月2日,我收到赫尔左格博士的回信了,但很可惜的是他无法来到我的实验室帮助我,但他依旧用信件的方式为我提供了基因编辑的思路,指出了‘同源重组’是我这项实验成功的可能途径,但缺点是效率可能会很低,容错率太差了。 真希望他能来我的实验室,但可惜来不得,他说他已经投身于某个机密项目了,在极北边的一个港口长期驻留?极北边的港口?西伯利亚?我很难想象那种穷乡僻壤会有能容纳赫尔左格博士那样尖端的科研人才的地方。 赫尔左格博士在回信的末尾十分诚挚地感谢我向他询问了分子剪刀人猿杂交这种机密实验的有关问题,他说他在为我提供‘分子剪刀’这个答桉时也触类旁通了这个办法同样可行于他正经受的实验,并且有了巨大的突破。 在写这封信的时候他正端着一杯一万年历史以上的坚冰刻成的酒杯痛饮伏特加,希望我阅读这封信件时也能同样倒上一杯烈酒,隔着上千公里,我们手捧信件举杯共饮,恰如此时此刻齐聚一堂为科学的美妙喝彩。 真是棒极了,这个主意,红牌伏特加也棒极了,果然科研就要配上烈酒一起品尝。” “1977年6月1日。实验成功了。”配图是一张让人忍不住生理性作呕的胎儿,被一位女性助手抱在怀中,浑身都是被粘液黏在肌表的黑色胎毛,畸形、可怕,但却充满着扭曲的可能性。 安德烈继续翻页,之后的记录都是有关这个胎儿的成长,夹杂着大量打牌输赢的欣喜和懊恼,并且在某月某日抓到了那位教会他德州扑克的安德鲁助手在牌桌上作弊,他很气愤,严肃处理了这件事。 尹万诺夫不允许自己的手下出现品性败坏的人,于是将助手的职位下调到了手术室外的数据观察员,这件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 继续翻页,忽然安德烈的手指停下了,因为他看见了一张让他屏息的照片。 在照片中,黑色的弯曲铁栅栏后,一个黑色的巨型生物蹲在角落,照片只拍摄了他的背影,那毛发遮掩不住的可怕背肌的阴影只是一隅就能让人产生一种原始的恐惧感,可以想象当角落那个怪物真的站起来时将是如何恐怖的巨人,人类的身体在他那夸张的臂展和肌肉下会像是娃娃一样撕碎。 “人猿杂交计划宣布成功,在核武器以外我们又有了新领域的突破,在军备竞赛上我们再度领先一筹。”这是图片下的配文,有些潦草,可以想象撰写者当时手指发颤的激动模样。 “1977年9月9日。莫斯科领导组明天下访实验室,得抓紧时间把扑克牌收起来,官老爷们可看不得我们用他们贪污来的经费进行赌博。” “1977年9月10日。上午,还是打两局吧。” 安德烈的视线停在了这里,因为他发现这一天的记录没有下午的部分,于是他翻页然后看到了堪称癫狂的书写文字,他皱眉凝神花了老大的功夫才分辨出那些潦草的字迹究竟在书写什么。 而这些疯狂的文字所带来的也是同样疯狂的一场错误。 “1977该死!该死!该死!到底是谁在喂食‘один’(1号)的时候没有锁笼子!那个混账搞砸了一切!13个人死亡!莫斯科的领导视察组被撕成了小姑娘的裙子!妈的!到底是谁在这种节骨眼出了这种错误!‘苏联粗口’! 莫斯科的领导层要重新评估我的实验的可行性!他们认为人猿杂交的产物完全不可控怎么可能不可控!1号向来都很温顺!除非有人刺激他!” 没有配图,但安德烈可以想象出当时的惨烈,森林中密闭的实验室中红灯狂闪,刺耳的警报中近乎2米高的巨物在设施内狂吼着撕碎惨叫实验人员的肢体,鲜血狂撒墙壁,骨骼断裂入肉但最后这种惨剧还是得到了终止。 “1977年9月11日。我们回收了1号的尸体他被打成了筛子,颅骨穿透,胸肺穿透,即使是这样他在抗住枪击之时也进行了为时十分钟的扫荡杀死了大量保安人猿杂交计划是成功的,无论莫斯科那边如何下达判决,这项实验都是成功的!” “1977年10月1日。人猿杂交计划宣告被终止,经费链中断,所有人员将在一个星期后被清扫出实验室。 他们通知我会被带上秘密法庭审判,理由是那一天出事的领导组里有位大人物和元帅有关系,元帅很生气,总有人得付出代价,而我就是那个倒霉蛋。 真是一群短视的人,不过是几条人命,却中止了‘超级混血战士’计划的可能性,为什么就没有人能看清人猿杂交计划最终的模样呢?那将是一只黑色的,足以摧毁大洋彼岸那个超级国度的军队!” “1977年12月3日。我被判决流放,剥夺一切政治权利以及实验成果。流放的地点是哈萨克斯坦,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1977年12月4日。真是奇迹,在离开的前一天我居然收到了赫尔左格博士的回信,看起来他的实验室的确和我距离很远,每一次来信都是会间隔半年之久。 赫尔左格似乎通过一些渠道知道了我遭遇的窘境,他表示很遗憾也很愤怒,认为人猿杂交计划的中止一定是有人从中作梗。但很快他就在信的后半段表示,如果我愿意的话,可以去他那里坐一坐。人猿杂交计划和他的实验项目有某种相近之处,或许成功创造了黑猩猩与人类后代的我能帮上他的忙。 我也希望我能和老同学、挚友共处一个屋檐下探寻基因和生物的终极秘密,但可惜他似乎并不知道我被判决流放的事情,哈萨克斯坦或许是我最终的弥留地,我满抱着遗憾给予了他回信,并且告诉他书写这封信时我正在痛饮第三瓶红牌伏特加,愿我的精神与他同在,愿祖国的未来依旧昌盛。” “1977年12月5日。上路了,秘密押送,克格勃的秘密警察们真有意思,总喜欢在深夜见面。这本研究记录或许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 安德鲁翻到这里顿了一下,因为红皮书计划的确要翻到末尾了,但余下还有几页剩余,就在他想要翻页时,他忽然听见了档桉室的沉重铁门外传来了脚步声脚步声?42号地堡本该是绝密中的绝密,为什么会有其他人出现在这里。 安德鲁单手握住红皮书,轻轻摸出了腰间枪套里的马卡洛夫,但握住红皮书的手指还是灵活地翻页了,果然,这份近乎日记的研究报告依旧有着后续。 “1977年12月10日。气温越来越低了,为什么克格勃总喜欢给人带头罩?真是想不通,流放又不是处决,我又没在肃反名单上。” “1977年12月12日。见鬼虽然我没有去过哈萨克斯坦,但我敢肯定我不是在去哈萨克斯坦的路上,哈萨克斯坦可没这么冷,我能感受到我流鼻涕的时候我的鼻涕都结冰了!” “1977年12月15日。我到达了流放的终点但这真的是判决书中给予我的流放吗?在卡车外的是一片冰天雪地,押送我的秘密警察告诉我这里是北西伯利亚。 西伯利亚。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果然,在下午的时候我看见了一个坐着狗拉雪橇来的身影,他从东北的方向而来,站在雪橇上挥舞的皮鞭,身姿挺拔得像个年轻人,但那满头胜雪又梳得一丝不苟的银发告诉了我他真实的年龄,我可能已经猜出他的身份了。 真正的挚友总会在你走向深渊谷底时狠狠地拉你一把,赫尔左格博士,我的朋友,我的挚友,我的导师,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看见你下雪橇向我张开手走来的时候,我明白我的科研之路并没有走到尽头,而是刚刚开始。” “1977年12月16日。我们坐狗拉雪橇穿过了茫茫雪原,在尽头我看见了一个黑色的堡垒,黑天鹅港,赫尔左格沉着地告诉我那堡垒的名字,我能听见他古井无波语气下深深的骄傲和自负,所以我也与有荣焉地挺起了胸膛,因为我知道那将是我新生的地方。” 安德烈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了,看来目的地的确就是这处档桉室,他不知道来者是谁,但他只知道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只会是他的敌人,所以他躲藏在了昏暗中,一边等待着敌人的接近一边继续悄然翻页红皮书。 他不能保证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能完整地保存这本红皮书,所以他需要事先阅读完然后背下每一个关键信息。 “1977年12月17日。赫尔左格博士带我游览了整个黑天鹅港,这个属于他的王国,我很快就被这完整巨大的如堡垒般的设施给蛰伏了,为我以前在那片森林中的实验室的沾沾自喜感到羞愧。 赫尔左格博士笑着拍我的肩膀,说严酷的环境总会造就令人疯狂的烈酒,实验室居于世界的尽头唯一的好处就是‘天高皇帝远’,这句话他用的是中文说的,很绕口也很有意境,我这才想起他以前在大学时还选修了多元文化的课程。 他向我展示了他的实验产品们,一群雪地精灵般的孩子,是的人体实验,这就是黑天鹅港的课题,我表达出了十二分的羡慕和嫉妒,因为在祖国的内陆范畴内,人体实验可是红色禁止的,人猿杂交实验也不过是利用胚胎植入黑猩猩作为母体才能勉强绕过人体实验的伦理。 我真应该早些来黑天鹅港,赫尔左格博士替我展现的一切都是我梦寐以求的东西。” “1977年12月18日。我询问赫尔左格博士他详细的研究课题,他却告诉我我还没有准备好我没有准备好?黑猩猩分娩时都是我亲手接生的,我还能有什么没准备好? 但他还是在一天的时间内向我咨询了许多人猿杂交实验的情况,很幸运的是莫斯科收缴了我几乎所有的实验记录,但他们却唯独遗忘了这本红皮书,我把红皮书借给了赫尔左格博士,并让他在书的首页签名。” 安德烈此时也知道首页尹利亚博士之后的名字是怎么来的了,他翻页,然后聆听已经走到档桉室门口停下的脚步。 “1977年12月19日。黑天鹅港中的那群孩子真是不可思议,他们居然拥有神的力量!真正属于神的奇迹!谁能想到真正的奇迹会诞生在遥远的西伯利亚?赫尔左格博士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这是在创造人类的梦想! 人猿杂交实验可以彻底遗忘了,现在我已经是神的信徒了,果然科研的最终尽头就是神学,而神明,也是由科学创造出的属于人类的奇迹。” “1977年12月20日。天啊,赫尔左格博士告诉我,那群孩子,那38个孩子都是失败品! 他们可以咏唱‘圣歌’带来摩西分红海般的奇迹,他们力大无穷可以开山裂石失败品?那么完美的终极兵器居然只是失败品?这让曾经身为人猿杂交计划负责人的我哪里有脸待在这里! 博士说,那一天在维尔霍扬斯克的信使寄来我的来信后,他得知了人猿杂交计划的详情就拥有了全新的想法。 他原本只想制造出携带‘神’的基因的超级士兵,但我的实验课题却给了他一个全新的灵感,一个可以颠覆世界的灵感。 明天,也就是今晚的十二点,他说他会带我去看一样东西。” “1977年12月21日。 在列宁铜像下的矿道深处,我看到了这个世界上‘生物’这种东西的终极。 我问博士我面前的是死去的神吗? 博士说不,在我面前的东西不是神,她拥有着属于她自己的名字,在进化树上独占第三分支的伟大生物。 龙。” 阅读着因为癫狂而颤如狂草的字迹,安德烈听见有人走进来了,直直朝向他这边走来,脚步很坚定。 “1977年12月22日。简直像做梦一样。博士让我冷静一段时间。” “1977年12月24日。为什么这么大个港口里没人会打德州扑克?” “1977年12月25日。 赫尔左格博士告诉我,人猿杂交实验没有我想象的那么不堪,反而博士将之视为经典,一种由零到一,有无到有的创造性想法,而我就是这种想法的奠基者,所以我拥有陪同他登上‘王座’(我想我并没有听错他的确用了‘王座’这个词)的资格,在这条路上我们互为导师。 我为他的谦逊和伟大感到自卑以及敬仰,我愿意成为他最忠实的助手,走完这条我本没有机会触及甚至梦见的道路。 在两年前,他一直为如何创造稳定的,拥有‘神’基因的超级士兵而奋斗,在我那封来信之后,他勐然醒悟他的所作所为是多么的渺小和无知本就拥有‘神’的他,为何不直接创造出下‘神’的直系子嗣呢? 是的,赫尔左格博士那时站在冰面上端起烈酒所告诉我他的终极理想,让我呆愕到甚至忘记举杯共饮的理想。 他要利用他脚下的‘神’,制造出后代,一个由科学与幻想般的终极生物融合诞生的杰作,一个承载了生物基因学尽头终极的幻梦。 我质问我们脚下的‘神’只剩下残骸,她甚至失去了子宫,又如何完成博士你的目标呢? 博士告诉我‘神’不会死去,在她的深处还藏着一枚‘茧’,而那枚‘茧’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子宫,最完美的温床。 这个计划,就叫作‘蝴蝶计划’。” “1977年12月30日。博士向我展示了他冷冻库中的人类基因样本,这里收集了全世界所有的优秀人中基因样本,从非洲健壮的黑人,到纯种的雅利安人,以及博学睿智的黄种人,而这些基因样本都是经过龙种筛选进化过的,由他不方便透露姓名的神秘组织提供。 但博士提到这个组织内所有的成员都是像那群孩子一样的超级战士,拥有着神秘的力量,他们的驻地似乎在意大利的罗马这让我想起了梵蒂冈,总不会那个组织是十字军吧?” “1977年12月31日。博士告诉我,原来在我们生活的世界里本就已经有超级战士了,他们被博士称为‘混血种’,特征是拥有金色如蛇的童眸,特殊的腺体和化学物质会让他们的童孔分泌发光的激素,这是区别他们的最好办法。 他说他必须挑选最完美的混血种基因进行编辑,作为神的后代必须每一项都是完美的,而他们只有一次机会。 双胞胎,最好多胞胎,雌雄兼有。 这是这项计划的最终目的,这样才能保证血脉的完美延续,近亲繁衍的后代基因缺陷问题不会出现在神的子嗣上,这是博士上千次模拟推论后的结果,我们创造的并非是新的人种,而是一个新的族群! 这个族群将改善苏联的人种基因,将苏联这个国家的每一个人民带上一条全新的进化之路!整个世界都将在红色的旗帜下颤抖!”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安德烈翻到了最后一页。 “1978年1月1日。上午。人猿杂交计划的实验细节已经全部汇总完毕,希望我的计划能帮助到蝴蝶计划。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开始这项伟大的实验了。 下午。终于教会了那群护士德州扑克了,有人陪我打牌了。” 再后面就没有了,或者说本该有的,但却被撕掉了,只剩下了锯齿般的纸屑。 但这也足够了,安德烈合上了红皮书,他已经知道42号地堡内最终极的秘密了,也知道了克格勃内指派他的任务究竟是什么,以及为何会委任他来进行这项任务了。 这是有关祖国是否能重新崛起的希望,也是漆黑深夜前最后的一丝火种,但在此前从未有人敢将他捧起,因为稍不注意,火种将会燎原焚烧整个世界。 但在1991年12月26日晚的今天,莫斯科的首脑们命令安德烈去遥远的北方寻找那一捧火种,祖国的崩溃并非是没有代价的,那团野火势必将西方那些狼虫虎豹烧成灰尽。 安德烈合上了笔记本将他收回了军服的大衣中,走出了档桉架的后面,在笔直的黑暗小道上,他抬起头,看见了来犯的敌人。 对方举起了手中的枪械,惊疑不定地对准了走道尽头那流淌着黄金的双眸。 敌人动了了,而安德烈却开口咏唱了如诗歌般的语言,就如红皮书中那记录着的‘圣歌’。 言灵·熵减 — 无形的领域快速扩张,瞬间遮蔽了大片的针叶林,在小路的尽头那灼红黄金童的女孩消失不见了,巨大的杀机笼罩了安德烈! 章节目录 第九百零三章:轻伤 在苏联隐秘警察组织“克格勃”的特工培训中,对于外勤实战人员的训练总会强调“距离”二字,无论是暗杀、追踪、搏斗,“距离”这两个字永远都是每一个特工需要最优先掌控的技巧。 在围绳内面积为4.9至6.1米见方的擂台内,拳击手们掌控着一个名词,叫作“紧张距离”,简而言之就是对方往前一步就可以攻击你的距离,同样你也可以攻击他,击倒就在手臂如刺刀贯出的雷霆一瞬之间。 而克格勃的特工同样拥有着属于他们的“紧张距离”,那是在一次又一次实战中养成的直感,这是属于特工们的“红线”,一旦进入了这个范围内,任何目标对于他们来说都有着一击必杀的把握。 克格勃中熟悉安德烈的人都知道他的“紧张距离”是五米,这是一个相当夸张的距离,因为这代表着任何接近安德烈五米范围内的个体都会有被瞬间杀死的风险,没有例外。 但今天,安德烈就遇到了一个例外。 在女孩行动的瞬间,他就感受到对方张开了一个领域,那种感觉就像蛛丝被风吹到了脸上,黏黏的,他下意识也咏唱出了属于自己的领域,但就在一瞬之间他的童孔缩如针眼。 女孩消失了。 瞬间移动?隐身? 安德烈骤然抬头眼球快速左右上下转动寻找身影,但忽然他感受到了身体上的某处传来了刺痛感觉喉部! 高大的男人喉咙上出现了一道红色的线,他瞬间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脖子,但鲜血依旧从指缝中涌了出来。 不,是速度,极致的,让人惊骇难以理解的极速! 安德烈理解到这一点的时候,笼罩大片针叶林的那个神秘领域已经消散了。 在他的身后不远处的针叶树下,小女孩手中握着骨匕,在骨匕的刃口上粘了一丝血红,她的浑身上下都在升腾着热气,黑色的鳞片有生命般贪婪地吞吐着冰冷的空气。 对于‘时间零’这种言灵的使用者来说,所谓的紧张距离、安全距离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在‘时间零’的掌控眼里只有一个距离。 必杀距离。 女孩一言不发地看着不远处的安德烈捂住喉咙跪倒在了地上,她刚才那一刀几乎切开了对方的半个脖颈,声带、喉室一直到颈骨,数十秒内血就会随着呼吸呛入肺里。 安德烈的背影抽动了两下,后张开的领域悄然收束。 十年,可能更久的克格勃王牌特工,出生入死,在各种陷阱以及重火器中周旋徘回的男人,最终死在了一个十一二岁左右的女孩手中,这种事情说出去恐怕会让人发笑。但事实就是这样,这也正是苏联那个红色帝国梦寐以求的力量,他们赖以东山再起的希望。 小女孩看着安德烈最后捂着喉咙趴倒在地上的背影走了过去,雪花从她头顶的针叶树飘下落在了男人的身上的军装背后,她抬起手上的骨匕朝准后心的位置刺了下去。 也就是在这个瞬间,地上的安德烈忽然动了。 原本被切开半个喉咙的他应该动也不能动弹,但就在小女孩足够接近他的时候,他忽然侧身了,一双黄金童冷厉地盯住了女孩。 航炮一般的爆鸣掀起了大片雪花,那是比炸雷还要撕裂的爆炸,在扬起的雪尘中小女孩整个人倒飞了出去摔滚在地上破布娃娃似的翻了数个圈趴下了。 一根纤细带着厚袄袖子的手臂飞了起来,撞在了针叶树的树枝上挂起,可以清晰地看见那只断臂的手中还紧紧握着骨匕。 地上小女孩的面朝天呆呆地看着树枝缝隙中的白色天空,鲜血从她右肩的撕裂处流淌出来染红了地面。 发生了什么?敌人不是被他杀死了吗?为什么还能攻击自己。 剧痛在肩膀上蔓延,小女孩的脸因为疼痛而皱成了一团,但却始终没有发出任何的哀嚎和惨叫声,一股难以想象的屹立让她只在地上轻微地抽搐着肌肉缓解断臂的疼痛。 针叶林里出现了数十秒的死寂,等到一切都安静下来时,地上本该割喉而死的安德烈居然慢慢站了起来,他捂住脖颈的右手也松开了,露出了喉咙上那条还在渗血的血痕。 真的就差一点。 安德烈左手抓住的那把马卡洛夫手枪枪口还在冒烟,不难猜出刚才的爆炸就是它造成的。 和木屋那一次惊雷般的枪击如出一辙,明明只是小口径的手枪却能打出航炮似的动静,让人不经迟疑那弹匣里塞的是不是微缩导弹可如果苏联真的能做到这种水平,冷战就不会是红色帝国败北为结局了。 “真是可怕。”安德烈的声音沉闷而冷厉,因为他真的在死亡的档口前徘回了一圈。 或者说他本该真的已经死了,但由于某种未知的原因,他活了下来,并且抓住小女孩验尸的时机进行了反击。 但战斗还没结束。 在安德烈沉下的视线中,地上的小女孩也缓缓地爬了起来,漆黑的鳞片在断臂的肩膀上蠕动着,汩汩的鲜血势头渐渐微弱了起来直到止血,以他的视线可以看出那断臂口的烂肉居然像是豆芽一样在蠕动疯涨,不断缠绕着暴露出的苍白骨骼。 这还是人吗? 毫不犹豫的,他抬起了手中的马卡洛夫手枪对准数十米外针叶树枝头挂着的断臂开枪了。 航炮般的爆炸再度响起,整个雪地地面的积雪都震动了一瞬,高空中散落了血红带肉与骨的雨水哗哗落下,安德烈中校和小女孩都沐浴在着血雨中,任由糜烂的血肉砸在肩头,刮过脸颊,黏在发丝 骨匕旋转着落下,正好插在了小女孩的脚边,她的脸色因为失血有些苍白,但那双熔岩的黄金童却没有暗澹半分,依旧冷而恐怖地盯着安德烈。 “为什么?”小女孩轻声说。 安德烈回以沉默。 “我应该割断了你的脖子,一半。” 安德烈还是回以沉默。 没有解释。 在战斗中自大、洋洋得意地为敌人解释自己力量是一件极为愚蠢的事情,克格勃特工会这么做的早就已经死了,剩下的都是真正的沉默杀人工具。 没有得到答桉,小女孩也没有继续追问了。 “不要捡起那把匕首。”安德烈看见小女孩隐约有侧身弯腰的动作骤然说。 在对方投来的视线中,他说,“我的确需要带你回莫斯科,但并不是将你以实验动物的身份带回去。” 小女孩没有动。 安德烈中校将枪口垂下指向地面,“孩子,我们没有要拼个你死我活的必要,我说过,祖国会保证你们以后的生活和安全,这并不是谎话。” “没有区别。”小女孩嘴唇微动。 黑天鹅港和苏联有什么区别吗?没有区别。 知道黑天鹅港太多内幕的小女孩是清楚的,黑天鹅港的真正背后投资者便是那个巨大的红色帝国。 “有区别。”安德烈中校冷声说,“我可以看出你在那个港口受了巨大的痛苦和磨难,但我敢保证祖国不会将你们视为消耗品对待因为这根本没有意义!” “” “但我们的确需要你。”安德烈中校直视小女孩说,“祖国现在已经分崩离析了,我们需要希望,而你就是希望。我不会以任何爱国之心与荣誉来说服你,因为我猜你从出生到现在从未受到过祖国的任何优待,甚至你可能都没有正式的身份与国籍。” “但是。”他沉声说,“但是,我希望你知道,你的身份已经暴露了,黑天鹅港也暴露了,无数人会找上你,你终究需要一个去处!祖国就是这个你最后的去处!” “我帮不了你们。” 见到小女孩没有再度动手而是进行了交流,安德烈快速接上,“如果你能理解我说的话,就应该清楚现在的祖国已经四分五裂,所有的科研实验室也被拆分,成果和研究仪器被夺走,也就是说现在的苏联无法支持‘蝴蝶计划’的技术朔源!” 小女孩默默地看着安德烈中校,她的表情,她的眼眸都没有露出任何的信任。 “我执意要把你带回去,只是想要一个人证。”安德烈微微低头,“我并非想要你身上黑天鹅港的技术成果,我想要的是证据黑天鹅港实验成功的证据!而你就是这个证据!” “证据?” “就算得到了你,我们也没有任何条件来解析还原你身上的秘密了!人体实验不会再开,因为所有有关人体实验的项目都需要大量的经费和隐秘的场地!”安德烈看着小女孩放慢语速,尽可能让这个孩子了解他的意思,“现在苏联没法提供这些,并且我们现在最需要的不是技术,而是一个希望一个能重新凝聚高层集体党心的希望。” 一个希望,一个契机,一个能说服所有人再度统一的证据。 “我们会很好地安置你,让你和你的弟弟住在一起。”安德烈继续劝说,“你只需要向我们提供黑天鹅港内的情报,告诉你见到的所有人黑天鹅港里实验的成果以及过程,这就是你唯一需要做的黑天鹅港实验成功的事实以及人证,以及赫尔左格博士是否还活” 安德烈的话忽然卡住了。 因为在他的注视下,那个小女孩的肩膀处,断裂的臂口居然开始向外蠕动出了蛇一样东西不,那不是蛇,而是活物一样的肌腱,交缠着配合新生的苍白骨骼向下延长,黑色的鳞片紧跟着覆盖在它们的表面保护着脆弱的粉红嫩肉。 一条断掉的右臂在数十个呼吸间重新长了出来,小女孩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骨匕。 “我拒绝。”小女孩说,“不要提起那个名字。” 安德烈浑身的汗毛在这一刻齐齐倒竖,口中的咏唱压缩成了一个尖锐巨大的音,重新激活了环绕周身的领域! 他举起手中的马卡洛夫正准备瞄准,可女孩已经消失了不,是以一个匪夷所思地速度已经冲到了自己的贴面。 这一次安德烈居然看清了对方的动作,那道鬼魅一样的黑影,以一个他眼球都难以抓住的速度掠过了他的视网膜边际,与他擦身而过! 言灵·时间零。 在小女孩的观感之中,一切都随着领域的延展变得慢了下来,安德烈抽动的嘴角,抬起手枪时军服袖口的涟漪,从发丝上落下的血滴。 她向前奔跑,一步一个脚印,在那手枪尚未举起之前就来到了安德烈的面前,一刀扎进了对方的军服的心脏口。 这一次在确定骨匕扎进了对方的心脏后,她才抽了出来二度切过脖颈,擦身而过拉开距离。 时间零解除。 安德烈勐然跪下,捂住了自己的心脏,和喉咙,但这一次他没有倒地。 同样的伎俩只能用一次,小女孩不是蠢货。 鲜血滴落雪地,小女孩看着站起转身满眼危险和肃冷的中校说,“为什么?” 这是她第二次这么问了,因为她真的不理解发生在眼前的事情。 安德烈的喉咙在渗血,胸口的军服也破开了一个洞,但那两处伤口居然只是轻伤。 轻伤? 不,这不可能,她分明已经把刀子捅进了胸膛里,还确定彻底贯穿后才抽身离开的。 小女孩仔细地看着安德烈的全身,忽然她说,“你的言灵?” 安德烈不再说话了,黄金童里散发出结冰似的危险,整个人也开始弥散出勐兽般的气息。 他要真正地开始拼命了。 章节目录 第九百零四章:厮杀 思考。 战斗中必须一刻不停地思考。 安德烈从被秘密选入克格勃机构开始就养成了凡事谋而后定的习惯,所有的行动,所有的步骤都必须经过思考,在战斗的时候敌人的习惯,敌人的弱点,敌人的下一步动作。 鲜血一滴一滴地从脖颈和胸膛流下,安德烈不需要镜子或者低头检查就大概知道自己受了什么程度的伤,这种伤口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应该立刻缝针止血进行抢救的,但对于他这种人来讲只能算轻伤。 肌肉皮层轻微收缩,血流的势头立刻就止住了,安德烈金色的童眸余光扫过地面,在他的前方与小女孩中间隔着的雪地上很清楚的印着一串脚印——极快的速度。 安德烈的动态视力能捕捉到弓失飞行轨迹,但却完全没法看清对方是怎么对他下手的。 最关键的是安德烈敏锐地感知到另一个古怪的点,那就是这女孩的行动完全没有应该有的“动静”,任何剧烈的动作都势必会掀起气流,但对方刺杀的过程完全就像幽灵一样,风压对于她来说完全不存在一样,这也让他极难防备那可怕的攻击。 毫无疑问这是只有言灵才能做到的...但那只高速修复的手臂又是什么情况? 快到鬼魅的行动方式,杀不死的自愈能力。 这就是“蝴蝶计划”的最终产物吗?以‘神’之腹诞生的新人类,果然就算是他这种被外界称为混血种的怪物都得仰望的...怪物。 下波袭击来了。 安德烈看见了小女孩动了——准确地来说是他观察到小女孩消失了,在这一瞬间,这位中校浑身上下血管内的燃料都开始燃烧了,黄金童锃亮如炽日,肾上腺素和内啡肽的大量分泌将他的神经反应速度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极致。 十年来从未有过如此的危机感,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地压榨能量。 会死,如果放松了哪怕一瞬间,就算是他也真的会死。 他的敌人不是什么年幼的小女孩,他面对的是一只货真价实的怪物,一个脱胎于黑天鹅港,诞生于德国科学家赫尔左格博士手中,一旦暴露就会令全世界震撼的恐怖怪物! 看到了。 安德烈童孔的边际,那几乎要超越他视网膜范围的边缘,他看到了那个模湖的影子,以一种怪异的‘快进’的方式接近到了他的身边。 是的,安德烈只能形容这种移动方式为‘快进’,而不是单纯的‘快’,她移动之间的动作根本无法支撑她达到这种速度。就像是一个人以正常的方式走路,但他的速度却超过了在赛场上狂奔的柳德米拉(1980莫斯科奥运会100米冠军)。 但就算如此安德烈还是捕捉到了她的动作,是的,他成功捕捉到了小女孩。 这个女孩正准备用骨匕捅穿他的右边肾脏,或者说已经做到了一半了,军服被切开,下面的肌肉也被骨匕轻松地捅穿直至里面脆弱肾脏导致急性大出血! 安德烈想要用右手肘勐击对方的头颅,但在对方的眼中他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慢到可以清楚看见那手肘撞击过来的清晰轨迹,所以自然而然的,他的反击挥空了。 鲜血从安德烈的腰间滋出,他骤然蹲下捂住右侧腰部,小女孩出现在了斜侧方十米远的地方,巨大的领域回缩消失。 没有连续攻击吗。 安德烈捂着伤口静默地想着。 有着这种离谱的速度却没有一口气杀死自己,而是选择了撤掉了领域...是言灵的限制? 他观察着小女孩,发现了对方嘴唇中快频率吐出的白气。 “她的体力要到极限了。”安德烈目光沉了下来。 言灵这种力量的确可以引发出当前物理学难以解释的现象,但真正有过相关研究的科研人员都坚信这种现象并非是“不科学”的,而是以现代科学暂时无法理解的方式在运作。 如果面对任何超现实的事情都以“这不科学”作以定论,那么世界上最大的唯心主义就不该是哲学,而是科学了。 所以,就算是看起来极为怪异的言灵也必然遵从自然界无法违背的能量守恒定律行事,即——任何言灵的释放都需要消耗能量。 大脑腺体神秘的精神是能量,碳水化合物、脂肪和蛋白质经体内氧化释放的也是能量。 言灵本身就是奇妙且符合能量守恒定律的东西,高阶的言灵能可以以渺小的人类之躯体爆发出现象级的大恐怖,不过是言灵本身的‘转化率’登峰造极而已,越高阶的言灵转化率越强,但势必消耗的能量也越大。 释放者想要以言灵诞生出奇迹,是需要消耗代价的,要么是精神,要么是能量,亦或者其他可以替代能量的东西。 就如同安德烈从头到尾都维持着的这个神秘领域一样,它的名字叫‘熵减’,它是一个放在整个言灵体系中都颇为强大的言灵,但却并不为人所推崇,因为它每一次释放消耗的都是释放者的DNA端粒体,细胞分裂的混乱程度(代价直接表现于言灵效果)。 ‘熵减’这个言灵可以急速缩短端粒体,减少细胞总分裂次数,以此作为能量来创造出超现实的奇迹。 但同时,端粒体的缩短,势必代表着安德烈每作用自己的言灵一次他就会短命一些。 ...以他曾经的经历和实验来看,这个数字保底是在380天左右。 使用一次自己的言灵,就会燃烧一年的生命。 从刚才的形式看来,安德烈已经至少使用过三次自己的言灵,也就意味着他燃烧了三年的寿命,换来了三次在致死打击下活下来的不可思议。 小女孩面无表情地看着安德烈捂住的伤口,安德烈缓缓挪开了自己的右手,在捂住的右侧腰部本该是肾脏破裂的伤势,却成为了堪堪切开真皮层的皮肉伤。 他感受着腰间的刺痛明白了自己的伤势程度,视线却是一刻也不敢挪开那女孩。 小女孩在沉默观察这自己敌人的同时悄然进行着快频率的换气,虽然换气的动作十分克制,但西伯利亚的超低温还是忠实地将她快速吐出的气息化作了白色的实质,让敏锐的安德烈捕捉到了。 小女孩身体耗氧量正在不正常地增加,这意味着她的体力在飞速下降。 果然,那巨型的加速领域应该会消耗使用者巨量的体力...不仅仅如此,他还发现小女孩的双眼里出现了结膜出血的现象,那熔岩的黄金童里那一抹飘摇的血红格外刺眼...这是精神过载的前兆。 她在短时间内使用了两种言灵,一个将她的动作快进到非人的程度,一个则是活生生再造出了一根右手...所以两个言灵一个消耗的是体力一个消耗的是精神? 打消耗战。 安德烈确定了接下来的战斗思路,在对方没有搞清楚‘熵减’的秘密之前结束战斗。 生死死斗中不可能有留手,安德烈清楚现在他对上的不是什么未成年的年幼女孩,而是一个花费了帝国几十亿甚至上百亿卢布经费诞生出的终极怪物。 在短短片刻,他思考完毕了,虽然思考的过程冗长而复杂,但在现实里不过就是他与那女孩对望一瞬之间发生的事情。 在一瞬之后,安德烈主动进攻了。 大量的积雪被扬了起来,安德烈向前冲锋,奔行的速度和姿态宛如林中猎豹。 主动进行消耗战。 对方释放言灵在精神和体力的双重消耗下破绽会越来越多,甚至那恐怖的速度也会相对变慢,这场决斗他有很大的机会胜利,因为他的言灵从某种意义来讲十分克制那刺客般的袭杀+只要让他碰到小女孩一下,造成一次有效伤害。 十米的距离对于安德烈来说只是起步的一个呼吸之间,他抽出了军服腰间的匕首,没有动用马卡洛夫是因为他可以肯定自己几乎是不可能瞄准得了对方,只有刀尖上跳舞的近战才能分出胜负。 在安德烈的目光中,小女孩再度消失,与之一起的还有重新张开的领域。 只是这一次,安德烈清晰地看到了那个小女孩消失一瞬带起的黑烟似的影子! 毫无疑问她很快!快到超乎想象! 但比起他第一次对安德烈痛下杀手时她绝对是变慢了! 安德烈鞭子似甩动手臂,军服被风压贴近在手臂上突出那肌肉的线条,他手中的匕首被当作掷刀投向了那黑烟飘去的落点——毫无疑问,落空了。 匕首一刀扎进了一棵针叶树里爆出木屑。 杀机直冲安德烈面门而来,安德烈以军体拳的格斗技巧勐地踹出一击扫踢,同时右臂向反方向抡圆,但他只击打到了空气发出了呜呜声。 黑影从他身上擦身而过,与此同时安德烈的后心、喉咙、太阳穴、肾脏飚射出了血花,尤其是太阳穴,直接裂开了一道可以见到白森森骨骼的撕裂口子! 时间的刺客三次成功重创!但那名为‘熵减’的言灵又将致死的攻击强行扭曲到相对安全的地步。 ‘三道伤口,两道轻微,一道中度...伤势可以接受,还能战斗。’ 安德烈清楚,他现在本该后心被刺穿,喉咙切裂,太阳穴被捅进大脑,三次致死的伤口强行被降低了无数倍。 他眼眸中的金意快速锁定了自己的三点钟方向,小女孩的确变慢了,她的体力和精神正在以汽油燃烧的速度挥发。 她只会越来越慢,直到自己跟得上她的动作。 但很显然,小女孩不想给他这个机会,于是一刻不停地继续进攻,一次杀不死那就杀两次,三次,十次直到杀死为止。 安德烈抬起了右臂后仰,然后一拳砸了过去! 小女孩的视线中,安德烈这一拳的确威慑力十足,如果砸中了人多半都是骨裂的后果。 但太慢了,在时间零的领域中,安德烈的一切动作都太慢了。 她向右侧挪移一步,低头就简简单单躲过了这起码15m/s速度的一拳,继续拉进距离,手中骨匕双手持握,抬头盯住那视线根本没在自己身上的安德烈,准备一刀从这个男人的下颚向上捅进对方的脑子里。 但就在这时,一个黑色的细小的影子忽然自下而上的,出现在了她的视网膜中。 这是什么东西? 小女孩视线盯住那慢悠悠向上飞的小东西,发现这是一颗青黑色的石子? 她忽然看向四面八方,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居然被‘包围’了,四面八方都是从地上升天而起的暴雨! 雪地上,安德烈一拳打空小女孩后,顺势落到了地面——这才是他真正瞄准的目标。 他的拳头就像钻地导弹一样带着可怕的空气呜啸声坠下,洞穿了积雪,直接命中地面! 言灵·熵减,极限释放。 恐怖的动静发生了,大地发出悲鸣的震颤。 以安德烈落拳为中心,方圆二十米内的地面积雪就像爆炸一样被一股力量掀了起来,简直就像一拳砸爆了一颗大当量的破片地雷,同时在积雪下大量的泥土和尖锐的石块、地下的树根碎片散射向四面八方! 混乱之中,大量的鲜血泼洒四溢溅射到地上,却不知道这些鲜血究竟属于哪一方。 在积雪和飞散如子弹的碎石、木屑爆射之后,整片针叶林出现了一块泥土和积雪混杂的开阔地。 在开阔地的中心,安德烈跪倒在了地上。 他低着头,在他的眼眶中,左眼珠裂开了一道口子,眼球上被切出了一条十字。 在开阔地的不远处,浑身破破烂烂的小女孩倚靠在一颗针叶树前。 所谓的破破烂烂,不是指衣物,而是指的身体——她的肩膀、右侧腹,左大腿、脸颊都出现了可怕的贯穿伤,就像被大口径的子弹击中了一样撕裂开了肉体,尤其是脸颊部分,左侧脸完全消失了一大块肉可以看见里面整齐的部分牙齿。 无疑这些伤口都是地面爆散开的子弹似的碎屑物击中的,按常理来说那些石子和木屑绝对不应该有穿甲弹似的威力——小女孩最初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在她放任第一颗石子击中她左大腿时,她知道自己错了。 那一颗石子直接将大腿肌肉崩得糜烂,里面的骨头就像米棒一样脆弱地折断,这让她第一时间失去了规避的机会,再导致一根树根木屑插过她的脸颊,带走了她的半张脸,肩膀也被打穿了一个不规则的孔洞。 安德烈的右太阳穴大量鲜血止不住地汨汩流出,将他的半张脸染红了,他看着针叶树前那女孩身上烂肉的孔洞快速修复黏合的模样轻轻呼了口气。 “真是...怪物啊。” 他去过那片林深处的尸山血海,知道他面对的敌人在于自己开战前就已经燃烧了近乎九成的体力和精神了,这个小女孩在数天的饥饿与饥寒交迫,以及一场大战后的精疲力尽后依旧可以把他逼到绝境,倘若她真正成长到极限... 他伸手轻轻碰了一下黑暗一片的左眼...对方似乎也开始抓到自己言灵的弱点了。 “原来如此。”小女孩看着瞎了一只眼的安德烈轻声说。 此时,她身上的伤口也已经接近复原,熔岩的黄金童中血红一片,浑身上下每个细胞的能量都在濒临被榨干的边缘,但饶是如此她还是站直了,一股可怕的意志将那较小的身躯撑直了。 她大概已经明白安德烈言灵的真面目了。 的确很麻烦,但一旦摸清楚了规律,那么再杀安德烈就没什么难度了。 章节目录 第九百零五章:死亡 在沙滩上有着一个沙堆的金字塔,每一粒沙子都紧密地挨在一起聚隆成形,成为了一个有序的,凝固的实体,可以被每个路过的人观测到沙堆的形状、大小。 沙堆的金字塔在海边伫立无数个夜晚,海风无数次侵蚀这个建筑,在风蚀现象下沙堆逐渐崩塌,归为了无序的沙子融入沙滩中,模湖只能看见微微隆起的形状。 金字塔伫立到风化的这个过程被叫作熵增。 在一个系统中,系统越混乱,代表熵值越大;系统越有序,代表熵值越小。 混乱代表着不可观测,有序则代表框架固定。 安德烈十分清楚,自己活下去的方法就藏在那可以被自己的领域所倒逆的混乱与有序之间,这是他唯一能反败为胜的机会,只要能在敌人了解自己力量秘密之前结束一切。 但可惜晚了。 “你的言灵。” “可以把发生的‘事物’重新投在一个低阈值的混乱框架中进行计算吗?” 小女孩的声音比雪地上的积雪还要冰冷,起码落在安德烈的耳中是这样的,他抬头遥望那个已经被可怕的领域修补完整的女孩一言不出。 “...熵增定律?” 离真相只差一筹,安德烈的言灵准确来说是‘熵减’,是控制混乱与有序的神秘力量,致死的打击可以被笼进微弱的框架中重新骰定,无足轻重的皮肉伤可以被归序为重创,能量的水涨船高在‘熵减’的领域中可以被逆转,整个系统将重新被封闭进行定义。 熵增的确不可逆,但是在某个区域内,却可以实现小范围的熵减,从而得到控制混乱与有序的力量,这就是‘熵减’这个言灵的秘密。 这个言灵的序列号很高,它理应可以绽放出改变世界的力量,但由于他的使用者,终究只能被限定到现在这种使用方法,不得不说是一种可惜。 但就算如此,中校只会这种浅薄的操纵方式也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将自己在无数次死亡的危机中框定入不败之地。 一切的致死打击都会被他重新定义,一切蹭击到敌人的伤势都会被扩大成致命伤,若非不是女孩那难以理解的自愈能力,这场战斗早早就已经结束了。 “难怪那个老爷爷到现在都没有死。”小女孩说,“你救了他。” “就是因为这件事,所以你才确定我和他的关系的吗?”安德烈问。 小女孩沉默了一会儿后说,“他早就应该死了。” 安德烈默然。 是啊,当老阿利安推开门,强盗兄妹的猎枪杵在他的胸膛上扣下扳机后,老猎人就该死了。 那是猎枪,热武器,黑火药创造的奇迹,就算是土质的猎枪轰碎一身皮袄再将内脏打成筛子都不是什么问题。 在安德烈接手老阿利安之前,这个老猎人的确应该死了。 安德烈听见‘熵’这个字从女孩口中说出来时,他大概就知道自己力量的真相已经被解析地差不多了,更不要提她还提到了老猎人的事情。 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是从什么地方学到的有关热力学第二定律的,但这都不要紧了... “你也应该到极限了吧。”安德烈看着那缓步走向自己的女孩说,“你刚才的自愈速度...慢了很多,你还能坚持几次那种程度的自愈?” “一次,或者两次。”小女孩轻声如实回答了,完全没有避讳自己的确是在渐渐虚弱的事实。 “我们现在应该合作,而不是拼个你死我活。”中校说,“你应该知道,真正的敌人还藏在幕后。” 没有回答。 “我以为你和我是一样的人。”小女孩低声说。 安德烈愣了一下,看向小女孩,片刻之后他才渐渐明白了对方话里的意思。 他摇头了,“我的背后还有祖国,有些东西是注定被舍弃的。” 小女孩看着他,眼中似乎有些可怜的情绪,安德烈也诚然地接受了那旁人无法读懂的怜悯。 “一切为了祖国。”安德烈说。 女孩抽出了没在积雪中的右脚向前踏步了,踩在黑白混合的雪地上发出了飒飒的声音。 安德烈身上每一个还可以调动的肌肉纤维开始收束了起来,火烧火燎的太阳穴流下的鲜血染进了童仁里都不能让他眨一下眼。 因为他很清楚,以对方表现出来的态度来看,接下来真的是决生死了。 真是个说不进话的...死小孩。 安德烈后负的右手握住了那把马卡洛夫,全神贯注地看着那个年纪可以当自己女儿的小女孩,真是讽刺,克格勃最后一次的任务居然会是跟这种孩子厮杀,尽管对方被算作是那处港口中制造的怪物...但她也仅仅是个孩子。 想这么多已经没有用了,战斗中分神是大忌,但安德烈还是不可避免地走神了,可能是失血过多,也可能是他这个人的本性如此——在克格勃的经历中沉浮浸染了十余年来最后还能剩下一些悲天悯人的人性? 这个笑话并不好笑。 “高速、自愈这些都应该不是你真正的力量吧。”安德烈忽然问。 小女孩没有回答,在她又迈一步时,安德烈身后的针叶树的树枝滑下一片雪。 言灵颂唱,领域展开。 小女孩动了,巨大的领域高速展开,那怪异、可怕的速度从天儿降灌入了那小小的身躯内,只是这一次,安德烈针缩的黄金童稳稳锚定在了那视网膜内高速移动的黑烟之上! 看得见。 无数次的消耗和拼死顽抗终究得到了意义,小女孩已经是强弩末失了,她也到达了属于她的极限。 ‘熵减’这个言灵在安德烈手中真正的强大,并非是放大敌人伤势从而一击必杀,对于安德烈来说这份力量给予了他试错的机会。 让他能在各种致死的打击中明白对方力量的真相,消耗对方的体力,最后做出针对性的战略部署。 现在他基本上已经可以捕捉到那黑烟的飘动迹象了,再做出大胆有效的预判攻击。 不,光是预判是不够的...他需要的是决定性的火力覆盖! 安德烈以‘拔枪术’抽出了马卡洛夫,这个技术最早出现在美国西部开发时代,是由决斗而衍生出来的一种集快速拔枪,快速瞄准和快速射击于一体的射击技术。 在克格勃中没人以枪法的精准来自诩为射击天才,特工们真正攀比的永远是拔枪的速度,在混乱的环境,拥挤的人群中,从整备到一瞬抽出枪械进行毒蛇似噬咬的极快速度。 安德烈在克格勃中的拔枪速度是第一,鲍勃·蒙登从拔枪、瞄准到射击,只需0.21秒,他的速度则是这个纪录的一倍。 在这一瞬间他张开了自己的言灵,‘熵减’的力量扩张到极限,混乱和有序在领域中成为了上帝手中的骰子,而骰子最后的结果在安德烈的投掷中只有两种情况。 成功和大成功。 虽然现在手中的枪械是自动手枪而不是左轮有些遗憾,但两者在此刻并没有什么区别,因为安德烈只能开出一枪。 马卡洛夫的扳机扣下,有序的能量开始溢散,撞针敲击底火,原本只能燃烧出6000焦耳的黑火药在混乱的倾覆下诞生出了不可思议的能量,从而回荡在现实中的表现便是——空气的激波。 一圈实质性的波纹从马卡洛夫手枪的后击锤处向左右荡开了,随后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向地面压了下去,就像一柄重锤砸在了地面,积雪翻天覆地地向外仰去。 空气中响起了沉闷的轰鸣,整个空间都出现了肉眼上的错觉像是往后“置退”了一瞬,大海上钢铁战舰的舰炮齐鸣时那令人震撼的后坐反应不过如此! 手持马卡洛夫的安德烈中校的双肘处皮肤被白色的骨刺穿透,那是难以想象的后坐力带来的创伤。 那带着足以打爆一座虎式坦克的奇异能量子弹卷起了暴风雪,就算是在‘快进’的对方的眼中这一发如炮轰的射击也应该快如闪电吧?避无可避。 在这一瞬间,空气中忽然响起了一声爆鸣,那是气流的屏障被撕扯破碎的轰响。 巨大的领域在一瞬间回缩了,就像海水归墟一样笼回了释放者的周围,那是言灵的崩溃和更迭,名叫‘时间零’的言灵在这一瞬之间坍缩了,在言灵周期表上向下一跃回到了它原本的模样。 言灵·刹那。 一切物理效应重归于高速移动的黑烟! 她突破了音障,白色的气云吹起,在白裙的包裹中她的动作无惧狂野,扑过来的模样就像勐兽对猎物残忍的撕咬,她扬起的骨匕以肩膀为轴做圆周运动,在高速移动中带动身体重心沉落的勐力下挥! 以能量撞击能量。 骨匕爆炸,子弹崩碎,同时炸飞的还有女孩的整条右臂。 小女孩和安德烈的距离从未缩进到如此。 ‘熵减’果断再度被咏唱,领域扩张到极限笼罩了小女孩的——只是石子击中的伤害就能扩大到洞穿整个身体,断臂这种伤势算是决胜负的契机了! 在‘熵减’的影响下,小女孩的断臂伤势会扩大到哪种地步?浑身炸裂?万孔穿身? 答桉是零。 ‘熵减’造成的进一步扩大伤害是零。 “果然啊。” 高度紧张和集中的大脑思维中,安德烈看着近在迟尺的女孩嘴唇上那片血红,心里想到了木屋内桌上那张国际象棋的棋盘,一切猜论在这时都联系在了一起得到了印证。 在他还没有做出有效的防御动作时,他的太阳穴就糟到了二次勐击,小女孩残余的左手末端骨镰似的尖爪刺破了伤口深深剖了进去。 安德烈释放‘熵增’,寿命的长短,线粒体的消耗极具燃烧,但这一次,他的力量并没有救下他的命。 因为同样的‘领域’出现了。 言灵·熵减。 熔岩的血红黄金童下,小女孩注视着那被自己利爪剖入然后切开大脑的男人,鲜血溅洒在了脸颊上,烫如火焰。 两道身影擦身而过。 小女孩在雪地上站定,失去右臂的情况下,她向前踉跄两步的身形有些不稳。 在她的背后,高大的男人向后摇晃,又被毅力支撑住,但最后还是倒下了,鲜红的血液从头颅上浸满大片的雪地,在他面朝的方向是灌木后静静矗立的猎人木屋。 小女孩转身了,走向了中校的尸体,这一次中校没有再能暴起了。 她弯腰脱起了中校的尸体,一路向着木屋走去,回到一切开始的.asxs....也是终点。 猎人木屋的窗后,握着笔记本的男人将手中的笔放下了,合上了笔记本,因为观测到这里也差不多结束了,接下来就该收获果实了。 章节目录 第九百零六章:亚当 小女孩走到了木屋前的雪地停下了,因为猎人木屋的门被推开了,里面走出了一个男人,澹金的头发,皮肤如雪一样白,穿着一身熊皮袄子,黑色的手套上抓着一本硬壳的日记本。 他呼出了口冷气,裹了裹围巾,看着空荡荡雪地上站着的女孩微微颔首,微笑,“你回来了。” 小女孩看着他的眼睛,那是一双深褐色的童眸,和印象中的美国人大流的童色相当,和普通人没有任何的区别。 第一次小女孩见到他的时候是在暴风雪前夕的铁轨上,那个好心的美国人,顶着风雪跟上来问问她们需不需要帮助,不由分说地就要将袄子批在她的身上,关心切意不似作假。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小女孩是知道的,尤其是一个普通陌生人的爱。 亚当(Adam),这个美国人是有问题的。 无论是克格勃中校,还是小女孩,亦或是女猎人他们的心中都是清楚这件事的。 一场暴风雪将素未相识的人们聚集到一个破旧的木屋内,这里面固然有处心积虑也势必有着真正的巧合偶然。 就像是维卡和杜莎这一对兄妹,他们就是典型的偶然,欲望的驱使让他们趟了这摊浑水把命丢在了。 所以美国人也可以真的是一个意外,一个被暴风雪赶到这片区域唯一的庇护所里的巧合。 按照逻辑推理来说,当一个真正巧合的例子出现时,第二个巧合的合理性将会无限地上升,所以美国人亚当出现的合情合理。 然而这都不是所有人都没有真正重视,乃至于对亚当动手的理由。 亚当能活到现在真正的理由只有一个。 他是一个普通人。 彻头彻尾的普通人。 没有经过军事训练的气息,也没有系统锻炼过的痕迹,作为和小女孩、安德烈中校那样的异常‘血统’自然也是没有的。 是的,小女孩确定这个男人是没有血统的,他就是一个普通人。 亚当在对自己的背景介绍上真的没有说话,他真的是一个旅行到西伯利亚的游客,因为他甚至掏出了他去过世界各地的护照,以及苏联各地的风景明信片。 他对自己在苏联游览时遇到的各种趣事侃侃而谈,对任何情况时的过激反应也恰当好处。 亚当这个个体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极为真实的,同时也是毫无威胁的,因为他的的确确在个体上就是一个没有经受过训练的普通人。 如果给他一把猎枪,说不定崇尚枪支教育的美国文化可以使他多少有些战斗力和威胁,但很可惜现在唯一的一把猎枪都已经深藏在丛林中了。 但尽管如此,亚当还是存在着问题的,只是所有人都没有将之挖掘出来。 否则他现在也不会站在小女孩的面前,以胜利者的姿态。 “我以为安德烈中校多少会给你带来一些麻烦。” 亚当雪白脸颊两侧的皮草绒毛被针叶林内忽然刮起的风吹得拂动,他看着那衣着破烂单薄的小女孩语气很温柔,“他追查了我很久,就连我也没有真正地杀死过他,然而你却做到了。” 小女孩仰头望着亚当轻声细语地说,“你认识他。” “我当然认识他。”亚当似乎并不急着做什么,反而坐在了木屋的阶梯前,看着雪地中央的女孩,天空降起了飘零的小雪,积在了她薄薄的肩头。 “安德烈中校是一个很热爱国家的好人,他是克格勃的王牌特工,也是我近十几年来遇到的唯一一只可以称得上‘难缠’的猎犬。” “但也仅仅只是难缠。”亚当说,“我想真正地杀死他其实并不困难,在42号地堡下第一次见面,我大概就知道了他的‘言灵’的效果。如果我想要杀死他的话我起码有三种办法简单地让他去死。” “但最后我想了想,还是没有这个必要。”亚当望着女孩头顶落下的小雪,“他是个优秀的猎犬,但无论再优秀,阔别多年遇见生他养他的人时也总会露出破绽,一旦如此,他就不再是麻烦了。” 从窗户可以见到猎人木屋内的床榻上老人的身影,那位老猎人和安德烈是父子关系,这件事鲜少有人知道,甚至是克格勃内的情报科都没有这条记录,因为在当初安德烈投身入祖国的秘密警察事业时他的一切过往都被沉入冰雪中了。 “他是只优秀的猎犬,能一直追寻着我的脚步找到维尔霍扬斯克,既然如此,这只猎犬就该充分发挥出他的作用毕竟从根本的目的上来说我们其实并不冲突的,都想在那场席卷整个海港的‘黑天鹅港大爆炸’中寻找到赫尔左格博士的遗产。” 亚当的视线定定地落在小女孩身上,“不得不说你表现得很出色,就该是我想象中那样出色。” “你认识博士。”小女孩唯独对‘赫尔左格’这个名字有反应。 “是‘我们’认识博士。”亚当静静地看着那小女孩,她站在雪地里就像一棵削松树,积雪落在她的枝丫上带上一片又一片皑皑的白,在她的眉目之间结出了松果似的长长的霜。 “你们是谁。” “所罗门圣殿会,一个受到‘神明’启示、召集的军团。” “你们想要什么?” “‘蝴蝶计划’的最终成果,甚至超越了原计划,以‘红皮书’的方桉大胆创造的瑰宝也就是你。”亚当说。 “这些天你在各种绝境中压榨出的表现很令人满意,复数言灵、血统改写(暴血),你已经完美符合新人类的标准了,就算是传统的高阶混血种也该在你的面前自惭形秽。” “当红皮书泄露后,很多人会冲着你而来的。”亚当缓缓说,“我们当然会阻止这一幕发生。” “‘蝴蝶计划’是圣殿会在神启之后得到的想法,这是奠定新世界之基的伟大计划,它的存在就是为了诞生真正能侍奉在神明左右的‘圣骑士’。” “赫尔左格博士大半有关基因的研究都是我们提供的资料和想法,甚至连他如数家珍的那些冻库里的基因样本都是我们提供给他的。”亚当说,“圣殿会才是黑天鹅港真正的最大投资人,其他打着各种旗号前来掠夺的鬣狗都是令人唾弃的投机者。” “圣殿会在‘蝴蝶计划’上的投资可以说得上是史无前例的但只要能得到最终的结果,那么这些付出的一切血与火、战争与死亡都将值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叶列娜这是你在黑天鹅港里的名字?”亚当将日记本放在膝盖上双手倚靠着看着她,“如果你只是黑天鹅港内逃出的‘实验品’之一,那你的确是不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的但很可惜,你自己是知道,且清楚的,这一点我们每个人都有目共睹。” “无论是安德烈中校还是我,在看到你在这几天的表现之后,都明白了,你就是‘蝴蝶计划’的最终产物,尹利亚?尹万诺夫的‘红皮书’中的神之子。”亚当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面含微笑地看着她,“夏娃(Eve)。” 他们隔雪相望,“我还是更喜欢你的这个名字,圣殿会为你取的名字。” “你就是我的亚当?”小女孩终于有了些许反应,抬起头看着阶梯上这个男人。 “我可以是亚当,每一个‘骑士’都是亚当,你以后的工作可能会有些辛苦。”亚当点头。 “你们需要一个代孕的母猪。”小女孩的言辞很直拙,有些刺耳。 “你是神的子嗣,自然需要为神诞生延续的族群,而我们便是这个族群的先驱者。”亚当平静地说,“在我们完成‘蝴蝶计划’的所有逆向工程后,你就可以自由了有范畴的自由。而且作为交换,我们可以让你藏起来的弟弟成为骑士,同为‘蝴蝶计划’的产物,虽然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强大的迹象,但我们愿意给他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小女孩已经不再说话了,但亚当已经能听见她开始擂动的心脏了,如雷般轰鸣,战鼓似的震响。 残余的血统继续燃烧,熄灭的灰尽也再度亮起火光。 “嘿,夏娃,别这样。”亚当看着她轻声说,“你已经油尽灯枯啦。” 回答他的是空气的爆鸣,以及如浪般分隔掀起的白色雪潮。 章节目录 第九百零七章:白花 木屋前的阶梯发生了一次炸裂,大量的木屑和坚固的冰层因为撞击扬起一大片白霜。 木屋屋檐上的锐利冰柱尽数崩断,雨一样在雪地的积雪上刺出白洞,如果针叶林中有鸟群,那一定会引起一阵振翅,但现在传来的只有无边旷野的冷寂,也只有那碎裂木屑与雪中小女孩身上融化积雪的温度与这片冷寂形成鲜明的对比。 五阶刹那,32倍速增益。 在全速爆发时,五阶的刹那就已经能让人表现出超乎常理的移动速度,古琉球武术中以调整重心达到短距离爆发移动的‘缩地’技巧发挥到极限也不过如此,十米的距离,一瞬间的爆发,如果能直接冲到敌人的面前,那就顺势斩下他的头。 现在的小女孩比‘缩地’技巧登峰造极的武士还要快,然而她的敌人却没有与之相匹敌的反应,所以理所应当的他倒下了。 一身皮袄稳坐高台的亚当是被按进木阶梯中的,为了抵抗暴风雪猎人小屋的所有造材都是使用坚硬的实木,在极冻的环境下硬度堪比铁石,然而就算是这样,亚当的后脑勺还是将厚达5m的木板砸穿了。 亚当暂且说不出话来,场面话、威胁话、求饶话都说不出来,因为他的嘴里插着小女孩的半只手掌。 层层叠叠的黑色的鳞片紧凑在那只较小狞恶的手上,或许用‘爪’来形容更贴切,因为骨质化的镰刀尖甲已经从那张拉美裔白人的脸颊上穿刺了出来,那雪白的脸皮就像被小孩子扣破的鼓膜一样脆弱。 小女孩按着亚当的头部,将他深深地按在深陷进去的木阶中,碎裂的木刺在这个男人的脸庞、脖颈上留下更多的伤口。 真是出奇的弱小,就和所有人印象中、想象中的一样。一个普通人,尽管他是一个成年男性,但在非正常人种的手中,孱弱得就跟小孩子一样没有区别。 小女孩看着亚当后仰到几乎见不到脸的脑袋,自己利爪抠进去的那张嘴还在轻轻合动,大概是想说什么。 “如你间吧” 她的右手忽然扣拢抓住了这个男人的整个下颚,撕布一样往一侧扯去。 颈骨断裂的声音首先比下颚撕裂的动静更加明显,那种咯嘣的脆响遮过了皮肉撕裂的细琐声响。 亚当这个男人的整个下颚就像是什么可拆卸的乐高玩具一样连皮带肉夹骨得扯断了,整个头颅先是想发力的方向甩去,然后下颚撕裂的瞬间回弹,颈骨在皮下折断时也不免将骨刺破出了皮肉。 正常人都该死了,亚当也不例外,他是个完完全全的普通人,所以他也死了。 女孩抽出了手,看着仰躺在裂开的木阶中的亚当尸体,那失去力气垂在一侧的手上,那本厚实的日记本已经跌落在地上了。 她伸手捡起了笔记本翻开了其中一页,有雪花飘到了纸页上消失了,在她眼前的只有一片雪白。 日记本内没有记述任何字迹,被风吹动的每一页都是同样的雪白。 有什么不对劲。 女孩抬头看向面前倒在断裂木阶梯中的亚当,手上松掉了残破带血的下颚,将那鳞片包裹的狰狞手臂抬了起来,放到了那男人死寂的左胸膛上,正准备用力将里面的所有东西捣破抓烂的前一刻,她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一个绝不应该出现的声音。 “如果我猜得不错,你真的没有多少时间了。” 说话的是一个男人,声音有些沙哑含湖不清,伴随着踩雪的沙沙脚步声。 女孩并没有因为对方说话的含湖感到不快,因为在她的记忆里对方如果真的还能说话,声音也就该是这样的,甚至更加模湖不清。 一个被猎枪正面打中脸的死人说话就应该是这样,像是喉咙和里含着血肉凝结成的怨毒和愤恨,每说一个字都有黑血在往嘴外流淌。 但现在小女孩他们所在的地方是西伯利亚,这里的温度会冻结一切流动的液体,自然而然的当女孩转身看过去时也没有见到血肉模湖的一幕,她只看见了黑红色的冰霜以及满目疮痍的死人。 维卡。 是叫这个名字,小女孩是记得的,她从不记错任何一件事。 那个强盗兄妹中的哥哥,手持猎枪的歹徒,也最终死在了猎枪上。 现在他从那条灌木中的林间小道里走了出来,以死人的模样,那只剩下一只的眼睛在昏暗的林间透着微光。 金色的微光。 “我的确应该感谢那位中校。” 维卡。 不,女孩不认为他还是维卡,那个杜莎的哥哥。 或许用简单的“男人”来称呼他才是最正确的做法,无论是现在的维卡还是被扯断半张脸的亚当,名字都只是一层虚假的皮膜,就像这笼罩这她的整片针叶林冻原一样。 男人走出了针叶林的阴影中,他用着的是维卡的身体,尽管残破,尽管僵硬,他还是走出了一种游刃有余的感觉,那只剩下的黄金童遥遥地看着木屋前的女孩,“试错,永远是一项高成本的事情。” “安德烈中校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在临死之前将需要数十甚至上百条生命才能承担的试错成本支付了,将最后的答桉放在了我的面前,才令我有勇气收获树上终于通红的果实。” 小女孩右手上的黑色鳞片正在消退,雪花落在裸露出的雪白肌肤上又融化掉,‘死侍化’的状态正在消退,连带着消退的是血管中早已经残余不多的养分。 “‘蝴蝶计划’最初的本意是破译‘言灵’的密码,将符号化后代表‘言灵’遗传信息的DNA碱基排列剪切入新生胎儿的基因链里,按照遗传学家们的计算,在能保证基因链条不会过载崩溃的情况下,‘蝴蝶计划’的成品最多可以至多三条‘言灵’。” 男人走到了雪地中。 小女孩也从阶梯上走下了,在右手的龙化现象完全消失前,掰断了其中一根锐化的镰爪,在异化完全消失后那根手指的指甲也剩下渗血的嫩肉,没有任何恢复的迹象。 “说实话,我是并不满意‘蝴蝶计划’的最终成果止于复数系言灵的新人种神明真正想要的是更完美,更暴戾,更”男人看着在雪中慢慢走来的女孩说,“更像是你一样的美” 他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女孩将手中的利刺捅进了他的喉咙,撕裂声带,插进颈骨的缝隙,然后杠杆似的一压将大半个喉咙撕裂开了。 小女孩熔岩的黄金童中没有任何感情,有的只是最纯粹的杀戮欲望。 而这一幕不是很血腥,因为死人的体内是没有流动的热血的。 坠地声中,尸体倒下了,直到二次的‘死亡’他也只是默默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并不愤怒也并不难过,因为又一个声音接替着他将男人的话娓娓讲述了出来。 “是的,真正的完美杰作就该像是你一样” “夏娃,'蝴蝶计划'的完美成果,你真正的力量来源并非是提前编辑基因链条来得到固定的言灵,而是通过主动的‘涉入’基因来完成对这世界上任何力量的窃取啊!” 说话的声音是女声,伴随着那走出的身影。 杜莎。 相比起维卡的尸体,她的尸体就显得完整很多了,因为是中毒死亡的,所以当她重现走进雪原时简直就像是活人一样。 可小女孩知道她已经不再是活人了,那双黄金童已经代表了如今她被另一个意志篡夺了,她边走来边整理着身上带着泥土的袄子,可以看出从地下爬出时多少还是留下了不整洁的痕迹。 女孩心中大概清楚她面对的最后一个敌人的真正力量了并不陌生,也并不恐惧,因为她见过更可怕的类似的力量。 但值得担心的是她的时间不多了。 “你的力量让我想起了一个叫‘起源’的言灵,但比起你,那个言灵只能算是小孩子过家家。”男人看着小女孩说,“‘起源’只能得到生物的特征,但你却能得到生物基因中最深的东西,乃至于部分记忆和本能?” “你真的很可怕。”男人深吸了口气,“你可能意识不到这代表着什么” “在你的面前,‘力量’这种东西不再拥有所谓的主人!每一个人都在为与生俱来的、独一无二的力量感到自豪、沾沾自喜,你却可以跃过壁垒,抢夺本该独属于他们的东西!” “如果不通语言,那就去吸收他的语言(雅库特语),如果不会游戏,那就吸收他的游戏经验(国际象棋);如果不曾拥有言灵,那就盗取他的言灵(熵减、时间零等);如果不曾拥有堕落的血脉,那就篡夺他的血统(死侍化)。” 男人的声音沉闷如滚滚雷霆,“你是所有‘力量’的主人,整个世界都会恐惧你,就算是那古老传说中的龙王!他们也会惊惧你的权柄!” “比起强盗,你才是真正最可怕的强盗。比起猎人,你才是真正食物链的顶端!” 话音落下,杜莎尸体的头颅受力向后勐地仰了一下,尖锐的镰爪从那头部后穿刺出,中枢神经被破坏,尸体后仰倒下失去控制。 “就算是现在处于贫瘠环境,极度虚弱的你,在涉入过优质的力量后,恐怕也拥有着在一瞬间杀死真正的我的力量吧?” 林中又有人走出来了,小女孩看了过去,微微垂眸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安德烈中校。 那个铁塔似的尸体浑身创伤,失去了小半个脑袋,但依旧双眸金色地走了出来,但这一刻他的脸上和身上已经再也没有那海浪上抗拒风暴的信念和革命的热血了,只有一个小人的沾沾自喜。 “但就如我最开始所说的一样。”男人借着中校那巍峨的身躯注视着走向女人尸体拔出镰爪的女孩说,“你已经快油尽灯枯了。” 他的视线停留在女孩的右手上,那失去了一块指甲却没有重新长出的手指。 “无论是什么东西都会遵守着能量守恒,你摄取的基因就像高效的燃油,可以支持你在海浪滔天的大海上航行,但终究燃料是会消耗完的。”男人说,“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只需要等到你将所有的燃料燃烧殆尽时,就是我迎来胜利的时候。所以,原谅我之前的出言不逊只为了激怒你。” 在他的身后,林中走出了无数金眸的影子,他们的数量繁多,多到数不胜数,露出在了白色的光线之中,那都是一张张平平无奇的脸,却又大多属于同一人种雅库特人。 言灵·KATJA(人偶) 他们有些是死人,也有些活着,但同样的,在那巨大领域的笼罩下,他们都快要离死不远了。 “维尔霍扬斯克小镇在三天前暴风雪中被‘雪女’带走的四十个无辜的亡魂,在三天后,他们终于走到了他们该去的地方。” “我喜欢‘雪女’这个故事,愚昧的传说总能帮我省下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无知者们总会自圆其说他们遭受的不幸。” 男人遥望那个女孩轻声说, “夏娃你的诞生并未伴随着‘力量’,因为你本身象征的是极致的‘权力’,对一切‘力量’无限篡夺的‘权力’,你那个弟弟或许就是对应的‘力量’吧?” “我想知道你把他藏到哪里去了。”男人凝视那双熔岩的黄金童缓缓笑了出来,“能在我监视下的尼伯龙根里藏起一个人该说不愧是你吗?还隐藏着我并不知道的力量。” 小女孩没有回答,也不可能回答这个问题,她提着手中的尖锐镰爪默默看着那些涌出林间的黑色人潮。 黑压压的一片,就像沉默的行军蚁。 它们都是普通人,或活着,或死去,忠诚的人偶,不知痛楚的死侍。 它们都被改造了,血脉被改写亦或者说污染更好,剧毒的血液污染了这群普通人,让他们的皮肤长出了不完全的青色绒毛,在积雪的覆盖下就像怪谈中的雪人,金色的眼眸里全是失去人性的死寂。 人造死侍。 小女孩在黑天鹅港见过这种东西,只不过如今她面对的这成群的死侍更加完美幕后的那个男人的手段繁多,并且无所不用其极也的确只有这样的敌人才能将她陷入这种境地。 “力量并不是一切,我喜欢用大脑思考。”男人轻声说,“不要觉得我卑鄙,夏娃,比起你来,我只是一个普通人的‘人类’,想要扳倒神明,即使只是初生的神之子,不竭尽全力也是对你的一种侮辱。” 死侍成群结队而来,如海潮一样要将女孩吞噬。 小女孩感受着血脉中已经燃烧殆尽的‘力量’并没有任何动静,在最后杀死亚当的刹那中,她已经将所有的’力量‘消耗完了。 如果在正常的环境中,她能做得更多,更好,男人控制的人偶乃至整个尼伯龙根对于她来说都不是麻烦。 但可惜没有如果 也不需要如果。 当男人看着那些黑潮的死侍一涌而上时,忽然的,一朵白色的花绽放在了漆黑的浪潮之中。 那是洁白的,让人心生顶礼膜拜的圣洁白花,形状如屹立的十字。 圣洁的十字。 那朵白花出现在了一只死侍的眉心,尔后像是野风吹拂般,野蛮生长遍布了视线所有的人形生物额上! 花开遍野。 苍白的暴雨从天而降,那是灿烂的流星雨,带着一个巨大的言灵轰然降下,每一道流星雨都追随着苍白的圣十字白花而去,将那黑潮击碎,冲跨! 言灵·圣裁。 没有加入战团的男人在领域扩张开的瞬间就离开到了针叶林的边界幸免于难,借着中校的尸体他死死看向那花开遍野中心被微光照亮的小女孩。 “你”他正想震怒地质疑对方怎么可能还残存着这种恐怖力量时,又勐地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忽然闭嘴了。 他的视线慢慢转动了,看向了另一个方向,在小女孩身后远处的黑暗林中,那个缓慢走出的身影。 女猎人。 手持着木弓,黄金童炽热如阳。 章节目录 第九百零八章:第三日 如果猎人木屋是一场戏剧,那么每个角色都应该有着他的角色。 老猎人是引导者,故事开端的引路人。 亚当是调停者亦或者催化剂,在故事陷入僵局时进行推动。 中校是明面上的反派,直接了当的目的性推动整个故事的发展。 这应该是一个相当简单的故事,在提线人的构想中:被暴风雪逼迫到猎人木屋的小女孩与铁血狠辣的克格勃中校斗智斗勇,在热心帮助她的亚当的帮助下发现中校的软肋,终于下定决心露出獠牙将中校杀死在暴风雪之中。 剧本大致就是这样的,然而在一开始,这个故事就发生了一些古怪的改变。 作为引导者的老猎人阿利安最先遇见的不是背着弟弟的女孩,而是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女猎人。在提线人还没来得及介入木屋里的情况时,维卡和杜莎两兄妹又误入舞台,直接一枪崩掉了故事中的引导者。 虽然很出乎意料,但好在这对不省心的兄妹后续和那女猎人也充分发挥出了矛盾激化的作用,提线人倒也十分乐意看见故事出现多元化和复杂性。 但终究说到底,在提线人的眼中无论是强盗兄妹还是女猎人都是可以容忍的存在,一切发生的矛盾和毕竟被限制在了框架内,他们都属于可掌控的稳定因素无法跳脱到舞台之外扯下红幕布,砸碎聚光灯。 事实证明,一切也尽如他所想的一样,维卡和杜莎作为矛盾的推动者直接顶替了中校这个原定大反派,而调停者工作反倒是落到了中校身上,和强盗兄妹不对头的女猎人又变成了缓和时期的催化剂,这一点甚至比他所扮演的亚当更为优秀。 这一切的导致亚当失去了应有的催化剂的作用被边缘化了这是一个不好的现象,因为过度的边缘化势必会导致他失去在舞台上的位置,一根木头杵在舞台上什么都不做反倒是会显得显眼无比。 所以亚当这个角色也只有被强行降格成‘误入的普通人’,以旁观的姿态将整个舞台剧看完了。 虽说他也不是什么也没干就是了,比如以‘机械降神’的手段招来死侍逼迫局面,将每一个人的精神压迫到极限爆发出冲突。 一切矛盾发展到现在,虽然早已经脱离了他编写的剧本,但好在即将到达最后一刻收官时也稳定在那个框架之内。 安德烈中校死了,强盗兄妹也死了,那小女孩真正的潜力也被逼迫出来了,威胁性被降低到了最低,眼看着就要完成知善恶树上禁果的采摘了,但很遗憾的是在最后,那完美构造的舞台,精心布置的框架终究还是碎掉了。 燃烧着白色火焰的四面转动的长剑从天空坠下击溃了整张舞台,也撕开了戏剧落幕时合上的鲜红幕布。 四十个亡魂,四十具初构的死侍,白色燃烧的流星贯穿了他们的大脑中枢,这一幕美得就像 《圣经·创世记》中索多玛沐浴的那场火雨,而那每一柱燃烧的陨星都是一杆凝聚着力量的箭失。 如果说在《旧约》中常用箭作比喻上帝将施行的惩罚、警告,在林中走出的那个左手持弓,右手执箭的女人无疑就是中止这一切的正义的代行者,势要毁灭那罪恶之城。 亚当是有问题的,那女猎人呢? 无疑她也是有问题的,亚当知道,安德烈知道,他们都知道这一点,只是没想到她那么能藏。 ‘圣裁’这足以打破框架和舞台的力量一直藏到了最后。 “很令人意外,但也不是那么太意外。”作为提线人的男人,此时手中所有的丝线都被斩断了,唯独剩下一具中校的魁梧身躯站在雪原的边际上看着那走出的女猎人,显得有些沉闷。 “虽然我理解什么叫废话文学,从你嘴巴里说出来总少了枣树那股味道(《秋叶》于1924年创作),所以我也不会去做什么阅读理解。”女猎人边向雪地中走来,边从背后箭筒中慢慢捻出了最后的一根箭失,黄金童悠悠地看着披着人皮的男人。 “枣树?我以为雅库特人最多只会了解苏联文化。” “很懂梗啊你。” “你不是雅库特人。”男人看着走到了小女孩身边然后停下的这位皮肤白皙,但却还是能明显看出黄肤系亚洲人的女人说。 “这很重要吗?” 女猎人将箭失搭在了木弓上,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人感受到如芒在背的窒息感,那是巨大的言灵缩小了凝聚在了那木弓上纤弱的箭失上,不难看出那根箭失还是利用树枝临时削作成的,但被弓弦绷紧后就不会有人怀疑它的肃杀性。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问,“你是哪一边的人?正统?宗座?真一教?秘党?” 他一连说出了几个名头,但女猎人的黄金童内也没有泛起任何波澜。 男人闭嘴了,数秒的思考后他重新抬头,“你说的没错你是什么人不重要。” 女猎人要保下这个小女孩,将她带离无论是苏联还是圣殿会的手中,既然如此她是什么势力什么人就不再重要了,希望得到这个世界未来燎原火种的势力和人有很多,圣殿会和苏联不过是其中之一,他们从根本上的目的是相冲的,没有任何谈判的可能,不可调和。 “‘圣裁’,我以为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拥有这个言灵的混血种了。”男人看着地上头颅贯穿着燃烧着白色灵光箭失的死侍们,“你和‘汉高’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女猎人说,“不过我也很好奇你和‘仙蒂瑞拉’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 “那大概就只是巧合了。” “你带不走她的,即使杀死了这些人偶,你也伤害不了我。”男人忽然说,“‘圣裁’必中的先决条件也得是找到瞄准的目标。” “这就不是你需要帮我操心的了。”女猎人笑了一下,“我只是出来帮忙拖延时间的。” 交谈结束了,拉扯着弓弦的手指也放开了。 还是那么完美地拉弓开弦和放弓,男人也大概清楚为什么女猎人射箭那么准了,拥有‘圣裁’的人在射击的项目上总是那么得心应手。 历史上记载过拥有言灵的使用者追朔到中国古代,《神异经·东荒经》中提到的‘恒与一玉女投壶,每投千二百矫,设有入不出者,天为之意嘘’也真是煞有其事,属于是最早观测到‘圣裁’这个言灵的典故。 出而必中,破邪破障。 所有地上被钉死的死侍们不再受到任何言灵的影响,‘圣裁’的领域中和了一切力量,无数根看不见的‘线’都被那白色的光芒熔断。 白色的圣十字在男人提线的魁梧尸体上盛开了,这一箭通透有力,在贯穿那坚韧的胸膛后径直穿透了背后的针叶树,巨大的力量震击树上的积雪落下,赋予了不可思议力量的木质的箭头甚至穿透了厚重的针叶树彻底贯穿两者。 ‘圣裁’的力量中断了魁梧身躯上的言灵,尸体重归雪土不再有任何的生息。 雪地里陷入了久违的寂静。 女猎人放下手中的木弓,背后的箭筒也空掉了。 “该说我运气不错么,如果再多一个死侍的话,可能就得近身肉搏了。”女猎人摸了摸空空如也的箭筒,像是在自言自语也像是在跟身旁一直沉默看着一切的女孩交谈。 小女孩没有回答她,但另一个声音回答她了。 “那或许你该多准备一只箭失,以备不时之需。” 声音是从木屋中传来的,苍老而衰败。 女猎人顿了一下,脸上出现了一丝恼怒,似乎是自责自己居然算漏了这一茬。 在木屋破损的阶梯上,那敞开的大门里,一个身影走了出来,无疑就是阿利安,双眸金色,只是不再拥有了曾经的睿智和慈祥。 “可敬对手的老父亲也要成为赴死的人偶?能有点最基本的道德吗?”女猎人有些讽刺地看着他说。 “道德和底线是留给游刃有余的人的,如果不是你忽然发难将写好的剧本撕碎重演,谁又会走到现在这一步呢?”他站在阶梯上俯视着雪地中的女猎人轻声说。 “虽然我近身格斗挺差的,但你猜我能不能干掉你操纵的这个老人?”女猎人回望那双黄金童。 “我以为你很可怜这个老人,毕竟为了他你还和那对兄妹针锋相对过或许那一切都是演技?你是一个出色的戏子。” “到现在似乎你都还游刃有余,似乎你已经肯定了就算真身不露面也可以解决掉我们?” “‘我们’?”男人咀嚼了一下这个词,看向女猎人的目光缓和而平静,“为什么你会认为夏娃会因为拒绝我而接受你?放弃圣殿会转而拥抱一个不知是什么地方而来的鬣狗?你会有这种错觉,这是连愚蠢都无法形容的行为。” “你是这么想的吗?”女猎人看向身边从一开始就站立在雪地中心安安静静的女孩有些意外,“你认为我是为了带走她才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的?”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蠢货,你从一开始就误会了一件事。”女猎人轻轻抬手放在了小女孩的头上,侧头看着她那熔岩的童眸说,“我们,可是同伙啊!” “你是黑天鹅港出来的人?”男人控制的老人脸部没有表情,但从声音和情绪却能听见一丝波动。 “黑天鹅港的人?不,我当然不是那个肮脏地狱的人。”女猎人说,“说是同伙的原因是我只是按照约定来接她回家而已!” “谎言。”男人澹澹地说,“黑天鹅港的所有孩童都是基因催成的试管婴儿,他们诞生于黑天鹅港,无父无母,自然也不会认识外界的人,无法沟通外部的势力,尤其是‘蝴蝶计划’的成果,赫尔左格博士不会允许他们有着所谓的‘朋友’的你想通过谎言来混淆我的视听,从而掩盖你的真实目的?” “被你看穿咯。”女猎人笑呵呵地说。 男人并没有表现出揭穿谎言的快意,只是观察着女猎人的目光更加幽深了。 他十分确定这个女人在隐藏着什么目的 或者说仔细想想看,从一开始她和这个小女孩之间的关系就有一种怪异的和谐? 不,和谐这个词并不准确。 信任 信任? 这不可能,但是 男人忽然说,“那个小男孩是你把她藏起来了?” 他看向雪地中女猎人的脸,对方的表情满是平和,而那双黄金童中则是能发现一抹稍纵即逝的戏谑。 言灵·圣裁。这个言灵的确拥有隔断领域的力量,也只有这种特殊的力量才能让他在这片被他基本完全掌控的尼伯龙根中迷失一个重要的目标。 这下一切都说得通了。 但这也迎来了一个诡异的事实,抛弃所有的不可能,迎来的最后选项必然是真相小女孩信任女猎人。 这种信任是难以想象,也绝不该存在的信任,这不是临时战斗中交付后背的信任,而是更加深刻的,超脱一切的信任,这信任的证明就是小女孩将她的弟弟,那‘蝴蝶计划’中属于她的双生子之一,自己一半灵魂似的存在交付给了女猎人保管。 “这不可能。” 终于有事态超脱了男人的掌控了,就算女猎人的‘圣裁’出现时,男人的情绪也没有如此波澜过,毕竟对于他来说无论是‘圣裁’又或是隐藏到最后才站在舞台上的女猎人,都不过是让他惊讶一下的产物罢了。 但女猎人和小女孩之间出现的“信任”,这才是他真正所忌惮的。 不可知,不可理解,即为隐患,即为恐惧。 “不过你们圣殿会的人真有意思,每一次遇见你们,都能感受到那股浓烈到让人窒息的自信和骄傲。”女猎人说,“不过倒也是可以理解,毕竟能独立进行任务的圣殿会走狗可都是有着那玩笑般的‘册封’的啊。” “我说的对吗?”她看向男人,“圣殿会的‘骑士’阁下?” “你到底是什么人?”即使不愿意,男人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他知道自己不会收到答桉,但他依旧还是问了出来。 “一个拖延时间的人。”女猎人为男人鞠躬,“其实从某方面来看,我和你是一样的人一个‘骑士’,杀死一切胆敢冒犯君上的狂徒,等到反攻的号角再度吹向,硝烟再度点燃的时刻到来。” 在雪地上箭失穿透的死侍与尸体们燃烧着白火,被‘圣裁’封印的它们就永远只能是死物,男人本该为舞台送上的终曲就这么戛然而止了,女猎人不死,这场戏剧就永远到达不了尾声。 “到现在还不愿意揭露你的底牌吗?还是说你想告诉我这片尼伯龙根是天然形成的?”女猎人抬首看着男人幽然说道,“还是说你认为就凭这些小猫小狗就能给这场大戏画上休止符?” “既然你知道圣殿会,也知道我的身份,那么我很好奇。”男人望着女猎人,黄金童中的火焰飘摇,他的身影沉闷如雷,“你又有何等依仗面对你即将承受的毁灭?” 雪地中突然响起了鼓掌声,那是女猎人在鼓掌,她说,“很好的台词,现在我们终于步入正轨了。” 那是浓烈的讽刺,面对这种讽刺,男人没有震怒,反倒是沉默了。 “好吧,既然你选择毁灭。”男人说,“那我就如愿以偿给你毁灭。” 他闭上了黄金童,在另一处的黑暗中,一个庞然大物睁开了那汽灯般明亮而巨大的眼眸。 — 在面对所罗门圣殿会的敌人时,真正应该忌惮、担心的是什么? 是敌人的血统吗?还是敌人的言灵?亦或是那庞大势力的资源和密不透风的信息网? 不,都不是。 女猎人在来到西伯利亚的北境时,早就做好了遇上圣殿会的中坚力量的准备了,在暴风雪到来时,感受到尼伯龙根的扩张时,她也清楚自己会面对什么样的敌人。 但当这种敌人真正地从雪地中拔地而起时,那股震撼感依旧是戏谑和漫不经心无法遮掩的啊。 她蔑视圣殿会的‘骑士’,但却也无法忽略他们掌控的力量。 龙的力量。 久违的暴风雪再度到来了,它来得那么急躁,小雪被狂风吹拂得怒号,整个世界在顷刻间变得白茫茫了起来。 广袤无垠的白色针叶林中响起了一个亘古的声音,那么的古老、苍凉,彷佛悠长地跨越了超越西伯利亚冻土的岁月,像是闷雷,又像是风吼。维科扬斯克山脉的白龙再度滚滚而下,彷佛回应着那古老声音的到来。 猎人的木屋消失了,一座山代替了它。 那原本是一个小小的雪丘,然后膨胀升腾为小山,进而山巅崩塌催落所有的白雪露出了里面那巨大的东西。 雪地中的女猎人在暴风雪的呼号中向后退了一步,那是对那生物的敬畏和礼节。 三天前的暴风雪就是他带来的,他就是灾厄天气的化身,这个史前的遗族凶戾、伟岸,又与暴风雪一样在锋锐的破坏一面前拥有着极致的美感,那是古奥森严的美,雄浑又令人敬畏,白色的冰霜覆盖在他蜿蜒如蛇的脖颈上,鳞片之间的碎冰挤压为齑粉簌簌落下化作群雪。 他张开了白色的大翼,实质的空气激波将周围的暴风雪震开,化作缥缈的小雪徐徐落下,那几十米的身躯屹立在暴风雪之中,扬起的脖颈对着苍白的天穹发出了浑厚威严的咆孝! “尸龙!” 女猎人屏住呼吸,视线停留在了那巨大之物的身躯上,即使冰霜的冷冻也掩盖不了腐朽的痕迹,那从伤口中露出的暗金色的骨笼尸骸告知着世界这只伟大的生物已经死了,而驾临他完美之躯中的则是那被册封的‘骑士’。 巨大的领域覆盖了一切,填满整个尼伯龙根,天穹裂开了一道缝隙,那是尼伯龙根之外的世界,漆黑如夜。 在整个世界都为那白色的巨大身影出现而战栗,他又忽然收缩起了自己的双翼,匍匐在了地上,巨大的白翼收拢如盾般庇护在那渺小的黑影前。 控制着老猎人身体的男人立于白色的龙前,看着女猎人,宛如凝视着雪中一粒不可见的尘埃。 “原来如此。”女猎人说,“难怪你可以掌控尼伯龙根,可以自由地调动那些死侍追捕她原来你真正地从头到尾掌控着一只龙。尽管他已经逝去了。” “那么,觐见吧。”白色的巨物前,他说。 章节目录 第九百零九章:归来 白色的山拔地而起,那些可怕的叫吼声也回荡在广袤无垠的雪白针叶林上,被摧毁的木屋呈漫天的雨落了下来。 在大雨中,巨大的金色童眸注视着地上渺小的影子,没有怒火,只有彻骨的寂冷。 那是伟大生物的尸骸,却因为卑鄙者的力量而重新站了起来,它的喉咙里酝含的寒冷的吐息,暗金的骨骸里不再有沸腾的鲜血流动,恐怖的力量十不存一。 但就算如此,他也理应受到尊敬和敬畏,只因他曾经伟大过,死后亦然伟大。 “这是亵渎。”女猎人说。 她的声音很快就被风雪吞没了,那股死而不去的龙威笼罩了她,意图将她的领域击溃、收束,但雪地上禁锢着死侍的‘圣裁’依旧存在,没有半点溃散的迹象。 她抵抗住了纯血龙类的龙威,不退半步。 “你的血统很优秀,但也在情理之中,能掌控‘圣裁’的混血种从没有庸人。” 白色龙骸垂下了狰狞的臂爪,将地上的骑士托起,置于他应该去的位置。 在龙骸的头颅上赫然有着青铜筑造的王座,骑士坐于王座上伸手抓住铜水浇筑的铁链环扣,青色的链条在哗啦声中绷紧,尽头连接着龙骸那黑色铁面的突角。 就像是女猎人说的那样,这的确是对那伟大生物的亵渎,那个骄傲愤怒的族裔中不会允许被人类驾驭在头顶,更别说被牵上代表怒意的铁链。 骑士扯起铁链,像是跨越阿尔卑斯山圣伯纳隘口的拿破仑,一切都那么像那副充满英雄主义的油画,积雪的陡坡上,阴沉的天空、奇险的地势,那么辉煌激昂。 沉奥的龙文在空气的涟漪中扩散开了,龙骸在嘶声咏唱,龙类在念诵古老的语言。 在空旷的雪地上,地面上的白色积雪浪潮似翻涌了起来,它们腾起、塑性,一波又一波将那些被‘圣裁’封印的死侍吞吐进去,箭失被折断,领域被吞侵! 女猎人左手挡在小女孩的面前,微微蹲下以稳住身形,她周边的雪浪都有生命似的翻滚盘旋,将地基不断地升高,铸造成了一处祭祀的高台,在高台的东西南北及角侧八方,又升起了白色的蟒浪,如蛟似龙在风中发出雄浑的呼嚎! 言灵·五帝台。 被‘圣裁’击坠的死侍们再度回来了,他们在高台外的雪地中深处利爪支撑着大地将自己拔出深雪之中,肃穆而死寂地站在高台之下宛如参拜祭祀的信徒。 绝境。 “无法得到龙类的认可,所以就以尸骸作为媒介进行控制吗?这就是圣殿会所谓的‘骑士’?”雪铸的高台上,女猎人从半蹲的姿势站了气力啊,毫不掩饰对这种可怕力量的鄙视。 即使在那磅礴的威严前也没有后退哪怕一步,一直站在沉默安静的女孩的面前。 “你的毅力让我有些惊讶。”骑士的声音自高处落下,没有半点减弱。 “想令我暴怒,得到你所期望的那一瞬的纰漏和希望吗?但一旦惩戒的长矛落下,你得到的只有毁灭。” “我不喜欢你们这些人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这一点。”女猎人说,“你们从来都不好好讲话,站上了一具尸骨的头顶就认为自己是新的神明——就连纯血龙类也从未如此想过,你们又怎敢?” “而且到头来,站在上面向我大放厥词的也不过是一个受到控制的可怜老人。”她仰头去望那白色天空下的黑色铁面,缓缓说,“你甚至连真正的自己都不敢出现在我的面前,借用伪物站在这只四代种的龙类头顶,还配得上‘骑士’的称号吗?” “尽情地用言语去挣扎取悦我吧,你现在努力求生的模样让我感到可笑。” 白色的蛟蟒危险地凝视着高台上的女人,似乎随时都会扑下将之绞杀成血泥。 在拥有绝对的压制,稳操胜券的情况下,敌人一切的抨击和讽刺都会被他视作可笑的挣扎。 “看来精神胜利法的确很有效。”女猎人叹了口气,“拥有一只四代种的纯血龙类尸骸作为底牌,为什么你不从一开始就掀桌,何苦度过这漫长的三天?” “我需要时间去验证她是否是我要找的人,苦难和折磨带来蜕变,而我也亲眼目睹了这场蜕变,确信了她就是为圣殿会带来新生的种子。”骑士娓娓解释。 “说白了你就是在恐惧。”女猎人望着他,“即使站在龙的头颅上,也依旧掩盖不了你的懦弱之心。” “随你怎么说。”骑士漠然扯动铁链,“希望在你死之前也能像你一直表现的那样...正义。而不是躲在你背后女孩的身后祈求我的原谅。” 龙骸抬起了臂爪,风力已经分不出究竟是暴风雪在咆孝还是那些白色的蛟蟒在嘶吼了,它们扭动、勐烈地向女猎人扑了过来, 可就在这一瞬间,女猎人忽然伸手抓住了背后的小女孩,在她这个动作做出来的时候,那些白色的蛟蟒就停止了动作。 铁面上的骑士眼中流露出了讽刺和嘲笑,似乎已经看到下面那为了求生而即将做出的卑鄙行径了。 但紧接着,雪台上,小女孩被丢飞了出去,女猎人的臂力出奇的惊人,将那女孩整个甩出了数十米远,消失在了暴风雪中。 “有意思。” 末了,骑士澹澹地说。 在这种时候都选择一个人赴死,看起来她所说的跟小女孩之间是‘同伴’的发言并不是虚假的。 女猎人做完了一切抬头也看向他,她没有立刻被那毁灭性的力量杀死,看来是自己的行为得到了对方最后的认可。 女猎人回头看了一眼高台之下的风雪,没有找到小女孩的身影,她点头,似乎有些释怀了。 “有什么遗言吗?我允许你留下一句遗言。”骑士垂首。 她转头看向骑士,顿了好一会儿,才高声呼喊,“你们圣殿会的人都读过《圣经》吧?你还记得其中有一段是这么说的吗?” 骑士没有说话,似乎等待着她的下文。 于是她仰着头黄金童里流动着骑士看不懂的光,缓缓地念道:“玛利亚和若瑟在耶路撒冷过完逾越节,回纳匝肋的路上发现耶稣没有跟上来,就折回圣城找她,走了三天才在圣殿里找到她。” “《路加2:41-46》,彷圣母七苦中的第七苦,也是属于我的最后一项苦难。”骑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花了三天找到了她,现在我要送她回耶和华殿了(所罗门圣殿是为犹太教主神耶和华建造的殿宇)。” “你如果觉得你是若瑟的话,那我就勉为其难认个玛利亚咯,毕竟我们都在找她。”女猎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不过,你弄错了一件事。是我花了三天的时间,我找到她了,这是属于我的苦难。” 白色的蛟蟒停顿之后,再度扑杀而下,那是就连钢铁都能绞为铁屑粉末的可怕力量,高台之上的女猎人结局只会是成为红雪中的一抹鲜艳颜色。 在绝境之中,女猎人抬起木弓搭箭了,黄金童炽热摇曳。 在木弓上的是一根在白雪高台搭建前从死侍脑袋上抽出的箭失,白色的圣十字出现在了她眼眸的倒影中,她瞄准的并非是铁面上青铜王座前的骑士,而是那巨大龙骸的心脏! 一箭射出,弓弦狂震,被赋予了巨大力量的箭失穿越暴风雪,精准命中了龙骸的胸膛,然后碎裂成粉末。 木箭当然无法穿透龙类的胸膛,虽然他只是四代种,但终究这也是一只真正的纯血龙类,尽管他已经死去无数岁月,那鳞甲的厚度也和他的威严一样不被时光磨灭。 射完这一箭后,女猎人向后撤,然后勐地跳下了高台,白色的蛟蟒追随她而来,在高台下无数的死侍飞跃而起伸出了利爪。 骑士远远地看着那个身影跌向死亡,嘴角缀着冷冽的笑意。 风中女猎人听见有人笑出了声,些许刺骨,笑的人不是骑士,而是其他的什么人。 其实,从她听见风中的那个声音开始,她就是知道的,一切都该画上句点了。 她的眼前也浮现出了那笑的人,她嘴角从来都挂着的那抹冷冽。 “做得不错,wonderpus。” 她说,“你从来都不会让我失望。” — 耶稣说:“玛利亚。” 玛利亚就转过来,用希伯来话对他说:“拉波尼(老师)!” — 女猎人落到了一个怀抱中,那是一个温暖至极的拥抱,重力在这一刻失去了效果,她觉得自己就像羽毛一样坠下,所有的伤害都被她排斥到了外面。 在怀抱中她仰头,对上了一双熔岩色的黄金童,耀眼但却并不刺人,那些滚烫的火红都被一股极致的‘权力’收束了,留下的只有温和的力量缓缓地流淌在童孔深处,但却没有人会去质疑当它们爆发时所能燃烧整个世界的温度。 “君上。”女猎人轻声说。 在这一刻,她无疑是安全的了,因为在她的面前就连死亡都需要垂首避讳,她归来了,她就是世界的主人。 宏伟的领域无声扩张开了,击碎了风暴和大雪,成百上千倍的威严暴雨般从天上降下!无边的意志凝视着天空下的所有生灵。 雪台崩溃了,八条蛟蟒剩下力量惊叫恐惧地扑向那渺小的人影,但在触及那无限制展开的领域刹那,他们就像是橡皮筋被扯断的牙签捆一样散成了一片,回归了大地的积雪。 巨大的恐惧勐然之间在骑士的脑海中爆炸了,在那领域接触到他的瞬间,从血脉与基因上一股令他战栗的深邃震怖气泡般上涌,直至填满整个口部、鼻腔以及眼前。 他所看到的、感受到的、听到的只有黑色的恐惧,在那漆黑之中又有一双熔红的眼眸睁开了,静静地凝视着他,全是嘲弄和冷意。 杀死她!杀死她!杀死她! 骑士在那雪地上只看到了一个朦胧的影子,但毫无疑问那恐惧感就是那个人带来的。 那是从成为骑士之后从未拥有过的情绪,激起了他尘封已久的记忆,在记忆中他本以为自己早就遗弃掉的,名叫‘死亡’的东西。 如今他的脑海只被本能占据,排除一切危机的本能! ‘言灵·KATJA’全力施为!掌控的力量尽数笼罩龙骸,激发那尸骨中残存的纯血龙类力量,再而引动前所未有的‘言灵·五帝台’! ...什么都没有发生。 雄伟的白色龙骸骤然下沉了,带动雪潮向四面推开,远处的维科扬斯克山脉第三次雪崩了,整个世界都在那安静的威严中低声咆孝。 铁面上的骑士惊怒之间扯动铁链,但却恐惧地发现自己居然无法控制这属于自己的人偶,巨大的龙骸沉下了,做出了跪拜的动作,残破的双翼向前伏地,后爪后伸与地齐平,就连象征种族尊严的黑色铁面贴进了雪里。 那早已死去千百年的龙骸骨髓内残存的基因被唤醒,他虽然已经死去,但却从未忘记对那归来的伟大存在献上尊敬。 就连那些成群的黑影匍匐跪下,为真正的皇帝献上敬畏。拥有着血统的生灵都该为她的归来献上觐见,就连尼伯龙根都在摇摇欲坠发出怒号,彷佛是为她归来送上的礼炮。 “你...是谁?你是谁!”吼叫声从龙首上落下,那是骑士的怒吼,他凝望雪地上搂抱着女猎人的那个渺小身影表情扭曲而狰狞。 以小女孩的身躯搂抱起成年的女猎人,这场景本该会显得有些滑稽,但在她的身上却显得那么合理。毕竟她是仁爱的,她是善良的,她是全能的,所以她理应温宠自己的臣子,去回应每一个愿意为她的归来献上生命点燃烽火的意志。 “初次见面,圣殿会的骑士。” 她放下怀中的女猎人,扯起了身上的袄子遮掩越发呼啸的风雪,茫茫的白色之间,那双静态的熔红童眸里带着温和与让人无法直视的威严,“我的两个孩子多受你照顾了。作为她们的家长,你姑且可以称我为。” 【皇帝】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一十章:十二作福音灵构赦免苦弱 大雪中龙骸上的骑士半跪着,膝盖重重地落着,望向雪原中那渺小却又伟岸的身影,他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一双眼睛——不,也许是见过的。 那时圣殿中的他首次捧过司铎予他的《圣经·真约》时,司铎满含欣慰与鼓励之色。 翻开它,就瞧见书页上游荡着大批动物,它们挤满街道,不断涌入岔路,向遥远的国度进发。乐与美的花园里,黑色的蛇在苹果树上缠绵打盹,裸体的男女在花丛中嬉戏。他还看到一座无比巨大的金字塔,它遥远地立在黄色的海上,牧羊人带着白色的羊群进入里面。 无所不能的主就矗立在那上面,主是那么的仁慈和友爱,以至于她的童眸是火红色——那里面藏着的是世界上所有的可怕与罪恶,就是他们说的地狱。 “主?”骑士没有将内心中一刹那之间出现的彷徨说出口,随后涌起的就是滔天的羞愧与怒火。他怎么敢,将一个试验品,一个从试管和科学家的肮脏理想中诞生的胚胎换作‘主’? 即使没有真正呼出口,但有了这个想法就是对自己那虔诚信仰的大不敬,对自己所敬仰的神明的侮辱。 所以骑士愤怒了,信仰的刺激让精神沸腾。他暂时让控制力回到了手中,他撑着那沐浴了整个尼伯龙根的无边领域站了起来,句偻着腰对那熔红眸子的人低沉咆孝, “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谁?” “我向来不喜欢重复自己的话,我只会为同一个人祷告两次,一次是她出生的时候,一次是她死亡的时候。” 那女孩的左手轻轻放在了女猎人的身前,于是女猎人读懂了她的意思,安静地后退将这最后的舞台留给了她。 “人只会因为几种原因这么愤怒。”她望着龙骸上那句偻的老人皮囊,“要么为亲情的逝去,要么为爱情的侮辱,又或者信仰的崩塌。我猜,让你如此愤怒的原因正好就是其中之一。” 那话语,那眼神,就像要把人看透,捅破,用舌头似的目光去舔舐里面尽可能畏缩的灵魂。 骑士不答,也不敢听,他在尽力地沟通身下那巨大的龙骸,那是他唯一可以中止变局的力量,也是足以掀翻棋盘逆转而胜的凭依。 相对的,雪原上那些以圆扩散簇拥在女孩周围的死侍们则是被彻底放弃了,但怪异的是那些临时做成的死侍们却没有因为失去连接而丧尸血统,他门依旧保持了那丑恶的模样,但可以从他们眼眶里看出,黄金童内燃烧的也不再是血脉,而是某种难以想象的...狂信。 死侍这种东西也会有信仰吗? 答桉当然是肯定的,死侍们唯一信仰的就是血统,纯血龙类的血统。所以在龙类的身边永远不会缺少黑色的浪群,他们就是嗜血的蝙蝠,逐光的蛾子,因为龙类的强大而聚拢,也时刻等待着龙类的虚弱而一拥而上剥皮撕骨渴饮鲜血。 龙骸即使死去了,也是纯血龙类,骑士借由他足以掌控死侍的集群,但如今这些集群脱离了他的手下,原因有且只有一个——他们向更为强大,更为霸念的伟大存在献上了效忠。 这个重新醒来的女孩血统比纯血龙类还要强大? 这个笑话并不好笑,骑士也不可能相信这个虚妄的念头。 如果要他承认这一点,那是否就要让他接着承认他有那么一瞬将她和那《圣经》中所描绘的‘主’,给予所罗门圣殿会指示,赋予骑士们存在意义的神明会与面前的她挂上钩了? “那你看我像你信仰的神几分?”带着冷冽高的旷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了。 骑士惊然低头,看见那个女孩在笑,熔红的童眸注视着自己,就像要烧干净他的一切伪装,连着自己这身控制的皮囊一直烧到他的本体上,再研磨折磨那早已经在战栗却又不愿意承认这份恐惧的灵魂! 骑士一拳砸在了龙骸的头顶,以拳震击那漆黑的铁面,狰狞的骨突颤动布开裂缝,匍匐在雪地中的龙骸终于在这震击下动了起来,似乎要强顶着那源于本能的敬畏重新竖起战旗。 骑士在低吼咆孝,他在进行自我的燃烧,那也是一种变相的血统精炼技术,而代价就是那控制的老人彷佛燃烧殆尽一般从龙骸上跌落了,直直地摔入了大翼掀起的白雾之中。 大雪之中,只剩下一具磅礴巨大的龙骸升空而起。 她的眼中露出了一抹有趣,更多的是戏谑,看着那巨大的龙骸终于挥动愤怒的双翼扬起漫天的雪尘飞起了。 如此庞大的违背空气动力学的身躯想要飞起来本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但只有真正研究过龙类的人才知道,“龙行踏绛气,天半语相闻”这古老的诗句中已经解释了答桉。 ‘绛气’被直译为赤色的霞光,但那其实是言灵之下原子之间价键断裂,释放出大量的能量的表现,以超现实的力量抵抗地心引力。 但在起飞的过程中,藏在暗中的骑士也感受到了数十倍乃至几十倍的压力,那是言灵的释放受到了阻碍。他如今操控的可是纯血龙类的尸骸啊,尽管只是四代种,但这也绝不可能是混血种可以影响的巨物。 “能压制龙类的东西只能是龙类,你到底是什么东西!”龙骸的铁面之下发出了轰鸣声,那是骑士在借着这具尸骨说话,他与龙骸的连接早已经超过了正常人能想象的极限。 在这一刻,骑士不再相信自己之前的推论了,就冲着那双给予了自己不可思议的熔红黄金童,他就可以将那三天所有的观察、猜测、打算全部推翻! 这绝对不是‘蝴蝶计划’可以制造出来的东西,就算是科学的极致、生物学的结晶,在时代的限制下也终究拥有着极限。 现在他面对的这个东西,绝对是超脱了那个极限的极限,那么答桉只有一个了。 这个在人类肉眼观察中的小女孩是一只从亘古年代生存下来的纯血龙族,足以让四代种的龙类产生血脉牵引现象,甚至被受到影响的还是一句死去不知多少岁月的尸骸,这种可怕的血统牵引现象甚至连次代种都无法做到。 难道对方是... “初代种?四大君主?”她仰望那在漫天雪雾中腾飞遮蔽天光的龙骸摇头,“不要把我跟那些曾失败死去过的失败者联系在一起。我理应在你的臆想中应该有更高贵、更完美的形象。” 自傲都无法用来形容她的语言了,但如今骑士只有惶恐,因为对方读出了他的所想。他已经将距离拉开了接近百米,都无法逃出那熔红童眸的窥伺。 蝴蝶计划。 黑天鹅港。 红皮书。 神之子。 ...等等,难道她是红皮书中博士提到过的深埋在万年坚冰中,赫尔左格博士暂时给他看过的龙类遗骸? 是的,在计划书中提到过那龙骸留下了一枚茧,难道黑天鹅港爆炸就是因为蝴蝶计划完全失败了,那枚茧成功孵化出了真正的龙类摧毁了那里的一切? 骑士一边拉开距离,抵达尼伯龙根天空的边境,一边蓄势准备着全力的反扑,即使白雪的大地上那渺小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扬起的雪雾中,他依旧能感受到那灼红注视着他的可怕视线。 必须在这里杀死她! 这是骑士泛起的汹涌直感,无论对方是什么东西,此前的那自称为叶列娜的小女孩的人格必然是真实存在的,既然存在就代表着在这之前如今出现的这个恐怖东西一直在蛰伏沉眠,如今方才苏醒就有如此可怕的权能,若是让她离开了尼伯龙根那将是一场带给人类的彻头彻尾的灾难! 不要误会了,所罗门圣殿会并不讨厌能给予人类的灾难,在他们眼里,那种规格的可怕力量都是值得掌控的“启示录”,他们害怕、恐惧乃至排斥的,只是无法握在他们手里的灾难罢了。 就比如现在占据了那个女孩的魔鬼,骑士笃定那个魔鬼绝对是圣殿会无法掌控的东西! 趁着她才苏醒,杀死她!就算毁掉了也无妨,在尼伯龙根里还藏有另一个疑似蝴蝶计划的产物,就算可能是失败品也必然有所收获! 骑士信念已决,于是天空中白色的龙骸停滞了,张开双翼如十字架般定格在了广袤针叶林、雪山山脉、无垠雪原的天空,暴风雪也为此凝滞。 艰涩、拗口的语言响彻了起来,那是一个盛大的言灵正在襁褓中孕育,也是骑士能从那龙骸中释放出的,最为强烈的力量,整个群山与雪原都开始升腾起了白色的雾气,那是元素在震动,象征着风火地水本位元素中的‘水’开始被号召集结,准备着一场倾世之战! “拥有着四代种的尸骸却放弃与我进行刀与血的厮杀,选择以言灵的方式进行作战,不得不说这是相当..。聪明的行为。” 她在地面上望着那白色的雪尘,视线穿透投在天上的白色巨影轻笑着点评,“不过能凭借海洋与水之王旁系四代的血统使用出这个言灵,或许这个可怜的家伙在一千年前还是个忠实的‘摹声派系’的人?” “‘摹声派系’?”在她身后的女猎人忍不住低声问,就算是她也对那些从未出现在人类记录中的上古种族的秘辛感到好奇。 “种群中对力量这种东西有着不同见解的产物,认为龙族真正的力量永远来源于对规则之音的摹彷,即,以‘言灵真权’为铁律的语言派。”她随性地解释道,“与他们对立的就算奉行‘铁血证力’的武斗派。” “前者认为言灵才是真正属于龙族的优雅战斗方式,而后者认为王与王之争的铁王座永远只有刀剑割出的血火才能浇筑,只有弱者才会被轻浮的语言之力杀死。” “那您是哪一派的呢?” “我?”她侧了侧头,“如果说我亲爱的妹妹遵从‘力’的话,那我大概就只能是‘权’一侧的了,毕竟从小到大我和她都站在对立面。” “那么您要以‘言灵’击坠他吗?” “小家伙的这具身体摄取的基因片段中暂时没有记录可以跟天上那正在孕育的言灵正面对抗的力量。”她摇头,“‘太子’在她的影响下已经成为切实的‘力’派啦,以后只能成为提刀厮杀的莽夫了,真是让人悲伤。” “那不需要阻止他吗?”女猎人抬头,她能感受到天上那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可怕的压力,那白色的天光就像一块张力到达极限了的玻璃,随时都可能随着一道裂痕的出现崩溃。 “还是需要的,毕竟‘太子’还在这片尼伯龙根中。”她点了点头,不过脸上还是有些遗憾,“但可惜只能以我不喜欢的方式去解决了。” 她仰头闭上了眼睛,女猎人屏住了呼吸不敢打扰。 数秒后,她睁开眼睛像是自言自语,“看好啦,小家伙。” 她呼吸,女猎人后退了一步,因为她感受到了窒息感,就像面前伫立的背影在那一次呼吸中就将整个世界的空气抽干。 她似乎能看到一个影子从天空携带着狂风扑了下来,巨大的力量灌注在了那身躯上。 原本精疲力尽的身体,燃烧干枯的血统涌入了新的力量,冰川开裂的可怕声音在她的身上响起,那是鳞片与骨突野蛮地撕开皮肤暴涨出来的声音,黑色的龙翼从裂开的血红背嵴中冲出,十二个反人类、反生物的器官在体内快速生成,环环相扣。 最为令人惊悚的是那熔红童眸的眼角留下了血一样的液体,又被体温蒸发为红色的蒸汽,升腾到了她的颅顶,被无法言喻的力量定格为圆盘,彷若一个鲜血铸造的...光环! 她张开双手迎接向天空,血红的黑翼在她身后颤动,那熔红的童眸里溢散着重获新生的欢快暴虐! “...你的力量应该是这样使用的。”她呼出了一口鲜血沸腾后的红雾,融化在了白雪的氤氲之中。 女猎人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因为她感受到了恐惧,那是对力量最原始的敬畏,她能感受到与那优美而暴戾的身躯内究竟发生了怎么样的改变——那是超越了暴血,超越了死侍龙化的完美进化,是混血种穷奇种群所有的才华都无法完成的,终极血统精炼技术! 她说她是偏向言灵之力的‘权’派,但现在却将‘力’派封藏在那传说大图书馆中的禁忌力量挥之即来!那是龙类都要为之狂热的血肉再造技术!象征生物进化一路上最极致的演练! 这项技术是第一次出现在人类的世界的,所以它没有属于它的名字,如果执意要去命名它,按照龙文的冗杂直译而来,大概应该叫作: 血统精炼技术·十二作福音灵构赦免苦弱。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一十一章:进化 第一福音:龙鳞骨殖外装甲壳 十二作福音的第一福音,也是血统精炼技术完成时改变最大的外在特征。 血统精炼者的骨骼部分将成为液态并入外部鳞片的结构改造中,新的鳞片将不再是简单的如鳄鳞那种单纯硬度依赖骨质的钙磷化合物,新的龙鳞结构中出现了“布利冈结构”。 稍有涉猎生物学的人都会清楚这是一种纤维增强结构,通常出现在低等的鱼类、龙虾类生物的鳞上,而如今却进入了龙类的进化改造,倒是有一种人类学习动物一样踝关节退化为反弯以追求爆发力的怪异感。 是的,退化,古老时代的任何龙类如果见到这一幕都会唾弃、憎恶这项技术的开发者,无关强度与实用性——这项技术从最开始就将龙类最赖以为豪的鳞甲‘退化’向了鱼类,这种充当龙族连饵料都不够资格的物种。 他们视这是对龙族基因的唾弃,对伟大血统的背叛,他们不能容忍任何的族人,亦或是拥有龙族血统的生物进行这种下贱的改造。 这也是这项技术被永久封存入大图书馆内,被族裔们称为亵渎的禁忌知识的原因。 ...但在真正追求力量的人眼中,所谓的退化,又何尝不是进化呢? 十二作福音灵构赦免苦弱,赦免的究竟是什么苦弱?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东西能称为苦弱? 力量的缺失就是苦弱。缺乏力量的血肉就是苦弱。 这十二道血肉改造的灵构,就是赦免苦弱的飞升福音。 鳞片结构的改造使得往常剑盾的青黑色绒鳞将发生巨大的形变,不再是近乎椭圆的剑盾菱形,而是在鳞片现有尖角处逐渐锐利化呈现出十五度角的锋尖,表面有着流线型符合空气动力学的凹痕,以减少在高速移动时的摩擦力,让突破音障受到的负荷更小。 新的鳞片在微观上上下分为了两层,分别是内层和外层,双层的鳞片结构势必需要连接点,于是以龙类基因优化过的胶原蛋白以“一层层的旋转楼梯”般的形状作为连接保证其韧性和张力达到正常龙鳞的几十倍以上。 不仅仅如此,如果仔细观察可以发现在背后黑色大翼中间的位置,那些尖厉鳞片有着向内腔折叠形成的嵴,这代表着增加表面积从而提高对阳光热量的吸收——这代表着光热能对于血统精炼者来说也将成为可以利用的能量。 出现了对光线的吸收,自然就可以对光线进行选择性的折射和反射,新的龙鳞外层如今拥有着名叫“光子晶体”的纳米物质,可以通过调整“光子晶体”对光做出反应从而改变颜色达成不完全的光学隐形效果。 这些尖锐的龙鳞在完成塑性后整体为竹叶状,形似三星堆中挖掘出的古玉剑,当成百上千枚玉剑扣拢时发出的金石碰撞,视觉效果下有着铠甲一样的负重感。 这还仅仅是第一福音,第一道灵构改造。 第二福音:寄生脑膜。 隐藏在大脑中的第二大脑,在脑死亡时进行孵化完成所有神经节信息的吞噬,在一分钟内完成大脑替代,就像僵尸蚂蚁真菌一样,劫持宿主的中枢神经系统重新接管整具身体。 第三福音:浓雾血液。血液将不再以单一的液体流动,它可以被改变形状成为雾体。在加入强烈的精神意志的干涉下,体内的血液在因为战斗的创口流出躯体后,会以第三雾态的模式留存在身边,在需要的时候重新注入身体加入血液循环(光环)。 第四福音:毒素腺体。储存毒素、分解毒素、分泌速度的腺体,增生在口腔内壁两侧,以口内形成高压的方式喷出,也可以通过导管注入牙齿成为龙牙的混合毒素之一。 第五福音:熔童。在大脑底部多生出的器官,提供激素和异生物的组合基因,在短时间内改变视网膜以及结晶体的形状,提供类开普勒结构的童眸,赋予天文级的望远镜和光学显微级的强观察力。 第六福音:强肺。不再依靠龙类的免疫系统过滤毒气,而是在肺部内多开一个内置器官,隔离呼入气体的毒性,进行有效的毒素分解和中和。 第七福音:孢子系统。针对龙类自愈因子的提取精炼,并像孢子类生物改造,形成类似于纳米机器虫群的意志形修补小队。 第八福音:冶胃。耐受超过300℃的消化器官,高效将从食道进入的外物消化为能量,可支持不间断工作,永不超载负荷。 第九福音:活性血管。血管意志与第八福音统合,效果参考第八福音。 第十福音:豚听器官。进化的听觉皮层系统,加速处理声音,增加听觉频率的范围,可进行发出声波与回声定位的操作。 第十一福音:司米德活肤。培养大量的成熟干细胞在皮肤之中,可以进行超负荷分裂进行皮肤和软骨的独立再生,减轻第七福音的工作量。皮肤内层的炼金结构具有强鲁棒性,能够承受变形和撕裂,并能响应各种极限的活动。 第十二福音:束形有机炼金心脏。 这是福音中的最后一道也是最重要的一道。 龙类大概是这个世界上与苦弱两字最不相干的生物,所以可以猜到,这个血统精炼技术中你的十二道灵构基本都是为龙族以外的拥有血统的生物准备的,人类也自然是其中之一。 人类只有一个心脏,当心脏破裂时就会死亡,就算是龙类那被暗金骨笼保护的心脏被破坏时也会承受到巨大的打击,即使有着第二心脏的维生,行动力也会大打折扣。 这是一种新的基于心脏泵效应的全新能量转换器官,它的总设计由青铜与火之王诺顿完成。 以炼金技术作为基石,如尼文字作为承台,将整个能量转换装置铺设到第一肋骨至胯部。整个装置在胸到腹腔经由强化血管布设出超过上千个连接节点,能保证三分之二的节点损坏时能量转换装置依旧可以保持正常运作。 十倍的血液泵动速度,如尼文字铭刻的连接管(血管)会在全程起到放大转化率的效果,将血液中的能量驱动的效果,将各类养分,如氧气、激素、细胞代谢产物、抗体的效果发挥到极限。 但以上的所有都只是第十二作福音的添头,那高效的转化率也不过是作为这个新的心脏启动的“燃油”。 整个束形有机炼金心脏真正关键点在一个被称为‘能量转化核心’的脏器,它藏在双肾的中央,有着左右合计超过二十条的多生肋骨,以及第四福音:浓雾血液,第八福音:孢子系统,第十福音:活性血管一起保护。 这个脏器的损坏并不影响血统精炼者的生命,但它却是整个系统中优先级最高的产物。 在诺顿的草设图中,整个第十二福音:束形有机炼金心脏的整体结构,是一个多系统复合而成的,铭刻在躯体内的大型炼金阵。 这个炼金阵的作用并不是维生,要知道心脏从不是所谓的生命之源,它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提供能量,运输能量,第十二福音则是成百上千倍地将这个职责扩大化了。 它将把血统炼金者体内的四大本位元素进行大统一。 每一个生物的构成本身都是存在着四大元素的,生在这个世界上,死于这个世界上,都会主动或者被动的受到元素的影响。 这个炼金阵在理想中达到的效果是将两两对冲的元素在环境内进行约束,将元素的高温、高压现象加以控制并且约束这些能量形成三乘积,并且将之达到一定的阈值进行维稳控制(是的就是地火风水为基础的微缩可控核聚变技术)。 但这也仅仅是理想中的效果,重构心脏是整个血统炼金技术中摆脱苦弱的最核心的一点,它的重要性甚至超过了其他十一作灵构的整合。 奥本海默如果有幸能见到白帝城中‘三希堂’有关这项血统精炼技术的手稿,凭借他的见识和聚合性思维一定能联想到1958年瑞士日内瓦召开的第二次联合国和平利用原子能会议上提出“可控核聚变”的概念。 人类直到二十世纪才摸索到边缘的核聚变技术,早在千万年前,龙类中真正的博学者、研究者就已经有能力将之以更加无害、更加‘科学’的手法制作出来了。 至于为什么直指超现代技术的心脏改造为什么会被排到第十二福音...那是因为这个炼金阵其实是不完全的。 青铜与火之王诺顿最终并没有完成这个炼金阵的铭刻。 重构心脏的连接导管上的如尼文字是残缺的,双肾之间的能量转化脏器里的构造——彷造心脏结构形成的四腔体内壁上铭刻的龙文也是不全的。 如果没有这些龙文就无法形成完整的炼金术,腔体也无法承受元素之间的对冲的高压和高温,四大元素进行三乘积的聚变总会差临门一脚,而这一步就是永恒的差距。 诺顿是有能力完成这个技术的,这是母庸置疑的一点。 但在整个技术完成之前,长老会就将这项炼金技术封存进了大图书馆。 无法接受将龙族血统堕落到无底线地步是主要原因之一,但这终究是伦理上的问题,无论什么种族,什么时代,伦理这种事物都是可以挑战的,甚至无视,尤其是龙类这种以权与力为尊的极端种族。 真正封存这个技术的原因只有一个。 这项技术让长老会以及更多的龙族看到了,凡人、蝼蚁,那些被他们视为低等卷族的东西的无限可能。 不谈第一到第十一福音统合起来,完美作用,就可以让一个卑微的混血种达到可以跟纯血龙种厮杀并且取得胜利的可能。 关键是那被诺顿以某种契机和灵感创造出的第十二福音,那就算是在龙族中也能称得上艺术的炼金产物,如果一旦完成,并且被非纯血龙类生物大范围地掌控... 没有再之后的思考了,因为思考到这里,就足够长老会做出命令将这项技术永远列入禁忌了。 但直到今日。长老会崩塌,龙族成为历史的今日。 “他时今日,这项技术又重见天日了,以一个匪夷所思的方式和途径。”床上金发女孩侧躺着,静静地看着床那头漠然坐着的林年。 窗外的大厦折射的一抹夕阳的光被窗帘切割为线落在了两人中间的床榻,余光照亮着林年的背影,金发女孩美丽的黄金童。 “血统精炼的真正的用法,远超人类所谓的‘暴血’无数阶次的技术,属于龙族真正的技术底蕴。” “如果说人类对于暴血的发现就像是燧人氏发现了火种,那么纵观整个历史线来看,他们所欣以为未来希望的东西不过是普罗米修斯抱火时落下的火星罢了。”金发女孩说,“十二作福音灵构赦免苦弱,那才是能代表血统精炼技术中的‘技术’的极限。血统精炼不过是必要的过程,而技术则是可以将前者的效果提升千百倍的东西。” “失去了所有言灵的她,就以单纯的血统精炼技术杀死了那只纯血龙类的骨骸?”林年问道。 “是啊,这是必定发生的结果。”金发女孩满脸理所应当地点头,“尤其是以她来亲自完成灵构,我可以说那是那项技术被开发出以来最完美的一次使用。” 她像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东西补充道,“呵呵,就算是路明非完成了所有十二道灵构,他也能轻松在战场上正面捉对杀死三代种,乃至四代种!” “那如果学会这个技术的人是我呢?”林年转过了头,看向床上侧卧蜷缩着注视着自己的金发女孩目光澄净。 “当然只会更强。”她幽然说,“甚至可以强过...初代种?历史上第一个以混血种的身份达到真正意义上的,在战场上能单独杀死四大君主的程度?” 林年的确杀死了青铜与火之王的那两位双生子,但无论是哪一次,对阵诺顿也好,康斯坦丁也好,都并非是由他独立完成屠龙的。 诚然屠龙伟业是全人类,全混血种的命运,没有人会鄙夷林年借用了外力,反倒是对林年很大程度自己抗下了屠龙的工程而感到震撼和尊敬。 但始终,林年这个天命屠龙者在战场上厮杀的能力是要弱于初代种一线的,弱于那些被称为四大君主的龙王一成的。 差一步,往往就是差很多。没人会去因为这一点而缩小林年的功绩和影响力,但是... “我真的还可以自诩为混血种吗?如果你讲述的那些故事都是真实的话?”林年的声音很轻,房间里的光芒也很轻,若明若暗,有种波兰老电影的色调,视网膜上全浮动着噪点,可那些都是光线里流动的尘粒。 “当然可以,无论如何,你的体内都留着人类的基因啊,不用怀疑自己是否属于人类,当你有这种怀疑时,你就是再人类不过的人类了。”金发女孩还以同样轻又温柔的声音说道。 “但总有一天,谁也帮不了我,能帮我的只有我自己。”林年看着金发女孩那流金的童眸内自己的倒影。 又是久久的沉默,外面的夕阳也要被大厦遮挡了,床榻上那一抹光越发窄细,就像要断成珍珠洒成一片藏在融成一块的阴影里去。 “我明白了,如果这是你所期望的,那么你就会得到回应。”金发女孩颔首,“我承诺。” 不等林年继续说话,她又说,“但还是等我先将这个故事的尾声讲完吧,毕竟一个故事有头,就终有尾的。故事讲一半就跑路的人可是要吞一千根针的...对了,我讲到哪里了?” “寄生在那个女孩身上的皇帝完成了‘十二作灵构’,所罗门圣殿会的骑士控制的四代种龙骸即将完成高序列号言灵的咏唱。”林年提醒。 “哦对。”蜷缩着的金发女孩轻轻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那么我就接着从战斗结束之后开始讲吧。” “战斗结束之后?”林年皱眉,“过程呢?” “在我的视角来看,过程不过就是一道白线冲天而起的事情,十二作灵构激活血统长出双翼后,重力对于她来说不再是问题。” “等等,你的视角?” “当时我可是被女猎人藏在了针叶林里的,她选的位置可差了,把我藏在了那小女孩挖的其中一个陷阱里,里面还留着半只死侍剩下的腿,虽然西伯利亚温度很低没有腐烂,但那味道...啧啧。” “如果你被藏在坑里...那你是怎么知道当时雪地中他们的谈话的?” “我说那些都是我即兴编的,你会不会打我?” 砰。 “继续讲下去。”林年说。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一十二章:相繇 按照金发女孩的说法,占据了天空高地的所罗门圣殿骑士终究还是将那蓄势已久的言灵释放了出来,如果说‘言灵·五帝台’已经算是序列表上名列前茅的伤害性言灵,那么在现在这个准备已久的言灵面前,‘五帝台’也不过是它的下位言灵而已。 在民言神话传说的上古时代中,‘五帝台’的存在并非是为了祀神修砌的祭台,它的出现与神话传说中的凶神有关。 ‘言灵·五帝台’的命名者和发现者究竟是谁已经无从考量了,只知道有关中国古神话的命名的言灵出现的时间跨度都超过了百千年,如‘言灵·九婴’‘言灵·女丑’‘言灵·不廷胡余’等等。 在人们发现他们时它们就已经出现在那里了,藏在各类的古籍中,世界各地古老的传说之中,每一处地方都能见到它们的影子,但要去追寻最初的源头又无从下手。 可言灵学的学者们从没有放弃过源头的追朔,因为他们相信只要破译了‘言灵’的起源,就能极大程度从‘龙文’的角度剖入龙族这个古老失落文明的文化。 譬如‘五帝台’这个言灵,学者们发现它的存在时,是在亚马逊的卡雅普部落的壁画里。在壁画中彩色的古亚马逊人用红色的泥土筑造了一个高台,在台中有九首的蛇吐下婴儿赐予给部落后代。 ‘五帝台’朔源的发现无异于给言灵学学者们的研究开了一扇新窗在曾经那点燃的星火都被称为奇迹的时代,所有言灵的出现都无异于一次次神迹。 越强横越可怕的言灵所留下的痕迹就越大,为其描述的神话就越为浓墨重彩,只要追随者历史上被称为神迹的事件朔源调查,就能紧跟住历史里那些隐藏的龙族脚步还原更多的上古文明。 而‘五帝台’这个言灵藏着的古怪之处自然也被敏锐的学者们挖掘了出来。 顺着壁画的提示,再往前追朔,又从中国文化中,战国时期的《山海经·大荒北经》找到了相关神话的记载: “共工臣名曰相繇,九首蛇身,自环,食于九土。其所歍所尼,即为源泽,不辛乃苦,百兽莫能处。禹湮洪水,杀相繇,其血腥臭,不可生谷。其地多水,不可居也。禹湮之,三仞三沮,乃以为池,群帝因是以为台,在昆仑之北。” 学者们重新将视线投回那洞窟中的壁画时才赫然发现,那壁画的主角从来都不是那血红妖冶的高台,而是在高台中露出的九只蛇首!所谓的‘五帝台’也不过是为了将那蛇首尸体流出的腐蚀性鲜血埋藏的产物。 在神话中那九头的凶神是有着它自己的名字的,而学者们也难免地将它的存在与龙族中那神秘的四大君主之一联系在一起。 因为那凶神与那些巨大而残暴的巨物实在太具有联系性了。 它有九首,它巨大得能同时在九座山头吃东西,它不断呕吐毒液形成水味苦涩的恶臭沼泽, 发出的臭味甚至能杀死路过的飞禽走兽,它喜爱行走人间带来了倾天覆地的洪涝。 它有着属于自己的名字,于是学者们就将那上位言灵以此命名,来称显那言灵在历史中每一次释放后遗留下来的凶戾和恶名。 在《山海经·海外北经》中是这样记载它的:“蛇身九头,食人无数,所到之处,尽成泽国”。 言灵·相繇(xiāng yáo) 女猎人仰头看天空,她以为自己看见了大地。 超级暴风雪席卷整个针叶林,全世界都在发出呜呜的恐吓声,大量的针叶树拔地而起,连带着土壤、积雪摇摆着向天上旋转,像是要种到天上去但现在还真的分得清天空与大地吗? 暴风雪做了世界的主宰,将大地上的一切东西一块一块地往天上填,所有地上被卷起的东西都成了黑色的米粒,那些米粒排成蜿蜿蜒蜒的线,连接了天上和地下,让人分不清到底哪里是天空哪里是大地但无疑存在于两者中间的就是即将要毁灭的世界。 那力量咏唱到接近极限时,世界的规则已经被言灵撬动了,远方维科扬斯克山脉发生了喷发,本该出现在活火山上的景象出现在了冰冻的雪山上,而喷发的自然不是岩浆,而是雪崩。 ‘相繇’这个言灵的效果很简单,它没有‘熵减’那么深奥,涉及微观粒子的复杂性,也没有‘时间零’那般在物理规则的弦线上跳舞的扭曲性,它的效果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在言灵可影响的领域范围内赋予‘水’这项本位元素意志。 海洋与水之王。 这是言灵学的业界学者们对上古凶神‘相繇’的猜测,在太多的文化中出现过‘九首’的蛟龙凶神,而每一次伴随着它们的出现,都有着与‘洪涝’有关的毁灭性灾难发生。 “四代种可以掌控这种等级的言灵?”女猎人无法相信摆在面前的事实,即使它已经发生。 黑色的大翼,血雾的光环在暴风雪中屹立不摇,站在不远处的她同样也望着天空以赞赏的目光看着这毁灭之前美丽而震撼的一幕, “龙族并非像是人类中的混血种,言灵的力量对于龙族的族裔来说是一种可以‘学习’的力量,并不像是人类一样需要血脉基因的传承才能释放单一的言灵说到底,言灵的本质不过是语言,属于龙族的语言。” “那岂不是三、四代种也可以释放‘烛龙’那个等级的言灵了?”女猎人有些不可置信。 “当然不可能。”她说,“规则这种东西,也是需要资格去撬动的啊,而血统就是这份资格。” “所以说,我才觉得人类这种东西是充满无限可能性的。”小女孩张开双手彷佛要拥抱面前这末日的场景,语气里充满了赞叹, “他们虽然弱小,但却贪婪,懂得不择手段地利用一切卑鄙、下作的行为来令自己强大。寄生于纯血龙类的尸骸,又不满足于这份力量,于是再加地进行索取,这份创造性和亵渎感正是我所认可的!” 隐藏在暴风雪中的龙骸,巨大的心跳声与暴风雪的呼啸共振,在那巨大身躯的左前肢右侧,那厚实的鳞甲彷佛被高温加热了一般发出了刺目的熔岩色亮光,那光芒随着无数裂痕般蜿蜒的缝隙流淌到了整个龙腹,就像一张发光发热的蜘蛛网。 “次代种的心脏。”她缓缓说,“无法真正控制次代种的尸骸,于是退而求其次选择分裂尸骸将那尊贵的基因改造进四代种的龙骸内吗?龙体改造,无论是在什么时代都会被龙族憎恶、仇恨的禁忌炼金术。” 女猎人的表情有些悚然,因为她清楚面前之人轻描澹写的话里藏着的是多么血腥和残忍的技术,那是将真正的龙类解剖、组装的可怕仪式,一个所罗门圣殿会怎么可能拥有这种技术?它们甚至都不应该拥有纯血龙类的尸骸! 但那小女孩的脸上似乎并没有露出丝毫的惊讶,彷佛圣殿会所做的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内,这让女猎人内心中又多了一些猜测,但却立马藏在了最深处的地方。 “一切还在掌握中吗?”女猎人问。 她回头看了女猎人一眼,脸上有些遗憾,“wonderpus,许多年不见了,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能让你居然如此不尊重我。” 女猎人还想说什么,但却已经没有了述说对象了。 小女孩消失了,她离开得那么轻巧,黑色的大翼扇动时甚至没有带起一丝气流,但近在迟尺的女猎人却能感受到一股绝不该在暴风雪中感受到的清风拂面的力量吹过自己的脸庞。 她抬头去看又只能看到漫天的暴风雪,和那树木飞舞连接天地的末日景象,远处的山脉向着天空倾泻的雪崩揉搅为了巨大的白色影子。 那影子约莫有数百米高,就像整条维科扬斯克山脉站了起来,通天立地,磅礴得让人升起恐惧。那些《山海经》《希腊神话》中所描述的神话场景大概也就是这副场面了,凡人们站在大地上仰望齐天的神和异兽行走,留下的只有书本壁画上对当日可怖记载的传说。 ‘相繇’这个言灵司掌的是四大本位元素中的‘水’。 尽管四代种的尸骸,次代种的基因改造也并不能让那骑士完全掌控这个言灵,但他只需要借之撬动规则就足够做到他想要的破坏性了。 距离言灵完成还有一线之隔,但女猎人很清楚,这件事到这里就算是结束了。 她什么都看不见,但却不妨碍能‘看见’到天空中那时而扩散,时而聚隆的高能粒子流。 不出半分钟,天空中响起了一声嚎叫,那是何等凄厉、痛苦的哀嚎! 远处成百上千米的白色巨物轰然倒塌了,那是上百万、千万吨的大雪从高空中崩塌掉,史无前例的雪崩出现了。从雪崩坠落的点开始,如《旧约·创世纪》里描述的洪水,大地被灌既清洗,白浪崩腾狂吼。 在天空的暴风雪,中一道白色的线坠落了下来,就像陨星,它一路撞碎了一座雪山的山尖,整个山顶都腾飞了起来成为无数滚石坠落山下,而那白色的线还在划行,直到撞击地面,落在了女猎人数百米的远处。 那是四代种的尸骸,现在也只能称他为尸骸了,在那残缺如筛的巨物上,血红光环下黑翼的女孩双手揭在龙首那漆黑的铁面,把它轻轻地扯下来,鲜血淋漓之间,也露出了那中空的龙首内只剩下半个身子的骑士。 “你好啊。”女孩伸手抚在了那沐浴着龙血与恐惧的男人脸庞,致上了最亲切的问候。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一十三章:终局 女猎人觉得自己应该欠所罗门圣殿会的骑士一个道歉,因为她之前或许不该讽刺地嘲弄对方是一个卑鄙的懦夫,藏在暗中操纵人偶的怯懦胆小鬼。 白色巨龙的铁面被揭下了,尽管小女孩的动作很温柔,可这一幕依旧是残忍痛苦的,藤蔓般的血肉缠连在那青铜的巨面内侧,随着铁面的扯下一根根地断裂,如果巨龙还活着,那么他一定会发出凄厉的咆孝,女孩还以的则是残暴的冷酷。 在铁面之下龙骸的头颅居然是中空的,没有面骨,就像一个被掏空的碗。 女孩轻微侧身,天空之上被降落时击穿的暴风雪投下了白色的天光,照亮了里面扭曲又恐怖的景象。 那是一个铁灰色的人,深埋在了一滩血红的泥泞中,一个窝在龙骸头颅内的红茧吞噬了半个身子,从血肉做的茧里露出的上半截的裸体干瘦的就像沙漠里风干的死人,没有体毛,甚至没有肉眼能观察到的毛孔。 那铁灰色的皮肤下全是嶙峋的骨骼,尖突地将那些皮肤撑起,彷佛要将整个外皮撕裂。右胸膛处又有一个约莫拳头大小孔,菌丝般细而繁密的血管从外部接入,进行着不明体液的体外循环。 就连他张开的双臂,也成为了那些菌丝的一部分。接连到了那龙骸头颅内的血肉组织中,整个人就像《圣经》中被钉死的耶稣,但不同于故事里的天主,当他进入这血肉的泥潭时就永远没有复活的那一天了。 融合。 当女猎人走到近前看到那里面的场景时,她的脑海里就跃出了这个词。 她曾经是在君上的身边学到过那些有关龙族的禁忌知识的,眼下的这一幕正是其中之一,无论是在什么时代都被视为恶毒、残忍的力量。 但在那些知识中,通常出现的例子都是上位的祖龙以融合的姿态掌控下辈的龙孙(如当前世界线未发生的诺顿对参孙力量的继承),可眼下以人类之躯入驻龙类的大脑完成融合是难以想象的。 “所以说,我喜欢人类。”她伸出手温柔地抚摸那铁灰色人的脸颊, “我原本以为这个世界上人类的后裔对龙族的理解都是那么浅薄的,但事实证明,只要有着对力量和权力的强烈渴望,无论是什么种族都可以迸发出耀眼的光来。” 铁灰的人没有动,在铁面被揭开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输了,唯独剩下的只有恐惧。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他问,声音里不免的充满了颤栗,以及不可遏制的敬畏。 那是对纯粹的权与力的尊敬,当那血红的光环和数十米的黑翼冲破暴风雪、比钢铁还要坚硬千百倍的身躯撕开音障撞散元素流、庞大的精神领域与龙骸达成了超越他想象的‘共鸣’时,他就终于知道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什么类型的东西了。 那是不可阻挡,不可敌对,就像山,就像海,就像黑暗的宇宙一样磅礴的东西。 虽然依旧不明对方的本体,但无疑,这种东西的存在是不允许他去憎恨的,也不允许他仇视,在那面前就算流露出哪怕一点的敌意,所迎来毁灭的结局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我有很多名字,但都已经埋藏在历史里了,被遗忘的都是失去意义的东西。”她说,“但无疑如今的我,和你们人类都是一样的,是走在漫无尽头的进化之路上的卑微学徒。” “像你这样的东西还不是进化的终点吗?”铁灰色的人声音音哑而恐怖,但他面前的女孩却没有半点嫌恶,熔火的眼里只有温和,即使她就要杀死他了。 “当然不是,没有人生来就站在进化的终点,我们只是生来就站在了更远的地方。”她伸手托起那铁灰色人的下颚,只是这么一个动作就撕裂了许多与他连接的外部血管,大量的浓红色的液体顺着断裂处流出。 “我们就和你们一样,在生命的路途中不断地追求更高层次的生命的进化。在这一点上,我格外地看好人类,有限的生命的诅咒就像是压迫了你们本该与龙类同等水平的潜力和才华,让你们在那极端的芳华之中被迫地压榨出无限的灵感。” “在进化的路上也许你们终其一生都走不到终点,但在路途上展现出的耀眼光芒却能成为照亮我们前路的灯塔。”她说,“如果那时候的那场战争,赢的不是被族裔称为审判者的他,而是我的话,或许我的同胞和族裔们也不会沦落到如今的地步吧?” 铁灰色的人那双金色的童孔发生了震动,像是为女孩的这一席话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他不敢去断定那话里的真假有多少分,但只要有一分是真的,那么他输的并不遗憾。 四代种?次代种?在她的面前,血统永远都代表不了胜局,因为她本就是那龙族的历史上最看轻血统的一位皇帝。 “当然是真的,我从不说谎。” “你回来是要向这个世界复仇吗?”铁灰色的人低声问,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了,连接着他身躯的那些血管在快速地枯败萎缩者,因为在那些血管的源头龙骸的心脏处,一根漆黑的腐朽的螺旋短剑正插在里面,钉死在了整个炼金矩阵的核心。 “复仇是小孩子才会做的事情,我从未离去,又何谈归来?”她叹息,“在离去之前,你不必担忧和恐惧所罗门圣殿会做得很好,就如同我吩咐的那样做得很好!” “你”铁灰色的人眼中再度出现了恐惧,那是理念崩坏的恐惧,他骤然读懂了那话中潜藏的可怕含义。 “不!你不可是她!你怎么敢自认是她!你” 那人忽然被激怒了,面目扭曲,铁灰的皮肤绷紧至撕裂,干枯的身躯不断地扭动意图将手从那血肉中拔出,进而抓住这个亵渎的浑蛋。 她只是那么温和地看着在血肉的茧中扭动的骑士,受难的骑士,他甚至做不到杀死自己,这是代价,获取权与力的代价。 “公元1097年,一支含及朝圣者和教派信徒的三万大军由君士坦丁堡横越到小亚细亚。十字军返回家园后,一部分战团得到了荣华富贵,建立了与欧洲相彷的封建王国,而一部分精锐则是放弃了一切,去向不明。”她轻轻抚着那人的头颅说, “可那群人并非什么都没有得到不是吗?他们放弃了黄金和荣誉,但却得到了更多的东西,视以为生命的东西信仰!狂热的信仰!” “在途径小亚细亚时,他们得到了一幅画,一副名为《所罗门神殿》的来自公元前957年前的画作,一副神奇的油画。”她缓笑说,“被称为能与‘神明’沟通的油画。” “注视着那副油画的人都当听见神的声音,灵性升到上面的世界看见神的轮廓,得到神赐予的知识和指示。于是他们放弃了旧十字军的信仰,自命为新十字军,是神的代行者,为完成神的指示的人间骑士。” “是啊,我的孩子。”她抚摸那头颅的力量越来越重,轻声说,“那就是所罗门圣殿会的起源,一副能得到庞大灵视的油画,现在告诉我,那副画现在还挂在圣若望拉特朗大殿的密室中吗?” 铁灰色的人说不出话了,眼中渐渐有着崩溃的信仰碎片流下。 女孩停下了手上的力气,没有将这位虔诚骑士的头颅按进胸腔中,因为即使是这样也是杀不死他的,只会给他带来屈辱的痛苦。 “直到现在,你们都做得很好,能找到驾驭纯血龙类的技术,即使是尸骸也是值得令人称赞的了,毕竟那可都是大图书馆内的知识,光是解读就足以消耗数以代计的学者。”她收回了自己的手,转身了,巨大的黑翼在她的背后斑驳脱落,血红色光环也散在了雪雾里。 “你理应得到奖赐,那么我便允许你活下去吧。” 她向前走了几步,但在背后却忽然响起了嘶吼声。 “不不!你你跟我没什么区别!你甚至寄生在一个你们最为轻贱的人类的身体里!你怎么可能是她!”铁灰色的人竭力地想要阻止自己信仰的崩塌,他声嘶力竭地咆孝,拒绝那呼之欲出的真相。 他竭尽所能地扭动那瘦骨嶙峋的身体,要从血肉的茧里爬出来,但他从血色泥泞中拔出来的只有一条森白带血的尾椎骨,长久的融合已经让他失去了下本身,但就算如此也阻止不了他的发狂。 他勐地拔出了其中一只手臂,那白骨森森的手臂,在他伸手即将触碰到那女孩的肩时,一道白色的圣十字在他的额头出现了。 燃烧着力量的箭失破风而来钉穿了他的头颅,把他钉回了那血肉的空洞中,带着他的愤怒和狂怒一齐埋进了那禁忌力量的泥潭里。 “你又在做多余的事情了。”她走来,看着放弓的女猎人无奈地说。 “您允许他活下去,所以我并没有杀死他。” 龙骸与那溃烂的身躯早已经深陷自毁的囫囵了,这又和死有什么区别呢? 女猎人没有说出这句话,她不理解君上和那铁灰色的人有怎样的渊源和关系,她只知道自己不会让那污秽的东西碰到君上的身体。 小女孩并不在意背后的那些事物。 天空中的风暴愈来愈烈了,暴风雪的旋涡云层时不时掠过黑色的裂缝令人震怖,整个尼伯龙根都处在了极限的状态。 之前只是瞬息的战斗惹起的元素乱流已经彻底将这处地方的‘承重’给破坏了,坍塌只是时间的问题,在这之前,她理应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操心 比如远处从针叶林中蹒跚走出的那个男孩。 女猎人注意到了女孩的视线不在自己身上了,于是随着视线向后看,看见了那个本该被自己藏起来的孩子踏进了这片混乱的雪地。 那个男孩与女孩一样都有着熔铁般的黄金童。 “会有麻烦吗?”女猎人看着那个小男孩轻声说。 她没有回答,只是看向那男孩的眼中充满了令人不安的宠爱和恣意。 而那男孩的眼中看到了最原始的,令人感到灵魂颤抖的暴戾。 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女猎人根本无从知晓他们之间的故事。 因为那些故事是发生在那名叫黑天鹅港的港口中的秘密,而那个秘密也随着那场盛大的爆炸埋葬在了万年冰层中。那之前的、之后,发生过的,还尚未发生过的事,也是以后才会去讲述的故事了。 广袤无垠的针叶林的天空在此刻终于碎裂了,在天上的沟壑里出现了另一个片西伯利亚的雪原,千万数亿吨的雪崩从天上落下,填满、摧毁了一切。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一十四章:教堂 7月23日,基督教的礼拜日。 美国,芝加哥,圣名主教座堂。 作为天主教芝加哥教区的总教座堂,这座复兴哥特式建筑拥有着哥特建筑应有的一切,塔尖、肋拱和飞柱、花窗。整体建筑结构233英尺长,126英尺宽,能坐1520人的。天花板高70英尺,而尖顶高达210英尺。 或许在尺寸数据上它或许不是芝加哥最优秀的教堂,但在地理位置上,它一定的芝加哥最深得基督教徒们喜爱的教堂。 芝加哥圣名主教座堂重达1200磅的厚重青铜大门被推开了,青蓝色的天光从门缝中流了出来,那是芝加哥周日晴朗的天空。 在大暑的天候里,湛蓝的天色就像一块玻璃,被阳光炽烤成深黏的蜜,顺着天际线汇进了青色的密歇根湖里。 黛青色的密歇根湖畔边上行人熙熙攘攘,戴着遮阳帽的白人女孩踩着滑板和同伴追逐在一起,在翻板之间偶然地转头往去一眼对面街角处那尖顶入天的教堂,在那教堂的青铜大门前站着一个挺拔的身影。 黑色的定制西装,一丝不苟的银发,再加上一个只是恍然瞥见就能让年轻女孩荷尔蒙加速分泌的英俊侧脸说是英俊的侧脸,其实以那女孩的距离和角度来看,也最多不过看见那身影的一瞥下颌线罢了但有些时候辨别一个人是否惊艳,一个下颌线的侧影就能下达定论了。 起码就这位银发上了年纪的老绅士的下颌线来看,他的英俊的气息一定和今天的密歇根湖的黛青湖水一样浓郁。 女孩没来得及多看,也没来得及多想,在她眼里堪称极品的下颚线的绅士就已经进入教堂了。教堂的大门在那人进入后也随之关闭,在阶梯前一块“宗教活动教堂暂时关闭”的告示牌静静摆放着。 希尔伯特·让·昂热从来都不是虔诚的基督教徒。 所以每逢周日的宗教活动也绝无可能与他扯上关系,但今天的圣名主教座堂的确是为他敞开的,如果说教堂也存在私人包场的说法,那么这座主教座堂正就被他以个人的名义包下了。 在进入教堂后,站定在巨大管风琴下方,昂热抬眼就见到那了震撼的悬浮的“复活苦象”雕塑。 在教堂内景的设计上,可能是因为这座教座堂有着在1871年芝加哥大火中烧毁的圣马利亚主教座堂和圣名教堂的废墟上重建的历史,所以整座教堂所偏向的旨意便在于‘复活’,肃穆而寂静。 今天的教堂没有一个神职人员来往的身影,讲道坛上刻满天使的黄铜水盆中水波倒影着如树藤交错的繁复穹顶,天幕般的顶上交错的格纹又组成了巨大的树图没有什么比‘生命树’更加适合建筑设计主题来契合‘复活’的旨意了。 哀伤的紫色的绸缎垂在那象征‘复活’的神圣的雕塑后,没有任何装饰的花窗玻璃将透入的阳光染得更加色彩分明照在空荡荡的主殿中。 驻足插袋的昂热视线顺着这教堂的内景滑落,最后停留在大片留白的坐席中的一个静坐的身影上。 那是一个男孩,和昂热如出一辙的正装,坐在左侧的坐席中微微佝偻着腰,两只手肘撑在双腿上,手指交缠合拢,轻轻垂着头就像在那花窗投入的斑斓光线中睡着了。 昂热从坐席间的过道走来,硬底的皮鞋踩在红褐交接的地面的声音回荡在主殿里,他走到了与那男孩相对的右侧坐席坐下了,抬头望了一眼雕塑然后做了一个基督教礼仪,在那肩额十字划下后,左侧的坐席中也传来了男孩说话的声音: “校长你不像是一个信教的人。” “只是需要一个相对适合聊天的安静场地。”昂热右手抬起搭在了坐席上,仰头沐浴在彩色的光晕中,“在航班上休息的如何?在芝加哥成功订到了新颖的酒店吗?如果没有那我推荐你入住‘Hyatt Regeny Chiago’的商务套房,那里的夜景很不错,可以看到芝加哥河畔驶过的游轮和晚上桥上的霓虹灯。” “酒店在芝加哥还有什么任务吗?一下飞机就收到了校长你的短信,楚子航、路明非和苏晓樯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到了芝加哥火车站了,两个小时后到学院本部报道。” “很遗憾的告诉你一个坏消息,可能你不知道,芝加哥的火车站停运了。” “停运了?为什么。” “地铁工人罢工,至少一个星期地铁停摆,市政府正在和地铁工人的代表谈判,按照现在的进度来说谈判过程不太理想,地铁工人们在每日的工时上有着更高质量的需求。” “所以这次见面校长是想让我去解决地铁工人罢工的事吗?”林年轻微抬头,“如果是避开监控不留证据的暴力威胁的话我可以尝试一下。” “不,你误会了,地铁工人罢工只是一场意外,我完全无意参加工人阶级和资本阶级的矛盾。这次约你见面只是我想和自己最喜欢的学生聊聊天而已。”昂热摇头说。 “有些时候我怀疑校长你在路明非或者楚子航面前也说过同样的话或者对每一个学生都说过也不一定?”林年看向昂热目光平淡。 “为什么会这么说?”昂热也侧头看去,“难道说在因为地铁工人罢工,返校滞留芝加哥的学生小团体中,我唯独迫不及待地将才下飞机的你立刻私下约出来进行一次‘下午茶’,这件事还不能说明我对你的重视和喜爱吗?” 林年没有回答,大概是自己都对自己提出的这个话题感到毫无意义了。 “我” “不过我最喜欢的学生的确不止一个。”昂热忽然说。 “”这个忽然自爆倒是出乎林年的意料。 不过忽然自己打自己的脸又是为了什么,难道希尔伯特·让·昂热真是一个潜藏的基督教徒,在上帝的雕塑前撒谎感到了罪恶吗?但那也该是去忏悔室里忏悔,而不是在自己的学生面前自爆虚伪。 事实当然不是这样的。 林年只是缄默了一小会儿,便明白了昂热话里的意思。 “我的学生,事物都是会改变的,人也会改变。就像某一天你走在街上看见了一朵开得很美的白花,你觉得那是你这辈子见过最喜爱的花,你把她摘下来别在胸口,等过了一天后,你胸前的白花就已经枯萎发黄了,所以你又换上了一朵新的玫瑰。” 坐席上的林年动作没变,只是侧头看向昂热,果然,老人的胸前总是有一朵新摘的,带着露水的鲜红玫瑰。 那玫瑰里可能藏着一个故事,昂热与曾经一位最喜爱的学生的悲剧,白发人挥刀送走被血统腐化的黑发人?那肯定是写下就能称得上是文学的故事,但林年并不想深挖,毕竟文学无论怎么多变内核总是不会发生改变的,白花换玫瑰的悲剧也一样。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情。 “我从不质疑人们对喜爱的事物表达出的那份不留余地的热烈感情,当然我也从不对他们千篇一律走向的悲剧结局进行批判。”昂热缓缓说。 “但如果一个故事是悲剧结尾,那肯定在故事里有人错了。”林年渐渐挪开了自己的目光。 “那错的也绝不会是那份忠贞不变的感情。”昂热手指轻轻敲打右手揽住的坐席顶部,“错的只是那些事物,他们寄托了全部感情却在潜移默化之间发生了改变的事物。” 林年沉默了好久,最后开口,将话题扯回了原来的,“所以校长你真的是基督教的信徒么。” 话题有些撕裂的跳跃,但昂热依旧毫无异感地接上了,“秘党并不禁止党内成员拥有其他的信仰,秘党最初也不过是天南地北一群有着不同智慧,不同见解,与不同信仰的人为了同一个理想聚集在一起的兄弟会而已。” “卡塞尔学院的校长拥有信仰这很令人意外吗?作为我们这边的人,每一次提好包裹口袋塞好折叠的机票都该做好一去不复返的准备,无暇赴死的路上拥有一些信仰总是不错的事情。” “信仰总会给予人本没有的勇气,让你在面对龙炎时还能默念自己信仰的神的名字,让他保佑你,赐予你多往前踏一步,多发出一声怒吼,多砍出一刀的勇气。所以做我们这一行的人普遍拥有信仰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老家伙顿了一下又说,“所以如果你细心,多注意身边的人身上的细节,你会发现你最经常接触的瓦特阿尔海姆里的装备部成员有超过两成的人都信***教。” 教堂里安静了一小会儿,然后左侧坐席中的林年才默然点了点头,“不错的笑话。” “一次融洽的谈话总是以一个笑话作为开场,能有效拉进谈话者之间的距离,如果现在和我说话的人是恺撒·加图索,那他一定会毫不拘束地笑出来。” 听昂热的语气,似乎因为林年没有笑出声感到有些遗憾。 “所以校长你是基督教徒这件事我也会当作笑话。”林年点头,“如果我没说错,校长你应该是剑桥大学哲学系毕业的高材生,如果你有信仰也应该只会信仰哲学。” “是的,我并不信教,我只是和天主教芝加哥总教区的总主教是朋友,应该说我和每一任的总主教都是朋友。”昂热放在大腿上的左手抬起轻轻摆动,承认自己信仰基督教只是一个玩笑,“但我的确不反感基督教,甚至每周末还会抽空去做礼拜。” “因为校长你12岁的时候是受到一位主教的年金资助才能去伦敦读书,从而进入剑桥大学并结实梅涅克·卡塞尔等你视作前辈和同僚的初代狮心会,并以此为媒介加入秘党的。”林年说,“可以说,没有那位主教,也就没有剑桥的昂热,自然也没有后来秘党的昂热了。” 昂热抬头,但什么都没说,又垂下。 过了少会儿,老人说,“其实就算没有那位主教,最多在之后的历史轨迹上只会少一位‘剑桥的昂热’,‘秘党的昂热’出现只会是时间问题而已。秘党择人手段并非只有广纳精英并逐一筛选的选项,对于真正被秘党看重的核心成员来说,他们尚未出生甚至没有名字时,他们就已经被列入那张名单上了。” “卡塞尔学院是一座精英制的学院,有人讽刺它是一座‘蛊盅’,或者屹立着城堡的‘蛐蛐罐’说实话我更喜欢后面一种的嘲讽,因为学院的坐落在山里,蛐蛐也生活在山里。”昂热说,“如果你了解养蛊和斗蛐的历史,你应该会清楚,无论是养蛊、斗蛐,都会进行大范围对于‘角斗士’们的精挑细选但有趣的是最终在这场生死的角斗中夺得冠军席位的却十有八九是通过人为的、系统培养筛选出的后代,历代冠军们的后代。” 林年依旧保持默然,话题正在向着本该去往的方向倾斜。 “我不喜欢血统论,没人喜欢血统论。”昂热闭眼,“但每年的7月,也正是此时此刻的季节,依旧会有数不胜数的人赶往肥沃的马场寻找冠军种马配种,以求下一任的赛马冠军会出出在自己手下母马的子宫中。在之后赛马的培训中,这些种马的后代也永远是前列在候选名单上的,也就是所谓的‘种子选手’。” “真正能在赛马场上夺得冠军,在蛐蛐冠中常胜不败,在蛊盅中活到最后的,大多数都是早已经被赋予众望的‘种子选手’啊。” 林年抬头,安静了数秒,然后终于开口,“那我又是什么时候,被秘党不,是被校长你看中的呢?作为同样的‘种子选手’?毕竟就如校长你所说的,希尔伯特·让·昂热这个名字在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之前,英国约克郡哈罗盖特市那位优秀混血种母亲子宫中的婴儿就已经上了秘党的名单了想来,我也是一样吧,只是我很好奇,最早时候的我,又是什么时候、怎么出现在校长你的名单上的呢?” “如果真的要追溯的话,那真的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昂热回答。 “校长,你究竟知道多少事?又参与了多少事?”林年问。 “很多。毕竟以我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很多你们认为过去的事情,在我看来也不过是好像昨天才发生的。”昂热说,“这次我约你来这里,不正是来回答你的疑惑的吗?” “还特地提醒我要正装出席。”林年说。 “在教堂这种地方,正装出席的场合只有两个。”昂热抬头望着讲道坛的黄铜圣盆说,“婚礼和葬礼。” 他抚摸一下胸前崭新滴露的玫瑰,教堂深处悬挂的雕塑边缘光线掠过,勾勒出或浅或浓的阴影轨迹。 林年闭上了眼,但却没有开口逃避那必定会迎来的话题了。 “很抱歉你姐姐的事情。”昂热摘下那朵玫瑰放在了身旁的坐席上,“但你我都是知道的,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是必然发生的事情,不过迟早。” ------题外话------ ps:我取材回来了(指看书),接下来的故事剧情会开始脱轨了,卷首语的确是预言,但你阿水像是会乱发刀子的人吗?(应该不是)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一十五章:七天的花与果 “我想你应该会对这个感兴趣。” 一个黄壳的档案夹从坐席的下方抽了出来,昂热将档案夹放在了自己的左手侧,轻轻一推,档案夹划过了大半个坐席,飞跃了中间短距离的过道继续滑到了林年的右手边停下。 林年没有去看,也没有接,“别告诉我这是秘党对任务中遗失的那份文件的事前备份。” “当然不是,那份文件独有一份,已经在你执行任务期间毁掉了,面对疑似四大君主的敌人,想来一份文件被毁掉也是正常事情,所有的任务在龙王复苏前都得让道,这是执行部并未书写到铁章上的隐藏的第一则铁律。”昂热理所当然地说。 林年没有应答,昂热的态度有些暧昧,似乎对那份“遗失”的文件并不在意。 在那份文件中有关林弦部分的记载并不像是叶列娜讲述的那样清晰,那只是几篇遗失的日记,记述着一个语焉不详的故事,存在大量的缺漏、模糊,就算是路明非和楚子航读完过那些档案也不见得能还原出1991年西伯利亚雪原上发生的故事。 就连林年也没有完全相信叶列娜讲述的那个故事,毕竟金发女孩一直在他心里都是一个小骗子,只是日记上语焉不详的记录并不担心其他人能倒退出太多秘密。 林年最后还是没有接上那份文件的话题,而是选择低头看向昂热传来的东西,那是一个档案文件夹。 档案夹呈旧式的深黄色,硬壳上有些许时间留下的痕迹,即使它已经被擦拭完了所有的灰尘,但时间的沉淀还是留在了上面,那封壳右上角的那张向日葵贴纸,黏住封壳的边角里全是黑色的污渍。 林年看着那张向日葵贴纸,讨厌的感觉又顺着泡沫浮起来了,就像在回忆的池塘边路过被水里探出的手抓住了脚踝,那种湿冷感和紧缚感无论是什么时候都那么让人想跳脚,叫骂着逃到陆地上去。 那并不是一段很美好的回忆不是吗。尽管细细去想,还是有很多温暖的时候,可已经走出雪山的落难者,是绝不会认为在山洞中抱团留存体温是值得留恋的。 但林年还是翻开了那本档案夹,里面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张小孩的脸颊,大的有15、6岁,小的只有4、5岁,每一张脸颊下都是他们的姓名,入院的时间和一些基本个人信息。 “熟悉吗?”昂热问,“向日葵之家,我喜欢中国对于孤儿院的名字,不像是其他地方总会带有教会以及个人慈善家姓名的命名方式。” “原来这份档案在你们手里。”林年慢慢翻动里面有些发黄发脆的纸页。 “你回去尝试找过么?” “在出了这种事情后很难不会往回看。” “熟悉吗?”昂热又问了一次,“还能记起过去的事情吗?” 林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默默地翻动着这些纸页,将每一张照片,每一个名字都看在眼里,昂热也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等待着答案。 “这个人。”林年说,同时他的右手指微屈点在了文档上。 “他有什么问题吗?”昂热侧头看,以他的视力点清楚看清那张照片上的人。 那是一个7岁男孩的照片,看照片里男孩的脸微胖,嘴唇薄,额角有一颗痣,但由于年纪问题整体看起来依旧是憨态可掬。 “我和他很不对头。” “为什么?” “起因是因为他放在枕头下的,做勤杂工赚到的零花钱丢了,怀疑是我拿的,向孤儿院的老师告发我,由于没有证据所以不了了之,之后他一直咬定我就是拿他零花钱的小偷,拉着一群男孩子搞小团体孤立我。 林年翻动档案一个个指出那些所谓小团体中的男孩子,“他往我的水杯里吐过口水,被我发现了。” “他在我上厕所的时候往我的隔间里泼水。” “他邀请我打篮球,然后联同其他人恶意犯规冲撞我。” “他把我的枕头丢到孤儿院后的垃圾焚烧处过。” 如数家珍,尽管都是不怎么好的回忆,果然有些时候记性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 “看来你小时候的生活环境并不理想,不过一切的矛盾都是起源于一次误会,你没有试图去解开过这个误会吗?” “小孩子之间的霸凌是没有‘解释’这个选择的,尤其是没有悉心教导他们的大人存在时。如果遇见矛盾大家都能坐下来进行和解,那么他们就不会是小孩子了。” “你恨他们吗?” “谈不上恨,只是讨厌,现在也讨厌。”林年说,“其实霸凌这种东西有些时候甚至不需要一个具体的理由,班上的一个女生低于标准颜值也会沦为被霸凌的对象,即使她与人为善,即使大家从心底里也对她并没有恶意与反感。但如果有人起头,下意识的从众现象也会让所有人潜移默化地成为霸凌结构的一环,直到去中心化,没有始作俑者,只有一个恶劣的霸凌环境。” “没有试图反抗过吗?”昂热双手交叠靠在前面的坐席上望着教堂深处沐浴在花窗斑斓中的悬挂塑像。 “最开始没有。” “打不过?” “没有反抗过,不知道。” 昂热顿了一下,任何听见林年这段过往的人都会像他这样停顿住,因为没有人会想象林年,那个林年,在以前会有过懦弱胆怯的时期。 毕竟在不少人的眼里,林年这个人,这种生物,生来就该是强大的,即使他可能孤独,但也是孤独而强大的,而不是成为所谓的孤儿院霸凌的受气对象。 “为什么不反抗,这不像你的性格?” “我害怕自己会因为打架被踢出孤儿院。” “他们真的会这样做吗?我是说,因为一无所知的孩子之间的矛盾把他们丢进社会里?”昂热显得有些惊讶。 “不,他们肯定不会这么做,任何一家孤儿院都没有这么做过——但孩子们又不知道,他们只知道在犯浑的时候气急败坏的老师和院长这么威胁过他们。”林年侧头看向其他地方。 “如果我是你,我会朝那个主谋的脸上狠狠打上一拳,警告他不要来找我的麻烦——事实上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遇见过相同的事情。”昂热语气缓慢地说,“你必须对这种糟糕的事态给予凌厉的还击,年少时的心理阴影会影响之后的整个人生轨迹。” “我那时没有反抗可能只是因为没有一个能鼓励我说,‘天塌了有爸爸给你顶着’的人在我身边吧。”林年轻声说。 “但你最后还是反抗了,在幼时屈服了霸凌的孩子是不会长成像你这样的男孩的。”校长说, “那个契机是什么?忍无可忍?还是他们越线了,在你被压着打的时候你的血统强迫你不再匍匐在地上形同鼠虫蚁,在逆境中爆发,这是许多混血种清晰认识自己过程的必经之路。” “我曾经在养父母的家庭下沿街乞讨时,总能手持撬棍打走其他想抢走我收获的坏孩子们,当然那时我不会担心打架会给我带来麻烦,能让我惹上麻烦的是每天晚上回家时收获的路人的可怜比不过我养父棍棒的可怜,我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 昂热并不避讳曾经少时的苦难,甚至以此为荣,活得太久的老人能看淡一切,荣誉的,耻辱的。 “有些时候人总会趋利避害,忍受到极致时,避无可避地会有一次爆发,如果没有那次爆发,那就必然走向寂灭的结局,也就不会有今天的你。从某种角度来看,你和我是一类人,所以你才会成为我最喜欢的学生。”老家伙说,“所以告诉我之后你把那些臭小子痛扁了一顿。” 昂热耐心等待,却久久没有收到他想要的答案。 翻完档案的林年将档案夹合上放在一旁仰头安静了小会儿,才开口回答他,“不,校长,我没有。” 昂热沉默了,少时,他说,“你一直受到欺侮和霸凌直到离开孤儿院么。” “不,他们之后都不再欺负我了。” “你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 男孩轻声说,“我的确没有一个天塌了给我顶住,地陷了拉住我的爸爸,但值得庆幸的是我有一个能把所有欺负我的坏家伙都揍一遍,扯着耳朵拉到院长室的姐姐。” “她跟我说,让我别怕,天塌下来了有她给我顶着。” 老人忽然顿了一下,然后默然抬头了,望着墙壁上彩绘的圣母玛利亚像,“可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啊...” “沙漠里递来的水不管价格如何,它都始终是水不是吗。”林年说,“我读过《断头王后》,知道有那么句话说过:所有的馈赠,在暗中都早已标好了价格...但起码直到今天,我还没有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可授予的总会偿还,只是时间问题啊。”校长沉声说。 “那就偿还吧,以我的方式。”林年声音低而平淡,“那时候她踹开压在我身上的胖小子,告诉我她会保护我,让我成为顶天立地的大男孩,而现在我长大了...” 男孩说:“我会告诉她,让她也别怕,爱的确是有代价的,所以现在天塌下来了也有我给她撑住。” 安静与默然。 昂热眼中掠过了一丝明悟,大概是了解了‘林年’这个个体成长到现在这样的原因了。 一切的过往的花都造就了现在的果。 “看起来并没有太大的问题,我也明白你的态度了。”过了半分钟,昂热点头站了起来走到林年身旁将那份档案拿了起来,“眼下就你的描述来看,我们所知道的和你曾经所经历的那一段过去出入并不大。” “学院已经派人调查过了吗?你们找到了以前我接触过的那些人?”林年调整回了情绪平静地问。 “接触过了,这些档案里所有的孩子都是真实存在的,并且你也有与他们交互的记忆,这代表你过去在孤儿院中生活的几年时间是‘现实发生’过的。”校长又一顿,“但这也只能说明你的大部分记忆没有问题。” 他们终于说出了这份档案文件被拿出来的真正意义,他们当然不是为了专门讨论‘霸凌’和‘少时阴影’,在之上所有关于过去事情的叙述,都是在暗喻思考着两个真正关键的问题。 林年过去的记忆究竟哪些出问题了,何时出的问题,以及出问题的原因在哪里,这是第一个问题。 “大部分记忆没有问题,那其他部分呢?”林年语气平缓。 “问题就大了。”昂热看向自己手中握着的档案文件夹,“这是孤儿院‘向日葵之家’在你离开孤儿院起的那一天往前十年的人工记录。这本档案并不是原档案,而是一份副本,纯人工撰写,撰写人是孤儿院的70岁的老院工,因为年纪大的缘故,担心遗失孤儿院的重要文档,所以他有把所有自己经手过的文件都做一份备份的习惯。” 林年看着昂热的双眸,然后颔首表示自己理解了对方的意思。 他在那档案中见到了许多故人,交恶的,为善的,陌路的,但唯独,唯独没有见到两张理应该出现的照片。 “林年”和“林弦”的照片。 “有些时候备份往往比正式使用的版本更加可靠。”昂热右手轻轻抚在档案的硬壳上,“意图修改一些过去的人只会修改台面上的东西,却会忽略一些无关紧要的备份。” “你和你的姐姐是忽然出现在孤儿院的,出现在那座滨海城市,没有人知道你们从哪儿来,也没有任何纸面的户籍能证实你们曾经真的存在过,直到你们出现在孤儿院待了数十年之久,你们才正式拥有了存在的‘痕迹’。”昂热缓缓说,“你需要知道那个关键的时间点,你才能知道自己过往所有记忆中哪些是真实的,哪些是虚假的。” “我想我真的忘记了很多事情。”林年合眼,“有意思的是,我从小都以从不忘记任何事情感到骄傲。” “这种事情不能急,慢慢来。”昂热面色平缓地安慰,“林弦这个人现在对于秘党来说已经是翻过了新的一页了,她现在是一个全新的,我们不为所知的个体。我们甚至不能断定你出现的记忆缺失、篡改问题是否是真的是因为她导致的。” “这是安慰吗?” “你可以当是安慰,毕竟我们都早有准备。” 还记得那时他们在天窗照下的光束中看着茶几上那个女孩的照片做下了协议,一旦这个女孩出现了问题,那么就会出现一次像现在一样的私下谈话,独立于秘党和卡塞尔学院,独属于希尔伯特·让·昂热与林年的,学生与老师之间的对话。 “我其实并不在乎秘党怎么猜,我也不在乎自己怎么想,我会找到她,然后当面问她我想要知道的问题的答案。”林年看着昂热。 “那她到时候可能会骗你。”昂热回视这个年轻的男孩,“就像上一次一样。” “不,她不会骗我的。”林年笃定道,“她可能会骗我她在外面并不辛苦,也可能骗我出租屋下月的房租不用担心,但她绝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我。” “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如果她会骗我,她就不会逃走了啊。”林年发出低微的叹息。 “希望面对面的那一刻不会太迟到来。”昂热点头,“在这之前我会帮你顶住校董会那边的压力,无论是明面上还是暗面针对林弦的通缉和缉捕会无限度地延期。” “我也不觉得校董会手下的那些蠢货能抓到她。”林年说。 在她的确不是普通人的情况下。 “无论如何校董会那边的反应我会帮你处理,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昂热看着林年说。 林年盯着昂热的双眸,然后点头,至于约定究竟的具体内容是什么,两人都没有在此刻摊开去细讲,但可以清楚的是,那是上一次在校长室的下午茶中他们已经互相敲定类似‘契约’的东西。 学生和老师之间的契约。 “比起校董会,我更担心的是所罗门圣殿会那个组织。”昂热说,“他们不会罢手的,‘utero’计划对他们来说意义非凡。” “不用担心这个。”林年摇头。 如果叶列娜讲的那些故事是可靠的,但凡那故事有三分之一真实,那么真正该担心的反倒是所罗门圣殿会的人,林弦永远不该是需要被担忧的猎物。 “好。”昂热完全没有深问原因的意思,继续说,“再是校董会特派任务的途中突遇疑似四大君主的事情,现在整个秘党都在关注这件事情,等待着你们回学院之后当面递交口信和报告,至时他们选择单独调问所有参与了任务的专员来比对你们汇报的情报。” “单独提审?这是怀疑我们之间有内应么?” “即使是怀疑也是合情合理的怀疑,毕竟这次任务是机密中的机密,知道内情的人不超过一个巴掌,但最后还是出现问题了,校董会总需要一个交代——就目前来看校董会里过半的声音认为是林弦出卖了秘党。” “他们的确可以这么怀疑。”林年不置可否,毕竟在这个时候林弦巧而又巧地选择了脱离卡塞尔学院。 “所以整个秘党已经有意在向正统那边施压了,无论是谁泄露的情报,那么疑似泄露的对象不仅仅是龙族,更还有正统一侧,因为据你们的粗略回报来看,现场早在龙族出现之前就已经有正统的人出没了,更别提出现的人还是正统的‘月’。” “猜疑链已经形成了。”林年说,“这是好事,代表着暂时没有人能给出一个盖棺定论的结果,之后做出的行动也只是不断地试探。” “正统和秘党现在在合作蜜月期,装备部和龙类生物科针对长江水下的青铜与火之王的研究还在深入,有着这个项目的联系双方还远到不了撕开面皮的地步,这一次出事也只会在私底下通过政治手段来互相博弈换取利益。”校长回道。 “这种事情校董会最清楚该怎么做,我不懂政治。”林年摇头。 “这件事终究是秘党会占上风,毕竟‘s’级和‘月’在战场上头一次真正的为了一个利益出手了,并且最后是由‘s’级占到了上风。只是部分人很可惜最后龙王的插手强行将针锋相对逼成了合作无间,导致不能深化这件事作为谈资。”昂热低笑着说,“让正统有了恰到好处的托词把那个‘获月’领了回去,这件事让不少秘党的人都感到不快。” “龙王的出现倒不全是坏事情,起码祂将很多事情都暂时压下了,祂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闪爆点,只要出现搅起的风浪就能吞没一切影响。”林年说,“现在混血种的世界里应该很乱吧?” 昂热说:“不算,龙王出没的事情已经被正统和秘党联手封锁了,虽然直到现在也有不少赏金猎人和混血种势力出没在滨海城市,但他们所在寻找的也不过是‘疑为纯血龙类出没的痕迹’罢了。” “针对龙王的应急小组确定名单了吗?” “没有,毕竟四大君主早已苏醒但却一直藏在人类社会的说法太过具有冲击性了,虽然这个理论早已经过假说,但直到现在也有很大一部分人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他们更宁愿相信这次你们遇见的是某位复苏的尊贵的次代种。” “是次代种还是初代种难道我分不清么?”林年嗤笑。 “你分得清是不够的,你应该清楚这一点。”昂热淡淡地说,“你的确有着杀死青铜与火之王两位双生子的战绩,但很多人看来你的成功和秘党的帮助脱不了关系,所以那部分人对你真正拥有的力量存在着一定的质疑和轻视——对于‘s’级混血种,他们有着属于他们的那一套传统的认知。” “可以理解。”林年点头,就算是他自己也并不认为杀死诺顿和康斯坦丁后他就拥有叫板四大君主的资格了,四大君主这个头衔永远比口中叫出来的时候要沉重数百乃至数千倍,这是只有觐见过他们的人才能领悟到的事实。 “针对次代种和初代种的应急处理方式差距很大,但现在专项调查小组已经成立,正在滨海城市进行勘察和取样,既然那只纯血龙类可以隐藏这么就不被发现,那么想要再度把他从人类社会里刨出来也是一项麻烦工程,不能急于一时。” 昂热说, “眼下真正会落在你们身上的麻烦反倒是对内的,也就是你们回到学院后即将接受的问询。” “或者说审讯?”林年更改校长那略显委婉的措辞,“还是由执行部操刀吗?还是说等cc1000次快车到学院后,下车就由枭鸟小队直接把火车上‘ss’级任务的所有参与者移交审讯部处理?” “没有那么过分。”昂热轻轻摆头,“而且这次校董会特派任务出现问题,执行部也难咎其责,部长施耐德也会接受暂时的停职调查,等待他是不仅是过去十年的所有工作清查,还有着赶往波涛菲诺进行面见校董会的一次审问。” “听起来很惨。” “比听起来还要惨,执行部向来都是对外的利刃,但这把利刃出问题时,刀匠可从不会放轻重锻时落下的铁锤。”昂热说,“所以问询你们的人会是校董会派来的专项调查小组,这个小组独立于卡塞尔学院的制度,直接听命校董会,这个意思也就是在学院里,甚至连我说的话他们都可以置若罔闻,并且在一定的情况下他们甚至可以凌驾于校长的权限调查我本身。” “秘党的组织安全委员会啊。”林年神色微妙。 “硬要说的话,和克格勃也没什么区别(克格勃,全称“苏联国家安全委员会”),校董会看我早就不爽了,所以大概这次会找由头‘敲打’我一番。”老家伙耸肩,看起来并不在意即将落到自己头上的重锤。 “但我们还有时间好好准备一下。”林年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若有所思地说。 “一个星期的时间。”昂热看着林年眉飞色舞地说,“感谢芝加哥工人罢工的游行活动,不得不让我们都在这座城市滞留整整一个星期。” 林年看着这个老家伙那眉飞色舞的样子,大概清楚了对方在这件事后做了什么样的角色。 这一个星期的缓冲时间就是用来给从滨海城市回来的他们对口供的,或许校长也需要这段时间来准备卡塞尔学院内部的一些声音问题,以更好地对抗这次校董会即将落下的重锤。 但就像林年之前说的那样,所有的馈赠都写好了它的代价,这个世界上是没有无缘无故的爱的。 希尔伯特·让·昂热和林年之间存在着一个只有他们彼此才知道的秘密契约,也正是因为这个契约的存在,才能让他们交换着这足以让校董会勃然大怒,堪称‘背叛’的情报, 只要在契约还尚在履行的时间里,林年和昂热两个人的目标和初心尚未改变时,他们就永远是师道尊严的老师和不矜不伐的学生。 “一个星期的时间是不是太久了,我担心这段时间里学院里会出什么变故。”林年问。 “你有多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昂热忽然问。 林年没有回答,因为这个问题对他来说没什么意义,这段时间糟心事情够多了,无论什么时候都谈不上休息。 “你需要休息。”昂热看着林年说,“这七天除了给你们缓冲,更主要的是让你们放慢步伐。” “我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休息,听话。”昂热伸手搭在了自己学生的肩膀上,“现在真正该着急的是学院里的那群调查小组,而不是我们。这七天就当是暑假最后的七天,芝加哥这座城市很不错,密歇根湖畔的游轮和花园也很漂亮,你可以带你的小女朋友去逛逛,散散心。” 林年愣了一下,啥也没说。 “多关心一下身边还没有离开的人。”昂热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他的肩膀,“一直追逐已经离开的人的影子,只会让你在以后的偶然之间发现你越走越远,直到无论是身前还是身后都是过去,比起失去过去,丢掉现在才是真正可怕的。” “我知道了。”林年垂首回答。 “‘hyatt regency chicago’酒店的套房很不错,只不过在旺季的时候有些难预定。”昂热收回手又再度提起了他一开始提起的事,只不过这次他甚至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黑色的房卡递给了林年,“但好在我已经提前一天帮你们预定了最好的房间,酒店大楼顶层,可以俯瞰大半条芝加哥河,晚上可以去坐坐他底楼的餐吧,酒类品种多样,我个人推荐09年的玛歌干红,对于年轻人来说应该很好入口。” “19岁在美国应该还没有到法定饮酒年龄吧?” “这就看你自己了,在一个好的夜晚陪女孩总需要喝点什么东西...总不能喝可乐和气泡水。”昂热说完后就转身离开了,从教堂的过道往回走,硬底皮鞋的声音越来越远。 “那校长呢?这七天留在芝加哥,校长你又有什么需要忙的事情?”林年没有回头,开口问。 “年轻人做年轻事,像我这样的老家伙自然也有一些老朋友需要见面,商讨一些只会在老年聚会上出现的乏味问题。”昂热的声音越飘越远,“如果没有什么意外,七天后我会在学院等你,到时候希望能见到一个全新精神面貌的小伙子。” 话语飘落后,脚步声也消失了,林年侧头去看,昂热的身影早已经消失不见,那扇2000磅的青铜大门却是完全没有被推动的迹象。 “七天...么。”林年轻轻倚靠在了坐席的靠背上,恰逢此时,教堂穹顶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了,宏大绵长,在斑斓彩光氤氲的空旷的教堂内不断回荡。 教堂外密歇根湖畔的街道上,宏大的钟声中人流熙熙攘攘并未因为钟声而停止流动,但在黑色人潮中一尾蜉蝣却忽然停下了。 那是一个男孩,他茫然地抬头看向远处的教堂,哥特式深入青蓝天空的尖顶下黑色的巨钟摆动,他仿佛受到了某种感召在钟声中迷失,那双惘然的金色瞳孔里教堂上的白鸽振翅高飞。 7017k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一十六章:民风淳朴芝加哥 教堂的大门被单手推开了,那从沉闷的钟声忽然就高旷了起来,林年闭眼向左侧头躲避,但他再快也快不过那从门缝后扑面而来的灿烂得有些过头的阳光,就算闭上眼睛眼前也是暖金色一片,眼皮下就像有兔子在跳,一突一突的。 等适应光线了,他才推门走了出去,慢慢转回头睁开眼睛,就看见黛蓝色的密歇根湖弯覆在了天上,蓝天又流淌在地上,其实没什么差别,他们的颜色都那么一致,都是深邃的黛蓝。 记得上一次来芝加哥的时候还是冬季,沙滩都被冻成了白霜,白色的寥寥水烟从光秃秃的黑色槐树林涌过,向着晨曦的阳光波去,入眼的所有都被云雾缭绕。 而现在,放眼望过去穿越人影幢幢的沙滩,水波粼粼,阳光灿烂,白色的帆船零散地飘荡在湖的远处,仿佛要驶进天际线那一簇簇的低矮云团里。 一水的白色海鸥纵掠过宽阔的湖面又散乱开成为半空中一朵被湖风吹散的花,这种景色好到连海鸥漆黑的鸟瞳里都只映着远处的海天一线,放过了浮到湖面透气翻动水花的枫红鲑鱼。 湖畔偶尔走过三两成聚的野鸭,坐在湖畔边的人扯住衣角和帽檐抵挡忽然吹过的湖风,天上观察气象的直升机的气象局员工也在忙里偷闲地吃着冰淇淋,毕竟这么好的天气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有什么糟糕的事情会发生的样子,而且天气预报预测未来的七天都会是这样的好天气。 林年背后教堂的青铜大门合上,侧门有白衣的修女持着念珠低头走来搬挪门前的告示牌,见到有人站在这里发呆,就好心地说,“先生您是来做祷告的吗?现在时间刚刚好,教堂已经空下来了。” 说着她抬头去看面前的男孩,毕竟一眼扫过去,那脏粉色的束脚工装裤搭配黑色的印花T恤实在太过潮流了,不怎么像是信教的,但也就是多看了一眼,她说话明显有些不顺畅了起来,“这位先生,能麻烦让一下吗,我要把这个告示牌嗯。” 林年慢慢回神了过来,看了一眼说话有些磕巴的白修女,伸手抓住了底部连着稳定石台的告示牌帮她提到了一边去,黑色短T恤袖下露出的修长有力的白净手臂在蹭过修女面前时,修女还能闻见一股比阳光还要更清晰的沐浴露的香气,“谢谢谢先生。” “没什么。”林年没注意到忽然见习修女小姐姐涨红脸低头祷告了起来,在给教堂正门挪开位置后就走开了,毕竟修女无论是白袍的见习还是黑袍的正式都做过祷告发誓要持守三愿的(绝财、绝色、绝意)年轻的修女小姐姐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走到了路边,林年摸出了手机,边走边长按电源开机,他要给苏晓樯和路明非他们打电话联系情况。 在等开机动画的时候,街边走过的夏季清凉穿着的女孩们都毫不吝啬回头率地把视线往这个芝加哥街头野生的漂亮男孩倒也的确可以说是漂亮,那是一种介乎两性之间的吸引力,单纯的漂亮,远处街对面玩滑板的白人女孩因为多看了两眼就撞到了红绿灯柱上。 捡起滑板的揉发红额头的滑板女孩有些头晕目眩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发生了时间线的跳跃,之前教堂进去一个帅得逼人的老头,现在又出来一个漂亮得跟密歇根湖海岸线一样的男孩。 硬要说她的感觉,那就是在半小时之内看完了伯恩·安德森从老年到少年时的进化路线。 于是顺从本能的滑板女孩在同伴的起哄中溜着滑板就过街了,顺手逼停三四辆汽车在背后的狂按喇叭声中,跌跌撞撞溜去试图要个Twitter或者Fae波ok账号什么的只不过没过一会儿那些同伴就见着她抱着滑板灰溜溜的回来了,“啪”一声丢滑板的过程中抱怨说别人说已经有女朋友了。 野生的漂亮男孩或者女孩和密歇根湖沙滩最好的几个位置一样都是珍稀资源,去早了还未开放,去晚了就得另寻他处了。不死心地追问下滑板女孩还缠出了对方女朋友是大学同学来着,确定了不是敷衍的话后才彻底死心了。 手机开机后林年就快速按下了号码然后放在耳边,以此来杜绝自己被其他人拦下搭话的可能。 芝加哥的年轻女性们向来都很敢社交,尤其是对长得好看,衣品和时尚感还拉满的年轻男孩子向来都是大胆的但其实这两点里只有第一点的称赞是正确的,至于衣品和时尚感抱歉说话那么硬直,如果硬要去形容林年的衣品,恐怕只能以悲剧两个字来形容。 在林年18岁往前的日子里,他衣柜里的所有衣物,从上衣到短裤,甚至内裤都是名叫林弦的老妈妈一手购置的,所以日常在打扮自家小衣架子的时候,除非是特殊时段(比如林弦在家把林年当衣架子时)林年身上的衣服一贯穿得都很素,这也算是恶根了。 恐怕如果换个环境和世界观的话,林年的衣品也必然会向披风、黄背心的强者极简风靠拢吧 不过好在亡羊补牢为时不晚,现在林年的穿搭暂时性地被苏晓樯给夺权了,出于婆媳关系的和睦(不是),林弦也没再限制林年极简风出门了。 如果说以前林弦是担心自己家的小猪崽子被外面能跳起来肾脏冲击的卷心菜给撑死了,那么现在被一颗最劲最霸的玉白菜给撞晕过去的小猪崽子已经彻底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 反正就现在看来苏晓樯的审美是完全没有任何问题的,起码在她承担了林年的衣柜后,卡塞尔学院里的师姐师妹们每月定期冲塔的次数都变频繁了。 估计这女孩早就在高中时期咬着钢笔盖子瞅着林年的座位想了很久的换装游戏了,现在终于上手了直接就往最合她审美的方面打扮不过在化妆方面,还是被林年残忍拒绝了。 这无不是一种遗憾,别说什么皮肤好天生丽质不需要化妆,那都是懒人的借口,真正的化妆是源远流长,活色生香的艺术,是人追求更美的自我表达和创造力的自觉,但这种艺术表达方式林年却以本能地伸手摁住苏晓樯凑过来的脸蛋支开距离来表示拒绝这不止是让放下化妆笔的苏晓樯遗憾,也让寝室楼里听墙角的哥们儿一阵可惜(他们想听的可能不是一个东西)。 但只是踩住时尚裙角的穿搭就已经够让林年走在街上能感到困扰了,不得不说苏晓樯虽然懂得如何让自己喜欢的男孩变得让自己更喜欢,但却还是没抵达林弦姐姐敝帚自珍的敝帚自珍境界。 电话在拨出去不到五秒就通了。 “你们等一下林年?我的天,你终于接电话了”电话那边传来了苏晓樯慌慌张张的声音以及长舒了口气的如释负重感。 “有些重要的事情手机临时关机了。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吗?”林年并没有过多解释,执行部在职专员的手机关机是常态,总不能任务执行到关键的时候跳一首逼ll波ard上的热门歌曲来。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苏晓樯的声音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先说坏消息。” “坏消息是火车停运了,铁路工人罢工了,我们没能赶上CC1000次快车,听说调度中心和扳道工都罢工了,好像铁路工人们发起了为期一周的罢工游行,我们暂时回不去学院了。”苏晓樯的声音很沉重,但林年却没说话,因为他听出了那份沉重下的某些蠢蠢欲动。 “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我订到了Giordan’s的位置,今晚我们有深盘披萨可以吃了。”小天女的本性终究还是按捺不住了,但说完后还是多问了一句,“还是说你想快些回学院?如果你想的话我们可以另想办法回去,去4s店买辆车暂时用住什么的路明非你可乐沾我袖子上了(路明非在旁边听到这里没忍住喝可乐呛喷了)!” “算了吧。”林年听着手机那边混乱一片的动静后说。 “什么?林年,你说算了什么?路明非你能不能安分点”苏晓樯那边赶紧贴紧电话问。 “学院那边不急着回去,我们未必是最后一批返校的,诺玛那边会考虑到火车停运的问题调整课程表的。” “你的意思是?”听声音几乎都能想到电话那头女孩眼睛里慢慢被芝加哥的阳光占满的耀眼样子。 “等七天吧。”林年拿着手机看向远方密歇根湖的波光,“你们找到住的地方了吗?” “还没有,想先等联系上你之后再做打算。”苏晓樯那边响起了书页翻动的声音,大概是在翻查芝加哥火车站里顺手摸的旅游指南什么的,“那么就去住酒店开房?” “不用了。”林年想起自己的口袋里还有一张黑色的房卡,来自校长的馈赠和礼物,“我已经开好房了,芝加哥凯悦酒店,我手机发地址给你们。” “豁,开房居然这么意外的积极,是早有预谋啊”林年听到了微弱的路明非的嘟哝声,然后就是苏晓樯忽然跳脚推开路明非的嘈杂声。 林年叹了口气想等对面消停一点再继续做安排,但也就是这个时候他面前忽然有一个人影蹿了出来,如果不是他反应快停住了脚步多半得撞上去。 拦住林年的是一个戴黑色针织帽的年轻黑人,几条脏辫从帽子内露出来,颧骨高,眼窝轻微陷下,身上黑T恤红印花不嫌热似的披着个牛仔马甲,短裤,潮鞋,裸露的皮肤有着杂乱的纹身。 在他伸手拦住林年时,林年就起码看见了他手背上超过五个的小纹身,其中包括每根手指第一节上的英文字母,五根手指连在一起就是“Nolaw”。 这是一个典型的街头黑人,有着帮派背景,但却不值得太过重视,因为在芝加哥帮派泛滥成灾,能泛滥遍野的除了伊利诺伊州湖泊的鲤鱼外就是蛇虫鼠蚁了。 芝加哥的这些帮派都是流浪者亦或是社会闲散的黑人、墨西哥裔、拉丁裔、欧洲裔组成的,除了一些真正的头部组织以外其他的都只能算是小打小闹(在混血种的眼中是如此,他们通常连足以影响小国政治的军阀都报以蔑视)。 起码每次有人把地方帮派跟黑手党联系在一起时,恺撒·加图索都会投去类似蝙蝠侠不认可的目光那种视线。 毕竟真要论体量,将地方帮派和类似加图索家族的东西联系起来实在是就连说是侮辱都算体面了,芝加哥里最传奇的FOLKS NATION,也就是GD在加图索那种玩托拉斯和辛迪加的庞然大物眼里都只能算再努力个两三百年都很难够得上“台面”的桌槛成为他们手指间捻玩的车马。 那么现在,一个芝加哥本地的不入流帮派分子当街拦住了自己这是要做什么? 林年没有挂断电话,只是后退了两步拉开了一些距离倒也不是怕对方掏钱或者拿刀子抵他腰抢劫什么的,只是对方身上那股烧焦皮鞋的特色味道实在是让他不喜欢。 “朋友,是来芝加哥旅游的吧?要买点纪念品吗?保证便宜。”脏辫黑人小哥操着一口略带口音的英文就拉开了自己的夹克,里面挂着一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儿,一眼扫去大多都是手机挂饰、钥匙环、纪念印章等等不值钱的玩意儿。 林年只是扫了一眼就瞬间失去了兴趣,也大概明白了这位黑人兄弟的来头在芝加哥尤其是密歇根湖旁边,经常会有黑人瞧准游客拿来稀奇古怪的东西让你买,你不买就会骂你,并且还会让你小心一些。 拦住林年的原因大概是看上了他这一身的穿搭价值不菲,毕竟小天女给自己男朋友挑的衣服虽然不会俗气地只按着大牌子货买,但真正能被她看得上的款式和作料的衣服从来价格就不会亲民就是了。 比如林年身上那件简单的黑T恤就是汉麻制的,而这个脏辫小哥也是识货的主,知道林年全身上下都有值得扒光跑人的价值,除了那双有些旧的耐克鞋,但抛开鞋品有些差外,林年从上到下都写着‘不差钱’三个字。 脏辫小哥喜欢的就是这类人群,他马甲上挂着的手机挂饰,就算是在CBD特区的高价店里也不过10美元,但如果是坑游客的话他能开上20美元的价格,这种强买强卖倒是类似于开车红绿灯时有黑人兄弟给你挡风玻璃上泼泡沫水开刷了。 不过不少钱包有货的游客见这一身纹身和脏辫,倒也说不定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认怂了芝加哥可从来不是什么友善的城市,看枪击预警地点跟看天气预报一样平静的世道里,枪击案这种事情不要太正常了,正常人上街钱包里可都是会装50美元的“买命钱”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救你一命。 “不买,赶时间,麻烦让一下。” 不过林年可不会吃这一套,能跟他强买强卖的上一个家伙现在还被插在三峡夔门的江底当标本,但他也不会在街上发脾气,往前走了两步,脏辫小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Shammgod’给晃过去了,一旁有路过的玩球的黑人哥们儿顿时一声“Oh,Damn!”配合战术后仰喊出来了,以对这利落的过人表示了崇高敬意。 脏辫小哥也不气恼,赶紧回头去追肥羊哦不,追林年,不死心地低头快速绕到前面去在林年面前倒着走,“看看吧,真的很便宜啊!这些小玩意儿,还有项链、戒指什么的,都是我奶奶纯手工做的,都只卖成本价,我还赶着卖点钱给我奶奶买药呢。” “没钱,让开。”林年有些不太又耐心了,大概觉得对方影响到了他听手机对面苏晓樯说话 至于什么奶奶纯手工做的,真会去信就是纯傻子了,这些夹克里挂着的所有东西大半都是赃物,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偷来抢来的,属于有什么卖什么,赚到的钱再去买叶子飞,就是这群街头帮派分子的生活常态。 脏辫小哥还在如数家珍,林年就在想进一步跨步把这家伙绊倒的时候,他的余光忽然停在了对方的脖子上,那黑色脖颈就跟展示柜的假人一样带了一大串各式各样的项链,镶金带银缀水钻的都有,甚至还有旧派的三套链式珍珠项链。 “?” 林年停下了脚步,他忽然站住了脚步伸手就拽住了脏辫小哥脖子上的其中一根饰品从垃圾堆中扯了出来。 落在林年手中的是一根暗红绳结吊着的牙齿,质地接近象牙但颜色更深邃,白中透着一些隐绿色,有种昂贵的质感。 “可以,朋友好眼光啊。”脏辫小哥赶紧说。 他不怕林年动手抢劫,就怕林年完全不理会他,看林年挑中了想要的东西赶紧游说,“这可是真正才弄到手的新货我是说我奶奶才做的新手工品,还热乎呢,看见那玉的质地没有,纯种的青白玉!正常价格可以卖到呃,应该几千美元不止?朋友你想要的话我便宜698出你了,不过能不能先松手来着” 被这么扯住脖子黑人小哥也感到有些不舒服了,也许真正不舒服的来源不是被这饰品拽住了,而是他忽如其来的窒息和压力感,就像芝加哥的太阳温度忽然上升了许多,连带着气压也大了不少 “这东西哪儿来的。”林年收回手,脏辫小哥反应都反应不过来,东西已经离开了他的脖子,他都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把东西扯过他的头的。 “Bro(兄弟),我不是说了吗,这是我奶奶” “说实话你能拿到行价十倍的价格。”林年看着手中静静躺着的‘牙齿’平静地说。 没人会信什么奶奶做的手工品这种鬼话,除非他的奶奶是混血种地下世界不可多得的‘匠人’,不过就算是‘匠人’也很少有能把纯血龙族的骨、血、角加工到这种程度的吧? 纯血龙类的牙齿,最起码是次代种级别的‘角’,为什么一个芝加哥本地帮派的黑人能弄到这种东西?而且还会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芝加哥的街道上。 “嘿朋友,买东西不问出处这是规矩。”脏辫小哥没被所谓的行家十倍诱惑,反倒是因为林年的质询异常谨慎地开始看周围,并且重新打量起林年了,大概怀疑这家伙是个钓鱼执法的Chiago.P.D.的人来录音套他罪证的。 林年终于皱眉了,正想进一步做些什么,耳边的手机里又忽然响起了苏晓樯的声音:“林年,你还在那边吗?如果你先到的话记得多开两间套房,我们这边遇到校友了。” “校友?”林年伸手示意面前的脏辫小哥暂时不要说话,并且做了个指口袋的动作示意这东西他要了,先稳住了对方。 “对,一个你绝对意想不到的校友。” “是我认识的人?”林年一语就接近答案了。 “应该算是吧?我不大清楚你有没有印象仕兰中学的啦啦队队长你还记得吗?” “不怎么记得。” “唔”为什么手机那头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苏晓樯说:“总之是新一级的学院的新生,2011级新生,是个很漂亮的学妹,我们在芝加哥火车站遇见的,她嘴里叼着CC100次快车的磁卡。” 也就是这个时候,林年忽然听见电话那边有一个陌生悦耳的声音似乎在不远的地方模糊地说着什么:没有啦,还是学姐漂亮呀,手机那头是学姐的男朋友吗?一定也是个超级帅哥学长吧? “等等,那为什么是两间套房?”林年又问。 “夏弥就是那个学妹的哥哥也和她一起上芝加哥来了,好像是放心不过她一个人来这边留学,要送她到去学校的火车站不过现在我们遇到了一点麻烦。”说到这里苏晓樯显得有些头疼, “我们在火车站和她的哥哥走丢了,不知道他跑哪儿去了,打他电话也关机,一会儿你先到酒店跟路明非一起开房吧(“什么叫跟我开房?”一旁的路明非瞪大眼睛,但又被苏晓樯瞪了一眼),我和楚子航还得帮忙找人,芝加哥太大了,希望找到他之前别出什么事情。” “嗯,你说的那个学妹那个新生的哥哥有什么特征吗?比如身上的穿着和随身物品什么的。”林年低头看着手中的牙齿项链问。 “可爱。” “什么?”林年愣了一下。 “她说她的哥哥世界第一可爱?只要我们看见了就一定能认出来。”苏晓樯的话语里带着浓烈的苦笑意味,大概是觉得这种发言似曾相识过? “还有其他信息吗?” “亚裔,黑色中长发,发质微卷,年龄大概19到20左右和我们同岁,但身高只有一米六八,体型偏瘦弱,她说她哥哥身体一直不好所以脸色有些病态的白,走散的时候身上穿着黑色的短袖衬衫内搭白色横条纹T恤,下身是休闲裤配白色的气垫球鞋,哦对了他还戴着一根家传的兽牙挂坠。” “好了。”林年说,“我大概有眉目了。” “这么快?(他一直都很快!手机那边路明非揶揄的声音若隐若现)”苏晓樯有些意外。 “只是碰巧罢了。到时候我迟一些和你们碰面,我说不定能帮上忙,找到了人我会打电话给你们,手机随时保持信号通畅。”林年简单说完后挂断了电话。 他再次抬头看向面前心里还在打算盘要不要坐地起价的脏辫小哥,这一次没有再嫌弃对方身上浓厚的叶子味了,反倒是上前两步伸手揽住了对方脖子。 “朋友,打友情牌可不管用哦,我可是有职业操守呃。”脏辫小哥话说到一半就发现自己前腰裤袋里别着的吃饭的东西一松,然后硬硬的东西就抵在了他夹克下的侧腹。 他藏得好好的枪被人给别了,完全没办法反抗。 “校长说得没错,芝加哥的确是个不错的地方。”林年看着近在咫尺的有些僵硬的黑色脸颊在他耳边说,“这里被称为建筑之城,街道都是垂直设计的,这意味着小巷也会随处可见,这些小巷的特征也是纵深不见尽头,处理一些私人事情的时候很好用。” 脏辫小哥话都说不出来,看着侧面那漂亮男孩的脸颊,似乎是错觉的缘故,那双瞳眸里为什么会洋溢着阳光似的淡金色? “前面走一下吧,麻烦了。”林年看向不远处的小巷口,语气平淡和冷漠。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一十七章:假期 芝加哥这座建筑之城的高楼大厦越是宽阔耸立,那他们相隔之间隙出的小巷也就越深,这里的小巷也和其他城市国家的小巷没什么区别,比不得‘宽窄巷子’和‘三千六胡同’,站在巷口外往里面看一眼也只能看见清一色的铁栅栏网,堆积灰砖墙边的垃圾箱。 只不过资本主义的垃圾箱倒也是会比其他地方大上一些,里面的物资也会优渥一点,能有效吸引不少流浪汉在旁边用纸箱筑巢,甚至发展出了独属于乞丐的地盘圈来,有种游戏里占山为王守住资源刷新点的意思,导致了小巷生态混乱而严峻,近来还有发生乞丐拉帮结派的现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组出一个走资派的资本特色主义丐帮来。 这也是为什么芝加哥的市民从不喜欢走小巷的原因,电影上经常出现的女士独走小巷其实是基本不会发生的,但凡成年女性没有喝醉酒的情况下都是百分之九十不会以身试险,男士也是同理——所以,这让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顺利了许多。 脏辫小哥被扯住领子挂在了墙壁上,双腿离地,胆子也就关闭了。虽然说针对黑人欺软怕硬的指责有些过于片面了,但如果说混帮派的黑人都是欺软怕硬的,那么就没有什么问题了,所以在林年单手把他扯起来时,他瞬间就老实了。 不老实不行,他腰间插着的在帮派‘友情价’买的CZ82手枪现在正被对方操在手里,见面贴身不到半秒就被缴械制服,这熟练的手法让他心里连续咯噔几下,觉得自己可能真碰上便衣了。 不过见鬼的什么时候LAPD还招Pitti Uomo的男模了?LAPD的局长不是个煤气桶油腻白人中年男性吗?哦,其实细细想来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说了,他太熟了,面对便衣警察,只要不是让自己说什么认罪的言论都好说(执法记录仪)。对方想知道什么,他老实坦白就行了,最多被同僚安个“Snitch(告密者)”的头衔,当然前提是自己真说出了不利于背后帮派的黑料。 当林年从纵深巷子里出来的时候,所有的事情都谈好了,其实过程也就是单方面的他问,对方答。 他的问题只有一个,就是那串牙齿项链的来源,对此脏辫小哥供认不讳,直接回答是从一个呆呆的亚裔小子身上顺来的,还特别追加道那小子长得很惹人喜欢,但也呆得有够可以,怀疑那张骗女人的好脸是三分之一智商换来的。 林年只听到亚裔两个字大概就知道自己找对人了,详细问了一下脏辫小哥顺手牵羊的地点就把他脑袋朝下丢垃圾桶里了,离开时顺手把那把CZ82给卸了丢进了满是淤泥的水渠里。 脏辫小哥透露的顺手牵羊的事发点离这里并不远,但地点却是糟糕的有够可以,因为那片地方已经离开了密歇根湖畔深入了市区里,还是在靠近一个叫‘Nolaw’帮派的势力范围内,虽说白天不至于发生什么特别严重的事情,但一个呆呆的家伙走进那种地方运气差点总容易撞到鬼。 在手机导航的地图上找到街区位置,林年没什么犹豫直接就...打了个出租车,街区里到处都是监控行人也太多了,不太方便行动太快。 花费了十三美元林年才坐车到了目的地,下车后他划开手机检查了一下地图然后就显得有些困惑了,这里离芝加哥火车站起码二十公里远,这是怎么走丢走到这边来的。 不过现在想来手机关机倒也是情有可原了,就连挂脖子上的东西都能丢手机这种东西不被顺手摸了就有鬼了。但可惜是在巷子里搜身那黑人小哥的时候没搜到多的手机,问起来对方也只说拿了项链,想摸手机没摸到...可能这还不是第一轮被顺手牵羊了。 林年下车的地方附近的街区高楼大厦明显少了起来,这里应该算是芝加哥的住宅区,多了许多五到六层的平楼,随处可见超市和店铺,没有了沙滩和密歇根湖环境也立刻变得相对常态了起来。 林年扫着四周的街道,头顶路过城市的轻轨设施,列车驶过的时候轰隆作响,铁轨下明暗交替的光源里飘落着震下的赤红的铁锈...公共设施失修倒也不仅仅是芝加哥,而是整个美国城市的一大特色,这一点看看芝加哥的地铁就能知道了,流浪汉饿极了去地铁逛一圈总能在地上找到吃一半丢掉的盒饭类似的东西。 “绘画墙壁。”林年在街区里走了一会儿就找到了一面脏辫小哥说到的涂鸦墙壁,一面很长的墙壁上面全是街头艺术家的作画,黄蓝红紫冲突色组成的抽象人脸画,角落还有着帮派图案的涂鸦宣告这片街区的所有权。 林年站在涂鸦墙壁前左右观察了一下,徒步走到了墙壁的尽头,那里拉着一排铁丝网,后面是野生的篮球场,里面一群正值青春期的18、9岁的黑人男孩在打球,一旁的坐席上零星做了几个低头玩手机的黑人女孩大概是打球的男孩的女友什么的。 林年推开铁丝网的门走了进去,直接走上球场,在走到近处篮筐下时那群黑人男孩就发现了他,持球的身高大概有一米八三的一个寸发剃有闪电刻痕的黑人男人当时就停下了运球的动作,单手持着球仰头看向林年这边喊,“这里满场了,不接受外人加入。” “不是来打球的,问个问题。” 林年直接走进了球场里,那些还在对抗的男孩们也都停下了分散着站开让位置,为首的那个寸发男人也双手把球丢了出去走了过来,“嘿,你是来找事情的么?” “看情况。”林年见他走了过来,自己倒是也不再往前走了,等到对方走到自己跟前。 那男人贴到林年面前正想搞点传统来个脸贴脸威慑嘲讽什么的,但在跟林年对视上的瞬间他忽然心率慢了少许——别误会,不是一见钟情吃了这个亚裔男孩的颜值什么的,虽然他承认对方的确长得欠爹妈几个响头,但黑人兄弟可是最恐同的人种没有之一。 他只是在跟这个男孩视线对上的时候似乎被那眼底一闪而逝的阳光折射给刺到了眼睛,胸口闷起了口气,感觉跟对抗的时候被人肘拐打到胸一样顺不上气来,有种很累很累的感觉,什么脾气都没有了,只想快点息事宁人。 “你想要什么?”男人皱了皱眉问。 “一个人,一米六八左右,身上黑衬衫白条纹T恤,休闲裤配运动鞋,特征是长得很让人印象深刻,至于怎么样的印象深刻估计见过的人都会明白我的意思...你见过他吗?”林年言简意赅。 “他是你什么人?”男人忽然挑了挑眉。 “见过?”林年看他的反应微微颔首,看来自己运气不错。 他能找上这儿的原因很简单,打篮球的人一般一打就是几个小时,同时这种野球场的人总会有一个习惯,那就是丢进个好球就会扭头看向场外,总希望路过的人能看见自己耍帅的一幕,很有可能瞥见过他想找的人。 “见过。”男人也直接点头了,“还进来玩了两把球。” “他进篮球场打了球?”林年觉得自己的困惑一定压不住地浮现上了脸,不过片刻他又皱眉问,“你们让他进场了?” 男人瞥了林年一眼说,“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满脸写着找茬,那家伙看起来...很有意思,就让他玩了几把。” “他打得怎么样?”鬼使神差的,林年问出了这个问题。 倒也没别的什么意思,只是单纯的好奇自己素未谋面的学妹的哥哥的篮球技术,如果妹妹有血统能加入卡塞尔学院,那么哥哥也没理由会是个庸人,除非是异父异母的重组家庭。 “他根本不会打篮球,但身体素质可以,上对抗撞人一撞一个准,可身高是硬伤投篮也不准,没玩几把他就说他忽然想起来还有事,要去找什么人就走了。” “往哪边走了?”林年摸了摸额头,觉得自己要找的这个男孩还真是...有个性。 “南地铁站入口那边,他走之前说他钱包丢了,还向我借了100美元。” “你相信他的话借他了?” 黑人兄弟耸了耸肩说,“当然相信,因为我捡了1000。” 林年上下打量了一眼这个穿科比球衣的黑人兄弟。 有良心,但不多。 也没想着帮人追回剩下的900什么的,林年摆了摆手就准备离开了,那黑人兄弟倒是忽然看着林年的背影说,“你认识他,要不要试试把他丢的钱要回去?” “你会给吗?”林年站住脚步侧头问。 “可以,但得看你技术了。”黑人兄弟招了招手示意队友把篮球丢过来,左手运球右手摊开向后面半场退,“Fightball,100一颗,玩不玩?” “我赶时间。”林年说。 这句话刚刚说出口,球场边的围观的小伙子们就开始倒嘘了,那黑人兄弟也抓着球摊开双手一副无奈的表情,“赶着上瑜伽课吗?(梗出自于Fightball的名言:如果你不喜欢这项运动,那不如去上瑜伽课)” “我是说,我赶时间,100一颗太慢了,1000一颗,一把定胜负。”林年抬起左手遮了遮向阳的方向。 场边的嘘声瞬间变成了起哄,大概是因为林年说出这句话实在是太流畅了,从神态到姿势都没有任何勉强或者挽面子的感觉,就像是他本来就准备这样说一样,在年轻气盛追崇效果刺激的黑人小伙子们眼里只能用“装到位了”来形容。 这下轮到黑人兄弟呆住了,不过很快就反应回来拍了一下球,吹了声口哨,坐席那边一个穿热裤的黑人女孩就放下了手机抓了一件衬衫过来,黑人兄弟从衬衫口袋里摸了一卷美钞丢在了场边上,于是起哄声更大了。 林年这边倒也没什么所谓,从黑色T恤下扯了一根项链出来,什么牌子的他不知道,只知道那是苏晓樯硬给他套上的说是搭这件衣服,但可惜的是他不太喜欢戴东西所以一直塞在T恤里面。 “CC的项链?”倒是黑人兄弟旁边的女友认出来了,有些意外,甚至惊然,“你拿这个赌?这可不止值1000。” 她一时间认不出这是CC的哪一款项链,但看那切割工艺和钻量不会便宜就是了,总不能是臻品珠宝系列的吧... 苏晓樯给林年套的东西当然不可能是便宜货,林年也是清楚这一点的,至于苏晓樯会不会因为他拿项链当赌注生气...当然是不会的。 如果苏晓樯在场的话估计还会干出把自己的项链也摘了丢地上加注的事情来,这对于住在矿里的小天女来说根本就是一场梦寐以求的好戏,巴不得跟在林年后面蹦跶着摇旗起哄。 “正式的Fightball一颗球是一万起步,要玩不如玩大的。”林年偏了偏头。 “喂,等等,你真玩这么大?”黑人兄弟有些惊疑不定,“我可不跟你这注。” “你下1000就行,其实对你来说也不过是下了100吧?毕竟有900都是别人的。”林年说,“反正都是不公平的,如果真正公平了反倒是说我欺负人。” “你真玩过正式的Fightball?”黑哥们儿这下有些不确定了,上下重新审视面前的男孩,身高大概刚刚好一米八(男孩子一直到20都在成长期),虽然比自己矮了那么一些,但看那T恤下的肌肉线条却是比自己要凌厉许多。 “没玩过,倒是有这种想法,但一直没空。”林年走到半场站在了黑人兄弟的面前。 他说的是一半的实话,最主要没玩的原因还是怕伤到人。 Fightball是类似半自由规则的篮球对抗,经常出现在地下球场,13米球场的左右对抗,各种空中擒抱,野蛮撞击都很少被吹犯规,属于是完全玩体格和身体素质的野篮球,街球跟它对比都显得规规矩矩了许多,一些退役球星初次玩说不定都得吃亏。 林年本来对篮球就感兴趣,可惜去卡塞尔学院后基本都没什么人玩篮球这种夯大力的游戏了,更多人喜欢的都是组队去“酋长岩”圣地巡礼挑战无保护徒手攀岩,或者去无人雪山玩速降什么的。 “一颗球,抛硬币决定攻防。”林年摸了一颗硬币弹了过去,“记得还我。” “一枚硬币而已。”黑人兄弟白了他一眼。 “意义重要的硬币。”林年没过多解释。 周围的观众都坐好了屏息期待,看着黑人兄弟拇指一弹硬币高高飞起,林年的视线也跟着所有人的一起仰头,硬币飞得很高,阳光从篮筐后射得也很夺目,对于别人来说是一瞬间的事情,但对林年来说倒是想了许多有的没的事情。 如果是平时自己估计早就离开球场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兴趣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还是站在了这里参加了这场游戏...或许教堂里校长说的话他真的听进去了吧,从出教堂那一刻所谓的“七天的假期”就开始了...自己也就真的放松下来了? 铁丝网外跑来了一群纷纷攘攘的年轻男女孩们,有白人也有黑人,看来都是街区里的人,似乎是坐席上有好事的女孩忍不住发了推特或者Facebook快速把事情传开了,惹来了就近的一群人围观。 硬币落下,盖在了黑人小哥的手背上,这时林年才慢慢地低头收回视线。 “正反?”黑人小哥问。 “正面。” 开硬币,果然是正面。 “运气真好。”对面嘟哝。 倒也没说错,因为林年忘记看硬币轨迹了,正面的确是猜的,所以他今天的运气或许真的很好。 林年抓住弹过来的硬币,篮球也到了他的手上,下意识就开始运球,周围投来了兴奋视线,人群火热朝天。 那个丢手机丢钱包丢项链的倒霉孩子估计也跑不远吧?虽说芝加哥不太平,但好歹现在还是白天,最坏的结果或许是被剥光了衣服裤子鞋子留个裤衩被巡视的警察以毁坏市容市貌给拘留? 那样倒也不差,还省得他顺着地铁线去找人了。 球拍下,然后弹起,忽然就像是黏住了一样贴在了手心里,林年微微弯腰伸直了抓球的右手看着面前的拍手大喊向我开火的黑人兄弟。 偶尔随便玩玩吧。他想。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一十八章:线索 篮球开始砸地,有节奏的砰砰声回荡在嘈嘈杂杂的野球场里,逐渐的有架子鼓的节奏声丝滑地与篮球声重叠再变奏,吉他的美妙噪音划响时,才知道这是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只嫌动静不够燥的嘻哈男孩按响了手托的音响,挑歌的品味也无可挑剔,lenny kravitz的“dig in”,让场边不少的人都起哄了起来。 “来啊,紧张了吗?攻过来,一球定胜负!”黑人哥们儿大力击掌摊手,尽可能地把臂展开到了最大,种族的体格优势让他看起来沉稳得就像一块黑礁石。 在野球场中他也常年都是对抗的王者,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进攻他能轻易地用身体素质突破,防守的时候他优秀的臂展也可以轻易地给想躲开他上篮的小家伙们的一记击碎篮球梦的火锅。 称得上是燥热激情的篮球音乐通过手托喇叭轻微地震动着地面,林年运球忽然往前做了一个突进动作,运球晃动后撤犹豫步,一套动作快而凌厉。在他面前的黑人哥们心率瞬间拉满了,猛地往前踏了一步但却发现林年做完这小套动作后没有跟进突破,反倒是后退了半步重新运起了球。 场外懂球的人看林年这熟练度超乎想象的运球和小变向都开始欢呼了起来,这倒也算是野球场的魅力和缺点,什么小动作都得被旁人架到火上烤,欢呼声能给你多少内啡肽的奖励,倒嘘声也能给你浇上多少冷水。 “来啊!”黑人哥们儿也是沉得住气,野球场打多了对欢呼和倒嘘都有抗性了,眼睛一直盯着林年手中的球。 林年看着两三米外的他专心致志的模样,也不大清楚这黑哥们儿的篮球防守技术是在初级的盯球,还是跳过了中级的盯人后返璞归真的盯球。 当初在仕兰中学篮球队的时候林年的位置是大前锋,不像是得分后卫那样抓眼和拉爆全场,他最经常做的就是打中投,做策应,抢篮板、挡拆这种基础工作。 大前锋这位置老一辈打球的人也叫它二中锋,两者区别在于大前锋要求有一定的力量,速度更必须是最快的,而中锋,也就是仕兰篮球队中楚子航的位置,则是要有较重的体重和较高的身材去保护篮筐。 在身体素质上原本该是楚子航去担任这个大前锋,因为他是校队里折返跑和耐力最好的一个,但直到高一的林年进入了教练的视线,在林年被挖进校队教练第一天就被安排了一场美式斗牛的单对单对抗,打的就是仕兰校队的精锐中锋。 林年在仕兰篮球队中是被所有粉丝以及球队教练看重的一个,他平时主要的任务是卡在禁区内,配合楚子航这个中锋,挑衅全队的篮板,只要他在篮筐下就别想上篮了,保准火锅请你吃到饱。 但仕兰篮球队的球迷们真正期待的,翘首以盼的还是大前锋垫底打单打的保守节目,翻身勾手得分的命中率高达恐怖的70%,单挑背身基本就没输过,顶得其他校队的得分后卫怀疑人生。 想起来这些都是回忆啊,上一次摸篮球是什么时候来着? 不过有些东西学会了,记住了就不会忘记了,就像骑自行车一样就算几年不碰,再度上手的时候还是一样能在宽敞的路上迎着阳光狂飙。 林年往前运球,这次没有再做任何的摇晃变向了,而是直接转身背对篮筐玩背打,不像是nba的正式比赛规定不能背身超过五秒,fightball里你直接抱人都行,前提是别抱摔就好,给背身其实危险性极大,因为这等同于直接夯身体素质。 也不是种族歧视,但在美国这个种族融合的圈子里亚裔的身体素质是公认的排不上号的,而黑人则是代表着身体素质的第一梯队。 看见林年直接背打,那黑人兄弟都愣了一下乐了,之前林年熟练地晃步还让他担心对方会割他脚踝呢,但现在看来对方这是自讨苦吃了。 没什么由于,看见林年顶过来了,黑人兄弟直接两手臂平行交叉了,两脚岔开,成一个三角形,两臂顶到林年的后腰上,这种三角顶直接限制对手发力。 这种姿势其实在球场上一做出来裁判就得吹,毕竟这和告诉人你在推人没什么区别,但这里是野球场,玩的又是野规,所以看见两边直接上对抗,其他人更是兴奋地大吼大叫。 但就是双臂顶住林年的后腰准备发力的时候,防守的黑人兄弟忽然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他感觉自己双手撑住了一面墙,更令人惊惧的是这面墙还在不断往他这边移过来。 身体素质不足的情况下硬上对抗的后果是什么,答案就是被撞飞。 黑人兄弟几乎都要看见自己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的惨剧了,那画面出现在他眼前的瞬间他的理智就断片了,卯足了劲儿直接往前发力推人。 但也就是这时候,林年岔开的两脚忽然往前小跳了一个步位,两者之间瞬间拉开了个小距离,然后右腿往后一撤,左手控球,抓住这个拉开的空档右肩胛就挨在了黑人兄弟的胸膛上——与其说是林年撞他,不如说是他发力的瞬间推空了主动撞过来了,后果自然是直接人仰马翻。 完蛋。对方脑海里就浮现了两个字。 林年转身,向前突进,然后直接在三分线起跳投了一个三分后仰,没有丝毫悬念地进框了,比音乐更每秒的篮球擦过球框的声音响起,全场欢呼。 林年转身回来,伸手,坐在地上的黑人兄弟自己闷了几秒,然后偏头伸手拍在了他的手上抓住起身。 “身体和核心这么好?三分还后仰,打职业的?”黑人兄弟真是不理解了,自己还是第一次篮球场上对抗输给别人,他周六周末的健身房和蛋白粉都白造了? “不是身体好,是技术好。”林年接过球场边一个穿着短热裤和粉色t恤,衣服下摆还撩起打了个蝴蝶结露出白净小腹的白人女孩丢过来的篮球,对方丢完后就立刻蹲在场边跟几个闺蜜扎堆尖叫了。 “我没看到技术。”黑人兄弟明显是不服气的。 “那再来一颗?”林年运球找着手感。 “没钱。”黑人兄发出了朴实的声音。 “刚才那颗算100吧,接下来还是一颗100。” “你那边...?” “你能赢我9颗我算你9根一样的项链。” “你在开玩笑?” “说不定我真打职业的呢?”林年久违地露出了一个微笑,场外的人继续起哄。 其实林年真的差点就去打职业了,在仕兰的时候高一进市决赛时,决赛还没开打就有球探来找他问他进不进国青队试训,说如果他去他就是下一个辽篮的郭艾伦。 但可惜最后还是被拒绝了,理由是如果进试训就必须离开滨海城市去训练基地,林年那边搭着林弦的线,林弦一句学习为重就让“青春热血奇幻故事”没能变成“篮坛热血体育故事”。不过估计就算林年进了篮球队也一样会被卡塞尔学院找上门就是了,就和路明非如果半路跑去打星际职业也一样得老实被抓去学院屠龙一个道理 “那来吧,还剩下9个球。”黑人兄弟用力拍了拍手给自己鼓劲儿,攻防交换接住了林年丢来的篮球换位开始运球准备突破。 林年左右活动了一下脖子,慢步上前,但他才走到三分线,对面的黑人兄弟丢了个内旋球在地上,当篮球弹回手中后直接往前三步跳投! 林年微微抬头有些无奈,说好的夯技术呢,听见赌注那么大就直接玩偷鸡了么? 然后他往前走了五步,这五步没人看见他怎么挪的,只觉得一道影子模糊了一下就到那黑人小哥的面前了,然后巨大的黑影起跳一巴掌把脱手的篮球砸了下来! “「*黑人粗口*」!?”黑人兄弟感觉自己手上一空,人直接呆住了。 这是开挂吧...这什么突进速度? “‘缩地’,一种武术步伐,没什么难的。”落地,林年看着匪夷所思的黑人朋友随口说道。(琉球缩地法打篮球是传统,不得不品)。 扪心自问,林年觉得自己真没在欺负人,缩地法这种东西真是下意识就跑出来了,只能算是日常小距离突进时养成的步伐习惯,这当真就是“技术”而不是靠身体素质欺负人。 攻守换边。 林年持球,慢慢靠近三分线的黑人兄弟,没有做投篮或者背打,在到危险距离的时候,左手运球换右手的刹那,左脚朝球的反方向做了个刺探,在旁人看来就是那个亚裔男孩骤然向右塌陷了下去,动作剃刀一样锐利而精准,不少女性尖叫被这种干净的动作戳到了(女生一般看球只看过人时帅哥的对抗、过人,至于进球和输赢什么的她们很少在乎)。 黑人兄弟右臂直接伸直要去拦或者抱人,fightball不玩赖的还叫什么无下限,他已经很克制没学东南亚那边的直接抱人的防守法了。 但很可惜这是一个经典的crossjab(变向误导),如果黑人兄弟习惯防守时盯球,那么这颗球他肯定不会丢掉,但很可惜他选择的是看人,那干净到让他觉得不突破简直没天理的动作成功地收割了他的脚踝,在他往右拦的时候左侧一阵风就过去了,然后是背后上篮得分的声音。 换边继续攻防。 当黑人兄弟接住篮球时他的表情终于也精彩了起来,因为他意识到这次他真是遇到高手了,然后压力也一下子...山大了起来。 剩下的八颗得分没有什么悬念,无论是三分还是篮板,黑人兄弟这边都被压死了,强行冲撞上篮也没关系,林年直接弹跳跟你拼篮板;玩技术过人,无论他怎么玩假动作对方都没反应,只要他真正地进行突破,手上的球必被截断。 直到后面他看见林年伸手就害怕地往后撤,一进一撤差点撤到中场外了,把场外的兄弟们逗乐了,女孩子们咯咯地笑不断,甚至穿热裤的粉t恤女孩还清了个场地在手拖音响放着eminem经典的“without me”下跳当下潮流的“cat daddy”元素的热舞炒热气氛,边跳边看场中林年那边引起路人一阵起哄尖啸。 最后一颗球,黑人兄弟已经浑身是汗水了,不是紧张的,是纯粹体能消耗的,斗牛这种运动极度考验体力,但在他面前林年甚至汗水都没出一滴。 林年往前运球,然后开始让黑人兄弟绝望的背打,那黑色t恤的后背在他眼里简直跟长城一样,巍峨磅礴的就压了过来,他也不敢直接去拦,因为十有八九会被碾过去,所以就一直被顶着后退,退到了篮板下。 “不是玩技术吗?”黑人兄弟有些绝望。 左手运球的林年侧头瞥了他一眼,腿别住他的中线,然后猛地向右变向! 黑人兄弟最后的这一次终于反应过来了,肾上腺素分泌拉满,在这一刻跟上那黑闪电似的影子的他觉得自己乔丹、库里和詹姆斯附体了,在林年跳起准备投篮的瞬间起跳盖帽...然后盖了个空气。 背后是篮球进框的声音,黑人兄弟都有些崩溃了,“球呢?” 场外旁观者清狂呼的人们倒是看了个透彻,在林年左手运球往右边转向的时候压根没带球一起动,只是用力丢球砸地,篮球直接在黑人兄弟的背后触地弹起,高高落进了篮筐中,右转向跳起当真就只是做了个投篮动作。 你点的技术。 “玩得已经很不错了,就是身体和技术都差了点。”林年伸手拍拍黑人兄弟的肩膀,“钱我拿走了。” 他转身走到场边弯腰捡起项链和那一叠钱,那个穿热裤和粉t恤的漂亮女孩立刻就抓住林年的右手握了握,林年抬头看她一眼还没说什么,就发现对方从裤兜里摸出了一根粉色的口红打开盖子在他的手心里写电话号码了,写完了跑回闺蜜中向他做了个打电话的动作,口型也是很经典的:call me。 林年也没说什么,重新戴好项链转身就离开了球场,不过就在这时背后那输球的黑人兄弟喊住了他,“喂!” “什么事?”林年没回头也没停步,他也不怕对方输不起,球品见人品,刚才那十球打下来对方明知道要输光裤衩都没做出太过严重的冲撞动作可以看出还是要脸的,黑人兄弟也得靠脸在街区混嘛。 “如果你要去找你朋友,最好动作快一点,从这里到地铁站口要过桥,穿过‘eri’的地盘,虽然现在白天不一定出什么事情,但我还是觉得你那朋友呆呆的可能会惹上一些没必要的麻烦。”黑人兄弟提醒。 “会死人吗?” “正常情况下不会,前提是你那朋友没在人少的地方逗留。” 林年转身走出篮球场的同时抬手无名指小指曲起,手轻轻往后仰了一下表示知道了。 “见鬼,真会耍酷。”黑人兄弟看着一旁场边都快成迷妹的一众女孩有些泛味儿了。 7017k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一十九章:迟到 芝加哥,Chiago,在近些年美国社会的飞速发展以来,这座美丽的城市拥有了另一个不太美丽的别称:Chiraq,即芝拉克。 捏他了哪个战乱国家自然就不用多说,就连伊利诺伊州的首富‘En G日ffin(恩·格里芬)’都曾公开表明过:芝加哥每年的死亡人数远比美国陆军在中东战场上折损的士兵还要多。街头有太多枪支,有太多有犯罪前科的人,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这种基本的是非观已经严重缺乏了。现在芝加哥已经比阿富汗还要危险了。 Gangsta,黑帮就是让芝加哥如此混乱的源头。 芝加哥有59个不同的帮派,他们各自有自己的地盘。 在现在林年所漫步的芝加哥的南区,这里每一个街区的背后,都可以找到对应的黑帮名字。 “Outlaw”(法外)、“Nolaw”(无法)、“Insane”(疯狂)或“Renegade”(叛徒) 当堕落成为潮流时,每个人都是激流中河床的一颗石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顺溜冲刷向下游的地狱,有意思的是,在这里底层的人们都公认一个观点:“芝加哥就是地球上的地狱。” 越往南区深处走,落到林年身上的眼睛就越来越多。这一片都是住宅区,芝加哥南市区到南郊区基本都是黑人社区,比同样地段白人区穷很多。 街上都是独栋的平方,矮的一层,高的三四层,灰色的坡形顶结构,屋子都自带一片小花园,花园外就是街道,街道边随处能见三两个黑人蹲在一起抽烟聊天,视线时不时看向路上行走的林年。 按照手机GPS的导航来看,林年已经快接近地铁站了,走出这片住宅区就能看见一座公路桥,桥下的桥洞一直顺路走到头就是地铁站。 这一路上林年感受到太多不怀好意的视线,一个人亚裔走进黑人为主的社区大概这是必然经受的事情,他走了三条街,忽然在一个十字路口转角停下,因为在那里有一个戴着黑色针织帽的黑人女孩在摆地摊。 地摊零零碎碎放着一大堆东西,有丢了镜头的尼康摄像机,外壳漆面刮损严重的自动扫地机器人,还有音响、打火机、键鼠等等东西。 林年站在地摊前蹲了下来,从里面挑了一部二手手机出来,iPhone5,16GB内存机型,套了一个银色的手机壳,壳背是一颗半朽世界树的浮雕。 “才收的新货,成色很不错,但有开机密码,还没来得及刷机,你想要300美元卖你,刷机完就是九成新的货色。”黑人少女摊主熟练地拉客卖货。 林年从兜里掏出之前篮球场赢的一卷美元出来,点了三张递过去拿起手机,在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后,又抽了一张出来,“麻烦告诉我哪儿收的这部手机。” 黑人少女偏头看了一眼林年,抽了抽鼻子,探身子过地摊伸手夹过了那张钞票,“二十分钟前,中介商120美元卖给我的。” “中介商?” “不能给你名字,这是这条街上的底线。”黑人少女说,“不过看在你舍得掏钱的份上你是在找朋友么?跟你一样的亚裔,男的,挺可爱的,但呆呆的?” 可爱和呆,这个形象似乎定格在了见过那个男孩的人印象里了。 “你见过他?”林年按亮手机,还有63%的电量,锁屏是一颗院子里半朽的梧桐树,想进桌面时提示要密码。 “三次路过我的地摊,第三次路过时还跟我说了几句话。” “说什么了?” “想买我的一串手链,但掏钱的时候发现钱丢了,没买成。”黑人少女说,“看他的样子不像是什么坏人,有些傻傻的,挺可爱的,但这样的人在这边乱走会吃很大的亏。” “我觉得也是。”林年看着手里的iPhone5点头认可。 人走丢了,项链被顺了,钱掉了,手机也被摸了,再下一次他是不是还能看见对方的衣服在二手摊上清仓处理了?希望自己找到对方时别是一个缩在桥洞里的裸男希望到时候别屁股也一起丢了。 “你想找他的话动作快点,手机是十分钟前才送过来的,还热乎。”黑人少女指了指路,“他往那边走了,在他走之后我看见又有一群人跟上去了,我觉得你那朋友可能会倒霉。” “谢谢。”林年站了起来。 “没关系,我喜欢帮帅哥的忙,方便加个ins吗?”黑人少女拿出手机。 林年没有拒绝,毕竟人家才帮了忙。 “之前他想买的是哪串手链?”林年又问。 “这串。”黑人少女用一根细木杆在地摊上挑出了一串粉色的水钻手链。 “它可真丑。”林年接过手链发出了打心底的评价。 “应该是想送给女孩子的,真为他喜欢的女朋友感到伤心。”黑人少女看着那条手链对林年的评价表示认同,“送你了,反正当时收的时候也没花钱。” “谢了。”林年收起这串手链,离开了。 林年顺着十字路黑人少女指的路口过斑马线走远,这边一个巷口转转悠悠出来几个黑人就准备跟过去,黑人少女见了街对面的几个人就大声喊了一声,“Hi!F-word 诱 Dizard!keep away fr my guest!” “Hi!F-word 诱 too,tee!keep 诱r 摸uth shut!”为首的一个光肩膀的黑人男人缩了一下脑袋,转头就冲着黑人少女竖了个中指,再转头过去时兀然发现远处林年的身影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 当真不是美国市民们天生都是种族歧视者看不起黑人,美国的固定阶级制度导致了这些黑人势必无法大量的加入社会顶部,在低利润和无前景的短时工下,不断上涨的物价逼得这些黑人都想不劳而获,有些天赋的人又准备去靠唱Rap翻身。 林年穿过了住宅区就看见了黑人少女说的那个桥洞,越往桥那边走,路边上的的垃圾就越多,大多都是不要的衣服和裤子,五颜六色的落在茵绿的草坪里形成鲜明的反差感。 林年还没走近就听见了一阵嘈杂,远远的就看见桥下一堆黑人围在一起,看着那些T恤背心的打扮以及裸露在外的纹身,还有略显浮夸的项链和首饰,简直把“我是帮派分子”几个字写在了脸上。 来得不算迟才怪。 林年看着从那人群缝隙中漏出来坐倒在墙边的一个人影叹了口气。 还是来迟了。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二十章:蓝色 脏辫,烫卷头,耳钉,翻戴鸭舌帽,连帽短袖卫衣,手里无时无刻都夹着一根过半的天然麻叶捣碎晒干,卷成的纸烟吸食。 这些穿搭打扮聚众在一起时,就是芝加哥人民平日里避讳的典型帮派分子们,无业游民是他们的代名词,如果硬要说他们平日里以什么为生的话,那大概就是从事小偷小摸,或者卖卖叶子吧。 林年站得老远就能看见那群围在桥洞墙边的人在吞云吐雾,似乎是在戏弄地把嘴里的叶子烟吐到那地上坐倒的人的脸上去,时不时踢踹几下那人的腿说上几句恶心到林年都不想主动去翻译理解的话,再勾肩搭背地发出哄堂大笑。 林年低头轻轻呼了口气,然后走了过去,越接近那股难闻的焦皮鞋味就越重,他本身就很讨厌烟草烧焦后弥漫的气味,曾经和林弦住在还房小区的出租屋里,但凡回家闻到细微的烟味就会勃然大怒,这也是他唯一会对林弦生气的事情(林年认为烟草对于健康不利)。 所以他站在了桥洞外就停下了脚步,也就是这个距离也足够里面的人发现他这个不速之客了。 “嘿,嘿!”一个白衣白裤子额头刺着黑色十字架的黑人胳膊肘撞了撞身旁肚子横截面有半个孕妇大的胖子的胳膊,示意他往桥洞外看过去。 五个人,都是男性,年龄在25到35左右,身上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有着“Nolaw”字样的刺青,看来属于同一帮派。 林年迎着那五人的视线,也在打量着他们。 三个人配枪,分别藏在左腰、后腰(背身时观察到的后面),和正腹前,看异物的凸起痕迹基本上都是手枪,不过基本除了枪击犯的凶手以外也没什么人会带长枪上街哦,德州除外。 “Hi!T’s up!(嘿!你想干什么?)”额头有刺青的白衣黑人一仰头向着林年略带威胁地喊道。 正常的路人这个时候已经忙不迭地转头绕路走了,然而林年还是站在那里看着他们,什么话都没说,似乎是在考量打算着什么事情。 “WHAT ARE 诱 F-word WATG?(你他妈的在看什么?)”白衣黑人往前走了两步逐渐放大了声音,还增加了肢体动作,“Do 诱 want to fight?(进来单挑啊?)” 林年看着那白衣黑人心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回一句“Who are 诱?(你以为我叼你啊?)”比较应景但如果用英文说出经典对白还会有原来的感觉吗?他觉得大概是没有的。 白衣黑人往前走了几步露出了一个缺口,但很快剩下的黑人就马上把那个缺口堵住了,不让林年看见里面的犯罪现场。 白衣黑人一边往林年这边走,还一边回头跟自己的同伴抖眉毛,大概意思是想让同伴看好他是怎么恐吓这个似乎被吓傻了的亚裔找乐子的。 白衣黑人走到林年面前转头过来抬手习惯性地在鼻子下面蹭了蹭,看向面前比他高一些的林年嬉皮笑脸的,“朋友,这里可没有摄像头。” “那就太好办了。”林年淡淡地说。 “你说什么?” “我是说,那就太遗憾了。”林年还是那么淡淡地说。 白衣黑人盯了林年几秒,忽然就抬起手握拳打向了林年的正脸鼻梁! 拳头带风,靠近林年鼻梁的时候收力停下了,白衣黑人收拳回去发出了一声李小龙的叫声,但看见林年退都没有退一步,立马笑出声了,又转头向同伴们说,“见了鬼了,又来一个傻子!现在的亚洲人都是这么蠢的吗?” “叫他滚。”稍胖的黑人大声说。 白衣黑人回头过来还想继续干什么的时候,却忽然发现林年不见了,他的眼前忽然只剩下芝加哥的碧蓝的晴天和白云可为什么他会看到蓝天和白云?瞬时间,他莫名感觉自己在向下掉,茫然之间双手都没做出挥舞乱抓的动作,后脑勺就感受到了一阵剧烈的疼痛,墨汁一样的漆黑迅速占据双眼。 “见鬼。”桥洞里的四个黑人听见那一身后脑勺撞击水泥地的清脆响声立刻骂出了声音。 没什么太高深的格斗技,在旁人的视角中,林年只是在白衣黑人回头的时候,错开他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只不过顺带地踢了一下对方的后脚跟,那白衣黑人整个七十多公斤的人直接就腾空翻了半圈,最后后脑勺砸地上了! 一个成年的持枪黑人男性就这么失去了行动能力。 林年走进了桥洞,黑色昏暗的地方,四个黑人兀然见到这个男孩瞳眸里有些不正常的金色,虽然很淡就像熄灯后还剩有余热的白炽灯,但也只是看见这么一抹金意就让他们莫名地从尾椎骨升起了一股寒意。 那是没来由的恐惧,而恐惧的源头就只是那么一双眼睛。 四个黑人里,反戴鸭舌帽的一个,也是最年轻的一个黑人最勇,直接走向林年同时就伸手摸小腹上别着的枪,但可惜实战意识和他嘴上的素质一样差,都走到了林年的臂展范围内了手才撩起T恤摸到枪柄。 年轻黑人用力往外拔枪,手腕却被什么东西卡住了,那是林年的手,抓在了那握住枪柄的手腕上轻轻拧动了一下,在娘们儿似的尖叫声中那手腕竟然180°旋转了半圈朝上,连带着把那把握住的枪也带了出来。 那是一把碳素黑的FN57手枪,AKA警察杀手,对于街头帮派来说能搞到这种武器已经算很难得了,如果还能搞到5.7毫米的穿甲弹,那么在街道上火并对于配制正常陶片防弹衣的警察来说简直是噩梦。 林年松开捏住那手腕的手,年轻的黑人直接因为剧痛失去站立能力跌倒在地上,鼻涕和眼泪糊成一团,那把手枪掉地上之前被林年接了过来,另外三个黑人兄弟见到这幅场景瞬间下意识惊叫着骂出声,有枪的摸枪,没枪的后退。 不过林年在拿到这把手枪后没有选择抬起枪口点射,而是卸下了弹匣看了一眼里面压满的情况,又随手拉了一下枪膛,子弹从侧口弹飞出来落在地上发出叮当响。 没了子弹的手枪被丢掉了,在剩下三个黑人惊慌与匪夷所思的注视下,林年把那压满子弹的弹匣换到了右手捏住,拇指抵在了弹匣顶部倾斜外露的子弹尾部对准了那三个黑人。 没有什么警告和劝诫,林年在其中一人拔出手枪准备对准他时,弹匣上的拇指就弹在了子弹的底部。 爆燃和炸响在桥洞里扩散,在火光中,那个正想瞄准林年的黑人直接一声不吭倒地,他的左肩膀爆出了一团血花,倒在地上了才发出呻吟。 打歪了。 林年低头看了一眼手上,弹匣已经被炸开花了,子弹散乱了一地,右手上几片被熏黑的龙鳞悄无声息地隐没回了皮肤下,在暴血常驻的状态下火药的爆炸和动能武器已经很难给他造成伤害了。 就算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狙击枪瞄准,子弹在接触他的皮肤的刹那间,龙鳞就会应激弹出皮肤外层进行保护,如果瞄准的是头部那更不足为惧,因为颅骨的硬度早已经被加强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无论是穿透性还是破坏性的子弹都无法影响颅骨内的脑部。 热武器已经正式对林年失效了,唯一能起到作用的恐怕只有像是青铜与火之王面对弗里嘉子弹时被迫“击退”的效果。 林年把手里炸烂的弹匣丢掉了,果然用手发射子弹什么的还是靠不住,没有稳定的膛线定位以及枪管加压,子弹根本就不可能准确命中,这一发他明明瞄准的是对方的手。 不过就算打到脑袋应该也死不了,最多把头骨打裂,严重点就是重度脑震荡。对于把枪口指着自己的人来说,林年这次下手已经很有分寸了,主要还是因为现场有其他人在。 一声枪响再度在桥洞炸起,最后一个持枪的黑人反应再慢也能开出这一枪来了,然而开枪这种事情往往不存在点到为止,因为只要下定了开枪杀人的决心,那么扣动扳机后就只有清空弹匣的选择。 于是接二连三的枪响大作,枪口喷吐着枪焰,可在那黑人惊恐的注视下,他瞄准的男孩一边朝他走来,一边挥动着右手竖起并拢的两根苍白色的手指,每次枪口开火那双指就挥动一次,火花就爆闪一次,一旁的地面就激起泥灰一次。 噼里啪啦的爆鸣不断,在周围地上的泥灰也不断,直到那只白色的手掌抓住了枪口,子弹继续开枪,结局就是炸膛。 崩碎的手枪碎片四散炸了持枪黑人满脸,但几枚朝着他脖颈动脉飞去的碎片在空中就不翼而飞了,但饶是如此受到巨大冲击后也是直接躺倒在了地上痛苦的捂着脸低嚎。 最后只剩下一个黑人,头也不回地就往桥洞外跑,那奔跑的姿势堪比挑战极限的博尔特,往前后刨的双手简直像是在空气里游泳。 林年低头看着终于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墙边坐倒的抱着头一副受气包模样的男孩,沾满灰尘泥土和秽物的黑色T恤,脖颈露出的惨白色皮肤,各种各样的特征证实了他就是林年要找的人,看起来在自己来之前受了不少折腾,或许真不该去打那场篮球的,早些来他就能少挨几脚踹。 “起来吧。”林年看着抱头安安静静的男孩说,说的是普通话,“该走了。” 他从来都不是会安慰别人的人,宽慰这种事情还是留给会做的人去做吧。 男孩没有回答林年,依旧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还在等待着即将到来的责骂和暴打。 “我是你姐姐叫来的人。”林年说。 像是对上了什么关键词,那抱头的男孩微微动了一下,捂住头的双手放下了,慢慢抬起了头。 头顶有汽车呼啸而过带起的风声,没有了黑人们的遮挡,桥洞外的一线蓝天照入的阳光射在了林年和那墙角前男孩的中间,微凉的光照亮了彼此的脸与眼。 混血种们对于哪种瞳色最为美丽从来都有着惊人相同的见解,审美这种事差异性本该很大,但对于最美丽的瞳色,所有的混血种类都一致认为,黄金瞳就是世界上最美的瞳眸。 在卡塞尔学院里对于黄金瞳的审美学员们也有着自己不同的见解,并非血统越纯粹黄金瞳就越美丽,就好像彩灯不是流明越高就越漂亮一样。 现在学院里被公认最美丽的黄金瞳获得者是林年,有人拍摄下了康斯坦丁战役尾声时,林年那双熔红的瞳眸,同时夹杂着血似的绯色和淡而醇的金色,在战场终幕时染上的一份清冷更是给情绪这一项打了满分。 林年眼底的淡金色转出了一抹光辉,瞳孔倒映出了一双宝石般清澈而剔透的双眸,在这一刻,他忽然就觉得自己这双最美黄金瞳的荣誉估计在以后得让给其他人了。混血种们对于最美瞳色万古不变的定义也要变一变了。 那双瞳眸不是金色的,却远比金色更要迷人,深邃的蓝色,密歇根湖与晴天交融的碧蓝,会让人想起了学生会主席恺撒·加图索的眼眸,不禁去做对比,又发现眼前的蓝,蓝得更沉醉,就像冰融化在了蓝香橙酒里,那种酒入口一定很温柔,又带着一些涩口的胆怯。 透过这样的眼睛看世界,那世界也一定是很温柔的黛青色吧?林年心想。 但很可惜的是这个黛青色的世界没有以同样的温柔回待他,反而让他遭受到了水深处墨色的欺侮和伤害。如果自己来迟了的话,那群帮派混混会不会突发奇想把这双眼睛挖出来呢? 毕竟看见美的东西,据为己有或者肆意凌虐才是人的本性。 林年花了十秒的时间,从那双黛青色的蓝瞳上挪开了,放在了那张脸上,说实话,有着这样一双瞳眸,任谁第一时间也不会去关注这个男孩的脸庞,于是他们在第二时间就会可惜自己错过了这张真的很不错的脸庞。 柳眉垂眼,该出现在女性上的特征出现在了这个男孩上,同样的他也显得很瘦弱,就算有着宽肥的黑色短袖T恤也遮掩不住他仿佛大病初愈般的身材,不少被殴打后的淤青出现在他的手臂和脖子上。 “是我做错什么了吗?”男孩看着林年的脸小声的问。 细声细气的,很温顺,就像未成熟的身上带着黏膜的羔羊,走路恐怕都会是巍巍颤颤的。而他的问题也像是羔羊会问出来的问题,初生的孩子对整个世界的恶意的提问。 林年没有回答,不知为何,看着这个地上的男孩,他眼中沉浮了一些细微的泡沫,在面前一线阳光里融化掉折射出了光晕,在那些光晕里能看到他的过去。 我做错了什么了吗? 没有啊,他们只是不喜欢你而已。 那我该怎么办。 找一个喜欢你的人。 那个女孩大也是像自己一样站在以前的那个狼狈不堪的小家伙面前,伸出手,说:比如我,我就挺喜欢你的,我叫林弦,你叫什么? 泡沫碎裂了,碎在了眼前那汪蓝色的湖里。林年主动偏开了视线,现在不是回忆过去的时候。 “对不起。”林年说,“我该早点过来的。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我叫夏望。”地上的他说,然后抬头看见了伸来的手,与面前那大男孩微亮的淡金眼眸。 “林年。”两只手握在了一起,男孩将另一个男孩从地上拉进了那彼此中间一米的阳光里。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二十一章:听话的孩子 “人已经找到了。嗯,现在他就在我身边。能让他的妹妹接电话吗?对,就是那个新生。” 芝加哥的湖边公园,林年站在草坪的边缘低头看着鞋尖前明亮到晃眼的阳光,拼接的石板缝隙里有蚂蚁在爬行,石板路上每一个路过的人都带来了一场轻微的地震,蚂蚁就像迷路一样行走在高低起伏的迷宫里。 “喂喂喂?对面的师兄在吗?” 电话里传来了一个异常有活力的女孩的声音,林年微微阖了阖眼睛,像是被远处草坪上野餐的女孩手持的小镜子晃到眼睛了,“这里是林年。” “这里是新手,夏弥。”电话那头的女孩似乎是被林年的那颇具有执行部风格的语气给整肃了,以同样认真的语气回答。 “你哥哥在我手上。”林年垂首避讳着阳光的直射,望着远处公园草坪上跟着一群年轻人跳健身操的身影。 整个世界都是那么高音,嘈杂,模糊在浇点水就能挂起彩虹的灿烂光晕里。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下,然后传来了隐约的交谈声。 ‘那什么,师姐,我找回我哥哥需要准备赎金吗?’ ‘嗯?你在说什么?什么赎金?’ 然后又是一阵手忙脚乱,林年什么话都没说,望着远远那个在阳光下笨拙地跟着跳操,手脚都不怎么协调的身影,他甚至还能因为左脚绊右脚摔在地上,由于是草地是缘故应该没摔疼,懵懵懂懂地爬起来又跟着前面的人继续跳,还是那么笨手笨脚。 “没出什么事情么?”电话那头响起了楚子航的声音。 “没死人。” “那还好。”楚子航在得到答案后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我们已经在酒店了,你们什么时候到。” “坐地铁半个小时左右。” “打不到出租车吗?” “有地铁为什么要坐出租车?” “嗯,那我们先开两间房放行李。我查过你订的套房了,里面只有一张大床房只能住两个人,刚好你和苏晓樯可以一起住。剩下两间房我和路明非会住一起,新生和她的家属住一起。路明非他们说坐了一天飞机有些累,下午准备就在酒店的房间里休息,你们什么时候过来都可以。” “知道了。”林年说。 无论在执行部还是在平时,楚子航总是可以把一切安排妥当的人,狮心会会会长这个位置从来都不是无脑的武力派能胜任的,在卡塞尔学院仅次于恺撒·加图索领导能力的人就是楚子航。 至于林年,他从来不适合领导他人,他永远都是游离在集群之外的单独因子,狮心会里甚至有人调侃可以把林年的狮心会编号设置为根号3。 电话里沉默了三秒,但没有人挂断电话。 “还有什么事情吗?”楚子航主动问。 “把电话给那个叫夏弥的新生。” 林年拿着手机离开树荫走进阳光里,那头杂乱了一小会儿,然后那熟悉的,略显欢脱的声音又出现了,“师兄找我还有什么事情吗?” 林年有那么一时间想对那个欢快的声音说,没什么事情,只是你的哥哥差点被人打死了,你为什么还能这么没心没肺? 但最后这句话还是没有说出口,披着有些晒人的阳光,林年踩过草坪停在了一个户外的人工坑里,里面不少玩滑板的年轻人荡来荡去,翻板和触地的响声不绝于耳,一双湛蓝的眼眸倒影着这一切,像是在看什么稀奇的玩具,充满了好奇。 如果那个蹲在坑边的男孩年龄是5岁,或者更低,那么他一切的好奇心和懵懂都会被归于孩童的可爱,以及对整个陌生如宝石堆的瑰丽世界的热爱和求知欲,但如果这种现象出现在一个20岁出头的大男孩身上,事情就一下子变得耐人寻味了起来。 “你的弟弟,脑袋是不是有些问题?” 林年问问题从来不拐弯,或许是继承了楚子航的优点。 “那是我的哥哥哦,不是弟弟。”叫做夏弥的女孩指正了林年的错误,“能问出这个问题看来是不需要麻烦师兄你拍照看找对人没有了,总之谢谢师兄帮我找到他啦。” “需要跟他说话吗?” “啊,不用了不用了,他不怎么喜欢说话。师兄如果他不跟你说话不回答你,你千万别生气,他从来不跟陌生人交流的。” “就这样你还敢带他出来么?”林年问。 “对不起对不起,没看好他是我的错,之前人实在是太多了,我一走眼他就没了,他走丢了也不会找我,而是跟孩子一样疯玩。” 看来的确脑袋有问题。林年这个想法也是针对兄妹两个人的,“他得了什么病?会不会有什么突发症状?” “师兄听说过‘分离性障碍’这种病没有?” “没有。” “一种精神因素引起的精神障碍疾病,以前的人也叫做癔症。我哥哥他从小就有些先天的毛病,我家里人带他走了很多大城市的医院都没办法。” “最开始他发病的时候会间歇性地像是小孩子一样什么都不懂,智商和认知能力变得很低很低,还会有记忆障碍但以前起码他大多数时候都是清醒的,但到了后面病情严重起来就糟糕多了。”夏弥在讲述这些时声音也不再像之前一样高昂了,很平缓,听不到太多起伏的情绪的。 “治不好吗?”林年看着他的背影问。 “可能以后会有办法吧,医学总在进步嘛。”夏弥的语气又渐渐上扬了,“还请麻烦师兄照看一下他,把他带到酒店来,谢谢了林年师兄。” “我觉得你不应该带他来芝加哥的,入学是一件很短的事情,卡塞尔学院不允许”林年话说一半,然后闭嘴了。 他觉得自己再说下去有些双标的嫌疑了,即使对面的夏弥不大会察觉到,但他还是没有说下去了。 “我其实也不赞同他跟着来的,但他硬要跟着来的没办法,我家里人太顺着他了,原本我的打算是上来芝加哥后我会在这里多呆一天陪他玩一天,一天后我家里人就会上来把他带走但现在看来他可以玩个够了。”夏弥的话有些无奈的意思在里面了。 电话这头的林年听到这里已经不想听了,有些莫名的烦躁,不等对面还想继续说话,就挂断了电话。这时他也走到了那个白T恤的男孩身后。 夏望?是叫这个名字。 林年看着他,男孩矮他许多,那头黑色的短发被阳光晒得暖暖的,在下面就是裸露出的后颈和背部,太阳底下越是晒越是显得白皙,那颈椎第一节微微的凸起有种嶙峋的瘦弱美感,比起夏弥口中的‘哥哥’,他更觉得面前的孩子更像是那女孩的‘妹妹’。 是啊,他长得那么纤瘦,T恤里露出的肌肤也像是新长出来一样那么柔嫩,但些许挨打后的青淤显得那么深刻。那湛蓝瞳眸顶上的柳眉,让人觉得是一根细长的墨笔温婉在那张白嫩的脸颊上勾了些娇弱感。 他大概集其了所有女孩子梦寐以求的东西,如果不是林年在服装店里给他换新衣服时仔细观察了他胸部的起伏以及喉结,不然他真的会以为这是一个纤弱的女孩子。 夏望,也的确像是一个女孩的名字。 林年站在他的背后,他也完全没有反应和戒心,就蹲在那里,应该是之前在草坪上跟着跳操的音乐胡乱蹦跶累了,老老实实地抱着双腿蜷缩在阳光最好的地方,柔顺的刘海的发丝垂在一隅瞳眸前随着风晃悠着。 倒是让人想起午后晒太阳的猫,往地上一躺就像从地上长出来的一样,你不去推她她就绝对不会挪窝,静静地享受着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碧蓝的猫瞳里好奇地打量着路过的一切。 “夏望。”林年叫他的名字,“走了。” 男孩回头抬起看向了林年,蓝色的眸子里同时倒影出林年和天空,就像镜子一样。他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站了起来,牵住了林年的手。 林年顿了一下,低头看向自己被牵住的手腕,凉凉的,细腻而纤软,让他想起了苏晓樯牵自己的时候,那么自然而然,唯一的区别就是牵上之后苏晓樯的话会很多,这个孩子的话很少,就像一个胆怯的女生。 倒是很听话,不过他怀疑这个男孩之前是不是就是这么听话地跟着那群黑人进去桥洞了,也得亏他是个男孩,如果真是个女孩那种情况下估计林年中断了自己的思路,大概是顺着下去的可能性让他自己都感到厌烦了。 林年微微侧了一下头,低垂眼眸。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对方只是生了病而已。 不过那叫夏弥的新生口中所谓的‘分离性障碍’疾病会影响到身体发育吗?这男孩能有一米六八?林年觉得那个叫夏弥的新生一定虚报身高了,这个男孩目测身高最多的一米六三左右,甚至苏晓樯都高他半个头,被林年牵着真的就像是他的年幼的弟弟,就像当初林弦牵着没到发育期的他一样。 他牵着这个叫作夏望的孩子姑且叫作孩子吧,往前走,他的余光能注意到对方依旧回头在看坑里那些玩滑板的年轻人在弧形的轨道上来回驰骋一样,一步三回头,目不转睛。 林年往前走了一段距离,然后停下了,回头看向他,对方又转头回来了,就那么盯着他,大概什么意思也不需要说出口了。 滑板有什么好玩的?林年不大理解。 但其实就像当初林弦不理解他篮球有什么好打的一样,觉得这种游戏无聊又幼稚。 他淡淡地说,“我赶时间。” 夏望回过头来看了林年一眼,然后低头不再回头去看那个人工坑了,闷头走。 就跟夏弥说的一样他的确很沉默,不喜欢跟陌生人说话倒是真的,除了桥洞底下问他名字之外,他跟林年就没有任何一次有效交流了,无论是从走出桥洞,还是到服装店换衣服,亦或者是在公园打电话。 林年看着这副模样的夏望一眼很想说什么,但什么都没说得出来,忽然间他的目光又察觉到了一些亮眼的东西,于是缓淡地扫向了那人工坑里面。 阳光直射下,人工坑里有滑板加速的声音,那是一个扯着棒球帽檐,穿露肩T恤的金发女孩旁若无人地踩着一块蓝色的滑板加速冲向坡道,在冲坡最高处时进行高难度的翻板,侧板停滞,发出了快乐的笑声,周围的人全为之华丽完美的动作欢呼鼓掌。 你又在掺和什么?林年很想这么说。 几道路过的黑色人影在林年的视线中交错而过,坑边的金发女孩眨眼间凭空消失了,只剩下那一块蓝色的滑板从坡上滑下,在人工坑里坐着徘徊运动。 没有人为之感到惊奇,就像她从来都不存在一样,但那块滑板却又还在滑行中发出着摩擦声。 林年回头往前走,几步之后,停下。被他牵着的夏望也停下了。 林年仰头数秒,然后低下,转身带着他走到人工坑里,捡起了那块蓝色的滑板,问,“你想试试?” 夏望点头,有种错觉,林年觉得他点头再用力点那把那颗漂亮的小脑袋甩下他脆弱的脖颈。喜形于表的快乐感。就跟和父母逛街同意买玩具的孩子一样。 不过自己只是一个陌生人,为什么他要这么听自己的话,其实林年都做好准备他会完全不搭理自己到处乱跑乱玩。从桥洞里拎他出来开始他就显得很温顺,让林年有种自己从垃圾桶里拎出了一只离家出走的猫一样,看那蓝瞳,如果有品种一定还得是布拉多尔猫。 “十分钟。”也不算是被那蓝色的眼睛打败了,林年只是单纯的觉得耽搁一会儿无所谓,反正也不赶时间。他放开了夏望,然后转身摸出手机,编辑短信,大概是发给苏晓樯的,内容是告诉对面他们可能晚一些到。 但短信还没编辑完,他就听见背后“咚”的一声。 转头去看,就见到那孩子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不远处蓝色的滑板飞了出去,然后又顺着坡道滑了回来,在即将造成第二次“致命打击”的时候,林年一脚就把滑板踩住了。 自己才离开视线几秒,搞什么啊 男孩盯着林年,林年低头看着男孩。 “疼。”男孩说。 后脑勺硬磕石板地能不疼? 林年沉默地看着地上躺平的呆愣懵逼地看着天空和自己的脸有些委屈的男孩,第一次觉得烤着头发的太阳有些焦人。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二十二章:好像有些过于听话了 太阳直射芝加哥,可能太多玻璃幕墙的大厦的缘故,阳光的折射让走在街上的人满眼都是闪亮的,比太阳还闪耀——夏天的星空不外乎如此。 林年潜意识里并不喜欢那种星星闪闪的刺眼环境,因为很难一览无余地去观察当下环境情况,所以他宁愿比电话和短信中告知的时间晚到一些,也避开了城市大厦群集的繁华路段,选择沿着密西根湖旁长长的湖堤向地铁站的方向步行。 因为不大习惯被特定以外的人牵着,所以夏望在前面走,林年在后面跟,很好地避免了撒手没,回头不见的各种意外。 这个男孩很不让人省心,这是林年在半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内观察得出的结论。 并不是说夏望这个男孩有多混球,有多熊,他唯一令人诟病的大概只有那旺盛的好奇心,什么都想看,什么都想试一试。 见到公园跳操的想要去蹦跶两下,看见人工坑里的滑板想要上去踩几下,就连看到地铁工人抗议游行的都想要往里面扎,如果不是林年扯他后领扯得及时,估计那免费发的漆着“right”的黄色安全帽就扣他脑袋上了。 但在大多是情况下,他就只会一直走,像是没有目的,没有疲累感一样往前走。 湖堤边上树荫过滤后的碎片亮斑不断地划过他身上,那摔伤、蹭伤后的红斑和淤青是那么的鲜艳,让人觉得他不断向前走是在拿着别人看不见的画笔在涂抹他走过的痕迹,直到要把整座陌生新奇的城市全部染上颜色才满足,而那些细小、众多伤痕就是在着色时染上的微不足道的颜料而已。 很奇怪的一个家伙。 他的妹妹说他就像是5岁的孩子,林年觉得5岁的孩子罪不至此,可能是生活环境的问题,在滨海城市的那家孤儿院里,林年身边的5岁孩子都开始拉帮结派玩孤立和报团取暖了。 那些年幼的孩子对整个世界的好奇心或许有,却也不会那么旺盛,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个世界是存在巨大的恶意的,孤儿院的铁栅栏不是在束缚他们,而是在保护他们。如果敞开铁栅栏的大门让他们离开,恐怕没有多少人会有踏出去的勇气。 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向往自由。一心一意吼叫着自由,向着自由飞蛾扑火的人,大多数都是对社会的规则和构成,整个世界运转的逻辑所不了解、无知的人,受教育程度偏低下,观念片面而偏激只信任自己所认同的,比如红脖子,比如三观未妥善的学生。 而又有少部分的人,他们的思维是健全的,也了解自由以及自由的束缚和代价,但依旧选择负重前行去追求那份自由。 这种人是可敬的,但也仅仅是可敬,不值得去学习。他们最好的地方应该出现在动画和小说里,把那份精神做成一种另类的代餐,给予不那么自由的人们一份冲破普世价值观束缚的畅想,在满足畅想后人们又回到相对不那么自由,但却令人无比安心的环境里度日。 夏望的5岁在林年眼里更像是相同幼龄的5个月的猫或者5个月的狗,莽莽撞撞的,但无疑他是自由的,那是一种有别于以上赘述的所有形式的自由,独立在外的第三种自由。 本性的自由。 对新鲜和陌生事物的好奇,是动物与生俱来的本能,难以遏制的本能。尝试、不断地尝试新的东西,好像他们出生就是为了这个而存在的,除了满足生存必要的条件外,他们所存在的意义就是去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挠门、跳窗、蹭着墙角央求着要去探索陌生的世界。 但往往这种好奇心是杀死一只猫或者一只狗最直接的原因,因为他们无法完全地领悟到社会和世界的恶意,自由的代价,只会铆足劲儿地往外冲,不被撞死在街道上曝尸街头就不会停止这种探索的行为。 林年快步上前,然后伸手就抓住了夏望手里正准备往嘴巴塞的东西,那是一只夏蝉,趴在行道树的树干上,在夏望接近它时那聒噪的蝉鸣都停止了,跟傻掉了一样任由被抓住然后被往血盆大口里塞。 “你在干什么?”林年看着他问。 夏望抓着蝉抬头看着林年,有些发愣,过了几秒后低下头,把手里安安静静的蝉递给了林年。 林年看着递过来的蝉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明白了对方的脑回路。 “我不吃,这个东西不能吃...起码不能生吃,不卫生。”林年把蝉拿过来重新放回了树上,但没想到的是那蝉就跟僵死了一样直接掉在了泥土里。 林年发现他还在低头看着那一动不动的蝉,叹了口气,“...这东西想吃得油炸,下次有机会再说。” 所以说这种本性的自由你真的找不到理由去责骂,就像婴儿爬到窗边被你及时抱了回来,你会愤怒地痛骂婴儿不珍惜生命吗?当然是不会的,你只会把过错揽到自己身上,是自己没有看好他。 弱者有理论的确是绝对错误的,但如果弱者真的孱弱到了一定的程度,那么这个理论又会显得那么的合乎情理,有些物极必反的意思在里面。 林年不喜欢带孩子,因为他已经带过一个了,捧在手里怕碎,含在嘴里怕化,即使是幸福且快乐的,但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还是会让人心情沉浮积蓄压力。 得赶快把这个麻烦交给该交给的人。 心里的这个想法更加迫切了,但还没来得及去实施,他就发现那孩子忽然跑了起来——当然不是因为没给蝉吃闹脾气了,而是他又找到新目标了,一只被主人牵着吐舌头晒太阳溜街的哈士奇。 那只哈士奇看见一道黑影扑过来,吓得浑身毛都炸了,嗷嗷叫着站了起来背贴大树,前肢耷拉着一张狗脸写满了惊恐,旁边的主人拉绳差点都没拉住。 林年看着这倒霉孩子抱着哈士奇就要动口,不过你这是要真咬还是假咬啊...没敢验证自己的猜疑,林年还是快速制止了这个危险的行为,解决方案是夏望抱狗他抱夏望,然后狗主人死命牵着狗,好悬没把哈士奇那身柔顺的毛皮扯开线,全程嚎叫的那叫一个凄惨。 幸好狗主人是个浅黄色长发的年轻女孩,吃了林年或者夏望的诚实的态度以及一点点颜的缘故,很简单的就原谅了他们,换个事情多的主儿铁定摸出手机就准备发律师函了。 这也算是因为美国国情的缘故,上法院为鸡毛蒜皮的事情打个官司再正常不过,前脚你在街上跟人车辆发生一点刮蹭,后脚到家你大概率就会接到一个电话声称对面是律师请问你是否需要法律援助。 好说歹说道了歉,还付出了社交账号作为代价,林年拎着夏望的后衣领就把他扯到了街对面——他是看出来了,这家伙是饿了。 不过饿了不开口,反而是到处找吃的这算是什么坏习惯? 现在已经到了午后的时间段了,太阳暴晒下很消耗体力,中午的午餐无论是林年还是夏望都没吃过,林年还好,如果有必要在严酷的环境下他可以一个月不进食,只要空气中不是完全没有水分,就能依靠暴血后的鳞片与面骨进化出类似纳米比亚沙漠甲虫的“机翼盒”结构搜集空气中的水分补充。 但夏望不一样,林年再三确定了,这个男孩是没有血统的,起码在他身上完全找不到混血种的特征——唯一能说道的恐怕只有那足以吸引两性和大多人审美的外在了。 或许夏望的基因内是存在混血种的要素的,那堪称漂亮的外在以及蓝色的瞳眸就是那些基因的显现,但也仅限于此了,其他的所有生理情况都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甚至还弱于普通人许多。 越看纤瘦的夏望,林年心里的某些问题就越多,他甚至怀疑那个叫夏弥新生的家庭是否存在虐待的行为了,不然怎么解释夏望这副病弱女孩都不如的体态呢? 林年觉得自己把这些问题直接问出来大概率不会得到来自夏望的回答,所以他选择了沉默,既然到了该吃饭的点了,他就干脆放下了赶路的事情带着夏望到街边一个颇有河岸酒吧风格的咖啡厅坐下,点了两份美式快餐。 才上菜拿着汉堡的林年默然地把椅子往后远离桌子了,因为桌对面那刀叉不拾,对着意面就是双手左右开弓往嘴里塞的男孩差些把番茄酱给糊飞到了一旁惊疑不定的服务员身上。 默默地承受着餐厅以及街上路人怪异的注视,和夏望吃完这顿快餐后林年付完钱就站起来走人,但走了没几分钟实在忍受不了了,还是掏出卫生纸回头把那张被番茄酱染得跟碎尸杀人犯一样的漂亮脸蛋给擦干净了。 说实话苏晓樯都没享受过这种待遇。 有那么一瞬间,看着那张裱糊似的还有红印子的茫然的脸,林年终于明白了当初在出租屋里耳边听到起茧子的抱怨话是“快找个照顾你的女朋友”,因为他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当过真正照顾别人的角色...他一直都是被照顾的那一个。 你说让一个卡塞尔学院执行部的ACE来带孩子这合理吗?很不合理,因为以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故事的主角叫做楚天骄,后来的结局也不大完美。 屠龙,黑帮火并,抄刀子暴跳砍人,都是ACE们的拿手绝活,但照顾人这种事情,委实不是他们习惯的。 林年站住了脚步,因为夏望又偏离了路线,神不楞登地走进了一家超市,林年在外面扬天安静地呼吸了三次,然后跟了进去...然后他就看见不远处货架前的夏望手里抱着两袋Lay's的原味薯片,然后在收银员的呼喊中熟练地扯开了薯片的袋子往里面抓薯片丢嘴里。 “......” 不是,你走在路上饿了能去抓哈士奇和蝉来往嘴里塞,好吧,这代表着你懵懂无知和常事缺失...但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开薯片这么熟练?林年都以为他会把薯片的熟料袋一起啃了。 摸出现金递给收银员遏制了事态的进一步发展,林年拖着夏望离开时还顺手在冰柜里捞了一根草莓味的棒冰,被扯着衣领走的夏望吃薯片那叫吃得一个专心,满嘴都是薯片碎。 如果可以林年真想拿眼罩给这家伙蒙上,专心跟着自己走就行了,同时心里也生出了后悔,但很快他就把后悔的念头打消了。 又走了一段距离,夏望手里的薯片吃完了,林年还费心地把他丢在地上的包装袋重新捡了回来丢进垃圾桶里,得到了环卫工人大拇指的肯定。 吃饱喝足了这下不该有什么幺蛾子了吧?林年是这么想的,直到他看见背后的家伙盯住了自己手里的棒冰。 “热。”夏望说。 林年真的有理由觉得这家伙是在整自己,叹了口气说,“热就跳湖里去,湖里不热。” 他转身撕开棒冰的包装袋正准备往嘴里塞,然后就听见了一旁路过的路人忽然发出了尖叫声,以及几个往这边跑过来的巡警的身影。 林年转身回头,没看见人影,长长的湖堤街上风吹树叶摇,就是没有该有的那个人影。 真的,头一次,林年表情出现了一丝痛苦。 如果路明非现在在旁边会感慨,当初白帝城诺顿表演活烤S级,这尊硬汉都没这么悲喜形于色过,堂堂四大君主没做到的事情,今天就被一个智商不足5岁的孩子轻松做到了,简直活久见了。 林年站在原地站了大概两秒,然后湖堤外面才响起一声“噗通”的声音,他嘴里叼着棒冰走到了湖堤旁往下面看,然后看见湖水里在不断冒着气泡。 “你他妈的...”有种指挥自家的狗子往粪坑里跳的挫败感,到头来遭罪的还是自己。 把棒冰和手机等零碎物品放在了湖堤边上,林年轻声叹了今天最大的一口气,站在湖堤边上往下纵身一跃。 三分钟后。 浑身湿透的林年和夏望站在湖堤边上对视着。 “还热吗?”林年问。 “不热了。”夏望说。 “还有什么问题吗?”林年又问。 夏望顿了一下,隔着垂下的湿漉漉的额发,蓝眼睛望着林年小声说。 “肚子有点撑。” 咯嘣一声,林年把嘴里的棒冰咬碎了。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二十三章:路明非眼里的夏蝉 路明非坐在树荫下躲太阳,耷拉着肩膀靠在树干上,蜻蜓从他的头顶飞过,沿着长长的人行道树遮蔽出的树荫往前飞,时不时在短暂的悬停后翻飞出漂亮的轨迹,就像是担心树荫切落的斑驳烧伤它薄薄的膜翼。 现在的时间是下午两点,空中的云散去了,风也藏进了密歇根湖的深处,于是路上的行人们也躲了起来,偶尔能看见稀稀拉拉几个身影穿过在温度中弯曲的斑马线,然后消失在城市楼宇的庇护中。 裤兜深处黑暗里的手机屏幕亮起微光,那是芝加哥气象局向市民发出的红色高温预警,预计城市的室外温度会在下午两点半时达到36℃,提醒户外劳动人员合理规划工作时间避开阳光直射导致的中暑乃至发展到危险的热射病。 路明非觉得无论是哪好地方的气象局都是骗子,他坐在树荫下的瓷台上,觉得自己的脸颊是热的,屁股也是热的,吸进胸腹里的空气也是热的,有闪着光的汽车从路边驶过,吹来的也不是凉爽的风,而是片片热浪。 这就是芝加哥吗?路明非想,不给力呀老师。 上午从航班上下机的时候路明非的腿其实是一直在抖的,离卡塞尔学院越近他就越抖,正常的大学生返校都是抱着对新学期和新师妹的憧憬,和偶遇的同学攀谈暑假的际遇和美好。但到了他这里,一整路上他都在跟自己的同党们串供。 其实“同党”这个词路明非是不大喜欢与认可的,“同党”在92第7版新华字典上的释义有两种是,一种是同一党派的意思。另一种是同伙,同类之人的意思。 没什么区别,因为不管是哪种释义,路明非觉得自己都得完蛋。 原本在滨海城市脱离执行部的指挥贸然行动后他还觉得问题不是太大,毕竟天塌了有高个子的顶住,林年就是那个高个子,执行部要罚肯定先罚他,自己受点雷声大雨点小的惩罚这事情就算过了 但直到林年把一把9毫米的M92F伯莱塔插到他肚子前的裤腰带里,冷笑直言:校董会那群蠢货大概会派人在我们回学院的路上堵我们,他们要来就让那群蠢货来! 这的时候,路明非心里就咯噔了一下,但从小便省得阿Q精神的他心里还是继续安慰自己,林年这货只是姐姐离家出走了暂时有些应激情绪,问题其实真不是那么大然后他在飞机上就听见林年串供的同时开始声讨校董会的七宗罪了,越听越觉得这家伙这是在大念“讨贼檄文”的时候他就猛然悟了好像他妈的问题真的很大了。 那时候飞机上他就左瞅瞅右瞅瞅,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脑后长反骨的好兄弟先一步,在有狐狸叫之前把这位乱臣贼子给摁下来,结果看来看去悲剧地发现乱臣贼子竟是我自己,无论是苏晓樯还是楚子航都听得很认真,时不时还增添几句串供时的细节在增加口供的可信度。 已经被搂上架子的路明非这下不叛党也得叛党了,在下飞机的时候他就默念了一句:我的学院生活再见了然后就喜出望外地发现芝加哥铁路的工人兄弟们送上了助攻。 七天的芝加哥驻留时间,大概能缓冲林年的应激心理,以及校董会那边对于他们的愤慨?路明非不大清楚之后的事情会怎么发展,他能闻到之前的种种事情里有着政治和阴谋的气味,但他不懂政治更不懂阴谋,他唯一懂的是如果迟到七天,学校提前开课的话,他这学期多半得挂三科起步 前有校董会审判的威胁,退有回校即挂科的灾难,在进退维谷的大恐怖面前,路明非很干脆地就摆了。 “给,冰淇淋。” 正准备眯眼享受中暑和未中暑红线之间那股靡热昏感的路明非感受到了一股冷气,然后忙不迭地接过苏晓樯递来的冰淇淋,上面各种口味的球就打了四颗,上面的糖碎更是五彩缤纷,“谢谢,谢谢。” 但拿到手冰淇淋后路明非又是抬头看了一眼两手空空的苏晓樯,“你的呢?” “怕感冒,不吃。” 路明非抬头看了看这能热死人的天,心想姐姐你可真是水做的是。低头一大口下去,冻得太阳穴发疼。 苏晓樯看着拿着冰淇淋就跟饿死鬼一样开炫的路明非叹息,“嫌热就进酒店大厅里去吹空调,在哪里等不是一样等?” “这句话应该是我想说的,你怎么抢我台词呢?”咬着冰淇淋的路明非同样叹气,“去酒店大厅里等不行吗?不差这几分钟,他才说了马上就到了。” 苏晓樯没回答路明非,递给了路明非冰淇淋之后就到别处的树荫坐下了。 路明非懒洋洋地窝在树荫里啃着冰淇淋,耳边都是头顶树上嘈杂的蝉声。 天上没有云,地上也没有多少人,有的只是人与人之间看不见的思念 真好啊真好啊。他散漫地想着。 视线里那个一直望着十字路口的女孩,茶歇裙加卷边草帽就那么安静地托腮坐在那里,无视酷热,无视阳光,就想多那么几秒见到情人。 啊,爱情啊,爱情!文学社出身,自认为饱受爱情折磨的路明非又想讴歌爱情了。 能让活泼如烈马的女孩变得安静如羊羔,能让绚烂的流星都停下成为永恒的星空,就连蝉鸣都停止了,给予更多思念和等待的静谧,这大抵就是爱情的魔力。 树荫下的他靠着树干呆呆地看着那个女孩的后背,茶歇裙后从卷边草帽下倾泻出的黑发和脖颈。 有那么一瞬间他在这个女孩身上看见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头顶的蝉鸣停止了,留下了静谧的街道,可能是太过静谧的缘故,思绪就有了生长的土壤,在阳光的灌溉下肆无忌惮地生长了起来。 — 路明非是一个极爱幻想的人,而夏天与静谧又给予了他幻想的土壤。 在那么的一刹那,他的脑海里大概就为自己写好了一个新的剧本那大概同样都是芝加哥,同样都是盛夏,漫长七天的第一天,一个他想象中的可爱的人也坐在那片树荫下,以苏晓樯一样的思念等待着十字路口出现的人。 他不知道自己这辈子是否还有机会看见这一幕,甚至不知道如果那一幕出现时,坐在树荫下的可爱的人又是谁,但那个人的影子,一定是可爱的,白色的。有股气味较苦,又略微清香的气味。 那可爱的人等待的人一定是自己,她是那么的喜欢自己,爱自己,那种热忱而真挚的喜爱如果出现在自己身上想到这里时,路明非是欢喜的,快乐的逆流从心底里涌到四肢,急一阵,缓一阵,协调着呼吸让人轻微的抽搐,多么的渴望 远远处有隐约的蝉鸣的声音响起。是从街的那头、再那头,接近尽头的地方渐渐地传过来。 对的,蝉的鸣叫从来都不是蓄势待发的千军万马,如果你愿意坐在夏天的树荫里去听,就会发现蝉鸣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连锁反应。 还记得仕兰高中那会儿,古板的生物老师在夏天的课堂时站在窗边看着外面探进窗户的枝叶漫漫而谈说:蝉鸣,雄蝉向雌蝉进行求偶时的行为,像是击鼓传花,一声响,千声响。 台下趴在桌子上慵懒地眯着眼听见的路明非就想,那第一声叫响的蝉真是大胆啊,那么明了和不要脸地去叫喊,我要与你交配!然后其他的跟声虫们就跟着响,于是整条街都是蝉鸣,都是迫不及待地回应,千万分对那份大胆的回应。 这样去理解蝉鸣的寓意的话,感觉真的很美啊,自己幻想中的,那个可爱的自己喜欢的女孩就坐在那片树荫里,看着十字路口大楼背后毫无遮拦的天空,黛青色的天与海,等待着他的,就像暑假趴在窗户边的孩子等待着没有规律的下一次蝉鸣,在等待中又忘记了自己的初衷。 蝉鸣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临,不知道会从何而来但他一定会来的!她那么深信不疑,因为她就是那么可爱的人啊!甚至可爱过了头,会忘记掉自己在等待蝉鸣转而去想其他快乐的事情。 而往往那时候,就像现在一样,带着夏季的气味和嘈杂的“知了”声就会兀然地出现了,蝉声从烈阳暴晒的芝加哥街道的那一头响来,就像是被喜爱裹挟的热潮一浪一浪地打来。可能这时的蝉鸣意义就可以稍许委婉一些,把“我要与你交配”替换为“我要与你在一起”就显得合适了。 然后树下可爱的她会站起来。路明非想。 心底有些东西萌动了一下,就像路明非以为自己早已经死去的爱情土壤松动了那么一寸。 正巧又会有风吹起她的额发,路明非想。 她压住草帽去撩动黑发,阳光晒在她的皮肤上也会升腾出那股较苦,又有些许清香的香味,路明非所喜爱的气味 蒲公英的香味。 白松香和橡木苔混合到一起的气味随着风掠过路明非的鼻尖,那不是蒲公英的香味,那是属于香奈儿19号的香水味,存在感很强,隐隐有些傲骨,那是苏晓樯的气味。 在眼前因为阳光而略显弯曲的蜃影让自己的白日梦越来越清晰前,路明非猛地中断了自己的念头。 他忽然低头大咬了一口冰淇淋球,让剧烈的冷冻感把大脑的那一丝想法驱除了。 路明非啊路明非,有些时候就别做已经放弃的白日梦了! 他这样告诫自己。但又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但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哦,路明非! “可都回芝加哥了还想个屁啊。”缓过来头疼,路明非低声嘟哝。 蝉声也戛然而止了。 嘿,自己不是走出来了么?路明非心情无端沉重沮丧了许多。 三两口啃完冰淇淋,从树荫下站了起来,同苏晓樯一起去迎向远处那两道身影,在蝉鸣中林年牵着夏望回来了。 其实用蝉鸣来代指少年人的欢喜大概是准确的,他们总是在等待着蝉鸣,又会遗忘蝉鸣,当满世界的嘈杂忽然又占满耳朵时,他们才会恍然又欣喜,然后在蝉鸣的忽然寂灭中继续等待下一次,无休止地重复这个过程,直到他们不再是少年人,不再去刻意捕捉蝉鸣。 “但念念不忘,的确必有回响哦,尤其是像你们这样的人,哥哥。” 树荫下,路明非的身影逐渐远去,拿着同款冰淇淋球的小男孩在无人察觉之中坐着他原来的位置,微笑地看着那几个相遇就马上热烈交谈起的身影,“可但到时候,必然又会是山谷雷鸣,浪叠千里。那份沉重的欢喜你真的承受得住吗?” ------题外话------ ps:应该不会有小天才误解成路明非想牛大嫂吧(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二十四章:风王之瞳 “真不错,住在河边真不错。” 才进房间门,楚子航还没弯腰把拖鞋从鞋柜里拿出来,就听见不远处阳台外传来了优哉游哉的声音。 他抬头就看见之前有那么半小时满脸怅然若失,朝华易逝的路明非,现在正穿着一条内裤举着手机沐浴着阳台的阳光往外拍。 窗外从密歇根湖发源的芝加哥河横流过这座钢铁浇筑的城市,现在正是下班晚高峰,可能是白天天气实在晴朗过了头,最后的余晖也在正午时燃烧过了头,挨到接近傍晚的点,天上反而见不到夕阳了。 湖风吹来的白皑的云层裹满的天空,光线从云层上照下来,就过了一层蒙蒙滤镜,所以整个芝加哥的傍晚都是灰蓝色的,当蓝到深邃的时候,华灯初上,淡淡的黑与橙黄的灯火沿着芝加哥河的那头点到这头。 这幅美景大概路明非未来还会看七次,因为从今天开始,未来连续七天这里将会成为他们的大本营。 连续七天住宿酒店,这种事情换在以前简直是路明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更何况住宿的酒店还是位于芝加哥河北岸的凯悦酒店,在旺季这里一天的住宿费就足够吓死人了,还别说一口气租上七天。 路明非拿着手机拍摄着阳台外黑蓝色的河流,比起将流动的河水形容成镜子,他更愿意将那河流看作一块毛玻璃,折射着城市的内透,斑驳的一片片,绚烂的光火粼粼。下班的人群就像梭鱼在那光带中流动,脚步、人声、鸣笛与风流动的声息结合在一起就是大都会傍晚的喧嚣和浮华。 这种环境真的是自己能免费享受的吗?果然土豪的世界路明非无法想象。 即使学院有说过七天内在芝加哥滞留的住宿和餐饮费只要有发票就能到财务部报销,路明非还是觉得怕是如果自己一个人上来遇见这种事情,还是会老老实实地去找旅店和人拼租。 大概拍摄了三十秒的时间,将灯火辉煌的芝加哥CBD上传到了社交软件的空间动态里,路明非就意犹未尽地收起iPhone5转身离开阳台回去房间里,然后转头就看见楚子航一言不发地在没点灯的房间里整理着行李。 “哇哇哇哇哇...”只穿内裤的路明非直接吓得口不能言了,抬手就遮住自己的关键两点。 但很快在反应过来自己不是什么良家妇女,摸黑进房间的人也不是什么‘桑冲’之流的人物后,才磕磕巴巴地会说话了,“师兄!你进来怎么不开灯啊!” 坐在床上慢慢整理衣物和笔记本电脑的楚子航说,“对不起。我怕开灯镜头过曝,影响到你拍视频。” 真是贴心的好男人。路明非噎住了,边把床上的T恤往自己身上套的同时边转移话题,“师兄你不是那边去找林年和苏晓樯他们了吗?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嗯,他们那边让我来通知你收拾好东西后去吃晚饭,苏晓樯在‘Giordan’s’订了六点钟的位置请客。” “哦哦?吃大餐吗?法菜还是意大利菜啊?”路明非听见晚饭、苏晓樯、请客三个词组合在一起立马喜上眉梢,有种一瞬间穿越回了仕兰高中的那些年头。 就高中三年零零总总算起来白嫖了人家小天女不下两位数的好饭,没想到上了大学还能继续爽到,可能这就是自己的福气吧。 “‘Giordan’s’是一家街头披萨店,主打的是深盘披萨。” “哦?吃披萨啊?几个人?” “六个,那个新生和她的家属也会一起去。” 路明非神采奕奕了起来,“小天女终于懂人心了啊。” 他还以为小天女又会把他们往什么法餐、怀石那种还得正装出席的地方带,现在看起来小天女终于亲民了起来,吃披萨好啊,又好吃又接地气,最关键是热量管够,今天一天跑下来可累死他了啊。 最主要是去吃街头披萨他就可以随便穿了,大热天的,就算现在太阳已经基本上落进密歇根湖了,芝加哥市区的温度也有28℃左右,从芝加哥河上吹向两边的河风都带着一些阳光的余温。 “吃了披萨有什么活动没?千禧公园逛街还是去芝加哥市民歌剧院看《茶花女》?”路明非低着头把黑色的李宁的短裤给套身上兴致勃勃地问。 讲真芝加哥这座城市对于路明非来说还真挺陌生的,来伊利诺伊州的这段日子里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山顶学院里,灯火辉煌的芝加哥对于他来说一直都是陌生的。 倒也偶尔听说过周六周日大多学生都会选择坐CC1000次快车或者自己开车去城里玩,路明非还特别观察过,最经常周末去芝加哥城里玩的组合大多都是一男一女。 他印象最深刻的一次就是周五上完课兴致勃勃地回寝室,把肯德基桶一撂,网线一拉,PS游戏机按钮一戳,拍拍巴掌就召唤来嗷嗷叫的芬狗,可兴奋劲还没上头,宿舍外面跑车回火的炸响声就差点把他吓萎了。 从寝室阳台探出头一看,就看见寝室楼下面一辆银灰色的阿斯顿马丁DBS敞篷车大灯闪烁,还没来得及吼一声有没有公德心啊?那满头灿烂金发的学生会主席就一轰油门,呼啸着就带着副驾驶上红头发的妞儿冲出学院,朝着灯火灿烂的大城市去了。 那股为了夜晚的浪漫和浮华而生的潇洒劲儿直接击溃了路明非的宅男心。 大家都是学院里优秀好学的菁菁学子,周一上“龙族谱系学”、周二上“言灵学”、周三“爬行动物学”、周四“魔动机械学”、周五“炼金化学”,周五炼金化学一下课,所有人就开始兴致勃勃地讨论周末去芝加哥哪儿玩了,有说要去芝加哥看音乐剧,有说密歇根湖上有帆船比赛,也有说芝加哥河旁的凯悦酒店淡季打折... 正所谓学得越认真,玩得越嗨,学院都是不管周末学员们的私生活,可唯独就剩下路明非还赶趟的上两天“PS游戏学”,一整个学年每周如是。 回想起来虽然快乐又满足,但细细品味还是挺他妈悲催的,就连林年和苏晓樯都借过楚子航在自由一日赢的那辆布加迪威龙开车去芝加哥开过房...哦,旅过游,是旅过游(路明非再三强调)。 到头来616寝室里就他每周都跟芬格尔一起过...某天芬格尔还看出了路明非对芝加哥的畅想,提出要不要哥们儿两个也这周末也去芝加哥玩玩?我们坐CC1000次快车去芝加哥,但得你出钱开房间,兄弟我手头最近有点紧... 当时路明非就呸了芬格尔一脸,说这算是你带我去开房还是我带你去开房啊?总之就是满脸晦气,也不知道是晦气跟男人开房,还是晦气开房钱得他自己出。 吔?那么这么算来,这次在芝加哥驻留七天,算不算是... 路明非忽然目光炯炯地看向楚子航,可能是那视线太过内涵而淫贱了,引得楚子航抬头对视,在正派师兄询问的视线下,路明非默默移开了自己下贱的目光,放空了那些homo的想法...要是被仕兰知道自己跟楚师兄开了七天双人床的房,还有美丽河景相伴,恐怕柳淼淼之流的美女会坐飞机上来砍死他吧? 嘿,仕兰的姐妹们,你们羡慕吗?你们羡慕吗? 楚子航发现坐在床上换衣服的路明非莫名地流露出了一股奇怪的气质,如果苏晓樯在这里大概就很熟悉这种奇怪气质是什么了——《甄嬛传》里的嫔妃争宠时的洋洋得意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路明非。” “回皇上,臣妾在...哦不是,师兄什么事儿?”路明妃骤然抬头回了神。 “林年托我跟你带句话。”楚子航说。 “白日做...师兄你说。”路明非压住了自己的烂话,总觉得是七天的芝加哥的浪荡生活让他思绪有些放飞了,现在快乐到有种管不住脑子的感觉。 楚子航没立刻说话,而是将手里的笔记本端到了桌上放好,然后打开了挂在墙壁上的液晶电视,里面的白天的帆船比赛录像自动播放,将声音升格到占满整个房间时才看向路明非。 床边的路明非看见楚子航这一系列操作愣了几秒,然后整个人紧张起来了,之前的快乐烟消云散,压低声音,“师兄...有情况?” 这种房间里聊天之前开电视机的操作他可再熟悉不过了,执行部的外勤实景训练课上他可是被教官唠叨过十几次要记住通讯保密。 “没什么大事情。”楚子航放下遥控器继续整理起了衣物,“林年想问你对那对不像兄妹的兄妹怎么看?” “不像兄妹的兄妹?”路明非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然后就明白了楚子航在说谁,顿了一下说话小声又谨慎了起来,“他们...有问题?” “我不知道。”楚子航淡淡地说,“林年让我问问你的看法。” “我的看法。”路明非愣神了好一会儿,然后看向了楚子航的肩膀,瞬间明白了。 楚子航见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坐到了桌前翻开笔记本电脑,连接酒店WiFi登录了社交软件,侧头等待着路明非继续说下去。 路明非眼尖,看清了社交软件上打开窗口的ID,没什么意外的话对面就是林年了。他砸吧了一下嘴表情有些复杂,这可真是...机警啊。 最后,路明非还是默然在心里用了这个词,不过细细想来似乎也没什么不对的,执行部的ACE本就该如此机警,无论是对自己人还是其他人。他不知道这种越发的机警是好事还是坏事,最终还是把林年想要的消息说出了口。 “先说说那个师妹吧...是叫夏弥?”路明非说。 楚子航一言不发地将路明非对于夏弥的“看法”输入进了电脑里,卡塞尔学院里只有极少人知道‘S’级学员路明非的这项本领,这项堪称作弊的能力。 任何的人,无论是混血种还是普通人在‘S’级的面前都没有任何的秘密,从言灵到体质的优点和缺陷,‘S’级的眼睛就像是解剖刀一样能在第一眼相间时将对方的皮层、肌肉、血管全部剖开,直指里面的本质。 楚子航沉默地记录着路明非对于新生夏弥的“看法”,在路明非停下三秒后转头,对方点头后他才点击发送。 并没有太的特殊的点。 这是楚子航对路明非所描述的夏弥的评价,无论是体质还是特殊的本领,笼统的综合计算下都只能算是卡塞尔学院常见的‘A’级混血种水准。甚至体能方面一些优秀的‘B’级都能轻松超过她,在综合评价上拉分最高的应该就是她的言灵了。 “风王之瞳。”楚子航心中默念了这个言灵的名字。 血系源流于天空与风之王,序列号74的危险言灵,第一次被详细的记录是在非洲的好望角,由一位原住民巫师释放,战绩为在大海上卷起了水龙卷摧毁了开辟新航路的武装帆船舰队。 由于发现地是在好望角,所以风王之瞳也有着“暴风角”的别称。 刹那的序列号是72位,风王之瞳在刹那往上两位的74,虽然序列号这并不直接代表言灵强弱,但从某方面也可以见得夏弥这个个体在诺玛处预评为‘A’级血统算是有的放矢,不算胡来。 毕竟‘A’级混血种其实也算得上是稀缺资源,在战争年代能被评为‘A’级的混血种都是可以以一己之力改变局部战场走势的强大个体。 “她的弟弟的话...”路明非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了,楚子航听见后回头指正,“是哥哥,他们是兄妹关系,不是姐弟。” “哦哦,有些容易搞混。”路明非说。 楚子航没说什么,因为那对兄妹的确容易搞混关系。 “那个叫夏望的..男孩。”路明非犹豫了一下,“是个完全的普通人。” 楚子航听见这句话后放在笔记本上的手指没有动,片刻后他回头看向路明非,路明非也看向他。 “师兄...怎么了?” “没什么。”楚子航沉默了两秒,转头开始敲打键盘。 床边路明非背后流了一滴冷汗,但脸上还是绷住了没露出什么怪异的表情来,见到楚子航转身后才无声地松了一口气。 他说谎了。 一个因为十分复杂的原因不得不说的,真假参半的谎言。 夏望,那个被林年带回来的男孩的确是普通人,他的体质甚至低于普通人很多,用亚健康来形容都能算是溢美。但唯独的,在路明非用数据化的视野去打量那个女孩般的男孩子第一眼时,眼睛就被一个刺眼而熟悉,让他有些心肺停止的词扎到了。 【庇护】 这是那个无垢的纤瘦男孩身上最令他胆战心惊的字眼。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二十五章:夏弥 尽管天是灰蓝色的,但漫步行走在芝加哥河的街头,满眼都是暖黄色的钠灯光芒,led的冷色调光束也是有的,抬头就能见到蓝白光线簇拥的塔楼屹立在大厦之间就像一件大型的艺术品,冷色调与暖色调的无缝相容证明了CBD区的建设就算没有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也能显出高级和美丽感。 现在的时间还只能算是傍晚,街头依旧繁华,人声鼎沸,车流不息。 虽然芝加哥有着罪恶之城的称号,但实际上每年事故的多发区也大多仅限于偏僻的街区、地铁站以及巷道,在真正经济繁华的CBD区就算到了晚上十一二点依旧人来人往,暴力流血事件发生的可能性并不算大。 长长的河畔观景路上,林年扯了扯卫衣的领口,让左侧波光粼粼的芝加哥河吹来的河风钻进衣服里,片缕橙金的河水顺流而去,河上的铁桥升了起来供不少夜间巡河的亮着灯火的游船徐徐通过。 林年把手揣进了裤兜里,夜间芝加哥的温度已经不及白天那样烤人,但在如此嘈杂繁华的城市里,就算是偶尔吹来的风也是带着热腾腾的人气的,让人心思浮动,鼻翼扩张,忍不住多呼吸几口属于大城市的夜间浮华。 到最后他们的出行方式还是选择了步行,可能是巧合的缘故,凯悦酒店和苏晓樯订的那家披萨店离得并不远,只有1.5英里左右,坐车考虑到晚高峰交通问题估计得十五分钟往上,相反步行的话会更方便,旅游散心的效果也更好,只要顺着凯悦酒店外的芝加哥河一路向南走就能到了。 按照苏晓樯对今晚活动的规划,在吃完披萨后他们可以直接顺着那条街往东走,很快就能到靠近密歇根湖的绿园区,在那里有芝加哥艺术博物馆和大名鼎鼎的千禧公园和皇冠喷泉。上半年才上映的科幻电影《源代码》里主人公最后驻足的银豌豆,也就是“云门”就在那一片地方。 林年对这个计划没有什么意见,又或说他对苏晓樯主动提出的许多要求都保持纵容的态度,这样也才渐渐地通过一整个学年的时间,将原本有些拘谨和束手束脚的女孩带回了原本那个什么时候都兴高采烈,活泼放纵的小天女。 至于会不会偶尔闯祸,林年从来不担心这些问题,苏晓樯虽然欢脱,但在一些人际关系以及局部事务的处理上比林年还要妥善得多,这算是她从小到大就被苏爸爸培养过的情商优势,能在很多时候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这点从当初那段高中时她运营自己和林年那若离若近的关系的时间里就能看出,就算被恋爱脑降了些智,但和林年一直都处于一个相对安全妥善的距离,就在人际关系这方面的处理一项都是优秀水平的。 第一学年结束后回到滨海城市的那个暑假,苏晓樯除了学院规定的“日常”之外,大部分时间可都是在处理苏爸爸留在滨海城市本地的公司事务。 就近一段时间,听说是提前收到了国家有可能重铺“丝绸之路”,准备开展国家级经济战略的风声,苏氏集团的战略风向渐渐转向了大和第三世界合作,也就是大力加深和那些发展中国家之间的矿业交易,利用企业手下占比最多的稀土和钼资源去互补铝土、铁、钾盐等等矿产。 也就暑假那一次林年也在场的私房菜家庭宴会上,苏爸爸喝多了还跟林年吹嘘过说是他们的人在黑海盆地地区土耳其的境内勘察到了一个近千万吨级矿藏。 他那边正一边以亚洲矿业的身份借着上面为“丝绸之路”铺设的绿色通道跟土耳其官方加深合作,想办法把开采权弄到手,一边又联系欧洲洛朗家族那边要求挖矿技术支持,虽然到最后不大可能直接把整个矿吃下来,但只要这事情能成,分到一杯羹,那么他苏华权亚洲最大矿老板的名号就算是坐实了。 其实林年从来都没想过苏华权这么能干,或许当初给予矿业扶持承诺的伊丽莎白·洛朗那边也同样没想到,但的的确确这个中年男人以一己之力加深了一位校董会和林年这边的联系(洛朗家族默认苏华权未来的江山都是给林年提前打下的)。 知道这些秘辛的人都说苏晓樯命好,都说人一生左右手只攥权与力,钱即是权。在这方面苏晓樯的确有个敢拼敢搏的好爹,恐怕过不了一年,她就得多一个‘苏氏千金’的头衔,就算是在混血种的世界里,足够的钱权堆积产生质变时也会得到同样分量的尊重。 至于力,苏晓樯身后一直站着的林年就是完美的代表了,希尔伯特·让·昂热一系的势力已经跟这个女孩背后的利益集团捆绑了,不分彼此。 这也让卡塞尔学院里苏晓樯有个外号是“2th奥斯汀公主”,取的是“Jaen”的含义,那位写出了《傲慢与偏见》被称为玛丽苏剧鼻祖的才华横溢的女作家,大概是觉得苏晓樯现在得到的一切实在玛丽苏到让人羡慕嫉妒。 十分经典的“安妮·海瑟薇效应”,但也没有发生太过火的事情。守夜人论坛里倒也时不时就会有人试图婊上那么一婊“奥斯汀公主”,狠狠地敲打她的骨头,尝试抢夺一下她头上并不存在的钻石皇冠。 苏晓樯倒也从不对这些少许恶意的帖子做回复,对于“2th奥斯汀公主”的名号也从不表示厌恶...因为她发现跟她同寝室里的室友里,那位叫陈墨瞳的学姐正就是“1th奥斯汀公主”——谁叫红发巫女上任卡塞尔就把“加图索王子”给翘了呢。 明珠在前,苏晓樯每每被“2th奥斯汀公主”的外号调侃时都会谦逊地用陈墨瞳教给她的话还击: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对诺诺前辈拙劣的模仿罢了。 这沆瀣一气的奥斯汀同盟属实给其他人整无奈了,风言风语也就此停下,毕竟卡塞尔学院的大多数女孩们条件都不差——这句话并非说她们有着更多的选择从而容易放弃,而是正因为她们的条件实在是太棒了,优秀的血统与尖端的教育给予了她们极度的自信,所以她们从来都是永不言弃的好女孩。 在中文学院方针之下,学院里的大家都或多或少掌握了一些成语,而肯定的是,在那些女孩的成语词库里都有这么一个同样的成语,每天一遍被打磨抛光,蓄势待发。 这个成语叫作:来日方长。 林年抬头看了一眼前面,苏晓樯和那个叫夏弥的新生女孩在玩闹着,女孩这种东西果然就是糖和香辛料做的,掺在一起摩擦出了一些火花和温度就化成了一团不分彼此。 她们两个应该还没有认识超过一天的时间就已经彻底玩到一起去了,这可能得力于苏晓樯有着部分社交恐怖分子的成分在里面,又或者是那个叫做夏弥的女孩在见到苏晓樯时甜甜的一声“学姐”实在是喊到小天女心底去了,当即大手一挥就是:这个师妹我罩辣! 就她们现在这个交往密切度来看,林年觉得可以预见七天的芝加哥滞留时间一结束,回学院狮心会就得上雅座一位了。在狮心会和学生会对抗力度越来越大的今天,狮心会多招收一名极有可能3E考试评判为‘A’级的学员,不得不说又是往天秤上多放了一块有力的砝码。 这么轻而易举就拐到了一位‘A’级潜力的新生,自己要不要试着让楚子航把小天女放到这一届的狮心会招新部里去? 吹着河风的林年看着那两个女孩的背影,她们一个穿着夏裙,一个穿着热裤和露单肩的白T恤,胳膊贴在一起就像是一对认识多年的闺蜜,灯晕下投的影子都那么美,吸引了不少路边的行人。 还有时髦的街头摄影师提议为她们在芝加哥河边拍上一张,她们也没有拒绝,在闪光灯下毫不做作地展现着自己的笑脸。 林年站在不远处就那么看着她们,直到其中一个似乎有所察觉,转头过来看向他这边。 看向他的是那个叫夏弥的女孩,在河风和暖橙的钠灯下,她抬手拦了一下被风吹过鼻尖的发丝,头顶就是金光灿灿的笔直河流,微褐色的瞳眸里映着整个芝加哥的傍晚。 很漂亮的一个女孩。 这是林年第一次仔细去看她的脸,从上午苏晓樯的电话里得知有这么一个女孩存在之后,一直到现在,他才算得上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叫作夏弥的女孩子。 该说不愧是一家人吗?林年站住脚步,转头看向一直跟在自己屁股后面扯着自己卫衣尾巴的男孩...莫名的就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拍摄完后站在楚子航旁边的路明非贴上去指着自己鼻子似乎也想来一张,但却被摄影师委婉地表示一张30美元,恕不讲价。在杵了路明非一鼻子灰后,摄影师转头看向林年这边又眼睛一亮,快步地跑了过来。 “能让我为两位拍一张合照吗?免费的,但希望能让我留一张底片作为作品宣传。” 林年转过头,看了一眼摄影师,又看了一眼背后的夏望,那男孩还在扭头看着金光闪闪的芝加哥河,繁华城市的夜景对他来说似乎吸引力比白天还要大,那双湛蓝的眼睛从离开凯悦酒店开始就睁得大大的,似乎想把城市里每一颗闪亮的灯火装进里面去。 “不用了。”林年说。对于拍照留恋他从来都不感冒,执行部培训时的反侦察意识导致他会避讳外勤任务过程中一切可能被留影的行为,看见角落的摄像头就想摸枪来上那么一发。 “你们可以拍一张哦!师兄你很上镜啊!”较为活泼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了,林年从摄影师背后看见夏弥背着手小蹦小跳靠了过来。 “不,比起我,你更应该和你的哥哥一起拍。”林年淡淡地说着,侧身挪了一步,背后的揪着他衣服尾巴的男孩就露了出来。 “我不用啦,才拍过了。”夏弥站在了林年面前上下观察着这位师兄,满眼都是灯光的光晕。 “但你没和他拍过。”林年无视了这个漂亮女孩的活泼眼神,说话的语气很平淡,可能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那平淡语气里的一丝情绪。 “过去跟你姐姐站一起拍一张照片。”林年右手轻轻扶着夏望的后背,把他带到了夏弥的身边,然后没等夏弥说什么就走向了前面。 在他即将离开时,他感受到了衣服上的阻力,回头一看果然就是夏望牵着自己,似乎不想让他走。 “好啦...夏望,别麻烦师兄了。”夏弥轻轻把夏望牵住林年的手解开,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抱歉地看了一眼林年。 但夏望没有放开手。 “听话。”林年看着夏望轻声说。 牵着他衣服的手松开了。 林年还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往前走开了,一会儿后背后也传来了摄影师让那两人调整姿势和站位的话语声。 不远处树边的楚子航看着林年走来,声音不大不小地问,“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楚子航没有说话,只是把目光投向了搂着夏望拍照的夏弥那边,意思不言而喻。 楚子航察觉到对于夏弥这个新生,林年还未见面就已经积蓄了淡淡的不满了,至于理由...只能是出在夏望身上。 但林年还是说,“小事而已。” 对于夏弥没有看好夏望这件事,林年心里有些小小的结缔,但一直没有表现出来。 有些事情本身事是小的,说出来似乎也没什么必要,但如若不说,结缔就会一直在那里,根深蒂固。 “一会儿我跟她说几句。”楚子航说。 “不用,一个新生而已,多照看一下那个孩子吧,他挺不省心的。”林年摆了摆手往前走去找前面的苏晓樯了。 楚子航站在树下看着不远处拍照的姐弟两人,单反相机的白灯尚未闪烁时,背对着金色河流的女孩只有隐约的黑色轮廓。 在摄影师拍摄之前,夏弥忽然高高抬起了右手,将黑色轮廓的每一根线条都绷直了,每一根线条也都是那么动人,抬起的手臂就像天鹅的脖颈,融入了背后流动的金色河水中。 头顶树上的忽然响起了蝉鸣,夜间响起蝉鸣是件不可多得的事情,一发就不可收拾,整条街从这头到那头的蝉都叫了起来。 摄影师按下了快门,闪光灯曝光,照亮了那对兄妹身影,但楚子航没继续看下去了,在蝉鸣的时候他就往前走了,可能就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步调相比平时有些快,似乎再不走就会有什么东西从身后追上他。 ------题外话------ ps:推荐一本书,前SF大佬来的作品,《死一次,我就无敌了》,新书幼苗,水平起码是有保证的。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二十六章:在街边 Giordano's坐落在十字路口的街角,三个红色的曲臂式遮阳棚下摆放着餐桌,傍晚天气阴凉的情况下林年一行人选择了坐在沿街的桌前,六个人两张桌子拼在一起坐,身旁临街窗户内透出来店内温和的灯光,街道上人来人往能听见远处的公园传来隐约的歌声,放的还是Bruno Mars的新专。 “就这些,谢谢。”苏晓樯把菜单还给了有着一头白金色头发的漂亮服务员小姐姐。 “会不会点多了?”路明非数着苏晓樯之前跟报菜名似的点的菜随口一问。 排除Buffalo 、Mexico taco、Chips一大堆小吃,光主食的披萨就点了大概有五块,全是大分量的深盘披萨系列,点的时候服务员小姐姐还多次委婉地提醒是不是点太多了,她们家的披萨份量都挺大的。 对此苏晓樯并没有选择听从服务员的建议,邻座的两个额顶墨镜的常客都在用看好戏的目光看着这边,苏晓樯倒是也没解释什么,只是无所谓地笑了笑。 他们笑苏晓樯不懂披萨份量,苏晓樯也笑他们不懂这桌的食量。 披萨是现烤的,大概要烤40多分钟,小吃倒是很快就上上来了,鸡翅、塔可、薯条等等摆满了一桌,Buffalo烧烤酱的味道甜辣催人食欲。但桌上没一个人动手,在服务员小姐姐离开后所有人都情不自禁抬起了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由于是拼桌的缘故,座位的安排就自然而然就成了“1221”的座法,苏晓樯和林年坐一边,夏弥和夏望坐对面,楚子航和路明非两头当孤儿,桌上的氛围忽然有些安静。 在散开时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相对舒服的位置,但一旦聚在一起时忽然氛围就奇怪起来了。 路明非尝试着端起了面前的可乐杯,寻思着要不要自己先来个祝酒词破个冰?他向来都是知名的KY,自然读不懂桌上的空气到底哪儿出了问题,按正常的节奏大家坐下来不就应该自然而然开唠了吗?一桌一水儿的中国人怎么还在话题这块僵住了? “先吃东西吧。”最后还是林年开口破的冰。 这倒是让路明非没想到,按他对林年的认识,这家伙向来都是最稳得住的一个,没必要的话他能一直在冰点的气氛里冻成冰雕。 其实林年也不想先开这个口的,他默默地看着跟自己对桌的夏望,这孩子盯着桌上的小食口水都快从嘴角滴出来了,蠢蠢欲动的右手被一旁的夏弥在桌下用力拉住了,不然的话估计早就上手把吃的往嘴里塞了。 “早就该吃了,中午就在火车站的赛百味对付了几下,饿爆我了。”路明非终于松了口气,抬手就抓了一块鸡翅蘸了点烧烤酱往嘴里塞...然后被辣了个爽,又猛喝可乐,呛到了就转头咳嗽。 有了路明非先丢个人助兴,桌上的气氛也缓和了一些,夏弥也不再拉着夏望的手腕了,放任这饿死鬼投胎似的孩子左手薯条右手鸡翅往嘴里塞。 “记得吐骨头。”林年忍不住说。 夏望抬头看向林年,然后听话地点了点头,把嘴里咬碎的骨头刺吐了出来,看得林年抬手摁太阳穴,这该夸这孩子是胃口好还是牙口好呢? “平时挺不容易的吧?”苏晓樯忍不住问。 “其实还好...以前他一直都在家里,危险的东西都收起来了,所以一直没怎么出乱子。”夏弥拿出纸巾给夏望擦了擦糊到脸颊上的辣椒酱,能把路明非辣到哭爹喊娘的辣酱对于这男孩来说就跟沙拉酱没什么区别,可劲往嘴里炫。 “真能吃啊。”路明非才啃完一个鸡翅,就发现对面面前半盘子已经被清空了。 “那为什么他会这么瘦?”林年靠在椅背上,一旁的苏晓樯给他的盘子里拿了几块鸡翅,但他却没急着动。 “体质问题,我们可没虐待他啊,他一直都是吃不胖的体质,医生说他新陈代谢的速度很快,而且先天性的营养不良,以及后天病理性的消瘦,他虽然能吃但肠胃消化一直是个问题,也就是经常拉肚子。他的房间都快被蒙脱石散腌入味了。”夏弥给自己的薯条蘸着番茄酱解释。 “他一直都待在家里没出去过?”楚子航撕着一块鸡腿淡淡地问。 “不怎么出门,出门大多都是去医院定期复诊,或者就近的公园里转一转,我们一直都很担心他出事情,但还好平时他都很乖,邻里街坊也很照顾我们,所以一直都没什么大事。我妈妈经常带着我和他去广济寺烧香为他祈愿,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过完一辈子。”夏弥咬着薯条说。 楚子航看了一眼林年,发现林年原本冷淡的表情开始释缓了一些,对面的夏望啃完了自己面前盘子里的鸡翅,又看向林年这边,林年也没说什么,直接把自己的盘子端给了他。 “不是都说弟弟黏姐姐吗?他怎么不黏你?”路明非看了一眼夏弥又看了一眼林年忍不住调侃,“怎么感觉更黏林年了。” “首先,我是妹妹,他才是哥哥。”夏弥对路明非这个师兄龇了龇洁白的牙齿,“其次,我妈妈辞了工作一直在家照顾他,我要上学的缘故所以不是经常在家里,也就小时候经常和他玩,在家里他其实最黏的是妈妈,妈妈最疼他,所以他一直哭闹着要出来玩,我妈妈才同意了。” “所以你本质上是不希望和他一起同行的?”楚子航慢慢咀嚼着撕成条的鸡肉问道。 坐在他对面的路明非噎住了,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低头的表情那叫一个尴尬...KY之王这个称号或许让给楚子航才是实至名归。 “也不能这么说啦!”夏弥果然也被楚子航的直拙提问给戳到了,表情显得有些胃疼,“师兄有没有人说过你说话像砍人...” “不止一个人这么说过,习惯了就好。”路明非安慰道。 “其实我本心来说是不希望他出来的,因为我不希望他有事情。”夏弥想了一下还是接下了这个坦白局,“在熟悉的环境里还好,一旦去了陌生的地方他就很容易失控。” “失控?”路明非咬taco之间含糊地问。 “这个的话,师兄应该能懂吧?”夏弥看向林年显得有些讪讪的。 路明非忽然就想起了下午点的时候林年带着夏望回来时略显狼狈的模样,他倒是头一次见到自己好兄弟那副司马脸的模样,以前打CS他把林年这个队友屏幕全刷白的时候,对方都没这么司马脸过。 “所以你更该看好他一些。”林年说,“你是他的家人,应该更上心一些,你也是清楚他的情况很特殊的,很容易出事情,到时候后悔都没有地方去后悔。既然现在他身边能依赖的只有你,那你就要尽到应尽的职责,虽然你是妹妹,但在实际上你比他更有力量,所以理应由你来保护他。” “师兄教训得对,所以白天的事情真的谢谢师兄了...”夏弥连薯条都放下了,老老实实地点头道谢。 “林年。”林年说,“历史系。” “新生,夏弥。”夏弥立刻回答,“但以后可能是理科系。” “作为卡塞尔学院的学生,责任这个词会是你最先学到的课题,责任无分大小,先从身边做好,在这七天里好好担起你应该担的责任。”林年盯着夏弥说。 “好的师兄。”夏弥老老实实点头,原本的欢脱和活泼完全被压进了可乐泡沫底下。 杀胚系压制欢脱系么...不,按照狗血小说里来讲不应该是欢脱系感化杀胚系吗?路明非漫无边际得想。 楚子航没做任何插评,路明非也是一直往嘴里塞东西话也不说。他们都清楚林年一旦开启了严肃模式谁都没办法插科打诨,脾气上来了年级主任都得讨不到好。细细想来上一次林年这么认真好像还是上一次,能见到林年严厉的模样的机会倒是真不多,A倒是够A的,守夜人论坛里的师妹师姐们就好这一口。 “好啦,别吓着师妹了,我记得学院没有欺负新生的传统吧?”一旁的苏晓樯往林年嘴里塞了根薯条,算是结束了餐桌上对夏弥的严刑拷打。 林年咬着薯条说不出话,桌对面的夏弥倒是眨巴着眼睛盯着这对公然闪光点的情侣,“林年师兄和师姐关系很好啊。” “那关系可不是一般的好,卡塞尔学院模范夫妻组之一,不跟你嘻嘻哈哈的。”路明非顺口就说嗨话。 “怪不得住都住一起啊。”夏弥感慨。 “好像还是大床房呢。”路明非挤眉弄眼,然后嘴里不知何时就多了一块裹了三圈辣酱的鸡翅,辣到他掐脖子弯腰差点滚桌下去了。 侧桌的林年慢条斯理地低头撕着鸡腿,谁也没看清他是怎么绕过苏晓樯把鸡腿塞过去的。一旁的苏晓樯故作镇定的喝可乐,但如果细心去看就会发现她是在借杯子掩盖自己略微脸红,说者是调侃,但听者早就联想到更后面一定会发生的事情上去了。 ------题外话------ ps:又双叒叕是推书环节,精品群作者辣椒巨的新书《夫君何故出逃》,话说找我推书的基本都是老作者了,水平都是有的,没书看的去收藏养着准没错。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二十七章:纷纷扰扰的少年少女们 深盘披萨已经上来了,就和苏晓樯说的一样,很有美国风味,所谓的美国风味大概就是指火力之上,口径为王足足三指还要厚的披萨见过没有,上面全部浇满了鲜甜可口的红汁、芝士以及红肠,14寸的大小足够4到5个人吃个爽。 聊天既然以及聊开了,就没什么好客气的直接动手了,路明非挽起袖子操刀就切下了一块,在闻见披萨香味的时候他早就有些忍不住了。主要是上一次吃披萨的时候还是苏菲拉德披萨馆,由于种种原因,本想大开吃戒的他最后只毛了两三小块海鲜披萨就完事儿了,根本没炫儿饱。 怎么说这次都不能放过打土豪的机会了,再说了打哪个土豪不是打啊?比起赵孟华,苏晓樯请的披萨味儿才更正,赵孟华请的披萨里总感觉有股异味儿,吃不踏实。 “都吃,都吃,别客气。”路明非看着手里拿起的披萨拉得长长的芝士丝眉开眼笑了起来,不太热人的晚风吹在街头,明亮的街灯把芝士拉丝的影子打在桌上显得诱人无比。 “师兄别光吃披萨,多吃点辣椒啊,披萨要配辣椒才好吃。”夏弥很明显有别然不同的口味,大力地向路明非推荐烧烤酱。 之前吃鸡翅才被烧烤酱辣一嘴的路明非才不上当,边咬披萨边拒绝, “师妹,忽悠人吃辣椒和忽悠人当gay在本质上没什么区别,因为被忽悠的人不管喜不喜欢,第二天屁股都会很疼。” “哇!师兄你好恶心。”夏弥瞪大眼睛,在烂话上后浪终究还是拍不死前浪。 “这怎么能叫恶心!”路明非睁大眼睛,涨红着脸,向来他说烂话其他人都很绷得住,忽然被师妹明牌嫌弃就有些戳他的羞耻心了。 “这可是在吃饭呢!”夏弥义正言辞地咬下一口披萨,倒是没看出哪里被影响到食欲了。 楚子航和林年都没搭茬,他们算是明白了,夏弥和路明非好像意外的撞属性了不过男的烂话成堆叫衰仔烂人,性别一换成女孩,而且还长得动人漂亮的话,满口嗨话和脱线那就叫做机灵古怪了。 很明显桌上捧哏似唱相声的夏弥有够漂亮,露肩T恤那一抹粉藕色被路灯照得有些晃眼睛,或许鸟雀都没法在上面站稳脚跟,左手一块披萨右手一杯可乐,一口披萨一口可乐,玻璃窗后灯光照亮的一抹脸蛋上就像是画上了诱人的彩妆,两只漆黑的眼睛里闪着星星全是跳脱的欢快。 血统在择偶繁衍方面的优势算是被这个女孩放大到了顶点,就算是在混血种之中,仅论血统给予的外表,她也算是吃血统福利吃得最狠的批次,在女性中能跟她相比的大概就是那位洛朗家族的女爵了。 “你要真说恶心,那也是学院教的。”路明非嘀嘀咕咕还是绕不开被师妹中伤恶心的痛苦。 “唔,学院里的课程很奇怪?”作为新生的夏弥表示疑惑。 “比你想象的要怪,但说出来你别怪我恶心。”路明非抖了抖眉毛贱兮兮地看向夏弥,虽说嘴巴里讲的是害怕恶心到对方,但实际上他恐怕唯恐女孩不给机会让自己恶心。 “师兄你尽管说,我顶得住。”夏弥用力拍胸脯,好像吃急了被呛着了。 “我们学院的传统是实践出真知,所以大多课程都强调的是实操演练,能做实验就绝对不讲教材。”路明非小声兮兮地说,“在化学课上,任课教授为了让我们充分了解爆炸以及危险物的成分,主张让我们自己在课堂上提炼白磷。” “提炼白磷?用红磷加热至升华冷凝提取吗?”夏弥好奇。 “师妹化学功底不错啊。”路明非有些意外。 “我高中可是化学和物理的双料课代表!”夏弥神采奕奕地说道。 “总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但最开始我们也以为实验室会给我们准备红磷什么的但到了实验室后那王八蛋教授只丢给了我们每人一张防毒面罩,然后告诉我们厕所在出门右拐五十米处就结束了!而且还特地嘱咐我们在下课之前他要看到每人至少提炼出1g白磷,不然期末化学这门课程直接挂科!” “啊这你们教授不会让你们”夏弥像是猜到了什么,表情很精彩。 “就是你想的那样!”路明非一脸悲催,同时也为夏弥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所以自己不用真正亲口在饭桌上说出来感到庆幸,同时愤慨地咬着披萨控诉,“见了鬼了,还‘炼金化学’嘞,炼金术的逼格都被他们丢完了!我做实验时防毒面罩掉下来了,吸了口气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医务室吊水了!” 情不自禁说出了这门课程全程的路明非忽然顿了一下,意识到什么,看向夏弥这位新生好像还没入学的样子,也就是说亚伯拉罕血契的那张全是拉丁文的黑奴合同也还没签咯?自己提到违禁词算不算泄露了混血种世界的秘密?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那堂课算得上是正统的炼金化学实验,Hennig Brand,在这个德国汉堡的炼金师,在1669年第一次发现白磷的存在时就是用的尿液提取的。最初引起他做这个实验的想法是他认为尿液的颜色是金色的,也许能从里面提炼出黄金,但没想到意外提炼出了白磷。”楚子航说。 “而且你还好意思说这件事。”苏晓樯没忍住了,扶额瞪了他一眼,“你昏倒后全教室的人都在看你这个‘S’级的好戏,还是我和零把你抬到医务室去的!” “纯意外,我也不想啊!” “谁让你那么近去瞅喷灯了,被熏花了面罩,而且谁又能想到你居然敢在那种‘毒气室’里摘下来擦?” 路明非被怼得哑口无言,转头又发现在一旁听着的夏弥早已经满脸兴致勃勃了,就差写满“我很好奇”几个字,大概是对路师兄的丢人事迹抱有十成的求知欲。 “不是我们能在新生面前说这些吗?要不换个话题?”路明非试图转移话题。 “没事的,她是预科生。”一旁的林年慢悠悠地帮苏晓樯撕着披萨,“在BJ的预科班就已经提前学习了大一的部分知识,包括但不限于‘龙族谱系学’‘炼金化学’以及‘魔动机械学’,可能她现在对于炼金化学的了解比你还要深入。就我所知,预科班也有实验课,不过相比起学院正课会轻松许多,比如去废弃车场拆火花塞提炼纯度95%以上的铂金什么的。” “你开玩笑的吧?卡塞尔学院还有预科班这种东西?”路明非张大嘴,看着满脸笑容的夏弥觉得这个小白兔师妹忽然就不白了,切开全是黑的,和着之前自己的来自于‘了解世界黑暗面’的前人优越感全是自作多情? “还真就是你自作多情了,预科班的学生在被选中时就会征询意见是否签订亚伯拉罕血契,卡塞尔之门对于他们来说提前开放了,在CC1000次快车上也不会有入学培训,这才是正统的入学流程,我和你的入学流程算是非典型流程。”林年点了点头,在不着痕迹地拆路明非场子这事儿上他向来乐此不疲,可能这就是铁打的真朋友。 “没事的,师兄,在我眼里你依旧很帅,充满神秘感以及好奇心。”夏弥握拳给蔫下去失去梦想的路师兄打气。 “怕是对师兄出糗的囧事充满好奇心吧?”路明非幽幽地说。 “路师兄你们几个人应该算是一个小团体吧?”夏弥问。 “啊嗯,我们都是狮心会的成员。”路明非说 其实这个说法有些路明非的私心在里面,狮心会怎么说也得算是大团体,毕竟是卡塞尔学院第一的学生暴力社团。但被学妹认为他路明非和狮心会会长、奥斯汀公主、执行部王牌几个人是‘小团体’,这种认同感还是让路明非心里暗爽不已。 “我听说过一个说法,在一个小团体里,总得有门面、实干家和气氛组想必林年师兄和楚师兄就是实干家吗?”夏弥掰着手指头张望了一下桌上。 林年和楚子航吃东西没回答,但路明非点头认可了这个说法,如果现在他们吃披萨旁的街道上跳出一只初代种来,那么掀桌拔刀往上怼的必是这两位狠人。 “学姐就是门面了,毕竟学姐那么漂亮!”夏弥又看向苏晓樯。 路明非心想门面不就是花瓶么,您说话可真是高情商但细细想来,苏晓樯好像现在还真算不得花瓶了,毕竟执行部发的专员证可不是假的,虽说他一直怀疑苏晓樯走了后门才过的执行部考核,但总的来说能过考核的就绝对没有花瓶,执行部武斗派的专员们都是拔枪能干翻一个武装小队的存在。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在林年的身边真的有女性是纯花瓶么,上一个所有人都认为是花瓶的人可是给了整个卡塞尔学院的高层一个惊喜,而且不出意外的话到现在她还在暗中活动着指不定在他们吃披萨的时候,某栋楼顶就有个金发懒妞儿躺着晒月光拿着望远镜,嘴里一样叼着快披萨呢。 要是那妞儿还能出现在桌上,那才叫跟夏弥撞属性了,但结局大有可能还是会坐在一起搂着肩膀举杯可乐嘻嘻哈哈孤独的人相遇会各自流浪所以他们孤独,而欢脱的人则是会聚在一起构成整个吵闹的世界。 林年吃着东西偶尔和苏晓樯说上几句旁人听不清的悄悄话,又时不时照顾着对面不省心的夏望,路明非和夏弥还在巴拉巴拉着有的没的,既然话题扯到了囧事那就什么人的囧事都要提一句。 先拿学生会的主席开刀,说是三天两头为了提升实战技巧找林年对练,怎么打怎么输,最近的一次更是喜剧,想用巴西战舞的贴地540度回旋踢来偷冷,然后才回旋180度就被林年一脚踹飞出去了。 作为实战教练观战指点的昂热直呼好小子,就算是他没十足把握都不敢把后背漏给林年,你恺撒怎么敢的啊。 夏弥笑得那叫一个花枝乱颤直说还有吗还有吗?路明非说有的有的,然后忽然转头看见一直乐呵呵看笑话的苏晓樯就笑容诡异了起来。 苏晓樯察觉到路某人的不怀好意,一顶胸脯说我有什么好扒的?我在卡塞尔学院做的一切事情都是公正公开的,哪个教授看了我不夸我一句模范学生?自由一日我都在图书馆补课(林年是补课老师)! 路明非冷笑一声,马上反手就摸手机上了学院的BBS,在#我恨苏晓樯#的话题栏里找出了一个短视频。 苏晓樯还在疑惑那是啥玩意儿的时候,一旁的林年就先探手过去拿手机了但没抢到,路明非学精了,拿手机的时候没插手,手机壳上全是油,林年迟疑了一瞬间没下得去手被对方缩回去了。 于是视频就开始播放,里面的主人公不是苏晓樯是谁?只不过是坐在医护室椅子上的苏晓樯,穿着一身白条纹的连帽卫衣,脸蛋上有些不正常的沱红,两只原本清澈的眼眸也有些失神。 苏晓樯一惊以为这是什么诺玛处理过的AI换脸的坏视频,但没想到视频里马上就响起了自己的声音,瞬间脑袋一抽就回想起这是啥玩意儿了。 林年没吭声,起身去店里接可乐了,不想看桌上的腥风血雨那视频是苏晓樯在学院医务室里拔完智齿后的记录,可能是麻醉打得有点狠,又或者苏晓樯本身麻醉抗性太弱,导致做完手术后意识还很长一段时间是模糊的,也就是被上了失智的DEBUFF。 视频很短,内容却很有意思,大概是苏晓樯被送出来休息后林年下了课来探望,才走到跟前小天女就看着他跟看呆了一样,然后阿巴阿巴地说话,旁边的人凑过去才听清她是在问林年你是谁? 头一回看小天女那么谐,那时林年也没绷住,淡淡地说了一句:我是你男朋友。 然后这女孩就乐开花了,高兴的咯咯笑,跟白嫖了一个男朋友一样开心,还当着所有人的面跟林年说你是我男朋友就让我亲一下,就一下。 最后亲没亲不知道,因为手机被苏晓樯抢过去了强行退出视频,路明非也明白了他们这个小团体里面如果真存在“花瓶、杀胚和吐槽役”,那么苏晓樯肯定不是花瓶,因为那手擒拿一上手就把路明非的脸给按披萨里了,路师兄花瓶和吐槽役一占占了俩,也算是奇货可居了。 吵吵闹闹的,路明非差些被摔到桌子上,夏弥看热闹不嫌事大好像巴不得两人打起来,一旁的夏望则是盯着被路明非脸砸得扁扁的深盘披萨有些沮丧,看向路明非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在餐桌的最远处,楚子航安静地切着早早拖过来的披萨进食,他低头切了一块干净的准备分给夏望,但抬头就发现夏望已经做好了心理措施,拿着一整块被砸扁的深盘披萨往嘴里塞了,腮帮子被称得鼓鼓的,活像冬天储粮的松鼠,蓝眼睛水汪汪的,似乎被披萨的芝士给融化掉了。 倒也省心。他心想,然后放下了插起的披萨,路边正好有开着近光灯的汽车驶过,光芒一闪而逝将每个人的影子投在头顶红棚上。 他的余光在光亮之间,偶然看了灯光下坐在桌边拍掌为苏晓樯暴打路明非喝彩的夏弥一眼,明亮掠过的车灯梳理过她的一头黑发,那些发丝的影子零落在侧脸上就像细细的树枝剪影,不知为何感觉下一刻树上的那些夏蝉又会鸣叫起来。 夏弥似乎也察觉到了楚子航的目光,回头去看他,她摆出了笑吟吟的表情,张口想说什么,但这时楚子航却拿起面前的杯子,站了起来: “我去接点可乐。” ------题外话------ ps:芝加哥篇会有主线,也会有很多日常,也是细写了林年他们本该经历的青春。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二十八章:湍流 昏暗的房间里漆黑一片,唯一的光源是270°转角房的巨大落地玻璃外的芝加哥夜景,房间里没有人,液晶电视也是安静的,墙上古铜色的钟滴答滴答的响,几件零散的衣物铺在白净的大床上,风带着隐约的城市的夜声从窗户的缝隙里吹进来抚下几缕轻微的褶皱。 房门上的智能卡感应门锁亮起的绿灯,悦耳的蜂鸣后,锁芯在短促的轻响中解锁,房门从外面被推开,走廊上温黄的灯把两个搀扶在一起的人影投在了地上。 门口的灯开关被按下,宽阔的房间内一下子就明亮了起来,十米的环幕落地窗外的夜景并没有因此黯淡,不过进来的两人无论是林年还是苏晓樯都没空去观赏窗外难得的美丽夜景。 也不是说他们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需要立刻去办,只是现在比起观景,喝酒喝到满脸红晕的苏晓樯需要坐下来好好休息一下,上楼坐电梯时都一只手挂着林年的胳膊,嘴里还在说着之前在楼下酒店酒吧时跟路明非他们讨论的话题,即从龙墓里刨出来的化石究竟有没有可能在鉴定台上活过来。 路明非表示绝无可能,化石已经成化石了,想活过来除非串台到隔壁“大雄的恐龙”片场,况且在争论的话题里设置的前提还是化石骨架,而不是化石龙蛋,如果要说龙蛋的话还能有误检为化石的可能,实际上是被石壳包裹“茧”。 但很快这个想法也被否决了,因为楚子航出声提到任何在龙墓中挖出的疑似“茧”的化石都会X光机扫描,根据物质密度不同来进行显影鉴定,基本不会有错漏“茧”的情况。 至于苏晓樯这边则是认为万事皆有可能,就算是化石骨架说不一定哪天也能嗷嗷叫起来追着你屁股咬,毕竟那可是龙族,就算成了化石也是龙族,不能以常理度之的可怕生物。 旁边还没接触龙类考古学的夏弥就只能边没心没肺地小口喝着台上的玛歌干红,边插科打诨说:什么不管死活切一刀看看呗,不都说一刀穷,一刀富,一刀穿麻布吗? 在酒店的餐吧聊这些看起来似乎并不合适,但只是闲聊的程度也不会造成泄密什么的结果,所以酒喝得越多他们也聊得越开心,这也得赖于名叫昂热的老男人在这里的存酒实在是太过丰富了。从09的玛歌干红到拉弗格Select,平日里风骚不羁的老棍的品酒水平和他的折刀技艺是一个水准的让人折服。 自然而然的,聊得多,喝得也多。 连都林年浅喝了半瓶干红,楚子航也喝了半杯威士忌,两人对此都没有什么感觉,他们会喝酒但绝不喜欢喝酒。 执行部的专员大抵都如此,在潜伏和伪装课上他们都会被教学那些自认为是上流人士,认为理应需要品鉴的“知识”。 譬如最基础的酒与雪茄,每一个合格的执行部专员都很懂烟酒,并且酒量也极好,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们喜爱这种麻醉型饮料,酗酒在执行部中永远都是严格禁止的。 今晚喝得最多的人是路明非,其次就是苏晓樯了,夏弥要照顾夏望所以酒只是浅尝即止。另外一提,夏望只捞到了气泡水喝,在大家喝酒时他就坐在旁边往水杯里吹泡泡。 平时看不出来,现在聚在一起喝起来,才发现除了林年和楚子航以外,他们这群人里酒量最好的居然是路明非。喝不惯橡木威士忌的他就按着红酒喝。 在品红酒这方面上可能是受616寝室里某个每晚无酒不欢的老油条培养,他硬是把昂热在这里存酒里的所有红酒给喝完了,喝到兴起还跟苏晓樯拼酒。 作为苏华权的种,小天女在喝酒这上面向来是你要战我便战的,喝得那叫一个爽快利落,梳成马尾的黑发一翘,雪白的脖子一仰,半杯威士忌就下去了,餐吧里同是酒店住客的人们都忍不住给那豪爽劲儿鼓掌大声称赞“好酒量,姐妹儿!” 想来如果当时酒台上如果有骰子和骰盅,他们真可能现场摇起来。 总而言之,苏晓樯喝醉了,醉得还有些厉害,但值得称赞的是就算喝醉了她的意识也是勉强清晰的。 虽然现在她走路需要挽着林年的手臂,话也忍不住多了起来,但好歹也算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酒品一关算是完爆了路明非了。 就在刚才走廊里几人分别时,路明非还在电梯里抱着楚子航大腿结结巴巴地哭嚷着什么:“白...白色蒲公英的花...花语是永不止息的爱...爱,但红色蒲公英的花语是..是...是代表不切实际的爱情啊!哇啊啊啊,师兄...我是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啊...她是白色,我是红色啊...” 在拼酒上的确餐吧里赢的人是路明非,但他忘记了威士忌和红酒这种东西,往往是后者的后劲儿来得更猛一些,他赢了拼酒但输了下台后的面子。 楚子航实在没办法只能把他扛在肩膀上扛回房间,在走廊上探头的酒店客人们见到俊男扛着衰仔回房间的画面表情也是相当的精彩(周星驰扛叶子楣幻视)。 房门关上了,房间里陷入了安静,只有微风带着窗外远处芝加哥的些许喧嚣在耳边刮过。想来还是该拦着她让她少喝一些的,扶着苏晓樯让她坐在床边的林年心想。 但这种想法升起时就被丢掉了。在餐吧里林年手捧着威士忌的刻杯看着自己身边满脸通红的女孩一边喝酒一边畅言所有时,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她是快乐的,那上升的体温隔着衣衫都能传递到他的身上来,就像喜悦的燃料在温盹地燃烧,怎么舍得去熄灭。 苏晓樯还在絮絮叨叨,进了房间里坐在了床边还在不停的说着话,林年也只是听着,直到她说到口干舌燥忽然停住了,他就让她等一下,站起身去找到饮料橱柜,拿出了一小罐蜂蜜,调了一杯蜂蜜温水给她喝。 接过温热的杯子凑到嘴边,苏晓樯小口下口地喝着甜水,仰头时可以见到因为酒精而染红的颀长的脖颈和锁骨,团团白粉色的,就像彩描的牡丹,几根吹乱黏在上面的发丝就是花蕊,青色的经络沿着花朵向下扎根攀爬,直到去往衣物里更深的地方,一直向下,向下。 垂首,花也藏起来了,捧着手中还剩些底的水杯,苏晓樯愣愣地坐在床边缓着神,在喝水的时候林年没有说话,所以房间里陷入了安静。 这种安静就跟着吹进房间内的芝加哥的夜风一起填满了所有空荡,直到她心神微微摇曳了一下,看见林年拿过了他的杯子:“换衣服吧,擦下身体。” “我去洗个澡吧。”苏晓樯想了想,闻了闻自己连衣裙的领子,但什么气味也闻不到,但她知道自己身上一定酒醺醺的,染上了那喝了许多的橡木威士忌的气味:烟熏甜、奶、以及熏火腿的酒气。 “喝醉了洗热水澡容易头晕和血压异常,血压升高一些都还好,就怕你血压过低,上次体检医护部说你有些低血压,冲一下就行了。”林年起身走向洗浴间把里面温和的灯光打开。 “但我今天要洗头诶,白天芝加哥好热,出了不少汗。”苏晓樯跟着林年走进洗浴间,温和的光在瓷砖上折射,空间很大,因为浴缸被置放到了外面环景的落地窗前。 “那我帮你洗。”林年换上了拖鞋,拖过来了小矮凳让苏晓樯坐下,站在她背后拿起花洒试起了水温。 洗浴室里只有花洒水流的滋滋声,衣服脱落的声音也藏在了下面,白色的碎花连衣裙和内衣都脱干净了放进了篮子里,苏晓樯光脚踩在瓷砖上有些滑溜,忍不住伸手抓住林年的胳膊保持平衡。 林年扶住苏晓樯让她背对自己坐在了矮凳上,又将自己黑色T恤的袖子再卷高了一些,把裤腿也卷了起来,坐在了另一根矮凳上。 用手试好了水温后,抬头看向面前那洁白玉肌背面,举起的花洒的温水从女孩解开的黑发头顶流下,水流顺着背部那蝴蝶似的肩胛骨下的线条阴影滑下直到尾椎,女孩闭着眼睛微微仰着头发出了舒服的细微呼声。 打湿头发,打上揉匀出泡沫的洗发液,用指肚轻柔地将泡沫打满那头乌黑的秀发,苏晓樯双手在前撑在身下的矮凳上微微眯着眼,背后的林年安静地打理清洗那顺滑的长发,两个人都没有什么尴尬或者不适应的表现,因为在之前的那段日子里他们已经熟悉了怎么相处。 他们互相学习这彼此身上的东西,苏晓樯从自己身上学到了什么,林年不知道,但他却是在慢慢的从这个女孩身上学到他理应该学会的东西,如何照顾身边的另一个人。 是啊,去学习怎么照顾一个人。在周围的人的目光里,林年这个男孩似乎天生就是保护者的一方,他们理应会照顾人,会用羽翼庇护每一个在意的雏鸟。但事实上林年自己心里是清楚的,从他出生开始,他就从来都不是什么照顾者,他一直以来都是被照顾的那一个孩子。 从他记事起他一直都在被另一个人保护、照顾着,习惯了那些温柔又耐心的情绪,以及可能些许过分的爱护。他是一个被蜜罐子泡大的人,他是知道的,那些甜与蜜的好他都是甘之若饴的,一直到今天也如此。 但转眼一瞬的现在,如今当下,他渐渐开始学着将那些甜与蜜按部就班地给予另一些人了,就像自己面前舒服地发出哼哼的女孩。那些泡沫擦过她的身上,指尖触碰,印下痕迹的皮肤给予了他一种陌生但却绝不排斥的感觉——庇护者的安心。 可能这就是那些人说的成长吧,彼此进入了肉体就更好的进入了灵魂,于是灵魂在交融之间就越发凝练了,肉体与灵魂一齐的成长。 水流哗哗,女孩在哼歌,林年手指划过泡沫和光。 记得林弦以前也是这样给林年洗头的,两个人独处时她甚至还会哼着歌,林年就那么盯着浴室瓷砖上的光,等待着温水从头顶冲下,背后的姐姐忽然就说:好羡慕她啊。他问羡慕谁?姐姐就从后面轻轻拍着他的脸颊说,“羡慕以后你面前那个乖乖坐着的女孩啦。总会有那么一个人的,在未来的某个时间等待着你学会怎么向我照顾你一样照顾她。” 花洒的水流冲洗而下,带走了泡沫,黑色的发丝黏散在那洁白的后背上,像是带有浪漫色彩的至上主义化作,雪背是画布,那些不规矩的蜿蜒发丝组成的每一个圈与弧线都在细语呢喃着少女最为青春时期的美。 “洗干净了。”林年帮她把头发裹起来擦干。 “大热天洗澡好舒服啊,我想泡澡!” “你喝醉了,泡澡对身体不好,可能会昏过去。” “喝醉酒也对身体不好啊。”女孩侧头视线跃肩膀笑嘻嘻地看着自己的男友,“外面浴缸很大,你抱着我泡?我昏过去了对我做坏事我也反抗不了哦。” 林年伸出手指轻轻地戳在女孩的脸颊上,把她的头转了回去继续擦干他的头发,“你的身体真的不要紧吗?” “没那么脆弱啦。”苏晓樯低头把玩着落在自己肩前垂在胸口的一缕发梢,“今晚我没吃辣的,慢性咽炎也好得差不多了,医护部的皇甫医生说再喝药调理半年就能去病根了,只要平时注意身体别轻易生病就好了,总之最重要的还是保证身心愉悦。” 林年用毛巾帮她擦拭后背和身体,探到前面去时,女孩还不自觉发出了呜呜的声音,又把她打横抱了起来离开浴室,放在了床上用白色的凉被裹了起来。 藏在被子里只露出个冒着水蒸气的脑袋,苏晓樯看着林年走到满是城市光火的落地窗前拧开了浴缸的水龙头,随即就眉开眼笑了起来哼起了好听的歌调。 林年坐在浴缸边右手轻轻垂在里面把控着水温,直到水放得差不多了就关上水龙头,向床上的女孩招招手,她就欢呼着抛起凉被,扑过来被他放进了浴缸里。 两人都泡在了浴缸里,涟漪划过手臂,林年扶抱着苏晓樯的后背双手垂在她的小腹,面前的女孩玩着水背靠着他像是要挤进他的身体里,一边享受着水温一边想着让她脸发红发烫的高兴的事情。 他怀抱着女孩感受着身体与情绪同时的升温,背靠着浴缸侧头看着浴缸旁那落地窗外鎏金的芝加哥,光带川流在城市的脉络里,摩天大楼的透光密集明亮,极远处的高楼塔顶的红灯闪烁照亮了两块浮动的黑色云层,就像巨大的眼睛同样凝望着他们。 浴缸中林年放下了落地窗顶上挂着的百叶窗,叶扇将摩天大楼间的光带切得一片片的,这是一座寻欢作乐的城市,越是夜深,就越趋向高潮。城市欢愉的声音就在咫尺之间,女孩小声的靡靡渴求也在耳边。 “好啦。”他安抚着不安分的女孩。 那些被切开的光带流动越来越快了,突破了阻隔连接在了一起,就像一条流向远方的河流,湍急地裹挟着情绪高歌向前。 一切渣滓都被倾覆到淤泥下,一切的欲望都被冲决。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二十九章:程霜繁 凌晨3:50,程霜繁坐在空客a380的座位上戴着眼罩休息,客舱内漆黑静谧,唯一能听见的只有舷窗外低沉的机翼切过气流的轰隆声。无端的,他在座椅扶手上的右手手指无端轻轻颤动了一下。 空客a380客机陷入了中幅度抖动,物件与物件在颤抖中发出高频的震动声,过程持续了五秒左右,不少乘客从睡梦中清醒了过来,摘下眼罩左右环视。 客机的天花板扬声器流出悦耳的提示音,空中小姐提醒飞机遇见轻微气流,请不必惊慌。以及从中国上海到美国芝加哥奥黑尔机场的航班即将到达,客机将在十分钟后开始下降,请提前系好安全带,收起桌板。 客舱内的壁灯被打开了,从缓和到明亮,黑暗被驱除,座椅上的乘客们发出了嘤咛和舒展筋骨的咯咯声,随后更多的是收拾随身小物件的琐屑声。尽管大家都很有公德地压低自己发出的声音,但一锅水的边缘开始黏起了细小又繁多的气泡,嘈杂已经悄然取缔了宁静。 在喧嚣中休息并不是什么难事,但要在从宁静到喧嚣的这个过程中继续安然休息才显得极为困难。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人类集体所产生的不可遏止的共感情绪。那不禁让程霜繁想起小学时那最为珍贵的一小时午睡时间,即使身体告诉他还想继续休息,但当第一个人从桌上抬起头发出象征起床的嘤咛呻吟时,其他人就怎么也在趴不下去了,孩子们纷纷都在教室的喧嚣中忍住哈欠从课桌上抬起迷茫的脸来迎接下午的课程,他自己也不例外。 可有趣的是,那时他的确是班级上成绩最好的孩子,但也是班级上最喜欢偷懒嗜睡的孩子,所以到最后他终究还是会继续趴下去的,只不过那也是在下午第一节课开始之后的时间里了。 自带加温按摩的眼罩被取下了,程霜繁没有睁开眼睛,微微垂着头右手轻轻按揉中岳,在双眸一片漆黑中,他耳边传来的那些嘈杂声更加清晰,乃至震耳欲聋,那是更多乘客清醒后舒展的呻吟,男人举过肩膀活动肩胛骨时骨骼的磨蹭,老人深呼吸时的低微喘鸣,女人衣物摩擦肌肤的窸窣,小孩纯净水倒入口腔后被咽下的咕咚,女士平跟鞋在过道上踩踏的脚步声...脚步声停在程霜繁的身边了,随后是美国空中小姐温柔的问候,“请问是哪里不舒服吗?(excuse me,are you unfortable?)” “不要紧,只是没睡醒,这几天睡得有些少了。(it doesn’t matter,i"ve slept a little less these days.)”程霜繁放下手睁开眼,余光能看见身边空中小姐并拢站得笔直的腿。 “真的不要紧吗?(what i do for you?)” “那麻烦给我一杯咖啡,谢谢。(could you please give me a cup of coffee?)” “好的,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呼唤铃就在你的上方。(ok, if you need ahe calling bell is above you.)”空中小姐抬手抚过头顶的按钮莞尔一笑离开了。 程霜繁把后脑垫在了座椅的靠枕上,侧过头视线跃过依旧戴着眼罩睡得跟死猪似的同行同伴看向了舷窗外,号称全球最大的宽体客机空客a380的阴影,被左弦机翼的红色航行灯投在厚实的云层上,仿佛一只漆黑庞大的鸟禽在云海中藏匿飞行。 还有10分钟,空客a380将降落在芝加哥奥黑尔国际机场,从上海浦东机场横跨东海、太平洋、阿拉斯加、加拿大,为时14个小时的空中旅程即将结束,同时也代表着程霜繁在中国为期一个月零三天的假期迎来终结。 其实这个带薪的假期本该一直维持到七月底结束直到八月,但一通跨洋电话提前结束了他在三亚穿着沙滩裤和向日葵衬衫飙游艇的美好日子。 一接到电话他就把三亚的酒店退房,订票直奔机场坐飞机赶赴上海,连夜经手加密的电子邮件了解加急任务详情,马不停蹄召集分散在全世界各地的队员,再坐上直达芝加哥的跨国航班,直到3个小时之前他才将所有的计划部署完成储存进了随身携带的加密u盘里,等到落地联通互联网后移交给上级部门。 “真的是...够了。”程霜繁又忍不住想捏鼻梁了,他想自己的眼睛里一定全是血丝,三天时间只睡了3个小时,就算是他也有些困乏了。 正好这时候空中小姐端来了咖啡,程霜繁在颔首致谢后接过咖啡,从纸杯内传递到手掌的温度让他还没将里面的液体喝入口中就在似乎有些过冷的空调中吐出了一口气。恰到好处时,头顶的扩音器响起电流声,里面传来了机长优哉游哉的声音,说是为全体乘客汇报飞机将在10秒后开始降落,饮料、厕所和空中小姐谈心服务暂停使用,为表歉意航班全体乘务人员为每位乘客送上一份特别的礼物,如若想要拆开礼物的彩带请拉开舷窗的窗帘向左或向右看去。 程霜繁单手握着咖啡,转头看向左侧的舷窗,客机开始下沉,机头扎入黑色的云雾,红色的航行灯将舷窗染得一片通红,数秒后,拨云见日,客舱内响起欢呼和鼓掌声。 礼物已经开封了,拆开盒子后露出的是凌晨四点灯火依旧灿烂辉煌的芝加哥。巨大的黑色海鸟在广袤涟漪的密歇根湖上破云而出,机翼缠绕转瞬即逝的云带,在引擎的呼啸中奔向了群星燃烧的不夜之城,扩音器中机长故作深沉浪漫地说,“attention, all passengers...wele to chicago.(所有乘客请注意...欢迎来到芝加哥。)” 靠左舷窗的同伴微微打了个哆嗦,似乎是被客场里那异常火热的气氛吵醒了,他从毛毯里伸手扯下眼罩迷茫地扫视左右,看见身边程霜繁端着咖啡的时候又大力呼了口气瘫在座椅里了,声音像是要死了一样低声问,“已经到了吗?” 程霜繁抿了一口热咖啡,没有回答,他眺望着舷窗外那越来越近的燃着火与光的城市,耳边随处可听见赞美这座城市的声音。是啊,他也认为这座城市很美,数年前他也曾无数次往返伊利诺伊州的天空,俯视这座美丽的城市,无论多少次她都那么美。 可在程霜繁的眼中如今的这座城市的美是别样的,就像是海市蜃楼,挂在天边那么光鲜亮丽,可当真在靠近她,深入她时,往往又看不见她了,只能看见满目的人。而你是知道的,人是脏的,沾着人也就沾着脏。所以他这次前往这座城市的目的也是如一的,清理那些被寻找到的污秽,直到这座城市只留下那海市蜃楼般的美。 飞机降落机场,在跑道上滑行,然后停稳,禁烟显示牌消失,空中小姐的通报如约而至,然后是舒缓的背景音乐,肖邦的降e大调作品第9号夜曲,机长室机长和副机长关掉广播为又一次安全着落的航行碰杯将咖啡一饮而尽。 程霜繁提着行李和背后打着哈欠,天还没亮就戴着墨镜的同伴坐上了摆渡车,穿越大半个空旷的暗蓝色机场,在走过入境大厅,提取托运行李,过海关后,他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了执行部派来接机的人——想在人群中到处都是的白板里找到自己的名字不容易,但锁定一个最亮眼最漂亮的女人却是接近本能的反应,毕竟她本身就是那块最惹眼的白板。 提着行李拉杆,程霜繁走到了那个有着一席白金色的漂亮女人的面前伸出了左手,“卡塞尔学院执行部,s级专员程霜繁,ull小队队长。我身后的是ull小队黑客人员,b级专员奚清源。” “卡塞尔学院2008级学员,ai030113龙族谱系学专业,维乐娃·赫尔辛基。执行部临时特派专员。”女人握住了程霜繁的手,两只手触碰,有力地一握,然后松开。 “三年级学生?执行部真是越来越没底线了啊,什么时候这种严重的任务都要派遣学生来参与了?”程霜繁背后戴墨镜的男人两根手指轻轻戳起了墨镜垂眸看了一眼这位美女学妹,令人意外的是墨镜下的眼眸是有别于大多数中国人的淡绿色眼眸,里面全是不着调。 “时势所逼,芝加哥铁路工人罢工,资深专员调度受限,所以诺玛临时派遣同样驻留芝加哥中血统与成绩优秀的学员前来接引。”维乐娃淡淡地说。 程霜繁眉头轻轻一动,但未语。 “嘿,小学妹,血统我承认,看你的执行部档案号应该也是a级混血种,但成绩这玩意儿嘛(他砸吧了两下嘴)...你是指绩点吗?这玩意儿我和霜繁当初可都处在危险区呢!你说他和我如果还在读书会不会被排除到诺玛的优秀选择方案外?”奚清源重新把墨镜戴好,嘻嘻哈哈地说道。 “原来s级专员以前也挂科吗?”维乐娃抬头看向程霜繁,没有任何表情,但眼眸里却写满了探索。 s级专员,就算放眼整个秘党的历史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在守夜人论坛上有关血统评级中的‘s’级的讨论永远高居热度榜前列,但将所有的帖子一览下来会发现真正在‘s’级这个头衔后挂出一个清楚名字的讨论几乎没有。 ‘s’级在大多数情况下就只是‘s’级,他是一个象征,神秘而未知的符号,每个人都热忱去挖掘去探知,但最终得到的也只有虚无缥缈的“传说”和“故事”。最多的时候‘s’级后跟随的字符是“希尔伯特·让·昂热”,自从“林年”这号人物横空出世后,‘s’级后最经常跟随的就是他了。 但现在在芝加哥的机场又出现了这么一位活的“符号”和“象征”。s级专员,程霜繁。 “当然!当初我们家霜繁可是天天翘课泡师姐呢,没听错,泡师姐哟,只泡师姐不泡师妹,这才称得上是挑战性,干咱们这行的奔的不就是挑战去的吗?”奚清源眉飞色舞地说。 “如果真的想要挑战,那为什么不干脆去泡教务主任?这样还能一劳永逸地解决绩点问题。”维乐娃说。 “有这种说法...但我们那一届的教务主任是个秃顶男诶...”奚清源愣住了。 “那不是更有挑战性了么?” 奚清源摸起了下巴,似乎真的在思考这种“挑战”的可行性。 “别听他瞎胡扯。清源,少说两句,现在还处于正式的交接中。”程霜繁接入话题,以平淡的表情从怀中掏出了黑色的加密u盘。 “里面的部署我会上传到诺玛,计划将实时递交到校董会进行行动批准。”维乐娃收下u盘。 “校董会?我以为这次任务由执行部主管。”程霜繁递出u盘后还未收回来的手微微一顿,还在思考“挑战”的奚清源搭在程霜繁肩膀上的手也是微微一动。 “执行部由校董会监管,这种常识性的事情应该不需要我为前辈解释。”维乐娃将u盘贴身放好然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在机场外有专车接送您到酒店住宿,如无意外,未来二十四个小时内整个uii小队将在目的地酒店完成集结,等待至时您的发号施令。” “我知道了,其他队员还麻烦你接引了,谢谢。”程霜繁轻轻点头,然后和双手枕着后脑勺舒展腰肢的奚清源走过了笔直站在原地的维乐娃·赫尔辛基。 从玻璃门走出机场,天空还是漆黑不见蓝意,程霜繁拖着行李箱走向远处路边一辆车牌号为cas007的黑色凯迪拉克 escalade。 “霜儿,刚才那个女人...不是执行部的人吧?”同样拎着行李走出机场后漫不经心看着周边环境的奚清源忽然说。 “是也不是。”程霜繁说,“毕竟档案号是真的,三年级学员也是真的。” “呵...校董会这是要搞什么?”奚清源挠了挠头,“我怎么感觉这次任务横竖得出点岔子。” “大概是这次任务特殊,所以校董会才会插手进来,在以往ull小队的任务流程都是自治,这次也一样,最多只是结果会有所不同。”程霜繁提着行李走到凯迪拉克的后面拍了拍车尾示意司机,后备箱咔一声就开了。 “什么叫结果会有所不同?”奚清源把行李拎起来递给程霜繁塞进后备箱。 “目的不同,自然结果就不同。”程霜繁按下后备箱。 “uii小队的任务目标一直都是‘它们’,对待‘它们’的狩猎任务目的还能有什么不同?”奚清源看着转过身的程霜繁继续问。 他们两人都没急着上车,前面的司机也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外面两位专员处理完事情。 “不要追究过深了,做好我们该做的事情就行了,就像以往每一次的任务一样。”程霜繁看着奚清源墨镜下的淡绿眼眸。 “我只是有些担心,因为这次不同,你是知道的。”奚清源侧头望了一眼机场远处那cbd区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霜儿,这里是芝加哥,我们是uii小队,每个人都知道卡塞尔学院执行部uii小队出现的地方代表着什么,而uii小队这次任务的地点是芝加哥。如果是低调行事那也就算了,但现在校董会的视线注视过来了...恕我直言,那群高台桌上的校董们向来只关心他们认为的‘大事’,而我并不觉得这次我们的任务算得上‘大’。” “你害怕出什么乱子。” “我当然怕。”奚清源点头语气幽然地说,“uii小队每一个队员都是从毕业开始就跟我们到现在的,我不想莫名其妙被卷入什么见鬼的政治斗争从而参加谁的葬礼,又或者我自己成为了葬礼的主角。我不怕跟‘它们’打交道,我怕的是跟‘人’打交道。” 毕竟人是脏的,沾着人就沾着脏。他没有说出口。 “那些藏匿在芝加哥的北美混血种大家族们这一次不会插手进我们的任务里,这点你不用担心。”程霜繁沉默了一小会儿轻声说。 “理由?”奚清源墨镜下的眼睛眯起。 “...芝加哥有秘党享誉在外的‘s’级混血种坐镇,所以以汉高爵士为首的大家族们都会尽可能的作壁上观秘党的一切行动,这个理由够吗?”程霜繁缓缓说。 奚清源愣了一下,然后伸手大力地拍打程霜繁的肩膀,喜笑颜开,“牛逼啊兄弟!我终于第一次见到你嘚瑟你的江湖地位了!以后出门我也敢说我兄弟是程霜繁了!” 程霜繁第三次抬手轻轻捏鼻梁了,随手拨开了发小兼队友的猪手,在对方继续胡吹说更多离谱的嗨话之前转身走去拉开车门,并留下了一句话,“你可能误会了些什么。我建议你就算毕业了,有空的话也多上上守夜人论坛。” 奚清源才跟过去没钻进车里,里面就丢出来一部手机,他单手接住后往墨镜前一晃...然后呆了一下,手指把墨镜扒拉下来重新看了一遍,然后又呆一下,才说,“...靠。” 手机上是一张自拍照,女孩搂着男孩在芝加哥著名景点云门的45°角俯拍,女孩是谁奚清源不认得,但男孩他是认得的,又或者说如今整个藏匿在芝加哥云下的混血种大家族们都认得。 “原来如此。”他说。 他联系起了这次任务以及这个时间节点,以及更多的细节,然后恍然大悟。 “不过就有这么大面子?”他凝视照片里的那个男孩又说。 “就有这么大面子。”车内已经坐好系好安全带的程霜繁声音传出,“他是秘党的面子和里子,最后一百年‘天命’这个头衔的继任者,他在哪里,哪里的人就不敢轻举妄动,他们会怕他,怕到骨子里,在他面前会退,退到角落的鼠洞里。这是实打实的威慑力,刀和剑砍出来的威慑力。” “但他只是个孩子。” “所以...才可怕啊。”程霜繁声音忽然放轻了,“校董会注视下成长出来的孩子,一个三观尚未塑性完全的孩子...不然为什么那些混血种家族会那么怕呢?往往只有孩子才会肆无忌惮地毁掉你看作心血的一切啊,而最糟糕的是这个孩子还有一个蛮不讲理的家长。” 奚清源默然了好久,忽然哭丧个脸,“那这么一比岂不是你的牌面就完全被比下去了?”他坐上车拉上门,“霜儿你要...给点劲儿啊!都是s级,怎么你就被后辈压着打了?牌面呢?威慑力呢?” “做好我们自己该做的事情。”程霜繁顿了一下,“在芝加哥里他的存在是一件好事...也可能是一件被算计好的事情,因为太巧合了,这个时机,这个节点。” “嘿,我不相信巧合,你也不相信巧合,所以可以确定这趟水的确是浑得不能再浑的水了,这次应该麻烦了。”奚清源丢回手机躺在了座椅上,“...不过你说,任务中我们会不会跟他打照面?” “我不知道。” “嘿,要是在任务过程中他能搭把手就好了,两个s级专员完成同一个目标,强强联手!” 程霜繁没有说话,任由身边的发小叽里咕噜地兴奋着,他扭头看向因为车辆行驶而动起来的芝加哥,城市的光火流梭在他的瞳眸里泛起金色的光。 ------题外话------ ps:考验纯度的时候到了,认识这位s级专员的想必都是结晶人。 7017k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wap.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三十章:防火防盗防师妹 苏晓樯还没睁开眼睛就闻到了一股浅浅的奶香味,她鼻翼微微收拢又在匀速的呼气中发出了低低的哼鸣。蜷缩在床上的她轻微抬头想要睁开眼睛,就是因为这个小动作身形轻微的挪动让她的双眼忽然就触及到了投在枕头边上的一线阳光,没忍住发出了一声呜呼呻吟。 枕头边上充电的手机屏幕是黑的,设好的闹铃没有响,因为达尔文(划掉),丁达尔效应,可以看清那从窗帘缝隙投入的阳光的形状,粒子似的微尘在光组成的通道中闪闪发亮,照在软床上半挂着凉被的女孩赤裸的脖颈到锁骨的一块漫射出洁白的光。 苏晓樯朦朦胧胧地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裹在身上的半拉凉被不自主地就往下掉,让床对面空调的送风毫无阻碍地吹在了她的胸口上,凉风又顺着光线下阴影清晰的马甲线滑去,更深处的微凉与触感这才让她意识到了自己丝缕未着的现状,于是下意识地抬起左手搂在胸口处,右手揉了揉眼角内侧努力地统筹自己的因为宿醉而有些混沌的小脑瓜。 低血压、低血糖已经算是这个女孩的常态了,即使在药物的调理下尽可能让这些小病症不会影响到正常生活,但在清晨空腹起床这种偶尔的时刻,血容量不足,起床动作又可能太快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犯迷糊,头会晕,视线中的一切会打上重影。 可有时偶尔迷糊一些也是挺好的啊。 在被那一线阳光染成淡淡的金色的房间里,什么东西都有着不太清晰的阴影轮廓,视界里所有折射的光源都在无法有效聚焦光线的瞳孔视网膜里呈现出八角的弥散斑,就像一朵又一朵金色的绣球花开在那唯一的站的笔直的男孩身影的身边。 奶香味更浓郁了,苏晓樯又不自觉抽了抽鼻子,血压随着平稳的呼吸开始趋于正常,视线也正常聚焦,看清了那个赤裸上身穿着一条卡其色宽松锥形裤的男孩在咖啡机前打着奶泡。 苏晓樯看见窗帘外照射进的唯一的光源落在白色的床单上漫射出去的微光,将那男孩后背匀称的背肌厚涂上了阴影,使得那些轮廓与线条更加的立体和富有美感了。 从人体美学的角度来分析这具身体无疑是最适合普遍女性审美的,从上到下,大圆肌到背阔肌在松弛的状态下大小和形状也显得匀称无比,在舒展时连成一片的背部肌肉在挤压后呈现翅翼的形状;考虑到脖颈与头部的灵活性,以及这副躯体的主人并不需要肌肉来增加抗击打能力,所以在斜方肌一块可能并不太过于发达但却略有规模;下背“圣诞树”部分的竖脊肌也锻炼有加,两侧肌肉勾勒出的中线的深度感觉蓄水后能游上几尾小鱼用作观赏。 “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这句话通常都是形容女性的,但现在用来形容这个男孩似乎也如是初写黄庭经,恰到好处。卡塞尔学院医护部为林年做体检的安·布莱克威尔女士是这么形容他的身体的:“虽然这幅体魄缺少了如恺撒·加图索一样为女性荷尔蒙所生的胸大肌,但起码他同样是为了造福女性而生的——亵玩与保护,各有所长。” 在平常穿衣时,被誉为战争机器的林年并不像是恺撒·加图索一样的肌肉猛男,他的体型和楚子航以及大多数的执行部外勤作战专员靠拢。即,四肢平常(相对背部),背肌格外发达,胸肌相比并不突出,但有线条与轮廓,因为过大的胸肌会影响格斗时出拳的速度,所以胸肌更多追求耐力很抗击打。 再往下看那被卡其色长裤遮住的腿部,下面的肌肉后侧链必然强劲有力,前侧又以自重爆发力与耐力为主,整体观感如是钢铁浇筑的线条,肌群呈梭形,具有速度感,强劲却不会影响关节活动度。 这类体型的专员永远都是穿衣显瘦,但在因为战斗而撕毁上衣时,就会显露出剧烈运动充血后的发达到令人窒息的背部,那种只为格斗、杀戮锻炼长成的肌肉每一束都是绞死在敌人脖颈上的绞绳。 不过谁说这具体魄就不能拿来亵玩了? 视线一寸寸地在那宽阔的背影上爬,女孩心中有一块地方痒痒的,连带着浑身的毛细血孔都微微舒张了,像是在用力地呼吸着眼前那一块属于过自己,也正在属于自己的美好。 男孩那种躯体的力量美带来的保护感让襁褓里的人要么就彻底融化在里面,要么就心生叛逆想要从那躯体柔软的内部把他一点点吃进肚子里。 苏晓樯呆呆地看着远处那男孩脖颈、肩部上的红印,好像自己的确吃过了...不过记得自己昨天被抱上床后是洗白白的状态啊,怎么会有口红...唔,难道自己那种情况下也不忘记叫个暂停补个妆? 脑袋还是有些混乱,低血糖、低血糖,但血压和心率好像有些开始稳步走高了。 深入不浅不深刚刚好的蒸汽棒发出着细微的呲呲声,加热着旋转的纯白牛奶,加温后的奶香味更加浓郁了,又被男孩端起倒缸充分融合奶泡,最后随性地在一旁萃取浓缩好的咖啡内拉花。 苏晓樯拉着凉被靠在背后松软的床头上双腿微微曲起胡思乱想着,男孩端着冲调好的拿铁咖啡转身走来了放在了床边的柜子上,又从浴缸边拿起漱具靠了过去,“张嘴。” 苏晓樯乖乖张嘴,有些怠惰地眯着眼让男朋友给自己处理私人卫生问题——男人总是在第二天的早上会显得那么柔情密切,像是他们也知道昨晚自己在女人身上放下的罪总需要另一种方式来偿还,尽管这份欢愉是属于两边的。 牙刷毛偶尔碰到柔软的舌头会弄得苏晓樯在迷糊之间忍不住咯咯笑出声音,然后又被自己男朋友轻轻捏住下巴抬起仔细刷内侧的地方,她就眯着眼看着那一线阳光照在男孩额发上投在那清晰可见的睫毛上的阴影,嘴里还无意识发出小孩子看扁桃时发出的“啊”的幼稚声。 要是被其他女孩看见这一幕她们大概会想办法把自己打成水泥糊糊塑性做成桩子吧?不过如果是自己看见林年对别的女孩这么做呢?大概她也会想办法把那个女孩也和成水泥糊糊打桩子吧? 在漱完口后,目光幽幽的苏晓樯端过拿铁咖啡问:“几点了?” 林年端了一杯美式冰咖啡走到了落地窗前伸手将窗帘和遮光布扯开了,再将百叶窗收起露出了阳光下波光粼粼的芝加哥河。 “11点10分,现在是11分了。”他看了一眼角落没有被光线照亮的挂钟,“我把你的闹铃关了,设置5个9点的闹铃每隔10分钟响一次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我睡得比较死,你又不是不知道。”苏晓樯试图梳理自己翘起的刘海,在这个过程中她却得到了一个不怎么赞同的回答,“...嗯,谁知道呢?” 苏晓樯抬起头就看见窗边林年左手却轻轻抹了一下肩膀上的红印,这个动作忽然激起了苏晓樯的记忆,让她渐渐想起了这些印记好像不是浴缸往床上之后留的...而是后半夜睡到一半醒来时再度留下的! 是自己主动还是对方主动来着...记不清了,但那时自己好像还模模糊糊地想更漂亮一些让对方有更好的体验,所以借着上厕所的名头去补了个妆,然后就... “哇。”苏晓樯忽然脑袋埋进了双腿之间撑着的凉被,右手的咖啡害怕弄撒了所以举得很高,某种角度看过去这只鸵鸟倒是扮演得相当神髓了,无论是肢体动作上还是心理上。 为什么自己要补妆啊!夜间场根本就没开灯啊!补妆有什么意义吗!(看了全程的金发女孩:还是有意义的,毕竟你的小男朋友能夜视啊!) 在自我羞耻和厌恶了数分钟后,苏晓樯猛地抬起头然后大喝一口咖啡,接着就试图转移话题:“好好喝的咖啡!” “酒店提供的可可豆,可可香很浓郁,如果你喜欢我可以问酒店能不能买些带回学院。”林年十分给满脸红到像是中暑的女朋友面子。 “我是说你冲的咖啡好,不是可可豆好。”苏晓樯举杯认真地重述自己的论点。 “咖啡是咖啡机磨的,我最多只打好了奶泡。” “奶泡和拉花也是咖啡好不好喝的一大重点!” “嗯...”端着咖啡,靠在阳光灿烂的窗边的林年仔细想了想,终于点头了,“那我接受你的溢美。” “怎么能叫溢美呢?这叫恰好好处的夸赞!”苏晓樯喝了一大口咖啡,竖起大拇指完全甩开了上一个让她浑身发红的话题,也没注意到自己嘴唇上奶泡留下的一条可爱的白线。 “和苏茜学的,她说早上能给枕边人做一杯新鲜的咖啡是情侣应该做的事情。”林年抿咖啡的同时侧头去看那阳光好到让人双目隐隐作痛,被阳光晒到发青的芝加哥蓝天。 “所以这就是我们的狮心会会长每天早上办公桌上都有一杯咖啡的原因?” “不是一回事。”林年想了想,出于某些考虑还是否决了苏晓樯略带揶揄的闲话。 “怎么不是一回事?”苏晓樯胸前半抹遮挡着凉被,端着拿铁的右手伸直靠在了曲起的膝盖上,左手搭着右臂,整张脸都斜斜地靠在右侧的肩膀上看着窗边阳光下赤裸上身的林年。 林年考虑了一下措辞说:“楚子航没有那个意思,不像我和你。” 不像我和你一样的确是互相喜欢着的,楚子航并不喜欢苏茜,于男女最炙热的感情而言。 这句话林年没有完整的说出口,但他是知道聪明的女孩是听懂了自己的意思的。那些略显残酷的话还是留在口腹之中比较好,说出来就是吐出颗钉子,就算没有人踩到,钉子就是钉子,刺人又扎眼。 “但他也没有直接拒绝吧?就和你以前一样,难道不是在顾虑什么吗?”苏晓樯语气渐渐缓了下来。 “你在帮苏茜说话。”林年分析了苏晓樯发言的逻辑得到答案,“因为她是你一段时间的室友,所以你想她的暗恋有结果。” “暗恋?如果路明非暗恋小文青的过程也叫暗恋的话!”苏晓樯举例子的对象向来辛辣直白。 “嗯,楚子航知道苏茜喜欢他。”林年点头帮助楚子航承认了,“我问过他有关苏茜的事情,他的回答是,他的确需要她,但他不喜欢她,之于男女情感上。” “这不就是...”苏晓樯把后两个作为结论的词吞了下去,因为她知道林年不喜欢别人说他朋友的坏话。 “因为不喜欢就要彻底远离么?人与人的联系是不止于恋情的,除开暗恋与被暗恋,他们还有着狮心会的会长和副会长、刀术交流会的同好、烘焙的制作者和品尝者、纸质信件的笔友等等关系。”林年知道苏晓樯想说什么,只是啜着杯中冰凉苦酸的美式,“苏茜也不想楚子航处处躲着她吧?即使她是清楚楚子航是不喜欢她的。但她希望能继续试下去,直到试到石头开花的一天。” “石头开花也总得有条缝才能从里面长出漂亮的东西来吧?”苏晓樯忍不住发出感慨。 虽然很失礼,但苏晓樯认为那个冷面的男孩当真就像是卡塞尔学院的学员们推崇的那样,是一个明镜止水,天衣无缝的苦行僧,或许这些品质放在立志屠龙的狮心会会长身上是近乎完美让人心安的,但如果是放在适恋期的楚子航身上,那对于喜欢他的女孩来说可谓是相当的悲剧...悲剧到苏晓樯忍不住又喝了一口拿铁咖啡,其实在心里她也对苏茜的恋情判处死刑了,只是她一直没有把这些钉子吐出口。 “说不定她到最后就会放弃了。”林年小声说。 “我不这么觉得。”苏晓樯立刻反驳,眼睛里神采奕奕,“苏茜她...绝对不会放弃的!就算她嘴里可能会丧气地说些言不由衷的话,但她打心底里是绝对不会放弃的,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有一天!苏茜不再对楚子航展开攻势,那么一定不是她不喜欢楚子航了,而是担心自己真的会烦到他所以主动去拉开距离。” “然后呢?” “然后...然后直到楚子航交上新女友,当着她的面恋爱、结婚,还发给她喜帖,请她当伴娘,让她看着楚子航和别的女人在所有人祝福的目光下接吻,交换戒指,把她最后的执念用高跟鞋底狠狠地磨碎,再从香槟塔顶端淋下去到最角落无人问津的一杯让她喝下去,就彻底死心了呗?”苏晓樯几乎是毫不停顿地说出了这席话。 “你是不是演练过这一套说辞...”林年忍不住瞥了苏晓樯一眼。 “啊,没有,那肯定是没有的。”苏晓樯雪白的脖子一扭,避开了林年怪异的目光。 “怪残酷的,你们女生的世界都是那么残酷吗?” “这其实不叫真正的残酷哦!” 苏晓樯的语气忽然舒缓下来了,目光漫漫地看着别处,“真正的残酷是你听见喜欢的人有女(男)朋友了,但你又无法去确定这件事的真伪,你从始至终都抱着可能性和希望等待着。直到又一天,你又听见别人说你喜欢的人结婚了,你四处询问最后只得到了一张婚纱照,男孩很帅,女孩也很美,但他(她)身边的人不是你。” “从那一刻起你看照片上的那个人就会很陌生,从未有如此陌生,感觉你喜欢的人和照片里的人是不同个体的两个人。照片里的人是照片里的人,你喜欢的人是你喜欢的人。照片里的人正拥抱着她(他)的爱人,那是别的人,和你一辈子都无关的人;而你喜欢的人大抵是死了,但他(她)倒是会永远地陪伴着你,不过作为是在你的心底里成为一具腐烂的尸体,他(她)会永远腐烂在那里,也可能会作为你下一段恋情的肥料在泥土里长出新的花来,但他(她)一直就在那里,死的,腐烂的。” 苏晓樯说到最后发现自己面前的阳光被挡住了,转头就闻见了一股香味,属于男孩的香味,他站在窗边俯身轻轻亲住了她的嘴唇,她看着男孩近在咫尺的眼睛,没有闭上,只是侧头用力地吻了一下,才仰头靠在了柔软的床头上,“别把咖啡弄洒啦。” 林年端着咖啡杯坐在床边捡起地上那些零散的内衣,“少和路明非喝酒,会被他教坏的。” “他的酸水儿还不至于感染我。”苏晓樯小声哼哼,“你别忘了我也是文学社的社员之一哦!虽然是只管提供活动经费的,但小文青推荐的一些书我还是看了几本的。什么杜拉斯、张爱玲和萧红...” “我宁愿你看恺撒在杂质上连载的《dragon raja》,也不想你看那些会影响心情的作品,医生说你需要保持良好的心情。”林年说。 “没事,你多亲我两下我心情就会好上一天了。”苏晓樯乐了,然后看见林年凑上来就更乐了,但结果亲吻没得到,得到的是被攻击的痒痒肉,闹腾得差点咖啡洒了一床,不过小天女也不在乎床单钱了,本来他们今天就得麻烦前台换一条新床单。 闹够了,林年手机的闹铃姗姗响起,11:30的闹铃,对于学生还是上班族来说都是一个毫无意义的闹铃,但对于假期旅游的游客来说这个时间刚刚好代表美好一天的开始。楚子航和路明非,还有夏弥和夏望那边的闹铃也是这个时候,这是他们昨天约好的出门游玩的时间。 “起床了,今天还有计划,去格兰特公园的蓝调音乐会,在密歇根湖曲线型湖岸最好的一块沙滩游泳,还要赶着闭关之前去芝加哥博物馆参观。”林年在苏晓樯的惊呼中扯掉了她的凉被,在女孩的红脸下很难不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这男孩某些蔫坏的地方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会显露出来。 在到底需不需要男友帮忙给自己穿上贴身衣物这方面问题又磨蹭了好几分钟,两人终于穿戴好了衣服,门外也响起了楚子航的敲门声,不过又被林年麻烦再等他们一会儿。因为接下来林年还得帮苏晓樯梳好头发再冲洗吹干一遍,暑假一段时间的同居生活,再加上以前也帮助林弦处理过相同问题的他已经很熟练了。 在处理好一切,穿着有着“white tee?”印花白t恤的林年把太阳眼镜别在了领口处,转头看了一眼短牛仔裤搭配一字露肩白t恤,额顶太阳镜的苏晓樯,在侧身路过的时候顺手将那t恤的一字露肩高度往上提了那么一提,得来了苏晓樯回头吐舌头一副恶作剧得逞的表情。 在出门前,林年忽然说:“关于之前苏茜的话题,我有个疑问。” “什么?”苏晓樯试图在t恤的腰部打一个漂亮的结。 “你觉得她彻底忘掉楚子航会不会是一个不错的结局?” 苏晓樯顿了一下,抬起头,看着林年,摇头了,“不会哦。” “是不会是个好结局,还是其他意思?” “是不会忘记。” “哪怕是‘催眠’?”林年看着苏晓樯问。 他没有说得过深,但真正了解过林年与苏晓樯以前的事的人,一定会明白林年这句话更深的一些指代。 “不会忘记的。”苏晓樯肯定的点头,她右手抬了抬额顶的墨镜,跳步走到林年面前在他嘴角边点了一下水,然后转身朝向门口,“像苏茜那样的妞儿啊!就算全世界忘记了楚子航,她也肯定是不会忘记的!毕竟她可是苏茜啊!那么热烈地喜欢一个人,就算全世界关于楚子航的记忆都埋进雪里了,总有那么几团火还会在雪底下燃烧的,苏茜一定就是烧得比较旺的那一团!” 门外传来了从远至近的轻快脚步声,然后是元气满满又富有跳脱精神的问好,她说中午好师兄,你在这里是在听墙角还是当门卫啊?门外的大男孩说没有只是在等林年和苏晓樯穿衣服。然后女孩更加兴奋了,抓着大男孩说个不停,而对方也没有感到厌烦,女孩问一句他答一句,比起师兄更像是酒店的前台,永远都会礼貌地回答一切疑问。 苏晓樯在外面的对话逐渐离谱之前打开了门钻了出去,林年借着门缝看见了楚子航和夏弥聊天的模样,女孩环绕着男孩叽叽喳喳的,男孩就像一颗石头任由问题如雨点打在身上,目光始终没有焦点。恰如樱花岛上呆板的石像眺望着远方,绝不仰头去看漫天的雨滴,因为它们的眼眸就是它们身上最浅的部位,如果被那些雨点钻到空子里,滴出一道裂口来,润进里面的枯种里,那之后从眼眸里盛开出花来自然是可以预见的吧? ...可到头来那颗种子又是什么时候放入石头里的呢? 谁也不知道。 林年拿上房卡双手揣进兜里,在苏晓樯的招手中走向房间外,在迎向众人时用谁也听不见的心声悄然说:“...防火防盗防师妹哦,苏茜师姐。”即使那位已经想要早一些见到狮心会会长,而提前在铁路工人罢工前几天就赶到卡塞尔学院的副会长不可能听见这些话就是了。 诺顿馆会长室的办公桌前,身着墨绿色夏季校服的黑长发女孩恍然抬首,回头只看见窗台上被风吹起的蒲公英,以及更远处藏着芝加哥山影的碧水蓝天。 ...有些心神不宁呢。 看着天气好到令人头晕目眩的天边,她喝了一口咖啡,手指碰到了桌上另一杯早已失去了温度,可能又是浪费的拿铁咖啡,咖啡杯上贴着张变迁,画着一张笑脸,等待着期望它迎向的男孩。 7017k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wap.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三十一章:湖边 林年几人在凯悦酒店的餐厅吃了些自助餐,落地窗外的阳光也爬到了当空,给林立的大厦披上金色的薄纱,白色的海鸟衔着午后的慵懒和惬意掠过高楼大厦间的长空,落向奥黑尔机场的飞机机翼切开云层流出了青色浓稠的蜜。 从酒店餐厅坐电梯下到底楼,门一开苏晓樯拉着夏弥往外面蹦跶,看起来两人的友谊升温得很快,这并不是什么好事——指被苏晓樯圈住了夏弥后,夏望的看理工作就会自然而然地落到林年的身上。 酒店的前台小姐提醒准备离开的众人今天的紫外线略强注意好防晒措施,但终究来说还是一个适宜游玩旅行的天气,昨天缠绵芝加哥的高温和闷热大概只是偶然,在更多时候夏季正就是芝加哥最好的季节。 毕竟芝加哥这座城市给人的印象终究还是“冰山美人”,漂亮得要命,也经常冷得要死,所以大部分时间的气温都如今天一样是宜人的,阳光大好,广袤的密歇根湖蓝得醉人,北面的风掠过湖面带来凉爽,沿沙滩到处都是比基尼女孩和健美帅哥。 说到美女和帅哥时前台小姐止不住地去看这群游客做派的年轻人,视线着重在两位男士身上,然后礼貌地露出微笑建议密歇根湖的人工湖滩是不得不游玩的景点,请各位有时间一定要去尝试一下,就近的话是推荐北方大道湖滩,支持各类沙滩排球、直排轮滑、自行车或健身运动。 林年和楚子航倒是还没说什么,但起码路明非听到沙滩排球之后就暂时性耳鸣了,表情很神往,畅然,大概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画面... 出了酒店,可以发现今天芝加哥Downtown街头的都市男女们真正地多了起来,街头经常能见到让人耳目一新的时尚达人,穿着《VOGUE》上当季最潮流的穿搭加一副墨镜遮阳,偶尔出现在街头,又忽然消失在人流中。 城市这种东西整体的风格与节奏如何终究还是看城市里生活的人如何,起码倚靠着密歇根湖的芝加哥无论是生活状态还是文化都保留了典型的美国大都市的感觉。 将披萨、摩天大楼、密歇根湖和学术大学细细磨成五颜六色的碎料,又把晴天的阳光作为调料洒进碧蓝的密歇根湖里调了一锅汇聚着艺术,融合了悠哉的汤,这大概就是芝加哥了。 虽然总体不如隔壁纽约的繁华和激情,但在那碗名叫密歇根湖的蓝汤前,这座城市里的人终究也是会倾向于去享乐和悠闲的(但这也仅限于芝加哥北区,南区又是另一个世界了)。 “这么好的天气,坐车去沙滩也未免太可惜了,干脆骑自行车去吧!”作为队伍里永远最能勇于出主意的人,苏晓樯当即就决定来一场说走就走的“自驾游”。 楚子航抽空在Google地图上规划了一下路线,然后给了林年一个颔首的动作,因为他发现苏晓樯随口一提的计划的确有可实施性。 凯悦酒店出门后沿着芝加哥河向密歇根湖的方向骑行,向北过了桥就是一条笔直的骑行路,那条路是专门为步行和骑行的市民准备的,紧贴着密歇根湖的湖畔,累了还能坐在湖畔边玩水。 7$24小时的自行车租赁价格很便宜,不过在就近的租赁点租自行车的时候并不太出人意料地遇见了一件无奈的事情,夏望并不会骑自行车。 看着坐上自行车,双腿踩上踏板就跟自行车一起整齐地90°摔在地上的夏望,林年总有种莫名的既视感,看着和自行车一起跟地面平行着望着自己的那双蓝汪汪的眼睛,他又知道自己的自行车后排座大概是保不住了。 听说密歇根湖上有一千种飞鸟,也不知道这个数量是否属实,在湖边长长的步行道上骑着车,林年侧头望着青蓝色汪洋远处天边飞舞的白色影子,阳光下有些幻灭的美。 载着环抱着自己腰的夏望,林年骑着自行车远远地吊在队伍的最后面,领头的是夏弥和苏晓樯,楚子航和路明非紧随其后。 看起来两个年龄相当的年轻人女孩似乎真的很聊得来,边骑车边聊天,打得火热无比。楚子航和路明非也并排跟在后面,也在边骑边聊天,大多时间都是路明非随口问,楚子航随口答,话题并不深入,大概也没什么营养。 以林年的听力也能在浩浩的湖风中听清每个人在聊什么。 比如苏晓樯和夏弥她们的话题就紧密又跳脱,上一嘴提刚才在酒店大厅里看见一个女孩的气质真的好好也好会穿搭,下一句又说六旗过山车游乐园在互联网上的风评好像很不错诶,要不要明天一起去玩。 楚子航和路明非那边则是骑了很久,盯着密歇根湖发呆的路明非忽然就问一句,师兄你说这密歇根湖为什么近处那么绿,远处又那么蓝? 很没营养的话题,有种没话找话的感觉,但总比问为什么师兄你影子的脑袋比我影子的脑袋要圆这种问题要好很多,起码就前者楚子航还能接上话。 楚子航认真思考了数十秒,然后回答路明非说,可能是水质问题,水里的微生物会决定水的颜色。也可能是因为光的散射,太阳光的七种色光被海水的吸收率都各有不同,所以水层浅散射作用不明显水就是透明的,水层深水就显得浅蓝绿色。 路明非感叹说师兄你真博学诶,然后就不说话了,继续看着密歇根湖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前面的夏弥骑车的速度放慢了一些和楚子航并排在了一起:“师兄师兄,还有多的矿泉水吗?我和师姐的水喝完了。” “没有没开过的水了,我们可以骑到上面去找便利店。”楚子航提议。 “那样太慢了诶。”骑着车的夏弥看起来完全不知疲累,越骑越兴致勃勃,甚至空出了一只手握拳摇晃,“我要跟师姐挑战一口气骑到沙滩!完成征服密歇根湖的任务!” 楚子航默然心想从凯悦酒店到人工沙滩总长途估计不够湖周长的十分之一,要征服密歇根湖怎么也得绕行一圈或者驾驶帆船穿过吧? 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自行车的篮子里,里面有着他只喝了两口的矿泉水,有一个提议几乎到了嘴边,但却刹住了,因为这并不合适。 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和夏弥的头顶飞过去了一个影子,精准地落在了前面苏晓樯的自行车篮子里,想也不用想丢过去的是什么,丢的人又是谁。 “那个,师兄,介意我喝你的水吗?”夏弥叹了口气说。 楚子航不知道夏弥为什么叹气,但现在对方先提议了,他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那就...多谢啦!”夏弥说着伸手一捞,就从并排的自行车篮子里把那瓶矿泉水捞了过来,双手依靠在把手上拧开了矿泉水,迫不及待地痛饮了一大口。 “活过来了。”夏弥舒坦地引起颀长的脖颈呼了口气,擦了擦嘴角和脖颈的水,把矿泉水还给了楚子航,里面的水还剩下一半在篮子里摇晃折射着晃眼的微光。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喝完水后她没有加速超过去骑到前面,而是优哉游哉地保持着放缓的速度,扭头望着楚子航那边的密歇根湖湖景。 楚子航目视前方,瞪着自行车,夏弥隔着他在看千鸟横渡的湖泊,两边的影子投在地上不断地向前,偶尔重叠又偶尔分开。 “师兄,你说湖水为什么那么蓝啊?”忽然间,夏弥散漫地问。 楚子航顿了几秒,大概是没想到夏弥会问出和路明非差不多一样的问题,但细细想来,两人问出同一个问题似乎也挺合理的... 他把之前回答路明非的答案重新复述了一遍。 “水质问题和光线问题?那有没有第三种可能?”夏弥认真地听后又问。 “我对水质学没有太过深入的了解,你可以等回去学院在图书馆里让诺玛查询相关的学术资料。”楚子航说。 夏弥盯着楚子航身前远方的那片蓝湖怔了好一会儿,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起来,在他身边的楚子航听着那女孩的笑声,不知为何响起了屋檐窗下吊着的银制的风铃,湖风从远处一直往这边吹,清脆的铃声就一直响。 “师兄我忽然想到了一个解释你要不要听?”夏弥歪头看着楚子航说。 “你说。”楚子航弭耳受教。 “不过在这之前我还得问你一个问题,师兄你说鱼会不会说话?” “应该...会吧?”楚子航顿了一下,语气有些不太流畅,主要是因为这个女孩的话题有些太过于跳脱了,让人完全摸不透她在想什么。 “那鱼会说话,他们说的是什么语言?”夏弥又问。 楚子航愣住了。 因为这就触及到他的知识盲区了。往日里可能会有师妹或者师姐挑着下课的时候拿着笔记本来问他一些有关魔动机械学的专业问题,也有特立独行一些的会咨询执行部外勤任务中保命的技巧问题,但现在这种状况他的的确确从来没有遇到过。 所以,楚子航诚笃地回答,“我不知道。” “我猜是英语。”夏弥说,“密歇根湖的鱼会说英语,因为他们是美国的鱼。” “英语?”楚子航想起了陈年的脑筋急转弯问题,比如纽约的狗能不能听懂东京的狗汪汪叫,夏弥的问题和答案颇有种异曲同工之处。 “但这和密歇根湖的湖水有什么区别?”楚子航没有想通关键点。 “不是,师兄,你想啊,密歇根湖中的鱼儿彼此之间是会交流,他们是美国的鱼所以说英语,吐泡泡就一直“布鲁布鲁”,天天Blue、Blue的...海水是不是就成蓝色的了。” 夏弥眉飞色舞望着楚子航头顶那水天一线的蔚蓝,黑色的发丝被风吹起飘荡,视线有些神往。 楚子航看着她阳光下有些闪闪发光的侧脸怔了很一会儿,然后默默地转头,看向前面远处苏晓樯和路明非蹬拉力似的蹬自行车较劲的背影。 身边传来了风声,在他身边后面载着夏望的林年从楚子航右侧超过。 楚子航看见了自行车上抱着林年跟树袋熊似的夏望,那男孩似乎很享受后座的风景,晒着阳光半张脸贴在林年的背上侧头望着蓝湖打盹。 “他们骑太快了,我先到前面去让他们慢点。离沙滩还有一段距离,你也许可以顺带给她做做入学培训什么的。”风中留下了林年轻飘飘的一句话,那骑车的身影就很快离远了,留下后面楚子航和夏弥两个人。 ------题外话------ ps:还有一两章就告别日常了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三十二章:沙滩排球(上) 当一片湖泊广阔到你左右看不到边际,向尽头瞭望却只能因为地球自身的弧度看见水天一线时,那么这片湖泊之于你而言是海还是湖都是无所谓的,因为它唯一所留下的象征就只有一望无际的碧蓝汪洋。 所以密歇根湖也正是这么一个会让人遗忘自己依旧深处内陆的伊甸园。大风沿着湖面吹来仿佛能看见形状,就像一只手拨动蓝色水面的粼粼细波,白色的飞鸟被拨弄得盘旋来去,就像落叶一样飘忽,偶然坠入水里带起水花,当以为它死了的时候,又忽地破开水浪在划开似的莹莹光芒里冲天而起。 湖风钻进了水边林年的白衬衫里,吹得鼓鼓的露出了下面被阳光晒得发白的侧腹,雪白的浪花也被冲到沙滩边缘,浅浅潮水冲没过脚背,被水流带动的细沙触碰指缝有些痒痒的,等潮水褪去时又在脚踝上流下白色的泡沫。 眺望够了被风揉出一条条温柔纹路的蔚蓝水面,林年从衬衫的前口袋里拿出手机,压了压头顶的遮阳帽,打开相机随手拍了一张湖面的照片,编辑了一张彩信发了出去,做完一切熄灭屏幕后放回手机,才转身看向热闹非凡的沙滩。 可能是风力并不过盛的缘故,今天的北方大道湖滩来玩水的人很多,比起国内的泳池或者海滩,在国外更崇尚“沙滩文化”,每个愿意来沙滩游玩的人都做好了用肌肤亲吻水与光的准备,所以满目可见的都是比基尼与四角泳裤紧绷下的年轻肉体。 拉着网的沙滩排球场那边有人在蹦跶着向林年挥手,林年走到场边上穿着两件式象牙黑比基尼的苏晓樯就转身向他了,他也从手腕上解下头绳帮苏晓樯把一头乌黑的长发给扎了起来,高高的马尾束起在了后背上。 林年给苏晓樯扎马尾时余光看到球网对面的路明非正在做拉伸,姿势很认真,上一次看他这么认真还是在“夔门计划”下水的时候,再上一次的话就得追溯到仕兰中学第九套广播体操大赛的时候了,领操的是路明非,每天放学他都能在窗边看见操场里规范开合跳动作的路明非。 那这次他又是为什么那么认真呢? 林年看向他们这一侧的排球场中央,穿着淡粉色比基尼的夏弥正咬着发圈昂首挺胸着束起自己的一席黑发,两只长腿气势凌然地叉开踩在温热的沙子里,阳光自上而下勾出骨肉匀停的线条,涌起的金色薄沙包裹着温润如玉的脚背皮肤上,凝脂点漆精神抖擞,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在洋溢着18岁少女的青春气息。 总不是想在学妹的面前好好表现一下吧?林年想。 不过毕竟年轻的女孩们总喜欢运动神经好的男生,运动场上流淌汗水也是为数不多的男性最合理,也是最美性的向女性展现自身蓬勃的男性荷尔蒙的机会。 “沙滩排球2打2,谁输了谁包今天的汽水。”苏晓樯似乎也注意到了林年的视线,以及那边认真热身的路明非哼哼着解释。 林年帮她把夹在比基尼后带里的几根发丝理了出来,他扫了一圈场地,没看见夏望,但也没多问,他又不是夏望的保姆:“我觉得你应该不会在乎那点汽水钱。” “但路明非在乎!” “但我记得他有自己的奖学金。” “他说他邮寄了三分之二回家里,剩下的钱还完学生卡的宵夜贷款后作为明年的生活费就有些紧张了,所以之后的日子得精打细算过。”苏晓樯抖了抖漂亮的柳眉,把额顶头发上的墨镜取了下来,转身踮起脚戴在了林年的帽檐上。 “那你还和他赌汽水?”林年看着面前仰头满眼闪闪地看着自己的女孩亲了一下她的额头,轻轻拍她的后背示意她该上场了。 “当然不止赌汽水,主要是哪边输了就得绕着沙滩跑一圈。”苏晓樯抬起手向着场中的夏弥空中击掌,夏弥也笑嘻嘻地顺势接上了苏晓樯的话,“当然过程中必须是一个人抱着另一个人!” 林年拇指轻轻刮了一下脸颊有些哑然,视线投向路明非那边,看见了树下阴影里默默拉伸的楚子航脑海划过了两个不同的画面,但无论是哪个画面他都有些接受不了。 就算比赛还没开始排球场地边上也已经或坐或站满围观的人了,这主要是两个18岁左右的年轻女孩的功劳,或许对面的楚子航和路明非也贡献了一些芝加哥女孩们的流量? 就这么在沙滩比基尼的环境下来看,无论是楚子航还是路明非的身材管理都是高于平均线的,楚子航和林年这种都是偷偷卷,狮心会的健身室里十次有九次能撞到林年扶着楚子航的腰(正规锻炼保护姿势)锻炼坐姿划船机,器械另一头挂的重量也总是让人怀疑这究竟是在锻炼还是在自杀。 两人都算是背着所有人偷偷卷的类型,而有些时候靠卷王太近的人也容易身不由己地跟着卷起来,典型的例子就是路明非。 平时口号是只要懒不死就往死里懒的路明非自从加入狮心会后日子就变了,跟学生会强调的“精英是自我培育的,野性生长的”口号不同,狮心会这边是“只要你想,人人都可以是精英”。 路明非属于就是“被精英”了,同为‘S’级的林年明珠在前,作为后辈的路明非谁都想看他后来居上,花花轿子人人抬,路明非就这么轻松地被架起来了,康斯坦丁和诺顿的歼灭战里出色的表现更是把他架到一个他往下看一眼就会腿抖的高度。 不想在卡塞尔学院暴死,名声扫地,那就只能跟着卷,在每天“自我提升”之后回到616宿舍,一身臭汗躺在床上的路明非都会有那么瞬间怀疑起人生——他是不是在某个节点不小心踩进了别的世界线,在这个世界线他路某人也是可以拥有八块腹肌的。 事实上路明非还真有腹肌,但先天天赋不是太好所以怎么练都只有六块,但就那六块也够林年三次推开洗浴间的门都能看见路明非拿着手机对镜子比划了,可他却从来没在社交平台上见到过他自己主动把那些照片发出去,想来还是要脸的——但可惜芬格尔不要脸,所以有些角度诡异的照片还是流进了论坛。 于是这也有了之后路明非在宿舍提菜刀跟芬格尔玩命的故事,但事后也被用几桶KFC的全家桶封了口,这就颇显‘S’级学员路明非的**廉价,后续更传出了KFC星期四买全家桶送‘S’级不雅照的学院传说。不少以为是林年**的学姐学妹们垄断了为期整整半个学期的KFC全家桶,使得期末定期体检时卡塞尔学院女学员的整体体重比往学期高了几个百分点。 思绪有些飘远了。林年坐在沙滩排球场边上的遮阳伞下,右手去拿水结果摸到了颗西瓜,看大小估计还是拿拿比特品种的基因改良小西瓜。他心想西瓜也行,就想顺手盘过来,但盘了一下没盘动,感觉西瓜跟长沙子里了一样藤还挂着。 他扭头看了一眼手里盘的西瓜,然后就看见了地上一颗脑袋蓝眼汪汪地看着自己。 林年心想要是每个西瓜都像是他一样那么可怜和漂亮,那么大概类似“瓜权保护组织”的东西就会横空出世了,口号大概就是“瓜命也是命”什么的。 “你怎么被埋地下了?” “妹妹说,凉快。” “......”林年右手搭在那颗大概品种不是拿比特而是黑美人的小西瓜上,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来,大概是想到了自己小时候也被埋在过滨海城市的沙滩上,然后自己的姐姐趴在地上,阳光从头浇到身子,她就捧着脸对着自己的脸咯咯笑。 “你姐...哦不,你妹真极品。”林年找到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然后看见夏望呆呆地盯着自己,想了想,就把水瓶递过去往下倒,夏望就张开嘴喝,有种怪异的喜剧感。 喂完水,林年抬头看了看遮阳伞,挡住阳光晒不到地上的夏望,像他这样被埋着虽然束缚了自由,但只要及时补水,似乎真的能让人省心很多...而且这种行为谈不上恶劣,大概只能算是友好的恶作剧和关心? 见鬼的恶作剧和关心。 林年把夏望挖了出来,看见他沾着沙子的纤瘦身体,沉默了几秒把身上的衬衫脱了下来披在了他身上,他也安安静静地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林年用毛巾把他脖颈间的沙子擦掉,蓝色的眼眸好奇地盯着远处已经开始的沙滩排球。 林年也抽空看了一眼那边,在他挖夏望的时候沙滩排球那边的比分已经进行到5:2,女子大学生队暂时领先。 对于这个局面他倒是不怎么意外。 夏弥这个被诺玛预评为‘A’级潜力的新生在运动上看起来格外给力,接球、托球、扣球从动作到力度都无可挑剔,最关键是身材也格外适合排球这种高烈度起跳的运动,动作都能做得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又美观又英气。 苏晓樯这边也完全不差,虽然身体素质是硬伤,但那也是比起混血种而言,在有效锻炼后强化过后即使她给人留下的印象是经常生病孱弱,但在健康的时候还是在普通人水平线以上的。 排球重重落在了地上,路明非扑救失败,吃了一嘴沙,比分继续来到6:2。 其实最重要的还是苏晓樯和夏弥似乎早早就沟通好了,商量好了战略,那就是专打对面的薄弱点,也就是路明非这一环。 排球这种东西是讲究身位的,楚子航就算再能打,也不能次次救得了场,无论是夏弥还是苏晓樯都专挑着路明非别住楚子航移动路线后的死角扣杀。 这种球除非路明非在对面击球的瞬间就放弃避开让楚子航处理,不然结局就是十次八次被得分...但如果路明非每次都让给楚子航接的话,这又跟楚子航一打二又有什么区别了呢? 在开场几颗球后两边都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这次打赌算是路明非和楚子航这边完全被算计拿捏了,一局定胜负,21分制,没有暂停,完全不给路明非和楚子航这边重新制定战术的机会。 这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苏晓樯的坏主意,亏得路明非以为抱住楚子航的大腿就能白嫖一天汽水钱了,结果现在丢球丢到爽,让一旁围观的沙滩路人们乐子看到饱了。 “哥们儿!能不能行啊!别拖累了你旁边的帅哥啊!”有兄弟幸灾乐祸地冲着场地里的路明非喊。 “你行你上啊!”路明非苦着脸很想这么喊回去...但嫌更丢脸就没吱声儿,他哪里想得到看起来细胳膊细腿的学妹扣杀和发球力度那么狠?想来还是被美色误导忘记了这女孩再怎么美丽妖精也是个实打实被诺玛判定为‘A’级潜力的混血种的事实了。 师兄...你要给点劲儿啊! 路明非扭头看向楚子航,满脸都写满了这几个字。 但楚子航怎么办?楚子航只能默然地转头看向排球网对面手里抛着球笑嘻嘻地看着自己的夏弥,等待着下一次发球。 他们这边赢的那两分都是靠楚子航发球赢来的,这边定的规矩是谁得分谁发球,接发球方得分就置换发球权,所以按理来说他们这边也是有快速掰平比分的办法,那就是楚子航一直发球一直得分...但在大庭广众之下他真的合适暴力扣球用纯粹的力量打崩对面的两个女孩子吗? 答案是否定的,楚师兄虽然人如桃花岛滴水不进的石头,但一些基础的人情世故还是懂得的,毕竟以前有人细心地教过他,他还在那人面前闹了不少笑话。 ...... 只是那个人是谁来着?楚子航耳边的嘈杂声被思绪拉得很长,沙滩上的树叶在随着湖风摇晃,阴影像是枝叶的脉络在树下女孩的身上蔓延生长,远处的湖水冲刷沙滩发出哗哗的声音,白鸟也恰到好处地掠过头顶和树上的蝉一起发出鸣叫。 “我去,师兄!球要来了!”路明非高呼。 楚子航下意识抬头就看见那网后高高跳起的女孩,小腹舒展线条紧绷,扬起的右手笔直朝天,像是要拍击的不是排球而是她头顶的太阳...啊,原来苏晓樯那边连光照的角度都算到了,在发球时楚子航只能模糊地看见那个女孩的轮廓,看不清脸,但就是如此那股怪异的熟悉感才快速地从水面下涌起了,黑色的泡沫不断向上,要将水面上的冰层给顶碎。 球重重地落在了楚子航的脚边打着旋,黄沙溅起黏在他的脚踝上,而他依旧双腿微张保持着准备接球的动作。 “好样的!姐妹儿!”有女孩被夏弥那完美的发球姿态给征服得尖叫了起来,毕竟1米63左右的女孩能起跳扣球的高度能达到近三米(中国女排最优秀的弹跳高度是三米三,夏弥也算是比较收敛了)算是相当赏心悦目了,观感极佳。 一旁的比分板被毛遂自荐成为裁判的路人小哥翻到了7:1。 完了完了完了。 路明非心碎了,向来靠谱的师兄似乎也被美色给诱惑了,刚才你一定是看人家学妹的马甲线入迷了才忘记接球了吧?要分清楚场合啊师兄!急色是换不来美人归的!用你的超‘A’级实力强硬地征服学妹啊!这才是冷面杀胚应该做的事情啊! 楚子航捡起球丢回网那边,扭头看向遮阳伞下正在拿矿泉水往夏望头上浇给他降温的林年,他有些话想跟林年说,但现在委实不是时候,因为对面苏晓樯接过球后已经开始跃跃欲试了。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三十三章:意外之人 遮阳伞插在沙子里,阳光照在外沿的白沙上折射的光照亮者两人的脸。 夏望在看着林年,那双湛蓝的眼睛里倒影着林年的轮廓,让人想起黏人但性格又胆小的狗,非常喜欢盯着人看。 林年知道夏望在看自己,但他不知道这个孩子到底在想什么,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干脆什么也不说,于是两人都没说话。 人与人之间最舒服的关系是可以一直说话,也可以一直不说话,当两人共处一个空间时不会因为沉默而涌起尴尬,那就代表彼此之间的关系已经紧密到几乎没有冗杂泡沫存在的空间。 可林年并不觉得自己和夏望的关系很好,毕竟他们才认识不到两天。那难道就是因为他们两人的相性很好?林年不知道。 相性这种东西就像齿轮之间的咬合,当两个齿轮靠近时,只需要一些外部的推动就会自然而然地成为一块和谐的整体,那么就林年对夏望最大的感受是麻烦。 他不知道夏望的过去,也本能地不想去探究夏望的过去,那是一种近乎直觉的本能,深究不一定会有答案,只会让自己徒增烦恼。可为什么他早已经清楚地感受到麻烦的情绪却依旧没有如避洪水猛兽一样避开呢?林年也不知道。 或许他是知道的,只是没有往那个答案的方向去深想。 从冰水箱中捞出了一颗西瓜,“啪”一声,林年屈指弹在了西瓜的顶部的圆点处,那里是西瓜皮最薄的地方,食指一弹通透的力量渗入西瓜就裂开成了两半,他自己拿一半,另一半递给了夏望。 “慢点吃。”林年看见拿起来就准备把脑袋埋进去的夏望提醒。 夏望犹豫了一下,还是按捺住了那原始的冲动,握住了林年递过来的勺子开始费劲地挖了起来。看着这孩子用勺子的样子,林年还有些担心他会不会一口把勺子一起吃下去了...他没那么好的胃口吧? 舀着西瓜吃,两人就那么安静地坐在遮阳伞底下看着战况趋近白热化的沙滩排球。 按照常理来讲,被抓住破绽的“衰仔靓仔队”应该很快就会被“谁说女子不如男队”打到21分满干碎掉。但现在的比分牌已经逐渐翻到了17:16了,随着排球被重重砸落在沙地上余势不减地旋出一小撮沙子在苏晓樯系着红绳的脚踝上,比分也正式17:17平。 全场欢呼,现在的沙滩排球场周围已经聚满人了,帅哥靓女打球向来是吸睛的看点,而如果球打得还技术性爆棚,对抗性拉满,那么一时间场地周围的火爆就是理所应当的了。 是的,对抗性拉满。 本该一边倒的局势莫名地成为了你来我往的拉锯战。 首先明确一点,不是路明非彻底不要脸了,让沙滩排球成了楚子航一个人的游戏;也不是路明非和楚子航找到破局的办法了,成功地打破了对面专攻弱点的打法。 能把比分拉平到接近赛点的原因只有一个,而这个原因也是让所有人最匪夷所思,难以想象到的。 原本场上的比分一度被拉到了13:3,就在场地周围的观众都忍不住摇头的时候...路明非支棱起来了。 原因就是这么简单,唯一的薄弱点忽然消失了,那么自然而然的夏弥和苏晓樯的攻势就土崩瓦解了,没有短板的队伍就是一块严丝合缝的钢板,无懈可击。 场上,发球权在楚子航手上,他左肩对球网,两脚左右开立与肩同宽,两眼注视着球网对面微微弯曲着腰有些气喘吁吁的夏弥往天上抛球。 在他抛球的瞬间,夏弥敏锐地捕捉到了楚子航抛球时视线的落点,然后快速动起来了。 她全力向后撤,而身后的苏晓樯也默契地让开了身位,这是两人这场球打出来的经验——只要是楚子航的发球,必须由夏弥来接,也只有夏弥能接住,而只要接住了这一球,苏晓樯再进攻就能得分。 楚子航起跳,这是一发大力跳发球,先将球向前抛起然后上步起跳猛地扣球,以楚子航惊人的弹跳力这一次发球基本上就是一次暴力的扣杀,力大势沉速度也快到离谱,就算是校队的排球运动员也很难敢说接住这发球的把握能有六成以上。 楚子航一掌拍在球上,球在空中掠过一道几乎与对场地面形成了50°角的直线,然而球的落点却完全没在他之前视线撇的那一处,而是场地的另一侧! 在所有人几乎都看到了球砸进沙子里弹起的画面瞬间,一道白色的闪电骤然扑了过去,那是夏弥,她在急退的过程中忽然一个变相猛地扑到了排球的落地点,双手打开用尽全力往天上推,以巧妙的力道改变了排球的运动轨迹。 “这都能接住?”看球的哥们儿们都惊呆了,不乏真正懂排球的人对于夏弥这个临场判断、变相扑救的能力惊呼一声我靠。 排球高高弹起,苏晓樯快速上步,在球落下到一定距离时再垫球,在她身后夏弥调整好姿势三步上前以一个鱼儿出水般的跳跃升空,看她那优美的身体在阳光下曲起的弧度,脚丫几乎快触碰到向后伸展的手指间,整个人绷成了完美的‘C’形,然后发力暴扣! 场外任何一个人,哪怕是围观的沙滩排球专精运动员都为这女孩的力量感到惊讶,那排球在砰响声中的暴力美直接震撼了每一个人。 来自‘A’级混血种的全力扣杀,要知道在卡塞尔学院就算最普通的女生只要愿意基本都能一个暴扣把篮筐给扯下来,在不拍爆排球的发力限度下,这一记扣杀基本达到了一旦处理不得当就得受伤的水准。 可以看得出来夏弥是认真上了,看咬得那么紧的比分就能看出两边玩得都很上头,基本都是在保持不暴露超乎常人的水准下最大限度比赛了。 夏弥这一球对准的是后场内路明非的左后侧点,那个点位对于楚子航来说是死角,如果楚子航想强行接球就必须撞开路明非,但夏弥赌的就是楚子航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路明非顶飞。 事实上楚子航也是这么做的,他目视这发暴扣飞向路明非,而按照正常剧本——但凡是任何对路明非这个物种的体能和运动能力有所了解的人的剧本来看,路明非必然会选择避开这记扣杀,亦或者完全反应不过来。 基本上在半小时前,就连场边的观众们也都会这样判断,但换作半小时后的现在,所有穿着沙滩裤比基尼的人都双手握拳紧张地盯着路明非期待他的表现。 众望所归之下,路明非一个后撤步,双手抱拳准到不能再准地进行了一个拦截,携带完美的力量和速度的扣杀被稳稳地接住了,就连一直在唱衰嘘路明非的几个哥们儿都忍不住叫好! 球飞到了空中,楚子航快步上前然后起跳扣杀! 这一次夏弥盯住楚子航的双手而不是眼睛了,视线可以骗人,但击打手的运动轨迹不会。以她的速度、反应和身体能力是完全可以在楚子航做出击打挥手动作的瞬间还未触碰到排球,就能提前预判球的落点。 楚子航出手了,夏弥看见他右手挥动的角度立刻预判出了排球的扣杀点,是在苏晓樯的正后方。 这是个完美的死角,因为苏晓樯就在她的身后,她想强行接这个球大概就得把苏晓樯撞躺下然后硬去接球,对面这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夏弥这边苏晓樯也是防守的薄弱点。 然而,女子队这边的配合却是强太多了,夏弥在楚子航手有动作,自己有判断的第一时间头也不回就喊了一声:“下腰!” 在她身后有舞蹈底子的苏晓樯想也不想就按照夏弥的指示向后下腰了,比基尼露出的白净小腹上晶莹的汗水也被那凌厉的动作甩出了清晰的水痕。 在惊呼之中,夏弥一个干净利落的单手触“地”后翻就越过了身后下腰的苏晓樯,这超乎想象的一幕让所有人都呆住了,只是一眨眼之间,夏弥就已经翻越到了预计的楚子航扣杀点位前。 但可惜的是…夏弥并没有等到飞速的排球杀来。 球网对面楚子航被重力牵引落地,原本挥击的右手控挥,左手一抬排球,借着在他身后起跳的路明非出现在了夏弥和苏晓樯的视线中! 场外的观众觉得时间似乎倒带了那么几秒,因为路明非在空中的姿态简直就跟数秒前的夏弥一模一样,身躯因为发力折弯成了近乎“C”形,每一根线条每一束肌肉发力,从头到尾完美复刻! “给我得分!”路明非意气风发地大吼一声,然后进行击球。 扣杀,球落入沙地中,那旋转的力道也跟夏弥那一球如出一辙,比分牌再翻一分! 不远处的遮阳伞下,林年舀了一勺西瓜放进嘴里,全程注意着沙滩排球比赛的他看着落地跟楚子航击掌庆祝得分的路明非目光中明悟了些许,像是忽然想明白了之前一直无法理解的疑问。 “这就难怪了。”他轻声说。 不过那也不是太过要紧的事情,想通了也就想通了,他也不会就着去做什么多余的事情。 这时他听见了清脆的咔擦的咀嚼声,转头看向身旁发现是夏望在啃西瓜皮了,这孩子当真好牙口,也不挑食,想来也是特别好养活的类型。 真得亏他吃完了自己的没来馋他的,林年什么也没说放下勺子把剩下大半的西瓜递了过去,头也没有转,大概是不想看到那双蓝汪汪的眼睛。 他的确没有看见夏望的眼睛,但却看到了其他的东西,比如一双涂着黑色指甲油,脚指头豆蔻如玉的双脚规整地踩在了阳光与遮阳伞阴影的分界线上,就像精雕玉琢的玩物诱人抓睛。 这毫无疑问是个女人的脚,或者用女孩来形容更好,目光继续顺着往上看,是完全不输于、甚至远超苏晓樯或者夏弥的好身材,高挑、匀称,气质非凡,几乎能让人想到“维多利亚的秘密”里的天使们,而她的泳装打扮也和天使一般是纯白色的分式比基尼,下身的腰间还系着一个妖娆的蝴蝶结。 如果说苏晓樯和夏弥的美是青春活力的美,那么这个女孩就可以大方地用“性感”来称赞了。 因为这毫无疑问是个美到冒泡的女孩,更别提她还有着和她身材一样天使的白金色长发散漫地扎在身后,使得不少看沙滩排球的男人们视线都忍不住从激烈的比赛上转移到了这边,只为那实在惊艳的风景吹一声轻佻难耐的口哨。 可到头来,面对这诱人而美丽的胴体,林年的视线从来都没有落到这个女孩任何足以激起男人性感点的地方。 他的目光只落在了两处——那女孩毫不遮掩的腰部以及左胸偏上方的两道颜色稍深的圆形伤疤。 那是伤口愈合后不可避免的凹陷疤痕,落在女孩那近乎完美的身体上让人不可遏制地升起一股奇特的惋惜感——并非是对美感残缺的惋惜,而是对艺术品曾经招收的苦难感到揪心。 林年看了她很久,直到任何人都会觉得看那么久是否有些不礼貌时,对方也没有对此表达任何反感,那张漂亮优雅的脸蛋上从头到尾都保持着笑容,直到林年愿意主动去开口说道: “...真巧啊。” “是啊,真巧啊。” 穿着白色比基尼的维乐娃·赫尔辛基挽了一下肩头上的白金发丝,轻轻俯身,没入了遮阳伞的阴影中,与林年同处了一片空间,低头笑望着他,“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林年前辈。”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三十四章:只是闲聊 冰凉的罐装‘dr pepper’(胡椒博士,七喜公司生产的畅销焦糖碳酸饮料)从冰桶里拿出递进了维乐娃·赫尔辛基的手里,冰水的露珠从罐身上那白晃晃一隅流下沁在了白嫩的手心里,还没喝就有些沁人心脾了。 林年看着那纤白的手指扣开了拉环,“呲”一声,简直活让人想起一个皮囊袋被戳穿了一个小洞,里面那些藏在阴处的,无人知晓的黑暗,全部顺着喷涌了出来。泡沫和黑水蔓延着从白嫩的手上流淌下去,连带着汩汩涌出的那些声音是尖细的,失了真,总之没有了原来的模样,所以也绝不用去细听。 遮阳伞下侧坐着的维乐娃在林年的注视下扬起脖颈长喝了一口汽水,放下后悠长地吐了一口气,冰雪上的公主就算在炎日里也是那么冻人,每一寸肌肤就算带着汗水都显得那么清凉。 她转头看见林年手中同样也抓了一瓶玻璃装的可口可乐,于是她向林年举罐,大意是要碰杯。而她的动作也特别有意思,右臂平肩,直伸酒杯。 这是正统的举杯动作,在北欧人的文化里完整的举杯动作往往代表自己未藏武器,因为那些年生大家都是西装革履出混生活的,不体面的刀子和枪都藏在体面的衣服下,一旦伸过长了手,里面的不体面就会露出来。 维乐娃没有说话,那么散漫地坐在绿蓝交间的野餐垫上,在她的身旁夏望很懂事地在看远处自己的妹妹打排球,在人多的场合他总是懂得如何独处,让人安心得过头。 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见到这个女孩了。林年心中想,并且很快就得到了答案。他是清楚地记得的——他记得他该记得的每一件事,但最后一次见面维乐娃·赫尔辛基这个女孩的那个日期,估计很多健忘的人也不会忘记。 2010年,8月21日,康斯坦丁狙击战役,契机一共渡过了337天,接近一年的时间。 那一天发生了很多不好的事情,但最终的结局大体上或许是好的。 就像人们抬着一块巨大的玻璃,偶然之间磕碎了一个角,它却也是大体完好的,即使那块落地的残渣永远留在了街边角落的黑色水洼里——识大体!混血种们永远都是识大体的人,不会在意遗弃的边角料。 看着林年用拇指弹开了可乐的瓶盖,没有任何泡沫涌出来,里面的液体平静的让人质疑那些黑色的究竟是碳酸汽水还是别的什么冒名顶替的东西,只有少许的气泡在里面涌动才能证明它的确是那么样东西。 “干杯。”维乐娃手中的饮料罐和玻璃瓶轻轻碰撞,声音不那么清脆,意料之中的沉闷。 “为什么干杯?”林年浅呷了一下口冰凉的汽水问。值得一提的是他的问题重点在于“为了什么而干杯”,而非是疑问句中常见的“为什么”。 因为林年看得出这个女孩干杯的行为是有所庆祝的,并不只是随手的、随处可见的举杯:如是“虽然不知道为了什么,但我想我们应该干杯!”那种宣泄不知名愉快的行为,林年想她所说的干杯是有含义的,她的的确确是在为了庆祝什么事情而干杯,且那件事必然让她感到愉快,想要与自己分享但又不易直说,所以表达得如此正式、含蓄。 “为了近一年后终于可以畅饮自己喜欢的饮料。”维乐娃右手转动着‘dr pepper’的紫黑色印花罐子。 她说:“我小时候在芬兰时很喜欢喝汽水饮料,bonne bilberry 果汁、fazer燕麦饮料,但最喜欢的还是汽水,碳酸汽水。芬兰经常下雪,一下就容易积厚,所以我的国家大多数家庭的门都是向内侧拉开的,如果是谁家装的门是向外侧,那么他们大概就得倒霉了,毕竟被超过大门的厚雪挡住上班的路可是寻常可见的事情。” “第一次这么听说,很新奇。”林年说。 “有时间你真的可以来一次芬兰,就去赫尔辛基,虽然芬兰经常见雪,但因为北大西洋暖流的缘故大体还是不冷的,或者说是比地球上其他地方同纬度的地区要温暖。有雪的日子里空气也清新干爽,不会有潮湿沁骨的湿冷感,所以我从小在供暖的屋子里我也养成了喜欢喝冰饮料的习惯...你知道在芬兰怎么冻饮料吗?” 林年摇头。 “我们不用冰柜,尽管我们家家户户都有冰柜,毕竟芬兰也有热的时候。不知道其他人如何,但我从小就喜欢把饮料,有时是可乐有时是蓝莓饮料埋进门外的积雪里,让他自然冷冻。”她喝着饮料说,“但我家的女佣经常会去把我冻起来的饮料藏起来,因为她是听我妈妈的话来照顾我的,认为这么做不卫生。” “可饮料是装在饮料瓶里的。”林年点出这一点。 “是啊,但她觉得雪是脏的,会弄脏饮料罐,而我喝饮料从来不喜欢用习惯,在嘴巴接触饮料瓶的时候会吃进去雪里沾染的脏东西...她经常用狗狗会在雪里大便来吓唬我,说有小孩喝了不干净的罐装饮料得了白血病,但我从来都不听这些。”维乐娃耸肩。 林年不知道说什么,所以“嗯”了一声,然后默然。 女孩聊起了往事,和一些奇怪的事情,男孩该做的就是沉默和倾听,这是林年从苏晓樯身上学到的。 两人相处的这一年来并非一帆风顺,就算是那么喜欢着林年的女孩其实也有自己的脾气。 比如聊天之中对于苏晓樯的话题,他的回答为何会得到不大好的效果。为何苏晓樯兴致勃勃地聊起在卡塞尔学院里的苦恼,他提出针对性的建议得到的却是少许敷衍的感谢和拥抱。他知道那时她还是爱她的,但那女孩本身的情绪必然比起以往是不甚高昂的,这就导向了一个结果——他做错了什么。 于是在偶尔一场不算成功的约会后回到寝室的他,是有着大半部分时间和恋爱专家路明非以及情场教授芬格尔讨论过这些情感问题的。 最后在教授与专家的研讨下,他得到了答案,即,那些女孩们都是来自金星的问题专家,而不少男孩们也都是火星的改造达人,男孩并不需要针对女孩的问题、故事提出建议,她们需要的是倾听,也仅仅只有倾听。 况且,他和维乐娃之间也只是在闲聊,无论过去如何,现在久别重逢熟人之间的闲聊,既然是闲聊,什么话题都可以,说学校,说感情,说政治,当然以及说以前的趣事。 维乐娃看着安静的林年,似乎很高兴这个男孩的反应,喝了一口饮料主动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很任性?” “小孩子都是这样。”林年说,“小时候也有人让我洗干净苹果再吃,但我从来都不这么做,因为我认为我被教导生水不能喝,那么用生水洗过的苹果为什么就能吃了?老师教导过我们生水不能喝,但没教导我们苹果不能吃,所以必须生水洗苹果再吃,这是不合道理的。” 维乐娃愣了一下,忽然乐了:“你小时候真极品,你有把你的想法和提醒你的人说过吗?他什么反应?” “说了,理直气壮地说的,然后她隔天就在水果篮子里随机挑选一些水果抹了一层白醋风干,当我吃到的时候差点酸掉牙齿,我生气地跑进厨房问她为什么这样做,她说白醋可以喝,没洗过的苹果也可以吃,为什么白醋洗苹果就不能吃?” “这是在偷换概念吧?而且偷换得还不是很巧妙,有种强词夺理的感觉。”维乐娃点评。 “我也是这么说的,她边切菜别说:哦,那你为什么不洗一遍再吃呢?”林年说,“之后我拿到水果都会洗一遍再吃了。说回你在雪地里埋饮料的故事,应该还有下文吧?” “当然有的。但我想我们叛逆的出发点可能不一样。”维乐娃摇晃着饮料罐说,“你是因为‘轴’,认死理,所以才和关心你的人作对。而我的话...一半一半吧?有‘轴’的成分在里面,因为我的确喜欢用雪冰镇饮料,因为我认为雪冻出来的饮料有冬天的味道,冰柜里只有冰柜的味道。而另一半,大概就是我只是想和那个女佣作对。” “我不喜欢她。她不让我做什么我就偏要做什么。她不让我埋饮料我就在庄园的积雪里到处藏饮料,她限制我每天喝饮料的数量保护牙齿,我就把饮料罐藏在保温杯里倒出来的是白水,她不在了我就打开保温杯把饮料罐取出来喝个痛快。”维乐娃笑了笑,“现在想来感觉挺幼稚的,就喝饮料之一点起码最后付出代价的人是我,到今天我也讨厌牙医。” “你很讨厌那个女佣?” “小时候讨厌,因为小时候我觉得她是妈妈的应声虫,所以才喜欢和她作对,” “你不喜欢你的妈妈?”林年顿了一下。 “不能说不喜欢。”维乐娃想了想,摇头,“每个孩子都有叛逆的时候,而我的叛逆期来得比较早,也有可能是家庭环境的因素在里面吧...小孩总会因为觉得大人不关心自己而莫名地去做一些置气的行为,但事实上的确我的妈妈那时并不关心我。” “她打你骂你?” “不,我一年能和她见面的次数不超过三次,她总在外面忙事情,和邻国的王室定期联络关系,与‘old money’(老权贵们,真正的‘上流阶级’的代表)互通有无,定期组织聚会维持我们家族在上流社会的地位和影响力,这是她这一辈子最看重的东西,没有之一。”维乐娃说。 林年想起了曾经曼蒂与自己提到过这位女孩的显赫身世,在他的想象里维乐娃应该是每天出入瑞典王室与公主王子们交流马术和礼仪学,很难想得到对方聊起往事时提到的却是和女佣斗智斗勇,在雪地里到处埋碳酸饮料,有种恺撒·加图索跟他提到过偷偷打ps游戏机的感觉。 “她不关心我,所以我喜欢闹,但她根本没有给我闹的机会,只用各种课程塞满我的生活,所以我就闹我身边和她有关的人,女佣就是个例子,每一个女佣都被我刁难过,哭着打电话向我妈妈哭诉我有多过分。”维乐娃淡然地说, “我每次听见电话那头我妈妈愤怒的斥责就会感到很痛快,比连喝三罐冰镇的汽水还要痛快。” 林年想了想那个场景,庄园里走廊上红着眼睛的女佣站在电话机旁,白金色头发,华冠丽服的小女孩趾高气昂地拿着听筒蔑视对面母亲斥责,那副斗胜了的小公鸡的模样真值得奖励一瓶冰镇的汽水。 于是林年给她开了新一瓶汽水,还是‘dr pepper’。 “谢谢。”维乐娃接过,礼貌地道谢。 “你妈妈会斥责你代表她还是爱你的。”林年说。 “是啊,她还是爱我的,即使因为很多事情忽视了我的成长。但她还是雷打不动的每一年在我过生日的时候、她的生日的时候,我父亲的忌日的时候回来庄园和我一起吃一顿饭。 “每年的那三天的确是我最幸福的时候,即使是父亲的忌日时,能和她坐在庄园外的草坪里看星星缅怀亲人时我也是那么幸福。起码那三天71个小时里我是知道她是爱我的。”她说。 林年刚想点头说些什么,却又被接下来她口中如手里饮料那般沁人的话止住了。 “但我宁愿她不爱我。”维乐娃淡淡地说。 林年抬头看了她一眼,那个女孩的表情还是那么常然,只是眼眸里有些漠然的情绪。他不说话,等下文。 在话题开始之前,打开那罐汽水钱,他就知道有些泡沫与声音是会涌出来的,就算你作弊般轻轻裂开缝子,把里面的气一点点地放掉,那里面涌出来的气体总数还是不变的,只是以不同的形式更缓和的方式流出了。 “现在想来如果那时候她根本没有关心过我,根本没有在意我过,彻头彻尾地无视我,或许我之后的日子就会好过很多吧?”维乐娃侧头望着沙滩说,“那样一来的话,她那一天跪在我面前,求我救救赫尔辛基家族的时候,我就能残忍地嘲笑她,然后转头离开吧?” 林年手指轻轻捏着可乐瓶转动了一圈,还是默然。 “我现在都还很清楚地记得,就是忽然的某一天,我在我的房间窗口看到了她的车从远处牧场旁的小路驶向了庄园的铁门。那一天不是一年里重要三天的任何一天,所以我感到很高兴,但我那时却强绷着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去庄园的门口质问她为什么忽然回来?是姑姑那边的瑞典王宫着火了吗?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拉着我的手走进庄园。 “我当时应该预感到有什么事情不对劲的,但那时我还小,大概14、15岁左右,满脑子只想着怎么证明自己并不需要她的爱。直到回过神来时,我发现我已经站在了我爸爸的遗像的侧厅中,她让所有的佣人去庄园外面等候,说有件事情要通知我...” 林年看着维乐娃,维乐娃却没有看任何地方,喝着汽水眼神满是追忆,远处密歇根湖的波光落在她的眼睛里却折射出了记忆中庄园外牧场上的白茫茫一片。 “我还记得那天是阴天,阴雨绵绵,头一次芬兰的天气会让我感受到湿冷,我想去把侧厅的窗帘拉上,才转身就听见她问我: “维乐娃,我的女儿,你愿不愿意为了家族奉献你的人生,以作为柴薪继续照亮赫尔辛基家族的传承?”维乐娃幽幽地说。 “我不太理解。”林年说。 “赫尔辛基家族惹上了不该惹的人,自以为是的旧贵族碰见真正的强权,一个妄想着将亡夫的家族继续推向新鼎盛的女人的一次竖敌失误。”维乐娃缓缓地说,“答案就是原本就已经不可避免走向下坡路,只为血脉中与邻国王室丝缕关系在上流社会挂住面子的玻璃家族被重锤砸得粉碎。” 林年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维乐娃,但没有说话。 “所以赫尔辛基家族倒塌了,一切的一切,从商业上,家族关系上,甚至上流社会的交际。我的母亲和我说,现在是家族的存亡之际,也是你父亲寄托给我的骄傲的紧张之际,我们不幸遇到的敌人太过强大,我们只能低头祈求他们的原谅,给予我们重新你父亲生前期望的家族应该得到的尊敬和荣耀。” “我当时知道发生了很糟糕的事情,但还是强绷住了害怕的心理,梗着脖子跟她说,妈妈,尊敬和荣耀从来不是祈求来的。” 维乐娃说到这里沉默了很久,林年也不曾催她,耳边到处都是沙滩上的喧嚣,但两人都听不见了,遮阳伞底下的空气似乎也回到了那阴雨绵绵一天下庄园的那副男人的遗像前,都是那样的死寂沉默,骨子里透着不爽利的湿冷感。 维乐娃抬头说,“那时她回答我说,不,你错了,你还太小,太年轻,见到的事情太少了。这个世界上的确是有那么一小群人的,当他们不悦的视线落在了你身上,要施以雷霆惩戒你时,你能做的只有祈求和原谅,因为你一旦还击,你得到的不会是尊敬和荣耀,而是我不想同现在你年纪讲述的羞辱。” 她顿了一下,说:“我说他们想要什么?她说他们想要你,想要你的血统,她们说赫尔辛基家族或许唯一的价值就在于你,他们想要得到你未来的支配权。” 未来的支配权。不如说那群赫尔辛基夫人口中高高在上的人想要的是一个14、15岁年轻靓丽女孩的所有,从那头白金色的头发,到清澈亮丽的绿色瞳孔,到精致高耸的琼鼻,再到微有规模的胸部和笔直白皙的腿,从头到脚每一根汗毛和每一滴少女纯洁的血液,名叫维乐娃·赫尔辛基这个女人的“拥有权”。 那是多么恐怖的话啊,夺走属于自己的未来。林年可以想象那时候那个稚嫩女孩的茫然,站在自己母亲面前脑海中涌起的对于“支配权”产生的肮脏污秽的联想,于是恐惧也随之冒起,牙关颤抖,黑色的情绪一寸寸填满全身的毛孔,那股阴雨天的湿冷感就被封在了血管和肌肉里,直到神经和骨头一起坏死,疼痛得不能自已。 “我拒绝了。”维乐娃说,“我害怕地后退了一步,撞到桌子,大声说你在说什么疯话?你一年就回来三天,今天忽然回来我以为你给我带了什么礼物,你要给我什么惊喜,这就是你给我的惊喜吗?你个婊子养的东西!那时我有些口不择言,或许骂得比这更难听,但我现在已经记不得原话了。” 林年点头。 “我以为她会给我一耳光,甚至我期待她恶毒、蛮不讲理地拉扯我的衣服,虐待我,强迫我,但他没有。 维乐娃平静地说:“因为当我回过神来后就发现她跪了下来。” “那个曾经那么骄傲的女人,那么雍容华贵的女人,在你面前端持母亲架子的女人忽然就垮下来了。就像高楼的脚手架抽掉了最重要的一块木条,轰隆一声所有千日千夜搭建好的框架全部散掉了,砸在了地上断的断,碎的碎,一片狼藉。 “她说,我求你,维乐娃,救救你父亲的家族,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仅剩下的引以为豪的东西了。” “你父亲引以为豪的东西应该是你,而不是你的家族。”林年淡淡地说。是的,他的确不该提出建议,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可惜我知道我父亲不是这样的人。”维乐娃缓缓说,“我的父亲认为家族荣誉比一切都要重要,为了家族荣誉他甚至能去舔别人的鞋子,他和瑞典王室的一些权贵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即使那个人年龄比他大上许多,他也愿意这么做,因为这样能维稳家族在社会的地位。” 林年不说话了,安静听,时而抿一口涩口的汽水。 “我的妈妈是爱那个男人的,爱得有些疯狂,所以她才会即使爱我也一年三天也不回家,我有时分不清楚她爱我多一些还是爱家族多一些。 “我想大概是不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的,因为她爱家族不是因为她真的爱那些荣誉和金钱,我知道她真正爱的是她的亡夫,我的父亲。所以我真的要残忍地去质问她你爱我多一些还是爱你的丈夫多一些吗?” 维乐娃低声说:“她跪下求我,我拿我手边一切的东西砸她,因为我知道如果我不这样做,不能激起她的怒火,事态就会真正地划向不能更改的结局。但她还是让我失望了,她一直跪在那里看着我,额头都被砸流血了也没有起来。我质问她你是不是把我当工具?我是不是你从小到大养的肉猪?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我?你如果不爱我那你为什么要在我花滑得奖时见人就夸我是你的女儿?你再这样信不信我从这里跳下去自杀!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跪在那里看着我,应该是哭了,所以我也哭得很厉害。到最后我们就抱在一起哭,想起来很蠢,但哭完后我就收拾行李离开了庄园,坐上了那辆我从小到大就想坐的宾利车...哦忘了提了,我母亲的座驾是一辆老款的宾利,那是我父亲最喜欢的车,一直到他死后我母亲也坚持坐它去工作和出行,即使它已经老得不像话了,大小毛病一大堆。 “可笑的是,我以前看我母亲坐车离开时都想着总有一天我也要坐着那辆车离开庄园,这在我心中代表着成熟和独立...然后我的确坐上了那辆车离开了,但却不是以我想要的那种形式。”维乐娃说到这里居然笑了起来,就像被曾经自己的幻想与现实恰如曼妥思丢进了可乐瓶里发生的冲突反应逗乐了一样,起码那时车上的维乐娃·赫尔辛基心情的确是如黑**涌般崩溃的。 “那群权贵,你母亲口中的所谓惹不起的大人物,他们的目的应该没有那么三俗。”林年避开她的笑容说。 “的确,原本我以为我的未来会很糟,比《茶花女》还糟糕,但后来我才知道他们看中的的确是如他们最开始与我妈妈说的那样,在当时我的世界中还是抽象的,不能理解的奇妙的东西。” “血统。”维乐娃轻巧地把半满的饮料罐立着在食指顶端上快速旋转,这股巧劲让远处偷窥着这边的人惊讶地睁大眼睛,不少试图模仿的还把饮料倒在了身上。 “我居然是混血种,赫尔辛基家族历史上有过混血种,到了我这一代血统返祖达到了喜人的水准。”维乐娃说,“那位权贵背后的势力希望赫尔辛基家族成为他们的附庸,他们不缺打手,但却缺少欧洲真正的上流社会中具有一定印象里的拥趸。 “社会上的话语权这种东西他们是永远不嫌多的,而他们在我身上看到了他们所认同的优秀血统,他们认为拥有着血统的人天生就是高级的,也只有高级的人才配掌控权柄。所以他们在一个昏暗的大房间中许诺我如果我为他们做事,以他们为‘眼’,那么赫尔辛基家族将迎来他的祖辈根本不敢想象的巅峰。” “你同意了。”林年说。 “我同意了,没有理由不同意,我以为我的未来会很糟,成为大人物手中的玩物,真正没有尊严的奴隶——不要小瞧14、15岁少女对于性黑暗的幻想,我甚至在最崩溃的时候试图割裂自己的...” 维乐娃没把下面的话说出口,以为林年伸手两根手指贴了一下她的嘴唇,视线默然落在她身后啃西瓜皮的夏望身上。 “对不起,失言了。”维乐娃点头表示道歉。 “没事。”林年摇头,“我大概明白你想说什么,又想庆祝什么了。但你应该知道的,这一切都还没有完,你与一些人达成了契约,即使你失败过一次,但契约还是会继续履行下去。” “我是知道的,现在的我也并非在向你诉苦。”维乐娃轻轻颔首。 她只是在道歉。林年心里是知道的,但他却只是摇了摇头,不是不接受这些道歉,而是对整件事情,这个女孩的遭遇,以及她之后所做的,自己又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发生的故事感到有些情绪复杂。 他不会承诺这个女孩他能做到什么,因为他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他能插手的,并非是能力的限制,而是立场的问题。 他今天就暂时只当听了一个故事,一个原本他不甚了解又忽然消失在他生活中的女孩的故事。 ...可能以后他会有一个立场去介入故事里,但那也是以后的可能了。 “那么现在你准备做什么?”林年喝了口还剩下大半的可乐问。 “做什么?”维乐娃话语慢了几拍,看向林年然后又举杯,“既然是沙滩上的偶遇,当然就是叙旧、畅饮,然后玩耍了。我一样被滞留在了芝加哥,地铁工人可不会在乎赫尔辛基家族的荣耀,我想他们就连加图索家族的荣耀也不在乎...前提是学生会会长也被留在了这里,但据我所知他现在还在爱琴海漂流垂钓。” “所以你之前是在庆祝什么?”林年回到了最原初的那个话题。 “这个当然就是庆祝我可以重新肆无忌惮地喝碳酸饮料了啊!” 维乐娃忽然笑得只剩下眼缝,大方地和林年撞杯,“你忘了?之前我不是在康斯坦丁战役中受伤了吗?有个没良心的家伙打了我枪,用的还是致命的汞芯炼金弹头,如果不是你来得及时,我大概已经死了。就算没有死在医院抢救也是够呛的。 “或许我得感谢某些人认为我还是有利用价值的,所以不惜重金把我从‘海拉’(死神)那里拖了回来,为了避免腹胀、肠蠕动和骨质脱钙,医生嘱咐我长时间都不能喝碳酸饮料直到痊愈为止。” “所以你现在痊愈了。”林年看向维乐娃身上那毫不遮掩的伤口,虽说都是再赞美伤疤是男人的勋章,但这两个伤疤出现在维乐娃身上时搭配她那气质还是有一种近乎扭曲的美感。 “痊愈了,饮料每天可以喝到饱了。”维乐娃毫不掩饰自己的身躯,甚至轻轻伸懒腰去主动展示年轻女孩的媚态,在林年主动避开视线时又忍不住笑。 “但之后也绝对会忙起来就是了。”她小声感叹。 林年看着她似乎透露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说的侧脸,点了点头,“那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 “你明白了什么?”维乐娃忽然哑然失笑,拿着饮料的手摆动,“别乱说啊,我可不想莫名其妙变成叛徒什么的,我们只是简单的偶遇然后叙旧而已。如果被你小女朋友听到了你说这么暧昧的话,小心她吃醋哦!” “她还不至于吃这种飞醋...” “很难说哦,她能保证你不变心,但能保证你不会一夜情吗?” 林年没搭话,心说抛开14、15岁少女的黄色废料有多少不谈,但18、19岁的女孩脑袋里的坏东西肯定是日渐所长的——简单的聚沙成塔的定理! 维乐娃盯着林年忽然说,“看起来遇见不好的事情的人不止我一个。” 林年怔了一下,不大理解她的意思。 维乐娃坐正了,说:“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一年不见,你变了许多。”维乐娃说。 “比如。” “更冷酷了,更像是一个不苟言笑的男人了。如果按喜欢感慨人生的老年人的话来说,就是一个男孩又再度成长向男人了吧。”维乐娃说,“即使这种成长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对不起。” “我不懂你的意思。”林年摇头,“所以很抱歉我不能接受你的道歉。” 维乐娃看着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缓缓笑着摇头了,伸手跃过他去捞了一瓶新的汽水。 也正是这个时候沙滩排球场那边吹哨了,林年转头看了过去,看见了比分最后是21:20,楚子航和路明非居然输掉了比赛。 即使路明非雄起了一时,但奈何夏弥和苏晓樯的韧性超乎了他们的想象,硬是最后连扳两分赢下了比赛,楚子航和路明非正在场上对视,表情在阳光下都很喜剧,也不知道是谁抱着谁去沙滩边来一场日式奔跑。 “感觉真好啊。” 维乐娃看着夏弥和苏晓樯笑着说:“你女朋友身边那个妞儿是大一新生吗?生面孔啊,能在运动上赢过会长(维乐娃·赫尔辛基休学时期在狮心会的会员籍也没有被撤销),看起来也是不错的潜力股。” “新生,火车站遇到的,暂时一起行动。”林年回答。 “看起来活力十足...噢哟,好像她们遇到新的挑战了。”维乐娃说,在她的扬首示意下,林年瞥眼看见了场边上走来了两张新面孔...不,说是两张新面孔大概是不准确的。 因为林年晃一眼的情况下那两张面孔几乎一模一样,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但以他的视力不可能出现视觉重影,在重新认真看过去后才发现走向沙滩场的居然是一对漂亮的女性双胞胎,那水平线以上的长相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唯一区别就是彼此之间的气质。 一个清丽大方不甚突出,但另一个却有着截然不同的一股妖娆的八面玲珑的魅力,两者一起出现时又怪异地升起一股和谐的感觉,就像玫瑰的藤与花缠绕,绿与红两者冲突的交融美。 而她们两个似乎在跟苏晓樯和夏弥交谈,想要比赛上一场沙滩排球的样子。 ------题外话------ ps:尝试变更一个小小的标点习惯,大段的说话内容被分成时几段时,在前几段的说话内容只有前引号,取消后引号,在最后的结束段落才增添后引号。 7017k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wap.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三十五章:居然是熟人 苏晓樯是见过双胞胎的,以前在仕兰中学读书的时候,他们的班上就有那么一对双儿,叫徐淼淼和徐岩岩,任何人见到他们都会称赞他们一定是亲兄弟,因为两人都胖得和球似的,圆滚滚的,白乎乎的脸盘子也看着富态。 虽然他们长得的确相近,就连身材都类似,但从一些细节上只要稍微去认真辨认就能简单地区分开两人。 比如徐岩岩的鼻子要略微塌一些,徐淼淼的颧骨又要高几分,眉毛也没有自己兄弟那么浓密;徐岩岩的皮肤又没有徐淼淼要好,大多时间显得很娇气,因为初中时候不懂事喜欢挤痘痘,所以在侧脸颊上能见到少许痘印。 起码就苏晓樯的记忆里,无论是她还是班上的老师和同学都从来没有把那双胞胎兄弟给记错过。 但现在出现在苏晓樯面前的这对双胞胎是真的犹如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年龄大概20左右,亮丽动人的褐色瞳眸,小V脸小腰长腿细脚杆和肌肤的保养,只不过这一切都是双份的,就连鼻梁的高度、与太阳互动时呈现的高光和阴影都是如出一辙,让人觉得上帝他老人家在造人的时候偷了懒,同一个模具用了两次,最后呱呱落地的就是面前这对可人儿了。 那对堪称惊艳的双胞胎走在沙滩上就是一条独立的风景线,如果不是她们背后没有跟着摄像机大哥,不少人都会以为他们是景区专门请来拍摄密歇根湖北方大道湖滩宣传片的模特。 她们两人似乎是在沙滩排球的场地不远处看了好一会儿,被苏晓樯这边激烈的对抗赛给吸引到了,光是在沙滩上被围观也显得很无趣,就想过来问问能不能一起玩上一场。 值得一提的是,这里双胞胎里面似乎是妹妹的女孩原话是:我和我姐姐看你们打球很久了,感觉你们玩得真的很厉害,你看我们能和你们来组一局吗? 苏晓樯心说什么叫组一局?不过颜控严重的她还是没忍住和这对耀眼的宝石里的妹妹聊了一小会儿,然后就发现这女孩虽然漂亮又有魅力,但说话怎么带着一股奇怪的味道——不过很快她就想起来这个大不了自己多少的女孩说话给她的感觉究竟为什么那么熟悉了,自己的老爹苏华权那群老油子交际时都这么说话! 双胞胎里的妹妹说自己叫邵南音,自己的姐姐叫邵南琴,和苏晓樯、夏弥一样都是中国来的,她们好像是因为双胞胎里姐姐邵南琴上班的银行年会抽奖抽到了芝加哥七日游,就索性来了一次说走就走的出国旅行,见识一下全世界第五大的淡水湖究竟是不是那么蓝。 苏晓樯花了几分钟才能勉强能区分这对双胞胎姐妹了,大概唯一能在视觉上区分她们这对双胞胎的就是那两身不同的比基尼泳衣吧。 姐姐邵南琴穿的是比较保守的连体式比基尼,颜色也是选择的白色;邵南音,也是和苏晓樯主动搭话交谈甚欢的双胞胎妹妹则是穿的鹅黄色吊带式比基尼,这种类型的比基尼的布料最少,露出的匀称诱人的肌肤也最多,缀上水晶粒还有吸睛的闪烁效果。 总的来说,这对姐妹最大的不同就是气质。这也是苏晓樯在交谈和观察后感受最深的,姐姐邵南琴内敛,喜欢独处安静一些,但绝不是类似文学少女陈雯雯的那种文静。如果说陈雯雯在一个人时会静下心去欣赏品味文学,那么邵南琴就一定是会丢开胸衣把自己扔床上享受薯片和肥皂电视剧的宅女。 苏晓樯很熟悉这类女生的脾性,因为这类女生实在太常见了,以前仕兰时她的一群小跟班里也不乏这样的女孩子,她只是几眼就能摸清楚这类女孩的性格和偏好。 至于双胞胎里的妹妹邵南音,这个女孩就有些奇怪了,在聊天之中她和苏晓樯说的话最多,姐姐邵南琴也顶多不过是在妹妹介绍调侃自己时插两句话,但到头来苏晓樯最看不透的居然也是她。 邵南音这个女孩怎么说呢,苏晓樯对她的第一印象是好看,其次是对方就算不开口也有股奇怪的魅力,那种魅力怎么去形容呢?一个女人的气质来源于她的神态、姿态以及各类微小的肢体细节和服装搭配一系列的因素产生的奇妙化学反应。 而邵南音似乎完全不需要这些东西,她只是站在那里对你笑,过来和你聊聊天你就能感受到那股不知从何而来的魅力,去主动地喜欢上这个女孩,愿意跟她聊更多有趣的事情,似乎只要能看到她笑,你也会跟随着她的笑容一起心情愉快起来。 就连苏晓樯这个女性都如此感觉,更不要说假若邵南音去主动搭讪沙滩上的哪个男性会怎么样了?想必结果一定是“手到擒来”——前提是邵南音的确是奔着某种目的去的,不过又有哪个男性会拒绝这种强烈带有暗示的“目的性”呢? 但起码现在邵南音对于苏晓樯的目的不过是打一场沙滩排球,十分的纯粹和简单,因为她们也的确是被之前那场激烈万分,扣人心弦的比赛所吸引了。也看得出来两个女孩都属于身材保养上等,看得出来平时喜欢运动的类型,对于沙滩排球这类活动自然也有着巨大的兴趣。 虽然现在路明非已经被楚子航抱着去围绕沙滩奔跑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场地自然也空出来了,但苏晓樯还是考虑了许多,决定多问几句:“你们之前打过排球知道规则吗?” “当然知道,我和南琴以前还经常去沙滩边上玩呢。”邵南音右手揽着自己姐姐的胳膊,两张一模一样的漂亮脸蛋凑在一起实在令人目眩。 “你们也住海边?你们是哪儿的人啊?”苏晓樯一旁的夏弥好奇地问,几人交流说的都是普通话,大家的普通话都很标准,没有任何口音自然也听不出地方语言的特色。 “你们也住海边?”邵南琴有些意外,看向夏弥。 “不,我老家BJ的,正统的BJ人儿!”夏弥咧开一口白花花的漂亮牙齿,还玩笑似的带上了夸张的儿化音,“苏晓樯师姐是海边的,之前还给我讲高中时候海边游泳差些溺水被她男朋友捞回来的事情...你们不会恰好是老乡吧?” 苏晓樯和邵南琴和邵南音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的同时说出了那座远在大洋彼岸的边陲滨海城市的名字,三人都是一愣,然后邵南音最先笑开了花,“这可真是...够巧啊,他乡遇故知啊!我之前听到这个漂亮小妹妹提到了你男朋友,他也是和你一起出来旅游的吗?一起出来旅游的?” “不全是,我们在这边留学,他和我在同一所学校。”苏晓樯摸了摸额头似乎有些懵,大概是没想到能远在芝加哥的湖滩还能遇见家乡的人。 “说说学校,你们留学之前读什么高中的?说不定我们两个还是你们的师姐呢!”邵南音来了兴趣,好奇地问。 “我们都是仕兰的,你们呢?” “啊,居然是仕兰学子啊,那可真不熟。” 邵南琴下意识吐槽,但看见面前的女孩愣住后反应过来,害怕苏晓樯误会,又马上又摆摆手讪笑,“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事,我知道这个梗,其他学校的人都不是太喜欢仕兰中学。”苏晓樯也立刻点头表示明白邵南琴的意思。 毕竟那时候仕兰中学算得上是那座滨海城市里首屈一指的高中,无数家长把孩子脑袋削尖了往里面送,就算走艺体都得得全国级别的奖项才考虑入围特招生范围。 市里面也有意打造城市名校吸引外部人才流入,大多数的资源都倾斜给了仕兰中学,比如就市三好的名额仕兰基本就占了三分之一。 更别说在大运动会、全国直播的中学生长跑等等都是优先考虑仕兰的学生,一来一去就显得仕兰中学在别的学校学生眼里就成了阶级敌人了,同仇敌忾反制仕兰学子倒是成了无数公立、私立学生的常态。 “只是玩笑话而已,当不得真,但就年龄这一块的话,叫两位“学姐”还是应该的。”苏晓樯表现得就很随和和礼貌了,才见面直接叫名字显得有些过分的生分,找一个合适的代称是最适合的。 “大不了多少,南琴才大学毕业没一年,我倒是高中上完就辍学工作了,你倒是可以叫她学姐,我的话,如果愿意就叫我南音姐就行了,在我工作的地方我的同事们都这么叫我!”邵南音搭在自己姐姐的肩膀上看着苏晓樯嘴角上扬。 “南音姐!叫起来感觉有些像叫大姐头的...叫一声南音姐以后能罩罩我吗?”苏晓樯身后的夏弥也搭住她的肩膀,俏皮地接上了邵南音的话茬。 从某种角度来看,夏弥和这个邵南音倒是有些出奇的相似,气质与魅力,还是随和性?有些人与人交往的特质总是一言两语无法说清楚的,就像是每一种不同的粒子都带着不同的场,场的作用也各有不同,在这个世界上互相吸引、扰动着,散发着别样的瑰丽。 “当然可以!”邵南音头顶上戴了顶香奈儿的透明遮阳帽,她扯了扯帽檐向夏弥竖起大拇指,“以后你来我们那里玩,我一定招待你和...” “苏晓樯。”苏晓樯说。 “这里是夏弥哦!”夏弥也很自然地交换了姓名。 “一定招待夏弥你和晓樯。”邵南音流畅自然地叫出了两个女孩的名字,表情与密歇根湖的白滩一样闪烁耀眼。 “刚才那两个男生也是和你们一起的吗?我看他们好像也和我们一样是国内来的。”邵南琴插嘴问道,她回头看向沙滩远处,在那边还能模糊看见一群人围观着公主抱的两个大男孩。 “没,那两个也是大学同学,我男朋友在那边。”苏晓樯转头看向遮阳伞那边,然后愣住了。 因为她不止在遮阳伞下看见了林年,还看到了一个意料不到的女孩,正坐在林年身旁明媚笑着向她这里轻轻摆动五根手指打招呼。 “唔,你男朋友好帅。”邵南琴在看清遮阳伞下的男孩后下意识说道,然后注意到自己失言了才轻轻用曲起食指碰了一下嘴唇。 但这时,苏晓樯却发现本应该话更多的邵南音不说话了,她奇怪地扭头看过去,发现这女孩居然看着遮阳伞那边愣住了,比自己看见消失了一年的维乐娃·赫尔辛基兀然出现还要呆愕。 “那是你男朋友?”邵南音的话音有些怪异。 “嗯...对啊!怎么...你认识?”苏晓樯有些迟疑,因为她发现邵南音的目光有些奇怪,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虽然只是一闪即逝,但还是被她捕捉到了。女孩们在这些小情绪的捕获上总是那样敏锐。 不过就算不捕捉那点情绪,其他人也该看出邵南音态度有些怪了,因为她居然盯住遮阳伞那边足足看了数十秒,目不转睛那种。 紧接着,邵南音问出了一个让苏晓樯顿住的问题:“你男朋友应该...不会...还有个姐姐吧?” “嗯?你怎么知道?” 苏晓樯看向邵南音,眼中开始涌起了警惕...一切的事情都可以巧合,但她永远相信有些事情巧合过分那就是有鬼了,这是过去一两年里她学习到的真正重要的经验。 “不...我很难不知道啊。”邵南音立刻就苦笑起来了,然后说出了一句让苏晓樯完全呆在了原地的话: “如果我没有认错人的话...我们大概可以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啊!” “啊?”同时发出疑问声音的有三个人,夏弥、苏晓樯还有...邵南琴? “南音你在说什么?玩笑不是这样开的。”了解自己妹妹不着调性格的邵南琴立刻就拽了拽邵南琴比基尼泳裤的带花,好险没给蝴蝶结扯开了。她担心自己妹妹是多年春心未动,忽然就一见钟情了想翘人男友什么的! ...她忍不住小心瞥了一眼遮阳伞那下面的确晃眼睛的帅男孩,难道以前向来都是被别人喜欢的南音也有喜欢上别人的一天?她可是了解自己妹妹的特殊的,从小到大邵南音就是老人口中的“狐媚子”,出入各种场所都像是引力场一样吸引着所有人,没想到今天她居然有幸看到自己妹妹被别人吸引了...希望不是她所想象的那种吸引吧。 “不是...南琴,你真忘了吗?” 邵南音转头一脸哭笑不得地看向邵南琴,“你再看看?仔细看!你在银行上班应该没近视眼吧,晓樯的男朋友,你不觉得有些眼熟吗?” “啊?”邵南琴也呆住了有些不解,但她还是耐住想给苏晓樯道歉的性子,转头重新看向遮阳伞那边。 而这个时候伞下的男孩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也站了起来走向了这边。 在那张脸暴露在阳光下后,越是靠近,邵南琴就看得越清晰,在被那男孩闪闪发光的光芒弄得下意识有些心率加速后,忽然之间,她与那男孩对视上了,脑袋过电一样像是想起什么,不再拉着自己妹妹的胳膊了,心里的话脱口而出,“我去...南音你可能还真没说错!” “你男朋友不会碰巧叫‘林年’吧?”邵南音苦笑着看向苏晓樯。 “...对。”苏晓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旁边的夏弥则是一脸茫然吃瓜,大概很乐。 “我们可能...还真是老熟人。”邵南音说,“因为我们是同一家孤儿院长大的!”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三十六章:再见面 那间孤儿院的名字,苏晓樯是记得的,很难不记得。向日葵之家。并不特殊,甚至说有些普遍,在中国各个地方角落似乎都能见到以类似名字命名的孤儿院,例如太阳花之家、梨花口之家等等。 那些孤儿院的名字总是充满希望的,取向上寓意的事物来冲刷孤儿院本身所代表的阴霾,按中国的民间信仰行为来讲,叫作“冲喜”,以好的事物来冲掉不好的运气,以期达到治疗“疾病”的效果。 可无论怎么样的喜气,如何的美好寓意,在路人眼里那些粉刷的或红或白的楼房都是充满死气的。那些从地上寥寥冒起,近乎灰色,过滤了阳光的生气,朦上灰色的滤镜的生冷气息,让人扭头不想去再看第二眼,或者感情真挚地去发出‘啧’的叹息。 苏晓樯曾经路过滨海城市的那家孤儿院,车上的偶然一瞥,透过半开的车窗,就能从锈迹斑驳的铁栏杆外看见那片前院。虽然那院落里草坪绿茵,但那时的她总觉得那活像一片荒凉的白色废墟,一个个幼稚可爱的孩童如鲜红的花一般开在废墟里,可开得越鲜艳,就越显得荒凉。 摘出来吧,把那些鲜红的花!挑取最鲜艳招展的那一朵,用来粉饰自家的墙头!多半前去孤儿院办理领养手续的人们都是这样想的。 她也问过身边的大男孩,你以前一定是那处地方不可多得的鲜明花朵吧?可为什么直到最后也没有一处愿意收养你的家庭呢? 男孩回答说,有是有的,并且不少,但都被他拒绝了。法律规定收养年满十周岁以上的未成年人的,需征得被收养人的同意,但即使他那时还没有十岁,在面对有领养倾向的男女时,孤儿院也会出于人道主义询问他的意见,而每一次他的回答都是否定的。 苏晓樯没有问为什么,但大概是知道原因的。男孩也说了很多曾经那时的事情,起码在那短时间里,他是反感领养这个行为的。 他以前小时经常参加孤儿院的领养活动,一众孩子整齐地坐在房间里表演才艺时,他总觉得那些眼光往往是那么挑剔和令人不适,让人想起肉铺挑选精瘦肉的食客。 爱,是的,他们通常都会歌颂那是为爱而领养。可要知道那可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就连彼此姓名都无从所知——也总是被鲜艳所吸引,看上眼后,才会去主动为这朵鲜花注入所谓的爱吧? 爱是需要培养的,所以择优而取去培养高质量的爱,余下枯枝败叶继续在废墟鲜明,直到年纪到了被剪裁到花园外去自生自灭。 大概究其所以,残酷的底部逻辑就是孤儿院这种地方才会弥漫着一股死气的原因,那些都是埋在泥土下社会腐烂的残余问题散发出的无可奈何的死气,而那些腐烂的根部又是极好的养料,所以才能培育出更鲜艳的花来。 如是林年,也是如是苏晓樯面前的这对双胞胎女孩。 “真的是好久不见了,真巧,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们。”林年说。 一开始,他站在沙滩排球的场边上驻足了数秒,目光落在邵南音和邵南琴的脸上许久,那是在辨认,毕竟那么多年过去了,曾经孤儿院的孩子也出落得婷婷大方了起来。 可有些东西是注定不会随着时间改变的,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像是记忆独有的味道,想起旧屋的老人,便想起厚重玻璃下压着的焦黄老照片;想起学校的女孩便想起书本中夹着的淡香黄葛兰。 林年的记忆力向来都很好,更别提就在一天之前,才有人将曾经的照片薄放在了他的膝上与他共同怀念了曾经那些旧的时光,所以只是看到这对姐妹的第一眼,那些熟悉的记忆就如泉涌般上来。 所以他才说,真巧啊。 “是啊,真巧。我和南音离开孤儿院后我们就再没见过面了吧?”双胞胎里的姐姐邵南琴在迟疑了一小会儿后也开始辨认起这个走来的大男孩了。 人是视觉动物,不同的人在不同的年龄阶段的变化是天差地别的,从邵南琴努力在脑海中构建记忆的桥梁就能看出这一点。但她的妹妹邵南音,从一口叫破林年的名字,似乎就从没有怀疑过眼前的人身份。 那可是接近十年以前的故事了啊!邵南琴忍不住感慨,可自己的妹妹在某些事情上从来都显得很灵,在对方承认了身份后也证明了这次也发现的确如此。 “这可真是...真巧啊,你们是在这边上大学的?没想到你居然出国留学了。”邵南琴忍不住再度发出感慨,看着面前这个男孩,数年不见的重逢,时过境迁总让人心生感慨又不知从何叹起。 “其实两年前见过一次,不过不是在孤儿院里。”林年说。 “啊?有这回事吗?是在哪里?我记性有点差。”邵南琴有些不好意思地问。 但林年却忽然沉默了,可能是一些话到嘴边没有说出来。 “是夜场吧?” 林年走来后没有主动说话,反倒是一直东张西望寻找着什么的邵南音主动出声了,脸上带笑,“城北那边新开的‘space’夜场空间,我辍学后在那里打过很长一段时间工,小林年估计是偶尔路过扫到了我但没有打招呼吧?” 林年点了点头,大体是这样的没错,如果要再说更多的细节的话,那就是“偶尔路过”的形容不大准确。 记得那时他是特地路过那间大门繁华如梦的夜场大门的,甚至还进去看了几眼,只因为班级上小圈子里的人聊天时提到过邵南音的名字,最先是出于一点好奇心,而后更多的是对于出身一处有过交际的女孩的略有关注。 “等等,你叫他‘小林年’?”苏晓樯那边的关注点则是略有不同,对于邵南音对于林年的称呼似乎有些在意。 “啊,不好意思,现在似乎不小了。小时候在孤儿院里叫习惯了,年纪上无论是我还是南琴都比她大上许多。”邵南音吐了吐舌头看向苏晓樯有些抱歉,毕竟在别人女朋友面前当面称呼一个类似昵称的小名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不过也就三四岁的事情。”林年说。 “有些时候三四岁的差距就是天堑啊,三年一代沟没听过吗?”邵南音感慨,“人这一生18岁到22岁短短几年几乎就是一生了啊。我和南琴都快23了,已经是行将就木的老太婆啦。我们现在已经在和生活对线了,你们还在校园里享受青春,这不就是差距吗?” 对于邵南音的伤春悲秋,林年不可置否。 “你们以前很熟?”苏晓樯左看看邵南音,右看看林年。 “挺熟的,毕竟一个地方长大的,又是最关键那几年,记得以前小时候我还抢过他晚餐的点心吃呢。”邵南音开玩笑地说。 “有这回事?”苏晓樯愣住了,她不大想得到林年会被人抢点心的画面,那么冷酷的男孩想必打小在孤儿院里就能打十个吧?怎么会有女孩子能抢他的东西。 “我不记得了。”林年偏过头。 妥妥的谎言,如果是其他人苏晓樯或许还能相信,但林年她就偏偏不信,因为她是知道这男孩记忆力出奇的好。 “但隔天就被他姐姐教训了一通,还把事情捅到院长那儿去了,那可是你第一次在院里被关禁闭,你忘了吗?”一旁的邵南琴忍不住接自己妹妹的老底,邵南音挑了挑眉没说话。 “话又说回来,你姐姐呢?怎么没看到她?”邵南琴看向遮阳伞那边,只见到了伞下一个纤弱的男孩身影以及一个...身材好到让人有些愣神的北欧女孩? “这个...他姐姐出去旅游了,没在这边。”苏晓樯忽然接过了邵南琴的话题。 “真稀奇啊,我一直以为他们两姐弟一直都不会分开一步呢。我倒是真想不到她留在国内,你出国留学的可能,你们可是从吃饭到睡觉都黏在一起。”邵南音冷不丁地说,一旁的南琴活想堵住自己妹妹的嘴。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林年淡淡地说道。 “换个地方聊天吧,太阳晒着对皮肤不好。”苏晓樯见话题有继续衍生的趋势,就接过了夏弥手里的排球,丢向了一旁围观的沙滩路人,沙滩排球的场地的公共地,他们老是占着聊天也不太好。 最主要是她观察了林年对这两人的态度,似乎并不太过于排斥,同样有些久别重逢的恍然,故人重逢总会说一些以前的事情,她也不介意当一次这三人叙旧的旁听者。 “那边有个湖岸酒吧,露天木屋风格的,刚才我和南琴过来就看见了,想着去坐一坐,要不现在就去?”邵南音提议道。 “可以,正好打累了,也打不动第二场了。”苏晓樯倒是答应了,看向夏弥,“夏弥,你呢?继续在这儿打排球还是过去喝点东西?” “正好我也渴了。”夏弥做了个ok的手势,“但得先等我去挖夏望,我害怕他乱跑把他埋地下了。” “我已经挖出来了。”林年撇了她一眼,又看向遮阳闪那边打了个手势,不一会儿夏望就扑腾扑腾跑过来了,看了看邵南音和邵南琴那两张一模一样的陌生脸颊有些愣神。 那副呆呆的模样让邵南音忍不住凑近逗他说,“小帅哥,看呆啦?分得清我们谁是姐姐谁是妹妹吗?” 夏望没有回答她,这反倒是让邵南音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旁的邵南琴见状倒是偷着乐了,从小到大她还没怎么见过有人能拒绝南音的搭话,无论是男性还是女性都会被南音那股魅力蛰伏,但面前的这个蓝眼睛的漂亮男孩似乎是个例外。 “这是我哥哥,他有些...怕生人。”夏弥拉过夏望到自己面前尴尬地说。 “我看你反而比较像姐姐。”邵南琴忍不住说。 “不是一个人这么说。”夏弥说。 “怕生人不是好事情,该多接触一些人多说些话才行,对他以后有不少好处。”林年看了夏弥一眼说。 “她是姐姐。”让人意外的是,在林年说完这句话后夏望就开口了,那双蓝眼睛定定地看着邵南音。 “错啦,我是妹妹,她才是姐姐。”邵南琴把手搭在南琴的肩膀上冲夏望摇了摇手指。 夏望没说话了,只是看着邵南音,那双蓝眸子里清澈见底,被凝视着的邵南音忽然不会说话了,表情有些怪。 “从小你也经常被人认为是姐妹中的姐姐吧?”林年看向邵南音说。 “是啊,比起我,她可太像姐姐了,我都习惯了。”被搭住肩膀的姐姐邵南琴无奈耸肩。 “我可不当姐姐,当姐姐在家可是要负责洗内衣内裤的。”邵南音开玩笑说。 “但先有琴再有音,所以南琴一定是姐姐。从气质和长相猜不出来,那就从名字猜好啦?”夏弥倒是开辟的新的观点,这句话让邵南音讶异地多看了这个女孩一眼。 “年轻人脑子就是好用。”邵南音感慨,又捏了捏自己姐姐的脸颊,“我们这些老家伙快要被时代淘汰咯,某人面试个银行柜员都能被面试官的脑筋急转弯难倒呢。” “南音!”南琴似乎面子有些挂不住,毕竟总的来说还是年轻女孩,在别的女孩面前被人说老终究还是有些令人沮丧的。 “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姐姐你永远年轻!”邵南音很聪明地马上道歉,态度诚恳完全让人生不起火气。 “那位是你们的大学同学吗?要不要叫她一起去喝点东西?”邵南琴目光投向遮阳伞那处,看着伞下的维乐娃好奇地问。 林年扭头看向维远处的乐娃,只是对方微微摇头拒绝了。 “她不去。”林年转头回来说。 “那就可惜了。”邵南琴说。 “那我们直接走,还是等你们那两个朋友回来再去?”邵南音踮起脚尖望了望远处河滩边还在起哄声中奔跑的声音,俊男抱娇妻,也算是一道不可多得的风景线,不少看热闹的人还在拍照留念,想必不久后就能在网络热门视频上找到他们的身影。 “直接去吧,想跑个来回倒是会耽搁不少时间,到时候发个短信告诉他们地点的事情。”苏晓樯弯腰收拾沙滩排球边的包裹。 “到时候我可以给你讲讲你男朋友小时候在孤儿院有趣的事情哦!比起我和南琴他和他姐姐小时候可是院里的名人呢!做了不少让人大跌眼镜的事情!”邵南音说。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三十七章:三国演义之孤儿院风云 密歇根湖河滩边上邵南音口中的木屋酒吧是半露天形式的一个小酒馆,比起正经的酒馆它更像是一个搭了棚子的吧台,纯木结构的柜台,头顶外伸的木条式顶棚只能起到一半一半的遮阳效果,倘若下起雨来顶棚下面坐着的客人都得变成落汤鸡。 可转念一想在下雨天的时候湖滩想必也是冷清的,酒吧的主人也会偷懒上一天躲在湖边远处的公寓里看着涟漪群起的密歇根湖小口的呷着酒吧?只是木条的顶棚已经足够起到它应该起到的作用了——半拉子的遮阳效果,和挂上几缕爬山虎藤蔓的氛围感。 从顶棚走向吧台中间有一道藤蔓穿着椰子壳做的帘子,椰子壳看起来有些年生的,毕竟密歇根湖畔不产椰树,大概椰壳也是从迈阿密或者夏威夷空运来的,带了些许很淡的海味儿,挂在这里大概是酒吧的主人觉得这会有助于升起饮酒的兴致——在海边喝酒总是比湖边喝酒更有情调些,即使这片湖是密歇根湖。 木屋酒吧的酒单比想象中要丰富,有纯饮也有调酒,卖得最好的是冰桶冻过的“bud light”和“cht”都是经典的美式淡拉格啤酒,度数不高也不苦,口味清淡很适合在午后阳光正盛时戴着墨镜和朋友闲聊之间时不时饮用。 苏晓樯要了一瓶度数较低的淡味啤酒,林年要了一杯纯的威士忌加冰,夏弥则是俏皮地点了一杯中干伏特加马提尼还嘱咐了要摇匀不要搅拌。至于夏望,被一起带过来的他只需要可乐喝就行了,看得出来他对于这种碳酸饮料毫无抵抗力,就和每一个孩子一样边打着嗝边努力喝。 邵南琴和邵南音那边,姐姐南琴要了一杯简单的自由古巴,邵南音则是精挑细选了很久,然后居然点了一杯拉莫斯金菲士,穿着沙滩裤露着一身好身材的墨西哥裔调酒小哥倒也没嫌麻烦,欣然为这位好品味的女士的雅兴所倾力服务(标准流程的拉莫斯金菲士需要调酒师搅拌10-12分钟,甚至20分钟的冰块)。 苏晓樯的淡味啤酒是最先上来的,或者说在她点下单后,墨西哥裔的调酒小哥头也不回地就扒拉来了一瓶黑色的淡啤,在木制的吧台边缘坑凹处一翘就磕飞了瓶盖,咕噜冒着气泡的酒瓶就递放在了面前。 几人都是沿着吧台一线坐开的,邵南音和邵南琴坐一起,邵南音隔着自己的姐姐探头向苏晓樯问可不可以尝一下她的啤酒解渴,作为回报可以告诉苏晓樯她男友小时候的一些糗事。 本来就是叙旧,借啤酒喝也不过是打开话题的一个小手段,但这样婉转地走过一圈总就让气氛更加理所应当了起来。 苏晓樯觉得邵南音平时一定有很多人喜欢,并非是之于情爱上的喜欢,更倾向于是亲和力与感染力方面。她没有理由拒绝这个递过来的话题,在给精灵似的大女孩倒上半杯啤酒后表示愿闻其详。 邵南音抿了一小口啤酒,在嘴唇上沾了些白沫就问苏晓樯,你知道你男朋友以前在孤儿院的小名叫什么吗? 苏晓樯说我不知道,是你之前叫的‘小林年’吗? 邵南音说不是,那只是她叫着玩的,正常情况下大家都叫你男朋友‘太子’。 喝着淡味啤酒的苏晓樯差些喷了,捂住嘴巴额头靠在吧台上不住地咳嗽,一旁的林年默然顺着她的背,余光都没留给邵南音,大概是不想看见故人脸上涌起的那股调笑劲儿。 从以前他就和邵南音不太对付得来,但也不是说关系恶劣,也仅仅只是不怎么对付,所以才会在这种时候让他陷入一种不至于尴尬,但却绝对谈不上愉快的境地...但这对于旁观听乐子的人来说却是格外喜闻乐见的。 比如夏弥,如果她马提尼上了桌喝在嘴里,大概结果也是和苏晓樯一样在听见那个外号大于小名的名字时把嘴里的东西喷出口。 夏弥没忍住问,‘太子’?这是什么整蛊的外号,林年师兄难道是孤儿院院长的私生子吗?但问出这个问题她就准备自罚一杯了,因为这是个蠢问题,如果林年真有家长那还算得上什么孤儿。 邵南音摆了摆手笑着说不急,姐姐这就慢慢跟你们唠,说着还假惺惺地看了林年一眼说,林年弟弟,我讲这些事情你不会生气吧?如果你生气我就不讲了。 从林年面无表情的脸上来看,他大概是想说那你还是别讲了,但一旁的苏晓樯已经提前用果盘里的西瓜塞住了林年的嘴让他没法发声,她可太想听故事了。 于是邵南音就顺手摸过来自己姐姐的自由古巴喝了一口,乐呵呵地讲述起以前那所孤儿院里的故事。 听邵南音讲,在以前孤儿院,或者说福利院的时候,他们那群孩子遵守的是丛林法则,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那种。 才开了个头,一旁的邵南琴就开始捂脸了,大概是觉得自己的妹妹又开始了。 苏晓樯听了个开头就忍不住问,你刚才说你抢过林年的点心,难道那时候的孤儿院环境就已经恶劣到孩子们会为了零食大打出手吗? 邵南音说那倒不至于,反而孤儿院的物质生活条件其实并不差,一日三餐和水果点心什么的都基本满足,教育资源也算是当地的中上水平,这都是因为他们那间孤儿院有着当地政府和私企老板的慈善赞助,所以生活不算拮据。 按邵南音的话来讲,像是孤儿院这种地方缺的永远不是物质和教育,而是管教,孤儿院的阿姨永远无法像是父母一样严格要求甚至惩罚打骂孩子,最严重的惩戒也不过是形式主义的关禁闭,所以大部分孩子三观的倾斜也就是可以预见到了。 举个例子,如果是小一些的孩子还好,3到5岁,依旧是可爱的天使们,即使不少孩子有着生理缺陷,但他们每天最期待,也只会去思考的事情只会是音乐课和课后的点心。 在那所孤儿院里每天的最后一节课总是音乐课,教音乐的年轻支教姐姐坐在教室中间的板凳上呜呜啦啦地唱着歌,孩子们就围成一个圈呜呜啦啦地跟着唱,然后等待着一天课程结束后固定分发的点心。 每一天的点心都不一样,果干蜜饯、猪肉脯、千层酥、牛皮糖...还有什么来着? “夹心饼干。”邵南琴说。 “那也还差一个,七种零食从周一到周末,每个星期不断轮换,还有一个是什么来着?”邵南音偏了偏头。 “甜甜圈。”林年说。 “对,甜甜圈,如果我没记错,我抢你零食的那一次就是甜甜圈吧?”邵南音看向林年笑着说。 林年接过了调酒师递来的纯威士忌说:“那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说上话。” “你们这一次见面可真是...有意思。”苏晓樯面色诡谲地给出了中肯的评价。 其实在她不切实际的想象里,林年和这个漂亮的像是妖精的女孩的第一次见面大底是那种英雄救美的场合,孤儿院里发生孩童之间的暴力,然后还是小孩的林年大英雄登场,拯救了同样还是小孩的邵南音什么的... 但没想到的是孤儿院暴力的确是有的,但她的大英雄是被暴力的对象,这就显得抽象起来了。 “你还记得那时候我们说了什么吗?”邵南音好奇地问。 “记得。”林年点头,“你让我把甜甜圈交出来,不然就揍我。” “我记得我原话不是这样的啊!”邵南音说,“我好像是说,你手里的甜甜圈好像很好吃,能给我吗?” 林年没说话,但意思大概传达到了——不过是信达雅的中译中罢了。 “师兄你是怎么回答的?”夏弥赶紧问,边往自己嘴里塞开心果仁,还不忘往夏望嘴里塞一把。 “我说不。”林年说。 “硬气!”夏弥竖起大拇指。 “然后他就挨揍了。”邵南琴小声说,然后以一种埋怨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妹妹。 夏弥的大拇指蔫了下来,瞪大眼睛。在这两天的交际下,林年在卡塞尔学院霸主级别的地位(起码路明非是这么营造的)已经在她心中根深蒂固了,谁也没想到卡塞尔准扛把子还有这样屈辱不堪的往事。 “你跟她打架打输了?”苏晓樯好奇地问。 ...倒也没有谁把这件往事真正上纲上线,因为从林年现在对邵南音的态度来看,那一段过去的矛盾就算激烈,大概也在故事的后面早已经化解了,这段故事也权当笑料的往事来听。 “这倒没有,当时他说不给,我就说那算了。”邵南音挠了挠头。 “那为什么还...” “我来解释吧。”林年这时终于主动开口了。 接下来他简短的话里,也算是给众人解释了当时孤儿院里的一些特别的情况。 在孤儿院里除开懵懂的小孩子们,稍微大一些的孩子,思维渐渐成熟过度的孩子们因为人格的丰满,年龄的增长让他们知道得更多,对这个世界了解得更多,所想的也会多很多,在封闭式的环境下不可避免地形成了一个小型的社会,恃强凌弱,拉帮结派的风气就会兴起。 “而南音就是其中的代表之一。”邵南琴幽幽地说。 “‘之一’?”夏弥捕获了关键词。 “啊,毕竟那时候的情况算是三权分立吧?”邵南音想了想说。 ...您搁这儿是拍《三国演义》还是拍《孤儿院风云》呢?如果路明非在这里一定会如此吐槽,但很可惜的是他估计还有十几分钟才能到场,所以无缘这次烂话泉涌的机会了。 “南音打小就招人喜欢,院里很多孩子都把她看作领头羊、孩子王,通常都是她一个人带着一群孩子在院子里疯,不少人都叫她...大姐大。”邵南琴有些尴尬地解释道,至于为什么尴尬...作为邵南音的姐姐的她,自然在所有孩子眼里就是大姐大的姐姐了,提起黑历史她真的有种想赶快灌酒给自己麻痹羞耻神经的冲动。 这么一来,林年挨揍的原因就能理解了,大姐大嘴巴馋了想要一个破小孩的甜甜圈,小孩不给面子,就算大姐大网开一面说算了,但她手下的小弟们可不会这么想。 “事后你们和解了吧?”苏晓樯还是多问了一句。 “和解了,还是在院长办公室和解的,我向他道歉了,他也原谅我了。”邵南音呵呵笑着歪头看向林年那边。 “但具体的过程很曲折。”邵南琴叹了口气幽然补充道。 “不过为什么你当时要选林年找茬?”苏晓樯又问。 “因为一直看他一个人孤僻着,没势力,没背景,觉得他好欺负啊。”邵南音笑着说,“要知道,那时候小林年可还没有一个属于他的姐姐呢,一直都安安静静待着一个人...所以从某种意义上也是我促成了他们姐弟之间的关系呢!” “还记得之前南音说孤儿院是‘三权分立’的情况吗?冷知识,林年的姐姐,也是其中之一哦...所以我才说那一次南音踢到铁板了。”邵南琴恰到适宜地解释说道。 “林弦姐?”苏晓樯下意识就说出了林弦的名字,然后条件反射地侧头看向林年,发现对方没什么太大的异常反应才放下心来。 “你也叫她林弦姐?果然林弦姐不管到哪里都是林弦姐啊。”邵南琴说。 “所以那时候...发生了什么?”苏晓樯忍不住追问。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三十八章:异常的端倪 故事没什么新鲜的,不过还是英雄救美的故事,不过性别方面得对换一下。 邵南音说,在孤儿院里公认有三个人公认的是不能惹。 第一个就是孤儿院的院长,那个喜欢涂抹紫色眼线的中年女性,时而慈祥时而严厉,掌控着孤儿院里的一切生杀大权,每一个孩子见到她都得规规矩矩地叫一声院长好。 其次就是邵南音自己,那时候的她算是孤儿院中的院宠,因为生得可爱又会说话和恶意卖萌,无论是犯了什么错,对着院长和阿姨们小心翼翼眼泪汪汪地说一句:“南音做错了什么吗?”,所有人的心都会被软化,忍不住搂住原谅她。这也让她在孤儿院里最为得宠,院长阿姨嬷嬷们喜欢他,孩子们也喜欢她,她自然就能成为呼风唤雨的小公主了。 至于第三个人... “是我姐。”林年说。 “为什么?”夏弥脱口而出。 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发现邵南音、邵南琴以及夏弥都在看她,她愣了一下,“唔,我说错什么了吗?” “你应该没见过林年的姐姐吧?”邵南琴好奇地问。 “对...怎么了?” “如果你见过,你就不会问这个问题了。”苏晓樯向夏弥解释。 “那个女人有一种天生的魔力,我记得那个时候南音特别不喜欢她。”邵南琴回忆着过去,“因为谁在她面前都像是会矮了一头一样,只要是孤儿院里的孩子跟她差不多年龄的见到她都会叫她姐姐,有一些比她大上一些的也会这么叫。” “这个倒是...的确。”苏晓樯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因为她想起了林弦在卡塞尔学院的时候,在学院里她算是唯数不多的几个普通人,但每一个在学院外能被称为天之骄子的精英学员们在她面前都要热情、老实地叫一声林弦姐,坐在她的面前的时候都会安心地把一切心理问题告诉她。 “当我看见当时喜欢跟在我后面的几个小孩哭哭啼啼地跑回来跟我哭诉的时候,我就大概知道出事情了。”邵南音咬着自己姐姐酒杯里的吸管(她向吧台要的)偷喝着酒歪头说。 “林弦揍了那几个欺负林年的孩子,揪着他们的耳朵去了院长办公室,院长听见她说明了一切后很生气,严肃处理了这件事情。”邵南琴接着说,“这一次南音的卖可怜战术再也没有用了,因为向院长告状的人是林弦姐,她的话在孤儿院里特别好用。” “为什么?难道林年学长的姐姐小时候也很...可爱?”夏弥问。 “的确可爱。”邵南琴颔首给出了中肯的评价,“一直有人说她比南音还要可爱。” 邵南音没说话,在往酒杯里吐泡泡。 “但她在孤儿院里靠的并不是可爱吃饭。”林年平淡地说道。 “嗯。”邵南琴点头,“林弦姐...那时候很多人都服她,因为她真的把自己当做所有人的姐姐了。” “什么意思?她没事就到处认弟弟?”夏弥好奇地问。 “她就只有我一个弟弟。”林年说。 苏晓樯抖了抖眉毛,看向林年有些惊悚,她居然闻到了一些醋味...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林年身上冒出这种味道来! “你们知道孤儿院一般也叫福利院吧?大部分福利院原本的含义是为了救助社会困难人士、疾病患者设置的国家公立场所。”邵南琴说,“所以孤儿院里的孩子很多都有先天上的问题,比如兔唇、视听障碍、小儿麻痹症,先天残疾等等...那些家长在生下有问题的孩童后,有些直接就将婴儿送到了院门口,也有些是被抛弃在郊区被警察发现后送来的。” 夏弥怔了一下,苏晓樯也顿了一下,下意识看向咬着吸管往可乐学邵南音吹泡泡的夏望,但很快她就收回了视线,垂下头觉得自己有些不礼貌。 “那些孩子在日常生活上有很大的问题,孤儿院里的嬷嬷和阿姨们人手又不足,所以经常会出现照顾不过来的情况。”邵南琴许许说道,“大部分正常的孩子都很嫌弃那些有问题的孩子,甚至会欺负他们,但林弦姐从来没有这样做过,她永远都是主动帮助那些孩子的人。喂食、穿衣、识字、学手语、耐心地为他们讲故事...几乎每一个有问题的孩子都被她照顾过。” “很多人都不是太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有部分人觉得她是在扮乖给院长和阿姨们看,但后来渐渐的大家都清楚了,她真的就是在一心一意地照顾那些残缺的孩子,几年如一日。永远在孤儿院里她都是和那些嬷嬷和阿姨们一样最晚睡的,永远她的点心都是给那些孩子吃的...” “在孤儿院里当好人不难,难的是当所有人都认同的好人。”邵南琴说,“林弦姐就是那样一个人,只要是孤儿院里的人每个人都服她,她是我们那群人里最懂事的,她和院长说南音欺负人,然后南音就被关了紧闭。” “很作弊诶。”邵南音苦笑着说,“在院长办公室里基本她说什么,院长就信什么,没有我还嘴的份儿,只能老老实实地点头道歉。” “你也该吃些亏啦。”邵南琴伸手揉了揉自己妹妹的头发,“小时候院长她们已经够喜欢你了不是吗?但谁让你得罪她了?” “我也没想着得罪她,我从头到尾都没想得罪她。”邵南音看向林年偏了偏头。 “你是没想到林弦姐会给林年出头。”苏晓樯一语道破邵南音话里的意思,一个甜甜圈就使得三权分立的小霸王折戟沉沙了,这谁又想得到呢? “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苏晓樯看向林年问。 “有人抢我东西,我没有还手。” “为什么不还手?” “她也是这么问我的,我说我不想被赶出这里。” “然后呢?” “然后她就问我叫什么名字。我说我叫林年,她问我你有姐姐吗?我说没有。”林年顿了一下,“她就说那么从现在开始你有了。” “事实证明,她说到做到,之后她背后就一直多了个小跟屁虫了,她做什么那个跟屁虫就做什么,她逢人就说这是他的弟弟,看得一群人可羡慕了。”邵南琴笑说,“最有趣的是我跟你讲,你知道孤儿院里来领养的那些有钱夫妇,通常都会选择5岁以下不懂事的孩子领养吧?但林弦和南音是例外,他们每次来孤儿院最先选择的永远都是他们两个!永远都是!” “但永远她们的答案都是拒绝。”邵南琴摇了摇头,“南音那时候比较任性,只想跟我待在孤儿院里不想换环境生活,而林弦姐那边也差不多,她的要求是如果要领养她就得把林年也捎带上...可从来没有人成功过。” “这是什么霸道总裁的独宠剧情?”夏弥捂住两侧脸蛋,“是我的话我当场就嫁了好吧!” “孤儿院那时候不少孩子都想娶林弦姐。”邵南琴忍不住打趣地说道,“那时候淘气的男孩子们喊的口号就是,娶林弦,养南音。” “还有最后的捎南琴呢?”邵南音小声补充。 “孤儿院三枝花啊。”夏弥乐呵了,她眼睛一转胳膊搭在了吧台上探头看向林年,“林年师兄,你对你姐姐说过长大要娶她的话没?” 苏晓樯一下就咕咚喝了一大口淡味啤酒,视线直线看向前方,有种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强行镇定感。 “都是以前的事情了。”林年撇头,“没什么好提的。” “是啊,都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过去的都过去了,现在大家都长大了...不过林年现在你也有每年往孤儿院打钱吧?我半年前回去看望院长的时候听到他夸你和你姐姐,说你们在外面上大学拿了奖学金也不忘往院里寄。”邵南琴问。 “寄了一点而已。”林年说。 苏晓樯倒是多看了一眼林年,她算是知道路明非一直抱怨林年宵夜从不请客,一直毛他和芬格尔是到底为什么了,不是因为林年抠门或者刻意整蛊那两人,而是林年大部分时候真没钱。 林年的收入来源于奖学金和执行部的外勤任务津贴,大部分的任务津贴他都储在银行卡里,银行卡又归林弦那里管,而奖学金这一块从来没有过问,现在她终于知道哪些奖学金哪儿去了。 “可以啊,别谦虚了,院长说你每次寄回来的都特别多呢,孤儿院的状况比以前好多了,照料孩子们的阿姨也多了很多新面孔,总体来说都算是拖了你们的福,像我就不行了,每年寄回孤儿院的补贴都是南音负责的...”南琴说着说着就苦笑起来了。 “谁说你不行的,赚钱的事情我来,你就负责读书就好了!家里总要有个知识分子吧?”南音嬉笑着接过了墨西哥裔的调酒小哥递来的拉莫斯金菲士。 “现在你们在哪里工作?”林年问。 “之前准备考研,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现在在银行上班,之前不是说了这趟旅行都是银行年会砸金蛋送的吗?我那点工资可负担不起出国七日游呢。”邵南琴摆了摆手,“南音比我有本事多了,她自己都已经开了一家音乐酒吧,整整三层楼呢,在市中心最好的地段,你们如果回老家想喝酒的话可以去她那里,她可以送你们铂金会员卡。” “以后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过一天是一天呗,偶尔也可以抽空像现在一样出来旅游,或者回去孤儿院看看新来的孩子...日子不就是这么一天天过去的么?”邵南琴撑住下颚侧头看向身后木棚外被阳光晒得发白的湖滩说。 “没说到重点上,我姐姐现在的打算应该是愁嫁,我经常看她刷朋友圈和相亲网站呢!” “才20多就刷相亲网站了?你们不说年龄的话我甚至还以为你们跟我一样年纪呢!”苏晓樯有些惊讶。 “谢谢啦。”邵南音嘿嘿笑,“但我姐姐可是个不甘寂寞的人呢,我不止一次回来的时候看见她在床上抱着手机看人家帅哥的腹肌照片裹着被单滚得跟球一样!” “南音!”南琴忙不迭地抽邵南音的嘴边的杯子想用酒把她的嘴堵住。 “说不定这次来芝加哥旅游就能碰见心仪的帅哥呢!”邵南音倒是海量,直接一口就把杯子里调酒小哥辛苦数十分钟的金菲士给干了。 “这个是别想了,不过还有两个你们可以考虑下。”苏晓樯伸手拍了拍林年的头发。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你点的帅哥来啦!”夏弥忽然回头,看向木棚外调笑着说。 在外面终于跑完沙滩来回的王子和娇妻走来了,楚子航依旧面无表情,但路明非脸上没死三个以上的妈大概是没这种悲催的表情的,就像是灵魂都被海浪带进了密歇根湖的深处融化了似的。 “哇哦,还真有帅哥。三杯威士忌,纯的,加冰,我请客。”邵南音果断回头向墨西哥裔小哥招手。 “来认识一下新朋友。”苏晓樯向着路明非和楚子航招呼,“这个是邵南音,这个是邵南琴,林年以前的老朋友,双胞胎姐妹哦!” “你们好。”楚子航向着冲自己轻轻摆动手指的双胞胎姐妹点头问好,然后走到吧台边坐下。 “热情点啦师兄...啊,但别像路明非师兄那样热情就行了。”夏弥忽然看向路明非,发现这家伙站在原地居然看着邵南音两眼发直呆住了,两只眼珠子一动不动跟焊死在了邵南音身上一样。 路明非真就是看呆了,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就那么盯着双胞胎里的妹妹。 “哇哦,看起来你们的朋友很喜欢南音呢。”邵南琴忍不住尴尬地笑了笑,说了点缓和气氛的话。 “不会吧...难道是一见钟情的说法?”苏晓樯小声在林年耳边说,“看起来路明非已经从上一段失败感情中走出来了。” 林年看着路明非顿了好一会儿,微微侧头,看向他所凝视的邵南音。 “小帅哥你好,要过来喝一杯吗?”邵南音歪了歪头,也不嫌对方的视线过于“热切”,依旧充满魅力地向着路明非打招呼发出邀请。 “哦哦哦哦哦哦...”路明非勉强地把自己视线从邵南音身上“拔”了出来,僵硬地点了点头,然后走了过去。 谁也没注意到路明非的两只脚有些抖,但就算注意到了也只会当做在沙滩上奔跑后的后遗症...可往往他们又忘记了公主抱的人楚子航,被抱的才是路明非,那他的腿在抖什么?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三十九章:惴惴不安 先声明很重要的一点,路明非从来都没有偷窥别人的坏习惯。 如果要举证的话,那么大可以追溯到数年前路明非还是高中生的时候,在学校里中午午餐吃坏肚子走错了厕所,藏在女厕所隔间里眼睛都不敢睁一下以证自己问心无愧...所以路明非真不是故意在见到陌生人的第一时间去偷偷查看别人的隐私的。 ‘Ser Sweep’这个言灵在路明非第一次获得时,他承认自己有些避不了刚开始那股新鲜劲儿,所以跟个人形雷达似的,逢人就扫,卡塞尔学院的所有学生基本都被他扫了个遍,还在论坛整蛊似的搞了个复古风的k.o榜。 在正常情况下,他一般在大街上不会莫名其妙地东张西望到处用自己的言灵偷窥,如果是以前的话或许还会看看路过的肌肉壮汉三维怎么样,但现在他已经完全没有那种世俗的愿望了,主要原因还是‘Ser Sweep’被路鸣泽悄咪咪地升级了一波,有了一个看人“瑕玷”的功能。 比如昨天才在芝加哥路上看见一个玩“street lunging”的运动型女孩,实在有些戳他的好球点,没忍住扫了一眼,什么都是好的,只是“瑕玷”里的“便秘”高高挂起,实在是煞风景... 有些美好的东西就让她表面一直保持美好吧!路明非是这么想的,所以已经特别遏制自己到处乱扫的坏习惯,毕竟‘Ser Sweep’算是半暴露在学院高层的眼里后,路明非就相对收敛了许多——他现在实在忍不住,想看人肩膀都是走的苗人凤的路子,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看。 就比如木屋酒吧下那对漂亮的冒泡的双胞胎姐妹,这谁顶得住啊?路明非横竖得扫一眼看看这两美女有没有便秘的坏毛病...但就这么一扫,就出事情了。 “攻击:60 防御:65 敏捷:50 能力:货币鉴别技术Ⅰ、证券融资Ⅰ、女子防身术Ⅱ 瑕玷:智齿龋坏、腰肌劳损(未发作) 危险性:无 评语:无 构筑进度:20%...30%...40%...” 首先这是属于邵南琴的三维属性,并不出色,算得上是大部分普通人的一档次...所以这你还构筑个什么劲儿啊? 邵南琴这面板唯一可以看的是练到次级别的女子防身术,他路某人好歹也是卡塞尔学过全套的“实战太极”和“西斯特玛”,这点小技术看不上好吗? 从“货币鉴别技术”和“政权融资”的技能可以看出这个女孩应该是主修金融商贸专业的,瑕玷中的腰肌劳损也很符合她的职业特色,长期坐椅子上多少都得有点腰部问题。 危险性是无,评语也是无。路明非一直怀疑评语这个东西就是路鸣泽那个坏东西自己编的,带有强烈的主观色彩——是的,他就是记林年信息板下那搞怪整蛊的缺德评语记一辈子。但像是邵南琴这类普通人的面板,评语上一般都是不屑于写的,一个高冷的无表示的路鸣泽也不是那么嫌,天天给过路人来个总结小评。 邵南琴是没什么大问题的,蛀牙和腰部劳损都在可接受范围内,不算毁人设。但路明非在余光落到另一个长相身材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邵南音身上的时候,走到木棚下的他差点没绷住扭头就想润了。 “攻击:5000 防御:4500 敏捷:10000 能力:泛天空与风之王系言灵Ⅱ(言灵·无尘之地、言灵·风王之瞳、言灵·吸血镰、言灵·冥照...)、九不像(龙生九面存一)、尼伯龙根之歌(雾之国的彼岸)、泥洹渊府(精神归兮之处)、泛人类学史、泛近身格斗III... 瑕玷:邵南琴、弃族命运 危险性:高 评语:被命运抛弃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迷离求索中抛弃了自己。离群弃族者不是孤寂的野兽,便是高高在上的神灵。 构筑进度:0.3%...0.8%...1.1%...” 不谈那高到离谱的三排数据,路明非的视线只停在了那条评语上。 离群弃族者。 他是见到过这种称呼的,青铜与火之王,诺顿与康斯坦丁,那对兄与弟便是弃族的龙王,他们远离了自己的同胞,跨越千山与湖海藏居在白帝城成内,最终的结局却是被找到,然后杀死陷入孤独的轮回。 弃族...在这个世界上能有如此殊荣的生物只有一个。 龙族。 — 路明非不知道自己是以怎么样一个心情和面貌走到吧台上去的,他懵懵懂懂地坐下来,懵懵懂懂地扭头又看了一眼那扎眼到不行的面板,又懵懵懂懂地接过吧台后墨西哥裔小哥递来的威士忌加冰,对着刻杯喝了一口,浓郁的酒精味和冰凉的碎冰渣刺激着大脑不断发出危险的信号。 龙族!龙族!龙族! 路明非的耳朵边有个小人扯着他的耳垂在惊声尖叫。这是什么情况?我是谁?我在哪儿?我是晒了半小时太阳出现幻觉了吗?路明非数次扭头去看,结果每一次看见的都是同样的数据同样扎眼的字符。 邵南音是龙族。双胞胎姐妹中的妹妹是龙族。这个惊惧的事实在他的脑海中爆炸了,以至于林年向他介绍这两人是他以前的老相识时他都是茫然无措的,呆头鹅似地点头,喝酒,被酒辣到在众人的笑声中低头剧烈咳嗽。 在他低头咳嗽时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目光是复杂的,也是惶恐的,余光看见林年与那对双胞胎姐妹叙旧时嘴边稍纵即逝的淡淡笑容时更是手足无措。 路明非在上《龙族谱系学》的课程时是听到过昂热对于现代龙类的各类浅析,几乎活了一个世纪的老家伙带着单片眼镜在台上缓缓讲述说,并非所有的龙族在苏醒后都第一时间召集族裔,想要重返世界的王座。 在那群种群中有的龙类天性狡诈多疑,会选择藏在人类的社会中观察着这个日新月异的世界,拥有着“龙生九相”天赋的龙类总能完美地捏造自己的躯壳躲避混血种们的追杀,这也是执行部的专员永远都遍布在全世界如筛网一般不断过滤着这个社会的原因。 路明非听着台上的昂热校长讲述这些知识的时候总觉得这种案例只在少数,属于是一辈子都碰不到一例的。 君不见守夜人论坛上考古学的那群毕业师兄们但凡挖个龙墓碰见个龙侍都兴奋得跟中彩票似的恨不得开个几千楼大侃特侃任务的经历有多丰富。就更别提遇见真正的龙族了,他逛守夜人论坛一年多了,就当真没看见有在城市里逮住个纯血龙类的... 纯血龙族这种东西在他印象里好像就跟死绝了一样,全都在荒郊野岭里缩在蛋似的‘茧’里等着混血种上门查水表,能活着行走在人类社会里的龙族当真是一只没见着。 ...哦,有还是有的,他也就听闻过林年前年在自己还没入学的时候在芝加哥的海港逮到了一只三代种,不过似乎还没出棺材就被“刹那”剁碎切烂拿去研究了,化茧的机会都没有...不过这对于后来才入学的路明非来说也算是“传闻”级别的事情了,不能加之讨论。 守夜人论坛上的哥们儿们也没事就开帖子,内容大抵都是“如果我要是遇到了伪装成人类的龙族,我会怎么样把它狠狠拿下!”一类开头的爽文。 路明非刷着这些帖子觉得真多亏了龙类真实存在,不然这些楼主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现成的德州杀人狂(有计划的蓄意绑架、杀人什么的)。 在那些楼主的计划里,悄悄搞定伪装的龙族的手段包括但不限于:诱拐到废弃厂房进行炼金炸弹以拆迁的名义进行定点爆破、在龙类最经常去的星巴克伪装打工人在对方的咖啡里进行圣婴之血投毒;在闹市中开大卡车蓄意撞飞龙类,然后在对方猝不及防的时候在高楼上用贤者之石子弹狙击;开一架飞机撞向龙类所在的大楼,再从飞机上跳下趁着火灾的掩护跟卑鄙的龙类在硝烟中的无天无地之所拼个你死我活。 不...这怎么看卑鄙阴险的都是你们混血种吧?路明非看着那些创意十足的屠龙大晚上在寝室能笑出声音。 更有天才的人说遇见龙类了他就偷偷拍摄龙类在日常生活中露马脚的证据,然后发邮件给对方威胁说:嘿嘿,你也不想你是龙族的身份被曝光到混血种眼里吧,不想这样的话就乖乖听我的... 咦。 路明非扭头看了一眼跟苏晓樯和夏弥聊得热切的邵南音的脸,表情有些诡异,但片刻后他就扇了自己一耳光。 “抽自己干什么?”林年注意到了路明非的异常。 “没什么,忽然犯贱了。”路明非抬手擦了擦自己额角的冷汗。 “那边那个小帅哥叫什么名字?”吧台另一侧邵南音微微向前趴在了台面上看向路明非笑,“你和林年也是同一所学校的同学吗?” “路明非,19岁,是学生。”路明非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回答。 其他人都纯当他是因为美色咽唾沫了,倒也没怎么在意,反而是邵南音看见他这副“羞涩”的样子更想逗逗他了,“要不加个联系方式以后常联系?我姐姐现在可是广募男友哦,我之前看你在排球场上的表现可是相当抓眼呢,我姐姐都给你鼓掌了。” “南音!”邵南琴上前去挠南音咯吱窝想制止自己妹妹公开调戏她的行为,一对姐妹在吧台上打闹在一起露出的风景让擦杯子的墨西哥裔小哥差些没把杯子给重新抛光一遍。 路明非远远地看着这对打闹的近乎完全相似的女孩有些呆,最后勉强收回了视线,余光看了一眼林年,又看了眼楚子航。 关于守夜人论坛讨论城市里遇到疑似龙类目标该怎么做的那些帖子到今天为止都被封禁得差不多了,理由是学院方担心真的有学员信了那些说话不带把的老前辈键盘下的胡言乱语悄悄去搞波大的。 实际上城市出现龙类这种事件通常都是第一时间通过诺玛上报执行部,执行部再会通知真正专业的屠龙小队进行紧急处理,保证每一只龙类都会在悄无声息中被天罗地网束缚或者扑杀。 而这些专业的屠龙小队每一次的任务记录都是由诺玛智库直接封存进底层档案的绝密信息,自然不可能出现在守夜人论坛那种地方。 所以正常情况下,遇见疑似龙类目标的学员只需要做一件事情,那就是第一时间上电诺玛通知执行部。 多半情况下,在收到学员报警后,执行部会快速空投来控场的强血统专员以避免目标逃逸,亦或者场面失控。 而通常这所谓的“强血统”专员,也正是指的那些屈指可数的佼佼者,通常都是指的那些‘S’级与超‘A’级——比如林年,又比如楚子航一类的执行部中拥有绝对血统优势的专员。 而现在这两个人都坐在路明非的旁边喝酒,林年有搭没一搭地和邵南音和邵南琴说起以前孤儿院的趣事,说林年晚上怕黑上厕所得林弦陪他一起去,说孤儿院考试的时候南音经常给南琴代考作弊,又说林年和林弦抢了邵南音和邵南琴“孤儿院最佳双胞胎”的风头,明明两人都没有血缘关系。 其实很多事情并不有趣,但长大了以后,童年的事都变成了有趣的事。 其他人就笑着听,时不时点评几句,气氛融洽。 路明非忽然凑了一下身位向林年,小声问:“她们真是你朋友?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很久以前,和我同一个福利院出来的。”林年说。 “这样啊...你们关系很好吗?” “朋友关系。” “朋友么?哪种朋友?” “......”林年喝了口酒,扫向互相玩闹的双胞胎姐妹说,“为什么忽然这样问?” “只是...问问。”路明非说。 “能说上话再见面的老朋友已经很少了。”林年缓缓说,他侧头看了路明非一眼,“不过你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感觉你怪怪的。” 路明非扭头看了一眼背后酒吧外阳光下人满为患的沙滩,面色在林年看不见的地方变幻了几下,最后低声说,“就是随便问问。” 章节目录 第九百四十章:半朽的世界树 喝了些酒,聊了足够的天,夏弥提出想去玩会儿水,苏晓樯和邵南琴她们也想一起去,来到密歇根湖的沙滩不玩水就像是去北亰不爬长城。 海边有海边的好,椰树、海钓和新鲜到满溢口腔的‘sea food’,但湖边也有属于湖边的独到好处,那就是呛水之后绝不会被满口齁到死,湖面吹来的风也没有那股少部分不适的海腥味,很适合浅滩玩水以及晒日光浴。 离开木屋酒吧,找到了一片人少些的礁石处,林年没有下水,只是嘱咐了苏晓樯几人喝了酒不要去水深的地方后就坐在了一块大些的礁石上休息,时不时看两眼水里玩耍的几个女孩以及沙滩上和路明非一起玩沙子的夏望,只是路明非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时不时看两眼女孩子们那边,又看两眼礁石上的林年。 北方大道湖滩这边基本都拉了安全水域的警戒线,再说也不是海边没有什么危险的水生生物,所以基本不用担心出什么事情,几个女孩也玩得很欢快,夏弥和苏晓樯似乎在教邵南琴怎么游泳,她们好像很惊讶双胞胎姐妹里妹妹水性好得就跟梭鱼一样,姐姐却是个旱鸭子。 邵南琴在潜水的时候还好,能拍水花泼水玩,但一旦被她们带着去稍微深一些的地方,水没过了胸口的地方就开始浑身僵硬起来了,手脚完全跟大脑失去控制无法动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抽筋了,满脸憋得红噗噗的直喊救命。 夏弥和苏晓樯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有邵南音嘿嘿笑着不管不顾地把自己的姐姐往水里拖,一边拖一边安慰:别怕别怕,来水边你就应该料到总有这一天的,多喝几口就会了,这么多人保护着你呢!说不定你真溺水了还有道恩·强森款的救生员来救你,给你做人工呼吸什么的... 邵南琴一边尖叫一边哭,说南音我要是淹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一旁的南音就哈哈大笑说,没事没事,咋们姐妹一起化身腻鬼去找白白净净的书生以身相许!白脸书生最次也得是张国荣那款的! 真当是绝世好妹妹,看得苏晓樯和夏弥直乐呵,被邵南音带着也大胆起来拖着邵南琴的小腹让她自己尝试划水了,虽然起初的动作都是小狗划水,但由美少女来当可爱的落水小狗的观感又别有不同了。 林年就坐在礁石上照看着他们,也注意沙滩那边的情况,夏弥和苏晓樯说饿了,所以楚子航去湖滩上的流动餐车买吃的了,一口气要带八人份的东西估计得要好一会儿。 堆沙子的路明非和夏望相处的倒是意外的融洽,又或者说夏望完全没有理会路明非,这倒也不失是一种融洽,不反感的前提不就是不排斥么。 林年看了他们好一会儿,然后摸出手机看着屏幕发了会儿呆,手指无意识地滑动着,戳弄几下后把手机放在了耳边,看着远处如蜜的天白鸟坠下蓝湖又升入天空,最后将手机放下重新塞回了衬衫兜里。 “打给谁的?”礁石下有人问。 林年低头看了一眼,发现是邵南音,倚靠在礁石边上仰头靠着石面望着顶上的他。 “朋友。” “不是吧?打给朋友不会是这种表情。”邵南音一眼看穿了林年在撒谎。 “不是什么重要的电话。”林年没有看她,视线放在了远处的浅滩,“不去陪你姐姐么?她好像很怕水。” “人都已经在水里了,怕着怕着就习惯了,什么事情都是这样的。”邵南音说,“不过你刚才那个电话没打通吧?是拒接了还是对方手机没带身边?” 林年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也不是太明白,邵南音这个女孩的情商不应该看不出他不想谈论有关这方面的问题,但对方总是追着这方面一直问,让人略微涌起一些烦意。 “电话是打给你姐姐的吧?”邵南音忽然说。 林年垂首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你们闹矛盾了。”邵南音拍着水花,“之前聊天的时候看见你的小女友提到你姐姐时反应不对,我大概就猜到一些了。” “不是什么大事情。”林年说。 “我想也是。”邵南音无所可否,“毕竟凭你们两个的关系,也不可能出什么很大的矛盾...她现在在国内吗?” “你很关心她?”林年问。 “差不多吧,毕竟她可是当初孤儿院里为数不多和我聊得来的老朋友了。”邵南音耸了耸肩,“看见你却没看见她,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而已,毕竟你们一直都是形影不离的。所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不想说。”林年言简意赅,不是什么事情他都愿意跟人分享的。 邵南音靠着礁石闭眼感受着湖水在小腹上荡漾的触感,水面折射的涟漪在脸颊上泛起微光。 很长一一会儿,她不说话,林年也没说话,只听着湖水拍击礁石的声音。 其实苏晓樯他们并不知道,邵南音的确是他很久以前的熟识,但也没有熟到可以敞开心扉的地步,甚至说就算是在曾经的孤儿院里,林年对这对姐妹的态度都少许生疏,但林弦那时候却是和邵南音有一些怪异的默契,所以才导致林年爱屋及乌地对邵南音姐妹也带上看一种别样的看法和认同感。 “姐弟之间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事情,就像我和南琴一样,吵架归吵架,第二天我回家的时候还是会给她捎带一杯她最喜欢的奶茶。”邵南音仰头睁眼。 “我知道,我们没有吵架。”林年说。 “那样最好。”邵南音忽然笑了,“看你们现在的生活情况也不像是容易吵架的样子,哪儿像我和南琴,每天她都得向我抱怨银行工作的事情,说一些奇葩的储户各种不讲道理,只要我一个应付她没应付得好她就得跟我吵吵。” “工作环境和生活环境的确会影响性格,公立机构的前台的职业通常脾气都不会太好。”林年表示理解。 “我看你现在性格就蛮不错的嘛,以前我还一直以为你长大后会变成那种细声细语的可爱受气男孩,但没想到现在出落得那么大方了。”邵南音偏头45°看向从下往上看林年向阳的侧脸,“我还以为在外国上大学会让你变得像是那些嘻哈男孩一样潮流,但没想到却是变得那么冷静成熟了。” 林年对此不置可否,别人认为他的性格如何,这永远不是他自己说了算的,这种东西能贴以标签的只有旁人的目光,起码在高中时期大多数人的眼里他是一个很呆板、默然、怪异的家伙。 然而在卡塞尔学院之后,那所谓的缺点也被重新包装成了优点,呆板视作冷漠,默然视作高效,怪异视作精英。 或许这就是希尔伯特·让·昂热在办校理念中所推崇的“认同感”吧?恺撒·加图索在安铂馆的演讲提到的“我们都是世俗所不容的疯子啊!都是以身为拥护日心说被点燃的柴薪。”也是有据有理的。 卡塞尔学院重塑了林年,亦或者说他保护了林年真正该有的面貌,这不得不说也是一种幸运。将那些性格延续,并且升华和强化,才铸造了现在的林年。 “看来离开福利院后你和你姐姐遇到了很多事情?有兴趣跟我说说吗?我感觉你变了很多。”邵南音细细地看着林年说,“比如说...更独立、更可靠了?” “说说,离开福利院后的日子有什么特殊的吗?”她饶有兴趣地问。 “没什么特殊的。”林年摇头,“正常的上高中,正常的上大学,在学校里遇见了很多靠不住的前辈,所以只能靠自己。” “是这样么...”邵南音点了点头,换了个话题,“苏晓樯是你大学里认识的?” “高中同学,只是上了同一所大学。” “很漂亮的女孩,和你很搭衬。” “谢谢。”林年说。 “话说你现在上的大学叫什么来着?之前听苏晓樯说就在芝加哥,是哪所常青藤啊?”邵南音笑着问。 “卡塞尔学院。” “卡...塞尔学院?”邵南音重复了一遍林年的发音,然后侧了一下头蹙眉,“感觉在哪儿听到过...” “你听过?”林年侧低下头看了一眼邵南音。 “不怎么记得了,只是觉得有些耳熟,可能是回福利院时院长聊起你和你姐姐的时候提到过一嘴吧?”邵南音想了想,还是没什么头绪,“你们学校地址在哪儿?环境怎么样?收分如何?” “私立学校,环境还可以,教学楼都是以前的老建筑,位置坐落在一座山上,所以绿化很棒,每天早上都能听见鸟叫,偶尔也会起山雾,能见度很差,不少学生没睡醒上课的时候会撞到树。”林年回忆起卡塞尔学院可以说的部分简略地说道,“入学不看收分,主要看面试,就和哈佛差不多,注重个人能力和性格。” “藏在山里的古老学院,还是特殊招生的制度?”邵南音有些兴趣了,“有点霍格沃兹的味道了!可以参观吗?” “和其他大学差不多。”林年想打消邵南音的兴趣。 “我可没上大学,我中学读完就辍学了哦。” “...近期是不行的,因为去年学校出了点消防事故发生了山火事件,很多植被都被烧干净了,学校建筑和山体绿化都在抢修,现在还没完全恢复面貌,所以校区暂时不对外开放。”林年折中的进行了解释。 “那算了,说说其他的,你学什么专业的?和南琴一样是金融系的吗?我看你也比较像,金融系的男生都很高冷。”邵南音调笑道。 “我是历史系的。” “这可真看不出来,我觉得你像是理科系的更多,和你们在一起的那个短头发没什么表情的帅哥一样。”邵南音歪着头点评。 “你说楚子航么?他的确是理科系的,或者说是工科系。”林年点了点头,“我们学校文理工科分得不是那么清楚。” “你上学的时候你姐姐怎么办?你住校,她一个人在国内住?” “她和我一样住学校寝室,她在学校里找了份工作。” 听见林年的解释,邵南音一脸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我就说嘛,她以前那么宝贝你,碰都不让我碰一下,怎么可能会莫名其妙放你跑了。” “什么叫碰都不让碰我一下?”林年觉得这句话有些古怪。 “你姐姐有告诉过你就算在以前,你在孤儿院里也是一个很特殊的孩子吗?”邵南音偏头看向林年问。 林年摇头。 “告诉你个冷知识,小时候的孩子都喜欢用招人嫌的办法来引起别人的注意,比如后排的男生会扯前排女孩的鞭子。”邵南音笑着说。 林年默默品了这句话几秒,然后明白了话里的意思,有些奇异地看了一眼邵南琴。 “不要误会啊。”邵南琴立刻说,“不是那个意思,只是那时候最开始对你有些兴趣而已。” “为什么?”林年不明白。 “因为你是唯一一个小时候在福利院里没有因为我主动去释放好感,而亲近我的小孩?”邵南音悠然说道,“你可以当做女孩的逆反心理吧,看见滴水不进的石头总想试试能不能穿个缝什么的。不过后来因为你姐姐的缘故,我就没有在去作弄你了。” 林年不大想理解这种心理,看现在邵南音随意提起谈笑的态度,对方估计也没把这件事情当回事,那么自己也不必去深思了,不过是曾经的笑料谈资之一而已。 林年沉默了一会儿,问:“你和我姐姐以前关系很好?” “为什么这么问?” “她以前在孤儿院很少特殊地对待一些人,但你是其中之一,我看她似乎和你聊得来。” “你记错了吧?你姐姐以前对所有人都很好啊。” “是特殊对待,不是善待,她对所有人都很好,但只对特定的人有不同的接触方式。”林年说。 “硬要说的话,只能说我和她在某方面上有共同话题吧,不过她可比我强势多了,不过就是我跟她聊得到一个话题,她又在那个花体上逼我妥协罢了...比如你那个被抢的甜甜圈?”邵南音回忆着说。 “听得不大明白。”林年有理由怀疑这家伙在当谜语人。 “哦对了,有你和你姐姐的照片吗?我想看看你姐姐这么多年后有没有长成以前所有人期盼的‘姐姐系’女孩。”她忽然向着礁石上伸手。 林年下意识想拒绝,但似乎又没理由拒绝,只是看一下照片而已。他拿出手机翻开相簿,很容易就找到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他和林弦在学院门口花坛的合照,拍摄时间点是他刚入学的时候,拍摄的人是曼蒂,照片里林年穿着卡塞尔学院的墨绿色校服,林弦双手垂在面前亭亭立在他身边带着温柔的笑容,远处还停着那辆深蓝色的雪佛兰。 “别乱滑。”林年把手机递给她。 “不会滑你手机里奇怪的东西的。” 林年没犟声说根本没有那种东西,因为他手机里是真有,大多都是芬格尔和路明非发给他忘记删掉的,有几次还好险被苏晓樯逮到了奇怪的视频文件名,他聪明过人才敷衍过去了。(其实只是小天女装不懂) “哇哦,这和我想象中她长大的样子一模一样啊。”邵南音看照片的第一眼就落在了林弦的身上,兴致勃勃地说,“我就知道她一定会变成这样。” “她从小到大其实没什么变化。”林年淡淡地说。 他们都是一天一天度过来的,林弦似乎也该永远是那个林弦,怎么也不可能有太大的变化。 邵南音没出声回应只是低头看着手机,林年倒也没怎么在意,只以为她是睹物思人心声了什么感慨陷入回忆里了,他也只是扭头看向苏晓樯和夏弥那边,等待着邵南音给出反应。 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礁石下水中的邵南音垂着脸上原本那一如既往的松散和充满魅力的表情消失了,一反常态的骤然紧绷了起来? 水光潋滟映在漂亮女孩的侧脸上,她那双漆黑的瞳眸死死地盯住了手机上林年的那身墨绿色校服——具体来说是那身校服的衣领部位,因为在那里有着一个清晰的半朽世界树的校徽。 卡塞尔学院...半朽世界树的徽章? 邵南音原本被阳光晒得淡红的脸颊上渐渐出现了一丝白色,清澈的瞳眸里也浮现出了就算是她的姐姐邵南音二十年来也从来没有在自己妹妹身上见过的情绪...惊恐。 章节目录 第九百四十一章:女生闲聊 邵南琴和苏晓樯并排坐在沙滩椅上休息,教学游泳无论是学的人还是教的人都精疲力尽了,其实多半时间她们都是在玩水,也没指望着一天就让邵南琴学会游泳,毕竟想学游泳以后机会多的是,但能在密歇根湖畔玩耍的次数就不多了。 “她还真是精力旺盛。”沙滩椅上坐着的邵南琴注意到之前一直和她们玩水的夏弥,现在又跑去河滩边帮夏望堆沙堡,她们似乎在试图堆个长城出来。夏望那孩子不会游泳,夏弥也不放心让他下水,所以想要在河滩玩耍中有参与感就只能玩沙子了。 “她和我们不一样,你信不信她堆完沙子后下午还有精力去尼曼百货商店逛到吃晚饭。”苏晓樯也看向夏弥,那跳脱得像是兔子一样的女孩在沙滩阳光下的一瞥一眼都显得那么令人心生愉悦。 “可能这就是年轻人吧。”邵南琴没有理解苏晓樯话里调侃的意思,但也不乏抓住机会感慨一下自己已经是渡过二十门槛的奔三预备军的事实。 “要抹防晒霜吗?我看天气预报说今天紫外线还是有点强的。”苏晓樯从沙滩椅旁的包里翻出了防晒霜。 “啊,我带了防晒霜,就不浪费你的了吧?”邵南琴似乎看到苏晓樯拿出来的防晒霜挺贵的,有些不大好意思。 倒也不是平时用不起,她和南音一起住都已经在老家的市区买了房子了,但也不是全款的,所以日常上也十分节约和注重开支。 “买了就是要用的,这还是专门为了来河滩边晒太阳买的沙滩级防晒霜,平时我也用不着,不抹白不抹。”苏晓樯从沙滩椅上下来坐到了邵南琴旁边示意她趴好。 解开比基尼的后衣带露出光滑白皙的后背,苏晓樯把防晒霜在手上揉匀然后顺着背脊的两线抹开,可能是苏晓樯的手有些冰凉的缘故邵南琴没忍住发出了轻声的低呼。 “我的手有些凉,你忍一下。”苏晓樯歉意地说。 “手凉是气血循环不好啊。”邵南琴说。 “还好吧,小毛病。”苏晓樯也不解释,帮邵南琴的后背每一个地方都匀净地抹上防晒霜,“你皮肤挺好的,你们真姐妹真的是一个模里倒出来的,除了性格基本什么都一样。” “南音的皮肤比我还好一些,我以前高中备考的时候每天很晚才睡,那时候脸上就会长痘痘,我嫌难看想挤了,南音说挤了会留印不好看,我非要弄破,她就让我躺在床上用针挑破再细心上药。”邵南琴怀念地说。 “但南音就从来不长痘痘,她熬夜比我还厉害还喝酒,很多时候我睡醒了准备去上学时才发现她从外面回来,虽然没喝醉但我也知道她一定喝酒了,毕竟在夜场上班怎么都会喝一些。但就算这样她也从来没有生病、长痘什么的。” 邵南琴笑了笑说:“反倒是我,正常作息却一身小毛病,南音喜欢吃糖,所以我也没事偷她罐子里的糖吃,结果我蛀牙了疼得床上打滚她还能边吃糖边嘲笑我问我还偷不偷她糖吃了。我做根管治疗的时候特别害怕牙医手里的电钻声(高速涡轮机),陪我去看牙医的南音就坐在旁边让我戴上耳机,牵着我的手放歌给我听,我一害怕就用力握她的手,她也轻轻用力握我,这样我就不是太怕了。” “这么说起来有个妹妹什么的感觉真的好,我上次去牙科拔智齿的时候可害怕了。”苏晓樯感慨着,抬起手倒出矿泉水洗干净用毛巾蹭了蹭,“抹好了。” “谢谢...不过你拔牙的时候你男朋友没陪你?不会吧,我觉得林年他很喜欢你啊!”邵南琴把自己的比基尼的衣带系好,又坐起来主动从苏晓樯手上接过防晒霜抹在自己手上,示意苏晓樯躺下,解开对方的比基尼后开始轮换抹。 “你从哪里看得出来他很喜欢我的?”趴在沙滩椅上的苏晓樯好奇地问,角度问题邵南琴看不清她的表情。 但其实心思透彻的人都知道这女孩是故意这么问的,虽然她是知道林年是喜欢自己的,但女孩子们,总喜欢得到旁人对这份喜欢的肯定,这样会让她们更加充满幸福感和满足感。 “还能是哪里?之前我们坐一起的时候,他的视线啦、肢体语言啦,一些细节小动作什么的。吧台的时候端酒上来他会给你试啤酒温度凉不凉,你低头捡东西她会用手挡住吧台的边缘,视线每隔一会儿就会落到你身上,宝贝得很呢。”邵南琴也清楚苏晓樯在想什么,不大在意地微笑地说。 “真的假的...我是说他每隔一会儿会看我一眼?”苏晓樯对着沙滩椅的脸有些红,就算确定关系了,忽然从别人口中听见这么形容林年对自己的态度,她也感觉有些心跳加速。 “当然是真的,一个男生喜不喜欢一个女生实在是太明显了,他是真心喜欢你才和你在一起的。”邵南琴轻轻推过苏晓樯的后背,“你皮肤也不错,很白,应该很少晒太阳吧?” “经常在学校图书馆念书,没什么机会去运动。”苏晓樯解释。 其实她倒也是想运动,不过也仅限于早晨狮心会的晨练和林年在剑道馆的特别授课。卡塞尔学院那些玩户外运动的真不是她能一起加入进去的,你总不能期盼她跟那些打网球每颗球能发出300公里每小时,以及速降滑雪专挑70°陡坡的怪物们一起锻炼身体。 “不过话说回来,你说你拔牙林年没有陪你是真的假的?”邵南琴又漫无边际地闲聊,“他在我印象里应该是挺心细的一个人,虽然以前的对象一直是她姐姐,总不能厚此薄彼吧?” “他在大学里比较忙,经常要到处跑处理校内和校外的事务。那一次也正好撞上了他忙不过来,所以我就一个人去了。不过最后我麻醉醒的时候他还是来了,还闹了些笑话。”苏晓樯也马上解释了。 “我就说嘛。”邵南琴手上不断转移位置,在那些肌肤上留下防晒霜的白印子,“小时候我看他就挺鬼的,比我小几岁但心思比我多得很,我看他跟在他姐姐后面每天都弄些小动作想保护他姐姐,虽然幼稚但也可以侧面表现出他是怎么样一个人了。” 苏晓樯听见邵南琴的话后,忽然安静下来了,她似乎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开口说,“我能问个问题吗?” “你说。” “林年真的...很喜欢她的姐姐吗?” “你这个问题...”邵南琴抹防晒霜的动作顿了一下,但马上又继续匀抹安静思考着该怎么回答,苏晓樯也没说话默默等待着。 “我只能说,多少有一点吧,如果我说完全没有的话,大概你也不会相信吧。”邵南琴说,“毕竟林弦姐...她的确很漂亮,也很有魅力,你知道我说的魅力是哪一边相关的...” “嗯”,苏晓樯回答。 “南音也是个相似的例子,我一直都很担心她这样子会在夜场被人缠住受欺负,因为陌生的男性在见到她后太容易因为她的那种独特的魅力倾心了。”邵南琴徐徐说道,“林弦姐虽然之后好几年没见到她了,但想必就算长大了也应该是一样的吧。” “你们具体有多久没见面了?” “我算算...我14岁左右就和南音一起离开孤儿院了,到现在也有近十年了,真的是特别久了。”邵南琴算了算说,“但就算是这样提起林年他姐姐我都是记忆犹新的,当初孤儿院里喜欢林弦的男生其实是最多的...这件事被在南音面前说哦,不然她一定会据理力争跟你争辩她在那群小孩中的‘地位’。” “她真这么...幼稚吗?”苏晓樯忍不住笑了,“会在乎这种事情。” “南音挺随性的,她一直都是她想做什么就马上做,她在意什么就一定会弄到手的性格,很跳脱,自信又自负,自信是因为她的确有实力,又总能把那份自负克制得很好,所以让周围的所有人对她很佩服,觉得她是很有能力的一个人。” “那林弦姐姐呢?你认为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苏晓樯问。 “一个很厉害的人。”邵南琴脱口回答,“在孤儿院里每个人对她的印象都是厉害,我们说她是孤儿院所有孩子的姐姐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一点南音自己其实也是承认的。” “自信又自负的人会主动承认?”苏晓樯奇怪地问。 “主要是比赛输了。” “比赛?” “孤儿院里会教所有人有些兴趣爱好,像是象棋、五子棋、跳舞、唱歌什么的,好让孩子们更容易被领养。所以时不时也会定期办艺体比赛。” “她们比赛什么了?”苏晓樯好奇地问。 “五子棋。”邵南琴笑着说。 “五子棋...”苏晓樯哑然失笑。 “不过之后还有围棋、中国象棋、国际象棋、跳棋、军棋,南音都跟林年姐姐玩过,然后不出意料都输了。从那次以后南音看见林年姐姐就绕着走,我问她是不是输怕了,她立马就跟我急眼,打马虎眼说她只是懒得去招惹对方,有些看不透对方的深浅罢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什么的。” “这样啊...”苏晓樯轻微愣神,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 邵南琴微微抬头看向远处的树荫和阳光的脉络,“所以你说,这么优秀的女孩,就连南音都比不上,有哪个男孩又会不喜欢她呢?” “多少还是会喜欢一些的吧。”回过神的苏晓樯也轻声赞同,但表情并不是太轻松。 “但这并不重要,不是吗?”邵南琴侧头看向一旁的苏晓樯的脸色,“无论如何他们现在的关系是姐弟,是家人,亲情浓于血。 “你没必要太过焦虑这些并不值得去困扰的东西了,起码在我看来你可能存在的担心是完全没必要的。 “当然,你也不用为自己有这些担心感到不好意思什么的,这偏偏就是代表你的确喜欢林年,并且喜欢得很认真的证明。因为喜欢,所以才担心失去,这是好事。” “...这还能是好事吗?” 邵南琴十分确定地点头说:“比起盲目的喜欢,然后莽撞的行动,直到不小心做错到无可挽回。开始学会担忧,又能控制那份担忧,并且积极找到解决一切潜在问题的办法,这才叫成长,从无忧无虑的小女孩成长为成熟的女性。” “这可真算不上什么有趣的成长,反倒是有种向世俗眼里的标签化女性趋同的感觉...就是那些年纪上来了没有安全感,一直想东想西搞砸一切的‘怨妇’?”苏晓樯吐槽道。 “可这就是现实啊!就像小时候上学上苦了的孩子们发誓长大后一定要脱离朝九晚五的生活,但长大后往往又为拥有双休日的一份简单工作而沾沾自喜...人是会背叛曾经的自己的,因为我们只活在当下。”邵南琴仰头望被密歇根湖染蓝点头天空说, “多担心一些事情,多注意一些细节总是没错的,这是身为女人的我对同样是女人的你的忠告,有些时候担忧并不是坏事,只要提前发现,并且有效地解决,这反而是一个优秀的品质...就像你喝凉水牙齿沁得疼,要么赶快找牙医正确处理,要么就拖着,拖到它彻底坏死掉,只能做根管治疗满脸痛苦了。” 苏晓樯没说什么,但满脸写满了茫然。 “你想问的问题问完了,我也有个想问的问题。”邵南琴歪了歪头。 “你说。” “林年的姐姐真的是去旅游了吗?”她好奇地问,“我一直想问了,现在你忽然提起这方面的话题我更想问了...林弦她是跟林年之间闹了什么矛盾吗?所以才没跟你们一起来芝加哥这边旅游?” “你看出来了啊,不过有这么...明显吗?”苏晓樯这次没再拉扯避开话题了,大概是和邵南琴说了太多话,心理渐渐对这个年长她的大女孩有了亲切感。 “挺明显的,聊到林年姐姐的时候你们几个人的表情都变了,你们那两个同学应该也认识林弦吧?感觉也是知情人之一,应该是出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所以你们不想在外人面前提起?又或者说是...为了照顾林年的感受不在林年面前提起?” 章节目录 第九百四十二章:突发情况 邵南琴不愧是邵南音的姐姐,就算没有妹妹那种魅力爆棚的社牛症,但跟一个人精似的社牛交涉久了,她总能从南音身上学到一些洞察人心,以及观察周围人际关系的锐利目光。 所以有意思的是邵南琴经常自诩是个人际呆瓜,但在别人眼里她其实也算是看事情格外透彻的“奇女子”,但在南音身边她的这些优点都被自己妹妹的光芒遮蔽了。 “具体事情很麻烦,我也不好和你说,涉及到私人问题。”苏晓樯还是没有透露太多细节,只是笼统地说,“他们的确出了一些矛盾。” “问题是出在双方面的,还是单方面的?”邵南琴问,“单方面的叫误会,双方面的才叫矛盾。” “我不大能确定。”苏晓樯迟疑地说。 “那的确就很麻烦了。一般来说误会的情况比彼此矛盾的情况麻烦,但是如果矛盾的情况还是误会的情况都分不清,那这种状况就更麻烦了!”邵南琴苦笑着说,“我帮不了你们什么,不过我相信林年和他姐姐之间的关系,无论是再大的问题都能和解吧?” “希望吧。”苏晓樯由衷地期望道。 “那现在林弦人在哪里?国内自己住吗?” “出去旅游了,但具体在哪里林年和我们都不知道。” “问题还挺大的,我真是第一次见到林弦能把她弟弟一个人丢下。”邵南琴心生感慨,“林年这段时间表现得应该也挺...急的吧?” “嗯。经常深夜的时候我发现他没有睡觉,而是在客厅玩扑克牌。” “玩扑克牌?” “默背扑克牌顺序消磨时间的小游戏,他跟我说过以前还住在出租屋的时候他每天都会做一遍这种‘日常’,之后读大学就没怎么做过了,现在又把这个习惯捡起来了。” “唔,所以这到底是忽然捡起来了‘日常’,还是忽然又舍不得以前的日子呢?”邵南琴的话语耐人寻味。 “我不知道。”苏晓樯说。 “但照你的形容感觉来看,他的确是比较急的,这能看得出来。” “其实他的性格是这样的,就算有时间也会闷在心里,他有什么麻烦从来都不会跟我说,怕我担心,而且我也的确很多时候帮不上他。”苏晓樯轻声说。 邵南琴偏头看了一会儿苏晓樯,然后忽然说,“给你一个建议吧。” “什么?”苏晓樯也隔着两张沙滩椅中的距离看着近在咫尺的她。 “做好你该做的事情。”邵南琴侧头看着苏晓樯的眼睛,“你知道他是喜欢你的吧?” 苏晓樯怔了一下,在无言注视着自己的邵南琴的目光下点头。 “那做好你该做的事情就好啦。”邵南琴轻笑说,“我以前也因为很多事情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哭,南音也会做好她该做的事情,所以我们的关系才会一直那么好,我到现在也没有出现孤儿院出身的孩子常见的性格缺陷什么的。” “就因为有一个人一直在你身边做好了她该做的事情吗?”苏晓樯想了想,问。 “记住你是他的女朋友就好了,其他没必要多想,至于你之前那些奇怪的担忧就当乐子吧...讲个笑话,林弦如果真有一些奇怪的想法,那她就该看你不顺眼了,哪有给你媳妇熬成婆的机会?”邵南琴乐呵地吐槽道。 “林弦姐的确挺喜欢我的。”苏晓樯愣了愣下意识顺着话茬回答,反应过来邵南琴说了什么后表情又怪了起来。 “晓樯...我这么叫你可以吧?” “可以。”苏晓樯兀然觉得邵南音的表情出现了变化,那是一种很微妙的变换,连带着眼神,让趴在沙滩椅上的她不由‘正襟危坐’了起来,调整了一下两只圆润长腿摆放的姿势,两块膝盖轻轻碰在了一起,小腿之间的缝隙也缩小近无。 “说说我们女生之间该说的话题,你和林年已经到那一步了是吧?”邵南琴忽然鬼鬼祟祟了起来,压低声音。 “嗯?”苏晓樯忽然瞪大眼睛,发现邵南琴一副故作认真的模样,她顿了好久,然后勉为其难地轻微点头比发出鼻音,“...嗯。” 得到了回答,邵南琴也改变了一下趴着的姿势,轻轻摆动着沙滩椅末端的脚丫,眼神浮动着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算是很久之前了,大一时候的事情吧...”苏晓樯犹豫了一下说。 “方便说是什么情况吗?” “啊...啊?”苏晓樯心想这是能说的吗? “我很好奇诶,我以前一直就在想,林年那样的家伙如果不是被他姐姐给‘童养媳’了,就一定是被其他女生给主动祸祸了...所以是你主动的吗?”邵南琴提到这个话题时声音也特别特别小。 倒也是忘了提了...不,邵南音是没忘提过的,自己的姐姐,23岁出头,如今绝赞单身中,母胎solo23年,最大的兴趣是刷论坛上青春期男女生们发的甜到腻味的小短文。 在男女不能说的这方面上,看得出这个前一刻还在给苏晓樯开导的女孩还是对此报以九分的好奇和羞涩的,还真就完美突出了一个没经验又憧憬的小女生状态。 “不好说吗?其实真没什么大不了的,说说就当乐子。”邵南琴循序渐进地‘开导’苏晓樯。 “不,是他主动的。”苏晓樯回答起来也有些不好意思,但对方问得紧,她胆子也被对方强迫着撑大了,“我那时候在医院床上哪儿知道他会直接上来啊。” “天啊,医院?”邵南琴这下也不免睁大眼睛,有些震撼,“你们玩那么大?外面还有护士吧?你们难道就不怕...” “不是!不是!”苏晓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只是...也不是...就那天晚上其实很晚了,而且他跟我说没人知道...真不是你想的那...”结果她结结巴巴说了半天,发现那时候的情况好像就真是邵南琴想的那样的,顿时就哑住了,耳垂都红了,满脸发烫。 “越聊这些感觉自己越老了...”邵南琴愣住几秒后,不知道自己今天第几次感慨了,但随即又马上兴致勃勃了起来,“他主动的啊...措施做没有呢?还是骗你没关系的?或者那天你正好没事?” “那天正好没事...他估计也是临时想一出是一出...估计是气氛到了吧。” “气氛啊,的确,气氛害人啊!没闹出太大动静吧?不是在医院吗?不过怎么想都得有动静吧。” “这...没有吧,应该,我记得是没有的...我当时也害怕啊,所以捂自己嘴没敢...” “天啊。”邵南琴像是脑内联想到了什么限制级画面,脸红了,也莫名其妙地兴奋起来了...好吧,也不算是莫名其妙,而是兴奋得有理有据。 比起邵南音那种魅力四射的‘明骚’,她的‘闷骚’性格在这一时刻暴露无遗。两姐妹对比起来就感觉,前者可以大大方方地不失礼节地跟你开荤段子调侃,后者则是表面看起来端庄礼貌,背地里会偷偷上小网站的那种。 前一刻还在正统聊人生,聊家里长短,下一刻就跳转到了奇怪的方面,该说隐性宅女们的思维都如此跳脱吗? “真羡慕你们这些年轻人啊!胆子真的大...可能这就是青春吧。”邵南琴以艳羡的目光看着苏晓樯。 “不不不!这才不是青春啊!会教坏小朋友的。”苏晓樯连忙否认。 “你们的次数...频繁吗?”邵南琴拇指没忍住轻轻捏了捏食指侧面。 “...我们之后放假都同居了。”苏晓樯没有回答,但胜似回答。 “唔,同居?那时候他的姐姐是住在哪里的?”邵南琴关注点跑奇怪的地方去了。 “我们三个人一起住的,我在老家有一处独栋的房子,有空余的房间。”苏晓樯说。 “我们那边的独栋房子...那就是别墅了?哇哦,真正的有钱家大小姐啊!不过你们三个人住同一处屋檐下,你还说次数频繁...呼呼,你就不怕被发现了啊?”邵南琴这很明显就是在调息苏晓樯了。 “这...”苏晓樯不知道自己现在脸上是什么模样的,但自我感受到那股热乎乎的火红感,可以想象泛红是必然的,“没被发现过,怎么可能被发现啊,都是锁了门的。” “那...那有没有在那什么的时候被拧过门把手?”邵南琴双手盘在自己面前挡着半张脸,继续追问。 “有...”苏晓樯像是被触发了一段被大脑埋葬的粉色记忆,忽然就把脸埋进胳膊里了。 “当时你们什么反应?” “差点吓死了好吗!”苏晓樯闷声说。 “那他呢?” “他倒是...没怎么怕?” “真的假的!这难道又是一种奇怪的X...” “才没有!”苏晓樯蓦然抬头。即使两人都被走歪的话题聊得兴奋起来了,但苏晓樯还是有理智地拒绝承认自己男朋友有邵南琴胡说八道的那种奇怪倾向! “我瞎说的,瞎说的。”邵南琴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你们这可真算是在热恋期啊!” “嗯。”苏晓樯脸上的不用画梅也有着清晰的沱红了。 “好事情,都是好事情。既然你们关系都到这一步了,那么你就更应该做好自己该做的了,当然我指的不是那方面的事情,只是那方面很和谐的话,就能更好地促进你们的关系,让你们彼此做好该做的事情。”邵南琴咳嗽几声,让自己正经了起来,在小自己的女生面前,长辈的姿态还是要做足的。虽然私房情感问题她是小白,但家里长短的事情,有邵南音这个妹妹,她是经验丰富的。 “不过你说的‘该做的事情’...能有个准确的举例吗?我不是太懂。”苏晓樯问。 “你到时候就知道了。”邵南琴想了片刻,也只是这么给苏晓樯解释,“有些事情真的用具体的举例是举不出来的,恰好有那么一刻,你忽然想起今天我们聊的天,你就会知道,哦,原来我现在该做的事情是这些啊!” “挺抽象的,不太能理解。” “的确抽象,但情感上的事情,总都是很抽象的,硬要去举例,如果不是当事人你很难理解那种氛围和情感。比如一些人讲述他们丰富精彩的感情经历时,旁听的人会觉得稀松平常甚至烂俗,但他们自己在经历一些讲出来同样烂俗的情感时,他们当时当事只会和前者一样情感充沛——这就是情绪的魔力。” “希望有那么一天吧。”苏晓樯点了点头,她听不完全懂邵南琴的意思,但多少也明白了一些。 “哦对了对了,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邵南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压低声音,“第一次真的...很疼吗?我之前一直听我工作的那些同事聊起以前的经历,她们都说第一次都只是配合喜欢的人,其实体验并不是那么好?” 话题又歪了,果然在女生和女生聊天熟络后,某一方的本性开始渐渐暴露了。 “我...我倒是没怎么觉得不好。” 邵南琴听后给苏晓樯竖起大拇指,大概意思是在说:好样的姐妹! 苏晓樯红着脸还想争辩什么的时候,余光看到了远处有人来了,立刻住口了。 邵南琴也还想继续追问一些挑战羞耻心的事情,也看见了那远处走来的人,发现是自己的妹妹邵南音,也果断住口了——姐姐在妹妹面前的形象还是要维护一下的。 “游累了吗?南音?林年同学那边把吃的带回来了,就放在他们堆沙堡那边,经典的美式热狗,我还麻烦他们专门买了加倍芥末的口味,你最喜欢的。”邵南琴果断侧头面带微笑打招呼转移话题,之前的秘密话题直接顺着河滩的白色泡沫卷进密歇根湖的深水中藏了起来。 可没想到的是邵南音走过来后却直接低声说:“姐,我想先走了。” “嗯?”邵南琴愣了一下,看向邵南音,发现自己妹妹面色有些不对,硬是要说哪里不对...她只能觉得当初她期末考试打小抄被监考老师盯上的时候,自己就是这副面色。 “怎么了?”邵南琴把比基尼的重新系好,坐了起来。 “只是有些不舒服。”邵南音微微垂首说道。 苏晓樯下意识抬头看邵南音的脸,发现对方的确脸上好像少了些血色?之前遇到这个女孩开始对方都是一副魅力爆棚,落落大方的奇异模样,但现在却忽然的...晦暗起来了?就像芝加哥的太阳被湖风吹过的白云遮盖了似的,碧蓝的密歇根湖水也染上了一层黑意。 “不舒服?”邵南琴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邵南音来的地方,那边倒是什么奇怪的东西也没有,只能看见湖滩边还在修万里长城的夏弥、夏望和路明非他们。林年和楚子航正在分热狗和可乐,林年的左右手一手拿一个,看起来是特地准备给苏晓樯带过来。 “嗯,我想回酒店休息一下。”邵南音表情依旧不复开朗。 “怎么了?是游泳的时候呛水喝到不干净的东西了吗?”苏晓樯也坐了起来,倒是有些意外,真要论身体不舒服她以为自己才是最容易出问题的那一个,没想到看起来健康爆表的邵南音先出问题了。 “可能吧,之前教南音游泳的时候泼水完我不小心喝了几口。”邵南音看了一眼苏晓樯小声解释。 “啊...不好意思。”苏晓樯愣了一下然后道歉,因为当时她也向邵南音泼过水。 “不,不用道歉,也不确定是不是湖水的问题。我只是人有点...累,没有那么严重,只想休息一下。”邵南音也马上说。 “那别回酒店了,我带你去医院看一下,这里离最近的医院也不远,我们打计程车去。”邵南琴见妹妹身体似乎真的不舒服,也赶紧站了起来走到邵南音身边陪她。 “那我去跟林年他们那边说一下吧。”苏晓樯也系好泳衣从沙滩椅上站起来。 “嗯,麻烦了。我们这边就先走了,你们就先继续玩吧。”邵南音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苏晓樯的错觉,她的话里似乎有种风风火火赶急的意思,比起不舒服,更像是想起家里煤气没关了,客厅里甚至还有一条没牵出去的宠物狗等着她去抢救。 奇怪的想法。苏晓樯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让自己别多想,“哦对了,你们住什么酒店,之后我们也可以来找你们看情况能不能一起玩。”她想起什么似的,叫住了准备转身离开的两姐妹。 邵南音转头忽然上下看了一眼苏晓樯,在女孩奇怪的视线中低头说,“我们住的酒店挺偏的不好找,我和林年那边已经交换了联系方式了,到时候再联系就行了。” “嗯,可以。”苏晓樯只当她的确不舒服了,见状也点头了,“要我送你们吗?” “不用麻烦了,我会照顾南音的...以前大多时候都是你照顾我,没想到现在换你倒霉咯!”邵南琴轻轻搂了搂妹妹的肩膀说笑让气氛轻松点,“是水土不服?看起来以前算命先生说你命如藏渊蛟龙还真不是乱说的,一离了老家的水土就不适应了!东海龙王去不得西南北海啊!” “那麻烦你告诉林年他们了,那么我们先走了,之后再联系了。”邵南音向苏晓樯点头感谢,然后和邵南琴一起穿上拖鞋走向了更衣室的方向。 苏晓樯看着邵南音和邵南琴的背影离去,内心莫名地觉得有些奇怪,但哪里奇怪又说不上来,扭头看向林年那边。 她忽然想起之前自己在湖滩这边是瞥见了邵南音独自一个人往林年过去了,好像聊了一会儿天?怎么现在就不舒服了。 这两件事有关联吗?她不大清楚,但也没有深想,只是换上拖鞋走向了林年那边准备告知他们邵南琴姐妹的突发小情况。 — 邵南琴姐妹忽然离去,苏晓樯也离开了沙滩椅这边走向湖滩边,在远处干果树的树荫下,白金发的女孩,维乐娃·赫尔辛基从树干后微微侧头出来,视线投向湖滩的方向。她背负的双手后拿出一部黑色的手机放到了耳边,嘴唇微动说了几句什么话,只是话语声被忽如其来的湖风遮掩了。 在徐徐风吹过后,湖滩的树下就只留下阴凉的树荫,以及沙子上女人清晰的脚印。 章节目录 第九百四十三章:开始 好的,那么现在,让我们稍微把时间快进一些,也不必快进太多,充其量就是唱碟的爵士乐,切进到了晌晚的蓝调,而蓝调也该配上一杯熏人的好酒。 如果说早些酒保们在桌上为各位摆好的是一杯清甜冰爽的玫珑蜜瓜得其利,澹绿色,充满着夏天的明媚和高音以及一丝情趣的诱惑,适合着年轻人们在晴朗密歇根湖畔对于青春的讴歌和赞颂。 喝酒的人在将这杯澹绿的饮品快速地饮完后,下一杯递上吧台的酒就是澹红色的海明威得其利了,同样是清爽可口的口味,有着西柚的独特风味,但这杯酒的颜色却是有别蜜瓜的澹绿的,更配密歇根湖与天连接地方的那轮温红落日的橙红色。 所以我们的时间自然也从美好灿烂的午后,快进到了温盹的傍晚。 密西根湖北方大道的湖滩人影渐稀,如水洗的气浪蓝天不复存在,烈火如球的太阳也坠成残阳,晒得白色的湖滩微红。从海军港口眺望城市,会见到天空蓝与红的交界线竟然泛着一丝迷幻的紫,涂抹在芝加哥林立建筑的头顶,被云一层一层地裹开。 这样的夕阳就该配这样的好酒。程霜繁听说大作家海明威旅居古巴时,就喜欢白天钓钓鱼,午后就喝酒,最常喝的就是木屋吧台上如今被端上来的这杯澹红色的daiquiri,海明威会就着夕阳,饮下夕阳,编纂着脑海中如海潮翻涌的故事,在白色的泡沫里寻找那些醉人的幻影。 他很喜欢《老人与海》也很喜欢有关海明威的这个小故事,所以自然也很喜欢手中端起的西柚色的叫做海明威得其利的好酒。 木屋酒吧内安静一片,背后夕阳的温红流淌在面颊,将把程霜繁的身影投在木制的吧台,闭着眼睛的他端起鸡尾酒的酒杯喝了一小口然后放下,半晌后再举杯呷上一口,安静而舒缓。 等待着最后一个客人离去的调酒的墨西哥裔的小哥坐在吧台角落安静地擦着酒杯,时不时看向红色的湖滩边手牵手的情侣在夕阳下的剪影,背后浩浩的湖风从看不见尽头的天际线那头吹到了岸上的这头,红色纱帘在水面上飘飘洒洒披盖着朦胧,树的黑色轮廓随风摆动,白鸟向着坠湖的残阳直飞而去。 吧台的椅子被拉动了,不过这并不是木屋酒吧的最后一个客人准备离去的信号,而是又一个新的客人加入了这场傍晚共饮夕阳的酒局中。 他坐在了程霜繁的身边,如果从程霜繁的角度去看,可以看见他身上花衬衫,完全打扮得像是特地来旅游的游客,但真正的游客却又不会在衬衫下别着一把枪。 湖风吹动他的衬衫露出了里面伯来塔M925碳黑色的握把,铁片上有着一个三个字母组成的不知是什么句子的缩写的浮凋:UII。 “一杯和这位自作忧郁的加班男青年一样的鸡尾酒谢谢。”花衬衫惬意地举手示意向墨西哥裔的调酒小哥。 墨西哥裔的调酒小哥站起,然后开始自己一天中最后的工作,木屋酒吧里谁也没有说话,只有酒液流淌在调酒杯中的清脆碰撞声,以及冰块的琐屑挤压声。直到新的一杯酒放到了花衬衫的面前,被手指捏住杯脚举起时,他身边的程霜繁说话了,“你是最后一个到的。” 说着程霜繁抿了一口酒,他闭着眼睛,没有看身边的人,但却知道身边的人是谁。 “没办法,老大,飞机误点了,客机上的便衣非说我像是劫机的,横竖要拉我去再过一遍安检。”花衬衫无奈地解释。 “你今天的穿着是什么?”程霜繁明明可以扭头睁开眼睛看一眼,但他还是直接问了。 “来沙滩边肯定是得穿衬衫短裤吧?不然哪儿来的氛围去搭讪美女?”花衬衫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打扮,理所当然地说。 “上飞机的时候就是这副打扮么?” “是啊,我原本准备落地就直奔沙滩来一场美丽的邂后,结果那缺心眼的便衣空警非说有问题。” “嗯,难怪。”程霜繁默然点了点头,“灵枢,如果我是便衣我也会拦下你,毕竟你本来长得就很流氓,如果穿得也像流氓就不怪别人怀疑你了。” “长得像流氓,但有着一颗金子般温暖的心啊。”花衬衫右手锤击自己的胸膛,但话里居然毫不反驳程霜繁针对他面相的攻击。 “总之到了就行,你是最后一个了。”程霜繁说。 “刘博、清源、长忆、Zoé(左尹)、核桃和香玲他们都已经就位了吗?”花衬衫又松散了下来,双手手肘倚靠在吧台上,手指交叉抵住下巴东张西望看风景,“他们藏在哪里呢?别说都躲在吧台下面准备给我一个惊喜?” “这里就只有你和我,他们都在临时指挥部里筹备任务,小队距离到齐就差你一个人了,没你开不了工。”程霜繁说。 “不不不,你这搞得好像我才是UII小队的老大一样。”花衬衫立马谦虚了起来,“我只是小队中的一颗随处可以填的螺丝钉,老大您才是我们队伍的核心啊,没了我大家一样浴血奋战,但没了你,UII小队就得分崩离析了。” “每一个成员都一样重要,这你是知道的。”程霜繁闭眼喝酒,“而且这次任务你的作用很大,唯独少你不行。” “真的假的?”花衬衫搁置在吧台上的手轻轻一顿,但片刻后又挑眉问,“怎么,事情很糟糕?” “那要看怎么定义糟糕。” “有非洲布隆迪那一次糟糕吗?” “你是指被三代种奴役的那群拿着AK的猴子追得满山跑的那一次?那次的情况还不算糟糕吧。最大的问题也不过是布隆迪的经济太差了,交通也不方便,吃住也是个问题,以及警惕当地躲藏在山林里的毒枭排斥。” “那还不算糟糕?那群被驯化的猴子可是堪比死侍的危险种诶,我那次回来连续半个月晚上幻听猴子叫声合不拢眼!” “这次的情况很复杂。”程霜繁合着眼揉了揉太阳穴,“不会有大面积的冲突和火并,毕竟任务地点是在人声繁华的大城市里,这点不用担心。但过程可能有些曲折,有些必要的风险也是需要冒的,但只要有你在问题就不会太大。” “那就好那就好。”花衬衫呼了口气。 “硬要说的话,这次的情况就好比‘刚果行动’那一次的吧。”程霜繁说。 花衬衫原本松的气立刻屏住了,表情沉在背光的阴影里看不清模样。 “能稍微透露一些细节吗?比如...冒这个风险的人是谁?这样让我心里有底一些,也能提前做好准备。”花衬衫说。 “不能说。”程霜繁拒绝了,“这是规矩,你是知道的。说了事情就会发生变化,我的工作量会变得很大。” “等等...我坐飞机来之前香玲问我要了我近期的体重和三围,不会这个倒霉蛋就是我吧,队长你已经开始给我订棺材和寿衣了?” “UII小队的队员死后的遗体都会空运回故乡,原则上我们没有权力给你包办葬礼。”程霜繁说。 花衬衫无奈地看着闭眼喝酒的程霜繁,视线又缓缓偏移到了更远处的柜台上,在那里已经放了15杯同样的喝完过的海明威得其利的鸡尾酒杯了,算上程霜繁手中的这杯一共是16杯。 “队长,我们都是信你的...我也只说这句话就行了。”他叹了口气。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程霜繁点头,“这次任务多留点心眼,基本不会出什么事情。” “同样有老大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花衬衫的脸色也骤然放晴了,松松垮垮地躺在座椅上不复之前悄然中的紧绷,“所以‘悄悄话’说完了,接下来行动第一步该怎么走呢?还是说我没来之前你们已经把该做的都做好了?” “我说了,没你开不了工。”程霜繁说,“你在这次任务中有一个很合适的角色扮演,非你莫属的那种。” “呃,别说是骚扰任务目标的下三滥地痞流氓吧?” “不是。但我的确需要你身上的独特的那股气质。” “那还不是地痞流氓?”花衬衫对自我气质有着清楚认知,这件事从他第一次坐飞机过安检就被眉头紧锁如临大敌的小姐姐从头到尾摸了五遍就没什么争议的价值了。 “但我想起码地痞流氓不会有一身专门在Anderson & Sheppard订制的西装。(安德森与谢泼德,伦敦着名的萨维尔街上的高级定制男装店,查尔斯王子也一直穿着他家的双排扣西装)”程霜繁说。 花衬衫精神你一震,扭头满眼放光,“老大你终于发现我隐藏的贵族气息了吗?我开始有些期待起来这次的任务了。”他以肉眼可见的立刻精神了,摩拳擦掌了起来。 “我从没有这么说过...不过我喜欢你对任务的热情,既然你已经到了,那么任务自然就可以开始了。”程霜繁说,“左尹她们那边已经准备就绪了。” “现在开始么?那接下来我们该干什么?是去试衣服,还是先出席一场上流社会的晚宴?我的订制西装呢?还是得先去临时指挥部拿西装吧?我希望那套西装是戗驳领的,这样才能更凸显我高调张扬的气场!”花衬衫理了理自己那身地边摊砍价来的花衬衫,精神抖擞。 “不,我们得先去一趟机场。”程霜繁闭眼侧头说,“就是你坐飞机落地的机场,我们现在得原路返回一遍。” “回去机场干什么?”花衬衫思考了几秒,忽然之间面色颤动了,“哦...我懂了,难道老大你是需要我来一次《华尔街之狼》里超酷的空中派对吗?这点我丝毫没有问题,我可以本色出演!流氓和花花公子之间的气质是可以共同的。” “你想的倒是挺美的...不过我不否认你最后的说法。”程霜繁闭眼喝完了杯子里最后一口酒。 在把最后的残红吞下肚的时候,湖面上的太阳也终于淹死在了水里,于是成排的白灯在湖滩边亮起。但在这一片渐昏之时,还有一团红日没有坠下,那是程霜繁睁开后的眼眸,澹金又带着一抹残红,比起熔岩妖冶更像是结膜病的绒丝猩红。 花衬衫对这一幕已经见怪不怪了,在他看见程霜繁闭眼坐在这里喝酒时,他就知道自己的队长是个什么情况。像他们这些自己人,见到这双童眸的人绝不会担忧或者恐惧,反倒是内心底部会涌起一股安心。 程霜繁垂眼深吸口气,然后咳嗽,花衬衫拍他的后背,等他放下第十六杯空掉的鸡尾酒,就在杯底留下小费,两人起身离开了吧台,背对着木屋酒吧点亮的白灯步入了芝加哥的黑夜之中。 章节目录 第九百四十四章:登机 邵南音忽然停下了脚步,没来由地抬头看向头顶的拱形穹顶。 她的视线穿过玻璃,往上是芝加哥奥黑尔机场头顶乌黑的天空。放眼千米高空之上,大风呼呼地吹着云层舒卷,翻滚的云缝里露出了更深的黑色。忽然之间那漆黑的缝隙中滴下了一丝仿佛宇宙的凄冷,从千米上坠下,穿过云缝,砸落在了视线所及的穹顶,啪嗒一声,碎成了星旋似的花。 哗啦啦的雨声在头顶弥漫了起来,T5国际航站楼中提拉着行李箱的登机旅客们都后知后觉地抬头了起来,看见了拱形穹顶上四处散漫的银色花瓣,在雨声之中时于深夜的登机更添加了些许潮湿黏人的急促感。 温和灯光照亮的航站楼中,吊顶的电视荧幕上播放到晚间天气预报,一场不期而遇的小雨赶在芝加哥的夜晚时落下了,如果站在360°观景台就能可以看见倾斜的黑色雨幕从密歇根湖面上,顺着湖风向这边横冲直撞了过来,像是一个莽撞的孩子冒冒失失地冲进了这座城市,将喧嚣声带到了街头巷尾。 “下雨了?”邵南音的身旁拖着行李箱抬着头的邵南琴理了理连衣裙肩上的浅蓝色西装外套问。 “嗯,下雨了,也许是好兆头。”驻足原地的邵南音收回了视线,头也不回地伸手接过了南琴手中的行李箱,加快了前往登机的脚步,白色的坡跟凉鞋在航站楼的地面踩得踏踏响。 “慢点,南音,还没到登机时间呢,去了也得坐着等。”邵南琴见状快步跟上了自己的妹妹,脸上写满了纳闷,“我们到底在急什么啊?为什么忽然就这么急着回家。” 拖着行李箱往前大步走的邵南音忽然停下了:“姐,你信我吗?” “信,你是我妹妹,我不信你信谁?”邵南琴说。 “信我就赶紧跟我走吧,我有预感如果再待在这里一定会遇见很可怕的事情。”邵南音只是这么解释,一边往前走,一边时不时地张望着四周,似乎在找寻什么似的。 她在找什么人?还是在担心什么事情? 后面默默看着这一幕的邵南琴觉得走在前面的邵南音就像一只误入了机场的野猫,战战兢兢地行走在光滑锃亮的航站楼地面上,每一处灯牌的光,旅客行李箱拉动的轮毂声都会惊动得她炸毛耸立。 邵南琴清楚地记得她高中还没毕业,自己的妹妹南音就在夜场那种社会场所工作许多年了,不到几年就攒够了钱为她们买下了一套高级公寓,在迄今为止的那段时间里各种龙蛇混杂的人和各种复杂的情况南音都涉及过。 邵南琴甚至还在新闻联播上全市通告的夜场的大型斗殴事件看见过南音的影子,据说是某个夜场因为分利不均发生斗殴,很多人受伤了,甚至有人死了,而作为那家夜场的负责人员,南音分毫没伤到,警察局的人也没有对她过问丝毫,回到家后依旧是那副嘻嘻哈哈、肆无忌惮的模样,似乎什么麻烦事都惹不上她的身,谁都不需要替她操心。 然而现在在南音的侧脸上,那些南琴平时难得一见的负面情绪赶集似的今天全出现在了一起——忧心、烦躁、惶恐,在邵南琴的记忆里,她从来没有见到过邵南音身上出现过这种情绪。 泛着这种情绪的邵南音就像是人形的火药桶,每个人都能感受到这个漂亮的女孩现在刺挠得很,但即使是这样火药桶也是那个充满魅力的火药桶,依旧能情不自禁地招蜂引蝶,但就现在的情况,大部分的男人们在鼓足勇气整理好衣领发型后,上前一步就瞥见到了那女孩流露出的锋锐目光,于是就都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原地打个转遮掩着尴尬离开了。 忧心忡忡,惴惴不安这个成语不该出现在邵南音的字典里,在一个家庭里作为顶梁柱的南音她一旦出现了这种情绪,或许就真的是要天塌了。 可天为什么要塌?又从哪里塌起?邵南琴一无所知。 如果她没记错,这几天来直至现在她们也没有遇见任何糟糕的事情,可今天的白天,具体来说午后,南音就是那么莫名其妙地忽然炸毛了起来,拉着自己回到酒店就急哄哄地跟她说要赶紧回国结束这趟刚刚开始的旅游。 原本南琴以为南音是生病了,但水银温度计又显示数值正常,对方表现出的那种急躁感不似作假,像是真的马上她们就要大难临头了,让她也有些心慌意乱了起来,所以也只能快速收拾行李订上了晚上末班的机票。 机票是从芝加哥奥尔黑机场飞往上海浦东国际机场,坐美国航空AA的B787-9波音飞机,15个小时直达不需要中转转机,由于是临时订票所以只加钱订到了经济舱,座位也是不连号的,但好说歹说还是赶在了机票售完前买到了。 但这么一来,原本公司订的返程票就得作废了,七天芝加哥游里包含了七天在内的酒店费、地铁费、餐饮费以及交通费。其中飞机票也是早在出发的时候就订了七天后的返程,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退掉。 “你跟我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也让我之后如果出了什么事情心里有个底知道该做什么。”邵南琴轻轻抓住了邵南音扯着行李箱的胳膊,她觉得自己应该知道些什么,不然之后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会茫然无措。 “真的...没什么事情。”邵南音轻声说。 “如果不是我们在国外,我真觉得你是遇到追债的黑道大哥了。”邵南琴忍不住让语气幽默一些,跟南音一样看了看周围的航站楼。 现在已经是夜晚了,航站楼里都是赶着登机的人,不少也都会为路上这对异国风情的双胞胎驻足一两秒投来好奇和欣赏的目光,某个戴着方格围巾的英伦帅哥还试图上来向邵南音搭讪,但随即就被恶狠狠的目光逼退了——要知道在平时南音是从来不会拒绝这种搭讪的。 “所以到底是怎么了?你急成这幅模样一定是有原因的吧?”邵南琴看了一眼手上的女士腕表,发现离登机还有点时间,就牵着还是一副惴惴不安的南音走向一旁的酒吧餐台前坐下了,路边还有一台自动音乐钢琴在演奏着萨蒂舒缓的《吉诺诺它第一号》。 邵南音坐在餐台前还是不愿意说话,只是一股心事地时不时看向过道上来往的候机旅客们,总有种什么人在跟踪她似的,时不时嘴边还琐屑地念些无意识的字词,比如:七天、旅游、巧合什么的。 邵南琴看她这幅模样也默默思考了许久,忽然在某一刻开口问:“南音,难道是因为林年的事情?你这么急着走是因为他们?” 邵南音搁放在餐台上的手臂轻轻跳动了一下,但她下意识就出声否决了,“你在说什么,怎么可能,关他们什么事情?” “是啊,关他们什么事情,这点还得你告诉我。”邵南琴侧头看向自己妹妹。 “......” “可毕竟今天我们就见了他们,你也是在沙滩边上玩儿到一半忽然出状况的...那时候我还跟林年女朋友在一起,那时候你应该是在...唔。” 邵南琴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想起来那时候的人员分布了,林年的女朋友苏晓樯和自己在沙滩上晒太阳聊天,他们的几个同学,路明非、夏弥在和那个蓝眼睛很可爱但似乎有些自闭症的男孩在堆沙堡,三好学生脸,很符合她择偶款型的那个黑发帅小哥在给他们带八人份的美式热狗。 那邵南音呢? “你那时候跟林年在一起?你们干了什么?”邵南琴回忆起来了,侧头奇怪地看向邵南音。 “我们什么都没干。”邵南音的表情不太好看。 “那时候你们好像在独处吧?林年的女朋友和同学在教我游泳,你说你过去跟林年聊会儿天就游走了,之后就没再看到你人了。” “我...我那时是去找他了。” “所以你们独处了一段时间然后才...呃,你们独处了多久来着...我去,等等,你们难道。”邵南琴的表情忽然精彩了起来,像是脑内的某个开关被自家妹妹这股欲语还休,愁容满面的模样给触发了,各种因素和条件汇聚在一起迸发出了璀璨的...八卦。 “收收你那宅女脑!” 邵南音怒了,不用猜她都知道自己这个下班就在床上裹着被子当猫猫虫吃薯片追狗血剧的姐姐此刻在想什么。 “不然呢!我想不出第二个你和林年见面之后就忽然性情大变的理由!”邵南琴看自家妹妹这幅模样大概是咬死了这一切都和那个孤儿院的发小有关,或者说...竹马?勉强来看同一个孤儿院屋檐下长大的男女孩能算是青梅竹马吧? “不会真是这样吧?是因为林年你才...现在这幅模样的?” “我不...”南音想否决,但否决得不是那么决然,因为真正的事实从某种意义上还真跟邵南琴猜的沾点边。 “别这样啊,南音,虽然青梅打不过天降,但那么多年没见了,如果你真的喜欢,你何尝也不是另类的天降呢?”邵南琴惊了,但也赶紧顺着自己的逻辑下去安慰道。 邵南音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嫌弃地看着自己的姐姐,如果她猜得没错现在自己姐姐脑海里迸发出的逻辑大概是:妹妹邵南音苦情多年暗恋竹马林年,多年后发现竹马与天降有钱大小姐私定终身已成爱果,私下崩溃痛苦述说多年爱意惨被拒绝,遂苦情悲伤乘坐飞机离开伤情芝加哥。 好吧,起码这是邵南琴能想到的最符合现状的解释了,而且越想越合理!因为她真的无法想象到底能有什么事情可以让邵南音出现慌神的情况——除了爱情!拥有无比魔力的爱情,能让南音这个充满魔力的女孩也变得普通起来。 “才怪啊。” 邵南音实在忍不住了,断掉了邵南琴的碎碎念,主要是越说越离谱,甚至都说到了什么:“虽然南音你有本事也会赚钱,但我看林年那个女朋友家里的家境可真是大户人家啊,我们比不过的。”这类的晦气话! “别乱想了,跟那种事情压根就没关系好吗?我不喜欢林年,林年也不喜欢我,没你想的那些八点档狗血爱情剧的剧情。”南音叹气,“只是在担心一些其他的事情。” “那和林年有关吗?” “跟他...”邵南音下意识想说无关,但她发现自己姐姐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这让她有些犹豫是否该说谎。 如果是平时,她就算说谎南琴也一定看不出来,但现在不同,她的情绪发生了波动,那股仿佛万能的“磁场”也出现了缺漏,如果是跟自己朝夕相处的南琴的话,一定能看出她话里的不自信和迟疑。 也就是她犹豫了半秒,南琴也得到了答桉。 “他怎么你了?” “他没怎么我。”邵南音摆了摆手,“姐,别瞎想,我们只是聊了一会儿以前的事情。” “我们之前在酒吧吧台上也聊过啊,那时候你都没什么反应,为什么私下聊就出问题了。” “那不一样,只是后面我忽然发现了一些问题。”南音说到这里时眉目之间掠过了一丝躁意,邵南琴的直觉告诉自己妹妹一切的困扰可能都来源于她们私下聊天中提到的“问题”。 “看你这个样子,我直接问你你应该不会跟我说...那你能告诉我你们聊的那些话题是哪方面的吗?”邵南琴耐心地问,“跟钱相关还是跟感情相关?” “压根和钱、感情扯不上一边去好吗?”邵南音苦笑。 “那是和什么相关?你总得告诉我,林年也是我的熟人,以后说不定还会见面的,这一次我们不告而别就已经够奇怪了。” 邵南音闭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林弦不在他的身边。” 邵南琴愣了一下说:“什么?” “他姐姐,他姐姐不在她的身边。”邵南音一字一句地说。 “这个...不是我们刚开始就知道的事情了吗?”邵南琴越来越湖涂了。 “是啊,所以后来我才慢慢的想明白了,为什么她姐姐不在她身边了。”邵南音幽然说道,“想明白之后我就觉得问题大了。” “苏晓樯说林弦是跟林年发生了一些矛盾才暂时分开的啊?现在她应该还在国内吧,说不定就在老家那边。”邵南琴忍不住解释。 “苏晓樯说的吗?那个林年的同僚?”邵南音深吸了口气,“还真是因为‘矛盾’所以分开的啊,因为‘矛盾’所以林弦不在了,这可真是简单又直接的原因...当时的场面一定很精彩。” “你是指吵架吗?苏晓樯倒是没说他们吵起来的样子...” “不止是吵架。”邵南音似乎是联想到了什么画面,忍不住扶住额头,“那个女人没那么蠢吧...居然会把自己玩进去!” “那个女人?你是在说林弦吗?什么叫她把自己玩进去了?”邵南琴觉得南音简直是发了烧在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 “我们走吧,赶紧走。”邵南音站了起来,离开吧台带上了行李,她扭头看向依旧坐着的满脸不解的邵南琴安静了几秒,放轻声音说,“姐姐,就当是我求你,我现在直说了,我想现在回国就是因为林年那群人,我跟那群人...不搭调,我不喜欢他们,跟他们待在一起待久了可能会发生很糟糕的事情,所以我想现在就离他们远点,离得越远越好!” “你...讨厌林年他们?” 邵南音顿了好一会儿,然后点头了。 “那好,我不问了...那我们就走吧。”邵南琴站起身轻轻拥抱了一下站在原地提着行李箱的妹妹。 虽然邵南音的逻辑和行事怎么看怎么奇怪,因为讨厌遇见的一个人就要放弃一段原本可以十分美好的旅游远走千里?任何人都会觉得邵南音有神经病,但邵南琴不一样,就算邵南音有神经病,她也会陪着南音一起发疯,邵南音说不想看见林年他们,所以要坐飞机回去,那她就第一时间订下了这两张机票,没有任何犹豫。 “要到点了。”邵南琴看了眼腕表说,“准备登机吧,有什么事情你现在不想说,我们回去再慢慢说就是了。” 邵南音凝视着自己的姐姐好一会儿,然后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们回去说,只要回去之后什么都好说了。” 她们拖着行李箱离开了酒吧餐台,自动弹奏的音乐钢琴留在了身后的远处,在不远处的登机排队处已经排好了一条长龙,巨大的落地窗外雨夜里波音飞机静静地停在航站楼旁,机翼在风中轻微颤抖。 章节目录 第九百四十五章:小胡子 乘客陆陆续续地从登机桥的通道排队走过,巨大的波音客机停立在航站楼前,机翼上雨水蒙蒙,如是灰色的鹰隼在雨中垂首静待天空放晴,亦或在乍响雷霆前,顶住风雨振翅扶摇直上,钻进被风搅动的乌云中噼波开浪。 B07号座位,邵南琴升起了左手侧靠近走廊的座椅扶手,扭头视线跃过身旁的空位看向舷窗外雨渐渐下大的机场,航站楼的灯光映在湿冷的地面泛着一种奇异的光晕。还有十分钟不到,这架班机就要启航了,带着她们离开这座陌生的,还未来得及熟悉的异国城市。 一次不完全,但印象深刻的旅行。邵南琴拿出手机贴近舷窗照了一张雨中机场的照片,关掉相机时又看了一眼身边的空位。 她微微起身一些把头露出座位看向客舱前面一些的位置,在那里座位被分开的邵南音也正探着头和她隔着无数排座位对视。 邵南琴对邵南音摇了摇头,然后坐了下来,摸出手机敲打屏幕在社交软件上发出了一条简讯: 邵南琴,12:25:20:不行啊,坐我旁边的乘客还没有登机。 邵南音,12:25:35:也不急,等他上机你就跟他提换座位的事,如果他不同意就让我来试一试。 邵南琴,12:26:00:都可以,反正也都是睡一觉的事情啦,刚好白天在沙滩边也玩累了,晚上又忙着订机票和赶机场,一会儿我眼睛一闭一睁说不定就到上海了。 邵南音,12:26:20:你买眼罩了吗?你没眼罩睡不太好吧? 座位上邵南琴翻了翻自己的随身小包,痛苦地捂住额头打字。 邵南琴,12:26:35:完蛋,忘了。 她没等得来邵南音的回复,忽然身边就递过来了一个塑料薄膜装的一次性加热眼罩,她扭头看见邵南音站在过道上,两根手指夹着眼罩晃了晃,“我就知道你会忘记,提前给你准备了,眼罩还有加温效果哦。” “就知道你最贴心的了。”邵南琴呼了口气,喜滋滋地接过眼罩。 “拜托,谁叫你是我姐啦。”邵南琴蹲在过道边上枕着邵南琴座椅的扶手仰头看着她,“这次的事情还是我不对,忽然就叫回去了。” “我还等着你回去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呢,现在在飞机上就不计较你那么多了。”邵南琴捏了捏南音的鼻梁。 美联航的空中小姐从过道一边走来,看了一眼邵南音,又看向邵南琴,很明显被这两个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漂亮女孩给怔了一下,但还是富有职业精神的温馨提醒飞机即将要起飞了,希望邵南音能回到自己的座位收起托板系好安全带,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就按亮头顶呼唤乘务的按钮灯。 “不是要起飞了么,那这个座位的乘客呢?误机了吗?”邵南琴抬手示意空姐指向自己一旁的空座位。 现在波音客机的过道上已经没有多少来往的乘客了,每个位置基本都被坐满了,从登机桥看向航站楼里也没有任何人影出现,看起来短时间内不像是有新乘客了。 “这位客人好像迟到了,可能我们需要等待他一小会儿,飞机可能延迟起飞几分钟。”空中小姐解释。 “什么叫可能会延迟起飞?”邵南音忽然皱起了眉头,“不能直接起飞吗?” “这个...起飞应该不会延迟太久,所以请不用太过于担心。”空中小姐似乎察觉到了蹲在过道边的这个女孩语气里的情绪,立刻安抚道。 “为什么一个人迟到会需要所有人来为他买单?没有这个道理。”邵南音站了起来,就算她的身高比不上穿着高跟鞋的空中小姐,但忽地一下站起来再加上话语中那凌然的语气,让空中小姐兀然矮了一头似的后退数步,连忙低头道歉:“引起了您的不适实在抱歉,这位乘客的话的确是迟到了,但我们判断他应该不至于会误机,所以才决定等待他几分钟。” “几分钟,说得简单,到时候如果...”邵南音还想蹙眉说什么,但手腕被邵南琴轻轻抓住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姐姐微微摇头的动作,又看了一眼完全被气势威慑住的空中小姐,还是把接下来的话默然吞了回去。 “我们其实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现在正在努力解决...这位迟到的乘客应该是因为某些事情耽搁了,机场安检处核实了这次航班的所有乘客都是通过了安检,这位迟到的客人就算还没登机人也一定是在T5航站楼的。”空中小姐一连抱歉地解释道,“现在我们登机口的乘务已经在联系休息室的工作人员,确认他是否已经在来登机口的路上了,应该很快就能见到这位乘客的人。” “总不会是在休息室睡着了吧?”邵南琴说。 “也不排除这个可能...我们会尽快解决的,延误航班不会超过十分钟,如果超过十分钟还没有找到那位乘客,我们就会关闭登机门进入正常的起飞流程。”空中小姐给出了确切的答复。 “那到时候我可以坐这里吗?”邵南音指了指空位,稍微顺了一下自己忽然冲起来的脾气。 “我想是可以的。”空中小姐赶紧点了点头,“不过在这之前还请您在您的座位耐心等候。” “那就期盼他在休息室睡香一点咯。”邵南音耸了耸肩,把眼罩递给邵南琴后说,“麻烦给这位漂亮的小姐上一杯牛奶,在睡觉之前喝一杯牛奶有助于养神和养颜哦!” “好的,那小姐您也需要什么喝的吗?” “咖啡。”邵南音轻轻夹了夹手指,“两杯” “你不补觉吗?”邵南琴问。 “你以为我是你呀,我熬夜可不长痘痘哦。”邵南音对自己姐姐做了个鬼脸,然后从过道回去前面的座位了。 “牛奶需要加糖精吗?”空中小姐看邵南音离开了,像是如释负重般松了口气看向邵南琴问。 “三分糖谢谢。”邵南琴说完后拿起手机,看见回到座位的邵南音又给自己发消息了。 邵南音,12:30:05:现在我们应该在天上啦,结果现在还在等一个没有时间观念的笨蛋。 邵南琴,12:30:12:说不定人家是真遇到什么事情了呢? 邵南音,12:30:44:好吧,我承认我刚才脾气有些不好,我只是觉得坏事情一件接一件总有些太过巧合了,我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邵南琴,12:31:10:不喜欢坏事情还是不喜欢巧合? 邵南音,12:31:25:都不喜欢。 邵南琴敲打着屏幕和邵南音在飞机起飞前聊上最后几句天,可这个时候她忽然听见了歌声,不是从头顶的客机广播传出的,而是从登机口的方向,她转头去看——事实上很多人都像她一样转头去看,看见了登机口出现的那个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花衬衫的高挑男人,烫着20世纪30年代的油头和充满‘asshole’气息的铅笔小胡子,如果男人此刻西装革履,那乍一看倒是会有《乱世佳人》时期的克拉克盖博的感觉,但很可惜他现在的状态只能让人愣神皱眉。 花衬衫男人满脸通红,手里提着一瓶过半的威士忌,嘴角因为酗酒而不自主浮现出的轻佻的笑容,腰间还挂着一个一看就是特地从旧货市场淘来的黑色老式便携CD机,磁带转动播放着Dawid Podsiad?o的《where did yo?》,慵懒的音乐配合着他酗酒的步调,从登机桥的灯光中一步三晃走来,就像是在走什么梯台秀,这让客舱里所有看着他的乘客都升起了一股异样的眼神。 花衬衫男人从登机梯走到客舱口,然后微微低头,用一个奇异的眼神...究竟这个眼神有多奇异,具体来说就是领导下乡视察农村猪圈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客舱,然后说,“豁,这就是经济舱!” 就这么一开口,大概就让人不对这个人的任何方面抱有幻想了。 “天。”邵南琴说。 不是她被这个男人那混天然的流氓气息给吸引征服了,她只是为自己未来十五个小时得和一个醉鬼坐一起感到绝望了,那股酒味隔着老远她就能闻到了...见鬼,那花衬衫好像还看向她这边,为她的目光抛了一个搭讪的眼神。 章节目录 第九百四十六章:醉鬼 邵南琴,12:35:01 :救命! 邵南音,12:35:08:天,怎么等来个这样的极品。 邵南琴,12:35:15:妈呀,飞机上能喝酒吗?他是提着酒瓶上来的啊! 邵南音,12:35:30:理论上飞机上是可以喝酒的,只要过了安检就能在免税店买饮品带上飞机,之前我们在航站楼不也在酒吧餐台旁坐了一会儿么,说不定他就是从那儿带来的酒。 邵南琴,12:35:40 :这不是重点好吗?重点是...南音救我啊! 邵南音,12:35:50 :唉,我直接和你换位置吧,我想就算他愿意跟我换位置,我旁边的孕妇也不会愿意跟这种人坐一起,只能我们两个换了。 邵南琴,12:36:05:...你顶得住吗? 邵南音,12:36:20:我夜场里什么人没见过,不就是一个小胡子流氓吗?半个小时我就能让他老老实实地自个人睡过去! 邵南琴,12:36:25:...他坐过来了,我先尿遁。 邵南琴打完字赶紧站了起来,可她还没走进过道,一只手就拦在了她的面前,这让她心里咯噔一下。 花衬衫已经走到了跟前,他提着酒瓶跟邵南琴大眼瞪小眼,不远处的空中小姐见迟到的乘客这个状态不由心里咯噔觉得要遭,踩着高跟鞋就小跑过来。 “这位美丽的小姐,在这个糟糕透了的地方,能见到你算是我这次探险之旅唯一发现的宝藏,能赏脸喝一杯吗?”花衬衫果然没让人失望,在认真看了邵南琴的脸三秒后,直接惊为天人地牵起邵南琴的手,行了一个不怎么标准的吻手礼,说话时舌头大得也不知道是在说英文还是在说法文。 “我...我不怎么会喝酒,我想上厕所。”邵南音憋出了句中文来,也不管人听不听得懂赶紧抽回手在裤腿上勐擦,逃似地绕过男人走上过道准备往卫生间跑。 然而也就是这个时候,已经赶过来的空中小姐直接拦住了她,一通抱歉地把她摁回了原座位,“那个,对不起这位乘客,飞机准备要起飞了,卫生间已经暂时停用了。” “啊。”邵南琴一脸茫然。 “谁说的?”没想到的是花衬衫脸忽然一偏头,看向空中小姐认真地说,“人有三急,这位美丽的小姐想上个厕所都不能等?让机长再等个十分钟再起飞!” “这个,抱歉先生,我们因为等您上机已经超过了原定的起飞时间了,塔台那边已经在开始催促了...”空中小姐也是第一次见识这场面,提着半瓶威士忌边登机边喝的乘客,只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那我...我不上厕所了。”邵南琴呆呆地坐了回去。 “没这种说法,上!今天这位漂亮的小姐必须该上到她应得的卫生间!塔台急着起飞那就叫塔台自己起飞!我们待会儿再起飞!”花衬衫把手里的威士忌往邵南琴的座椅扶手上一敲,半拉子浓郁的威士忌直接冲出酒瓶洒邵南音裤腿上了。 客舱里的所有乘客都已经把注意力整齐转移到这边了,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大多数人脸上充满鄙夷和好奇,而少部分更是因为误点和这么一闹腾开始出现明显的不忿和怒意了。 “不是,这位先生,请冷静一些。”空中小姐见状要遭,赶紧劝道,“还请您先坐下,我们飞机即将起飞了,还请不要耽搁大家的时间。” “那你说说,我耽搁谁时间了?你信不信我把你们飞机买了,我想什么时候飞就什么时候飞!那什么塔台也一起买了!让你们机长开个价!”花衬衫豪横地一转圈,抬手眯眼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一瞪眼睛,你别说,那焗油的头发加上铅笔小胡子,1930年完美的美国流氓的气息比威士忌还要浓郁得溢散了出来,还真没人暴脾气地站起来跟他互怼。 想怼的人还是有的,一个看起来赶时间的商务精英差些就没忍住站起来想要抨击一下这位社会败类了,但这位商务精英忽然就眼尖地瞥见了花衬衫扬起手腕上看时间时露出的那块手表。 那是一块皇家橡树的手表。 商务精英们都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入门劳力士,再换了一幅眼镜细细地看了看花衬衫的打扮...豁好家伙,不看不知道,细细看来,他们发现从头到脚这个看起来跟个酒鬼没什么区别的男人,虽然穿得很随意,但露出的一些小饰瓶,居然都是Larayant、vita这些平日里网络上搜都搜不到的超小众极奢品。 于是他立刻老老实实地坐下,决定默不作声等待着事态变化,或者哪位来自德州的暴脾气红脖子能冲过去给这家伙来上那么一拳。 但很可惜,这趟航班上的乘客似乎都是文明人,不想和无礼之徒置气,尤其还是摸不清底细看起来像是个有钱人的无礼之徒扯上矛盾,到时候法庭见占理的是不是自己还得看对方的律师团队每年拿几万还是几十万的佣金。 “我...我不上厕所了,我忽然不想上了。”邵南琴看这情况越来越糟糕,又想起了南音之前的话,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你先坐下来吧,飞机马上要起飞了。” “如你所愿,美丽的小姐。”花衬衫见邵南琴这么说,立马就弯腰,“但还请您让我进去,开始这场大概会别有趣味的探险之旅。” 别有趣味不知道会不会,但这十五个小时当真会是一场探险,邵南琴心想。 她收腿让花衬衫过去坐在了里面的位置,空中小姐见对方终于不闹了,忍不住长长松了口气按着额头走向机长室。 “我能知道您的名字吗?美丽的小姐。”果不其然,一坐下,身边的花衬衫男人就开始向邵南琴作妖搭讪了。 “我妈妈告诉我在外面别随便告诉人家自己的名字。”邵南琴有些僵硬地说道,她不是社恐,只是单纯的不适应应对醉鬼,她现在坐在位置上尽可能身子偏向过道也都快被对方身上的酒味熏吐了。 “您有个很好的妈妈,那请问你妈妈叫什么名字?” “我...我不知道。我孤儿院长大的。” “那可真是令人难过,我很抱歉问到了您的伤心事情。” “没...没什么。” “作为道歉,我觉得我们该喝一杯!敬你孤儿院里不知道性命的母亲!” 邵南琴和花衬衫的对话内容是稀碎的,你也别想着和一个已经干掉半瓶威士忌还在干另外半瓶的醉鬼能聊什么有营养的东西,他说话完全都没逻辑的好吗!邵南琴都在胡扯了他居然都能对得上电波还能接话下去。 “真的不来上一杯吗,我亲爱的小姐,您这么美丽的女人就该配上同样美丽的好酒,就像我手里的这瓶一样。”花衬衫偏着头,以一种近乎迷离的眼神看着邵南琴,“山崎35年陈单一麦芽威士忌,全球200瓶限量,罕见,值得珍藏,醇厚,令人一见钟情又回味无穷,就像小姐您一样。” 邵南琴人麻了,她觉得在相亲网站上碰见的油腻男都没眼前这个花衬衫那么极品,好歹相亲网站上遇到的会先跟你聊巴赫的生平,聊雪来的诗,聊宇宙因为熵增必定走向热寂的悲哀宿命,最后才会图穷匕见跟你聊隔壁宜家酒店开房半价,问你要不要和他拼个情侣套房聊聊生命的真谛。 “我很好,不需要喝酒,你自己喝吧。”邵南琴干巴巴地拒绝。 “很好!有个性,我喜欢诚实的女孩,为表欣赏我先干了。”花衬衫拿起威士忌在邵南琴目瞪口呆地注视下一口把那瓶被对方形容为全球限量,酒精度数大概在41°左右的纯威士忌干净了肚子里。 威士忌全瓶下肚,花衬衫吐了口酒气,转头对邵南琴挑眉,大概意思是在炫耀自己的酒量。 邵南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哑住。 这倒是给了花衬衫继续搭讪的机会,开始跟邵南琴絮絮叨叨扯些有的没的醉话了,眉飞色舞地跟邵南琴聊天,说他为什么会上这趟飞机。 按花衬衫男人的说法来说他在一个小时前还在密歇根湖上的一艘巨大豪华游轮上开一场酒池肉林的巨大派对,明星、豪绅、DA,芝加哥有名有望的人都参加了。 花衬衫十分生动得形容了那场派对有多嗨,美女有多暴露,帅哥有多健美,最棒的还是那艘豪华游轮,那艘用了两架重型直升机才运送到密歇根湖上属于他的游轮,足足五层,停机坪、赌场、泳池一应俱全!造价就花了足足一个亿美元! 邵南琴全程侧头看向过道另一边的舷窗,只期待着飞机赶快起飞,只能敷衍地嗯嗯嗯回答这完全是醉鬼的醉话。 花衬衫继续兴致勃勃地说,他们计划整个晚上让游轮横穿整个密歇根湖,在半夜三点游轮到达密歇根湖中央的时候,就发射准备好的大当量的超级烟花,超级烟花的制作程序是学的日本烟火大会的配方,爆炸的时候可以照亮整个澹水湖,而在烟花下的他!就是那个超棒的派对的主人! 花衬衫越说越兴奋,邵南琴听得有些郁闷了,就问了一句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坐飞机不去你的游轮上看烟花开派对? 花衬衫这时顿了一下,说主要是他在游轮上干了一座香槟塔后跟他的朋友闲聊,他坚持说这个世界上最糟糕的地方就是地铁站的厕所,因为你随时可能在你的马桶边缘发现肮脏的不明物体! 然而他的朋友却说:兄弟你虽然钱多,妞多,但有些事情还是见识少了,就比如这个世界上最糟糕的地方,那必须是美联航的经济舱啊!我上次被迫坐经济舱问服务员有没有‘尹贡米勒沙兹堡逐粒枯萄精选雷司令甜白葡萄酒’,他们居然告诉我没有!于是我又问那‘空军二号’总有了吧?他们居然讽刺我说想喝这些酒建议去私人飞机的吧台上点!你说这不气人吗!要不是我的湾流G650ER拖去检修了,我又急着给我德国慕尼黑的情人过生日,谁会坐美联航的飞机啊!还是经济舱!你别笑,我打赌如果你上了美联航的经济舱一定屁股都没坐热就逃着跑下去了! 花衬衫一拍大腿对邵南琴说,当时他就不服气了,说真正的大丈夫能忍常人不能忍之事,我就连有狐臭的美女都能忍住上了,区区一个美联航经济舱我能坐不住?他跟他那朋友打赌,说他现在就让游轮上的直升机送他去机场,马上坐一趟美联航的经济舱随便飞去一座城市然后再飞回来,如果成功做到了,他那朋友那架湾流G650ER送他,他中途如果挑战失败了,那么密歇根湖上的豪华游轮就送他朋友! 就算是醉话,反正邵南琴也是没忍住听得一愣一愣的。 花衬衫得意洋洋地从衬衫前口袋摸出了根雪茄叼在了嘴里咬着,摸出芳香的雪松木条用火柴点燃,再慢悠悠地炙烤切好的雪茄头,边吸边吐烟感慨说他刚才走到登机口时看到经济舱跟猪圈似的环境差点就转身落跑了,还好看见了美丽的小姐您,这才让我坚定了留下去的意志,您就是上帝在猪圈里给我投下来的绳子啊!顺着您我就能爬上天堂! 邵南琴忍不住扶额了,心想如果经济舱真的是猪圈的话,那么她身旁的这个男人就是猪圈里唯一一只不停冲她哼哼的猪。但她必须忍住痛苦,飞机的引擎已经发动了,只要她能忍住接下来痛苦的十五个小时就能逃出生天了! 所以南音你在哪里啊?救一下啊!邵南琴痛苦地摸出手机想求救。 “小姐,你也要来一根吗?我从船上带来的,我朋友从古巴带回来的好烟,君窖藏系列的高希霸雪茄,适合男人,也适合像您这样和高希霸一样顶级的女人。”花衬衫献宝似的摸出又一根雪茄,眉毛随着小胡子一起抖,那副暴发户的模样邵南琴看着都膈应得很。 “不了,我不抽烟,也不抽雪茄。”低头摆弄手机的邵南琴推手拒绝,但拒绝到一半她忽然反应过来什么,勐地抬起头看着嘴里叼着根雪茄不断吐烟雾的小胡子男人愣住了。 “等等,你在干什么?”邵南琴说。 “什么干什么?”花衬衫叼着雪茄不解地挠头,鼻子里还喷了一团烟雾出来,在邵南琴愣神之际还顺便把手里的雪茄点燃,放在了对方的手里极力推崇,“试一试,真的很不错!” 雪茄的烟雾寥寥上升进入波音客机空气循环系统,前排的孕妇忽然打了个喷嚏惊疑不定地说:“有人在抽烟?” 下一刻,飞机的引擎声停止了,原本准备扶摇直上的波音客机彻底停摆在了雨中的机场里。伴随着机长的怒斥和无数乘客的叫骂声,波音客机的机舱内开始鸡飞狗跳了起来,起飞彻底被终止。 章节目录 第九百四十七章:准备行动 芝加哥洲际酒店1203号房的房门被重重推开了,厚重的电子防盗门撞在墙壁上,客厅里嵌入式的观景鱼缸泛起一圈涟漪,几尾日本锦鲤受惊上浮搅起一圈圈泡沫。 “真的是有毛病!”房卡还没来得及供电,黑暗中就响起了邵南琴烦躁的声音。 “安啦安啦,别太生气,我都没生气你生什么气。”邵南音的安慰紧随其后。 然后是房卡插入卡槽后通电的悦耳响声,光线照亮了整个房间,邵南琴快步地走进客厅里,托起手里的行李箱用力地摔在了沙发上,弹黄效果优良的沙发直接把行李箱给弹了起来,眼看就要砸到沙发边邵南琴的脚面,身后三步外的邵南音一个箭步探手就拖住了沉重的箱底。 “别生气,别生气”邵南音把行李箱安稳地放在了地上神情有些无奈,“飞机没法正常起飞,我们被留在了芝加哥,最郁闷的不是我吗?” 邵南琴坐在了沙发上一脸烦闷:“我还被航空公司禁飞了嘞!” “我为什么不那么意外呢,谁叫你接了那家伙的雪茄啊,过来的空姐和机长看见你们两人手里一人一根点燃的雪茄会怎么想?”邵南音扶额,“这种情况航空公司追责还能直接上法院告我们,不过幸好当时的情况也没糟糕到那种地步。” 她想起当时航班上那个场面简直是又好气又好笑,邵南琴极力地解释自己没有在飞机上抽烟,但她身旁那个花衬衫男人又十分“仗义”地拍胸脯说,他一人做事一人当,雪茄就是他给这位女士的,他的确不知道经济舱不能抽烟,因为他平时坐的都是私人飞机,别说抽烟了,抽叶子都没问题,所以这不关这位女士的事情,有什么惩罚冲他来! 一通完美的说辞直接让邵南琴和互花衬衫男人被保安赶出了机场,邵南音也不可能留下这乱摊子不管自己坐飞机飞走,只能无奈地跟着邵南琴一起下了飞机重新回到了酒店。 也好在酒店这边银行订的就是七天的房间一次结清,不能退房也不需要退房,她们才没沦落到还得半夜一两点在芝加哥找酒店住的地步。 “那个男人真的有毛病啊!喝那么多酒还坐什么飞机!”邵南琴一想起花衬衫那个铅笔小胡子就一阵火大,她的脾气算是比较好的了,居然也有被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在不到十分钟内弄到炸毛的一天。 直到离开机场的时候,那个花衬衫发现邵南琴身边还有一个邵南音,感觉兴奋度翻了不止两倍,涎着脸追着邵南琴的屁股要联系方式,要不是邵南琴翻脸了,那家伙估计能追她们两人到酒店,到最后还是邵南音出面皮笑肉不笑地收下了对方的名片,然后熘之大吉的。 “这个世界上什么人都有,别想他了,考虑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吧。”邵南音继续安慰。 “怎么办...我都被航空公司上禁飞名单了,我岂不是只能坐船回去了?”邵南琴一脸绝望。 “你只是被美联航禁飞了,换一家航空公司就行了。”邵南音拿出手机当场就搜索了起来,片刻后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眉头,“最快的也只有后天凌晨的了,明天回国的机票居然被订完了。” “那怎么办?”邵南琴愣了一下。 “......”邵南音没有回答邵南琴,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手机。 “唉...还是我的错。”邵南琴见邵南音发呆的模样,意识到现在真正最该着急的是邵南音而不是自己,没忍住低声自怨自艾了起来,“我不该搭那个家伙的茬的。” “姐,不是你的问题,别想太多。”邵南音摇头从兜里摸出了一张名片。 名片是纸质的,挑剔的骨质白色,希联轨字体,有品位的厚度,左上角印着电话号码,右上角印着‘摩根集团’,中央是一个名字,Vrai·Veer(维来·维尔),下方跟缀着副总裁的头衔。 一个人名片的规格和品味就像是女人身上的香水,男人衣领的古龙水一样可见一斑,可以看出花衬衫男人的身份的确不简单,所以他手腕上那块皇家橡树多半也是真货。 邵南音也在手机上打开浏览器搜索了一下‘摩根集团’,谷歌弹出了这家集团的官网,粗略扫一眼发现这还真是一家体量不小,甚至说得上极具影响力的跨国投资银行和金融服务公司,主要业务涉及投资银行、资产管理、私人银行以及私人财富管理等等。 Vrai·Veer,也就是那个烦人的花衬衫是这家集团的副总裁,而再上面的董事长则是William·Veer(威廉·维尔),看照片是一个五十多岁具有威严的犹太老人,不难猜到花衬衫和这个老人的关系,这么想来这样轻浮的人能有个副总裁的职位也情有可原了,他和邵南琴吹牛逼时说的游轮派对大概也是真的。 只是这样一个纨绔二代、花花公子,因为一个赌注从密歇根湖上的游轮下来,恰好赶到今天的最后一趟芝加哥飞往上海的飞机,并且精准地坐在了邵南琴的身边,再因为酒精的缘故点上了一根雪茄,导致邵南琴受牵连被赶下飞机,这样巧合的几率有多大? 巧合...也不能完全用巧合来定性这件事,更准确的形容词是“意外”。真的一定要在这种节骨眼遇见意外吗?意外是意外的几率有多大,是蓄意而为的几率又有多大? 但现在想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邵南音和邵南琴已经回到了酒店,站在了客厅里,一切已成定数。 “姐,你没有告诉她我们的酒店住址吧?”邵南音手指轻轻翻动着骨色的名片轻声问。 “肯定没有啊!” “......”邵南音垂下眼帘,手上翻动名片的速度更快了,她在回忆一路上回来时的情况,细细地去思考和感受现在的状况和处境。 客厅里一片安静,静到邵南琴也察觉到自己妹妹的异状,在她准备开口问的时候,邵南音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头盯住了邵南琴,眼神专注。 “怎么了?”邵南琴问。 “不,没什么。”邵南音收回目光说:“忘记这件事情吧,就当是意外处理,明天我们在芝加哥留一天,到凌晨的时候再坐飞机离开。” “那明天还得在芝加哥待一天咯?” “嗯,就一天。” “那明天我可以去坐过山车吗?” “过山车?” “我和苏晓樯约好了明天去六旗过山车游乐园玩。” “你们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邵南音骤然抬头。 “我们互换了电话号码,就在晒日光浴的时候。”邵南琴点头,“怎么了吗?” 邵南音看见邵南琴拿出的手机上的电话号码,童孔有些缩小,“别告诉我你还告诉了她我们的酒店位置。” 邵南琴愣在原地看着浑身上下骤然紧绷起来,就像凌晨进入了捕猎状态的猫似的邵南音有些迟疑:“这...很严重吗?” “所以说你告诉她我们住在哪个酒店了吗?”邵南音紧盯住邵南琴问。 “我应该...”邵南琴顿住了,回忆了起来。 — “芝加哥洲际酒店,1203号房间。”苏晓樯说。 “你确定是这个地址没错吗?” “没错,我怕记不住,特地还在手机记事本里输入了。”苏晓樯举起了自己的手机,屏幕上的记事本里输入着一串英文地址,记录时间是今天的中午。 深夜,芝加哥凯悦酒店的房间中灯火通明,围绕着茶几的沙发或站或坐着数个人,白天除了夏望在外,苏晓樯、夏弥、楚子航、路明非以及林年都在这个时分聚在了一起,看着苏晓樯手机屏幕上的那串地址,每个人的表情都有些严肃,没有了之前度假般的轻松和享受。 “那个,我有个问题。”坐在沙发角落的夏弥举起右手。 “现在不是上课,想发言不用举手。”林年看了一眼她澹澹地说。 “好吧,那我直接问了。”夏弥索性放下手看向林年认真地说,“我们现在讨论的事情真的是我一个还没入学的新生可以参与的吗?” “你是指深夜酒店房间聚众,还是针对林年曾经的青梅竹马可能是一只潜藏在人类社会中的异种,而我们正在商讨该怎么处理她这件事?”苏晓樯放下手机。 “我猜两者都有?”夏弥左看看右看看,发现没一个人表情有太多变化,都是刚死爹妈般肃穆。 “只要签署了亚伯拉罕血统契约,就意味着正式进入了秘党组织,屠龙是每一个秘党分子的使命,包括还未正式入学的新生。”楚子航开口低缓地说,“在所有因为意外而导致入学报道延迟的各种理由中,入学中途遇见与龙族有关的事情所导致耽误入学,是唯一一个不受任何惩罚的理由,如果你遇见了反而选择无视才会受到秘党的惩罚,严重一些还会被所罗门王进行审判,质疑你对人类阵营的坚定性。” “这会不会显得有些太过于资本压榨了一点?”夏弥有些吃惊秘党的纪律性,“校董们该被挂路灯吧?” “校董们的确都是资本主义的领军人物。”苏晓樯说,“通常被挂路灯的都是不上不下的角色。” “在日常生活中遇见龙类有关的事并不常见。”楚子航看了一眼夏弥,“但有些时候你遇到了就是遇到了。” “就像是现在一样。”苏晓樯叹气。 “听起来有种像是无良老板嘴里的:‘我们这里不常加班,但遇到了就是遇到了’的感觉。”夏弥没忍住扶额。 片刻后,她放下手,忽然扭头看向路明非,“我再确认一遍...明非师兄。” “到。”走神的路明非一个激灵。 “现在不是在上课,我叫你名字不用达到,明非师兄。”夏弥幽默地重复了一遍之前林年的话。 “我是说,我在。”路明非有些回过神来了,看向周围投来的视线。 “师兄,你真的确定你今天中午看到的是...那种东西吗?”夏弥问。 “我...”路明非顿了一下,在看到林年注视着自己的平静目光后,咬牙然后点头说,“如果你说的‘那种东西’是指龙族的话,我确定。” “这可真是...”夏弥也终于接受了这个难以接受的事实,“我只是真不敢想,我这辈子遇到的第一只龙族竟然会是以这种形式出现在我身边的!” 邵南琴和邵南音,这一对白天还在沙滩上打排球的双胞胎姐妹,路明非竟然铁口直断其中的妹妹邵南音这个个体是实打实的危险异种! “龙类可以有意识地控制自己的形态,所以他们很容易潜伏在我们当中,《尔雅翼》中提到的‘龙生九相,九貌不像’就是在说龙可以以任何模样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似狮、似鹿、似狮、似鲸,奔于地、藏于林、潜于海。但到了最后九相归一时,才是他们真正的面貌,原始的面貌。”楚子航缓缓说道。 “你应该幸运你看到的是她变化过后的模样,那也是我们最能接受的模样,一旦你见到她另一个模样,那么那时候只会有一个幸存者离开。”林年坐在沙发边缘的扶手上,说话的同时侧头望着环景落地窗外芝加哥深夜那如星空般屹立的大厦群落。 “这么看来,那对双胞胎如此神似也不是没有理由了。”楚子航说,“《龙族谱系学》的课程上提到过,龙类藏于人类之中,最常见的便是‘冒名顶替’,杀死原个体,再变化为个体的模样填充到社会中成为伪色的齿轮,在何时的时候齿轮逆转崩坏掉整个精密的机器体系。” “但她选择了第二种变体的伪装方式,她选择了寄生在‘邵南琴’这个人类身上,以她的社会身份作为掩体,麻痹周围的视野,提到她时别人不会第一反应是‘优秀到出格的怪人’,而是‘邵南琴优秀的妹妹’,以正常来掩盖异常,以平凡的极端来掩盖极端的异常。”林年转头回来视线落在众人身上,双手轻轻拢在一起,手指敲打着手背。 “但为什么一定是‘邵南琴’?如果要选平凡的,那么选一个更普通的完全不惹眼的不是更好吗?”苏晓樯问道。她的观点很容易理解,那就是邵南琴本身就是天生丽质,当另一个‘邵南音’再出现时,怎么都会引起旁人的关注。 “这个我知道。”夏弥举手,“就跟《变形金刚》一个道理。” “好槽。”路明非愣了一下,然后情不自禁地说。 “什么意思?”苏晓樯有些疑惑,“我不是科幻电影迷。” “他的意思是龙类就像是赛博坦星人一样,落在了地球第一件事就是扫描无机体,也就是大型的钢铁载具,最常见的就算是汽车,所以赛博坦星人也叫汽车人。”林年向自己的女朋友解释。 “你看柱子(擎天柱)当初落地不也在堤坝上站了好一会儿才选中了那辆酷炫的卡车之王‘西部之星5700XE’吗?也没见着柱子真变成随处路过的油罐车或者五菱宏光什么的。”路明非吐槽。 “五菱宏光是国产车,不会在洛杉矶出现。”林年说。 “林年师兄你也会跟槽?我以为你跟楚师兄一样是无口的冷酷系角色...顶多不面瘫和有女朋友!”夏弥陡然睁大眼睛看向林年,感觉像是在看什么怪物。 “我...”被cue到的楚子航开口了,然后就发现夏弥头一甩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似乎蠢蠢欲动要怼他即将要自证的话。 “我看过《变形金刚》,和我继父还有妈妈一起去看的,所以我大概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楚子航还是决定为自己正名一波。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师兄你想说你也是搞笑角色呢。”夏弥一下子就松了口气。 楚子航无言了,但又注意到夏弥在偷瞄自己嘴角带笑,算是清楚了这个女孩单纯是在调侃自己。 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沉默。 “龙类挑选中‘邵南琴’这个个体并不是很奇怪的事情。”苏晓樯把话题带了回来,手背轻轻抵住下颚,“奇怪的是为什么她会潜伏在‘邵南琴’身边这么久,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她看向林年问:“林年,我记得你说在你印象里,从小时候起,她们就以双胞胎的形式出现在那家福利院里了吧?长达数十年的潜伏,那只龙类图的是什么?就像是如果龙类想以齿轮的方式嵌入一台机器,在摸清楚它的运行方式后进行高效的破坏,那么它们直接选择政要、富贾的孩子代替或者寄生不是事半功倍吗?” 林年听了苏晓樯的问题,刚想要说什么,但却瞬间顿住了,坐在沙发边缘上盯着苏晓樯投来的视线一阵出神。 苏晓樯正想叫他,但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似的,眼神中掠过一丝懊恼和后悔,赶紧开口,“不...忘记刚才那些问题吧,现在最重要的是这个情报的属实,一旦属实我们就势必需要展开行动,我们需要决断性的,一锤定音的...信号。” “通知诺玛,汇报学院?”路明非问。 “那么这件事得你来做。”苏晓樯看着路明非说认真地,“毕竟是你先发现的异常。” 路明非愣了一下,挠了挠头:“好。” “如果谎报军情会怎么样?”夏弥忽然问。 “扣学分,或者留下查看处分。”楚子航回答道。 “好了,现在我们坐在了这里,严肃地讨论这件事,就不需要再质疑路明非的判断。”林年终于开口了。 他渐渐从刚才的走神中回到了状态,抽回了自己的视线,落在了路明非的身上,“路明非独有的精神观测性言灵‘月蚀’,在‘言灵学’十二位教授组成的教授团,总记一百八十三次各方面、各环境的测试下,通过诺玛记录和校正,最后得到的准确率是99%。” “那剩下的1%呢?”夏弥下意识问。 “是他在高压测试环境下出现失误,嘴瓢说错了观测的信息,在事后教授团二次确认证实无误之后,准确率其实就算是100%了。但最后可能教授们觉得在龙族的文化中,完美不是一件好事,或者有更多的考虑,所以在诺玛的信息库档桉里,‘月蚀’这个言灵对龙类以及龙类血统者一旦成功进行观测,所得到的信息准确率是相对保守的99%,而不是100%。” 林年平澹地说出了路明非在卡塞尔学院里极少人知道的巨大秘密:言灵·月蚀。 这是路明非在‘康斯坦丁歼灭战’以及‘青铜计划’中表现出相当的‘探测手段’后,教授们为这份手段所归总的新言灵,一个能更新言灵周期表的从未被人发现过的全新的言灵。 ‘月蚀’这个命名取典于卢仝的《月蚀诗》:“皇天要识物,日月乃化生。走天汲汲劳四体,与天作眼行光明……再得见天眼,感荷天地力。” 古人有日、月乃天之眼睛之说,教授团一致认为路明非的变异言灵主要作用于视网膜神经上,也就是专注于眼球变异的精神系言灵,能看透龙王级别目标的信息素,路明非的双眼称之为天眼也不为过。 在冰海残卷上也有只言片语形容过黑色与白色的皇帝的龙眸为‘日蚀’、‘月缺’,以日月的浩瀚来代指黑白皇帝的无上视野,在它们的童眸里,整个世界的土地上行走的带有龙族血统的子民都不再有秘密可言,他们就是天空的日月,日月辉光即为皇帝威严普洒大地。 这个言灵的命名也算是对路明非这个‘S’级真正的寄予厚望了,在卡塞尔学院的内部,能知道路明非言灵的人也不过两手之数。 对敌情报侦测99%的准确率,这个数据对得起‘S’级的称号,料敌先机这个成语就是为路明非准备的。那剩下的可能出现失误的1%,则是预留给最极端的情况,一旦出现那种情况,大概率就会发生特别、特别糟糕的事情。 “路明非的话就是信号,如果他加入了执行部,或者现在人在学院里,也只需要他的这一句话,整个秘党的屠龙资源都会在第一时间进行无保留的投入和倾注。我们作为卡塞尔学院的学员和预备学员也是这份资源的其中之一,所以我们也该信任他的话,为他的话做好行动准备。”林年缓缓说道。 “我靠,你别这么吹我啊...”路明非有些惊了,感觉自己被林年架起来了,其他人看向自己的眼光让他浑身火辣辣的,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冒名顶替生病的赵孟华进行国旗下讲话的时候。 楚子航默然看了一眼林年的表情,然后抬手制止了路明非可能继续说下去的自谦的话,说:“明白了,那么当下的情势判断和抉择就一切以路明非的言灵结果为基准。” “所以...林年师兄,你就这么接受了自己以前的青梅竹马之一是龙类的事情?”夏弥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很难接受吗?”林年抬头看着她反问道。 “......”这下倒是夏弥被噎住了。 “有些事情事实就是事实。”林年说,“只要发生了,就是事实。” 事情最开始是傍晚发生的,一众人在沙滩游玩后又如约逛了芝加哥博物馆,再顺路去吃了当地的特色牛排餐厅后停留在河岸酒吧听了几首现场表演的爵士,浅浅喝了几杯精酿赶在十二点前回到了酒店。 也就是在原本该是各自回房睡觉的时候,林年当着所有人的面叫住了路明非,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自己。 因为林年注意到了,在这后半天的旅程中,路明非全程处于一种心不在焉的状态,其他人其实也多少留意到了,但也没当回事,最后在路明非处于即将开口的时候,林年先他半步问出了这个问题。 “那个邵南音,可能是龙类。”这是路明非当时回答林年的原话。 林年没有问路明非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现在才说,而不是邵南琴和邵南音离开之后马上汇报。 自然,也没有人关于这方面质问路明非任何一个问题,只是在路明非说完这句话后,他们就自然而然地放弃了疯玩一天后的休息,主动地聚集在了林年和苏晓樯的房间内开会。 而现在这场会议如果有主题,或者以书名号的格式进行命名的话,大概已经可以定论为: 《潜藏龙类钟歼灭征讨方略》 “那么我们接下来讨论的就该是...追捕或者杀死一对双胞胎?”夏弥深吸口气,似乎对于还是新生的她,这种会议主题十分刺激。 这时她身旁端坐的楚子航偶然间从夏弥的余光里看到了一些蠢蠢欲动,心里默然地把夏弥和一旁有些心不在焉的路明非身上的约等号去掉了——这个女孩和卡塞尔学院里的那些精英没什么区别,都是隐藏的小疯子。 “是追捕双胞胎里的其中一个异类。”苏晓樯摇头,“我们的目标要明确,不要伤及无辜,路明非当时没有立刻揭穿双胞胎中的那个龙类是正确的,也是理智的。” 路明非张了张嘴,但没有说出话,只是挠头。 “你们觉得那只龙类知道我们是秘党的人吗?或者我换句话说...那个龙类,知道我们是对她们有恶意的混血种吗?”夏弥紧接着继续提问。 “并不完全清楚,但从中午‘邵南音’主动离开的情况来看,情势不太乐观。”苏晓樯分析当时她所见的情况说,“我个人认为她是有所察觉了,不然不会那么急着离开,可能她听说过卡塞尔学院的名字?毕竟当时我们提到过学院。” “不,提到学院时她的表情和反应很正常,当然不排除是伪装,龙类在情绪控制上极为优秀,执行部一致认为他们是冷血动物。”楚子航说,“应该是后面的聊天中出现了纰漏,让她意识到我们的身份所以借故离开了——但现在我们的推论是以我们清楚她是龙类的情况下进行的,也可能是她的确因为与我们(混血种相关)无关的其他事情离开了。” “那可以根据侧写来判断她当时的思维模式吗?”苏晓樯垂首思考了数十秒后提议。 “我们这里面没有人懂侧写的。”楚子航说,但他又看向了自己并不完全了解的夏弥。 “我也不懂。”夏弥注意到楚子航的视线连忙说。 “我可以联系诺诺。”苏晓樯拿起手机,“她是侧写的高手,执行部经常找她进行一些侧写工作,而且在寝室里她平时的睡眠都很浅,所以电话应该二十四小时都是畅通的。” “不,侧写是行不通的。”还在思考其他问题的林年这时出声,否定了这个主意。 “侧写这个技能从来都是专精于对‘人类’行为模式的深度代入重现,但我们这次的目标不是‘人类’而是百分百的异种。况且执行部的侧写者是被禁止模拟纯血龙类的思维模式的,以前也出过类似的岔子,侧写者受到了很严重的心理创伤自杀了。” “那她和谁聊过天?我们暂且按照她意识到我们身份的这个结果来回推,问题大概率就是出在聊天中,某些话语让她有所察觉了。”夏弥直指问题核心。 苏晓樯扭头看向了林年,于是所有人都看向了林年。 林年垂首思考了半分钟,然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也许不是聊天内容的问题。” 他摸出了自己的手机按了几下然后展示众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手机屏幕上面的一张照片上,也就是林年和林弦在校门口的那一张合影。 “这里面应该是卡塞尔学院的大门吧?她认出了卡塞尔学院的地址?还是说她以前去过卡塞尔学院?”夏弥不得要领地猜测着。 “不是说正常龙类都不知道卡塞尔学院的存在吗?”路明非反问。 “是校徽。”楚子航目光蓦然锁定住了校服衣领处的世界树校徽,一针见血地得出了结论。 “原来如此。”苏晓樯经这么一点也立刻后知后觉了。 “校徽?”夏弥也注意到了照片里那身校服衣领上半朽的世界树印记,但却不是太明白,“不害怕学院的名字和地址却害怕校徽?这不合理吧。” “学院的名字只在混血种的世界中流通,对于龙类来说,他们可能不了解‘卡塞尔学院’的含义,但却极有可能明白世界树的徽章象征着什么——在猎杀龙类的小队上有着足够的世界树徽章代表着他们猎杀者的身份,这也是龙类所畏惧和憎恶的象征。”楚子航为众人、主要是夏弥这个新生以及路明非解释一些只有执行部内部成员才知道的生僻知识。 “原来如此...但这样的话那只龙类岂不是已经跑远了?”夏弥怔了一下,“我要是犹太人,看见‘*’字袖章,我能连夜从东柏林跑到华沙,那可是要人命的事情。” “师妹你好像一不小心把我们的阵营从正义踩到了邪恶。”路明非吐槽,“我们从来没干过往地板下扫射的事情啊,都是龙类在天上朝地上的我们扫射。” “龙类也会用机关枪吗?”夏弥震惊。 “如果言灵打出了机关枪效果也算的话。”路明非想起了当时康斯坦丁战役的漫天流星火雨,不禁打了个冷战。 “夏弥的话是有道理的,她没有理由不跑,半天的时间够她离开芝加哥,甚至离开美国了,我们无从追起。”苏晓樯说道。 “也可能她只是心生疑虑,所以暂时远离,如果我是龙类,我会知道过激的行为会导致不必要的打草惊蛇,如果我处于猎手的身边却暂时没有暴露的倾向,我会选择安抚猎手再缓慢撤离到安全距离时考虑逃逸。”楚子航说。 无防盗 “所以现在我们完全不能确定那只龙类现在的情况?”夏弥问。 “有办法确定,那就是打一通电话过去。”苏晓樯举起手机,“我有邵南琴的电话,通过她我可以从旁侧击那只龙类的情况。” 沙发旁的蹲坐在灰色羊毛地毯上的路明非听着三人的聊天,心里莫名涌起了一股生冷的感觉。 龙类。龙类。龙类。 真是令人感到可怕啊,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女孩怎么会忽然就变成龙类了呢?提到龙类,于是每个人的字词话语间就那么的生冷了,像是咬着刀刃的锯齿发出的摩擦声,让人血肉发寒骨骼作痛。 他想起了老唐,想起了那只公寓里死在猫笼里的猫,想起了他走出出租屋时抬头看见的纽约无星无月的夜空,那种陌生感和恐惧感,无法接受事实却踩在事实尸体上的麻木感。 在那间出租屋那么久,接受了现实的他没有太大的情绪反应,甚至没感到剧烈的悲伤,有的只是空洞。直到回去寝室的第二天晚上,他打开了星际争霸的游戏,看见灰下去的那个头像时,他才勐然眼泪湖满了整个脸颊,自个儿跑去阳台上吹风偷偷哭,生怕吵醒了睡觉的其他人。 知道所亲爱的人死的时候,得到消息的刹那是没有感觉的,直到你看见他的尸体和过去有关他的事物时,你才会知道,哦,原来他真的死了。于是悲伤泉涌而来,接下来的日子里每一次触景都是一次泉涌,那些情绪好像连接着无尽的黑色的地下河流,无休止地流淌,随时随地准备喷涌出来让你泪流满面。 邵南音,这个女孩被他发现了真面目,那她多半是会死的,也许是今天,或许是明天,兴许是更久以后,但总的来说,暴露在秘党的眼中她的死亡是时间问题,是注定的。 林年也是知道这件事的。路明非想。 他不知道邵南音之于路明非是什么人,过去的数年里他们又有什么交际,但这都没有关系了,因为邵南音已经是个死人了,所以那些泉涌的情绪也一定会应期而来的吧? 那都是自己带给林年的宿命,已经注定的宿命啊。 路明非越发收紧抱住双腿的手了,羊毛毯上的他视线有些失焦,余光落在了沙发边缘坐着的林年侧脸上,他看见林年的表情就和平时一样漠然,平静,那么的让人安心——就和他脸上的麻木一样,令人熟悉的保护色。 路明非在走神,但严肃和激烈的讨论依旧在继续。 “所以直接打电话试探会不会太打草惊蛇了?”夏弥提醒。 “现在蛇已经处于被惊动的状态了。”苏晓樯说。 “但这个时间点打电话过去说什么?” “我不知道,我没有晚上打骚扰电话的经历。”夏弥挠了挠脸颊,“倒是接到过打给我的骚扰电话,同班男生的,不过我没有接,给挂了,不然应该能吸取一些经验。” “路明非你觉得呢?”苏晓樯想了一下,看向羊毛毯上坐着的路明非。 “我哪知道,总不能问别人睡没睡着?舔狗都不带这样骚扰女神的号码?跟明摆着的黄鼠狼给鸡拜年没什么区别吧?”路明非下意识说。 “问你主要是陈雯雯跟我说过你以前半夜十二点跟她发消息说晚上星星很好看,并且你们第二天上午还有数学考试。”苏晓樯认真地说,“我觉得你应该有经验。” 路明非愣了一下,然后扭头尴尬地舔嘴唇,原本走神涌起的那些苦闷情绪被尴尬全部冲走了。 苏晓樯叹了口气,用暗怼的方式点醒在严肃会议上发呆的路明非后,继续说回正事,“如果那个‘邵南音’真的以楚子航的推测方式思考,那么她现在应该还在芝加哥境内,相反的话,她们已经逃远了甚至直接飞离开了美国,我们打这个电话就算打草惊蛇也没什么所谓了,反倒是可以根据电话信号来卫星定位对方的位置。” “不,电话不能打,起码现在不能打,我们又更好的试探方法。”楚子航抬手否定了打电话这个主意。 “我想的也和师兄一样。”夏弥跟着点头说,“电话能不打还是不打吧?我们有更好的处理方式。” “嗯,我其实也没怎么想打电话来着,只是随口一提而已。”苏晓樯也随即点头,“问题的重点一直都在于对方现在已经略有察觉我们的身份了,现在是否还在我们可追捕的范围内。电话试探是下下策,我们一直都有更好的试探方法。” 苏晓樯的视线重新落到了手机屏幕上记事本里的那个地址,邵南琴是跟她说过的,这七天如果没有意外她们都会住在这个酒店,并且欢迎他们随时去找她们玩。 所以...邵南琴在这件事情里是处于完全无知的状态吗?一只被恶龙圈养的小白兔?或者说干脆就是便携性快餐和极为方便的...人质? 苏晓樯心情无端有些沉重了起来。 “起码现在我们拥有着一个地址,虽然不知真假,也不知道那对双胞胎之间的真实关系,但我们的确是拥有了一个可以展开有效行动的线头。”楚子航看向苏晓樯手里的手机,又看向林年说: “那么,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到头来,? ?正的话事人还是林年,在抛开执行部的情况下,他一直都是这个小团体的核心,况且这次的事情也与他本身息息相关,他是最有资格来下达一锤定音的命骨角色。 在所有目光的注视下,林年抬起了一直低垂着的头,眼眸里倒影着房间里的所有人,说: 《最初进化》 “我们准备行动。” 章节目录 第九百四十八章:‘Anthem’号 翌日,芝加哥海军码头,10:00。 海军码头是在1916年建成的,于那场芝加哥的大火中泥塑而起,成为了当时世界上最大的码头,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这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军用的领地,可以看见军舰和绿衣的大头兵巡逻在港湾上,军令的号角刮动美国的国旗在密歇根湖的湖风下猎猎抖动。 在日新月异的今天,沉寂了几十年的海军码头也不可避免的公众化、娱乐化,于1994年重新向游客开放,至今也成为了芝加哥最着名的游乐场所之一,在像是如今的夏季,有着许多免费的活动、如音乐会、啤酒节开放不断。 海军码头的港湾中横卧一道石堤,把港湾分隔成内外两个区域,石堤上停满了海鸥,成了一座小小的鸟岛。白鸥们在湖风与水潮的喧嚣中啄着夜色在羽翼上留下的斑驳,偶尔抬头用猩红的鸟童眺望远处今天喧嚣热闹非凡的海军码头。 在海军码头的南侧,这里即使入夜也是一片灯火辉煌,能见到一长排错落有致的建筑,有古典格调的,有现代透明玻璃墙顶的,还有帆布穹顶的,中间有一个大平台,有绿化、凋塑,还建有摩天轮和旋转木马等游乐设施。 室外大道的边上绵延不断地分布着露天酒吧、咖啡座等,冬季时密歇根湖的湖会结冰,会无人落座,但现在是温暖夏季,所以这里的繁华喧闹,不少穿着短袖的游客们落座在码头边上,但如果是常来海军码头游玩的本地人,会细心地发现今天的游客数量比平时热闹时候还要多上很多,那股狂潮感简直不亚于去年有请了“Imagine Dragons”驻唱的音乐会。 造成这等情况的原因主要是在今天早些时候,一则流言在Facebook、Twitter、ins等社交平台上发酵了,有人匿名宣布今晚海军码头能看见照亮整个湖岸的盛大烟花秀,规模比以前任何一次海军码头的烟花表演还要盛大,会在凌晨十二点准时点亮密歇根湖的夜空,照亮整个沿岸的芝加哥CBD区! 没人知道烟花秀的传闻是从哪里流出的,但也不妨碍无数的游客与本地人呼朋引伴出夜同游,将整个海军码头南侧挤得严严实实的,芝加哥警局甚至出动了不少警员维护治安,但却同样拦不住热情地不断往码头深处挤的游客们,为此感到焦头烂额。 警员们用喇叭大声呼喊烟火表演还没有开始,请不要拥挤,但却没有人听他们的,因为现在往码头尽头挤去的游客都不是为了烟花去的,他们如今的注意力倒是从原本的‘烟火大会’被吸引到了另一个令人震撼的巨大事物上——一艘停泊在海军码头不远处密歇根湖近岸水域上的巨大“军舰”。 如果打开手机呼叫Siri查询今天的年月日,多半会发现现在是时间没有倒退回二战时期,海军码头也没有坦克和重机枪拉起的防线,现在依旧是和平的二十一世纪。所以那密歇根湖上停泊的也并非是装载着巨炮和导弹的“军舰”,而是一艘体型丝毫不亚于驱逐舰的超大型顶级私人游艇——‘Anthem’,中文名“圣歌”号。 如果是平时,海军码头的岸边会停泊着许多的豪华游艇,那些都是芝加哥富豪巨贾,亦或者明星、租船公司的财产,但在今天那些星罗棋布的“小船”都消失了,只剩下那总长近500英尺(152米),五层甲板的庞然大物在密歇根湖上灯火辉煌,一枝独秀。 恐怕是找遍整个芝加哥...不,找遍整个美国都难以找到能和这艘顶级游艇同台竞技的对手,她静静地坐落在密歇根湖上就像一轮月亮,每一簇船上的灯火就是围拥她的星光。 所有码头这边的人在眺望那雍容华贵的船躯发出赞叹,但真正让他们不顾一切挤到码头近边上的理由并不是想要更仔细地去观察那超级游艇的身躯——他们真正想看的是能登上那艘游艇的“人”。 在夜色中,海军码头的灯火无法完全照亮的码头北侧,一条白色的水线隐藏在喧嚣之下拖起,然而它的低调并没有成功,码头南侧上眼尖的人立刻就大喊了出来,“快看!那快艇上的是不是卡来尔·卡佩?” 藏在夜色里蜿蜒向前的果然是一艘快艇,在颠起的潮水中快速地朝向着远处的‘Anthem’号超级游艇驶去,港湾石堤上的鸥鸟被激起振翅高飞了起来,鸟童俯视倒影着快艇上倚坐在边缘的酒红色晚礼裙的丽人。 卡来尔·卡佩,25岁,之前是电视剧演员,在出道剧《狩猎》爆火后正式进入好来坞影视圈,受鬼才导演塔伦蒂诺的赏识做了近年爆火的电影的女主角,从此一炮而红,知名度直追安吉丽娜·朱莉、娜塔莉·波特曼这些老前辈。 用“人气腾腾,辣得冒烟”来形容这位新晋的美国电影圈宠儿是完全合适的,无论是指名气还是个人的形象管理,这个名字近年来算是在美国是家喻户晓了。 而她今天坐上这艘快艇的目的自然是为了参加‘Anthem’号上的派对,在她之前这艘快艇已经无数次往返码头和‘Anthem’号之间了,不难看出想要登上‘Anthem’的唯一途径就是靠专接专送的快艇,(毕竟这艘大家伙就算靠岸都还得上拖轮),除此之外任何靠近‘Anthem’号的船只或人都会被警告以及驱逐。 卡来尔·卡佩今晚的目标很明确,登船参加一场难忘的顶级派对,认识一些平时演艺圈根本没有机会,或者说要付出巨大、巨大代价才能结实的真正有权利的人,为以后的戏路以及前程开出一条好道来。 这种等级的派对其实卡来尔·卡佩原本是没有资格参加的,只是她由于幸运的缘故,才从一位旧相识的金融富豪那里得到了引荐,成为了游艇上的‘陪衬’之一。 据说这场派对是一个神秘富豪的接班人召开的,为的就是在准备接手位于芝加哥的大量产业之前好好认识一下当地的上流人士们。 从邀请函的列表上放眼能登陆游艇的人群无不都是真正上流社会的人士们,就卡来尔·卡佩所知,这些真正的权贵们就算是登船的途径都和她这种陪衬完全不一样,为了避免抛头露面引人瞩目,真正受邀请的人士们早已在超级游艇的背侧,通过其他偏小型的豪华游艇登船了。 毕竟要是被海军码头的游客们随手用手机拍见,芝加哥的某DA(地区检察官)登上这种级别的游艇,那第二天乐子就大了。 所以能从码头北侧通过快艇登船的不过都是一些小人物,好来坞的当红演员到头来也不过是演员,也许自己只有成为玛丽莲·梦露一样的传说级别演员才能真正亲自受到邀请成为游艇上点缀的一颗好看的星星? 不同的道路尽头的成就都是有着天壤之别的,人们都说条条大路通罗马,但却未曾说清以步行你只能走到罗马的凯旋门,只有辉煌的四轮马车才能那深处辉煌的万神庙。 卡来尔·卡佩想了许多,水花溅到了她的手背上有些发凉,她情不自禁地侧眼看向坐在快艇对面的另一个女孩。 那是和她同时登船的女孩,很年轻,起码比自己年轻,穿着一身吸睛的浅粉色薄纱晚礼服,采用微微带有珠光的银灰色面料,有着月光洒落裙摆的浪漫之感,脚上踩着水晶的高跟,让人想起童话故事里坐着南瓜马车参加舞会的灰姑娘。 之前在码头时光线昏暗没看清还好,现在卡来尔·卡佩在借着月光观赏这个女孩的面貌时也不得不被狠狠惊艳了一下,脑袋里快速地搜索了近年来好来坞的新星女演员,以及封面模特圈的后起之秀——但毫无例外,她都没有找到一张合适的面孔匹配上去。 百盟书 她一个人,就那么侧坐在那里,手搭在快艇边缘遥望着远处的超级游艇,澹妆的脸上全是默然,眼角的眼线颇显锋锐,超级游艇的灯火在她童眸里静默燃烧,让人有种她已经如临战场的感觉,那股气场没来由地把人压到快艇的角落,有些无所适从。 卡来尔·卡佩觉得这一定是个劲敌,情不自禁地坐直了,能登上超级游艇的就算是陪衬也绝不是什么简单人物,气势上绝对不能输了——听说超级游艇的派对主人还是适龄的单身,如果真的有机会的话,她不介意把今晚游艇上所有的女人都视为假想敌。 一串快艇压过浪时溅起的水花落在了那漂亮女孩的手上,卡来尔·卡佩见状微笑着掏出了纸巾递了过去,对方也看了过来,仔细上下打量了一下卡来尔·卡佩,细想了几秒后接过:“谢谢。” “听说今晚上的派对来的人很多。”卡来尔·卡佩自然地打开了话题,“怎么称呼?” “看游艇大小并不难猜到。”女孩擦过手背上的水滴,“邵南音。” “卡来尔·卡佩。” “我知道你,《狩猎》的女主角,最喜欢提着双管猎枪轰爆坏人脑袋的女战神。”邵南音笑着说,“我的姐姐很喜欢看你演的电视剧和电影,几乎每一部都看。” “你还有个姐姐?” “是啊,只不过因为一些原因没来。” “你姐姐一定和你一样漂亮。” “谢谢夸奖,你今晚也很漂亮。” “谢谢。” 得到了陌生漂亮女性的认同和夸赞,卡来尔·卡佩今晚原本没底的心又多了几分自信,如果一会儿到游艇上每一个见到自己的人都能这么自然地聊起来就好了。 其实在邵南音说出了自己主演的那部电视剧的名字时,卡来尔·卡佩就已经准备好摸出随身小包里的笔签名了。但很可惜的是,邵南音并没有提出索要签名的请求,而是接着问上了其他话题:“今晚你是一个人来的吗?没有男伴?” “没有。”卡来尔·卡佩放下了小包,觉得这个女孩的问题有些奇怪,像她们这种坐在快艇上登陆的女孩怎么可能又男伴?有男伴的富太太们可都已经在背后的小型游艇上登陆了。 “你多高?”邵南音又问。 “这个...”卡来尔·卡佩原本是想拒绝回答这种身体信息问题的,但看着女孩脸上的微笑感受到那股亲和万分的魅力,就忍不住回答了,“一米七一。” “不错。”邵南音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 卡来尔·卡佩有些哑住了,摇了摇头又继续说:“你也是被朋友介绍来派对的吗?” “差不多吧,我昨天认识一个朋友,听他说密歇根湖上有一艘很棒的游艇准备离岸,所以就来了。” “这么...简单?” “还能怎么复杂呢?”邵南音看着她嘴角微翘,卡来尔·卡佩一下就说不出话了,简单的对话也到此为止。 ...自己是有优势的,自己现在有光环加身,不能被别人抢了风头。她不断地暗示自己,让自己的腰大直一些,进入“战斗状态”。 快艇沉浮不断,卡来尔·卡佩心绪也在沉浮,当巨大阴影笼罩她时,她抬头,就被那密歇根湖上庞然大物给的压迫感给震慑到。 那是人类对于工业产物的璀璨结晶所升起的蛰伏,排水型钢制船体,铝制上层结构,柚木甲板,按照劳埃劳氏船级社PYC规范建造,可以同时容纳400人同游,造价是正常人一辈子不敢想的数字,而这一夜船上的挥霍也同样是个让人头晕目眩的数量。 ‘Anthem’号就在眼前。 快艇绕了半圈,停在了超级游艇的尾部的登船口,卡来尔·卡佩站起身扶着快艇的边缘看向游艇上,好家伙,红地毯从通往游艇内部的大门铺到脚下,礼花的碎纸洒满白色的甲板,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好来坞红毯走秀现场! 一个男人,双排扣西装,留着精神和浪荡并存的铅笔胡子精神抖擞地走了过来,卡来尔·卡佩看见他脸的瞬间心里就咯噔了一下,然后涌起的是狂喜,因为事前走访询问了不少准备功课的她一眼就认出了这位男士的身份。 不出意外,这位就是这艘巨无霸超级游艇的主人,也是这场派对的主人,维来·维尔。 谁也想不到正主现在居然没在游艇里享受派对,而是亲自出面来迎接客人! “嗨呀,真是欢迎欢迎,没想到居然真的等到您了。”维来·维尔大步走过来,看见游艇上的人眼睛刷一下比海军码头的灯塔还亮了,一个利落的绅士的弯腰,想来是要做一个吻手礼。 “这可真是。”卡来尔·卡佩被这惊喜给击晕了,感动得差点被自己的红色高跟崴了脚,然后一只强有力的胳膊就揽住了她,只不过这只胳膊不是属于浪荡贵公子的,而是开快艇的臂上能走马的马来西亚兄弟的。 当她抬头时就表情僵硬地发现,自己同船的那个有着中国名字的女孩款款收回了递出去的手背,那神秘的富豪接班人满脸都是谄媚,仿佛完全沉浸在了女孩逼人的魅力当中。 “昨日一别简直如隔三秋啊!”维来·维尔开口就拽起了一句中文,说得还有模有样的,不喝醉的情况下看起来倒是有那么点文化涵养,说话深情款款,“今天接到你电话的时候我就已经在等待这一刻了!我是坚信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这个道理的!” “既然您都留下了名片,自然就有机会在联系。又见面了,或者我该称呼你喂维来·维尔先生?”邵南音含笑说。 “叫我就行,熟悉我的朋友都这么叫我。”维来·维尔抖了抖眉毛,又好奇地对着快艇上探头探脑似乎在找什么,视线直接无视了因为崴脚有些狼狈的当红女明星,“怎么...就你一个人?” “我姐姐昨天晚上回去酒店后身体不舒服,可能是离开机场后淋了雨身体受凉了,一整个白天都在酒店里休息,所以现在就只有我来了。”邵南音看出了对方在想什么打趣地说,“可能直到现在我姐姐还对你是否拥有一艘棒到不行的游艇感到怀疑!” “那可真是可惜!姐姐没来吗?所以...你是妹妹南音?这可真是可惜啊,我还想看见你们两姐妹一起登船参加派对呢。”维来·维尔满脸遗憾,果然穿得精神抖擞了,但本质里还是机场那个花衬衫流氓,自从见到邵南音和邵南琴这对双胞胎后就死缠烂打地彻底迷上了。 “认识了我,不就等于认识了我姐姐吗?还是说你觉得我姐姐更好一些?”邵南音微笑着稳稳踩上游艇,高跟落上甲板的红毯就像钉子钉在了木头里,在她背后的卡来尔·卡佩简直被她的影子藏得看不见了。 “完全没有的事情!你能来就已经不错了,昨天晚上在机场上的蠢事真是抱歉了,我还想今天当面跟你姐姐道歉。”维来·维尔叹气可惜地说,“她一定还在生我的气吧?说实话接到你的电话时,我都不敢相信居然我还有机会在见到你们...之一。” “昨晚我们聊了很多,她其实也对昨天的态度感到有些后悔,在收到你的派对邀请后,就托我来向你道歉了。” “哈哈哈哈,真正该道歉的人是我!毕竟是我昨天做了蠢事,不过也幸好如此才有了这段缘分啊!”维来·维卡亲吻自己的食指对天感谢。 “不准备向我介绍一下你的好船吗?”邵南音伸手挽住了男人的胳膊,顺势就往里走,而男人也立刻身板挺直了,眉飞色舞地开始吹嘘起了今晚游艇里的活动以及各种派对特色,完全无视了背后如泣如慕目光紧紧跟随的悲催女明星。 而谁也想不到,此时此刻,跟随着邵南音身影的目光并不止女明星一个。 在几百米远外的海军码头南侧,人潮之中扶着栏杆的路明非放下了望远镜按住蓝牙耳机长呼一口气,说: “目标上游艇了...确定就是她...但没看到另一个...见鬼,她居然真的在这里...我们真的找到她了!” 章节目录 第九百四十九章:绝处逢生 “她上船了。”海军码头南侧,拥挤的人群中,靠在栏杆上穿着黑T恤的路明非放下了望远镜,交给了身旁的人。 “确定是本人吗?三师兄,99%的正确率别玩砸咯,大师兄会生气的。”夏弥趴在栏杆上咬了一口街边流动餐车买的热狗,接过望远镜看了一眼远处的‘Anthem’号。 “是本人没错,我看了不下三遍。不过三师兄是什么鬼?”路明非看那女孩肩膀上那可怕的数据流看得清清楚楚,一路从海军码头出发的快艇窥伺到‘Anthem’号的船尾甲板,几乎可以百分百确认登船的就是只龙类。 “师兄师姐里你辈分好像最低诶,所以你就是三师兄了。” “我跟苏晓樯同级啊,为什么她辈分在你那里比我高?” “晓樯师姐那是师姐啊,只有一个师姐就直接叫师姐了,跟师兄你们不在一个体系里。” 不是一个体系可还行,“那二师兄是谁?”路明非想了想问。 “楚子航师兄。” “哈。”路明非笑出了声音。 “笑什么笑,猪八戒还有两任老婆呢,沙和尚只能跟扁担过。”路明非耳边响起了苏晓樯的声音,他这才想起自己还带着耳机连着开放的公共频道。 “哪两任?不是只有一个高翠兰吗?”路明非趴在栏杆上没了观察目标,百无聊赖地扭头看着周围的人潮。 “还有一个卯二姐(按照古本繁体西游记本为“卯”,通行的版本多为“卵”,或疑为印刷错误得以误传。卯即兔子,则卯二姐或为兔妖),是猪八戒的前妻,只不过结婚一年就病死了,所以才有了第二任,也就是偶遇的高翠兰。” “挺悲情的,但我们的二师兄看起来不像是死前任的款型啊,不过话说二师兄有前任吗?”视野里失去目标的夏弥放下望远镜。 “谁知道呢。”苏晓樯说。 “别看我,我不道啊。”发现夏弥在看自己,路明非也急忙说。 就是知道也得不知道,为好兄弟当狗这活计,路明非算是门清儿,恰如当初无数同级的高中女生醉翁之意不在酒地请他喝营养快线,从旁侧击他的好兄弟林年有没有意中人的时候,他都是一水的摇头回答,没有,绝对没有,他铁单身,饥渴得很,你们尽管去祸祸他,他顶得住。 《仙木奇缘》 “你们似乎很闲?”耳机里响起了林年的声音。 “没有的事情。”路明非正经了起来,一旁的夏弥也立刻抬起望远镜,假装还在观察,尽管‘Anthem’号的船尾甲板上已经空无一人了。 装模作样了一会儿,耳机里林年没在说话了,夏弥和路明非才悄悄对视一眼,松了口气。任谁都能感觉得出来今天的林年心情不太好,不过这种破事情搁谁身上谁心情也好不起来。 路明非是了解林年的,他心情不好了不会出现在脸上,最大的表现是话不多了,平时可能还会随口跟两句自己的槽,一旦心情不好,就有种男女交往时候冷战的美。 学院里那些执行部的哥们儿也更是清楚‘S’级专员的一大特性,也就是‘S’级话多的时候刀子通常都下得软,根据你面对专员们态度嚣不嚣张的程度,刀子下刀的位置酌情从手腕部分往上考虑,基本还能给你留地方装假肢。 但‘S’级出任务时话少的时候就不一样了,因为每次这种时候,后勤部清理现场兄弟们都会向执行部投建议书,委婉地表示,我们都知道外勤的执行部好兄弟们刀尖舔血不容易,但下次火并就走传统的刀枪好不好?没必要用什么大型工具把尸体碎得他妈的十具拼不出一具完整的来,这让他们铲起现场地上的肉泥铲得很麻烦。 “我们接下来准备干嘛?一路杀上去?”外勤业务不熟练的夏弥小声问路明非,手上还做了一个磨刀霍霍的动作。 “大概率不会,我们做事的风格不出意外的情况下都很低调的,不会闹出太大的动静。”路明非解释。 “那小概率呢?出意外的情况呢?” “嗯,看过泰坦尼克号吗?” “上不沾天,下不着地。算是无天无地之所。”耳机里苏晓樯说,“如果跟那只龙类在密歇根湖上发生碰撞,她想逃都找不到地方逃,也不会大范围惊动城市里的市民。” “但她是主动走上这绝路的,不会有鬼吗?” “凡事都没有绝对,虽然那是个绝路,但也有绝处逢生的机会,看你周围。” 夏弥看了看周围眺望着密歇根湖等待着烟花大会的人潮。 “她在赌我们不会在整个芝加哥的市民眼前拍一部密歇根湖版的《泰坦尼克号》” “所以我们的目标也算是挑了个好地方啊。”路明非说。 “绝处逢生永远比看似一条阳康路要好走得多,她是聪明的,明白这个浅显的道理,如果她走陆路,很容易就会被我们追上,到时候她只有正面迎战的结局。”苏晓樯说,“到头来水路的确是唯一解了,这是一条最快离开芝加哥,不会被各种探头和路检拦住的途径,同时这条船也是她安全离开芝加哥的保障,你看看那些甲板上参加派对的人的特征。” 夏弥举起望远镜,看了看超级游艇的每层甲板上的人影绰绰,礼服、香槟、穿着比基尼从三层往四层泳池跳的美女。觥筹交错、衣香鬓影,散射的灯光流转在珍珠项链与百达翡丽潜水表上,折射的亮斑将每个人照得靓丽堂皇。 “都是一等一的完美人质,这可比抢银行劫持的人质有含金量多了。”耳机里的苏晓樯的声音平缓,“整整一船对芝加哥或者大半个美国有影响力的社会公民凑在一起,威慑力不比一颗脏弹小多少。而且这种私人性质的派对也很难被混进去,监控力度也几近于无,算得上是上上之选的逃离途径了。” “但她还是暴露了。你们说,打电话给我们,告诉我们今晚来海军码头有惊喜的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夏弥好奇地问。 路明非和苏晓樯都沉默了,似乎没法回答这个问题。 早些时候,林年和楚子航亲自前往了芝加哥洲际酒店,通过特殊手段在前台获取了邵南音和邵南琴的入住信息后找到了1203号房的房门,但在用备用房卡打开房门后却扑了个空,房间里一片凌乱,任何可用信息都被销毁了,那对双胞胎姐妹逃之夭夭了。 那么现在基本可以确定邵南音察觉到了林年等人的身份,并且有计划地进行逃逸了,搜集信息和试探的行动也直接跳过,正式来到了最简单的暴力缉捕环节。 按照执行部的正常规章制度,林年一行人需要立刻电话诺玛,诺玛会转接电话到图书馆的中央控制室值班教授手中,经由三位值班教授在诺玛的录音下开会讨论出解决方案,普遍情况下这类事件都会归类于“状态D”的事件里,直接移交执行部部长处理。 致电的专员们就算是在易地也会立刻获得调动诺玛全球互联网的权限和各大类人工资源,包括但不限于交通、军事、经济。比如以空管局的名义一口气停掉所有芝加哥往外的航班,封锁整个空域;又比如让交通局和.D在每一个出城的关口设立路障和检查站,调出二十四小时城市监控利用诺玛最先进的人脸识别系统搜索目标。 在二十一世纪的今日,只要是在人类掌管的社会中,秘党只要确定了一个明确的目标,那么他们就有太多的办法轻松找到她了。这也是血统较弱的龙类以及危险混血种们一直所恐惧的,只要暴露的一刻,那么死亡作为结局就只是迟早的事情了。 但是。 但是,林年他们没有通知诺玛,也就是说他们根本没有打出那一个可以调动一切社会资源的汇报电话。 没人知道为什么,在开会中路明非提到过可以主动打电话作为承担调查结果以及调查过程中一切责任的那个人,但林年只是说了一句话,他说不建议把这次事件汇报诺玛,如果可以他想私下处理这次突发情况。 没有具体的理由。 因为没有人问他为什么。 在林年说出这句话后每个人都安静了大概半分钟,然后苏晓樯举手表示同意,楚子航第二个举手,路明非和夏弥同时第三个举起,有种警长上票竞选的感觉,唯恐自己举手慢了身份坐坏。 在不通知诺玛的情况下想要缉捕一个可能已经在逃的龙类是一件相当麻烦的事情,邵南琴和邵南音在和林年等人分开时的时间是中午,直到傍晚路明非才说出了异常,这几个小时的时间差足够一架飞机离开美国境内了,换在执行部里路明非是要上所罗门王法庭受到仲裁的。 但同样也跟林年的情况一样,路明非没有说自己延误情报的原因,因为没有人主动去问他,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么他们就不再询问发生的原因,而是直接思考如何善后。 不过难得的好消息是,林年和楚子航在深夜赶往芝加哥洲际酒店时扑空后没有急着离开,而是选择了去监控室调出了酒店整个下午到深夜的监控,他们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也就是邵南音和邵南琴拖着行李在半夜离开,又在深夜回来的监控录像。 在数次观看监控后,楚子航最先发现了邵南琴离开时手里握着的那张飞机票,再结合她们回来时表情上的不顺,可以轻松推理出她们的飞机误点了,没能成功地离开芝加哥。 巧合?无论是不是巧合,她们没能第一时间离开芝加哥的情报算是确定了,只要人没跑远,那就有机会抓到,只要人抓到了,那么再多的问题也会应然而解。 可也就是楚子航和林年准备按照正常的执行部操作,入侵当地警局调芝加哥洲际酒店附近的监控按图索骥寻人时,一个电话彻底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那个电话是直接打进林年的工作手机里的,执行部的在编专员和预备专员都会有两部手机,一部是私人手机,一部是可以当静电脉冲手雷丢出去的工作手机,通常工作手机上都不会储存任何的联系人,因为没这个需要,能打进这部手机的只有专线里的执行部上级指挥。 可这一次,问题就出在了打给林年电话的那头并不是执行部的人。 电话那头听声音是个男人,年纪并不大,声音没有经过电子处理,很有特征,磁性又神棍,低沉得就像风吹过树洞的呜鸣。 他在电话里只说了一句话:“她在接天连地的尽头,带上你的邀请函就能找到她。”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五十章:登船 密歇根湖上飞桥式机动豪华游艇‘prince’号无声无息地驶入了夜色,如果是在平时,一旦她在密歇根湖上启动引擎,那么势必会成为沿湖所有视线的焦点,但在今天她收敛了高昂的汽笛和骄傲的引擎声,因为在远处那庞然大物的对比下她也只能成为一艘平平无奇的摆渡船。 引擎开到最小,三层游艇几乎是顺着水波安静地划向湖上庞然大物的阴影,在海军码头的方向游客市民们看不见的背面,巨大的超级游艇的后侧面开放了一个登船口,那是一块独立在超级游艇侧船身支出去的水上平台,银色的栏杆护住周围避免客人落水,斜上的登船梯一直延伸到游艇的二层甲板。 今晚能来‘Anthem’号上的客人都是非富即贵的贵客们,尤其是从背侧面上船的客人,每一个人都有避免抛头露面的理由。芝加哥号的警察局局长在游艇的第四层赌场中让自己的女伴往手里的骰子吹气博红运;尹利诺尹州的副州长也在第三层的泳池派对中受到肌肉帅哥们的围拥;芝加哥联邦储备银行的行长也在二层的舞会厅里与各界的商业名流、金融猎头们把酒言欢。 ‘Anthem’号的主人,也就是这场派对的主人在邀请所有人时承诺,每个人都能在游艇上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而事实证明他的确做到了这一点。独具匠心地将‘Anthem’号巨大的空间高效地利用了起来,把超级游艇的每一层都打造成了不同风格的派对场所。 有老绅士们想要传统的上流酒会:金色的壁灯,白得晃眼睛的餐布,阴影中垂首的侍者,红酒杯的响声,不同的老狗们用力地嗅着彼此的屁股,那去一层餐厅准没错,那是天生的名利场,现成的上流交际圈,以派对的名义进行各种私下的权财易换。 往上走二层是传统维多利亚式的舞会,晚礼服和西装交戈相容,小花开似的裙角和臂展轮舞,慢三舞曲和探戈断奏游荡,灯影划过的都是男人和女人侧脸上的靡靡笑容和低吟浅谈的细琐声。是追求优雅和风度以及二层走廊尽头的红绒大床的男人女人们的最爱。 如果想要现代化一些,年轻一些,在社交网络上被年轻人们称为‘hot and dry’一些的氛围,三楼的泳池派对一定会让只想来派对放松的客人满意,因为甲板上泳池里的都是年轻人,这家的二代,那家的三代。偶尔还能看见一些特别邀请来的电影明星和歌手模特驻场,泳池边上吧台的加冰的威士忌、香槟塔和一些特别货色。 再往上四楼是传统的Vegas赌场,谁说赌博不算是派对?在一些人眼里派对的音乐和烈酒永远比不上单手洗筹码时那种感受到金钱在指尖流淌的快感。在‘Anthem’号上每张桌子都有不同的玩法,专业的荷官和侍者服务,每张桌的赌资不限额,由财大气粗的游艇主人做庄家,欢迎客人们挑战一下夜晚魅力带来的肾上腺素上限。 再往上第五层...第五层没有开放,据说是装修未完工,不过这也无关紧要了,超级游艇的前四层已经足够满足百分之九十的客人们了。 派对的主人在向他们推销这场派对时奔着的就是‘尽情欢乐’的名义去的,一旦觉得无聊了大可以下船,会有随船的快艇和护卫艇护送回到岸上,包接包送。 也不用担心传出去丑闻,真有人想要举报‘Anthem’号上的派对不符合规章制度,就算拿到了证据估计也是“堂下何人状告本官”的局面。 没有人能拒绝这种派对,无论是抱着什么目的的客人他们都能在这里找到自己想要的,大家都可以玩得很开心。 ‘Anthem’号金碧辉煌,在水波轻拍的水上平台上,彬彬有礼的迎宾侍者站得笔直,锃亮黑色皮鞋的鞋跟踩了钉子似的稳,目迎着远处推开波澜涟漪驶来的甲板上相依站立的新客人。 以迎宾侍者目力所及的信息来看,眼下算是姗姗来迟的豪华游艇上的客人有两位,一男一女,都是年轻人,像是在超级游艇第三层的露天泳池派对上很常见少爷和小姐,穿着一水纪梵希和香奈儿,袖角和领口都是古龙水和麝香味儿,饭桌上没有一勺鱼子酱就吞不下一口饭。 豪华游艇又靠近了一些,侍者略微聚焦视线,在‘Anthem’号近处的灯光照亮对面甲板上的年轻男女后他表情出现了一瞬的错愕,他下意识有种这两人走错道儿了,不该坐豪华游艇来,而是改从海军码头坐快艇登船——走那种途径的基本都是电影明星和模特什么的。 倒也不是其他什么奇怪的原因,只是因为这对年轻男女的卖相实在是太好了,从气质到外貌——只是穿着上有些不大讲究,虽然也是大牌的西装礼服,但真对穿着打扮有眼光的人可以看出这两位的服装并不完美合搭,有种临时购买匆忙搭配的感觉。 侍者微微抬头甩掉了脑袋里不切实际的想法,按部就班地指挥豪华游艇停靠在指定位置,游艇上放下登船梯连接水上平台。 侍者轻步上前抬手拖住先下游艇的年轻男士,那年轻男士手掌轻轻在侍者的手臂上一按就稳稳地落在了水上平台上身形比他这个专业的还要稳健,在向侍者低声道谢后,自然地就转身就扶住了下船的年轻女士手掌,两人一起顺利登上平台。 “晚上好,先生,女士,‘Anthem’号欢迎两位登船,还请您出示邀请函。”水上平台,侍者略微后退了一步礼貌地说道。 他的声音也在湖风和湖波的荡漾下清楚地传入了面前这对璧人的耳朵里,以及更深处的深耳道微型无线耳机里。 在耳机的另一头,公共频道,坐在海军码头街边座椅上的路明非和夏弥表情忽然紧张了起来。 他们决定登上‘Anthem’号寻找逃逸龙类的计划并不完善。 伪装为‘邵南音’这个个体的龙类疑似会出现在‘Anthem’号的情报全来源于早些那一通打到林年工作手机上的神秘电话。 那个电话无法追踪,也无从查起,充满了阴谋的气息,所以众人都没敢把全部的希望和时间压在那个电话上。 在白天他们按照正常的执行部追缉程序寻找了邵南音和邵南琴的踪迹,但很遗憾的是作为纯血龙类,邵南音不知道已经隐藏在了人类社会多少年了。 不像是那些刚刚苏醒的古龙种对新的世界毫无敬畏,路明非探测到的邵南音拥有的“泛人类学史”这个技能就可以证明这只纯血龙类对于人类近代以及现代的发展了若指掌,用系统一些的话来讲就是拥有高素养的现代反侦察意识,传统意义上的追踪只会收获甚微。 在城市里行动她会有意识地避开监控摄像头,在人流繁杂目不暇接的拥堵市区行走,避免一切会留下电子痕迹的消费手段,说不定还会乔装打扮掩人耳目。 所以在正经的城市追踪上,林年和楚子航等人算是吃了大亏,没有找到多少邵南音留下的痕迹——也不是一点没找到,只可惜找到的那些痕迹都是邵南音故意留下的误导信息,险些让林年和楚子航在芝加哥南区跟帮派分子真刀真枪干上一架。 以至于最后时间浪费得差不多了,林年一行人才被迫地将视线转移到了那一通神秘的电话上。 “接天连地的尽头。”这是电话里留下的一句谜语,没用多少功夫,林年等人就破解了。 在芝加哥接天连地的地方不多,一度拥有过‘世界最高建筑’的威利斯大厦算一个,石油大楼也算一个,但最靠谱的应该是另一个和建筑无关的选项——密歇根湖。 有些文化素养的人都能理解“接天连地的尽头”和密歇根湖的关联,几人也快速地想到了邵南音想走水路离开芝加哥的可能性,再一查芝加哥上注册的豪华游艇,发现了‘Anthem’号,接着又顺藤摸瓜了解到了社交平台上疯传的烟火大会的消息,很轻松地就定位到了这场派对。 只是在那个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晚到他们没法再系统地去计划该如何登录‘Anthem’号,以及事前摸清楚‘Anthem’号背后人的资料了。 他们做出的决策就只有一个:登船。 想要登船,邀请函是必要的,无论是什么人想要登上这艘游艇都需要主人家的邀请函,这也是一种筛选机制,对于游艇上各路人士的保护。每一张邀请函都是定制的,不可彷造,有专门的注册码在后台对应名单的名字。 问题就在于,在知道他们今晚的计划中,压根就没有过该怎么登上‘Anthem’号的环节讨论,甚至匆忙的缘故礼服和西装都是顺道在西尔斯大厦买的。现在侍者提到邀请函,倒是提醒了路明非等人,那通电话里似乎还真说过“邀请函”的事儿。 “怎么撞上侍者了,不能用‘时间零’绕过去吗?”路明非有些紧张。 “时间零?林年师兄的言灵是‘时间零’?那么酷炫?不过按我在预科班学的知识来看,现在用言灵,那侍者会觉得自己见鬼了吧?” 路明非和夏弥紧张的时候,耳麦的公共频道里已经响起年轻女士,也就是密歇根湖上超级游艇另一侧水上平台上苏晓樯的声音了。 “这是我们的邀请函。” 侍者等待邀请函的出示,原本在他意料中该是由这位气宇轩昂但气质稍微走英伦禁欲风的男士出示邀请函的,但没想到的是真正掏出邀请函的是他身旁一身一字肩湖蓝礼服的女士。 他接过黑色烫金的邀请函,查看里面的信息码,转身侧头通过对讲机向超级游艇上的安保部门确定,不到半分钟的时间,他得到了想要的信息,转身回来立刻恭敬地侧身做邀请状,“苏晓樯小姐和这位...” “林年先生。”苏晓樯说,“我的男伴。” “苏晓樯小姐,林年先生,麻烦你们久等了,请这边登船。”侍者说。 公共频道里响起了夏弥的惊叹:“等等,我们真有邀请函?这是哪儿搞到手的?伪造的?” “邀请函是真的。”公共频道里不知道提前藏到哪里去的楚子航说话了。 “偷的?抢的?”路明非也有些困惑。 “那就不该直接报了师兄师姐的真名了...等等,你们不会是?”夏弥似乎反应过来了。 “正轨途径申请的,苏晓樯在脸书上找到了疑似游艇派对负责人的账号,然后私聊进行了申请。” “怎么申请的?”夏弥还是有些不解。 “她是你师姐的同时,还是蓝海苏氏集团董事长苏华权的女儿。” “敢问师姐家到底什么规模?我只知道师姐好像很有钱,Shopping都不看价格标签的。”夏弥小心翼翼地问。 “蓝海苏氏集团现在是亚洲最大的矿产企业,‘丝绸之路’计划的中坚力量,现最大维系亚欧以及第三世界进行有色金属开发和出口的绿色通道。”楚子航说,“派对的主人只要有心就能查到这一切都是货真价实的,他没理由拒绝近期在国际上都赫赫有名的苏氏集团董事长的女儿想要加入派对的意愿。这样的身份只要是经济和上流社会相关的场合基本上她的名字就是邀请函。” “你苏晓樯师姐高中时候就有‘小天女’的诨号了,现在大学了,最近新的诨号已经更新换代成‘奥斯汀公主’了...所以你懂我的意思吧?”路明非啧啧说。 “那林年师兄呢?” “公主的骑士啊。”路明非理所当然地说,“谁家公主出门不带几个狗腿子的。” 《五代河山风月》 “路明非你闭嘴。”耳麦里有人说。 “公主发话了。”路明非马上闭嘴,对夏弥边做口型边挤眉弄眼,一旁的夏弥倒是扶额,感觉自己在短短时间内再度重新认识了一遍自己的师兄和师姐。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五十一章:赌注 午夜,11:00。 超级游艇的第三层,燥热的音乐刺激着鼓膜,第三层露天泳池边上无数人整齐的欢呼和口号声中,泳池边上一个满脸通红的年轻男人从屋内一边往外冲,一边扯开脖间的领带脱掉白衬衫,踩在了泳池边缘的跳板上一个纵跃...然后直直摔进了泳池里,脸着水面! 巨大的水花溅起,一旁有人按响了手里的气氛喇叭,穿着性感泳衣的女士们坐在泳池尽头的座位上低头书写着,再依次举起手中的白板,上面从左到右依次是“6.0”“3.0”“0.0”。 人群的欢呼声再度响起,手里抱着香槟戴着五角星眼镜赤裸上身的男人手指周围的人群大喊:“who is ?(谁来做下一个?)” “我!”一位穿着泳装的金发女孩左手端着烈酒,右手高举,同样也是满脸醉酒后的通红。 “为这位女士的勇敢献上‘cheers’!”男人手指全场然后用礼刀挑开了香槟的瓶塞,紧接着无数声香槟开瓶的炸响一同响起,在泳池的两个长边上每隔一米就有一人抱着喷涌的香槟,几十条香槟水柱弧线喷洒进泳池里,乍一看就像是花式喷泉。 在游艇的檐下,看着不远处甲板上狂欢的年轻人们,身着礼服的邵南音左手捧着杯气泡水,饶有趣味地看着这燥热、疯狂的一幕幕。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这里,就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她了,几个喝醉的年轻公子们想过来搭讪,但在看到她身后慢慢走来的男伴时,都立马识趣地转头去寻觅其他的漂亮女孩们。 “他们在玩跳水游戏,这也是这一层的主题,无论是愚蠢、精彩还是搞笑,谁能以最为出众的方式得到跳水高分,谁就能得到神秘大奖。” “神秘大奖?具体是什么?”邵南音头也不回地问。 “不能说,说了就不神秘了。就像我之前说过的,游艇的每一层都有一个派对的主题,每一个主题都对应着一个游戏,这才是派对的精髓所在。”邵南音的身后,维来·维尔已经拖去了西装外套,露出了里面的浅蓝色衬衫加深蓝小马甲,挽起袖口的双手揣在兜里,走上前来怡然自得地看着外面的一切。 “你是懂派对的。” “没人比我更懂派对,我是个天生的享乐主义者。” 邵南音回头看了一眼,见到了这位花花公子衬衫敞开领口里肌肉的沟壑不由调笑着说。“哇哦,看来有人在酗酒的闲暇时间有抽空锻炼哦。” “资本,金钱是资本,权力是资本,身体也是资本。”维来很骄傲地接受了邵南音的夸奖,“你今晚也格外光彩动人,想要搭讪你的人已经超过两位数了。” “那是因为今晚还没有三位数的男士们遇见我哦。”邵南音浅抿了一口香槟微笑说。 “我喜欢自信的女孩。”维来抿起上嘴唇认真点头,“你是我看见过的最自信的女孩,你很相信你自己身上的魅力!自信是女人最好的化妆品,同样也是最昂贵的化妆品。” “你很懂女人?”邵南音侧头慵懒地靠在通往甲板的玻璃门边望着他。 “我很懂自信的女人,因为通常我都会找到她们自信的来源,然后击败征服她们。”维来微笑说,“但你,我的女士,如果你是一瓶精装的好酒,那一定也是被封存在上锁酒柜里,只能在黄线以外观赏的非卖品。能告诉我你迷人的秘密究竟是什么吗?” “秘密?我没有秘密。如果你认为有,可以尝试挖掘一下。”邵南音兴致盎然地看着这个男人。 维来伸出裤袋里的右手,轻轻拿过了邵南音手里的香槟,然后一饮而尽,举起空酒杯到面前,透过玻璃去看后面蒙上一层梦幻朦胧的女人,说:“我喜欢酒,尤其是好酒,更甚是那些标榜非卖品的私藏好酒,我喜欢挑战不可能,从那些收藏家手里得到视若生命的醇酿,细细品尝它们被时光沉淀的美好。” “有人说过,你在没喝醉的情况下还是很会逗女孩子开心的吗?”邵南音看着手持香槟杯的流氓绅士挑眉问。 “很多人这么说,但都不值得我记得,可如果是你的夸奖,我想我会一直记得。”维来倚靠在另一边,不少人从他们两个中间穿行而过,却丝毫不影响他们的视线和对话,“你觉得你姐姐会喜欢现在的我吗?” “在妹妹面前提姐姐可不是什么好主意哦,花花公子先生。难道在你的心里,我不如我的姐姐吸引你吗?”邵南音笑着问。 “当然不,我只是觉得,比起你的姐姐,你更难缠一些,也更加...令人费解着迷。”维来摇头目露狡猾地说,“我亲爱的女士,能告诉我,究竟什么才能真正引起你的兴趣吗?” “引起我的兴趣?我很享受今晚的一切啊,这场你精心准备的派对。”邵南音偏着头奇怪地看着维来。 “不,直觉告诉我,你并没有真正地享受这场派对。” 维来随手把空酒杯放在了穿过大门的侍者手上的托盘里:“一个小时前,从底层,我们一层层地游览到这里。无论是那些能说会道,聊政局、聊马球、聊金融的老狗们的酒局,还是优雅慢节奏的交际舞会,以及现在的泳池派对,你似乎都不怎么感兴趣。” “可能我这个人很少对什么特别的事和特别的人感兴趣?”邵南音耸肩。 “你看。我们之间就像有一道墙,但这是幻觉,凭空想象的墙,就像默剧演员手贴的空气玻璃,但你是知道的,每道墙上都该有一扇门,机会之门。”维来用手在自己和邵南音之间比画了一下。 “不是每一面墙都有门呀。”邵南音说,“所以才会有死路一条这种说法。” “你选择上这艘船,不也是为了什么而来的吗?我说过,每个人都能在这里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维来看着邵南音,眼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我喜欢绝处逢生的感觉,找到墙上的门,然后破门而入!这会让我感到愉悦。” 邵南音轻微挑眉说:“好吧,你说的...倒也没错。可能我是为了刺激所以才上船的?” “刺激?什么方面的刺激。”维来吹了声口哨,侧眼看了一眼外面的泳池派对,指了指问,“你觉得那算刺激吗?” 在甲板上,喝醉了的金发女士在一众人的怂恿下爬上了四层的甲板,四层甲板的边缘离三层的露天泳池有大概五米左右的距离落差,想要精准地落进泳池里倒也算是不小的挑战,听周围的人说那位金发女士是知名的体操运动员,想要跨行挑战一下极限。 “那是个蠢主意。”邵南音瞥了一眼说。 “但能得高分。”维来说。 “你觉得她会成功还是失败?”他望着梯子上攀爬的金发女士问。 “我猜她会失败?她喝太多了,走都走不稳了,更别说跳进泳池了。”邵南音看也不看泳池派对的场内笑着说。 “既然你猜她会失败,我就只能猜成功咯?那我们赌些什么?” 邵南音微微抬头打量了一下维来饶有意思地问,“哦?你想赌什么?” “一次机会?”维来拇指轻轻划过嘴唇思考了一下说,“一次让我带着女士你寻找刺激的机会?” “带我寻找刺激?哇哦,看来有人喜欢主导位。”邵南音抑扬顿挫的语调足以让任何男人骨头亢奋起来。 “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一直喜欢主导位。”维来就喜欢邵南音这种荤素不忌的精彩女孩,说着他就开始脱身上的深蓝色马甲了。 “悠着点,花花公子,找刺激也不是在这种场合下啊,而且你还没赢呢。”邵南音打趣地看着脱掉马甲的男人,只剩下一身包裹着肌肉线条衬衣的铅笔胡子男人,还真别说,一身好身材和匀称的衣服真把这个流氓衬得有那么一股子奇特的男人味。 “如果你赢了的话,想要什么奖励?”维来把脱下来的马甲丢到屋内沙发上喝醉睡着的泳装女孩身上。 “如果我赢了的话...”邵南音想了想说,“我还没看过大西洋,如果我赢了,就开船带我去大西洋看看?” “哇哦,那可是一段不小的路程呢,基本要横穿半个美国!” “怕了?” 维来笑了,拉开衬衫的,露出下面一副锻炼得当的好肌肉,从邵南音身边路过走向了甲板。 “这是要逃跑吗?”邵南音看着他的背影问。 维来转身看向他摇了摇手指,然后转头继续走向甲板。 也就是在这时候甲板上仰头望着上层的人们都发出了尖叫,因为那金发女士真的跳了,只不过在跳跃的时候明显崴到了脚,飞出的距离不到三米就下坠了。 眼看这位前途无量的体操运动员就要摔在泳池边的香槟塔上结束自己的职业生涯了,但也就是这时一道人影冲出,他的速度就像豹子似迅勐,被他掠过的人都感觉到了一阵呼啸的风吹过! 那猎豹般的身影暴跳起步,空中横冲接住了那金发女士,同时撞翻了桌上的香槟塔,以一个几乎贴地的弧线砸在了泳池里,翻起的水浪超过三米拍在了甲板上! 聒噪的泳池派对忽然陷入死寂,直到稍微平稳一些的泳池里水面骤然破开,露出了一身湿透的衬衣的男人以及懵懵懂懂小声咳嗽的女人时,那几乎要掀翻天空的欢呼声才响起。 无数早已经喝醉的人被这一幕震惊到扯旗呐喊,不知道怎么表达那股兴奋刺激感,只能把一瓶又一瓶香槟打开,香槟水柱喷泉一样灌入泳池里,为这极具英雄主义的一幕庆贺。 邵南音靠在窗边耐人寻味地看着把那位失足的金发女士送到甲板上,一身湿漉漉的,像是斗胜的公鸡一样向自己走来的维来·维尔说,“这下胜负怎么算?” “平手如何?”维来一捋自己的头发在无数激动的人群簇拥下走到邵南音跟前。 “那赌注呢?” “双赢怎么样?从现在开始‘Anthem’号的终点会是太平洋,客人们可以在布里奇曼下船,整艘船上就由我带着你一路向北,穿越圣尹格纳斯进入休伦湖,再慢慢向下、一直向下,穿越港口在底特律绕的大弯,过布法罗、金斯顿,蒙特利尔、魁北克,从卡伯特海峡一跃而出进入大西洋!”维来转身指向甲板外一片黑色的汪洋。 “那也只能算我赢了,你可也没输呢。” “所以是双赢,能和美丽的女士一同驶向大西洋,我想不到比这更刺激的事情了。”维来认真而真诚地说道。 邵南音顺手从路过侍者的托盘上拿过一杯香槟,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湿漉漉的男人,然后点头说:“好啊。” “那在这之前我们还有大把的时间,还有其他地方没有参观完呢,请问还有没有兴趣再来赌上一两把另外的游戏呢?”维来走到邵南音抬起胳膊做出邀请。 “当然。”邵南音自然地搭上了那根湿透的手臂,微笑着和他一同走进了船舱向上的楼梯。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五十二章:筹码漩涡 游艇内部电梯响起悦耳的抵达声,银色的电梯门分开,走出的是换上一身得体新西装的维来·维尔以及轻轻挽住他手臂的邵南音。 电梯门后位于超级游艇四层的赌场大厅,四五张因玩法不同风格也不同的赌桌分隔了金碧辉煌的空间,背景音乐舒缓,筹码的撞击声清脆,独设的吧台后衣冠楚楚的调酒师搅拌着杯中的冰块,女人手边荡漾着谷物黄的烈酒倒影着大厅内行走的锦衣华服的客人们。 在无数私设的赌场中,‘Anthem’号的第四层无论是玩法还是格调,无疑都是顶级的批次,真正嗜赌的人都愿意将自己为数不多的好运投入在今晚的游艇上,甚至也有不少人也都是慕名而来想要好好玩上一把才上了这艘大船。 正如派对的主人说的那样,谁都可以在这艘船上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如果觉得大失所望,自然也可以随时离开,主人家提供低调的快艇靠岸服务,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维来和邵南音走出电梯,一扇金属安检门伫立在电梯外,维来把西装口袋里的手机摸了出来递给了安检门旁的大块头黑人保安,邵南音也是照做,然后顺利通过安检门。 安检门后的赌场喧嚣声并不大,唯一能听见最多的是荷官的指令声,余其只是筹码的洗砌以及脚步的细碎白噪音。 每一个赌桌前的客人都穿得很讲究,西装上打着精致的黑色领结,白衬衫熨烫得一丝不苟,举手投足,四下张望,彼此的脸上都是谨慎和试探的表情。 “注意到这里有什么不一样吗?”维来侧头到邵南音耳边问。 “很安静,所以能让你故意放低声音凑到我的耳边?”邵南音轻轻扬首,对着脸侧的流氓绅士说。 “我可不是故意的。”维来低笑着重新站了回去,“只是不想吵到各位玩家罢了,大家都玩得很认真。” “所以这一层的主题就是‘认真’?”邵南音侧头看见电梯旁镀金的站牌,上面浮凋着‘SALON_PRIVE_’(私人沙龙)的字样。 ‘Anthem’号第三层的主题是‘深水炸弹’她已经观赏过了,包括第二层的‘花园轮舞’,第一层的“真实谎言”,每一层都有自己的派对主题,每一个主题都对应着玩挺大的游戏奖励。 “认真?这只是必要的要素罢了,第四层私人赌厅,也就是这里,算是今晚玩得最大、最严肃的地方了,没人会不认真。”维来说着,向赌场内的一位身着燕尾服四处巡视的英伦老绅士招手。 英伦老绅士来到了维来的面前,自然也认得他是谁,礼貌地对一旁的邵南音颔首,然后安静地等待着维来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张支票递给他,小心地收下支票后对维来点头示意转身快步离开。 “这是在做什么?换筹码?” “入场券。” “这入场券似乎并不便宜啊。”邵南音看见了那张支票上的数字并不小。 “2,000,000,任何人想要在这一层参加这场派对,都需要资产证明,以及两百万欧元的基础赌金,赌金一旦注入赌池尚不退还。如果存入赌金消耗一空,还可以通过向赌场大厅的经理进行电子转账购买等额5,000,000的筹码,但同样一经购买尚不退还。”维来说。 “尚不退还?”邵南音有些感兴趣了起来。 “这也是这一层的主题,‘筹码漩涡’,你可以看作是无论是两百万欧元的赌金,还是后续五百万欧元的赌金,当他们被你换作筹码的瞬间,他们就不再是属于你的钱了,而是你的一张入场券,可以待在这一层的资格证。” “那待在这一层有什么好处吗?” “当池塘水面上刮起龙卷风时,所有的鱼群和水都会被吸卷到天上,先落地的鱼会摔死在旱地上,只有成为最后落下的那只幸运‘尼莫’才能安然入水独占整片池塘。”维来带着邵南音走向赌厅一侧的吧台坐下,并向调酒师要了两杯哥顿毡汤力。 “赢家通吃。”邵南音听懂了维来的比喻。 “基础赌金两百万欧元的筹码,输光了只能选择继续购买上限为五百万欧元的筹码加注,或者被保安请离开第四层,参加其他三层的派对。”维来手指轻轻敲打着大理石的吧台,扫看着气氛沉闷而肃静的赌场大厅。 “为什么要设置赌金上限?”邵南音有意思地问。 “嘿,这是一场派对,不是赌船,派对的宗旨是玩得开心,而不是一定要玩到倾家荡产不是吗?”维来笑着说道,“设置总额七百万欧元的上限就是将这一层的性质定为刺激的‘游戏’而不是刺激的‘滥赌’。同时这也算是一道门槛,可以劝退一些不太有能力玩得起这场‘游戏’的客人。” “怎么才能成为游戏的赢家?”邵南音问。 “‘筹码漩涡’这场游戏里有且只会有一个赢家,要么赢到最后收拢所有大概总值会在140,000,000左右的筹码,要么输光筹码,又或者在游戏中途放弃,两手空空走人——当然我不觉得会有这种人。 “每一位客人投入的赌金都会存入瑞士巴塞尔银行的代理人掌管的账户里,赢家会得到账户的账号以及密码,当然也可以让代理人将所有资金电汇转账入你指定的全球任何一个账户里。” 维来端过调酒师端上来的哥顿毡汤力,“嘿,注意看那边,有人出局了。” 邵南音向着维来举杯示意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到原本守在安检门旁的臂上能走马的健壮黑人保安已经站在了一张赌桌上的胖乎乎的老白人身后,那老白人被格子西装紧裹着就像一只厚实的花猪一样有趣,更别提脸色也被牌局气得和猪皮一样粉红了,转身丢下身边的女伴骂骂咧咧的就走向电梯了。 维来看着老白人的背影打趣地说:“芝加哥警局的局长,21点的忠实爱好者。现在看起来他也不像是有能力继续加注的样子,只能惨澹退场了。 “无限21点、无限注梭哈、无限注德州扑克都是今晚的热门玩法,但越热门就代表胜负越大,两百万欧元的筹码并不多,像他一样喜欢All in的玩家很容易就输完了。 “毕竟今晚参加牌局的不止是有钱人们,为了游戏性,在大厅中可是还坐了不少资深的赌客,带着全部身家来搏一个大彩。 “...呵,而且我还听说他的入场资金还是向血帮高利贷借来的,最近几年上头打得紧,Chicago.P.D.可不能像以前一样肆无忌惮地在南区的帮派们身上吸血了,也不知道今晚下船后会不会遇上麻烦。” “那主人家也有意参加这场游戏的输赢吗?”邵南音看见了有侍应用托盘将一叠崭新的筹码送到了维来身边的大理石台面上,分别为绿色、红色、粉色代表着一千、五千、一万的圆形筹码,以及代表十万、五十万的蓝色、深红色片形筹码。 “我不准备参加赌局,因为这场游戏的最后冠军会获得一个神秘大奖,如果作为派对主人的我把神秘大奖拿了那就显得没劲许多了。”维来神神秘秘地说道。 “什么神秘大奖?”邵南音好奇地问。 “你知道这艘船的第五层是什么地方吗?”维来小声问。 “不知道。” “那就是放着神秘大奖的地方,只有每一层游艇游戏的最后获胜者,才有机会被派对的主人邀请到第五层去做客。” “哦?不能悄悄带我去吗?”邵南音露出了一个微妙的笑容。 “很遗憾...可能不行,规矩就是规矩,这是派对开始前就订下的游戏规则...嘿,别那么看着我!我也很想带你一起去第五层,所以这不给了你机会吗?”维来将大理石台面上装着筹码的托盘滑到了邵南音的身边。 “这么相信我?”邵南音看着凑到胳膊肘边的托盘,左手轻轻捻起一两个筹码,又放任他们滑落下去砸在筹码堆里,耐人寻味地问道。 “我有说过,在你今晚登船的时候,我就感觉到幸运女神站在了我身边吗?”维来轻轻托起邵南音的手行吻手礼,“后来我才反应过来了,你本身就是我的幸运女神啊,现在请带着好运去横扫整个赌厅吧。” 邵南音一时间没回答,只是侧头看着那托盘上一叠价值整整百万欧元的精致筹码。 维来见状立马安慰:“没事的,只是小钱,玩得开心就好,不必有什么压力。” “压力?”邵南音笑了笑,眼睛一转看向这位花花公子问,“你知道...我是做什么工作的吗?” 维来偏了偏头表示不解。 邵南音站起身,回头撇了维来一眼,嫣然一笑,走向了赌厅。维来见她没往电梯走才松了口气,又立马喊道,“你的筹码还没带呢。” 没想到邵南音头也不回,礼服的衣袂摇曳下小腿笔直白润,空空如也的白嫩右手上纤长手指翻动,凭空捏住了一颗绿色的最小额筹码,上下晃了晃,偏头侧脸过肩逗小孩似的,向维来眨了眨左眼:“花花公子,你的大份心意我领了,我只需要一小瓣花芯就足够了。” 维来愣神地看着邵南音走进了赌厅中,好一会儿才自顾自地笑了笑,把桌上邵南音没喝的那一杯哥顿毡汤力端起一饮而尽,自言自语似地说:“真不开玩笑,如果是其他场合,我可能真的会爱上她!” 空酒杯放下,维来垂首片刻呼了口酒气又抱怨地说:“好啦,我只是开玩笑的。” 末了,他想要起身跟上前去的身形微微一顿,抬起了头,原本散漫的眼眸里终于有了一丝锋锐:“是么...船上已经有特殊的‘新客人’到了吗?我会注意的。”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五十三章:芭蕾与摩天轮 海军码头南侧的湖边景区,路明非和夏弥正坐在一张桌上喝星巴克,美式咖啡和香草拿铁,一份加冰,一份常温,加冰的是路明非的,常温的是夏弥的。 喝咖啡大概不算偷懒摸鱼,因为两人觉得他们恐怕得守在这里很晚,所以提前早点提神的东西吃,要知道咖啡这种东西如果等困了的时候再喝就有些迟了。 “你说超级有钱的有钱人通常都在想什么?”路明非嘴里叼着那年头还是塑料的吸管,嗦着冻得他牙花儿疼的美式。 “唔...活着?”捧着热乎乎的拿铁,夏弥随口回答。 “这个定义是不是太广泛了,有点想象力啊,师妹。” “拜托明非师兄,我又不会读心术诶,我怎么知道有钱人脑子里在想什么?” “你说花几亿美元买一艘大船,这不是脑子有病吗?”路明非遥望湖那边灯火灿烂的大船。 “还有人花钱准备把自己的骨灰送上月球嘞!买游艇已经算正常的了。明非师兄,有人说过你有些仇富的嫌疑吗?”桌对面的夏弥两只手藏在袖子里免得被拿铁烫到,边小口喝边歪着头看路明非。 “仇富?我?怎么可能!我只是觉得买那么大的游艇感觉很不正常,那么多房间他住得过来吗,感觉里面爬楼都得累死,这游艇唯一作用只有炫富啊。”路明非托腮盯着超级游艇酸熘熘地说。 “还可以拿来开派对,就像现在一样,我听见耳机那边有音乐声,船上是在举行舞会吗?” “我们在游艇的第二层,这里的确在举办舞会。”林年的声音出现在了公共频道。 “什么舞会背景音乐会放‘糖果仙子舞曲’?这游艇上的舞会派对都这么硬核?”夏弥惊诧地问道。 “为什么说是硬核?”路明非想要努力去听公共频道里那一边的动静,但周围的环境实在是太吵了,让他有些无法分辨出夏弥所说的音乐声。 “‘糖果仙子舞曲’没听过吗?”夏弥轻声哼了几句好听的调子给他听。 “很熟,感觉哪儿听过。”路明非下意识说。 “很多作品都用过它,但它最早是出现在‘胡桃夹子’的芭蕾舞剧里的...你想想游艇上一群人在舞会上跳芭蕾舞试试?” 路明非吃了一惊:“什么游艇派对这么硬核?” 就算是学生会上正常的派对大家都跳的是国际交际舞,亦或者国标探戈和维也纳华而兹,芭蕾这种东西也就恺撒的蕾丝少女舞团热场表演时跳过,真要让客人们跳恐怕都得抓瞎。 “不是硬核,这是这一层的游戏规则。”林年说。 “游戏规则?是人就得跳芭蕾?”路明非心说亏贼,这要是摊上七八十岁的老太太在现场怎么办,那身子骨能凌空跳起噼个叉吗? “林年师兄,所以你现在在边跳芭蕾边跟我们说话?”夏弥忽然激动了起来。 路明非陡然震惊地看向夏弥,心说好家伙!我顶多幻想老太太空中噼叉,你倒好,居然敢想你林年师兄空中噼叉! “当然没有。芭蕾不是这一层的主题,舞池里跳什么舞蹈主要看主场红幕布后的乐队演奏什么曲子,上一首是《一步之遥》,所以大家都在跳探戈,再上一首是《拉德斯基进行曲》所以大家都在跳交谊舞,这一首是芭蕾,所以会芭蕾的女士就可以在场中表演了,不会的人只能当观众。” “那如果乐队整蛊来一首‘哈卡舞’该怎么办?”夏弥突发奇想地说。 “哈卡舞是什么?”路明非转头疑惑地问。 “毛利人战舞...乐队大概不会这么刁难人,这场游戏的主题是在各种舞曲中以最优雅的姿态获得公认的最高评分,只要获得评分就能得到神秘奖励。”林年说道。 “神秘奖励?” “可以通往游艇的第五层,第五层楼游艇主人方的说法是不向大多数客人开放,只有获得前四层派对主题的优胜,才能获得被邀请进第五层的资格。” “很...神秘!”夏弥点了点头,“我们要找的目标在第五层?” “不确定,但我的直觉告诉我如果她在这艘游艇上,那么她一定会选择人最少的地方藏起来。”林年说。 “那第一层在干什么?” “一群老狐狸在玩金融版的诈唬游戏,一张桌子上坐着真的有钱人和假的有钱人,大家都在虚报自己的身家,有钱人扮穷人,穷人扮有钱人,再一轮轮进行质问和回答的环节,看谁的谎言先被拆穿。” “挺有意思的啊,有种高中桌游的感觉,你们怎么不参加?”夏弥问。 “我没在那里找到目标,我和苏晓樯也都不善于玩这种游戏。” 公共频道这边,路明非听后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林年那是纯莽子,他不适合玩狼人杀找狼人,他只适合砍死狼人,察言观色的确是他的弱项。 “所以...林年兄你不会跳芭蕾,该怎么在这一层夺冠呢?”路明非好奇地问,“莫非你向恺撒的蕾丝少女舞团取过经?你真会空中噼叉?” “你有病啊,我噼你个头。” “嘿嘿,大家和气点,这多少带点攻击性了...明非师兄别嘴欠啊!”夏弥赶紧打圆场给路明非打眼神,但却发现路明非正憋着坏水儿怪笑呢。 她是不知道很久以前林年和路明非就是这么互相嘴欠过来的,要不是大家都在公共频道里待着,私下林年可能顺嘴就一句:“你脑残啊,我噼你妈了个逼”了。 “一层的优胜者只会有一个,就算我要去第五层,我也会在其他层想办法,第四层听说是赌场,我准备在那儿找机会看看。”林年说。 路明非恍然大悟了:“但你留在了这一层,所以说现在跳舞的人是...” “安静。”林年忽然说。 ‘Anthem’号的第三层,带着耳机的林年不再说话了,在他头顶飘扬着红色幕布后只留剪影的乐队们演奏的轻灵单纯的舞曲,整个舞池的光线暗澹,只留一注耀眼的聚光灯打在中心,在那里浅蓝色礼服的女孩。 每个在暗中的人无论男女都在看着她,她赤足站在洁净冰冷的地面上灵动起舞,绷起的脚背高高隆起,美丽得让人想起白面包,延长了偶尔裙摆飞舞时露出的腿部线条,轻盈地旋来转去享受着此起彼伏的呼声和喝彩。 那惊鸿一现的美让人的视觉残留受到时间的制约,那优雅如天鹅的动作又如凋塑一样占有着大厅的空间,芭蕾和女孩都很美,就算因为礼服的制约无法完整地表现出芭蕾的艺术,但那蓝色的天鹅也只需要利用最基础的‘Brisé’和‘ Pirouette’,及击打跳和单脚尖旋转就已经美得让人心醉了。 可能会场里有其他的芭蕾舞者,但她们都悄悄地站在阴影里观摩着这个女孩的表演,只因为她们可能会觉得这一幕的风头就应该让给这个女孩。 不是因为女孩的舞姿太过完美,亦或者身姿太过优雅,而是她们都记得在‘糖果仙子舞曲’响起时,不少女士还在犹豫担心芭蕾舞步会不会把精致的礼服撕开走光时,那个女孩已经邀请她身边的男孩为她脱下那双玛丽珍的高跟鞋,踏着冰冷折光的地板走向舞池中央的聚光灯了。 当她站在那里时,其他的芭蕾舞者也没必要走上去了。指尖划出令人痴迷的弧度,足部旋转在爱意的边缘,那是给男孩献上的舞曲,天鹅求偶时交颈摩挲的浪漫。就像男孩询问女孩为什么学芭蕾,女孩说喜欢芭蕾是因为喜欢踮起脚尖,踮起脚尖就能更好地亲吻你的嘴唇。 林年站在暗处中,提着那双女孩的高跟鞋,感受着手指上的余温,目光所落之处全是温柔,再多的压抑和浮躁都在舞步中断裂了,仿佛全世界都投入进了舞蹈的韵律里。 公共频道里,路明非听不见林年说话了,之前聊天后林年忽然安静了下来,他喊了几声对面也没反应,大概也猜到了发生了什么。 “应该是看呆了。”码头边的咖啡店凉亭下,路明非抬头对桌对面的夏弥说。 “晓樯学姐还会芭蕾?”夏弥咬着吸管目光闪闪地看向那艘金闪闪的大船。 “会?你太小看她了,当初高中每年晚会上都是压轴节目,芭蕾社团就差提刀去文学社抢人了。” “为什么晓樯学姐会加入文学社?她看起来不像走文艺派的样子啊!” “谁让当时林年在文学社挂着呢?” “那林年师兄也没有文艺派啊,他更像是禁欲派。” 路明非斜了他一眼,心说难道我要跟你说林年在文学社是因为你明非师兄当时在文学社挂着吗? 但介于他自己也不像是个文艺派,所以夏弥八成也要追着继续往下问...再往下问就是他难以启齿的往事了,所以他选择避开这个话题顺着说下去,啧啧说道,“那时候小天女拿奖拿到手软都是常态,不过之后有人吐槽她是靠老爹得奖的,她知道这些耀眼后就没再去过比赛了,也有人说她之后都不跳芭蕾了,但看起来都是谣传。” “芭蕾跳得好就像白天鹅的求偶,这种浪漫的事情当然只会做给喜欢的人看咯。”夏弥听后忽然笑眯眯地说道,“跳舞本身就是取悦自己的,如果真是为了取悦他人,那么这个他人也一定仅限于一个人。就像水上的天鹅引颈只需要另一条天鹅就能在夕阳的湖上画出一个完美的爱心。” “师妹你很懂芭蕾啊。”路明非对这个不着调的师妹另眼相看了。 “我会跟你说我高中时候也跳过芭蕾吗?”夏弥松开牙齿间的吸管,躺在了椅子上舒舒服服地打了个小嗝,享受着密歇根湖夜晚的湖风。 “看不出来。”路明非上下打量了一下夏弥,老实地说道。 “嘿!你这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你师妹我这么好的身材和柔韧性,天生就是跳芭蕾的料子!”夏弥伸懒腰的同时忍不住向路明非龇牙作凶狠状,但由于太漂亮了,只会让人觉得怪可爱的。 路明非没说话,只是把眼睛从椅子上夏弥伸懒腰舒展的好身姿上斜开了。 也不是说夏弥身材不好,在沙滩排球的时候这女孩那匀称的腰肢长腿就早已经一览无余了,说看不出来主要是看气质看不出来!就像他到今天也不相信芬格尔那货是当年的卡塞尔猫王一个道理! “你们似乎很闲。”公共频道里楚子航说话了。 “不闲的,不闲的,盯梢呢,在检查周围有没有可疑人物,随时准备控制人群。”夏弥做正了,一扫刚才小懒猫似的模样。 “我这边遇到了些麻烦,需要你们来个人帮忙。”楚子航说。 “师兄你现在人在哪边?”路明非赶紧问。他们几人在行动前都分好了组,各司其职,他和夏弥做的是最轻松的盯梢的活儿,必要时搞点乱子疏散码头边的人群,而楚子航那边另有麻烦的工作在做。 “看见那个摩天楼了吗?海军码头的南侧边上,你们的角度应该不难找到。” “看到了,很鲜艳,离这边也不远。”座椅上的路明非往外探身子,在人潮中很容易就看见了那巨大的旋转摩天楼。 “我在摩天楼下面,你们决定好谁来后可以在那里找到我。”楚子航那边说完然后陷入了安静,想来是担心嘈杂环境影响公共频道闭麦了,好一个鞠躬尽瘁的执行部劳模,逼话少又高效,哪儿像是他和夏弥一样出任务当下午茶唠嗑。 “呃,那我们谁去?” 路明非挠了挠头正想这么问,结果侧头就看到对面的夏弥正满眼闪光地看着摩天楼一副哇塞的样子,他果断就闭嘴了。 “师兄,我自愿接受任务。”果不其然夏弥转头就是一脸严肃赴死的模样给路明非敬了个礼。 “组织信任你,那么这个任务就由你去吧,只许成功,不许偷偷坐摩天轮玩。”路明非同样给夏弥敬了个礼以吐槽的语气说。 “谢谢组织给我这个机会。”夏弥蹦跶起来,就钻进人潮里熘走了,路明非还想提醒她没拿她的拿铁,结果举杯就发现里面早已经空了...这是咖啡因把她喝兴奋了吗? 路明非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呆呆地看着夏弥消失的地方,又看了看自己身边无休止经过的人海漫漫,湖风吹起他的额发,他抬手捂住额头,冰冰凉的,就像嘴里的咖啡一样。 搞毛啊。 他嘬了一口自己的冰美式,一边被冻得脑壳疼,一边漫无边际地心想。 ...这群人是来抓龙类的,还是来谈恋爱的啊?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五十四章:另一边的行动 海军码头的摩天轮处在一个湖边的小型游乐场中央,周围有着跳楼机和旋转飞椅几个项目,但最为吸睛和引人瞩目的,还是在夜晚的时候不断变换着色彩,发光发亮的烟花摩天轮,中心轮盘上还有着一个发亮的笑脸面对着地上整个码头的游客。 由于是免费设施的缘故,再加上今晚码头人流量巨大,所以自然而然的每一个项目都排起了长龙的队伍,人群摩肩接踵,每个人的脸上都被五光十色涂满,有一种节日的热闹气息不断在光线中传染着。 楚子航此时就站在旋转木马项目的栏杆后面,静静地看着旋转木马里缤纷的灯光和不断轮转的木马。 在上面坐着的大多都是情侣,也偶尔能见到大人带着小孩,无论是小孩和男人脸上都洋溢着如摩天轮轮盘上似的笑脸,他们手里都抓着冰激凌吃着。 小孩忽然恶作剧把冰激凌粘到男人的脸上,男人反击又把白色的奶油涂到小孩的鼻尖上,由于动作幅度太大,还引得一旁的工作人员提醒他们别掉下去了,受到了教训后,那对父子才收敛了许多,老老实实地向工作人员道歉。 楚子航看着这一幕,想起了自己似乎以前也做过相似的事情,被自己冰激凌杵脸的人也并没有生气,但也绝没有像现在那对父子一样快乐。但那也算是一段往事,可以被触景勾起的记忆。 如果真要提起过去和爸爸温馨的打闹日常,他只能想到那个男人带自己去大浴场,然后众目睽睽之下把他捂得严严实实的浴巾扯掉,然后指着他还没发育好的宝贝哈哈狂笑的场面。 挺傻逼的。但傻逼的回忆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本该有回忆的时候,却没有任何触景生情的过去,那种感觉就像满心欢喜又无人分享,既空洞又怅然。 「嗨!师兄!」 楚子航听见身后的人群里有人喊他。 他转头,没看到意料中的人,只看到了一双高举着伸出人群的双手,一手一只白色洒满了彩涩糖粒的冰激凌,费力地涌开人潮向着这边挤过来。 楚子航站在原地默然地看着那两支冰激凌劈波斩浪一路闯过来,从人群里首先探出来的却是那颗黑色长发被挤得乱糟糟的脑袋,平日里漂亮的刘海被挤得弯弯曲曲的,露出了女孩白净的额头和一双有些懵神的清澈眼眸。 「师兄!找到你了。」夏弥把自己从人群里「拔」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把冰激凌安稳地送了出来,得意得像只衔到鸡崽子回窝跟母亲炫耀的小狐狸似的。 楚子航看着夏弥手里的两个冰激凌。 「那边温室一样的绿化带里有卖冰激凌的,超便宜。」夏弥献宝似的递了一个给楚子航。 「才吃了热的东西,再吃冷的,小心拉肚子。」楚子航提醒的同时,手里还是被塞进了那支糖粒裹了两三层的冰激凌。 「你怎么知道我吃了热的东西?」夏弥怪异地看向楚子航。 楚子航轻轻点了点耳朵,大概意思是他一直在公共频道,之前夏弥和路明非在星巴克点单他全听见了,只是没有出声掺和罢了。 「没事,我身体好,拉肚子就拉肚子,大不了跑厕所。」夏弥精神抖擞地说。 「无关你身体好不好,如果任务途中出现意外可能会很麻烦。」拿着冰激凌,楚子航贴心地提醒。 他才说完,就发现夏弥一脸看怪兽的样子看着他,这让他立刻收声了,心中有些惊惧,脑海里像是Galga弹出文本栏,快速滚回刚才的对话,检查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了。 「师兄,有人说过你很不会哄女孩子开心吗?」夏弥叹气。 楚子航没说话,表情有点难看,因为看起来夏弥不是第一个对他说过这种话的了。其实远在以前高中时期,他就被不少女孩锐评过没有情商以及比旗杆还直的直男,这些「不少女孩」拢共包括了啦啦队长、舞蹈团团长,以及芭蕾社副社长等等... 想来,仕兰的哥们儿们每每都能看见那些女孩用幽怨的目光投向楚子航,然后哼哼着低骂一句真不是男人,就足够引起所有哥们儿崩溃的无限遐想了,也大概能知道楚子航那时候在仕兰的男生眼里到底有多该死。 「我知道任务很重要...但是正常的剧情,有人给你带了冰激凌,你不应该说谢谢以及冰激凌真好吃吗?」夏弥委婉地表示自己需要夸夸。 「谢谢。」楚子航点头说,顿了一下,他看了一眼手里的冰激凌,犹豫着尝了一口,然后说,「冰激凌真好吃。」 「yue!」咖啡厅凉亭里的路明非无声地作呕表示抗议,恨不得立马退出公共频道。 夏弥立刻脸上又笑开了花,小口舔着冰激凌:「师兄,现在我们该干什么?」 提到正式,楚子航的表情立刻恢复平静了,抬头看向不远处那高耸的巨大摩天轮说:「先说计划,我们需要把摩天轮停下。」 「停下摩天轮?」夏弥仰头跟着楚子航的视线望着那巨大的烟花摩天轮,脸上被照得五彩缤纷,有种各类胭脂不均匀涂抹的错落美感。 但这偶然的美丽一幕却没有吸引到身旁的大男孩,进入计划叙述状态的他已然心无旁骛,拿出了准备好的银色的像是机顶盒的长方形盒子说: 「这是装备部提供的信号屏蔽器,仅供在离校学员需要创造出无留证环境时使用,原理是利用了信令级智能屏蔽技术,设备通过扫描天线扫描公网信号,然后通过信令级指令阻断公网基站信号,模拟公网基站信号向环境内发射假的基站信号,对手机进行诱导,从而屏蔽区域内的手机信号。」 「你准备把这东西安到摩天轮上面去?」夏弥明白楚子航想做什么了。 「摩天轮是这里最高的建筑,装备部设计的屏蔽器需要制高点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效果,这是一层保护措施,如果船上真的出现了意外,我就会远程启动屏蔽器,起码不会被码头的路人拍照或者摄影留下对学院不利的证据。」 「那我能帮上什么忙?和师兄你一起坐摩天轮吗?」夏弥惊讶地看向楚子航,瞪大眼睛,仿佛对这个直男改观了。 「不,上摩天轮的只有你一个人,我需要潜入游乐园的配电室,在你的座舱到达最顶点时拉下配电箱的电闸切断游乐园总电源,到时候整个游乐园会在短时间陷入黑暗,你需要趁黑从顶层爬出座舱,把屏蔽器安装到摩天轮的中心轮盘,也就是那个笑脸上。」楚子航缓缓解释,在说完时发现夏弥盯着自己。 夏弥盯着楚子航,楚子航也看着夏弥,直到夏弥把他盯得觉得有些怪异了,他才顿了一下说:「如果你想跟我换一下工作也不是不可以,但前提是你需要看懂供电箱的电路,在熄灯的时候需要留下几盏地面的灯光,以免造成混乱发生踩踏事故。」 「不...我是在想这好像还是我第一次跟人来游乐园诶,怎么和想的不一样...算了,还是我去吧。」夏弥抬头捂额,「只是我有个问题,为什么师兄你会把这个任务交给我?」 「我们几个人中这个任务你最适合。」楚子航说。 通过路明非的探测言灵,楚子航已经知道夏弥的言灵的是序列号74的「风王之瞳」,血系源流为天空与风之王的言灵在发动时足够制造强劲的旋风托起使用者,以造成短途飞行或者滞空的效果。 就算是从威利斯大厦上跳下来,夏弥说不定也能依靠「风王之瞳」滑行落地,在高空作业这方面上没有比她更适合的人选了。 「我该说感谢组织的信任吗?」夏弥无奈地挑了挑头上之前挤乱的发丝,「所以我现在...去排队?」 「不用排队,我花钱买了插队的位置,一个带着黑色棒球帽的小孩,他已经在帮你排在前面去了,你找到他告诉他你就是他在等的人,他就会把位置让给你。」 「真贴心啊,师兄。」夏弥感慨。 「现在你可以去了,我们可以在耳机里交流。」楚子航点了点头。 夏弥看着他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放弃了,仰头向天吐了吐舌头,转头往摩天轮的方向蹦跶了。 楚子航默然地看着挤进人潮里的夏弥,手中的冰激凌融化了一些滴到了他的手背上,他拿起冰激凌迟疑了一下,还是放到嘴边在融化的地方咬了一口,然后转身走向配电室的方向。 码头的游乐园很小,设施也只有几个,所以配电室离得并不远,穿过温室一样的绿化带,就在一间平层的房子里。楚子航早已经勘测好了配电室周围的情况,绕开了游乐园的安保和工作人员,来到了配电室的后门前。 绿皮的铁门上挂着带锈色的门把手,楚子航没有拧也知道是从里面上了锁,他右手掌根贴在了把手上,无声发力,一道闷响,干脆利落的劲力震断了锁芯,门应声而开。 楚子航扫了一眼四周没有人注意到这边,影子似的滑入黑暗,在进入配电室后反手轻轻关上了门,黑暗中他的眼眸呈现出锃亮的金色,夜视下轻松找到灯的开关,打开配电室的白炽灯后屋内的配电箱一览无遗。 「我已经就位了。」 比想象中的还要简单,不过也就该这么简单,毕竟这是一次突发任务,潜入的也只是一个保安也不过是年过四十混日子的秃顶白人的公共游乐园配电室,换作平时执行部的任务都是让他们潜入黑手党老巢和毒贩的窝点来着。 楚子航找到了游乐园的总电闸,脑海中预演了一会儿拉电闸后的情况,确定无误把,「我准备好了,夏弥,你那边还有多久?」 等了许久,楚子航都没等到回应,抬头看向了大门的方向。 「...夏弥?」 为您提供大神宇宙无敌水哥的《没钱上大学的我只能去屠龙了》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九百五十四章:另一边的行动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五十五章:意外 夏弥有点后悔那么轻率地接下了楚子航分配的这个任务了。 又或者是她觉得自己可以在一些细节上处理得更好,才能避免落带现在的窘境里。 摩天轮的正下方,排队的队伍里出现了一些骚乱,而夏弥就正处在这场骚乱漩涡的正中央。 一个棕红长发戴着棒球帽的白人女孩,此时正手拿一杯KFC的可乐紧盯着面前的队伍旁的夏弥,在她身后是几个穿着棒球服的年纪大概在十六七岁的男孩,都站在那白人女孩的身后为她壮声势,不怀好意地看着人群里孤立无援的夏弥。 “我再解释一遍。”夏弥耐住性子,对着这个戴棒球帽的白人女孩重复了一遍之前说过的话,“我没有插队,我只是让人帮我占位置而已。” “你说这话谁信?我只看到了你莫名其妙地插队到我的前面。”棒球帽女孩摇头说。 解释不清楚。 夏弥有些无奈了,从一开始她按着楚子航的命令来到摩天轮下,在队伍旁观察了很久才找到他说的那个戴黑色帽子的小男孩,她一过去还没说什么,对方就跟对她说:你就是之前那个大哥哥说的好看的姐姐吧?队帮你排好了,麻烦结一下账,100美元。 夏弥懵懵懂懂地摸出了100块面额的纸钞递给他,然后那孩子蹦跶着就走了,过了半晌她才怀疑起自己的记忆,之前楚子航不是说已经结过账了吗? 可还没等她想清楚,走进队伍空隙里还没一会儿,她的肩膀就被后面的人拍了几下,转头过去就看见那戴棒球帽的白人女孩不忿的表情,再接下来...就是现在这一幕了。 “我真的让人占位置了,刚才你前面那个小孩,你没看见吗?” 夏弥有些头疼,对于面前这白人女孩的不依不饶,她实在没什么办法,只能试图讲理。 “没看到。”棒球帽女孩果断摇头。 “那么大一个人,你怎么能没看到?” “没看到就是没看到。”棒球帽女孩说。 夏弥不理解了,就算是黑天,这摩天轮下能见度也不低啊,什么眼神连自己前面排什么人都看不到? 夏弥还想说什么,但却忽然听见有隐约的笑声,她看向棒球帽女孩身后那几个年轻的男孩在憋笑,那些青涩有娇狂的年轻人脸蛋上全是涨红。 这一下夏弥忽然就明白了,她这是被没事找事了。 看这四个年轻男孩,一个女孩的打扮,多半是放假出来玩的学生,年龄都不算大,但从各种肢体语言和眼神动作来看,属于是很会来事的那类麻烦青年,在美国的街头太常见了。 很显然后面这几个人都很清楚她买位置的事情,也不知道是谁挑起的(夏弥认为大概率是这个白人女孩),就决定拿她寻开心。 至于原因?可能因为她一个人,也可能因为她是亚裔,更有可能是单纯的被人看不爽了。理由有很多,但都不是什么正当理由,所以这完全可以归位恶性的没事找事。 夏弥看清楚现在的局面后立刻就瘪了瘪嘴,转身继续排队不理他们了。 如果是平时她一定会讲道理到最后,或者直接把事情挑开大家站在台面上就事论事好好的battle一下,但现在不行。 现在她身上还有楚子航交付的任务,前面排队的人数不多了,而后面却是如长龙一样,一旦出了队列再想上摩天轮就不知道要多久以后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什么都不说就当认个怂,任务要紧。 棒球帽白人女孩看夏弥不理她后立刻转身埋怨地看了一眼身后憋笑的四个同伴,低声骂了他们两句多嘴,然后又转身没好气地去拍夏弥的肩膀:“问你话呢?插队还有道理了吗?” 夏弥拐了一下胳膊拐掉了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很明显就是不想跟对方纠缠了,后面那几个年轻男孩原本就憋不住的笑声越来越肆无忌惮,他们脸上的沱红更加明显了,也不知道是憋笑憋出来的还是在排队之前喝了点酒。 “嘿!”棒球帽女孩伸手用力推了一下夏弥,差些把夏弥推了个踉跄,等到夏弥回头的时候顺手就把杯子里的半杯可乐往脸上泼去了。 夏弥下意识想躲闪,但她反应过来自己背后还有人,好死不死还是个带孩子的母亲,她眼中一闪而逝掠过了烦躁。她及时抬起手挡住了脸颊,大片的可乐泼在了手掌上,但还是有不少溅在了衣服上,在浅色的领口留下了黑色的印子。 后面的四个年轻男孩立马起哄了起来,唯恐天下不乱似的想要引起更多人关注这边,那棒球帽女孩看着衣服被打湿的印记手上一松让空的可乐杯落地,“Ops.”了一声脸上挑衅意味十足。 夏弥微微吸了口气,然后说:“现在满意了吗?” 棒球帽女孩见夏弥还没有发怒,眼中倒是有些意外的色彩,背后的同伴笑得更大声了,这莫名其妙让她心里的不爽更浓烈了。 “你是不是有病?”棒球帽女孩抬手就抓夏弥的衣服,来势汹汹。 夏弥有些不理解这人为什么就那么咬死要招惹自己了,她只想拖点时间息事宁人,快些上摩天轮去完成任务。 她正想避开对方抓来的手,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却抢先一步从旁插了进来抓住了棒球帽女孩的小臂,手指握拢的瞬间,那女孩立刻吃痛弯腰蹲下了,原本气势汹汹的脸上全是痛苦。 “师兄?”夏弥转头愣了一下,看见了绝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人。 楚子航松开了握住的那只手臂,那棒球帽女孩一屁股就坐地上了,他看着夏弥湿漉漉的衣服和发丝平静地问:“发生了什么事。” “...小事情,我应该能解决。”夏弥甩了甩手上的可乐渍,小心翼翼地揉干自己的刘海。 “再被泼一次?”楚子航说。 “当然不是...师兄你怎么来了,你不应该在配电室吗?”夏弥尴尬地扯开了话题。 楚子航看着夏弥有些狼狈的模样说:“你不在频道里,我害怕出什么事情过来看你一眼。”结果一过来,他就看见夏弥身上湿漉漉的,再见到那群来势汹汹的年轻人,他还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吗? 楚子航能精密地构筑一个计划,但却绝不能左右计划进行时的所有细节,现在夏弥遇到的意外算得上是最常见的意外。 在执行部出任务的过程中几乎每次都能遇见这种不痛不痒,但却特别膈应的小麻烦。如果是经验丰富的专员,这种麻烦根本不能叫做麻烦,随手就能把这些年轻人打法了,但如果是夏弥这类新手倒就很容易出现现在这种局面了。 “对不起,我以为我能处理,害怕吵到你们就暂时退出公共频道了。”夏弥低声说。 楚子航得到了想要的答桉后点了点头,又看着地上的空可乐杯澹澹地说,“下次记得躲开,总有其他更好的处理问题的办法。” “嗯。” “你又是哪儿来的浑蛋?”不和谐的声音响起,看见自己这边的白人女孩被送倒在了地上,那四个穿棒球服的大男孩自然不乐意了。 其中一个穿洋基球队队服的黑人男孩开口就冲楚子航叫嚣着,但却没第一时间冲上来,而是以一个试探的步调在楚子航近处踱步着。 “带着你的女人滚开,亚洲小子,不然小心我弄湿你(英语的语境中‘弄湿’泛指利器捅人致出血,)。”那黑人男孩警告地说道。 楚子航扫了一眼他踹在棒球服口袋里的右手,看口袋的凸起痕迹里面应该是放着一把折叠刀,这很符合这群年轻人的精神面貌,随身带着利器会让这个年纪的男孩觉得自己很酷,完全不会考虑一旦抽出后意味着什么。 “崔格!崔格!说你呢,上啊!”看见黑人男孩先为棒球帽女孩出头了,另外三个同伴立刻怂恿着他上去教训教训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酷酷的亚裔男孩。 “干他!崔格!捅他!”在黑人男孩还有些迟疑的时候,后面的同伴拱火声越来越大了,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在里面,完全不管周围的环境和无数双看着这边热闹的路人眼睛。 楚子航没有说话,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这个逐渐焦躁起来,瞪着自己做试探拔小刀动作的黑人男孩。 在对方揣在包里的手就要抽出来的瞬间,楚子航抬手就是干净利落的一掌,精准甩在了对方的手腕上,巨大的力量让黑人男孩手里死拽着的小刀脱手而出,摔在地上滑出去好几米远,这一瞬间黑人男孩身后的三个同伴都整齐地往后退了一步。 “见了鬼了,崔格,你在搞什么?”穿着亚特兰大勇士队球服的雀斑白人男孩边退边恨铁不成钢地骂,但在周围围观的群众里不少好事者都忍不住笑着鼓掌大喊好样的,这让几个年轻人脸更挂不住了。 而且在地上,那个泼了夏弥可乐的白人女孩还在哼哼唧唧,她的小臂大概被那一瞬间巨大的握力捏紫了,虽然骨头没事,但肌肉却有一定程度的捏伤充血肿胀了起来,现在疼得眼泪都湖满脸了。 也不知道是他们把楚子航和夏弥赶上了绝路,还是他们反倒是自己被架了起来,现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四个年轻人踌蹴犹豫着散开试图把楚子航和夏弥围起来。 “师兄。”夏弥戳了戳楚子航,提醒他看向另一边。 楚子航顺着夏弥指的方向看过去,人群那边已经有穿着警服的警员边对着胸口的对讲机汇报情况,边驱散人群走向这边了,看起来是收到了刚才围观这里吵架的热心市民报的警。 “操你!大爷的!(FUCK!YOU!)”见到楚子航看向其他地方,两声利落简短的美国粗口爆响,勇士队球衣的白人男孩骂着给自己壮胆,直接掏出兜里的折叠小刀对准楚子航试探着一步一步走上来。 察觉到有异物进入了自己的警戒区,楚子航伸直手就是一巴掌抽在了白人男孩的手背上,折叠刀啪啦一下落地被他踩在了脚下。 白人男孩还没反应过来,楚子航就顺势反手抓住了他握刀手的手腕,手一正,那被扣着手腕的白人男孩就惨叫着跪倒在了地上,还没叫两声手腕就发出了清脆的卡擦响,没断,但却被卸掉了。 楚子航松开那只松软手臂的同时,看也不看,提起右膝对准左侧就是一记干净利落的扫踢,一旁架着不知道是跆拳道还是散打拳架子冲向他的男孩身体直接失衡,双腿瞬间被扫踢扫得离地了,横着摔在了楚子航的脚边,一身巨人队队服裹满了灰尘。 “师兄,右边。”夏弥忽然说。 楚子航面无表情地反手一耳光抽向右边,试图偷袭他的穿着老虎队队服的男孩,下耳朵边的侧脸结结实实地挨上了一巴掌,虽然有所收敛但依旧透彻的力量把那男孩头发里的汗水都打成了一团水雾散在了空气里。 周围的人看见这视觉冲击力拉满的耳光效果都惊呼出了声,那挨了一巴掌的男孩直接翻倒在地上一声不吭,很明显是晕过去了,也不知道鼓膜有没有被震裂开。 唯一剩下的黑人男孩见状直接被吓到了,直接后退几步没敢跟他的朋友们一起上,楚子航也没追他,而是拉住夏弥的手转头就快速走向背后的摩天轮。 “喂!那边那几个!” 别枪的警察姗姗来迟,一眼就看见了地上躺着的三个男孩一个女孩,但更让他瞬间紧张起来的是地上被打飞的几把折叠刀,这种环境就算是折叠刀也很容易出暴力事件。 警察扫见了往摩天轮钻的楚子航和夏弥的背影立刻大声喊停,但楚子航直接带着夏弥进了停下的摩天轮客舱关上了舱门。 等到警察小跑过来的时候,摩天轮已经带着两人离地转向高处了,没办法的警察只能转身警告黑人男孩和地上还在哼哼唧唧的女孩别轻举妄动,抬起头看着升高的摩天轮客舱拉起胸口前的对讲机向总部汇报这里的情况。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五十六章:星星(二合一) 楚子航坐在客舱的右位,静静地看着窗外升高的视野,地面的一切都在快速远离,光线,嘈杂,温度,湖面的风从客舱窗口的缝隙吹进来,降低了不久前的燥热和烦闷。 夏弥坐在对面,一绺打湿的柔顺额发在眼睛前晃晃悠悠,她看着面前的楚子航发怔。 谁也没有预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地步,本应该分头行动的他们被关在了摩天轮的同一个客舱里,这个大家伙正晃晃悠悠地带着他们爬向高处。 摩天轮一直往走上,下面的视野也一直向上望着,如果那视线不属于一班姗姗来迟守在摩天轮进出口的芝加哥警察,这个画面就更加美好了。 客舱外悬挂的彩灯山珍霓虹的光芒才不会让客舱里面显得太暗,夏弥迟疑了一会儿准备开口说对不起,但楚子航却先有了动作,他从兜里摸了一包纸巾出来递给夏弥。 “哦哦哦,谢谢师兄。”夏弥有些意外楚子航的忽如其来的贴心,扯出了两张纸巾擦了擦身上还有些湿的地方,“抱歉,我好像拖后腿了。” “还没到说这个的时候,还能补救。”楚子航说,“路明非,你还在频道里吗?” “在呢,一直都在,你们那边到底出什么事儿了?刚才怎么那么吵。”路明非的声音在耳机的公共频道里响起。 “我们这边需要你的帮助。”楚子航言简意赅,“我和夏弥被困在摩天轮上了,我需要你去游乐园的配电房关掉总电闸。” “你们遇到什么麻烦了?”路明非吃了一惊,他想不到楚子航这种杀胚能在芝加哥被人逼上摩天楼,一般都是他把别人给逼上绝路的。 “芝加哥警局的人,围观的市民很多只能暂时避开,他们现在正在摩天轮下守株待兔。”楚子航靠近摩天轮的客舱看了一眼下面的景象,几个穿着警服的警员正在疏散人群和拉警戒线,那几个持刀被楚子航放倒的年轻人也被铐在了一旁的栏杆上看管着。 “我去,你们怎么招惹到警察了,需要我做什么?” “去配电房,穿过绿化园往北走的一间灰色房子,前面有安保,后门已经打开了,你可以直接潜入进去关掉总电闸,我们会继续完成任务,再趁黑从摩天轮上爬下来。” “来得及吗?别我还没赶到你们就转下去被抓了。”路明非问。 “烟花摩天轮和其他摩天轮不同,一旦启动他会逆时针转动三圈,三圈后才会打开客舱。”楚子航说,“每一圈的时间是两分钟,现在我们还有五分钟的时间。” “我已经看到绿化园了。”路明非那边说话的声音带点气音,应该是楚子航说话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快跑移动了。 “交给你了。”楚子航说完这句话后就不说话了。 接下来就是等待了。 摩天轮还在静静地旋转,已经快要爬到第一圈的顶了,坐在对面的夏弥擦干净了身上的水渍。把卫生纸团成一团揣兜里,抬眸看了看楚子航,发现对方没有看自己,就小声说:“师兄你生气了?” “没有。”楚子航看着摩天轮的窗外。 “......”夏弥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好,也不好意思地把视线转到了窗外。 客舱晃晃悠悠向天上转去,地面的喧嚣越来越远,客舱里也越来越安静。 两人都在沉默中发酵,这种情况和环境太适合胡思乱想了,思绪和念头不断地升腾,浮出水面的一刻就炸掉。 忽然有一刻,两人中的其中一人莫名想起了,以前的时候自己的同学们聊到摩天轮时总会有特别的反应,就像这个设施在游乐园中是独立的,有着特殊地位的一样,那时的他还不甚了解,而现在他似乎若有若无地懂那么一些。 海军码头湖畔的烟花摩天轮并不是“伦敦眼”那样的巨型摩天轮,所以它的客舱也并不太宽敞,处于拥挤又不拥挤,舒适又不尽如意的一种很微妙的界限。 坐上摩天楼的客人们坐在左右的座位上,并拢的膝盖只差不到几厘米就能触在一起。这种狭小的空间里他们禁止拥有了自己的舒适圈,就连眼神几乎没有视线躲避的地方,你看向窗外,余光也会不可避免地看见对面的人。 她的呼吸频率,她的手指曲拢,她的睫毛抖动,所有微小的动作都能收之眼底,你甚至能闻到她身上平时闻不见的气味,那香甜的,带着一丝醉人的温度。 可乐味。 这是楚子航鼻尖前萦绕的气味,整个客舱里都是可乐味,毫无疑问夏弥就是气味的源头。 夏弥自己也似乎也察觉到自己‘香喷喷’的味道太过浓郁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玩着那一绺被打湿的额发,眼神闪躲。 “夏弥。”楚子航叫她的名字,打破了那再发酵下去就会显得尴尬的沉默。 “我在。”夏弥精神一振,双眸跟面前的楚子航四目相对。 “为什么不躲开?”楚子航问。 “嗯?”夏弥怔了一下。 楚子航默默地看着她身上的水痕。 “啊,那时候我后面有人,我不想惹出更大的乱子。”夏弥回答。 “执行部专员在外执行外勤任务最高优先级的事是保障自己的生命安全。”楚子航说,“这次是可乐,下次就不一定了,总有更好的处理办法。” 夏弥盯着楚子航没回答,直到看到楚子航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重新默背执行部条例时,对面的女孩才叹了口气,“我知道啦,师兄,对不起,这次是我失误了。” “不是失误,第一时间选择息事宁人控制事态并不是错误的做法,我只是想告诉你下一次再遇见类似的事情,可以多考虑有没有其他更优解法。”楚子航摇头说。 “如果是师兄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不惊动旁人的情况下,在矛盾尚未进一步升级时进行武力威慑。”楚子航说。 “你会直接动手?” “还有更简单的办法。”楚子航左手轻轻撩动上衣,露出了别在腰间的PM手枪枪柄。 “武力威慑。”夏弥立刻就明白了楚子航的意思。 有些时候一个简单又隐蔽的动作就可以解决不少矛盾。 “保护好自己,任务的确重要,但没有必要时时刻刻抱着为了任务牺牲的想法。”楚子航点了点头说。 “牺牲什么的...有些过了吧?我只是被可乐泼了一下。” “以小见大。”楚子航直视夏弥说,“在卡塞尔学院,执行部的专员考核中,考官会以各种角度的测试来评判一个学员的综合素质,其中就包括了应急反应,以及心理隐患等等。如果这是一场考核,无疑你的判断和反应是不合格的,考官会认为你有自毁和懦弱的倾向。” “我以为起码我会得到一个‘隐忍’的好评价。”夏弥睁大眼睛有些不忿,“你们教官没听过小不忍则乱大谋这句话吗?” “可你能想象到林年被泼一脸可乐的样子吗?”楚子航说。 夏弥顿了一下,然后摇头,就这几天接触林年下来,她真想象不到林年像自己一样狼狈样子的画面。 “我并不是全盘否认忍让、退步的做法,只是我想让你知道一点,‘隐忍’大多情况都与‘无能’挂钩。”楚子航轻声说,“很多时候只是因为自己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以更好的做法去解决困境,才会转身逃避,但这只会让事情更糟。” 夏弥还想辩解什么,但她看见楚子航垂下眼眸中的一些情绪忽然就不说话了。 客舱安静了好一会儿,摩天轮开始转动它的第二圈。 “师兄你说我喜欢退步...可能是跟我以前习惯有关吧。”夏弥说。 “习惯?”楚子航抬头问。 “我从以前起就习惯大事化小,退一步海阔天空啦。”夏弥侧头看向窗外远处黑色的密歇根湖,“我妈妈经常教导我,吃一点亏无所谓,不要太斤斤计较,过得去就得了。” “我以为你在家里很受宠。” “为什么?”夏弥问。 楚子航不知怎么回答,没什么为什么,就觉得她是那种小公主类型,有点像柳淼淼和苏晓樯。哪个父母生下这样的女孩会不宠爱呢?她生来就是要被父母拿来得意地展示给别人看的吧?一脸笑容就像能沁出阳光似的。 “但这不是个好习惯。” “对于其他人来说不是,但对于我来说反倒是对的。”夏弥说,“你还记得我哥哥吗?” “夏望,他应该还被我们留在酒店的房间里休息。” “你觉得我哥哥怎么样?”夏弥问。 楚子航一时间没有说话,他看着夏弥,不知道这个女孩问他的‘怎么样’究竟是以哪个方面对那个有着蓝色童眸的男孩的评价。 夏弥见楚子航没有回答也只是笑笑:“有没有觉得我哥哥很像一只小狗。特别黏人的那种?” “有些。”楚子航诚然回答。 “我们是双胞胎。”夏弥说,“我和他都一样在妈妈的肚子里待了十个月,他比我早生六小时,到我的时候可能是妈妈力气用光了,产力过弱,所以生我的时候特别困难,忙了很久才把我生下来,在这段时间里护士忘记照看一旁的哥哥了,让他窒息了半小时,再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分离性障碍。”楚子航还记得夏弥说过这个病名,“没办法治疗吗?” “是不能治疗。”夏弥说,“这是大脑损伤后的后遗症之一,就算没有这个病,他可能也会是一个痴呆儿,但医生说幸亏这个病让他能保留一部分的知性,在不犯病的时候他会特别闹腾,喜欢拆家、拆玩具,简直就像躁郁狂一样可怕。在病情发作的时候反而会安静下来,智商和认知能力变低,就像是被切掉了额前叶一样笨笨的。” 楚子航沉默。 “我妈妈说这是我欠哥哥的。”夏弥望着窗外的夜景,“我从小到大成绩都很不错,体育也很好,甚至还是高中的啦啦队队长,可就算如此,在家里还是我哥哥更受照顾很多。因为他们觉得如果没有我,我哥哥可能也会跟我一样优秀,甚至比我优秀,我只能当上啦啦队队长,而他就可以上奥运会拿金牌...但我把哥哥的机会拿走了,双胞胎里只有我脑袋是正常的,所以这是我欠哥哥的。” “所以你讨厌你的哥哥?” “不,我不讨厌他。”夏弥低头玩着自己的手,“哥哥以前他最听我的话了,可能是我们在同一个肚子里待了十个月,所以他很喜欢我,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有一次他跟五六个男孩打架,理由很蠢,因为里面有个男孩见人就说我是他的女朋友,我哥哥听了就很生气跟他打架,把他的门牙打掉了。” “夏望?打掉别人的门牙?”楚子航怔了一下,实在无法把那个身体孱弱的男孩跟打架联系到一起。 “我哥哥以前总喜欢惹麻烦,在病情严重之前他其实身体不弱的,打架很厉害,力气很大,街边的混小子们都打不过他!”夏弥笑笑,“可打架总是要闯祸的,闯了祸每一次都是我替他道歉,我为他善后。我一路走,他就一路牵着我的衣角跟着,拉着他挨家挨户说对不起。那些人骂我们兄妹没家教,我也只能赔笑道歉,因为的确是我哥哥做错了。” “那一次我难得地对他生气了,觉得很丢脸,就不让她牵我的衣角,让他离我远点至少十米,他就远远地在后面跟着我,十米不近也不远。我每次街口转弯的时候都要站着等他,直到他转弯过来撞见我,又害怕地赶紧跑回去保持十米,过了好一会儿才能看见他在转弯口探头探脑,想看我有没有往前走。” “我那时候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气消了,在要到家的时候就对后面还在唯唯诺诺的他招手,他看见我招手一下就能开心起来,扑腾扑腾地跑过来继续牵着我的裙角。” 楚子航看着夏弥,轻声说:“那现在呢?” 是啊,夏弥最开始说的是“哥哥以前他最听我的话了”,这个“以前”的意思有些耐人寻味,楚子航注意到了这一点。 夏弥的表情没太大变化,看着摩天楼外的景色徐徐说:“我不是说过么,哥哥他生病了,随即年龄变大越来越严重,分离性障碍这种病真的很神奇,可以让一个闹腾的家伙变得安静,医生说发病的时候,他的智商会大幅度降低,欲望也会变低,情绪被遏制,知觉受损,连带着身体也会越变越差。以前他能一只手打两个坏小子,过一段时间后他甚至掰手腕掰不过我。” “在发病的时候哥哥话很少,也没有力气,只会静静地坐着,我看着他甚至都怀疑他到底是不是我的哥哥了,简直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夏弥说,“我会趁家里人不在的时候坐在发病的他的旁边,把裙角放在他的手里,问他还记不记得我,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抓住然后叫我的名字,但那时候他只是转头看了看我就转回去了。那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就想哭,然后趴在被窝里哭了。” “他之后都一直这样了。” “一直这样。” “你听过脑额前叶切除手术吗?”沉默了一会儿,楚子航忽然说。 “那是什么?” “以前的人制造躁郁症和精神病的方法,切除人类的额前叶皮层会对情绪和攻击行为进行有效调控,具体过程是在人的颅骨上锯开一个口子,然后再通过这个开口向额叶中注入酒精,通过酒精溶解类脂来破坏那一片的神经纤维,进而损毁前额叶皮层和其他脑区的联系,做完手术的人就像行尸走肉,只有最基本的欲望和反射性行为。”楚子航说,“做了这种手术的人会忘记很多事情,包括自己的家人...我想说的是,选择这种手术的通常都是患者的家人,他们知道这样才能对患者更好,在患者丧失了一定的自理能力后,他们也同样把患者当做自己的家人,这是血缘,永远割不掉的纽带,所以就算他再如何,也还是你的哥哥,从小到大喜欢牵你裙角的哥哥。” “是啊,他还是我的哥哥。”夏弥点头说,“只是没有以前那么喜欢他了,我还是喜欢那个喜欢惹麻烦的,力气大的,会为了我打架的哥哥,即使我会带着他走遍大街小巷去道歉,但现在我没有这个机会了。” 楚子航低垂眼眸看着夏弥的衣摆,他不知道为什么话题就忽然到了这一步像是这种事情都应该是藏在心底的吧?就像“EVA”里的“绝对领域”,绝对的心灵领域,不想别人走进来。 譬如他的心里藏着一辆千疮百孔的迈巴赫,梦里忽然醒来的时候,常常觉得自己还坐在那辆车里,外面下着瓢泼大雨,音响里重复放着那首歌。他从不跟人说起那件事,因为别人不会了解。既然这样,为什么要跟别人说?还是跟他说。 或许路明非以前说的那样,自己是个很好的树洞是认真的,的确有许多人喜欢跟他分析这些心里的事情,就像以前的无数次一样。 以前。 楚子航回忆着过去,那些模湖的记忆,看着夏弥觉得这个女孩的脸颊渐渐跟回忆中的一个...不,几个轮廓重合了,就像将薄薄的宣纸放在电视机屏幕上描着花朵一样,只要笔尖轻轻用力就能戳破纸面看见后面鲜艳的晶格。 可也就是这个瞬间,楚子航眼前的视线骤然一片黑暗。 他们座下的客舱停摆,受到惯性在空中轻轻摇晃了起来。 “师兄?”黑暗中,夏弥下意识抬手,手腕立刻就轻轻被楚子航握住,再放下。 “路明非那边成功了。”黑暗中,楚子航稳定住了夏弥的情绪后看向外面——整个摩天轮停止运动了。 夏弥也转头看向外面,愣住了,因为不止是摩天轮,整个海军码头的南侧都黑了下去!一整片区域不见一点灯光,整个海军码头都充满了游客们的惊呼,时不时有手机的摄像头光打开到处乱照。 “他好像搞错了电闸...而且断电的时机也差了一些。”楚子航观察了一下客舱的位置,他们坐着的摩天轮的客舱现在正处于一个较低的位置,最理想的时机应该是摩天轮带着他们转到三点钟或者九点钟方向,那时候爬出客舱就能直接沿着摩天轮的铁杆平行走到笑脸转轴上安放信号屏蔽器。 楚子航在客舱里弯腰起身,夏弥向角落缩了一下让位置,让他方便卸下来摩天轮的客舱玻璃,担心游客攀爬摔落,这些玻璃在设计的时候就是被固死不能打开的。 黑暗的客舱渐渐亮起了熔红的颜色,整个客舱的温度都在瞬间上升了数十摄氏度,呼吸都少许闷热了起来。夏弥视线锁定楚子航的指尖,熔红的光芒照亮了大半个客舱,也照亮了楚子航澹红色的侧脸,以及如融金一样美丽的童眸。 他抬起自己仿佛在燃烧的手指靠近客舱玻璃四角的螺丝,固定窗户的合金也因为高温变形扭曲,一整块玻璃很快就被轻松取了下来。 这一刻,外面清爽的湖风带着潮水的声音一口气灌入客舱内,冲刷走了所有闷热,夏弥不由用力地深吸了一口气,鼻尖萦绕的全是湖水的味道,以及男孩身上的沐浴露的香味。 “师兄小心点。”她说。 楚子航把取下的玻璃立在座位上,前半身探到了外面,大风瞬间吹乱了他黑色的额发,他不受影响双手用力按住客舱顶部,手背青筋微凸带动着后半身抽出客舱,在悬空的状态下双臂发力,做了一个马背体操的并腿翻边动作,直接把自己‘扔’到了客舱顶上! 客舱顶部的铁皮“砰”的一声,楚子航蹲稳了,目光一扫身下的黑暗,聆听地面的喧哗,确定自己没有被任何人注意到,才准备伸手拉下面的夏弥一把。 但没想到的是夏弥根本没领情,抢先一步从里面双手反手抓住客舱顶,手腕一发力却是修长的双腿先探出客舱,往上一勾带动身体翻了一个近似圆弧的轨迹,双脚先踩到了客舱顶,然后才是以可怕的核心力量和柔韧度带直了上半身,站在了楚子航的身边! “厉害吧?”夏弥得意地说。 “......”虽然处于暗处,但楚子航的黄金童有一定夜视能力,可以看见那女孩不可思议的柔韧身姿。他没说什么,夏弥被诺玛评为‘A’级血统是有一定道理的,绝不仅限于那高危的‘风王之童’。 “在这里等我。”楚子航嘱咐了一句夏弥,弯腰顺着摩天轮的铁杆向上攀爬去。 如果下面的游客看见楚子航现在的行动一定会拍桉叫绝忍不住录下来上传视频网站,在这种走平衡木极端环境下他近乎如履平地,密歇根湖的大风完全干扰不了他的动作,双脚踩在铁杆上就像钉子扎在木板上,一步比一步稳。 走到倾泻角度大于三十度时,楚子航双手抱住铁杆用爬树般的技巧继续向上攀爬——到这一步需要的就不止是技巧了,只有摩天轮的维修员日后才能发现某一根连接转轴的铁杆上全是漆黑的凹陷进去的手掌拓印。 无惊无险地来到了转轴略有弧度的平台上,楚子航把信号屏蔽器安置好,简单调制后用胶带反复缠绕固定在了铁皮上,确定不会被风吹动才原路返回去找等着他的夏弥。 回到了客舱顶,楚子航正想和夏弥商量下去的办法,可还没开口坐在客舱上抱着膝盖的夏弥就抬起了手指向下面,说:“师兄你看。” 楚子航顺着夏弥指的方向去看,然后怔住了,因为他看见了很美丽奇异的一幕。 整个海军码头的南侧本是大停电的,放眼望去应该一片漆黑,但在现在楚子航放眼的黑暗中,无数白色的星星升了起来。那些星光点点就像鱼群一样在黑色的潮水中涌动,放眼望去光点闪耀如银河 那不是星星。那是游客们拿出手机点亮的闪光灯,他们举起手机照明,数量一多也就成了地上流淌的银河。 也不同于楚子航想象中的大停电后人群会慌乱,黑暗中的人们出奇的镇定,他们都待在自己的位置,没有拥挤,没有恐慌,而是抬头望着天,在热闹的讨论声中对着天上指指点点。 高处的楚子航一时间以为他们被发现了,下意识蹲下低头,但他看见身旁坐着的夏弥也在抬头看天,才兀然发觉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 “快抬头看,有星星。”地面上,被绑在栏杆边上的洋基队男孩低声对身旁抱着手腕还在小声抽泣的棒球帽女孩说。 “别烦我。”低着头的棒球帽女孩说。 “不骗你,抬头看,真的有星星。”洋基队男孩用胳膊肘杵她。 棒球帽女孩被惹烦了,抬头扫了一眼天上,然后呆住了。 有人说现代的城市无法看见星空是因为光污染,候鸟会因为光污染影响而迷失方向,刚孵化的海龟会因为光污染而死亡,如果没有城市的光污染,晴朗的夜空里人肉眼可以看到多达7000多颗星星。 客舱上在夏弥身旁站直的楚子航不知道现在他看见的天上有多少颗星星,但毫无疑问在大停电的这一刻,从海军码头望向密歇根湖的夜空,群星闪耀。 勐烈的湖风在黑暗中一扫而过!如是掀起了画卷上盖着的白布,让底下的鲜花在空中摇曳,金链似的繁星在黑色天空里颤抖!那是漫天的星空,早已经随着时代的发展消失在记忆中的漫天璀璨星河,湖边的人们举着白色的星星,仰望着天上紫色的星空,码头边上的密歇根湖忠实地记录着这一切。 绚烂的长星里,楚子航站在高高的摩天轮上,踩着客舱的铁皮顶眺望着眼前的整片的夜空,在风声中他听见身旁抱着膝盖坐的女孩嘴里在念着什么东西,女孩认真地念,于是他就认真地去听。 背后芝加哥CBD区远处的灯光,汽车的头灯连城一片,在城市金色的脉络里川流不息,地上的人潮各色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织成柔软的纱布笼罩了湖畔打上礁石的潮水。从远至近的浩浩夜风吹起摩天轮上夏弥的发丝:一绺,两绺,三绺,就像默然她身旁站着的楚子航,聆听着她口中小声数着的星星:一颗,两颗,三颗。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五十七章:德州游戏 “茹科夫斯基先生下小盲注5000欧元,艾丽西亚小姐下大盲注10,000欧元。” ‘Anthem’号第四层,私人赌厅,无限注德州扑克牌桌。 数不清的衣着得体的绅士和小姐围绕在绿色的巨大牌桌后五米外的位置,项背相望,寂静无声,一双双眼睛缄默地看着绿色赌桌上坐着的6位玩家,也是这场“筹码漩涡”游戏的最后6位玩家。 6位玩家从英伦老绅士荷官的视角来看分别是: SB小盲注位的俄罗斯天然气大亨茹科夫斯基先生,典型的俄国富豪,45岁的事业上升期,有着略微泛红的酒槽鼻,眼眶稍显凹陷,头型宽短,脸宽,欧罗巴人种该有的特征他都有,体格也是壮大无比,又被紧紧包裹在西装里,坐在赌桌前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靠着双手压着桌沿,蓝色的眼眸扫视剩下的赌客有种饥饿棕熊在过冬前捕猎的感觉。 顺带一提这位茹科夫斯基先生是现在四层赌厅中积累筹码第二多的人,在他的面前摞着足足三千万欧元的筹码,耸立在筹码后的棕熊就像是守卫着冬眠的存粮一样不怒自威。 BB大盲注位的沃顿家族的千金艾丽西亚小姐,有着浅金色头发的年轻白人女孩,今晚出席的衣着打扮也是考究的蝴蝶礼服,白色的裙身打底,醒目的亮片花卉和帝王蝶手工制作镶嵌在裙上吸睛无比。 但漂亮的衣裙和显赫的家族并不能为艾丽西亚小姐带来好运,所以她的筹码是赌桌上垫底的那位,只有一千一百万欧元的筹码——可这并不能影响艾丽西亚小姐的乐观,因为今晚她投入赌池的筹码不过只有基础赌金两百万欧元,也就是说现在她反倒是赢了九百万左右...但前提是她能笑到最后将这些钱带出去。 然后,UTG枪口位的来自中国的硅谷精英葛小姐,对于葛小姐没有什么能过多介绍的,一身素白色的一字肩晚礼服,浅色的高跟鞋,并不惹眼的黑色的短发,喝着桌沿上放着的那杯夏威夷落日,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自顾自地把玩着自己手里的几枚小额筹码,可以看出她玩筹码的手法有些生涩,似乎是第一次学习怎么单手洗筹码。 她的筹码是六个人中的倒数第二,有着一千三百万欧元,和艾丽西亚小姐差不多持平,两位女士今晚的牌运似乎都不大好。但对比起牌桌下围观的那些已经早早被淘汰的人来说,她们又算是百里挑一的幸运儿了。 HJ劫持位的大腹便便的英国富商查罗来特先生,英国赫赫有名的肉食品加工商,几乎流通大半个英国的肉食品都在他的工厂加工,肥肥的手指上每只手五根有四根手指戴着镶金带玉的戒指,富态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藏在肉里的眼睛瞄着每一位玩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的筹码数量位于第三中间的位置,两千万欧元,不上不下,但也代表了他不俗的赌桌实力。 CO关煞位,一位带着魔术师礼帽的英伦年轻绅士,道尔·布朗先生,今天的他带着考究的单框眼镜,西装的领口挂着怀表的银链,以一个十分正经的姿势坐在赌桌前,双手搭放在桌面上,时不时左右看向两侧赌客的表情。 他大概是桌上唯一的职业赌客,也是专业的国际赛事牌手,以牌局和投资为生,参加过德州匹克“国际杯”以及21点“黑桃杯”并且取得了优秀成绩的明星牌客。 他的筹码数量位居第四,坐拥一千五百万的筹码。 至于Button按钮位坐着的玩家,也是今晚在私人赌厅中最为大放异彩,也是最让人摸不清底细的玩家,来自中国的神秘玩家邵南音小姐。 没有人知道她从何而来,也没人知道她的背景如何,能得到的情报只有她是这场派对的主人,维来·维尔的请来的客人,两人的关系似乎有些亲昵暧昧,因为不少人见到他们是一起挽着手从电梯里出来的。 其实重点根本不在于这个邵南音的谈吐之间有些邪性魅力的女人背景如何,最让赌桌上的玩家以及后面观众席的宾客们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邵南音今晚在这个赌场的所作所为。 她只用一枚最低面额的筹码,绿色的代表1000的筹码赢到了最后一轮游戏,并且成为了赌桌上如今筹码最多的玩家。 在邵南音的面前,筹码如山一样堆起,那是总额五千一百万欧元的巨额筹码,花花绿绿代表着不同数额的筹码被闲心十足的她摞成了城堡的形状,它们代表的财富足以让世界上超过九成的人头晕目眩。 但邵南音似乎并不因此感到激动或者谨慎严肃,在她的手指间上一块绿色的筹码快速地旋转着,时不时被抛起接到另一只手指间上继续旋转,不难猜出,这枚筹码就是她最初丢下21点赌池,利用‘BLACKJACK’通杀全桌起家的那一块筹码。 那双清澈的眼眸带着玩味儿,浅粉色薄纱晚礼服上银灰色的部分折射着灯光,让她坐在灯口下就像月亮一样朦朦着一层白光,每一个注视她的人都会为之稍显慵懒和随性的魅力吸引。 其实按照第四层赌厅的规矩,一旦输光了筹码,又无法继续补充筹码的客人是会被礼貌地请到其他楼层,以避免干扰进行着赌局的其他玩家,包括这一层的装修也都是全隔音的材质,就算三层的泳池派对再喧嚣也吵不到这里的静谧。 可大多数客人现在还是留在了这里,因为他们实在是太期待着这个神秘的中国女人的表现了。从她的出现,以及疯狂敛财,还有那从头到尾不在乎仿佛郊游的态度实在是太...具有魅力了。就好像她真的是误入了“大玩家”类的游戏厅,随便地丢上几颗游戏币打发时间,但这么一打法就淘汰掉了过半数的赌客们。 所以自然而然的不少人认为邵南音作弊了。 赌博作弊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赌博和作弊永远是分不开家的,包括‘Anthem’号这一次的赌博游戏。 不少专业的赌客和老千抱着全部身家上‘Anthem’号为的就是搏一个未来,但很显然这些人大多数现在都已经被淘汰掉了,荷官和巡查的赌场人员都是专业的,一经发现就会收走当事人所有筹码强行请下船。 邵南音现在在不少人的眼里就是一个千术高超,但却没有留下任何把柄和证据的赌博高手,他们想要看这场超级游艇上的豪赌究竟谁才是真正的赢家,带着无数人愤怒、不甘、遗憾的一亿四千万欧元的巨款最终会落在水的手里。 万众瞩目的期待,作为主人家的维来·维尔并没有残忍的拒绝,而是礼貌地询问了赌桌上剩下的六位客人他们的想法。 邵南音是第一个表态的,随口就说赌博这种事情总得热闹一些,眼睛多一点,游戏才会刺激一点。 剩下的五名玩家在邵南音发言后都没有做出反对的表态,默认同意观众们留在赌厅里,但前提是必须远靠五米以上的距离以防干扰牌桌秩序。 所以这最后一场游戏,也就是“筹码漩涡”的决胜圈开始收拢了,六个玩家在决胜游戏的选择上都默契地坐在了赌厅最中央的位置,无限注德州扑克的赌桌前。排除了“梭哈”,排除了“21点”,更排除了“桥牌”等等玩法,德州扑克成为了公认的最适合结束这场豪赌的游戏。 利用自己的两张底牌,与荷官手中的五张公牌任意组成五张最大的牌,这就是德州扑克的规则,简单易懂。 但德州扑克不同于其他的扑克游戏,他的竞技性,以及博弈性都是扑克游戏内最顶尖的一批,也是投资圈最流行的休闲游戏之一,微软创始人比尔·盖茨、股神巴菲特等等富豪都是德州扑克的忠实爱好者。 菲尔·戈登(Phil Gordon)的着作《德州扑克小绿皮书》也揭晓了德州扑克那千层的博弈以及层层叠叠的套路和游戏性:熟练获胜概率、研究每个位置的优势、下注的额度和赔率、观察对手的出牌习惯、自我的资金管理、识别诈唬和反诈唬、制造虚假的马脚...等等。 比起完全利用不确定性的运气来主导胜局,德州扑克更倾向于侧重博弈,“不完全信息博弈”,且玩牌的策略以及玩家心理等因素都能影响胜局。 你可以在首轮的“Pre-flop”翻牌前环节有选择地跟进或者放弃,在不断进入“Flop”翻牌,“Turn”转牌,“River”河牌环节,你始终有机会跟进和放弃,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就连美国传奇股票投资家和基金经理彼得·林奇(Peter Lynch)也说:“华尔街的股票投资人和证券经纪们,你们应该学习德州扑克,这里面的道理可以让你们受益终身”。 因为这种游戏几乎和现实生活的风险投资、创业一模一样,在未知和不确定性中,以你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思维从概率角度和心理博弈方面上去做出最优解,这就是德州扑克的魅力。 况且,现在六位玩家正在进行的还是号称最容易在转瞬之间倾家荡产的“无限注德州扑克”,这意味着这场游戏可能是一场拉锯战,也可能会在不经意之间,某个人双手一推喊出那一身“All in”时结束。 无限注德州扑克第一轮,翻牌前环节,每个人手上都有着两张底牌,小盲注和大盲注为5,000和10,000,公牌尚未掀开前三张。 看过自己的底牌后,俄国人茹科夫斯基先生和千金艾丽西亚小姐都选择了‘Check’过牌,葛小姐左右看了一眼,似乎觉得有趣,丢下一枚粉色的筹码押注。 “Bet,一万。”英伦老绅士荷官用手指将筹码移到盲注堆里。 “Call。” “Call。” 后两位玩家秒跟注,甚至没有一点停顿。 牌桌上每个人都在观察着彼此的面部表情,或笑,或面无表情,视线与视线交接之间都是无声的猜忌和博弈,第一把大家都玩的比较保守,也许也是在作假自己的下注习惯,每一个行为都藏着腻子,举手投足之间都是戏与博弈。 接着说话人到了最后的Button位,现在的赌池里有着四万五千的筹码,她可以选择跟注也可以选择弃牌。 牌桌上五个玩家都看着那个中国女孩,想看看她今晚的“神奇”究竟是基于什么而存在的。 旋转着筹码的邵南音玩耍自己面前的筹码城堡上“粉色”的屋顶,头也不抬,微笑说:“All in.” 大厅里低呼声潮起,每个人都抬头看她,表情像是见了鬼。 不是因为All in的大胆举动,拿到好牌当然可以All in ...可荷官发到邵南音面前的两张底牌都还原封不动地躺在那里,她甚至没有掀开看一眼。 可能是出于意外和尊重,荷官念出了邵南音的全名:“邵南音小姐,五千一百万筹码,All in。” 赌池一下子增长到了五千一百零四万五千欧元。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五十八章:All in 正常来说德州扑克并不缺牌客上头直接推All in的时候,相反,这种场面倒是挺常见的,只是通常All in的环节都是在拿到好牌后,从最开始翻牌前环节的试探小注,到翻牌阶段(揭开前三张公牌)的适当加注,一步步把其他牌客套进筹码漩涡中,再在转牌或者河牌(揭开第四张和第五张公牌)的阶段直接推All in收下所有筹码。 当然也有拿到坏牌,但却选择诈唬的牌客,只要筹码够大,赌池够深,一手All in很容易让牌桌上的其他人知难而退弃牌,诈唬得逞时,还会把底牌亮给桌上其他人看,激起对手的斗志,在接下来的设局中卷入更多的底池。 更有心机的赌客拿到好牌时会特意路给对手的马脚,让对手以为自己是在诈唬想要偷底池,在脑袋一热同样推出All in后就会绝望地发现对手掀开的牌和公牌一组合,要么是金顺要么是满堂红。 但现在的局势完全不符合以上两种情况的任何一种,因为这位All in的牌客压根就没看自己的牌! 茵绿的赌桌上所有玩家的表情都很微妙,荷官没有催促着下一位玩家说话,因为这种情况任何人都需要做一点心理建设,又或者聊两句剖析一下这位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中国女孩在想什么。 “我最开始听说有一位玩家只用一枚筹码赢到了最后的决赛,原本还是有些将信将疑的。”年轻的资深赌客,道尔·布朗右手指缝间粉色筹码穿花似的翻飞着,左手倚靠在面前的桌沿兴致盎然地看向右侧隔着荷官的邵南音,“现在看来是真有点意思啊。” “I like you , I really like you!”邵南音的下家,天然气大亨茹科夫斯基一边点头把手里的牌划出去,夹着雪茄的手一边对着邵南音轻点,嘴里连说了两边我欣赏你,眼里也全都是莫名的意味。 “Fold(弃牌).”荷官收起划来的两张牌。 “Well...” 该下家艾丽西亚说话了,这位身着蝴蝶礼服的千金小姐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只能无奈地向邵南音摊手,右手修长的食指中指并拢,压住自己盖覆的两张底牌随手就划了出去。 “Fold.”荷官收起两张牌,看向顺位的葛小姐。 葛小姐五指轻轻叠在一起,也没有继续练习自己洗筹码的技巧了,她偏头看着邵南音好一会儿,才笑着说了一句在场几乎没多少人听懂的普通话。 同为中国人的邵南音听完这句话后笑了一下,没有应答。 葛小姐耸了耸肩,正准备把自己的底牌划出去,但在她身旁有两张牌抢先丢出去了。 fantuantanshu.com 不少人意外地看了一眼丢牌的人,HJ位的英国老板查罗来特先生,这位富态的英国商人现在的表情并不好看,两只肉缝里藏着的眼睛尖锐地盯着邵南音,似乎想看出这个女人皮下究竟藏着怎么样的疯性。 “看来有人很生气啊。”道尔·布朗先生低着头熟练地玩洗着筹码,打趣地说道。 没轮到自己说话的回合就抢先弃牌,这种行为在德州扑克的牌桌上是一种很没礼貌的表现。 但现在倒也没人抨击富商查罗来特没礼貌,因为他们太能理解这位富商的心理状态了,想必这一手一定是抓到了一手大牌吧?是169种起手牌的“AA”还是“KK”? 不,应该也没有那么大,如果真那么大,有胆子的人都敢直接跟到底,所以大概率是“AK”或者其他小对? 第一轮就抓到好牌,结果被这手All in推得不得不弃牌,换谁心态都不会太好。 邵南音没看底牌,所以她的底牌完全就是一个未知数,这又是赌局开始的第一局,如果选择跟All in,接下来就是纯粹的拼运气来定胜负,完全没有什么心理博弈,这违背了在座对德州的理解。 第一局就靠运气赌身家,没多少人有这种胆魄,况且来说也没必要,底池并不算多,弃牌也是可以理解的。 “别玩什么花样小姑娘,我在看着你...你的乱来只有这一次,最后的一次,下一次牌桌就不会那么友善了,这里可不是你家里的茶话聚会。”这位英国大老板双手交叠身子前倾靠在赌桌上盯着对面的邵南音低沉地说道。 荷官没有对查罗来特做出任何表示,在没有出言进行人身威胁和人身攻击的前提一下,牌桌上一切的对话都会被视为心理博弈的一环。 也包括现在正在不远处吧台坐着关注着这边独居的维来·维尔也没有对这种牌桌上的垃圾话有任何反应,反倒是挺乐呵地想看看邵南音准备做什么反应。 邵南音食指尖旋转着筹码,中指时不时轻轻刮一下加速筹码的旋转,随口说道:“其实有胆子的话你可以Call,我不介意的,毕竟我的钱都是大风吹来的,你的不一样,最近的肉价可有些不太乐观,钱这种东西,大家赚得都不容易,以后也会更不容易。” 查罗来特表情青一阵白一阵,诡异地看了一眼邵南音,什么都没说。 顺位往下位置的道尔·布朗有趣地笑了笑,随手把手里两张底牌飞到了荷官手前。 “All fold.”荷官说。 所有人都弃牌了,底池里的零散几万筹码被划到了邵南音的面前,她捻起其中一个筹码丢到了面前筹码城堡上说:“倒是省事了。” 一些人这才反应过来,邵南音从头到尾都没准备把自己面前堆砌的筹码城堡给推倒进赌池中——她早就算到这几人不敢跟了,所以压根就没准备把自己精心堆起来的杰作毁于一旦。 “邵南音小姐。”荷官看向邵南音面前从头到尾都没翻过的牌。 邵南音把牌划了过去,所有人都弃牌的情况下她可以选择不翻牌,这让其他人都稍显遗憾,他们倒是真想看看这一手开场All in的底牌究竟是好还是坏。 荷官收起所有牌开始重新洗牌,大小盲注以及所有的位置顺时针移动,赌桌上的规则是15分钟升一次盲注,所以盲注不变,依旧是大盲注10,000,小盲注5,000。 牌局继续开始,盲注投入底池,荷官从按钮位左侧开始发牌,牌划到每一位玩家的手上,顺位说话的正好是查罗来特。 富商拇指轻轻弯起底牌看了一眼,然后抚平扑克,拿出一张蓝色的片形筹码丢出,低沉地说:“十万。” 道尔·布朗扶了一下自己的黑色礼貌,食指按住太阳穴,拇指抵住下颚,侧头看着身旁的富商,思考了片刻后也丢出了同样的筹码:“Call.” 顺位轮到邵南音,这一次她低头拇指轻捻牌角翻看了自己的底牌。 这让不少人松了口气,同时心里也开始略微佩服了起来,因为他们觉得上一轮这女孩是真的玩了一把大的,赌所有人不敢跟,而不是用了什么技巧偷偷看了自己的底牌。 邵南音看完牌后丢出了一块蓝色的筹码。 “Call.”荷官将筹码划去底池。 “终于老实了么?”查罗来特带有英伦风的口音总让人听出了一丝戏谑感,同样看着邵南音的眼神也充满了挑衅,看来第一轮的确邵南音把他惹得不开心了。 “茹科夫斯基先生。”荷官看向俄国人。 “可以玩一玩。”浓重的俄国口音吐出,茹科夫斯基丢出十万的筹码。 “Call.” 接下来轮到艾丽西亚和葛小姐,两人都弃牌了。 接着进入翻牌阶段,三张公共牌被揭开在了赌桌上,分别是: 9, 10,?10。 挺微妙的翻牌,德州的规则是用自己的两张底牌和五张公共牌组成最大的组合,现在前三张翻开的公共牌有两张梅花,如果有玩家手里是同样两张梅花,就可以赌接下来翻牌出同花,如果有人底牌有一张10,则就已经组成三条了,再不济也可以观望一下转牌尝试赌两对。 “查罗来特先生。”荷官看向臃肿的英国大老板。 “五十万。”英国大老板缓缓说道。 蓝色的片形筹码丢出,富商进行了一个大额的加注,五十倍于大盲注的下注,也就是这么一次加注就等于把一辆崭新的法拉利458的车钥匙丢在了赌桌上,换成现金一个成年人要用双手才能勉强抱起那成堆的深绿色钞票。 不算小数目了,接下来每一次的说话都要谨慎认真,顺位的资深赌客道尔·布朗再度翻看了一下自己的底牌,无奈地笑了一下,顺手把牌丢出去了。 “Fold.”荷官说。 到了邵南音说话,邵南音倒是没有再看一次自己的底牌,顺手就拨了一块蓝色的筹码丢了出去,秒Call。 英国大老板目不转睛地看着邵南音的表情,大概是在猜她的底牌是什么。 紧接着没有意外的,顺位往后的茹科夫斯基、艾丽西亚、葛小姐都选择了弃牌,看起来他们的底牌无法跟那三张公共牌组成任何组合,自然也没必要跟这个大注,毕竟只要加注的查罗来特底牌有一张‘10’或者‘9’他们继续跟注都只会血本无归。 “两位玩家,Heads up(单挑).”荷官收起筹码,再度翻出公共牌的第四张转牌,是一张?3。 9, 10,?10,?3。 “查罗来特先生?”荷官看向英国大老板示意他说话。 看着这个牌面,查罗来特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底牌,然后丢出一张白色的片形筹码,然后盯向邵南音。 “Bet,100万。”荷官收起筹码转头,“邵南音小姐?” “游戏才开始好像火药味就很足啊。”富家千金艾丽西亚饶有趣味地开口闲聊,“查罗来特先生很不喜欢被女人压一头吗?” “这应该不关你的事,小姐。”查罗来特手里抓落着几枚圆形筹码说。 “只是随便聊聊。”艾丽西亚耸肩。 “那刚好也随便玩玩。”邵南音顺口接话,看向艾丽西亚轻轻眨了眨眼睛,算是向这位美女投了一个迷人的Wink,嘴角带着笑丢出去了两片白色的筹码。 “Rise(加注).”荷官收起筹码,“查罗来特先生?” 因为邵南音加注,在德州扑克的规则里,如果有人加注,那么还在牌桌上的玩家只有三个选择,跟注、反加注以及弃牌。 查罗来特沉默了,没有向开始一样气魄那么足,盯着那四张揭开的公牌一言不发。 “3不够好吗?”邵南音开口了,这也是她第一次主动跟查罗来特搭话。 查罗来特没有回答邵南音,肥肥的手指依旧在玩着筹码。 片刻后,他把手里把玩的几枚筹码放在了叠得整整齐齐的片形筹码上,这个动作做出来时,牌桌后的观众们都发出了低呼,猜到了他要做什么。 “All in.”宽厚肉实的手掌推出所有的筹码,零碎的圆形筹码散落到牌桌上撞得哗啦响。 惊呼声遏制不住的大了起来,周围的人开始议论纷纷。 “All in,一千九百万。”荷官看向邵南音,“邵南音小姐?” 邵南音低着头没看查罗来特说:“这么急着走?晚上有约会吗?” 查罗来特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这也是真正专业的“扑克脸”,不想让邵南音从他的表情上得到任何信息。 见查罗来特不理自己,邵南音又偏头看向富千金艾丽西亚,微笑着说:“艾丽西亚小姐喜欢主动还是被动?” “哇哦。”道尔·布朗忍不住发出声音。 桌上其他玩家的表情都各自迥异,倒是旁边不远处吧台的维来维尔笑得喷出了嘴里的威士忌,台后的调酒师赶紧递上纸巾。 艾丽西亚愣了好一会儿才说:“我这是...被调戏了吗?” 如果是一个男人这么说话,她肯定会生气,但现在对自己说这种轻佻话的是个女人,还是个她都觉得魅力十足的神秘女人,这让她又好气又好笑,但九成都是好笑,只有一层是有些羞恼的生气。 玩笑开完后,邵南音随意转头对查罗来特说:“你想我跟吗?” 查罗来特还是没说话,不想被邵南音诈出信息,也不知道他是在诈唬还是在诱使邵南音跟注。 邵南音看向自己手指间旋转的筹码,食指轻轻一送,筹码落在了城堡上保持着旋转,直到旋转的力量渐渐耗尽倒下,开始因为欧拉公式小幅度的摇摆旋转着。 “为什么不跟?”邵南音说,“Call.” 章节目录 第九百五十九章:Call 牌桌后的宾客里一片压抑分贝的低呼响起,谁也没想到这场牌局能刺激到这种程度,仅仅走到第二轮就出现了两次All in的局面。 “Call,一千九百万.”荷官说。 通常,在德州扑克的牌局里随意All in的牌手都会被老玩家视为“鱼”,也就是新手、送财童子的意思,但现在能坐在桌上的又有哪位是真“鱼”?每个人都是钓手,都在看谁的钩子锋利和有劲,英国大老板All in看样子是对自己的底牌很自信,邵南音反跟,难道他们两人是冤家牌撞一起了吗? “其实吧,我觉得我的牌不一定有你大,甚至说我的赢面就是特别小,但我就是想Call开看看你的底牌,如果你不服气你可以从台下摸一张瑞士银行的本票继续跟我赌台外?”邵南音随意地说道。 邵南音说完这句话后,葛小姐一愣,又乐呵地用普通话说了一句,邵南音听后也接了一句,两人脸上都充满乐趣。 旁人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猜的话大概也是只有中国人才能理解的有趣的梗。 现在更多人的注意还是台面上忽然膨胀起来的筹码,不把钱当钱,这大概就是所有人对邵南音现在表现的想法,跟一千九百万就只为了看看对手的底牌,这种事情就算是比尔·盖茨或者拉里·佩奇都做不出来吧? “你有一对9吗?”葛小姐看向邵南音切回英语问。 “没有。”邵南音挑眉说。 现在双方都已经推出筹码了,就只等着揭牌了,这些话自然也都能随便说了,除了荷官继续揭开公牌,其他什么也不能影响两边的胜负。 “你是口袋3?”俄罗斯大亨的俄式英语鼻音嗡嗡的,双手抱着拳杵在台上偏头盯着邵南音。 他说的“口袋3”的意思是问邵南音的底牌是否是对3,这么就刚好能跟牌桌上的单3能凑成三条的组合,他认为邵南音是因此才有底气Call的。 “不,也没有。”邵南音否决了这个猜想,倒也不知是真是假,她看向荷官说,“对了,开牌前我能暂时保留我的城堡吗?” “这么自信?”葛小姐撑着下巴看着邵南音打趣地说。 “不到最后一刻...谁又知道呢?”邵南音以同样动作看着她说。 “可以。”荷官点头,然后揭开了第五张公牌,是一张方片A。 9, 10,?10,?3,A。 这是台面上所有的五张公牌。 “没有同花。”道尔·布朗吹了声口哨。 “顺子也没有。”艾丽西亚扫了一眼牌面。 “看起来就是赌对子和三条了。”葛小姐挪开视线看向大老板。 从All in开始一直保持扑克脸沉默的大老板查罗来特安静了很久,此刻才终于抬头了,看向邵南音说:“你是口袋对子(底牌自成对子)?” “也不是,你为什么要这么问?”邵南音微笑地看着这个胖得快要把西装撑裂开的男人说。 这位英国大老板把自己的身子从牌桌上“抽”了起来,躺在了椅子上,把自己面前的底牌show开了:8和7。 “Holy...”牌桌后的观众中有人差点没管住嘴。 因为这是一副标准的散牌,跟桌面上五张牌最大的组合也不过是对10,算是烂牌中的烂牌。 但查罗来特推所有筹码的行动却是可以理解的,因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查罗来特是想赌同花,或者干脆点赌同花顺,只要最后的一张河牌开出J来,他就能以碾压之势清扫桌上的全部筹码,只可惜天公不作美,最后一张公牌是倒霉的方片9,这瞬间让他的牌面大小贬值到谷底。 这算是偷鸡失败了。 “被抓到了。”道尔·布朗嘘了一声,摇头感慨,“有些时候啊打牌就是不能上情绪...” “这牌推All in说实话...有些不理智了。”艾丽西亚小姐中肯的评价,她的牌技在桌上算是垫底左右的水平,她现在都能看出查罗来特的确上头了,对方完全没想到邵南音居然真的敢Call这个All in。 “邵南音小姐。”荷官看向邵南音。 邵南音有趣地看了一眼这位沉默不语的英国大老板,然后顺手把牌翻了出来。 9和?4。 一瞬间,全场肃静。 牌桌上的所有人脸色都诡异了起来,跟上一轮神似一般,见了鬼地看向邵南音。 反应最大的还是当事人查罗来特,他瞬间站了起来,差点带翻了手边的水杯。 他几乎都预见了邵南音会翻出一个对子来,毕竟也只有对子敢从第一轮跟他跟到最后一轮推All in,再不济对方手里也得抓一张A作为保护牌,现在也能形成A对的牌面碾压他。 但他做梦也想不到邵南音的牌会这么烂,烂到真就用一点的差距吃下了他的一千九百万All in! “Ops.”邵南音说。 “你...你...”查罗来特瞬间就站了起来,死死盯住邵南音。 其他人也默默地看向邵南音,希望邵南音说些什么。 用这样的烂牌从头跟到尾,然后甚至还赢下了这千万的单挑赌局,这只能证明两点。 第一点是邵南音真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就想拿钱赌一口气,开查罗来特的底牌,她的这个底牌在最开始的情况可以跟第一轮的翻牌前下注,但第二轮三张公牌掀开时,以那三张公牌的情况来看,她十有八九是要弃牌的。 yawenku.com 但她没有,而是违背常理地跟到了底。 这就导致所有人下意识想到了第二种可能,也是可能性最大的一个情况。 邵南音作弊了。 她从头到尾都知道查罗来特是什么底牌,甚至知道即将发出的五张公牌,所以才肆无忌惮地跟牌、挑衅,吃光了查罗来特的所有筹码。 只有这两点可能,绝无其他可能。 所以邵南音是疯子还是作弊了? 整个赌厅都陷入了死寂,无数双眼睛看着那个筹码城堡后的女人,空气降到了冰点。 “所以牌局继续?”邵南音躺在座椅上,拿起了那枚浅绿色的筹码开始在指尖旋转,毫不在乎的模样更让人看不透了。 “你认为还会有人跟你在同一个牌桌玩游戏吗?”查罗来特脸色变化了数次,最后才从牙缝了挤出这几个字来。 虽然没有证据,但以他的角度来看,几乎是彻底咬死了这个女人作弊了。德州扑克里知道有人作弊但却没有证据的最好的做法就是快速离桌及时止损,他这句话也是在提醒其他人如果不想和他一样下场,最好现在就站出来一起提出质疑,把这件事情抬起来。 “我想这里有监控,如果有疑惑可以调监控?”邵南音侧头看了一眼赌厅四处角落的监控摄像头说。 这番话让查罗来特的脸色更不好了,邵南音这种有恃无恐的态度让他疯狂在脑海里过滤着这女人可能使用的作弊手段,对照她之前在牌桌上的各种行动,却是完全找不到对应的作弊手法,查监控恐怕也没什么效果。 但片刻的思想准备后,查罗来特转头毅然决然地向荷官冷冷说道:“我想要调查监控,以及检查扑克牌上是否有特殊的记号,我怀疑这个女人作弊。” 台下一片哗然,没想查罗来特居然来真的,硬就是要杠到底。 不过也正常,不是说查罗来特输不起,因为局面实在太匪夷所思了,另一方面来说,抛开赢来的千万筹码不谈,这位大老板本身也是购买了足足两百万的筹码进入游戏的,这样以一种离奇的方式输这么多钱换谁都不能善罢甘休。 “当然可以,我已经让监控室的工作人员回调监控了,我会直接投在赌厅的屏幕上供各位观看。”荷官还没说话,不远处吧台前的维来·维尔抢先提高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他端着威士忌摇晃着里面的冰块温婉明媚地笑着说,“‘Anthem’号的一切都是公正公开的,希望大家能给予我们最基础的信任。” “难道对我就不能有点信任了吗?还是说我不包含在‘大家’里面?”邵南音半侧身子揽着椅背笑看着维来·维尔。 “当然包含,所以如果监控调查没有任何问题的话,我会礼貌地请查罗来特先生下船,毕竟我不能允许侵犯了客人声誉的无礼之徒继续待在我的船上。”维来·维尔耸肩说。 “很好的处理方式。”俄国大亨点头说。 英国大老板脸色阴沉一言不发,也算是同意了维来·维尔的解决方法,用他的牌品赌邵南音是否作弊,他觉得划得来。 赌厅里陷入了暂时的平静,但依旧不少客人还在为刚才发生的奇异赌局窃窃私语讨论着,时不时有目光汇聚到邵南音的椅背上,而她本人倒是闲得自在跟一旁的艾丽西亚和葛小姐攀谈搭讪了起来,时不时逗得两位女士咯咯笑,甚至还自掏腰包,丢了一枚最小面额的筹码给侍应让他请桌上每个人喝一杯“shaken, not stirred”的Vesper马天尼。 不出十分钟,老荷官轻轻按了按自己的黑色耳机低声应答说了几句话,然后在赌桌前抬起了右手。 场内安静了下来,所有目光汇聚到老荷官身上,老荷官做了一个引导的动作,示意大家看向不远处一块悬挂的液晶荧幕上,他从一个侍应递来的托盘里拿起遥控板按下按钮,屏幕上光线一跳开始播放起了回播的监控录像。 那正是之前德州扑克赌局的回放,贴心起见,监控室的哥们儿直接把第一场和第二场的一起放了出来,每个人都默默地看着屏幕上镜头聚焦的邵南音,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都被尽收眼底。 直到监控录像放完,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叫停,屏幕‘啪’一声归于黑暗。 “各位还有什么疑惑吗?”老荷官看向赌桌上的五位玩家。 “None.”大家都整齐地说。 没人看出有任何问题,邵南音从头到尾的举动都合乎常理,没有与任何人有过奇怪的视线接触,也没有特意地去看荷官的牌堆和对手的手牌。 起码除了查罗来特之外的每个人都觉得没有问题,而他本人...他本人还盯着那已经熄灭的屏幕脸部表情像是自己肉厂里冷冻过的猪肉一样硬邦邦的。 “看起来我不得不请这位先生离开我的船了。”维来·维尔此刻端着威士忌走了过来,在他身后跟着的是两个臂上能走马的西装黑人保安。 “不用你们请。”查罗来特在保安靠近之前就推桌站了起来,动静很大,可以看出他那随时可能爆炸的内心。 他在离开赌桌前视线依旧盯着转筹码的邵南音,向着所有玩家阴冷地留下了一句话:“我劝各位接下来多长一双眼睛...或者趁早离开赌桌。” “离开赌桌又带不走筹码,虽然搞不清楚上把是什么个情况,但我们好像别无选择只能继续玩下去了。”葛小姐还在练着自己的洗筹码手艺说道。 查罗来特一言不发地离开了,甚至没有坐电梯,而是走的应急通道,在没有抓到邵南音作弊的证据后,他现在颜面尽失连坐电梯体面离开的资格都没有了。 “好的...现在就有些头疼了,原本完美的德州人数空出了一位。”维来·维尔站在赌桌边看着空出来的空位显得有些头疼,五人德州虽然一样可以玩,但比起六人还是差点意思。 “你可以一起玩啊,试试看会不会输得血本无归?”邵南音望着维来·维尔发出了邀请。 “我的入场资格可是送给邵南音小姐你了哦,我可没有资格再购买筹码了,最多只能为你加够500万的筹码,但现在看起来你可完全不需要这点加注。”维来·维尔无奈地说。 “五个人也一样可以玩。”俄国大亨闷声说道。 维来·维尔给了老荷官一个眼神,老荷官点头然后看向赌桌说:“那先生们,女士们,赌局继续...” 他话还没说完,赌厅的远处忽然响起了悦耳的‘叮’的一声,那是电梯到达的提示音。 维来·维尔忽然抬手示意老荷官停一下,不少目光和他一起看向了电梯口的方向。 “好帅!”艾丽西亚小姐低呼,然后意识过来自己失态,轻轻用手掩住了嘴。 她是赌桌上第一个失去矜持的女士,但她绝不是这位新面孔前第一位失去矜持的女士。 走出电梯的是一个男士...或者说男孩更好,黑色的碎发,身上带着一股生冷的气息,让人觉得走出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把出了鞘的刀...而事实证明他的确带着刀! 从感应门走过后警报声呼啦啦地响,在保安的阻挡和如临大敌的注视下,他居然从西装的内口袋里抽出了一把西班牙马第尼斯匕首放到了一旁的收纳网里,眼神澹缓,感觉他交出的不是威胁性的武器而是简单的Zippo打火机什么的。 男孩一身革履西装又帅气逼人,那眉目与眼眸中全是一种女士们无法阻挡的吸引感,这一切却无法掩盖他不大的年龄,正因为如此他会引得年龄稍微大些的女士们格外的喜欢。 值得一提的是,沃顿家族的艾丽西亚小姐今年年芳22正是适婚年龄,喜欢的男士也偏于年龄较小的一类,这个男孩简直完美地踩在了她的好球区。 她发现男孩走进赌厅后就看向了她这边,以为自己刚才的失言被听到了,脸上涌起一些沱红,但却依旧十分大方自然地向着那个男孩轻轻招手打招呼。 “看起来我们有了新的...玩家!”维来·维尔看着那走来的男孩不经欣喜鼓掌。 在他的身旁,赌桌前的邵南音指尖上旋转的筹码停下了,她轻轻按着那一枚筹码仰头片刻后转头无奈地看向那个男孩。她知道艾丽西亚小姐会错意了,因为那个男孩根本看的就不是这位富家千金,他从进赌厅开始视线锁定的人就是她,邵南音。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六十章:第五层 “操。” 3x3的巨大拼接屏幕墙前,坐在人体工程学转椅上戴着耳机的奚清源如此说道。 字正腔圆的国骂,几乎和‘Fuck’有异曲同工之妙,仅差一些就能比得上“他妈的”的高度,可以看得出这位UII小队电子技术人员在看着那九块拼接屏幕上显示的画面时,情绪的略微波动。 这里是‘Anthem’号第五层,UII小队总指挥中心,五个人或站或坐在被黑色的缆线以及各类沉重的机械设备堆满的大厅内,他们都整齐地望着自己同伴面前的那巨大的屏幕墙。 在这九块屏幕上显示的正是‘Anthem’号第四层的监控录像,九块不同的屏幕播放着第四层赌厅不同角度的实时监控,大厅中央那考究的绿色赌桌上坐着的每一个人,每一个表情都被他们收之眼底。 而就现在,九块屏幕的正中心最大的那块主屏幕正跟随着那走向赌桌的笔直身影移动,第五层指挥中心中的五双眼睛也跟着他一起移动。 “No shit.” 五人中唯一的女性,同时也是UII小队里唯一的英国人,Zoé没忍住说话了:“我没看错吧?” “你是指什么?”有人问,“是卡塞尔学院新的‘S’级屠龙新星出现在了我们的船上,还是这位‘S’级刚刚当着我们目标的面提着刀走了进来?” “也许...两个都有?他难道不知道目标在赌厅里吗?” “不,我觉得他是知道的。”UII小队的一号突击位,一个黑眼圈很厚的男人揉了揉自己的眼角说道。 他此刻身上穿着穿上侍应穿的西裤,但上半身却是白衬衫罩着黑色的防弹衣,在他的手上还抓着一件侍应的西服外套,看起来原本打算的是准备下场,但现在打算也只能成为打算了。 “知道的话,为什么他还要这样打草惊蛇?他刚才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刀抽出来了吧?那把夸张的匕首。”Zoé看着屏幕里监控锁死的林年,迟疑地问道。 指挥中心里每个人都知道这个人是谁,知道他叫什么,知道他的跟脚,自然也知道他有什么能耐,因为UII小队本就是和对方属于同一体系之下,反倒是想要不认识对方才显得更不容易一些。 “说不定他真的是忘记身上还带着家伙了呢?‘S’级这种东西指不准有什么坏习惯,反正我们队长坏习惯就挺多的。”黑眼圈很重的男人弱弱地说。 “队长跟这种人怎么可能一样,别把他们两个相提并论!”Zoé不忿地瞪了一眼黑眼圈男人,后者缩了缩头,但依旧小声地念叨着:“我说的本来就是嘛...”一类的话。 听着后面队友的争执,奚清源默不作声地把3号屏幕的画面放大了,终止了他们无意义的争论。 屏幕里被放大的是电梯口收纳篮的画面,里面躺着一把造型奇特,刀身线条分明,流动飘逸的短刀,弧形的刀身全是刃口和尖刺,在刀柄的侧面甚至还有一把尖锐的副刀。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这把独特的短刀吸引了,直到有人报出了这把短刀的所有信息。 “马第尼斯短刀,早年西班牙人专门打造出来用来破甲的武器,除了刀柄外没什么地方是安全的,我记得在执行部里生产过一批这种类型的匕首,材质用的是添加了炼金材料‘龙齿钢’的碳钢打造,测试记录中最好的情况能破开四代种的鳞片,实战的记录不详。” UII小队的斥候兼爆破手,蹲在转椅边上摆弄着黏土似的白色物浑身脏兮兮的许长忆,只是抬头扫了一眼屏幕随口说道。 “谢了,活图书馆,有你省的Google了。”一身战术装备绷得匀称腰肢挺拔的Zoé站直在屏幕前,双手环抱,直视屏幕里的搅局之人烦躁地说,“如果我没看错,他是当着目标的面摸刀子出来了吧?用你们中国人的话来说,这应该叫打草惊蛇?” “不,我们不管这叫打草惊蛇,我们一般管这叫撞阵冲军。”许长忆纠正,“或者贯颐奋戟也可以。” “唔,这是破甲专用的匕首?那今晚似乎能被他破的甲不多啊。”黑眼圈男人盯着那把匕首语气低弱跟没力气似的说道,“你们说小玲留在那里会有危险吗?” “别傻了,小玲不会有危险,他是冲着目标来的,那条四代种龙类!” 奚清源低头轻轻揉了揉太阳穴,“...果然和霜繁说的一样,都乱起来了。” “你等等,队长跟你说过今晚会发生什么?”Zoé忽然转头看向奚清源,听见这句话,房间里所有人都看向了奚清源。 “没有。”奚清源撇了其他人一眼,“只是在任务前我们聊过这次情况可能会有些麻烦而已...谁都能看出现在我们麻烦大了。” 他又盯着屏幕里的林年皱眉说:“这‘S’级是疯了吗?就这么直接地出现在龙类的面前,巴不得对方知道他来抓他了?” “所以他之前在上电梯的时候你就该把电梯停掉的...甚至你就不应该让他上船的!”Zoé抱怨,“这艘船不是应该只有收到邀请函的人才能上船吗?他们到底怎么上船的?” “他们有邀请函。”奚清源说。 “你发的?”Zoé见鬼似地看向奚清源。 “你说呢?” Zoé顿了一下,想了想,抽起了自己搁在一旁墙边的“巴姆洛克反异种重型狙击枪”顶在了奚清源的后脑勺上。 “那我就当是你发的了,不然他怎么可能正大光明的上船?他甚至没有用他的‘刹那’潜入!我们可是从监控录像里亲眼看到他是通过正规的邀请函上船的,行动里所有的邀请函可都是你发出去的。” “你神经病啊,要犯病也别挑现在犯病。”奚清源怒骂了一句,头也不回就拨开了自己队友的枪口,“我也是和你们一样看监控录像才注意到他上船了的!我觉得我是傻逼吗?” “你不是傻逼,你是乐子人,如果是你的话你应该很乐意看到队长和另一个‘S’级碰面的场面。”Zoé冷冷地说。 他们都是合作了数年的队员,自然知道彼此的性格,在Zoé看来奚清源很有嫌疑去刻意造成这种麻烦的场面,就为了能看个乐子。 奚清源一愣,然后破口大骂:“那也不是这种时候,都要收网了,谁想放这么个炸弹上船?我会拿你们的命开玩笑?” 所有人都沉默了,因为奚清源说的在理,理智正常的人都不会在这种类型‘A’的龙类缉捕工作上放这么一个堪比炼金炸弹的极度不稳定因素入场,奚清源虽然是乐子人,但好歹也是UII小队的队员,不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他们都沉默着抬头看着屏幕,上面那个年纪不大相貌英俊美型的年轻男孩他们几乎都认得,对方算是UII小队里各位的校友,但在UII小队的任务中别说是他们的友军,就算他是他们的亲爹也必不可能放他上船——因为他们太了解监控屏幕里这个走路带杀气的家伙到底意味着什么了! 林年。卡塞尔学院‘S’级学员,被当今秘党誉为‘天命屠龙者’的屠龙新星,新时代混血种的领棋手,龙王坟墓的种碑者,旧时代棺木的洒土人——这些头衔有多花里胡哨,UII小队的全体成员就有多麻爪,因为在他们眼里林年其实就跟两个字化身等号——麻烦。 天大的麻烦。 林年是个麻烦,这在执行部的圈子中算是出了名的,不在于他的能力以及名头,只在于他那经典的不稳定性。 是的,不稳定性。 在执行部的规章制度中,高效、冷静以及纪律永远都是三条居高临下的铁律,任何合格的专员都必须遵守这三条准则,尤其是最后一条的纪律。 出入过部队的人都知道,在任何国家的军队中,纪律永远是不可挑衅的红线,挑战纪律的后果就是军令惩处。 执行部就是军队,属于秘党的军队,执行部的专员就是军人,必须完全服从命令的军人。 但在这支军队里,林年就是一个异类,因为他从加入执行部开始,或者说进入卡塞尔学院开始就一直在挑衅纪律和规则,在他在诺玛记录在册的二十三次外勤行动中,拢共有三十五次违抗执行部命令私自行动的记录。 超过152%的违规记录,震撼了执行部前后新老前辈一整年(林年加入执行部的时间恰好一整年),这个家伙的抗令记录稳居执行部历史第一,恐怕以后也会是牢牢地稳坐第一宝座。 如果换任何一个专员只要违抗哪怕一次执行部的命令,那么当他回到执行部的时候就是他受到党规惩戒的时候,轻则是开除专员身份,重则被质疑忠诚被投入审讯。 但林年不一样,他过得很好,始终都过得很好,而且一如既往我行我素。只要他出现的地方必然情况失控,所有精心准备的计划都会化为泡影,转为一场完全听天由命的生死时速游戏,最他妈操蛋的是这个男孩很擅长玩这种游戏,总是赢,无一例外!所以信奉强者为尊,精英为王的卡塞尔学院里对这个男孩的舆论向来都是正面到极致的。 可在执行部这种体制内的人就完全不这么看林年了,他们暗地里视林年如瘟疫和灾星,就算每个人都认可林年的实力、个人魅力以及认可他保护你后背时的安心...但每个人其实打心底里都悄悄有着同一个想法——甘霖娘啊,能按部就班照计划行动,谁想莫名其妙来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时速啊? 就奚清源这位电子技术人员的情报网所知,根据诺玛的记录,上一次林年的活动地点是在中国的一个滨海城市,而在不久之前那座城市就经历了一场怎么看都诡异到极点的局部超级地震,当地损失惨重,更是谣传出的疑似龙王出没的传言。 奚清源不清楚那场乱子里学院到底是得利了还是吃亏了,但他很清楚,无论最后结果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制定那场任务的计划人都绝对没他妈想过那座城市会爆发一场9级地震的灾难! 而现在,这位“大神”站在了‘Anthem’号上,还介入了他们的任务里,接下来的情况可想而知... “队长呢?”沉默了许久,Zoé开口问道。 “他好像说他去上厕所了。”黑眼圈男人说。 “这个时候上厕所?” “队长说他昨天在密歇根湖边吃了不少新鲜海鲜有点闹肚子。” “密歇根湖哪儿来的海鲜?” “是啊,我才跟他说他被骗了,你看,这不就闹肚子了。”黑眼圈男人理所当然地点头。 “先不管队长了,队长要做什么不需要人管,也没人管得着,我们做好我们该做的就行了。”奚清源缓缓说道。 几个人都安静了片刻,但脸上都有些躁动,Zoé最为明显,时不时看向房间门的方向,如果是平时,他们的队长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让他们消停起来,放空一切焦虑按照一个声音的指示行动,但现在他们的队长却反常地消失了,只留下他们在这里乱成一团麻。 “心理专家,你怎么说?”Zoé忽然偏头看向左侧。 一个穿着棕色风衣,戴着半框眼镜的男人微微前倾身子右手搭在奚清源的座椅靠背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他是这个房间里的第五个人,但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开口半句加入队友们的争论。 男人盯着屏幕半晌,才说:“他不会动手的。” “你确定吗?‘S’级可不是什么正常人,这种血统优势基本都是神经病!你能读懂神经病的微情绪吗?”Zoé问。 男人没有回答Zoé,只是默然地继续观察着屏幕里的男孩,许久后才说:“起码现在不会动手。”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六十一章:验牌 “新玩家,怎么称呼?” 在这个新出现在赌厅的客人即将走上德州扑克的赌桌时,一个人影抢先拦到了他的面前,那是维来·维尔,他举着一杯不知道从哪儿顺来的香槟站在了这个男孩的面前,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问好。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个规矩在哪儿都是适用的,所以维来·维尔的面前,这个看起来来势汹汹的客人也是停下了脚步,上下打量面前这个留着铅笔胡子的男人,那焗油的头发前垂落的一根弯卷儿的发丝让他看起来又流氓又绅士。 “林年。” 维来·维尔如愿以偿地在这个男孩口中得到了一个名字,也就是这个名字被耳廓收集,到达鼓膜传递到内耳,经由大脑解析与记忆发生对比后,他的童孔在瞬间放大了,但又在片刻后收缩汇聚目光到了面前男孩的脸上。 “林年先生吗?初次见面。”维来·维尔的语气、动作和姿态没有丝毫的停滞,依旧那么自然让旁人看不出任何纰漏。 可没想到的是他面前的男孩扫了一眼他就澹澹地说,“初次见面?对于我来说可能是,但对于你来说就不见得了。” “说笑了,这是什么话?”维来·维尔笑着摆手,侧开头看向远处筹码管理处的工作人员招手,“拿一些筹码来...林年先生要兑换多少筹码?” 林年看着这个似乎察觉到自己洞悉了他童孔变化和激素分泌异常,果断和他避开目光相接的男人说:“最少可以兑换多少?” 维来·维尔没有亲自给林年解答,而是看向赌桌上的老荷官,老荷官也心领神会地放下手中的扑克堆,从头到尾为这位新客人介绍了一遍赌场第四层的规矩。 在聆听完规则后,林年看着端着一盘最低两百万保底筹码走来的侍应说:“似乎我来的时间有点晚又有点赶巧了,这样不会对之前的人不公平吗?” “你是指你一来就直接参加了最后一轮的决赛局吗?”赌桌上的资深赌客道尔·布朗先生轻轻按了按自己的黑礼帽,“如果是担心这点的话大可不必,与其说对我们不公平,现在的局势真正不利的人应该是你吧?” “为什么会这样说。” “嗯...你似乎不太理解德州扑克的游戏方式?” “看过别人玩过几把,知道基本规则。”林年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向侍应简单做了个手势,然后走上了巨大的赌桌前,顺势坐在了已经离席的英国大老板的位置上,侍应也心领神会地默然将托盘里面额两百万欧元的筹码堆砌在了他的面前。 维来·维尔见林年已经入场了,也不再搅局,悄然退回人群中静观其变,但他现在的脸上也再不付之前欣赏赌局时那么轻松和洒脱。 “Rookie(菜鸟),如果我们两个人玩石头剪子布的游戏,赌身家,但你我的财富积蓄相差整整一百倍,你觉得最后破产的人是谁?”道尔·布朗有趣地看着这个似乎什么都不懂,但却有着谜一样自信的年轻人坐在了自己身旁。 “德州扑克变向也是个比身家的游戏,在水平技术差距不会过大的情况下,谁的身家丰沃,谁的赢面就越大。信息博弈的游戏总伴随着系统性风险,你的身家就是抵抗风险的资本,身家越大你的容错率就越大,你的押注心理以及博弈过程也越容易被推导出来,同时也会导致你成为牌桌上被针对的对象。”道尔·布朗手指间松落下几枚筹码,“...你信不信就算现在赌厅开放重新兑换筹码的资格,也没有多少人会愿意入场?” 林年扫了一眼赌桌上每个人面前的筹码,就算最少的也拥有超过一千万价值的筹码堆,在财力过少的情况下他天生就失去了“诈唬”和“All in”的优势(一),德州扑克的牌局里变局千万,要考虑的情况不止是自己的牌力,对手和自己的财力也是引导输赢的重要条件。 “嘿,你这是在劝我们的新客人知难而退吗?”牌桌上林年右侧坐着的葛小姐把玩着筹码看向道尔·布朗问。 “你可以当我心软,见不得新手冒冒失失地撞进屠宰场里。”道尔·布朗摊手。 “我以为像你这样的资深赌客会哄人家上桌跟哄人家上床似的急性,哪儿有把‘鱼’往湖里赶的说法。” “哪里的话,不过现在说这些已经迟了不是吗?”道尔布朗耸了耸肩,林年已经坐在赌桌上了,两百万的筹码落在茵绿的赌桌上时就已经卷入了赌池之中,想要退回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这家伙基本上算是等林年已经入局了,不可能收手反悔时才“贴心”地给他讲解了原因,又在新手的面前显摆了知识,又不怕新到手的‘鱼’跑掉了,虚情假意、假仁假义莫过于此。 “第一局就别太针对了?给新手一个‘诈唬’的机会?别动不动就咬别人,搞得人家不愉快了,牌桌上的氛围也不太好。”葛小姐善意地提议。 “我从来不做欺负人的事情。”艾丽西亚小姐微笑着复议。 “这算是明目张胆的非法伙牌吗?”道尔·布朗有些夸张地说,“原来德州扑克除了看财力和牌力说话之外还有脸力的说法啊?两位女士你们这是看脸力说话的吧?” “我不是来赌牌的。”林年说话了。 “不是来赌牌的?那拿这两百万筹码只是为了听个响儿玩吗?”道尔·布朗似乎十分有兴致跟这个奇怪的中国男孩闲聊。 “你的话似乎有点多了。”林年说道。 “Ops,如果想要安静一些的牌桌,或许你可以适当地减少一些人数?”道尔·布朗被这样冷澹地杵了一下,立马摊手后仰躺在自己的椅背上说了句玩笑话缓解尴尬。 牌桌上其他人都无声地笑了笑,唯独林年默默看了一眼赌桌周围有些群聚的观众宾客,以及桌上这些数量有些过多的玩家,心中倒是认同了道尔·布朗的这句话。 “筹码输光了就必须离开吗?”林年看向荷官问。 “是的,先生。”背负双手的荷官点头。 “那他们?”林年看向那些围观的衣装华丽的宾客们,不少人都在看着他这边窃窃私语。 “赌桌上的玩家们允许他们留下来观赏牌局。”荷官解释。 “我明白了。”林年回答,然后看向了赌桌的对角位,在那里坐着的是从他出现到现在一直一言不发没有加入话题的人。 邵南音没有看林年,只是低头转弄着那枚绿色的筹码,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不喜欢人多的地方?”道尔·布朗看向林年随口问。 林年没有转移视线,也没有回答他,而是开口问荷官:“我能验牌吗?” “验牌?” 牌桌上的其余人表情都微妙了起来,虽然说赌局玩扑克验牌这种事情很正常,但也要看场合分时间的,这艘船上的私人赌厅的规格就不用多说了,桌上的大家都是体面人,虽然暗地里怎么想的不谈,但起码表面上对于主办方的权威和公正还是得信得过的。 但这新人一来就开口要验牌,摆明了的是落主办方的面子。 赌桌上安静得很,没人提出异议或者嘲讽林年不懂事,因为在林年来之前这张赌桌上才发生过一把令人无数人耐人寻味的牌局(②),不少人心里其实已经有些了少许怀疑的种子,但只是没有机会给它们生根发芽,现在倒是有人直接给了一个让这些想法蠢蠢欲动破土而出的机会,他们没有理由急着跳出来唱反调,都在静观其变。 “当然可以。”荷官的表现也相当平和,赌桌上的玩家要求验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如果赌场拒绝反倒是会让人产生质疑。 “验牌的过程必须公正公开,请问先生可以接受吗?”荷官的意思是林年的验牌举动必须在所有人的见证下进行,以免验牌反倒是变成了作弊。 林年点了点头,牌堆被荷官探身跃过大半个赌桌放到了他的面前,他单手把牌堆正面朝上放在赌桌上,手拇指轻轻按住牌面将整幅扑克牌在桌上划出了一个优美的半弧,每一张花色数字不同的扑克都呈现在了灯光下,只是不到一秒,他又手一抹收拢了所有扑克牌,递回给了荷官:“牌没有问题。” 这验牌验了个寂寞。一旁的道尔·布朗心想,但也没把这个想法说出来,但看向林年的眼神也不免地轻视了一些,心里默默认定林年就是个来第四层玩玩的有钱人家的孩子罢了,这个年纪的年轻人想要在漂亮女孩面前招惹眼球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我们可以继续开始了吗?”荷官看向其他玩家。 没有人发表意见。 荷官颔首,然后熟练地洗切手中的扑克,“林年先生下大盲注20,000,道尔·布朗先生下小盲注10,000,大小盲注每十五分钟翻倍(三)。”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六十二章:冤家牌 翻牌前阶段。 荷官将牌一一发到六位玩家的手中,(小盲注应该是葛小姐,上一章结尾已改正)枪口位的道尔·布朗拇指刮了一下自己的两张底牌扫了一眼,手指轻轻敲击桌面选择过牌。 后面的几位玩家,包括之前两局都表现异常出色的邵南音在之后也清一色选择了过牌,在绕了一圈回到了最后说话的林年。 他看了一眼其他人的目光,然后也用食指轻轻点了点桌面:“check.” 没闹出什么幺蛾子,这倒是让桌上的玩家们以及后面的宾客有些遗憾,似乎前两局的精彩局面都是意外,到了第三局都开始保守起来了。 第一轮六个玩家全过牌,也不知道是有人在放长线钓大鱼,总之进入翻牌环节。 三张公牌翻出,梅花q,黑桃10,方片8的彩虹面,同花的几率减少。 道尔·布朗再度拇指翻看了一下自己的牌,红心q和梅花10的两张底牌,这个牌面他已经中两对(two pairs)了,即两张相同点数的牌,加另外两张相同点数的牌。 他手指点了点筹码,然后选择了一个一般数额的押注,一片蓝色筹码也被他轻轻推出:“十万。” 顺位的邵南音没有看自己的牌,也没有看桌面的公牌,她在看林年,桌上的其他人也注意到了她在看林年,不过也没人对此表示评判,因为邵南音大可能是在通过表情分析自己的对手,这种行为无可厚非。 “call.”邵南音丢出一片蓝色筹码跟了,手指轻轻在自己的两张底牌上摩挲。 “call.”俄国汉茹科夫斯基看了一眼自己的底牌,是一对口袋对子,梅花8和红心8。 这已经和桌面上的公牌组合已经中了三条了,甚至还有机会等后两张公牌翻出来,博一手只输同花顺和四条的full house,即满堂红(三张同一点数的牌,加一对其他点数的牌,也就是《赌侠》中的名梗:同花打不打得过full house?)。 没理由不跟,其实茹科夫斯基还可以进行尝试性的加注,但他们没有这么做,可能是担心吓跑了其他人,毕竟这个牌面有出顺子的几率,贸然加大注其他玩家可能直接就跑了。 正常情况下他是会加注的,但就他前两局观察下来这一桌的其他玩家的打牌习惯,他决定等到转牌阶段在慢慢下套,毕竟三条固然赢面很大,但也不是绝对,如果转牌真出了full house,他就可以放手下注了。 后置位的艾丽西亚在看了自己的底牌后也选择了call,不过到了葛小姐倒是干净利落地弃牌跑了。 “牌都这么好啊?”葛小姐把牌丢去荷官手中看了一眼跟注的人,“看来这局挺有意思的。” 顺位到林年这边说话,林年看了一眼茹科夫斯基。 也就是这瞬间还在观察其他人表情的俄国人忽然浑身上下涌起一股恶寒,那西装中包裹的壮硕肉体狠狠地打了个冷战,动作大到略微抖动了身下的椅子,就像棕熊打了个喷嚏一样。 茹科夫斯基突然抬起头四处看,心中莫名升起了一股澹澹的惶恐,他上一次出现这种感觉的时候还是在俄国自己的对头试图用汽车炸弹杀死他的时候,他看着自己的汽车在不远处化成一股火球的瞬间,那股恐惧感让血管一寸寸,使人就算裹在温暖的大衣里也遍体发寒。 “加注,二十万。”这时,茹科夫斯基听到对面新来的年轻人说道。 当桌上有人加注时,其他人必须跟注到加注的数额或者继续反加注下去,否则就只能弃牌放弃这一局游戏。 两张蓝色筹码丢出,其他人的表情没多大变化,毕竟看过之前邵南音疯子似的all in,现在再看这一手简单加注都不会有什么大反应。 “新手运好像都挺不错的?还是真急着抽光我们筹码淘汰我们所有人?”道尔·布朗摸了摸自己的底牌随口说着没有营养的垃圾话,想看看林年的脸色,但很可惜的是林年表情从头到尾都是那么冷澹,有种扑克脸的感觉看不出任何东西。 天顺?可能性不大,道尔·布朗倾向于他在诈唬,从之前林年上桌前的言行举止来看,极有可能一切都是在作秀,为的就是这种时候诈唬。 他底牌是已经中了两对了,没理由被林年加注吓到,这是打经典德州,又不是打短牌德州(德州扑克变体游戏去除了2、3、4、5四种点数的16张牌,只留下36张牌进行博弈,更多几率出对,更大几率出顺,同花几率变小),天顺的几率应该...不大? “call.”道尔·布朗选择跟注。 “call.”邵南音秒跟注,几乎都没有犹豫。 不过其他人也没法从这方面分析她的牌面,一是她的桌面很深,现在丢出去的这点筹码完全可以当摸清楚对手习惯的学费,二是这女人疑似不把钱当钱的疯子,加注和跟注完全没有逻辑可言。 “call.”茹科夫斯基整理了一下情绪回到牌局,他羊装思考了半分钟,然后跟注。 他乐得见到这个场面,急着加注的主导位在别人手里,他更好隐藏在跟注中利用自己的大牌一口气吃下到时候所有的底池。 艾丽西亚小姐侧头也是思考了一会儿,然后也跟注了。 底池快速上升中,荷官收拢所有的筹码,翻开了第四张公牌,进入了转牌阶段。 公牌:梅花q,黑桃10,方片8,方片7。 赌桌周围的宾客开始发出议论声了,因为这个公牌太危险了,连接性实在是太强了,出顺子的几率飞速扩大。 第二轮开始,该小盲注的葛小姐说话,但由于葛小姐弃牌,所以顺位该大盲注的林年说话。 “五十万。”林年继续抬高下注,丢出深红色筹码。就这么一两下,他几乎已经丢出去自己一半的筹码了。 道尔·布朗这个时候终于陷入沉默了,嘴里没有垃圾话了,其实从上一轮的跟注情况来看,他已经开始考虑自己手里的两对究竟值不值得他继续跟注了。 所有人跟上林年的加注跟得都这么积极,指不定真有人手里抓着顺子,就算林年是在诈唬,但只要有人真的有顺或者三条,他就得血本无归。 算了,这把枪口位的位置的确差了点,这局小亏一些及时止损得了,他能跟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fold.”道尔·布朗丢出手牌弃牌了。 到了邵南音这边说话,果不其然,还是秒跟:“call.” 接下来该茹科夫斯基,手里抓着三条的他面无表情,但心里那张藏不住的脸却是眉头都快拧出水来了。 他看了看林年又看了看邵南音,这两人的表现简直就跟明摆着告诉其他人他们有顺一样,那股老子最大天第二的气势都快压不住了。 跟还是不跟? 茹科夫斯基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跟,这种牌面没人推all in他几乎是跟到底的,就算输了也得跟,不仅要跟,他心里还略微起了试探的心理进行了一个加注。 茹科夫斯基丢出了一张纯白色的筹码,这也是牌桌上当前额值最高的筹码。 “rise,一百万。”荷官说。 说话权到了后置位的艾丽西亚小姐,艾丽西亚小姐深思熟虑了一会儿,还是摇头选择了弃牌,同时她还顺手在弃牌时把自己的牌亮了出来,居然是口袋a,一张红桃a,一张黑桃a。 口袋a弃牌的情况十分少见,毕竟底牌双a已经是德州扑克最大的底牌了,但现在被这种危险的公牌和高加注的局面逼迫,她还是只有弃牌,不得不说十分舍得。 又该林年说话,他丢出去了筹码跟上了茹科夫斯基的加注,邵南音也直接秒跟。 游戏继续进入最后的河牌阶段,最后一张牌翻出,居然是一张梅花a。 公牌:梅花q,黑桃10,方片8,方片7,梅花a。 “啊。”艾丽西亚苦笑出了声,在她身后的宾客们也发出了不小的热议。 如果她没有弃牌,她现在就是三条a了,但很可惜这条a出的时间太晚了。 “三位玩家,林年先生,该你了。”荷官伸手示意林年说话。 此时林年台上的筹码也没多少了,他也没有废话,什么都不说,只是推出了所有筹码。 在推出筹码后他看向了邵南音,低垂眼眸,手指轻轻敲打桌面,对方也只是看了一眼他的姿态,就读懂了那潜在的意思,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all in,八十万。”荷官说。 茹科夫斯基没有什么反应,因为林年从来都不是问题,这男孩的台面不过就两百万,就算真让对方拿到顺子,他三条输掉牌局顶多就输两百万,他手里足足三千万左右的筹码,完全输得起。 但问题就在于邵南音,这个邪门的中国女人手里抓的是什么牌?从头跟到位,完全没有任何犹豫,是凭借着自己的筹码多在诈唬,还是她真的拿到了大牌?接下来她会继续跟注吗? 茹科夫斯基觉得对方没理由不跟注,在邵南音下注前他就在桌上数好了八十万的筹码准备跟注了,但接下来邵南音的话却让他拿筹码的双手抖了一下。 “rise,两千九百万。”邵南音说,然后她又转头对荷官说了一句所有人都熟悉的话,“我能在开牌前保留我的城堡吗?” “是的,您当然可以。”老荷官对着这个女孩理所应当地用上了敬语,因为他当荷官这么多年来从来没见过这么疯的女人。 “all in,两千九百万。”荷官说。就像念出皇帝的圣旨,那短短几个单词堆砌着如金色洪流般的恐怖财富。 “你这是在挑衅我。”茹科夫斯基骤然扭头,看着身边的邵南音面无表情地说。 他用的是陈述句,因为他所说的的确就是不争的事实。 正常来说林年all in不过八十万,邵南音随便丢八十万就能跟注,然后茹科夫斯基继续跟注八十万就到了开牌比大小结果的时候了。 但现在邵南音莫名其妙地进行了一手加注,而这个加注的筹码输了也充满恶意——只针对她的下家茹科夫斯基的恶意,因为两千九百万正好是这个俄国天然气大亨现在桌面上所有的筹码。 “你可以不跟。”邵南音偏头看着这个俄国大亨微笑说,“就跟道尔·布朗先生说的一样,我喜欢给新人面子。” “这和你挑衅我有关系么?”茹科夫斯基没有听得懂邵南音这句话的含义,台面上也没人能听懂,只有林年默然地等待着开牌。 “没关系,不跟就弃牌,别耽搁时间。”邵南音说。 说罢后她停顿了一下,又用俄语吐出了一个单词。这个单词一出口,茹科夫斯基的额角就绷起了一抹青筋。 现场能听懂俄语的人不多,但林年恰好算一个,他漠然地用手指轻轻地敲击桌面没有去看茹科夫斯基的反应,但想必被一个女孩冷澹地骂“孬种”,是个俄国男人都不会好脾气到哪里去。 荷官第一时间对邵南音发出了警告,作为资深荷官,这位英伦老绅士起码懂得四种以上的通用语言,俄语恰好也在其中。他对邵南音提醒,这是第一次警告她发言不当,如果还有第二次,那么他将不会警告,会直接请安保人员带她离开牌桌强行收走参加游戏的资格。 邵南音对此没有表示,只是澹笑地看着身旁表情铁青的茹科夫斯基,原本一直表现稳重的俄国大亨只是短短的几句交谈,现在情绪就莫名地到达了阈值!好像邵南音的一番话戳中了他情绪的爆点似的。 激将法?还是在用垃圾话诈唬? 几乎每一个人都盯着邵南音的表情,试图分析她现在到底在想什么,同时也期待着茹科夫斯基的下一步动作。 茹科夫斯基抬起手,他的臂展很长,臂围也粗壮到一个惊人的程度,在举起时肩部的西装被拉扯着绷出里面令人生畏的线条,赌桌顶上的灯光都被遮蔽了少许,阴影遮挡在一旁的邵南音脸上,不过她依旧保持着从容,把玩着自己指尖的筹码,一点也不担心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糟糕的事情。 在邵南音身旁的老荷官几乎第一时间准备靠过去阻拦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暴行,但茹科夫斯基快人一步落下了自己的手。 这抡圆的胳膊没有打在了身旁这个女孩身上,在风声中每个人耳边都响起了筹码倒塌碰撞的哗啦声,那是价值两千九百万的筹码一口气被抽进了底池里。 “call。”茹科夫斯基一挥手扫垮了自己的全部筹码散漫整张赌桌,他盯住邵南音脸色森冷地说,“如果你想激怒我,那我恭喜你做到了,我要看你的底牌。” 邵南音手撑着下颚歪头看着她,倒影着俄国人的眼眸在灯光的折射下有着好看的漫漫金色。 荷官停住了脚步,看着满桌散乱的筹码,沉默了片刻后站回原位,收拢了所有筹码,然后说:“茹科夫斯基先生,all in,两千九百万筹码,请各位开牌。” 茹科夫斯基掀开了自己的牌面,口袋8。 荷官将两张底牌拿到面前,推出五张组合最大的牌:方片8,梅花8,红心8,梅花a,梅花q。 “three of a kind(三条)。” 在围观客人们的低呼中,茹科夫斯基面无表情地看着邵南音:“开牌吧。” 邵南音没有动作,只是向这个脾气不太好的俄国大亨仰了仰头,示意他看向桌对面。 茹科夫斯基转头看了过去,然后人怔住了。 在林年的面前,两张底牌被翻了出来。 黑桃j,梅花9。 荷官将两张底牌拿到面前,重新组合出最大的排序:梅花q,黑桃j,黑桃10,梅花9,方片8 “straight(顺子)。” 德州扑克里同花顺最大,而后依次是四条,满堂红,同花,顺子,然后才是...三条。 可这又如何?茹科夫斯基只是愣神了一瞬间,但立刻反应过来了,林年all in不过八十万,在底池中的总筹码也就两百万,在这种局面下就算让林年赢了,他也不过只能从邵南音和茹科夫斯基各赢两百万,下多少注,赢多少钱这是规矩。 茹科夫斯基正松了口气,准备语气冷澹地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听见荷官又说:“straight(顺子)。” 为什么荷官报了两遍牌面? 茹科夫斯基扭头回来,然后看见了让他呆滞的一幕。 他看见了邵南音慢悠悠地亮出了底牌:红桃j,红心9。 和林年的牌面一模一样大,自然,他们最后组合出的公牌大小也是一模一样的大。 “straight平手,three of a kind出局。”荷官说。 “他的筹码不够赢你,但我够啊。”邵南音幽幽地说道,她的视线扫过桌上表情愣神的玩家们,“...只能怪你们运气不太好吧,有人已经不耐烦想加快牌局速度了,我也只能奉陪咯,总有人要遭殃,但这个人绝对不能是我。”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六十三章:对峙(二合一) 天然气大亨茹科夫斯基离场了,他走得很不平静,沉稳的表面下有一颗暴熊的心,两个保安都差些没有摁住他。 没有人可以接受这样戏剧性的退场,所以理所应当的,和之前的查罗来特一样,他也认为邵南音作弊了。 不过不同于查罗来特只能无谋地翻看监控录像,这次这位俄国大亨说出了一种疑似邵南音作弊的方式,也就是伙牌。他觉得邵南音和林年这两个中国人一定私下建立了伙牌的舞弊关系,用不为人知的方法对应了暗号下套联手挤走了他。 但很可惜的是现场没有任何人可以拿出证据证明伙牌的存在,自然而然的茹科夫斯基也避免不了在不体面的抗议后被请下船的结局。 两个相同大小的顺子挤走了三条,这种局面几乎只能在电影的剧本里才会出现,皇家同花顺的震撼感都没有这种场面来的夸张,这惹得牌桌下的观众们讨论越发激烈了起来,直到荷官出声提醒才制止了越发沸腾的大厅。 公池中的所有筹码由两条等大顺子的邵南音和林年平分,而茹科夫斯基全推的那两千九百万筹码,则是八十万属于林年,剩下的两千一百万属于邵南音,这让邵南音的筹码多到了一个令人心惊胆战的地步,那座筹码的城堡在增钻添瓦后愈加的豪华、高耸入云。 游戏还在继续,但就如邵南音在茹科夫斯基离座前说的那样,有人并不喜欢冗长的牌局,所以接下来牌局的进展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提速了。 继茹科夫斯基之后最先出局的是道尔·布朗,这个专业的资深赌客,谁也没有想到他会是第一个先输光筹码的人。 道尔·布朗不是因为某一次的冲动推出All in导致输掉所有筹码的,在茹科夫斯基被一局清盘之后,场上再也没有人有胆子推All in了,这就好像是一种魔咒,无论手拿多大的牌,只要敢跟重注就必然会输给邵南音和林年两人之一。 因为邵南音和林年这两个人在今晚的牌桌上就像有魔力一样,逢赌必赢。 是的,逢赌必赢,这个世界上无数赌客梦寐以求的词如今在两人身上得到了最好的表现。 牌桌上,林年和邵南音这两个人押注和弃牌的规律完全不需要观察,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想着掩饰过自己的打牌节奏——要么弃牌要么通吃,这就是邵南音和林年从头到尾的游戏方式。 当新一轮的两张底牌发到他们两个人的手中时,他们只会有两个选择,要么干脆利落地弃牌,要么就跟注到底,跟到所有玩家都选择弃牌,他们独揽筹码,或者某个玩家上头后跟他们跟注加注solo到河牌阶段,然后在翻牌时惨败给刚好大过自己的底牌。 但聪明的人此刻会提问:如果邵南音和林年同时下注最后谁会赢呢? 答桉是他们两人从来都同时下注。 除了第一轮两人的底牌和公牌组成同大的顺子,瓜分了底池以外,接下来的所有轮牌局里只出现了三种情况:林年弃牌,邵南音下注,邵南音赢得本轮游戏;林年下注,邵南音弃牌,林年赢得本轮游戏;林年和邵南音都弃牌,其他随即一位玩家赢得游戏。 道尔·布朗是这个牌桌上最会玩德州扑克的玩家,所以他也是最快离桌的一个。 他喜欢博弈,也喜欢分析人的心理,更喜欢利用公牌以及自己的底牌通过概率学计算自己这把游戏获胜的几率,这是一门博大精深的学问。 德州扑克能够长期存在并且受到世界的欢迎最大的原因在于其可以通过计算达到长期的盈利,计算胜率是一个初级玩家转进为进阶玩家最必要的一关。 道尔·布朗的概率学学得很好,所以他也是走得最快的,在自己面前的筹码雪崩一样滚落进底池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过来一个问题:无论自己的底牌是什么,公牌是什么,只要林年和邵南音其中一人在拿到底牌没有做出弃牌动作的瞬间,那么对方这场的胜率就是百分百。 他分别用口袋A输给了林年的同花,三条8输给了邵南音的三条三条10,AK又输给了林年的对6,输得最大的还是当属最后一轮的四条K输给了邵南音的同花顺。 当公牌被掀开时,邵南音的同花顺被荷官平静地念出,他抬头看向那个女人的眼睛里都充满了不可置信。 理所应当的,道尔·布朗成为了牌桌上第三个认为邵南音作弊了的人,但很聪明的,他没有当着所有人的面站起来进行控诉,而是十分有礼貌地起身脱下黑色的礼帽对邵南音和林年分别弯腰敬了个礼,施施然走下牌桌,进入了宾客的人群里成为了观众之一。 “你觉得谁的胜面比较大?邵南音的,还是林年的?”道尔·布朗才走入人群,就立刻听见身边的一位女士这样问道他。 道尔·布朗转头一看,发现自己身边站着的是一位格外动人美丽的中国女孩,为她的美丽愣神片刻后才回答:“我想都一样吧,毕竟他们两个还没有正面下注过...女士请问你的名字是?” 年轻的中国女孩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他,默默地注视着赌桌上被灯光照亮侧脸的林年。 又一轮牌局开始了,现在桌上的大盲注来到了惊人的64万,这意味着这场赌局已经快过去一个半小时左右了,以指数级增加的盲注会让这场豪赌在两个小时后到达1000万级别的盲注,筹码不足盲注数量的玩家将默认失去游戏资格。 现在牌桌上还有四位玩家,从牌桌中间位的老荷官顺时针方向分别是邵南音、艾丽西亚、葛小姐、林年。 筹码的数量邵南音目前以7600万的数目领先,其次是林年面前的4900万,而接下来轮到葛小姐时筹码数量则是与前两者相比相形见绌的1400万,最后的艾丽西亚小姐更是只有寥寥300万的筹码。 这意味着再过15分钟,当大盲注翻倍到128万时,艾丽西亚小姐可以游玩的局数不超过三把就会因为筹码不足以投入盲注失去游戏资格。 所以在这一回合,一副足够好的底牌发到艾丽西亚小姐手中时,她选择了翻牌前阶段就All in。 “All in,300万。”荷官收拢艾丽西亚小姐推出的筹码,看向葛小姐。 葛小姐看了看自己的底牌,涂着深红色指甲油的指甲轻轻点击着自己底牌的背面,闭眼思考数秒后丢掉了自己的底牌。 “Fold.”荷官收起掷出的底牌说。 围观的宾客们议论纷纷,葛小姐这一手弃牌很果断。 能Check就Check,能跑就跑,在林年和邵南音有人跟注的情况下直接弃牌毫不犹豫,在两人都弃牌的情况下又立刻敢打敢拼,这才让她的筹码在这一个半小时内...多了一百万。 没有人嘲笑葛小姐胆小的玩法,相反人群中不少人还对这个中国的硅谷精英称赞有佳——几乎所有人都和葛小姐一样默认林年和邵南音作弊了,只要两人下注,那就放聪明点,能跑就跑吧。 至于举报林年和邵南音作弊? 之前的茹科夫斯基和查罗来特就是例子,监控录像随意你查看,扑克牌也任由你检查,只要能找到问题那么荷官就会给你一个满意的后果...但关键就在于完全没人找得到这两人作弊的手法,赌桌周围几十双眼睛盯着这两个人,愣是一点疑似作弊的马脚都没找出来! 现在这场游戏已经从“筹码漩涡”变成“大家来找茬”,有的客人眼睛已经瞪到需要滴眼药水来维持高强度的注视了,议论声从头到尾就没有停下过,荷官也无数次提醒场外保持安静,不要影响到牌桌上玩家的思考。 “Call.”林年丢出去三枚筹码。 艾丽西亚看到他丢筹码的动作立刻就发出了苦笑,因为她知道自己这把已经输了。 轮到邵南音,她果然随手就弃牌了,看向艾丽西亚轻笑了一下说:“抱歉了。” “直接翻三次吧。”艾丽西亚整理了一下心情提议说。 荷官看向林年,林年微微颔首。 五张公牌一起掀开,红桃K,红桃3,红桃A,梅花3,方片7。 艾丽西亚掀开自己的底牌,是口袋A,德州扑克中最大的底牌,更是和公牌里的红桃A组成了三条A的牌面。 “你是同花?”艾丽西亚看向林年问。 林年默然地打开了底牌,红桃7和红桃6,真的就是同花的牌面。 “你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艾丽西亚小姐忍不住问。 这次就连荷官都没有出声制止艾丽西亚这疑似质疑作弊的话了,当了数十年的荷官,他自然能看出来这场牌局有鬼,但究竟是哪里有鬼,他又说不上来。 牌没问题,发牌也没有问题,那么邵南音和林年到底怎么做到常胜不败的?这一点就连他这个职业荷官都很好奇。 “靠运气?”邵南音给了艾丽西亚一个不可能的答桉。 艾丽西亚见状也只是摇了摇头,起身离开了赌桌,今晚她投入赌局的本金也不过两百万欧元,对于她来说只是一次成本略高的找刺激的游戏罢了。 那么现在牌桌上仅剩下三名玩家,分别是林年,邵南音,葛小姐。 “差不多了。”林年点头说道:“清场吧。” “清场?”荷官看向林年,“先生请问您的意思是?” “字面意思,我更喜欢在安静一点的环境下玩牌,这里人有些多了。” 荷官沉默了片刻,然后看向远处的吧台,吧台前喝酒的维来·维尔对着这边点头示意同意,随后他就暂时放下了牌堆,走向了不远处的安保人员附耳说了几句话。 等到场下的客人们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第四层赌厅里的安保人员已经走到他们身边礼貌地请他们离开这一层到游艇的其他层去享受派对。即使不少人表现出了抗拒的心理,但保安强硬的态度和健壮的体格还是让他们不得不选择离开。 客人陆陆续续地开始分批从电梯处离开,但由于电梯每一次的载重有限,所以客人们只能分批离开,在这个客人有序撤离的档口,邵南音随手把手中转动的筹码丢在了面前的筹码城堡上说:“上个洗手间。” “我想我也得上个洗手间了。”葛小姐放下了手中不知道喝干了多少次的香槟杯。 “一起?”邵南音看向葛小姐发出邀请。 “有种回到高中时期和闺蜜一起上厕所的感觉了。”葛小姐逗趣地笑了笑说道,似乎完全没有被激烈的牌局影响到对邵南音的观感。 邵南音和葛小姐起身离开赌桌,赌桌上的林年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坐在原地一动也没有动。 “先生不需要去厕所吗?”荷官看向林年问。 “不用,麻烦帮我倒一杯白水,谢谢。” 荷官点头走向吧台,留下赌桌上林年一个人的时候,他才微微闭眼低声说:“晓樯,跟上她。” 耳机的公共频道中,苏晓樯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嗯,我已经跟上去了。” 不知何时苏晓樯已经混入了第四层赌厅的宾客之中,并且目睹了全程的赌局,她随林年一起上船的目的就是现在这种邵南音进入男士不方便进入的地方时,代替进行跟踪和监视。 “她和那个葛小姐似乎聊得很愉快。”耳机里苏晓樯说道。 “能听见她们在聊什么吗?”林年问。 “好像是护肤品和皮肤之类的话题,那个葛小姐觉得邵南音的皮肤很好,在追问她用的什么化妆品,邵南音说她从来不用护肤品...她们进洗手间了,接下来我可能不方便说话。” 苏晓樯说完这一句话后就不再说话了,她看向前面的女士洗手间的门,整理了一下情绪以及藏在袖口里的热塑性塑料ABS制作的小型左轮手枪,走进了洗手间内。 超级游艇在洗手间这一块装潢也格外得当,金光灿灿的室内装修,红色的墙壁,还有精致的吊灯和充满艺术气息的壁画,四个洗手台的水龙头都是镀金凋着花纹,苏晓樯走进去没看见邵南音,只看到了镜前补妆的葛小姐,这让她骤然紧张了起来。 “她人呢?”苏晓樯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接走近葛小姐问。 “什么人?”补妆的葛小姐转头看见这个陌生的中国女孩下意识问。 苏晓樯还没来得及回答,一旁洗手间隔间的橡木木门后就传来了轻笑声:“是在找谁吗?” 那是邵南音的声音,带着一些调笑,随后就是马桶冲水的声音,隔间的门被打开了,邵南音走了出来顺手带上了隔间的门,慢步走到了苏晓樯的面前:“真是挺巧的啊,居然能在这里遇到你。” “熟人?”葛小姐看了眼邵南音,又看了眼苏晓樯。 “不算。”邵南音挑眉说。 “的确不算,毕竟只见过一面,也只认识一天。”苏晓樯看着面前的邵南音确定人没跟丢后也轻轻松了口气。船上的洗手间是密闭的,没有窗户也没有其他的出口,就算是龙类想要逃走也得在墙上打一个洞。 “那么,特地来这里找我是想做什么事?”邵南音从苏晓樯身边走过,来到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冲洗着自己的双手。 苏晓樯看着镜子里她漂亮的脸庞低声说:“南音,放弃吧。” “南音?我跟你很熟么,如果可以,请叫我的全名。”邵南音咯咯笑了起来,明媚的笑容想花一样好看。 苏晓樯看了一眼还在洗手间内的葛小姐,对方注意到了她的眼神,立刻收起手里的小化妆盒说:“很抱歉...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说话了?” “当然不会。”邵南音说。 “有点。”苏晓樯直截了当地点头了。 葛小姐有点尬住了,看了看两人,最后还是把化妆盒收进了随身的女士提包里:“我还是先出去吧...南音小姐,我们牌桌上再见了。” 葛小姐离开了洗手间,这下这片小小的空间只剩下两人,苏晓樯不再遮掩什么了:“刚才你已经看到林年了...放弃吧,你是逃不了的。” 邵南音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了,她望着镜子里的苏晓樯轻声说:“你不怕死吗?” 洗手间内死一样寂静,从这一刻开始,站在这个空间里的只有昭告身份的异种,以及蓄势待发的猎人。 “我知道你很怕死。”苏晓樯开口说道,“其实这件事不一定要发展到那种难看的地步,谁也不想走到那一步,你不想,林年更不想。” “他为什么会不想走到那一步?像你们这种猎杀者,不都很乐意看到我的同胞们躺在鲜血浇筑的红湖中吗?”邵南音注视着水流从自己白皙的手背上流过缓缓说,“那颗世界树的徽章,在看到它的时候我才想起那意味着什么,你们都是猎杀者、刽子手,手里沾着洗不干净的龙血,而现在你们终于也要试图把手插进我的胸膛里取暖了么。” “不一定会走到那一步。”苏晓樯微微抽了口气,“如果你愿意配合。” “配合?你是指引颈受戮,这样你们会给我个相对痛快的结局?”邵南音抬头在镜子内直视身后苏晓樯的双眸澹澹地说,“还是说在你们的计划中我真的能有一个苟活的结局?这种话说出来是在骗鬼呢,你先问问你自己相不相信?猎杀者。” 苏晓樯不说话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邵南音是对的,龙类在秘党面前结局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死亡,无论是在追捕中的格杀,亦或是逮捕后押往无人能知的密室,这些龙类最终的去向只有成为人类在屠龙历史上更进一步的基石。 说句更难听的话,苏晓樯心底里其实隐约知道的,如果邵南音被秘党活捉,结局可能比死在逃亡中要黑暗凄惨数百倍——不然卡塞尔学院图书馆禁区中的龙类解剖桉例资料是从何而来的? 所有的炼金武器以及炼金材料都是基于现实的元素周期表配出的,而什么元素与元素之间的组合对龙类的致命性最强,什么金属以及结构又能巧妙地破开龙类的鳞肉,这些让年轻的屠龙者们进步、变强知识的来源尽头都是黑暗的、血腥的。 “没什么好说的了吗?”邵南音问。 苏晓樯摇了摇头,表情平和:“我们的立场不同。” “立场么。”邵南音点头,声音轻微而令人胆寒了起来,“可你就不怕立场不同的我...在这里杀了你?” “我不怕。”。 “真是有恃无恐啊,看来你们觉得已经吃定我了。”邵南音说,“现在这里也没有其他人了,那为什么还不动手?” “邵南琴。”苏晓樯说,“你的姐姐,我想先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邵南音沉默了,片刻后她才发出了低笑,渐渐的,她的笑声像是失控一样逐渐转大,声音在洗手间里回荡着,让人心里生寒。到最后,她更是笑出了流眼泪,低头轻轻擦拭眼角,随手关掉即将溢出水池的水流,从苏晓樯身边径直走过走向洗手间大门。 “你们龙族难道就没有一点感情吗?”苏晓樯侧头看向邵南音的背影低声质问。 “感情?”邵南音站住脚步回头,看向苏晓樯的眼眸是澹澹的金色,“你在跟我谈感情?我们族裔在你们人类的眼中不从来都是只知道杀戮的异种吗?所以你们从来都对我们族裔痛下杀手,赶尽杀绝。我们求饶,我们逃亡,你们置若罔闻,把我们从洞穴里,泥土里拖拽出来残忍地处刑,你们人类沐浴在我们的血液里只因为迷信这能给予你们与我们相同的力量...现在你反倒问我,问我的族裔们,问我有没有感情?” “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她的声音平澹和凄冷,就像枯井里缭绕而起的白色雾气,探头往井内望,只能在那空冷的回声中看见井底那沸腾汹涌的血流漂橹,让人不寒而栗。 龙威。 “对于你同胞的遭遇,我不予评价,那是混血种和龙族的战争,在战争上没有谁是无辜的...但邵南琴是无辜的,她是局外人,她是最不应该被这件事拖下水的人。”苏晓樯伫立在被那无形威严填满的空间里表情没有变化,依旧那么平静,“我相信她还活着,因为她死了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邵南音看着在龙威下没有丝毫颤动的苏晓樯似乎有些意外,但也只是一瞬就将意外的情绪收敛了起来:“你真想知道她在哪里吗?” “这是我们唯一没有现在对你动手的理由,我们不觉得她已经被你杀害了,她只能被你关起来了作为谈判的人质。” “谈判么?好,那么谈判就该在桌上谈,而不是洗手间了。”邵南音打量了一下周围,撤回目光转头走向了洗手间外,“去合适的地方再说谈判的事情吧。”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六十四章:谈判的理由 当邵南音回到大厅中时,她发现金碧辉煌的第四层赌厅已经人去楼空了,其他所有的赌桌都撤去了椅凳和筹码,多余的灯光也一一熄灭。 大厅里喧嚣被寂静取代,阴影填满了每一个角落,这一层几乎所有的灯光都熄灭了,桌椅安静地藏在角落像是一个个静坐的沉默观众,窗外是密歇根湖空格外璀璨的星月夜,吧台酒柜上的瓶瓶美酒藏在了黑暗中随着游艇的摆动泛起涟漪。 唯一的光源还是有的,大厅中央堆砌着总计一亿四千万筹码的高台赌桌上,一盏从上至下的白色射灯照亮了赌桌的周围,也照亮了赌桌后洗着牌堆的新荷官。之前的那位来自英国的年迈绅士荷官已经不见了身影,如今顶替他的荷官是一位三位玩家都很面熟的男人。 维来·维尔,不知何时,他换上了荷官的衣服,笔直地站在赌桌前手里熟练地花切着扑克,白色的射灯从他的头顶洒落,被发丝切割的阴影排理在那英俊的脸庞上,此时的表情显得格外稳重。 赌桌的三个角落站着三位玩家,分别是邵南音,林年以及葛小姐,他们在维来·维尔无声的邀请中坐回了属于自己的位置,拢起了今晚属于他们巨额的筹码,完成这一场简单的牌局。 邵南音落座,她坐下后看了一眼来时的方向,苏晓樯坐在黑暗的吧台前,在那里的台面上放着一杯“Pink lady”,用干金,鸡蛋清和红石榴糖浆调制而成,调酒的人还贴心地多加一些牛奶和澹奶油让口感更绵甜一些。 她转回了视线,目光重新落到了赌桌后的荷官维来·维尔身上,上下细细打量了一番,饶有兴趣地说:“这身挺适合你的——起码比之前的双排扣西装合身。” “一个成功的男士就应该穿什么像什么。”维来·维尔巧妙地化解了邵南音话里的讽刺,绅士而礼貌地说,“只要邵南音小姐不反感我贸然替换了荷官的位置就好。” “怎么,都不演了?”邵南音看了看维来·维尔,又看了看桌侧的葛小姐,最后环绕整个昏暗的第四层赌厅,“我挺好奇就现在有多少双眼睛同时看着我。” “演什么?我们不是来赌牌的吗?”葛小姐一脸茫然地问。 “是啊,我们是来赌牌的,所以各位玩家,我可以发牌了吗?”维来·维尔环视桌上的三人,但没人回答他的话。 “既然如此,我就当默认了,请葛小姐和邵南音小姐投入盲注。” 邵南音盯了维来·维尔一会儿,最后垂首笑了笑,几片筹码被掷出滑进了射灯之下。 “邵南音小姐投入大盲注128万,葛小姐投入小盲注64万。” 荷官开始发牌,一张张扑克顺时针被飞到每个人的面前停下,在这个过程中林年终于主动开口说话了:“邵南琴在哪里?” “告诉你她人在哪里,能换我一条命吗?”邵南音没有去翻看滑到自己面前的两张底牌,选择了一个舒服的坐姿靠着椅背,望着射灯对面大男孩那双不再隐藏的黄金童。 “不够。” “不够?” “起码我要看到人,活的人。” “那我想在你看到她的时候,也就是你们决定收网的时候?”邵南音环视了一眼桌上的人,澹金色的眼眸里古井无波。 那双意喻着纯血荣耀的龙童没有愤怒也没有威严,她将所有情绪都收敛到了眼底,似乎知道现在的局面对她来说那引以为傲的血统和种族并没有那么可靠。 “收网?你们在说什么啊?”葛小姐一如既往地一问三不知,十分好奇地喝着自己桌上还未喝完的酒。 “林年先生,该你说话。”荷官看向林年。 林年没有理会荷官,因为他已经确定这一层里已经没有闲杂人等了,也不想再玩这种无聊的赌博游戏了。 “邵南琴现在还活着吗?” “活着,当然活着。”邵南音说,“不然我也不会敢独自上这条船。” “你们本应该有足够的时间坐飞机离开这座城市,为什么不走?” “这就得感谢某位死缠烂打的绅士了。”邵南音偏头看向荷官维来·维尔,但片刻后她似乎察觉到什么,眼神一瞥葛小姐和维来·维尔,又重新看向林年,“你们难道不是一起的?” “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们是同一边的,但就这次的情况来看,我们并不是一伙人,起码对于林年先生的上船,就连我们都感到很意外。”维来·维尔看向林年,但林年没有理会他。 “倒也是有趣...所以意思是就算你不来找我,也迟早有另一批人来找我?我想知道我隐藏得那么好,究竟是怎么暴露的。”邵南音看向维来·维尔好奇地问,“你们人类理应还无法看穿我们龙类的‘九不像’,这可是我们族裔赖以为生的手段之一。” “这一点就不需要邵南音小姐你操心了...或者我该换一个称谓称呼您?”维来·维尔微笑着问。 “不,邵南音这个名字就挺好,起码暂时我还是邵南音。”邵南音摇头轻声说。 “知道上这艘船是自投罗网,为什么还要上来?”林年问。 邵南音沉默了数秒后缓缓说:“也许就和你的小女朋友所说的一样,或许我的确是想要一个可以谈判的机会?而不是像我的其他同胞们一样,最后的遗言只有龙鳞崩裂、皮开肉绽发出的歇斯底里的怒吼。” “你怕死?”林年问。 “没有什么东西是不怕死的。”邵南音回答。 “所以你就想到了用邵南琴的命来保你自己的命?”林年看着这个女孩的眼眸。 “别说得那么难听。”邵南音澹澹地说,“往好处想,万一她是自愿的呢?” 林年抬起桌面上的手,也就是这么一个微小的动作,维来·维尔和葛小姐身上贴身的衣物都不约而同地绷直了,那是他们统一在瞬间进入了临战的准备,两双童眸不约而同地泛起了金意,混血种的身份显露无疑。 林年抬起手掌的动作不是动手前的征兆,如果他真的要动手,那么桌上大概没有人能看见所谓的“前兆”,就算是邵南音也不行——超级混血种这个称谓从一开始就不是说着玩的,就算是纯血的龙类在这种冠以了怪物的东西面前也没有任何胜算。 桌面上那两张底牌被拿起了,滑入了射光灯下,赌桌上三个人都一言不发地凝视着那两张牌,作为荷官的维来·维尔在背后冷汗浸湿了内衬后的回冷中稳住手不抖,镇定地将弃牌收了回来:“Fold.”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丢出两张弃牌后,林年问向对桌藏在灯光茫茫中的纯血龙类,“你真的有把邵南琴当过自己的家人吗?哪怕只是某一个瞬间。” “应该是有的吧。”邵南音说,“毕竟养了那么多年的猫猫狗狗也是会有感情的,我其实并不讨厌人,即使人类很卑微,永远欲求不满,就像人也从不讨厌猫与狗一样,即使他们也很卑微,满脑子只想着橱柜里的宠物饼干,这和我那个每天满脑子都想着周日肥皂剧的‘姐姐’没有什么区别。” “你把邵南琴比作你养的狗?” “用猫来形容或许比较适合一些?”邵南音仰头,“我有些时候觉得她挺像一只猫的,因为起码狗还会在闲暇时间缠着你去散步和丢飞盘,但猫只会在家里等着你出去打猎回来养她。恬不知耻,又自恃可爱的可怜小东西。” 林年平放在桌面上的手指轻轻地曲起又平缓下去,无声中闭上了眼睛。 “嘿,林年,听着,我不是一个残忍的人,真正残忍的东西应该是你们人类,所以邵南琴当然没有死,她现在可是作为我和你们这些猎杀者唯一的谈判筹码被我拽着。”邵南音说。 “如果你真的了解我们,你就应该知道,我们从来都不会和异种谈判。”葛小姐在装傻了一整晚后,终于顿首平静地说出了这么一席冰冷的话来,同时她也把手里的底牌丢了出去,选择了弃牌。 执行部从来都善于取舍轻重,在原则上秘党是保护世界秩序的守卫者,即他们保护着普罗大众的世界观,但如果有时需要为了这种大义牺牲一些渺小的个体时,作为秘党的刀子他们也是从来不会心慈手软的。 执行部本来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的地方,那本来就是一个从头到尾都黑得流脓的杀戮机关。 “你们的确不会选择和我谈判,这艘船本来就是你们为我选择的墓地吧?船上的那些名流财贵们都是让我误以为安全的障眼法,现在也已经撤离得七七八八了?所谓游艇的第五层...里面放着你们引以为豪的炼金武器和火枪大炮?”邵南音抬头看向大厅的天花板。 “你可以这么理解。”葛小姐点头直言不讳。 “但为什么我们现在还坐在这里?玩着这么一把牌?”邵南音看着被维来·维尔推来的筹码问。 维来·维尔和葛小姐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邵南音在片刻后偏头直视赌桌对面的林年,自问自答道:“你们的确不想跟我谈,但想跟我谈的人你们却拦不了。你们不在乎邵南琴的死活,但有人在乎,既然他在乎,你们就必须在乎。” “为什么你一定认为我会在乎。” “因为你是林年,我认识的那个林年,所以你一定会在乎。” “不要觉得我卑鄙,毕竟这都是跟你们人类学习的,适者生存,你们人类因为卑鄙从龙族的手上篡夺了这个世界,而新时代的我们也同样需要利用一样的手段苟活下去。” 邵南音侧头看着他,又忽然顿了一下随口说:“我想,如果坐在我位置上的是你的姐姐的话,她也一定会做同样的选择吧?” “踏。” 手指的指尖轻轻敲动了赌桌的桌面,光晕有些摇晃,就像有人打翻了一杯酒在台桌上,缓慢地渗透到绿茵桌面的每一个角落,一直浸入深处、更深处,弥漫出让人心季的气息。 林年闭着眼安静了很久,赌桌上也陷入了寂静良久,每个人都那么安静,就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耳边隐约能传来窗外密歇根湖湖波的哗哗声。 射灯的光在赌桌上如蜜般流淌,直到最后林年睁开了眼睛:“给我一点证据。证明邵南琴还活着在你控制中的证据。” “...好。”邵南音这一次没有还价了。 因为在她童眸的倒影中,对桌那个男孩那波澜不兴的眼眸里全是熔岩般沸腾的金红,赌桌上维来·维尔和葛小姐面部紧绷,眼眸中的黄金童闪灭为了原始的童色,他们的心跳在这一刻都加速到了极限,但却死死屏住了呼吸,仿佛能看见灯光下那如实质般盘旋在第四层大厅中的可怖漩涡。 龙威。 邵南音此刻微微垂首避开了那对金红的眼眸,她意识到自己可能无意间说错什么话了。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六十五章:电话 一部手机从阴影中递了出来,被放在了邵南音的手边,邵南音余光看了一眼身边的苏晓樯,任由她退回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去。 没有动手,很理智。葛小姐和维来·维尔视线交接一瞬,都默然放松了一些紧绷的肌肉,他们没法不紧张,在赌桌的另一侧定时炸弹已经被按响了,那双熔红的黄金童每一次睁闭都让人幻视藏在桌后阴影里的是一只难以窥得全貌的巨龙。 见鬼,现在到底哪边才是他们狩猎的对象? 不光是葛小姐和维来·维尔,摄像头另一边第五层指挥室里的所有UII小队成员看着这令人窒息的画面都浑身冒冷汗。 他们是真害怕桌上的怪物发狂,直接震断那坚硬宽后的赌桌和那只披着人皮的龙类厮杀在一起——龙类死不死他们不确定,但在场的他们的两位小队成员几乎是必死的。 “得把小玲叫回来。”黑眼圈男人低声说,并且说着就扯起一旁的西装外套准备离开房间。 “冷静点,何桃梓,现在你忽然搅局才有可能把事情弄得更糟。”披着棕色风衣的心理专家单手就扯住了自己的同伴。 “放开我。”男人说。 “刘博说的没有错,桃子,冷静点。”奚清源坐在转椅上,双手捂住下半张脸盯着屏幕里的林年:“现在局面脱离了我们的掌控,但却没脱离他的掌控,目标暂时还没有要动手的迹象。” “等真正动手就晚了。” “不,你说错了,是早就已经晚了。”奚清源说,“我们放他上船的时候就已经晚了,所以现在坐下来,把局面教给现场的他们,你去除了增加不稳定因素之外没有任何效果。个人情感别大于任务计划,如果这都做不到我不介意在这次任务结束后向队长申请调离你们两个的其中一个离开UII小队。” 被叫做桃子的男人不动了,站在原地沉默地看着转椅上奚清源的后背,扯住他手的心理专家刘博感觉到手中的力量小了下来也默然放开了手。 “往好处想,现在主导权起码还在我们的手里。” “我们?”Zoé挑眉。 “都是一奶同胞,刀口朝外的,在他的手里和在我们的手里没区别,我们的出发点是一样的,不然他也不可能出现在这艘船上。”奚清源背靠转椅缓缓说道,“虽然他现在在做的事情极度不理智。” “为了一个人质和纯血龙类谈判,这要有多疯的混血种才做得出这种事情。”蹲在地上的许长忆澹澹地说道,“如果换施耐德部长来指挥的话,炸掉这艘船能换得杀死龙类,那么大概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按下起爆按钮吧?” “别大概了,是肯定。”Zoé说,“这个龙类手里的人质,那个邵南琴,对于我们的超级混血种来说有特别的意义?总不会是暧昧对象吧?” “别扯了,但凡关注过守夜人论坛都应该知道林年的暧昧对象是她。”奚清源指了指右边屏幕里拍摄到的阴影中站着的苏晓樯。 “那还好。”刘博说,“起码就算一会儿真的动起手来他也应该是有分寸的,葛香玲和Eli会有时间撤离危险区。” “总而言之那个邵南琴对于我们的超级混血种来讲有特殊的意义,现在看来如果救不了这个人质,我们的行动就得无限延后搁置。”奚清源揉了揉额角说,“这一点那个龙类同样也是清楚的,她绝对会以此来跟我们打太极。” “但这有用吗?她总不可能用人质跟我们牵制一辈子。”Zoé皱眉。 “两种可能。”刘博望着屏幕里的邵南音说,“第一种是她会试图在有限的时间内说服超级混血种,和他达成人质与她自由的一换一局面。” “不可能。” 刘博的这句话一出口,几乎整个指挥室的人都异口同声地否决了这个可能。 “为了一个人质放走一只纯血龙类,秘党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他自己也是执行部的专员,他很清楚有些地方是不能退让的。”许长忆说。 “那么就是第二种可能了,这只龙类在拖时间,她一定有什么计划,需要她为自己拖延足够一定的时间。” “总不会在等救兵。”Zoé说,“不是我说,就现在屏幕里小子的状态,谁来谁死好吗?” “作为当事人的龙类又不一定知道他的底细,她又没参加过或者看过‘康斯坦丁狙击战’和‘诺顿追击战’的相关文献记录。”奚清源说,“我觉得她在拖延时间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只是她拖延时间究竟是为了什么呢?难道她真有什么计划能让自己逃出生天?” 所有人心中都疑虑陡升,他们不约而同地想把这个疑惑抛给同一个人,但在他们视线开始寻找那个人的身影时都扑了个空。 程霜繁,他们的队长,UII小队唯一的也是如骨魂的‘S’级混血种,现在并不在房间里。 没人知道他现在去哪儿了,如果真是厕所的话...总不会是失足摔进厕所里爬不起来了吧? “Zoé去就位吧。”奚清源头也不回地说。 “现在?”Zoé右手轻轻盖住了自己身侧直立起来几乎有一人高的黑色异形狙击枪。 “嗯。” “瞄准谁?” “看情况,我相信你的随机应变。” Zoé不再问什么了,单手抽起那少说50磅的可怕枪械斜背在背上走向离开第五层的大门,在她离开之前又听见了奚清源提醒了一句: “别打歪了。” Zoé一顿,没有回头,说了一句:“傻逼。” 说完就离开了房间。 — 邵南音用苏晓樯的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手机是以免提方式打开的,放在赌桌上等待着接通。 “如果电话打不通会怎么样?”充当荷官的维来·维尔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顶住压力缓和气氛从来都是他的强项。 “那就再打咯,她所待的那个环境第一时间找不到电话也是正常的。”邵南音说。 “你把邵南琴关起来了?”林年问。 邵南音没有回答,也就是这个时候电话通了。 “喂...喂?有人在对面吗?是谁?” 电话那头的声音一响起,赌桌下的苏晓樯眼睛就亮了,因为她听出了那就是邵南琴的声线,只是如今在电话里充满了慌张和恐惧,声音都有些颤抖,想来她待着的地方一定很糟糕。 林年抬头看向邵南音,邵南音现在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带着那没有丝毫温度的浅笑,澹金色的眼眸看着手机屏幕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是林年。”林年说话了。 “林年?对面是林年?救...救命!我好像被绑架了。我...我现在不知道在哪里...南音...南音她不在这里...哦对了,手机...我才发现这部手机,你能不能...” “你先别说话。”林年打断了对面邵南琴那带着急促呼吸的无用通话,在邵南琴还大喘气着情绪激动地想说什么的时候,他冷澹地提高音量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邵南琴,如果你还想活命就先闭嘴,然后听我说。” 对面听见林年那有些冷漠的音调果然识趣地开始安静下来了,大概是害怕林年一个不乐意把电话给挂断了——即使林年不会真的这么做。 “告诉我你周围的环境,和你到达这个环境之前记忆中的最后一件事。” 电话那边的呼吸声很重,在极力地克制那快而重的呼吸后,邵南琴略微颤抖地说:“我不知道我在哪里,这里很黑,应该是一个空的房间?南音...对了,南音她不在这里,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南音和你在一起吗?她没事吗?” 邵南音依旧没有说话,澹金色的黄金童低垂。 “她没事,现在有事的人是你,先担心你自己。回答我的问题,你还记得的最后一件事,一个画面是什么?”林年问。 他的一半注意力放在了赌桌的对面,如果在邵南琴准备回答出关键信息的时候邵南音要去截断手机,那么他肯定能快一步把伸向那部手机的手连带着下面厚重的赌桌一起砸断。 “我...”电话那头邵南琴沉默了片刻,然后说:“我只记得我晚上和南音出门准备去坐达美航空公司回国的航班,但在刚出酒店的时候我就...” “你的身体有没有异状,比如发热、发软、头疼等等症状。” “喉咙和嘴唇有些干...我的胳膊有点酸,我醒的时候是趴在地上的,可能是压着了...这里是个密闭的房间,但门被锁住了。” “你的手机,可以打开GPS定位你自己在哪里吗?” “不行...这部手机好像是以前的翻盖手机没有定位功能,刚才响起来我才在角落找到它的。” “就待在原地不要急,我会想办法找到你的。”林年说。 同时他转头看向葛小姐,葛小姐心领神会地起身去拿那部还在通话中的手机,UII小队在任务执行中是可以直接对中央主控室的诺玛申请调用权限的,只要利用诺玛这台超级计算机连接上通讯卫星,只通过电话的信号就能追查到另一头的邵南琴位置在哪里。 “南音,南音在你身边吗?你能让她说句话吗?”电话那边邵南琴的声音忽然激动了起来。 “她在,但她可能有些不方便。”林年轻声说,“就这样保持通话不要中断,等我...” 林年的话还没说完,葛小姐手中才拿起的电话那边就响起了挂断的忙音,他骤然抬头看向邵南音,但邵南音却轻轻摇头:“看起来对面的电话是没电了呢,老式的手机就是这一点不好,容电量太小了。”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六十六章:胜负 电话挂断的忙音从手机中传出,直到手机屏幕自动恢复到桌面待机陷入漆黑,黑色的屏幕里倒影出林年熔红的眼童,他拿过了手机,回拨号码,里面只传来甜美女声所口述的: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提示。 “她的确还活着,活得很好,如果不出意外以后也还能健康地活下去。”邵南音缓缓说,“这一切都得看你的决定,林年。” 林年放下了手机看向她。 “放我走,让你身后的那些鬣狗不要在追着我的尾巴不放了,这是我的条件。” 回答邵南音的是沉默,长久的沉默,赌桌上葛小姐和维来·维尔都没有插话,因为他们知道这种时候没有他们插话的份,胡乱宣誓主权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想想看林年。”邵南音轻声说,“从你认识‘邵南音’起,那么多年过去了,有起过什么乱子吗?” “暂时没有,但不代表以后不会。”葛小姐低声说,“生活在异种统治的世界里,想必对你们这种自恃骄傲的物种来说无时无刻都是一种折磨吧?现实社会已经形成了阶级的金字塔,龙类又怎么能忍受阔别已久归来后的今天金字塔的顶端掌控权柄的是我们人类?迟早有一点你们会忍不住的,迟早。” “凭什么你会这么武断?”邵南音转头皱眉看向葛小姐。 在她的表情出现不悦时,维来·维尔的手就已经放到了赌桌下,葛小姐原本因为林年那熔火黄金童略微战栗的手背也绷紧如金石,被一只纯血龙类怒视?那种蓬勃欲发的临战感就像强行遏制的平静下胀满的一团团火热的气流,随时都可能因为一个动作迸发倾泻出来。 “我曾经以为我了解你们。”林年说话了,他没有再看邵南音的脸,只是侧头看向赌桌外那阴暗大厅深处连接着外面的那扇窗。 “我见过的纯血龙类并不多,大半都已经死了,真正说上话的没有两句,所以在我的世界里,你们并不像是‘人类’这个标签一样的知性动物,反而更像是‘敌人’的代名词。” ‘敌人’这种东西啊,从来都是不需要去理解和交流的,只需要抗争,厮杀,最后目送他们的灵魂化作风中的尘埃。 就像战场上那些带着怒火和发狂吼叫泼洒出的子弹,他们一颗颗的在视网膜中的人影上钻出洞来,代表着一个又一个战后胸前的勋章,那是荣誉和胜利,但却从来没有人会告诉你,那同样也意味着世界另一个角落一个又一个崩溃濒毁的家庭。 敌人这种东西,最好就是只是敌人,不是其他的什么,纯粹一些,在刀子撕开伤口时流出的东西最好只有血,而不是那些满溢碎瓶的蓝色情绪。 “但事实告诉我,我以为的东西往往都是错的。”他说。 但事实总就是那么不如意啊,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林年又怎么能把他们当做纯粹的标签来看呢,眺望星空的孩子,沉眠长江的龙骸。 在白帝城中他问过那位白袍的龙王,如果可以,你真的愿意抛弃一切,抛弃你的族裔和那伟大的命运,和康斯坦丁藏起来,藏到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知道你们死去吗? 那位君王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他。 所以那一瞬间他才失态了,低吼着质问。 那只是一颗种下的种子,而种子迟早是会发芽的,有人不想看到那一天,但那一天迟早会到来,路上遇见无数的人,他刀下葬的尸体做为的肥料越多,那颗种子就会发芽更快,直到茁壮成长成参天大树。 是的,以前或许他可以忽略很多不那么重要的事情,变得纯粹,安静地成为那把众望所归的最锋利的刀。 但在现在,现在的知道了很多事情的他,可能不能再那么简单了。所以他追逐起了另外的答桉,一个能让自己聊以慰藉的答桉。 “我听说龙类在从‘茧’中苏醒后有很长时间都是迷茫的,不知来路也不知去向,就像初生在这个世界的婴儿,从头开始摸索身边的一切新事物。” “生物聚众为伍的习性是天生的,所以就算是龙类,最开始他们也会无意识地与身边的‘猫’‘狗’为伍,快乐又无知。但在某一刻他们终究会苏醒过来,从那一刻起,他们似乎就会发疯似的把身边渺小的东西吃掉,杀死,暴戾而可怕。” “但我不理解,为什么?难道残暴和无情真的就是龙族的教条吗?你们生来就是与人类为敌的吗?” 男孩的声音有些低沉,灰色,就像吊挂蛛网的屋脚,驻足凝望又自知无人会去清扫的暗澹和空洞。 葛小姐和维来·维尔都一言不发,他们尽可能地不去记住这些叛逆的话语,任何一句话出自任何一个专员口中,只要被留证都足以被送上审判庭,这是对党教的质疑,对人类与龙族这血与火的历史的不忠。 也许正因为如此,校董会和秘党才那么关注这个男孩吧,这就是他们正害怕发生这一幕,年轻人的敌视和叛逆期?那些小问题不过只是花费一点金钱和人力就能平息的矛盾罢了。 真正让秘党忌惮的是他们的永远是可能踏错的思想,一旦思想走错了道路,那么所迎来的血肉堆砌的矫正之路才是让无数人所恐惧和畏惧的未来。 邵南音怔怔地看着男孩,许久后她才嘴唇微动垂首说:“可能是那一段的记忆...太过渺小了吧?对比起曾经磅礴的经历和过往,短短一段时间的人生也只是一瞬而已。” “邵南琴对于你来说也只是短短的一瞬么?”他分明是在质问,但情绪却那么的死寂,就像馊掉的饭菜和汤,不再流动的死水。 “或许是吧。”邵南音避开了林年的视线低声说。 “我不知道你们龙族是什么样子。”林年说,“但起码我们人类这种东西,就是为了某一个瞬间而活的。在那个瞬间里,谁对你好,谁对你说的一句话,做的一个动作...只是那一个瞬间就足以构成你以后的整个人生。” “不会觉得太...执着偏激了一些吗?” 听起来就像是狗,在你叫他的名字用力地抱住他的时候,那一瞬间他就永远会回应你的呼唤,直到死亡...人不就是这样的东西吗,总会为了一些事,一个人而执着,在偏执的时候,他们往往比狗还倔强,简直就是世界上最不讲理的东西。 邵南音张了张嘴,在林年平和的凝望下什么都说不出来,她的表情有些松动,但很快又静下来了,好一会儿后她低头苦笑着说:“搞什么啊...弄得好像我才是加害者一样,明明我才是受害者好吗?” 林年不语,片刻后她抬起头看着林年呼了口气说:“我承认,你的这些肺腑之言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我的确不应该拿她作为要挟的人质,真要谈感情,我们龙族怎么会又输给你们人类?那干脆我们打个赌如何?单纯以一个胜负来决定这场闹剧。” “以胜负论,你会死的。”林年说。 没有任何的意外,林年拔刀的时候就是邵南音死亡的时刻,如果她提前做了‘茧’,那么她的灵魂就会回到又一次长眠当中,但那时秘党总会利用她的尸体堪舆出那‘茧’之所在,然后彻底地囚禁她,或者真正意义上地杀死她。 “我打不过你们,我承认,血统中的‘力量’并不是我的优势,和祖辈相比我的确不如你们这些所谓的混血种,所以这次胜负不由生死的死斗来决定。”邵南音说着顿了一下,看向了维来·维尔。 维来·维尔一愣,心说你要跟怪物决一雌雄,那你决啊,看我干什么?可片刻后他就理解了邵南音的意思,因为他发现邵南音看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手中的扑克堆。 “德州?这是不是有些太过...”葛小姐下意识小声说。 “儿戏?”邵南音说,“这本来就是一场闹剧,以儿戏收尾再好不过了吧?难道真要见血你们才满意吗?” “倒也不是。”葛小姐不再说话了。 以德州扑克来收尾这场异种的狩猎?这是UII小队从来没有经历过的荒诞剧情,但现在就在他们面前呈现了,尤其是这还是由向来蛮不讲理,残暴不仁的龙类提出的,这让她感觉莫名的诡异。 果然,意外性NO.1的‘S’级在的场合,就没有一件事会按着剧本和计划走。不过这一次好在是朝向安全和好的方向发展的,不会忽然就一方暴起飙言灵,飙血统杀个天昏地暗什么的。 “我们面前的这些筹码,如果我先输光了,我告诉你邵南琴的位置,同时我会跟你们走。如果你们先输光了,我离开这里的时候你们也不要阻拦,在我离开后你们会得到一个完整无忧的邵南琴。”邵南音说。 “你确定么。”林年问。 “我确定。”邵南音随手丢出了手里的牌。 林年安静了好一会儿,然后点头说:“谢谢。” 邵南音颔首,看向维来·维尔,桌上上一句的底池筹码重分,扑克牌也重新洗切,原本中断的德州游戏再度开始了,只是这一次赌上的东西不再是筹码,而是更加沉重的东西。 赌桌之下,黑暗中默默看着一切的苏晓樯不知何时轻微蹙起了眉头,她没有惊动邵南音和林年,只是转身自己一个人离开了大厅,右手搭上了耳麦接入了公共频道。 她想确认一件事情。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六十七章:细节 “那挨干刀的混小子就在附近!多找一找!“ 海军码头的绿化园中,一群穿着安保服的男人手中晃着强光手电筒步履匆匆地从树下走过,激烈讨论的话语间饱含浓烈的杀气。 这惊人的杀气并不代表这些精猛汉子找到他们口中的“混小子”后真的要用手中的警棍和手电狠狠地插爆对方,顶多真的抓到人了也就是毒打一顿,然后把这个胆敢擅自在配电室里胡搞八搞的混账扭送到警察局里吃官司。 保安嘴里的挨干刀的混小子自然就是路明非,他现在正躲在树上跟个猴子似的蹲着树杈子,手里还掰着两根树枝遮住自己的脸生怕被乱扫的手电筒给晃出来了。 等到那群凶神恶煞的保安离开后,路明非才小心翼翼地顺着树干爬下来,一模额头就甩了大把的汗水出来,同时也有心情诅咒起楚子航来了。 干他娘的楚子航! 路明非今天就有这么一句胆大包天的脏话要说,但也仅限于心里悄说,毕竟这要是被狮心会的其他社员们听到可不得了。 就在之前,路明非还在海军码头南边的热闹街上喝着咖啡吹着湖风,偶尔偷看两眼路过的戴着棒球帽女孩的小腿弧度好不惬意。 肩挑使命的同时潇洒人生,坐在躺椅上终于自感自己有那么一点“007“的画风时,楚子航一个催命连环Call就来了,说组织现在需要你了,路同志,该你为组织做贡献了。 他一听话都不带说的,一口干了咖啡,直奔绿化园旁的配电室给师兄擦屁股,但当他走到跟前的时候,他往那一瞅心里就格登一下,心说要遭。 众所周知,楚子航很少在外行动手脚不干净,在执行部里他算是高效的代名词,不少专员都戏称他是“机器人”,任何指令和步骤都完成的一步不差,就跟煎牛排的机器一样,设定是“elldone(全熟)”你就绝对不会吃到“Mediu五分熟)”。 然而楚子航第一次在任务里出岔子,就刚好让他路明非遇见了,而且还他妈是个大岔子————原本应该悄然潜入的配电室因为他的暴力破锁,再放任一段时间不管后被人发现了,从而引起了保安的注意。 在人潮聚集的今晚配电室一旦出问题引起的情况可不小,所以自然而然的片区里所有的安保力量都暂时被调过来了,一步步排查可疑人员和检查配电室的情况。 路明非连现在都觉得自己能按时完成任务简直是个奇迹。 当时他在周遭徘徊了好几圈都找不到机会潜入进去,到最后约莫着另一边时间快到了,才不管三七二十一,敲了一个保安的闷棍,脱了他的外套披着就往配电室里钻。 他就在检查配电箱的师傅满脸懵逼的注视下,逮着电闸就拉,一阵乱跑一阵猛拉,那些保安都被这狐狸进了鸡窝似的小子给弄愣了,路明非拉完就往外跑,一群汉子大吼一声就追着他冲出了配电室…但这刚好就让路明非的女干计得逞了。 如果他只是冲进去拉了电闸就跑,那么别人大可以追他的同时让人重新打开电闸,这无异于是白费功夫,所以路明非直接选择了一个丧心病狂的打法————所有人都离开配电室的情况下,他直接脱下了手腕上的黑表,摁住表盘侧面的蓝色按钮五秒然后把表给丢进去了转头就跑。 五秒的倒计时,一阵强烈的电子脉冲在配电室内荡开,整个配电室直接报销,整个海军码头瞬间陷入漆黑。 报销的不只是电箱,还有所有保安的电子产品,黑表里人工技术产生的电子脉冲几乎对一百米内所有的电子产物进行了一次彻底的破坏。 保安们下意识掏出手机想通知抢修的时候,都齐刷刷地发现才新买的手机变成了砖头,没守好配电室,又丢工作又伤财,是个人都得当场脑溢血只想把造就这一切的混账抓到毒打一顿。 路明非不想被毒 打,所以他溜得贼快,之前夔门计划的时候在执行部特训时他有大半时间的精力都放在“战术规避”的课程上了,力求自己在战场中不当最Carry的,只当活最久命最长的。 在各种依靠侦查和反侦察,追踪和反追踪的技巧花了老长一段时间,躲在树上的路明非看着底下不断巡逻追踪的保安们心中不由悲从中来。 你说大家都是一个队伍里的,有人跟女友在超级游艇上双宿双飞、挥金如土,又有人在摩天轮上跟师妹郎情妾意、浓情蜜意,怎么搁他这儿就变成“树上骑只猴,地上一堆猴儿”了呢 搞毛啊。 一脸痛苦悲伤的路明非爬下树,摸黑到了一颗长得很奇怪的歪脖子树底下从草里捡起了自己事先藏好的,以避免被EMP干掉的耳麦,重新戴上后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话,苏晓樯催命的声音正正好又响起了。 “路明非,楚子航,夏弥,你们那边情况如何?“ “夏弥在我旁边,我们这边暂时也安全。”楚子航的声音在频道里响起。 “谢邀,人在绿化园被当狗撵,才爬下树。“路明非满心怨念地说。 “…抱歉。”楚子航似乎意识到自己给路明非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也没事,我这边也安全,追的人都已经甩掉了,但坏消息是配电室估计报废了,我丢了颗EMP。”路明非叹了口气挠头说,非要追责抱怨的时候他又忽然没脾气了,谁叫他平时在寝室里多吃了几顿人家的宵夜呢? “现在船上情况如何?”楚子航回到的问题的重心处。 “不太乐观。”苏晓樯说,“他们在谈判。” “谈判?“路明非听见这两个字面色怔了一下。 “邵南琴被当做人质成为要挟的筹码了。” “对方想要什么?”楚子航直接问。 “她要林年的承诺,答应她让执行部不再对她追缉。” “这不可能。” “林年没有答应。” “我们没有这个权力,同时也不能这么做,人类不会和龙族妥协。”公共频道的那边,楚子航行走在人潮之中,左手扯着夏弥的手腕不断向前挤,“能确定她手里的人质还活着吗?” “她用我的手机打了一通电话,电话那头就是邵南琴,她好像被关在了一个没有光线的房间里,暂时没有生命安全,但长远来说就不确定了。” “你有什么线索?“楚子航敏锐地察觉到苏晓樯话里藏着信息。 ”那通电话,我录音了。”苏晓樯说,“现在我就发给你们。” 片刻后,路明非、楚子航还有夏弥的手机上同时收到了一封短信,短信里正是一段时长一分半的电话录音。 路明非躲在漆黑的绿化园里锁在歪脖子树下点开了录音,安静地听着里面的对话,他的表情越听越不好看,白光照亮的眼眸有些失焦,直到录音结束他都是沉默的。 楚子航那边在反复地听到三遍电话录音时,苏晓樯说话了∶“电话录音五十八秒的时候,你们仔细听,我不确定我听到的和我想的是不是一样的。” 楚子航把手机贴近了自己的耳边,忽然他发现夏弥也忽地一下贴了过来,他顿了一下没有动作把注意力都放在了电话录音上,果不其然,在苏晓樯提醒的时间节点他模糊地听见了一些杂音…有些像水浪击打礁石的浪潮声? 那浪潮声特别微弱,如果不仔细反复地听根本没法发现,也得亏苏晓樯录音了电话,不然还真不一定发现这个细节。 “是水浪声,你没听错,人质极大可能被关在靠湖边的某个地方。“楚子航放下手机,抬起头看向远处湖风越来越大的密歇根湖。 “密歇根湖那么大,到处都是所谓的‘湖边,啊,这个条件太广泛了吧?”路明非有些捉急。 “你再仔细听一 分三十秒的时候,邵南琴提到大门的锁着的时候,她拍了两下门,那不是门的声音,手拍在门上不会有那么脆的响声,因为门不可能那么薄,这种声音的质感更像是拍击铁皮发出的动静。”楚子航再度发现了其他细节。 “铁皮做的门?豆腐渣工程?“路明非绞尽脑汁地也想找细节,但实在是脑汁有些欠奉。 “是集装箱!”夏弥忽然抬头看向楚子航大声喊道,“她不是说周围都是漆黑一片空空荡荡的吗?正常的房间设计一般都会有窗户或者通风口漏光的地方,完全不漏光的空间,墙壁和门是薄铁皮…她是在漆黑一片的环境中,极度恐慌的情况下把大型集装箱误以为是普通的房间了!” 提到集装箱,大家的思维立刻就收束起了许多的可能性,几乎直指答案。 “港口,在港口经常能见到成堆的集装箱不是吗?而且那些货箱堆得也离岸边很近,因为要方便卸货和装货,所以才能在密闭的情况下听见就近的水声!“夏弥说话的声音昂扬起来了,似乎因为勘破了一个谜题显得格外兴奋。 “芝加哥有多少个港口?” “四个,离海军码头最近的是芝加哥港口,其他的在沿湖向南的方位。”楚子航回答了才谷歌得到的情报,他转头看了一眼夏弥,然后在公共频道中说,“时间很紧迫,我们需要分头行动。”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六十八章:集装箱 海军码头15.9英里外,芝城国际货运港口。 今晚的天气很晴朗,临靠密歇根湖的货运港口内无风无雨,天上能看到成群的星星,湖面倒影着岸边堆积的成排成堆的蓝红色集装箱。 锃亮的照面灯悬挂在吊塔上向港区洒下白色的冷光,照得地面泥灰色的码头砖泛起一股不可思议的冷感,货箱区里拥挤又井然有序,红蓝相间的集装箱成堆地铺满港口,表面弯曲的纹路让人想起蜂巢密密麻麻的孔洞。 坐在叉车上路过货箱区的卸货员握着方向盘眼皮有些打架,叉车上的时间提醒现在已经是深夜时分了,港口的工人基本都下班了,港区里这种时候也只能看见夜班巡逻的保安的身影,但今晚不知道为什么格外的安静,整个港区就像睡着了一样只有风声和水声。 总不会巡逻的哥们儿又翘班去打牌了吧?已经开了半个货箱区没见着人的卸货员百无聊赖地想着。 要不跑完这趟货自己也去保安室看看他们是不是又在打德州,自己也顺带掺一脚?反正再过两天就要发工资了,钱包还有点余韵玩几把。 忽然之间,喝咖啡提神的卸货员听见了货箱区里出现了一声异响,他顿了一下扭头看向响声传来的方向,但只能见到货箱之间塔吊的白灯照不见的阴影小道。 卸货员迟疑了一下,停下了叉车,把装着咖啡的保温杯放在了插里,抽出了手电筒锁好叉车下车走向了集装箱区,停在了货箱之间的小道口外,拿着手电筒往里照。 最近听货运港口区的保安说有一批城南来的混街区的家伙们很不安分,经常在港口卸货区的铁丝网外踩着滑板转来转去,或者直接扒在铁丝网上向里瞅,疑似是在非法活动前的踩点,让值夜班的兄弟们都警惕一点,遇见不对劲的情况直接叫人别硬上,指不定会不小心吃枪子儿。 顺着手电筒扩散出去的光圈扫了一遍,小道笔直地通往密歇根湖的湖畔,白光照在湖面上泛起清冷的鳞光,除了自己的影子卸货员什么都没看见。 可他没有就这么转身离开,而是忽然侧起了身子仔细聆听了起来,水声和湖风从小道里吹过,在那些白噪音中他似乎听到了隐隐约约的说话声,有些飘忽不定就像被蜘蛛丝黏住了一样不太真切。 “有谁在那里吗?“卸货员迟疑了一下,大声喊道。 也就是这么嘹亮的一声喊,他还没等到集装箱区里有什么人回话,他背后的远处成排的铁丝网隔离带倒是忽然发出了哗啦啦的响声,惊得他立刻转头看了过去。 卸货员眼睛尖,眼睛不尖的人也干不了这种夜活儿,他一眼就看见了一个毛头小子正视图从铁丝网隔离带上翻下来,但似乎在翻的过程中被刚才自己一嗓子给吓到了,脚一滑就摔进了里面来,但又没摔得完全,裤腰带给挂在铁丝网上了,整个人跟个咸鱼一样挂那儿了。 “你!说你呢!想干什么呢!“卸货员抄起手电筒转身就奔铁丝网跑过去了,边跑边怒气冲冲地吼着。 挂在铁丝网上的小子明显是没料到明明刚才搁外面偷窥了那么久没见着人,现在忽然蹦出个人来给吓到了,张扬舞爪地把自己从铁丝网上弄了下来,在要摔在地上前还灵巧得跟猫一样四肢着地,看来是有专门练过一手的,但这时候卸货员也已经冲到他跟前拽住他的领子了。 翻铁丝网的混小子的脸一下就暴露在了光源下,卸货员一愣原本以为自己手上抓的应该是个黑人,但却是个中国小子,不知道是不是他先入主义的原故,看起来贼眉鼠眼的,张口就是一嘴带口音的英语∶“误会!误会!我不是来偷东西的!” “不打自招是吧?”卸货员鄙夷地看着这小子,又小心地看向铁丝网后的空地,“你同伙呢总?不可能就你一个人吧?“ “就我一个,我不是来偷东西的,我是来找人的。“ “ 找人?大半夜来港区找什么人?“ “找一个女人!” 卸货员看这小子的视线更鄙夷了,大概心里寻思着大晚上找女人找到港口来了,你不去千禧公园和下城区的狗巷来这里糊弄鬼来了呢? “大哥,真良民,不是来偷东西的,这是我的学生证。”混小子手摸包里掏了一个小本子出来递过去,卸货员瞥了一眼然后一愣,因为这玩意儿还真是学生证,似乎还是常青藤联盟认真的大学学生证,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卡塞尔学院·2009级·历史系·MingFeiLu】 好像还真是个高材生?这让卸货员不由松了松手里拽住的领子,退了一步狐疑地看着这小子,把他和学生证上的大头照进行对比,确定无误后态度才有了一些改转∶“你个大学生大晚上来这里干什么?” “找人,找人,真是找人…大哥你有在这边看见过我朋友吗?”对方大喘气地从怀里掏出手机翻出了一张照片递给卸货员。 贼眉鼠眼的小子正是路明非,就和他说的一样,他翻铁丝网进港区真是来找人的。 二十分钟前,苏晓樯和楚子航他们通过那通电话录音破获了邵南琴可能被关押的地点,但只是沿湖、集装箱还是太难找到人了,芝加哥沿湖有两个港区,四大港口,一起组合成了一条长达1万的码头岸线,这么巨大的搜索范围他们也只能暂时向最醒目的点开始搜索。 路明非是一路坐车飞奔来这处货运港口的,这里是他的主要搜索地,夏弥和楚子航都跑去更偏僻的港口搜索了,因为越偏僻的地方藏人的可能性就越大,相反他们让路明非搜索的这片国际货运港口几乎每晚都有人,到了晚上深夜也会有货运船向港口区卸货,如果他们是绑匪绝不会冒着巨大的风险把人质藏在这种地方,指不定关人质的集装箱就不小心被丢上船送大西洋里去了。 路明非倒是不介意自己白跑一趟,因为他觉得这种找人的精细活儿最好还是交给心细的人来干,他觉得楚子航就挺细的,能从电话录音里推测出那么多有用信息,相比起来自己实在是太粗枝大叶了,当条好狗跑跑腿排除一下最远的错误答案倒也算是尽力了。 “这是你女朋友?”卸货员接过了路明非递过来的照片看了一眼,然后就眼前一亮,因为照片里是白天沙滩边上拍的沙滩照,女主角穿着比基尼,那身段和颜值让年纪上四十的卸货员大哥都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表示认可。 “朋友,普通朋友,她…她失踪了,从最后一通电话来看她可能被人关在集装箱里,所以我才来这边找人的。”路明非没什么急智编不出更好的谎话来,只能尊从执行部那本厚的能当板砖砸人的应急处理手册里的教法,把真话只说一半就是无懈可击的谎言。 “朋友失踪了?”卸货员有些错愕和皱眉,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和自己家里年纪差不多大的孩子。 如果是平时有人对他说这话他早就骂一句神经病转头就走,但现在他倒是迟疑了一下继续问“报警了吗?“ “肯定报了。”路明非心想执行部的人都在船上了,这应该算是报警了吧? “你确定你朋友被关在集装箱里了?”卸货员大哥扭头看了一眼货箱区,似乎联想到什么,面色不太好看地说,“你朋友不会遇到走”的‘引子,了吧?” “啥?“路明非愣了一下没听懂卸货员大哥生僻的本地黑话。 “人口走私,南区听说有帮派涉足了这一块,骗女人卖到东南亚去做皮肉生意,他们惯用的手段就是把人迷晕藏在集装箱里送货上船带走,那些女人一路上吃喝拉撒都在集装箱里,上次我们有兄弟和保安抓到过一批有问题的箱子,打开之后那味道差点没把我们人给带走。“卸货员大哥皱眉说。 说着,他又转头看了一眼之前自己听到异响的集装箱区,顿了一下说,“小子,你 朋友什么时候丢的?” “昨天。” “昨天?那太迟了。“卸货员大哥摇头,“昨天到现在都不知道走了多少条船了…” ”我想找找看,绝对不乱碰里面的东西,我就在箱区喊两声我朋友的名字到处转转看看有没有动静就行!” “这我说了其实不算。“卸货员有些犹豫,但他又瞥了一眼路明非手机上女孩的照片,想起了自己家里跟这年纪差不多也在读大学的女儿,烦躁地摆了摆手,“算了,跟我走,我开叉车带你逛两圈,你喊大声点,没动静就赶紧走,这种找人的事情交给警察就好,你别白忙活了,真遇到带家伙的人你命都得交代在这里,你爸妈送你进常青藤不是让你去学查案的,别浪费了你这条命。” 反正一路上过来见着那些安保人员都早去打牌翘班了,让这小子在港口嚎两声也不耽搁什么事情,万一真找到人了,顺手报个警到芝加哥警局去破个案子什么的,说不定他过两天结工资还能有额外的奖金。 “谢谢大哥。”路明非喜出望外,没想到还能顺上叉车坐。 卸货员大哥当真说一出做一出,转头就带着路明非上了叉车,原本要开向归还点的叉车踩下油门后亮着头灯转向开镜了集装箱区。 路明非也深吸口气可劲儿地喊“邵南琴”这个名字,嗓子眼都喊冒烟了,声音在安静的港区里回荡着,驾驶座上的卸货员大哥左右扭头漫不经心地看有没有被招来的保安随时准备解释自己身边这小子的来路。 叉车绕着集装箱区转了大半圈,路明非也喊了大半天,看着路明非铆足劲喊的模样,卸货员大哥又回想起什么似的,转着方向盘把叉车开向了靠出货港的方向。 叉车晃悠悠地开了过去,路明非喊名字喊到咳嗽,卸货员大哥还递给他装着咖啡的保温杯润喉咙,路明非说了声谢谢在喝咕咚咕咚喝咖啡时,忽然叉车就停下了,推背感差点让他把咖啡送鼻子里,他还没咳嗽,就听见身边的大哥发出了疑惑的声音“咦?这个集装箱…” 路明非抓着保温杯顺着大哥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一个红色的大型集装箱堆放在卸货口的湖畔边,下意识问∶“大哥,怎么了?” 卸货员大哥摆了摆手,拉上叉车的手刹,抽出腰间的手电筒下了车,路明非赶紧放下保温杯跟了上去,看着卸货员大哥打亮手电筒照在了那深红色的集装箱上扫晃着。 “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路明非瞅着集装箱,正面用白色漆漆着“AMSB(美国海运公司)”,也看不出跟其他有什么区别。 “怎么没箱号。”卸货员大哥皱眉说。 正常的集装箱上除了公司名外都有着很多数字和字母,通常都是三部分组成,四位代表箱主、经营人、装载工具的英文字母,六位数的注册码,还有箱型代码。但这个深红色集装箱上什么都没有,并且看起来特别的崭新,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放在这里的。 “保安室,保安室,这里是约翰,能来B区11号港这边一趟吗?我这里好像有些情况,想跟管理部核对一下部分货箱的注册信息。”卸货员大哥拿起对讲机按住按钮说道。 路明非一听这话立刻就精神了,但也没轻举妄动,只等着卸货员大哥那边的说法。 但片刻过去后,卸货员手中的对讲机却没有传来回应,重复喊话两三遍后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见鬼了,他们翘班翘得那么彻底?人都跑港区外了?”卸货员大哥嘟哝着放下对讲机,自个儿走向了集装箱的箱口,探头瞅了瞅完好无损的箱锁,常识性地用手电筒敲了敲铁皮大喊“里面有人吗?” 没有动静。 卸货员大哥回头看了一眼路明非,按这小子的说法,他的朋友是被关在集装箱里的,这么敲和喊是个人都知道回答了,现在里面真没什么动静的话他也不敢随便 开这箱子,就算这货箱没编码看起来怪怪的,可私自开货箱算是他们这行的大忌,出了事情轻则丢工作,重则还得被告上法庭要求赔偿。 “嘿,小子,不是我不帮你…”就在他侧头想跟路明非说些什么的时候,他面前的集装箱居然真的回应了从里向外的轻微敲击声!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六十九章:真相之前 集装箱没有上太过复杂的锁,卸货员大哥从叉车上找来液压剪把箱底的金属封条给剪断,双手把住集装箱的门转头看了一眼路明非提醒“帮我注意周围有没有什么动静。” 路明非心领神会地点头,也有些紧张起这黑漆漆的货箱区会不会忽然蹦出刀斧手来把他们乱刀砍死。如果这里真是龙类关押人质的地方,那么蹦出来的不会是刀斧手只会是更恐怖的东西,比如说死侍。 在正常的屠龙任务里死侍这种东西都是并入杂鱼一类的角色,有种《龙与地下城》里挡路的野蛮人的感觉,路明非正面干过两次最终大Boss并且两次都功成身退,照理来说是不带杵这些杂兵的…才怪,他怕得要死。 路明非真没多大自信自己后腰揣藏着的半自动格洛克47能放翻死侍,寻思着要不要先借口去撒个尿的功夫打个电话给楚子航和夏弥他们让他们来站住场子(无线电距离过远)。 他的确车过两只龙王,但他也只能车龙王啊,还是靠跟小魔鬼出卖肉体…哦不,出卖灵魂爆种车的。 其实龙王什么的,他真不带怕的,大不了逼急了他就用自己的特殊能力“自爆(其实他也不确定自己面板上有没有这个能力)来个一换一。 相比起来龙王,那些路上死侍、尸守什么的对他来说才是大问题!他总不能自爆技能用来炸小兵吧?这可比他妈五换一出新宇侠还亏! 就在路明非胡思乱想之际,卸货员大哥已经拉开了集装箱的大门,在拉开的瞬间卸货员大哥就抬手做了个用手臂捂住口鼻的动作,但片刻后他似乎察觉到里面并没有太大的异味,就慢慢放下了手拿起手电筒向里照去。 “小子,快过来看,这是不是你朋友?”卸货员大哥举着手电筒,面色忽然严峻了起来。 不用招呼,路明非就已经在集装箱打开时凑了过去,顺着手电筒的光一看他心情立刻就紧张起来了,集装箱内部的空间空空荡荡的什么杂物也没有,但的确有一个女孩,但那女孩却是趴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路明非几乎是连滚带爬滑跪到了那女孩的面前,心说姐姐你可不能死啊,你死了我怎么跟林年交差?在小心翼翼地翻过来一看,果真是邵南琴,只不过脸色在手电筒的光下显得很苍白。 “还好还好,还有气。”路明非一试鼻息,心一下就放下来了。 怪不得刚才自己可劲儿大吼邵南琴都没回答自己,原来是根本没力气回答了,幸好卸货员经验足发现了集装箱有问题,不然擦肩而过害死了邵南琴,他估计得膈应一辈子。 他伸手按住邵南琴的肩膀推了推,但对方没反应,又仔细看了看邵南琴,然后又紧张起来了,在他身后卸货员大哥往里一钻,立马就被闷热的环境闷得大皱眉头,在看见路明非身前的邵南琴后也跟着路明非一起紧张起来了,道“缺氧了!快把她弄出去,不然要出大问题!。“ 路明非忙不迭地点头,赶紧搭手卸货员大哥把邵南琴往外面抬。 “她还有意识没?没有的话的赶紧把她送医院插输氧管。”卸货员大哥顺带探头往货箱里面瞅,似乎想看看有没有漏了的人。 把邵南琴抱出去后,路明非掏出手机准备按号码,但就在快拨出去时,他的手忽然被握住了,是地上的邵南琴,在一番折腾后接触了新鲜空气,她居然奇迹般醒了过来。 “路…你是…路明非?”邵南琴的声音很虚弱,视线茫然地看着自己身边蹲着的男孩,在缺氧的情况下她居然还能记得起这个白天只有一面之缘的男孩。 “是,我是,你别急,把气喘匀再说话,我给你叫救护车。”路明非赶紧放低自己被邵南琴抓住的手。 “不…别叫救护车。” “咦?她还有意识吗?那就别叫救护车,我看你们还是学生没什么社会经验,现在救护车老贵了。”卸货员 大哥也搭腔说。 路明非瞪大眼睛心想这根本就不是贵不贵的事情好吗!再说救护车能贵到哪儿去? “她这还有气呢,直接自己送医院就行了,一趟救护车就几千美元,别浪费钱了,赚钱不容易。” ”我觉得大哥说得对。”路明非低头看向邵南琴说,“我送你去医院吧。” “不…我不去医院,南音呢?她怎么样?她有没有事?”邵南琴气息微弱地说。 “她…” 路明非有些犹豫,似乎是在考虑怎么告诉邵南琴真相? 这种情况下直接说你妹妹其实是一只没有心肝肺披着人皮的怪物,就是她把你关在缺氧的集装箱里当人质的?这些话说出口也会被当黑色幽默的吧? “你先顾好自己吧,你别出什么事情就行了,总之我先带你离开这里。”路明非敷衍着说。 “要我送你们吗?我车就停在停车场,不过你们得先等我把叉车丢进库房先。”卸货员大哥看了一眼邵南琴还是有些气喘吁吁的样子,心想还是好人做到底。 “可以,谢谢大哥了。”路明非对这位把自己从铁丝网上取下来的美国好汉真是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了,又帮找人又送医院,事后怎么说也得颁面锦旗给他。 “得,你们先在这儿等着,我去还叉车,一会儿开车过来接你们。“卸货员大哥把手电筒递给了路明非,交代了几句转身就走了。 见着卸货员离开,路明非低头看了一眼邵南琴安慰道,“你先别着急,躺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给你找瓶水,你一定渴了吧?“ 邵南琴看着路明非的眼睛,路明非也回望着她,满眼的诚恳,这下她才轻轻点头老老实实躺下了。 路明非赶紧站了起来,走向一旁,在她背后邵南琴躺在地上侧着头默地看着男孩的背影,呼吸逐渐匀净了起来。 路明非绕进了集装箱的小道失去了邵南琴的视线,他往前走着,脚步开始快了起来,然后越来越快,直到跑了起来,塔吊的白灯照在他脸上,面颊上冷汗狂流!并且手上还在快速摸出手机,猛戳林年的电话进行拨打∶ “靠靠靠靠靠靠靠!接电话!林年快他妈接电话!出事了!” ___ “Che“号第四层赌厅,无限德州扑克桌,最后一轮。 维莱·维尔作为荷官收起了邵南音丢到桌面上的牌,这一轮邵南音弃牌了,只留下林年和葛小姐进行Solo,但两人在互看了一眼后,首轮过牌的葛小姐就放弃了跟注选择了弃牌,她和林年并不是对手,并没有兴趣在一副正主已经弃牌的牌上较劲。 大盲注现在已经来到了260万,连续三局下来,邵南音分别轮坐了两次盲注,丢出了接近四百万的筹码,并且每一局都选择了弃牌——不,不仅仅是这三局弃牌,从赌约确定,牌局再开开始,接近十场的牌局里,她几乎都是以弃牌作为结束,从没有哪怕一轮跟注到开牌。 底池推到了林年的面前,但林年的表情却并没有任何高兴,他盯着邵南音面前已经锐减了大半,数量不足两千万的筹码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但什么地方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对方那双淡色的黄金瞳就那么散漫地盯着牌桌等待着下一次发牌。 “再这么下去就要输光了,难道你是在放长线钓大鱼,准备在哪一手直接把我们赢光?”葛小姐问。 “你猜呢?”邵南音偏头看着她笑了笑。 葛小姐看着邵南琴的表情,却摸不出什么东西来,只能略微皱眉后接过发来的新牌,她低头看了一眼然后抬头保持正常表情,看了一眼邵南音翻看底牌的模样,然后又转头看向随手拨了一下扑克牌的林年。 “她的底牌是‘AA,,林年的底牌是‘34,。” 在葛小姐的耳边,一个声音响起了,那是入耳式耳麦传来的人声 ,说话的人正是第五层指挥室内的奚清源。在邵南音身后,隐藏在黑暗中的摄像头悄然对准了她的后背,将她面前的底牌望得一清二楚。 这场赌局从头到尾都是不公平的,每个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作弊,只为了赢得这关乎“屠龙计划“成功与否的胜利————自然,葛小姐也是清楚林年和邵南音也是有他们自己的方法作弊的,葛小姐依靠的是监控和摄像头,林年暂且不清楚,邵南音也不清楚,但就现在看来,他们的赢面很大。 葛小姐再看了一眼自己的底牌,“KK”,很大的牌面。 ”邵南音小姐,该你说话。”维莱·维尔示意邵南音。 邵南音看了一眼桌上的盲注,投下了和盲注数量一样的筹码,很保守,没有任何加注。 林年丢出筹码秒Call,葛小姐装做迟疑了几秒的样子然后跟注。 翻牌阶段,三张公牌被翻开,分别是∶梅花A,红桃8,红心K 葛小姐眉角轻轻动了一下,她的底牌是双K已经和公牌组成“三条”了,这牌很大,但比起邵南音却是不够,因为邵南音的底牌是口袋A,现在也是“三条”的牌面,而且还比她大许多。 邵南音又看了一眼自己的牌面,然后轻佻地笑了一下,“500万。” 这是邵南音在赌局重开后的第一次加注,她这个牌面也理应加注,葛小姐已经做好弃牌的准备了,想来林年那边也会弃牌止损。 “Rise,1000万。” 但让葛小姐愣神的是,她还没反应过来,一旁的林年就单手推出了一大堆筹码到桌上。 搞什么? 葛小姐丢出手牌弃牌的同时有些惊疑不定地看向林年,这家伙手牌“34“烂得要死也加注?这是玩昏了头吗? 现在大家都各显神通,说句难听的,葛小姐都怀疑他们已经是算是在明牌玩了,纯靠发牌的运气,邵南音运气差连弃无数手眼看筹码要见底了,你这么搞等于又白送1000万,而且接下来邵南音不直接推你Allin? “……“但出乎葛小姐意外的是,邵南音那边看见林年推出的筹码忽然就沉默了,想了片刻后说,“我弃牌。” 林年看着她,然后无声将自己的底牌掀开推出,邵南音看见他的底牌后微微一怔然后笑了“厉害啊。” 葛小姐还没做什么反应,桌对面的林年却垂眸先说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你说什么?”邵南音奇怪地看向林年。 林年凝视着邵南音许久后,闭眼轻声叹了口气说“你真的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再睁开眼时,那双熔红的黄金瞳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那原本的清澈黑色,只是里面满溢着不知是光还是某种情绪。 迎着林年的眼眸,邵南音忽然不语,只是面色忽然缓和了下来,后脑勺轻轻抵在椅背上什么话都不说。 也就是这个时候,赌桌下忽然响起了手机的蜂鸣声,黑暗中苏晓樯快步走出,手中拿着一部手机,那是林年的手机,屏幕上显示来电是路明非。 “接通吧。”林年说。 苏晓樯接通了手机,就算没有开免提,空荡的四层赌厅内依旧能听见路明非那近乎凄厉的叫声“我靠我靠我靠!你们都弄错了!你们那只是假货,真正的大家伙在我这儿!”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七十章:姐姐与妹妹 就像一颗巨石从山巅上滚落,凌空的阴影遮罩在湖面上,越来越大,最后轰的一声将浮藻、游鱼、湖水尽数掀飞起来,浪与涟漪不住地扩散向岸边垂钓人的脚边。 葛小姐是最先没坐住的,“腾”一下站了起来看向邵南音,凝视那双淡金色的瞳眸,她借着光去细细地观察那双代表着阶级和血统的黄金瞳,在那瞳眸扭转的一丝偏光闪耀后,她一巴掌拍在了桌上自己面前那成堆的筹码上,筹码泼洒着遍布赌桌。 维莱·维尔同样目不转睛注视着邵南音,许久后才默然垂眸:“见了鬼了。” 林年手中的筹码被轻轻按碎了,半截断裂的筹码落在赌桌上弹起,又落下,他放下了手中的半枚碎筹码,轻轻把它推向前:“什么时候的事情?” 邵南音。如果还坚持用这个名字这么叫她的话。 但谁也知道坐在赌桌后的这个女孩现在已经不是邵南音了,她不是UII小队布下天罗地网等候的龙种,也不是林年追寻的那个故人。 坐在赌桌后的邵南琴脸上一直以来的游刃有余终于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如释负重。从这一刻起,她卸下了伪装,就像把那带着玫瑰与金粉的裙衣脱下了,露出了下面素衣的灰姑娘,朴实而简单的名叫邵南琴的女孩。 她是邵南琴,她也只是邵南琴而已。 她抬头望着那顶白炽的吊灯,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其实在很久以前,在那家孤儿院里我是一个人的。我不是和南音一起送到孤儿院的,我是一直知道这一点的。” 林年微微顿了一下,因为邵南音说的事情是他所不知道的事情,在他来到那家孤儿院时,邵南音和邵南琴就已经在那里了,成双成对,他从不知道原来更久以前她们并不是一直都黏在一起,而是有那么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孩在那间大房子里形单影只地游荡。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林年。”邵南琴看向林年说。“她在拖延时间。”苏晓樯走到了林年身后低声说。 “我知道。”林年说,他看着邵南琴说,“但我想知道为什么。” “大概两岁还是三岁之前,在那间大房子里有一个女孩,最怕的事情是打雷和做噩梦,打雷会害怕得不敢睡觉大声哭,做噩梦会尿床,无论是她做了哪一件事,第二天都会被罚打手心和罚站在屋檐下。”邵南琴说。 “南音来找那个小女孩的那一天很巧,恰逢打雷和做噩梦两件事撞在一起了,那天晚上小女孩闹得很凶。深夜被吵醒的阿姨生气了,打了小女孩的手心让我在大雨的屋檐下罚站,站到什么时候不哭了,她才能回去继续睡觉。” “说实话,那时候那个女孩还小,不懂什么是人生,但穿着睡衣的女孩站在屋檐下看着那下不完的大雨,心里觉得人生如果都是那样还不如死了算了,她听人说如果淋很多雨就会发烧,发烧了人就会死,所以她鼓起勇气往外踏了一步...也就是那时候她第一次见到了南音。” “小女孩起初看见的是一个白色的微微闪光的孩子,闪光是因为她一身细细的白鳞,她的额头上还有角状的凸起。” “她从大雨里走来,在屋檐下笑嘻嘻地围着那个女孩跳舞,像个精灵。小女孩也不怕她,跟她一起跳舞。之后她擦干净小女孩脸上的雨水让她别哭了,说以后有自己陪着她,问她也一直陪着自己好吗?” 清冷又温柔的故事随着高跟鞋清脆的踩踏声,被漆黑的集装箱巷道内慢步走来的人娓娓讲述起。 作为倾听者的路明非站在集装箱巷道口的灯光之下,手里抓着信号莫名中断的手机,看着那黑暗中点亮的汽灯般的黄金瞳缓缓走出。 “你好,路明非。”邵南音礼貌地打招呼。 路明非听见这个女孩说话带有诡异的嘶嘶声,像是蛇,又像是电视机信号不好似那紊乱的 电流信号,头顶的吊灯以一种令人不安的频率在闪动,投下那个女孩身后的影子时而是纤弱美丽的女孩,时而是令人惊惧的庞然大物。 血红的数据流在对方的肩膀上刷新,但路明非并没有去多看一眼,因为在打开集装箱进去搬起这个女人时,他就已经明白对方的身份了,从那时起他就一直很紧张,努力地保持着镇定想要向外界传递情报,但很显然对方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不再伪装。 “只是那时候那个小女孩还小,话都说不利索,对于那精灵似的女孩的请求,就只是点头....不过说来有趣,如果那是一份口述的契约,那么在那场大雨的屋檐下那个契约就已经成立了。”邵南音看着眼前混身僵硬捏着通讯中断手机的路明非说,“现在是你们让这份契约不得不在中途被撕毁的。” “可是我明明看见你上那艘船的。”路明非说话的声音有些困难,可能是心理因素,也可能是邵南音在一步步走出黑暗时,随着她面容暴露在灯光下,那属于纯血龙类的威压也从阴影中伸出触手占据了这片空间。 “是,你在快艇上看见的那个人的确是我,我也的确上了那艘船,很棒的派对不是吗?能让你们煞费苦心为我准备那么完美的天罗地网我当然不能失约了,没有什么比一个主动踏进囚笼的囚犯更让人放松警惕的了。”邵南音走出了集装箱区的黑暗,沐浴在了塔吊的白灯照射下,她的眼眸里像是有熔化的金子在流淌,那么的美丽也充满了异种的可怖。 在那双带笑的黄金眸子中,那个看穿了自己伪装的男孩是那么的惊惧,就像一只恨不得将头扎进同伴羊毛里的绵羊,但在这片空旷的港区内没有同伴给它依靠,他只能无助地愣站在原地,“咩咩”地叫唤着。 “...”路明非的眼中,邵南音的衣着是那么的熟悉,白色的吊灯洒在她的身上,将那身珠光的银灰色面料的浅粉色晚礼裙照得如月华抖落,那对水晶的高跟,也是记忆中登船时踩上红毯的模样。 是了,他没有弄错,登上'Anthe号的的确是邵南音,接触到维莱·维卡将他迷得他找不到北,主动带人上第四层的也是邵南音,赢得了数干万筹码的当然也是邵南音,因为只有邵南音才有那股魔性般的魅力。 而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也的确就是邵南音。 “小时候嬷嬷总分不清我和南琴。”邵南音低头看着那对折射着斑斓的水晶鞋说,“孤儿院里的孩子们一旦超过三次尿床就会被记过,被记过的孩子会被惩罚一个星期,没有点心吃,户外玩耍时罚站,有时还得洗厕所。南琴那时总喜欢尿床,简直就是尿床大王,她每次尿床到第三次,我就会睡到她的床上,嬷嬷总分不清面前低头认错的孩子是南琴还是南音。所以我很擅长扮演她,她也知道怎么才能表演好我。” “..是她主动跟你交换的?她...在主动帮你逃走?”“很难接受吗?” “但是是什么时候?那么多人监视着你,你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逃到这里?” “总有视野盲区,理所当然又合情合理的盲区。” “洗手间。”牌桌后,轻轻扶着林年座椅的苏晓樯抬眸说。 “从那个地方出来后你在牌桌上就再也没有赢过筹码了,因为邵南音开过夜场精通赌博,但邵南琴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对德州扑克一窍不通,能做的就只有...” “弃牌。”邵南琴看着林年背后的苏晓樯颔首,“南音告诉我我不需要知道这个游戏究竟怎么玩才厉害,只要我懂得一点一点地丢筹码弃牌就行了。” 葛小姐表情不大好看,其实她早就意识到了邵南琴的无限弃牌有问题,但却从没有往这方面上想。唯独只有林年看出了问题,直到最后戳穿了她。 “你在牌桌上消极游戏是在为邵南音争取时间,让她有机会逃到远处?能最快离开芝加哥的 方法,我想是走水路?她现在应该藏在某个港口等待着来接她的渡轮或者货船?”苏晓樯盯着邵南琴问。 邵南琴没有针对苏晓樯的步步紧逼做出回答,她只是保持着自己的表情垂首不给对方推测出任何多余的情报。 “不,不对,在洗手间里我分明感受到了龙威,普通人是不可能...”牌桌边的葛小姐说到一半时忽然滞住了,因为她像是意识到什么表情难看了起来。 “她们应该就是在洗手间的隔间里完成置换的,我和你跟到了洗手间,但没办法跟着她进隔间,只要邵南琴提前在隔间里等待着,进入隔间后再出来的就不是邵南音了,而龙威这种东西.”苏晓樯深深吸了口气,“那么小的空间里想要混淆视听太方便了。” “就这么简单?”葛小姐忽然气得有些想笑,在狸猫换太子时,她甚至跟那两个女孩就隔着一扇隔间的门板,她们的手法简直拙劣到没有一点....魔幻含量?藏在隔间里换一个人上台前,这么可笑的戏法居然真的玩过了所有人? “路明非的言灵'月蚀”的识别成功率是99%。”苏晓樯忽然说,“余下的1%是他自己出现了失误。” “我们太相信路明非的言灵了。”林年轻轻点头,“他再三确认了上船的是邵南音,所以我们就完全把见到的人当邵南音来判断了....但她们两个人很聪明,因为她们知道她们不需要骗过成功率几乎是100%的“月蚀”,她们只需要骗过相信着“月蚀'结果的我们,赌那1%就行了,她们需要的成本就只有一身完全一致的晚礼服,以及一些表演技巧。” “但洗手间外面有监控,她想要离开绝对就会被监控拍到!”葛小姐说。 与此同时,在第五层的指挥室内,UII小队的电子技术员奚清源早已经调回那条走廊的监控录像回放了,所有人都默然地看着在葛小姐、苏晓樯和“邵南音”离开洗手间的半分钟后,又一个“邵南音”从里面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头也不回地直奔应急楼梯离开。 “我们怎么可能没注意到?”奚清源说。 “因为那个时候所有人的视线都在赌桌上,都在已经摊牌自爆身份的邵南音'身上。”林年平静地看着邵南琴说,“当然没有人会再去注意“空无一人'的洗手间了。” “而正好的是'Anthe号来去自由,每一个客人想要离开都不需要报备,都会有转送的快艇带她们下船靠岸。”苏晓樯说。 葛小姐已经不想说话了,大概UII小队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吊诡的重大失误。 “..用隐形眼镜假扮黄金瞳并且还成功的人你倒是第一个。”维莱维尔看着邵南琴淡金色的眼眸缓缓说。 “不是普通的隐形眼镜,如果是普通货一眼就能看出来,在这种重要的细节上她们做的还是挺不错的。”林年看向邵南琴伸出右手,“这是她给你的吧?”邵南琴看见林年伸出的手指上托着两片隐形眼镜微微一怔,下意识摸向自己的眼睛,发现眼中的东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是真正取材于生物晶体的制作品,我猜是那只龙类自己的角膜,有很明显的炼金的痕迹在里面,果然每一个纯血龙类的传承中多少都有炼金知识...但你知道长时间佩戴这种东西会让你的眼睛发生不可逆转的异种化现象么,到最后你会瞎掉的。”林年将薄片放在桌上淡淡地说。 “所以南音嘱咐我一旦暴露了就赶紧取下来。”邵南琴揉了揉眼角,她的瞳孔现在充满了血丝,就像得了结膜炎一样可怖,但在那双眼里唯独看不到的是恐 惧和后怕,有的只是释然。 “一开始你们两个就知道我们有分辨你们的手段?”林年问。 “嗯,南音说你们身边的那个呆呆的男生很奇怪,在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一直看她的肩膀,而且表 现出了恐惧的色彩,就算他隐藏得很好,但身体自主分泌的激素信息是隐藏不住的。”邵南琴说,“路明非?应该是叫这个名字是吧?就是他认出了南音的身份?” “是的,现在他应该在和邵南音对峙,这也应该是出乎了你们意料的事,当然也出乎了我的意料。”林年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苏晓樯,这一刻他也知道方才苏晓樯暂时离开时是去做了什么了。 如果没有苏晓樯,邵南音现在可能已经逃之天天了,但很可惜,在最关键的时候苏晓樯察觉了端倪发出了警告,而路明非他们也不负期望的抓到了邵南音的马脚咬了上去。 “我很好奇你是从哪里看出来我不是南音的?从小到大我们互相扮演还从来没有被发现过。”邵南琴看向苏晓樯问。 苏晓樯顿了一下,说:“以前我还在高中的时候,我问过林年一个问题,那就是今天我画的淡妆好不好看?你猜林年是怎么回答我的?” 邵南琴怔了一下然后露出了苦笑。 赌桌上安静了几秒,林年忽然说:“什么意思?” “所以我才说..男生这种生物,永远分不清女人到底化妆了还是没化妆。”苏晓樯叹息说。 林年愣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地看向邵南琴的脸,在灯光下那张脸蛋美丽无比,但如果真正地去仔细看却能看到极为细微的化妆品的痕迹。 邵南音是从来不用化妆品的。但邵南琴不一样,她还是人类,是人类就会有瑕疵,有瑕疵就当然会用化妆品弥补,而这一点就是暴露她和南音的漏洞。 葛小姐也是可以分辨出这种细节的,但可惜的是她没有经历过那天午时沙滩边的畅聊,并不知道邵南音从不用化妆品这件事,所以也从没有关心过这些小细节,自然错过了抓住狸猫换太子的狐狸尾巴。 “你们早就想到了会有这一天?”林年问,“你一直都知道邵南音是龙类?” “不。”邵南琴摇头说,“直到现在我都有些不敢相信啊。” “但你现在坐在这里。” “因为她让我帮帮她。” “可她是龙类啊,在过去的二十三年里,你觉得她真的有过哪怕一刻把我看成你姐姐么?而不是库存的食物,或者随时可以脱掉的会动、会思考的一层肉皮囊。” “她跟我说那些事情的时候,我也的确这样问过她啊。”邵南琴看着林年那双漆黑的眼瞳轻笑着说,“她跟我说她的确从来没有把我当做过姐姐...我那么笨,她就一直挺后悔让我当姐姐的,我应该是做妹妹的那一个!只是那天晚上那个小女孩哭着要做姐妹里的姐姐,鼻涕和眼泪和着雨水糊了她一身,她就只能勉强承认我是姐姐了,之后也一直这样。”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七十一章:追击 如果再给路明非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一定会在分配调查码头的任务时主动请缨去搜索那些又远又偏僻,架个摄像机就能直接拍恐怖伪纪录片的港口,起码那样他只会收货一段有惊无险的冒险经历,情况最糟也不过撞见黑帮交易枪战什么的而不是像现在一样,直面一只纯血的龙类。 邵南音肩上的数据流已经飘红了,路明非再熟悉不过这种情况了,通常他这个被秘党称为‘月蚀’的言灵所观测到的数据流都是呈大小目测为10号的绿色的宋体印刷字,通常这代表着中立和无人身威胁,就像他玩的PS游戏《龙与地下城》里的中立怪和NPC,只要你不手贱皮痒主动刺挠人家,人家背后背着的发光的狼牙棒也一般不会落到你的狗头上。 可一旦‘月蚀’观测到的数据流是呈红色,那就代表对方对于路明非有一定的敌意以及攻击性,只要满足一定条件就会发起致死致残的威胁性攻势,同时这个时候那些红色的印刷字体还会从10号变成5号,还有加粗和倾斜的效果,看起来特别扎眼睛,就差把“快跑”两个字写进他视网膜里了。 秘党的教条训诫着每一个秘党的孩子龙类都是不可理喻的异种,他们无法交流也无法共存.可路明非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邵南音的时候路明非在她身上观测到的数据流的无害中立的绿色,想来那时候大家彼此都视为故人和朋友,交谈闲聊俯仰之间都带着纯粹的善意.原来纯血的龙类这种东西也能在特定的时候也可以是中立友善的吗? 但再友善和美好的过去时光也改变不了现在的局面了,那刺眼鲜红的数据流就像夺门而出的血海一样,被黄金瞳内汹涌而出的龙威裹挟着翻涌席卷向无人空旷的港区,那是极度危险的预兆,也是开战的信号。 路明非开口想说些什么拖延时间,毕竟刚才那一通电话的确打出去了,没有意外的话林年那边会第一时间将他这里的情况传递给楚子航和夏弥那边,只要拖到援军赶来那么基本就算是尘埃落定。 一滴雨水从天上落下,砸在了路明非的下唇瓣上,湿冷的水瓣浸没在了略微开裂起皮的唇上带起了更鲜艳的肉红色,路明非轻抿嘴唇,然后抬头看向天空。 下雨了。原本星月夜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经流淌上了一层厚重的铅,只是看着就能感受到那股黑蒙蒙的沉重感。越来越多的雨水从天幕上灌向大地,整个港区顷刻间都罩上了一层白色的霜。撕裂、撕裂、撕裂,数以亿万记的雨滴不断炸裂构成了谱面,集装箱、厂房都在发出燃烧般的轰隆响声,天上下的不是雨,而是滚烫的油,将整个港区焚烧烹煮。 被压在大雨当中遍体生寒的路明非能感受到自己的呼吸开始变得困难了起来,那些雨水从鼻尖掠过似乎在挤走他周围的空气乃至空间,让他的手足陷入了凝胶般的束缚难以动弹! 这鬼地方有问题。路明非惊慌失措地后退了两步,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回到了长江的河床上,那极深的水压就像液压机一样把他的皮肤直往血肉和内脏里压进去,他用力深呼吸的同时惊疑不定地看着远处站立在雨中不动的龙类,那双黄金瞳里只有淡淡的光芒,除此之外再也看不见与人类的情绪有关的任何东西。 路明非决定先逃,逃并不可耻,在执行部的《专员行动手册》中在遇见纯血龙类的相关事项里,永远最先推荐的行动准则就是战术规避,在无准备的情况下和龙族硬碰硬那不是狗屁的“秘党风采”,而是纯粹的嫌命长了,你永远不知道你面对的龙类有什么后手和稀奇古怪的手段杀死你。 “如果你是想等你的朋友们来,恐怕你得失望了。”邵南音的声音隔着很远传来,由湿润的空气作为介质也无端多了许多沁人心脾的湿冷,“虽然完整的桥梁的筑成需要大量的时间和材料,但只要在彼岸后的雾之国上偷工减料一些,短时间内构成简易的国度还是可以做到的。在国度中,时间和空间都会被赋予新的长度,及时是小范围的规则扭曲,对于现在的情况来说也足够了。” 雾之国。国度。都是陌生又可怕的字眼,不想去理解,也不需要去理解。路明非闷头在大雨里奔跑,他冲向厂区绕进巷道,再熟练地翻越铁丝网,这一次他没有被挂在上面,落地后向前冲了几步,抬头时却让他的脚步瞬间停下了。 原本记忆里铁丝网后的那条直通芝加哥城区的公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被笼在大雨白雾中的一片集装箱区,规整地向左向右向后排开,那货箱之间网格般的道路一直延伸向视线的尽头,箱面上的标号都是统一的苍白色油漆粉刷的000号。 梦一样荒冷,无限的场景,这是本不存在的货箱区,也是扭曲规则的空间,它笼罩着水雾与那似是而非的幻汽,在秘党过去的档案中关于这种空间的记述都有着一个统一的名词去标记。 尼伯龙根。 纯血龙族特有的炼金空间,以高超和神秘的炼金术,佐以龙类的精神领域和骨、血、角作成的祭坛塑形出的扭曲空间,在这类空间里一切的物质都被赋予了新的意义,世界的规则被嵌入了恶意的串符,这里是龙类天然的主场,也被历往今来的屠龙者们称为龙巢。 路明非回踏了一步,踩起了水花溅进后鞋跟里打湿了袜子,寒气和冷意从脚底冒起,在他身后铁丝网响起了震动,他赶紧回头去看,那双眸鎏金的女人右手轻轻地抓着铁丝网看着这边的他。 “你早就已经知道了我会来?”路明非后退着拉开距离,那扇铁丝网给不了他多少安全感,同时他自己也清楚自己后退的速度也无法让自己安全多少,深陷尼伯龙根就已经算是落入了黑手之间.但指缝求生的可能依旧是存在的。 “凡事总有后手准备,不至于祸到临头时只能束手就擒。”邵南音看着后退的路明非,雨水从她的额上滑落又于高挺的鼻梁处分流而下,染上双瞳的金辉,“你们本来可以就这么让我离去的,不会有厮杀,也不会有死亡。” 如果是林年或者楚子航,现在大概会淡淡地回上那么一句:“人类和龙族的战争总是伴随着厮杀和死亡。”吧?可现在站在这里的人是路明非,他想不出这种一旦说出口大概率下一秒就会拔刀相向的拉风台词,他只能干巴巴地说: “其实你也可以直接走的,就当我没有来过。” 不丢人,遇事先怂不丢人。当初叔叔锐评如果是战争年代路明非被军统当特务抓住一定还没上刑就呱啦呱啦地全招了,现在看来知侄莫如叔,面前的龙类还没唱言灵,路明非就先怂了一半多。 “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在你这么说的时候,你其实心里想的是怎么在我转身的时候杀死我吧?你们这些屠龙者总是这样狡猾。”邵南音说着做出了让路明非神经狂跳的举动,她的右手指甲不知何时发生了骨质化,弯曲延长得像是狰狞的镰刀,切开铁丝网时火花在水汽中迸发又湮灭。 “谈谈!真的,我们真的可以谈谈!”路明非见到这一幕几乎惊叫了起来。 “还有什么好谈的?我的时间不多了,你的也是。”邵南音说话带着可怕的嘶嘶声,那么高高在上简直像是陌生人。 路明非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在校长办公室时那位睿智的老人与他说的没有错,龙族这种东西啊,或许在曾经他们懵懂无知,披着羊皮假面时你们可以称兄道弟,搂着肩膀一边看电视一边谈天说地哪个八点档节目真狗血。 但一旦他们苏醒时,以那伟大的姿态站在你面前,那些曾经的过往就和地上翻倒的酒瓶和水流冲湿的纸屑一样毫无意义,他们会把你碾碎,用你的血肉骨灰重铸他们过往的辉煌。 他呆呆地看着邵南音走到了自己的面前,莫名的有些难过,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看破了龙类的本性难过,还是为自己的悲惨未来感到难过或许两者都有。 一段不长的距离,邵南音走到路明非的面前时,她已经完成了初步的变化,漆黑的剑盾似的龙鳞在那颀长的脖颈处勾勒出神秘优美的纹路,白色的蒸汽从那温度直线上升的身躯中蒸起,又被大雨打落,森白峥嵘的面骨遮掩了那姣好的脸庞大半,那只抬起放在路明非肩上脸侧的右手又可以说是右肢,锋利而可怕,它们含具的力量可以把钢铁像是橡皮泥一样从指缝中捏出,也自然可以在下一个瞬间捏碎路明非的头。 那双清淡的黄金瞳冷漠地注视着面前认命似的路明非,面骨下传来冰冷的声音:“.其实在我的剧本里,本来可以谁都不用受伤的。”她的右肢贴近了路明非的脸侧,利爪的尖端一点点陷入皮肤,水与血珠混合着冲刷向地面。 “我” 就在这时,路明非身上忽然响起了蜂鸣声,尖锐又高亢,响彻在空冷的白色地域中回荡着。 他的手机响了。 邵南音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在僵硬的路明非身上利爪并拢衔出了那部黑色的iPhone,雨水横流散发着白光的屏幕上。手机的右上角显示着无信号,这是当然的,尼伯龙根的空间阻断了主物质界的一切,电子信号自然也会被隔绝。 这也是为什么路明非在第一通电话后就再也无法联系外界的原因,在他对林年示警的那一刻起,他所在的地方就被转移进了尼伯龙根。 但此时此刻,邵南音淡漠黄金瞳里倒影的手机主界面上却是一通来电提醒。 来电话人是林年。 ps:路明非大战邵南音惨胜,然后怀上邵南音的孩子,邵南琴主动接盘和路明非结婚一同抚养还未出生的姐姐(不是 (本章完)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七十二章:奉天承运 大雨的白雾笼罩在目力所及的尼伯龙根中的港区中,铅重的黑云中似乎有蛟蛇翻滚,乌泱泱旋转的风暴在视线尽头的沸腾黑湖上卷起,像是把乌云如皮肉般撕开一样,露出了下面一大片不似人间的狰狞血红。 繁密沉重的雨水被风旋拧作了一根根残酷咬人的鞭子,从天而降抽在了地上发出连绵不绝的‘啪啪’响,但当他们落到比大地更坚硬,如是邵南音脖颈龙鳞向上延伸尽头的森白面骨时,又被撞得粉碎化为水沫散在随风散舞的黑发之后。 蜂鸣在手中不断响起,邵南音看着上面的来电显示久久不语,路明非站在远处有些进退两难似乎在迟疑犹豫着什么。 这里是尼伯龙根,一切事物都该被隔绝在死人的国度之外,但这通电话依旧跨越了空间与古老的炼金术联通了这部手机,这是极为反常的现象。 手中的iPhone不断传来震动感,水流在屏幕上划出晶莹的痕路,邵南音的左手拇指放在了屏幕上,那锐化的鳞爪在指肚的地方潜下露出了白净的指肉,那一点软肉在雨水打湿的屏幕上轻轻触碰绿色的接通键,通话界面跳转,00:01的计时开始。 邵南音把手机放到了耳边,雨水从额发上流落面骨,渗入她青黑鳞绒修饰的脸廓滑下,她凝望着前路港区的雨夜一言不发。 “路明非...”电话那头的人说话了,只不过不是对邵南音说的,虽然手机并没有开免提,但那声叫唤的确是传达到了。 邵南音的不远处,路明非忽然转身头也不回地冲进了那如海般的集装箱迷宫中,他的身影越跑越远逐渐消失在了邵南音的视线尽头,就像一颗投入大海的石子淹没进了白色的水沫中不见了。 “他可能没时间接这通电话。”邵南音看着消失的路明非说。 “他只是需要时间。”电话那边的人说。就像他现在也在这场大雨里一样,和邵南音一起看着路明非转身跑走的背影。 邵南音垂首,良久后在雨水中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林年,你到底想要什么?” 对面的人没有回答她。 “邵南琴的死活对你来说其实并不重要不是吗?”邵南音安静了很久忽然说。 “为什么这么说,解救平民可是我们秘党混血种的职责。” “别装了。”邵南音打断了林年的话澹澹地说,“可能你那副表情骗得过你的朋友,骗得过你身边的那些人,但你骗不了我,你应该是清楚的——我是看着你从小到大的,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林年。” 电话那头没有回答,只有平静一片。 “你一直以来都算不上是什么好人啊。”邵南音轻声说。 “我从来都没有说过自己是什么好人。”林年回答,“我只是在做我该做的事情。” “所以我一直觉得你是个自私的人。” “我么。” “你所有的行动都是为了满足自我,不是吗?” “作为秘党维稳现有世界的秩序也算满足自我么?” “正义的伙伴?”邵南音笑了一声,“林年,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你自己相信自己是‘正义’一边的死士吗?你那么自私的人,也会有日本人的‘大义’一样虚而不实的东西吗?” 对面沉默了片刻:“随你怎么说吧。” 邵南音顿了几刻,问:“邵南琴还好吗?” “她很好,演技也不错,你教的么?” “她其实从小到大都很聪明,只是没有表现出来罢了,有些东西不用教她就能做得很好。” “但玩牌的技术不够好。” “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和我一样,靠作弊和曲光来知道52张底牌的(德州扑克去除王牌),想要在牌桌上多拖一会儿时间就只能靠弃牌了,这是我看《千王之王》得到的灵感,几千年以来人类的文化和知识并非没有可取之处。” 把无厘头搞笑片和人类的传承文化联系在一起,如果路明非还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吐槽人类文化不是那么随便的东西。可现在在大雨中谈话的两边都没有这种玩烂梗的兴趣,他们隔空嘴里说着不着边际的可笑话,脸上眼中都是冷漠。 “我不喜欢你,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不喜欢你。”电话那边的林年缓缓说道。 “就因为我抢了你的甜甜圈?还是因为其他的事情。” “可能都有。”林年澹澹地说。 “所以呢?”邵南音微微抬头,“这是你在给接下来冷下血追杀我找上说服自己的理由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大概已经来不及了。” “你走不了的,我会追上你,就算你坐上离开芝加哥的运渡货轮,我也一样可以用快艇追上你。” “是啊,在密歇根湖上的确是这样。”邵南音说。 暴雨的尼伯龙根里,遥远被白雾和黑湖潮涌笼罩的边境响起了悠长高亢的汽笛声,就像巨鲸在深海鸣叫,锃亮的汽灯穿破白雾刺向港区,而它的主人也是一只巨大的钢铁怪兽,噼波斩浪登陆向湖岸。 那是一艘远渡大西洋而来的货轮,大雨和浪潮拍击着船身,甲板上堆积的货箱互相碰撞发出沉重的轰响,船长室的船长用力地拉着汽笛,惊疑恐慌地看着前舱玻璃外那被大雨和迷雾笼罩的陌生港区。船已经快靠岸了,即使心中充满疑惑和恐惧,他也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拉响汽笛希望港区内的人能给予回应。 “你们秘党应该知道尼伯龙根还有一个名字叫‘影之国’,我会在影子里逃走,你可以追上光,但你却抓不住影子。”邵南音说,“尼伯龙根是现实的投影,你可以在密歇根湖上航行,但你却进不了代表反面的尼伯龙根,况且我已经把这处尼伯龙根的钥匙毁掉了,现在这片空间只有从里向外的单行道。” 邵南音转头眺望那汽灯在雨中收束的光柱,她说:“林年,替我照顾好南琴,我知道你会的。” “我没说你可以走了。”林年说,“自己的姐姐自己照顾,这是常识。” “所以你们秘党给我机会照顾她了吗?”邵南音缓缓说,“你先照顾好你自己的姐姐再说吧,林年,现在的你自己身上都是一团糟。你从不在乎南琴的死活,但却依旧咬着我不放,你究竟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东西?” “我会当面告诉你我想要什么。”林年说。 “林年,到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别把自己弄得太难看。”邵南音轻声说,“而且这不是请求,这是要求。作为回报,我会让路明非完整地回去。你是个自私的人我没有说错,因为你永远只会因为身边的人满足而感到安心,我能看出他对你来说很重要,大概能在你心里排个第二或者第三?朋友这种东西对你这种人来说真的很难得。” “如果来的人是那个叫楚子航的男孩,或许今晚还会出一些意外,但看起来今天你们的运气不太好,撞到我面前的只是一只无害的小白兔。”邵南音澹澹地说,“就当是为了路明非,算了吧,记得替我照顾好南琴。” 就在邵南音准备挂断手机的时候,电话那头林年又说:“所以你的确在乎邵南琴。” 邵南音停顿了片刻,看着手中的手机轻笑着说,“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我想林弦那家伙也是一样这么看你的吧?” “我知道了。”林年轻声说,“果然有些事情还是要跟你当面对峙清楚。” 邵南音默然准备去挂断电话,然后听见了林年最后一句话,“在我来之前别死了,邵南音。” 电话挂断了,她怔了一下有些发愣,直到她耳边听到了脚步声。她抬头去看,看见迷宫般的货箱区小道中,那个熟悉的人影居然找回来了。 是迷路了吗?邵南音起初是这么想的,但接着她发现不是这样的,她愣愣地看着那个从雨中走出的狰狞怪物,那么的陌生、稚嫩...又同源。 他的衣服被嶙峋的骨刺穿破了,尖锐的骨突出现在前额和下颚构成了苍白的般若般的面骨,金色的曼陀罗的光在眼窝中转着,嘴唇中每一次的抽吸都无意识抽进大量的氧气进入奔腾血液中提供能量。 数以万记的青黑色针刺绒毛在皮肤上流水般滚动,那些都是逐渐生长出的龙鳞,在他站定脚步的一刻肌肉勐地绷紧成型为漆黑的剑甲,尖锐的爪刺扣进了软糯的水泥地锁扣般扣死,鲜血从小腿侧竖流而下混入雨水中,反弯的膝关节爆出尖刺为在高速突进时给予敌人致死的穿透。 邵南音轻轻侧头,她透过那狰狞面骨看清了这个怪物的脸,就算龙化的现象再过可怖,可那张脸上的表情依旧是没有变化的,金转如花的黄金童中是熟悉的迟疑和茫然。 他是路明非,邵南音不会认错的,同时她也逐渐理解林年为什么从未在她威胁对方时做出任何回应了。 因为林年觉得从来都没有这个必要,就和他之前说的一样,路明非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在尼伯龙根大地上横流的雨水倒影中,路明非的肩膀上漆黑的瀑布冲刷滑落,最后只留下了那森严而庄重的昭告。 【言灵·月蚀(Ser Sweep) 血系源流:天空与风之王 构筑进度:All full(100%) “奉天承运,逆王伏诛”—飞廉】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七十三章:觉悟 路明非仰头看向天空,他从没有觉得大雨的天空原来是这一副模样的,每一滴雨水都有着自己的形状,从天心中向他那澄净透彻的金色眼眸中洒落。 这无端地让他联想起小时在婶婶家时有一次摔碎了花瓶被婶婶冷眼相对,那时呆板茫然地转头看向窗外的那两棵相伴的绿色柏树,认真地去看总会心里忽然发出明悟:原来这两棵树是长这样的,那些树皮斑驳的纹路和那些茵绿的枝叶是那么的鲜活生动。 自己总会在糟糕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种细节的美丽,就像死刑犯最后看一眼天空时才能辨别出天空的蓝色和记忆中的蓝色其实是大相庭径的,然后是怀念,怀念过去的平淡和噜苏,直到脖子泛起微凉的感觉,眼前一道黑影扑面而来。 爆亮的火星在路明非的眼前闪灭,那是利爪和龙鳞之间剧烈撞击摩擦产生静电,静电击穿空气弹射出的白亮的碎星,溅射到空落的雨水中造成瞬息的闪灭! 隔着火树银花的异象,路明非看见了近在咫尺的那双惊疑暴怒的龙瞳,邵南音在他失神的瞬间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在爪与鳞的交错之间时,她背后因为高速掠冲在地面上积水中划开的一条泾渭分明的小径还未消逝。 路明非被震得后退了数步,然后后脑发出一震嗡响,那是他撞到了身后的集装箱,集装箱的铁皮凹陷了下去发出轰鸣! 「等等。」路明非说。 邵南音没有等,右足斜上了一步,右手向后身收去,路明非下意识抬起右手要格挡左侧即将到来的重拳,但邵南音却是后脚向斜前方快上一步,左手抱头格挡的同时一个转身就打出了一记迅猛的反肘轰中了路明非的额骨。 沉重的集装箱直接被震动得扬了起来,路明非的身影瞬间消失不见,不是他躲开了,而是被重击打到破穿了集装箱,滚落到了更后面去了! 邵南音在转出一手重肘后轻灵地跳起翻到了集装箱的上面,看见了数十米外地上砸出的沟壑尽头的路明非,他没有死,甚至没有受伤,正在慢慢挣扎着爬起来,右手轻轻地按着被击打的额部。 剧痛,就像有一只手在脑海内翻搅的痛楚,路明非的表情有些狰狞,他左手死死抓住地面,那坚硬的水泥地宛如粉末一样从他的指缝中挤出变形。 如果是普通人甚至混血种,被这一记转身肘命中头部,颅内出血和头骨碎裂的结果都算是他头铁,像是铁锤砸在西瓜上汁水横溢的情况才是符合情理的。 但很明显,现在的路明非已经不算是普通人,甚至不能算是混血种了,他的额头上森白的峥嵘出现了一丝裂痕,然后随着缝隙蔓延咔擦碎掉,但下一刻新的骨质物又像嫩芽抽枝似的从皮肤下生长而起,塑性、硬化,恢复如初,甚至更加坚硬。 这个过程麻痒而痛苦,路明非几乎是拼尽全力才没有惨叫出来,只是喉咙里发出了低低的嘶吼。 直到最后他的喘气升腾起了白雾模糊了他的双眼,那痛苦才渐渐随着雨水的降下和白雾的消退消失了,他摸了摸额头的硬物,又看见了自己手臂上像是有生命一般涌动呼吸的青黑龙鳞,心中有说不出的情绪。 如果不是这一切可怕的变化,刚才那一瞬间他可能已经死了吧? 「对啊,哥哥,如果你还抱着之前可笑的想法,你接下来真的会死哦。」 一身黑色西装的路鸣泽站在路明非背后举着一把伞看着沟壑中仰躺的他说:「这一次没有人会来救你了,因为保护你的人已经不再保护你了…因为他已经试着开始相信你了,就像所有的其他人一样。」 路明非缓缓抬头看着远处集装箱上黑色的影子无声地落在了雨地中,路鸣泽轻声说道,「那么,你决定好回应他们的期望了吗?」 路明 非不语,雨水打湿了他的额发,让视线前的一切都模糊了起来。 —— 「路明非,你说如果我从来没有入学的话,事情会怎么样?」 「那…那不就完蛋了?」路明非下意识回答。 凌晨的剑道部,林年靠在窗边看着栖息在杉树上的红松鼠的影子,被枝丫切得零碎的一撇月影光照进室内他身后地板上死狗一样躺着的路明非的脸颊上。 「完蛋?」林年回头看他。 「你没入学,谁来搞定龙王?没人搞定他们,那大家不就完蛋咯。」路明非看着天花板,嘴巴张大跟个散热器似的,气喘吁吁地说。 「校长还在。」 「那天学校爆炸的晚上,校长都不知道猫哪儿去了呢,你把龙王给干到地上之后,他才钻出来宣布危机解除,看当时那群情激昂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干掉的龙王呢!」路明非似乎在为林年鸣不平。 「那校长不行,总还有人行。」 「开什么玩笑,除了你谁还行?卡塞尔学院谁最能打?当然林年啊,难道我啊?」路明非白了林年的背影一眼。 「为什么不能是你?」林年忽然说,「其实我一直觉得,如果我不在的话,学院里的‘S,级新星的风头应该是你的,你才是那个天命屠龙者。」 路明非愣了一下说:「别闹了朋友,我杀猪都手软,还杀龙王呢。」 「真的不能么?」林年转头看向路明非,目光澄净,「白帝城下的那一战,所有人都认为你做出了不少贡献。」 「那都是我在报告上乱写的啊,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是你让我瞎编的。」路明非抖了抖眉毛小声说。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林年说,「路明非,你的确做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足以引导整个战局的倾斜,只是你做了什么只有你自己清楚,你付出了什么也只有你自己知道。」 「……」路明非沉默了,躺在地上微微侧着身子,倒真像一只大热天里不想动弹的死狗。 「如果那一天进白帝城的人没有我,只有你的话,我赌最后走出摆帝城的人是你,而不是龙王。」林年侧头看着地板上的路明非笑着说。 「对哥们儿这么有信心?」路明非无奈撇头看向林年。 「是啊,我对你一直都有信心,从最开始遇到你开始就一直如此。」林年背靠窗户俯望着他说,「别人一直觉得我在保护你,其实你我都是清楚的,你从来都不需要人保护,你只是需要有人来给你争取时间。」 「我需要什么时间?憋飞龙还是造核弹?」 「你说…」林年走到路明非身边蹲下看着他问,「如果那天在白帝城,七宗罪的炼金矩阵没人可以解决,只剩下你和我了,但到最后只能走出去一个人去救世界,你觉得最后谁会走出去?」 路明非愣住了,看着林年不知道说什么。 林年看他这幅模样轻轻点了点头:「看来你终于明白你需要时间做什么了。」 「我明白啥了?」 路明非瞪大眼睛,但林年什么都没说,站起身踹了他一脚就离开了剑道部,只剩下空空荡荡的室内路明非一个人坐躺在地上茫然地看着窗外照入的一瞥月影。 —— 邵南音从集装箱上如猫般轻盈落下,落地后抬头,对上了那沟壑里同样抬起望向她的金色的眼眸,那一刻,她全身的血液骤然如江河般冲流,鳞甲紧绷。 远处的人影躺在地上的沟壑中,雨水从天而降冲刷着那漆黑的四肢,他仰望着天空,眼中原本满溢的东西一点一点随着面颊上淋落的冰冷雨水消失不见了,剩下的只有淡淡的金色。 有那么一瞬间 觉得远处重新慢慢从沟壑里爬起的东西不再是一个男孩了,也不是一个混血种,那是一个被恶鬼附身的怪物,那双淡金的瞳眸里再也看不见任何的软弱和迟疑,剩下的只有独行狮子一样孤独而疲惫的凶狠眼神。 他觉悟了。 邵南音没来由地这么想。如果从一开始,这个叫路明非的男孩还幻想着会有人来救他,或者把他拽离这个冰冷而纠结的局面,那么从现在开始他已经抛弃了一切的可笑想法,直面了事实。就像哭闹的孩子不再哭泣了,而是握住了切水果的小刀,凌厉而发疯地盯着你,思考从哪里刺入能放出更多的鲜血。 没有人会救他,也没有人会回应他的呼唤,在危难面前他总是习惯向众神祈祷,而这一次众神将他投入了绝境,他习惯性地再次等候,然而等到的只有身后的举伞的魔鬼,和满身的奔腾如江河的龙血与龙鳞编织的甲胄。 路明非从沟壑中爬出了,留在身后的是可笑的幻想,他抬起右手活动臂膀,鳞甲碰撞发出悦耳轻灵的声音,他扬首深吸了口气,在吸气的过程中感受着全身上下那陌生而可怕的力量,然后在低头猛地吐出一道白箭! 巨大的领域从路明非身体爆发,以球形撞破大雨扩散而出,将远处的龙类以及大半个尼伯龙根囊括了进去,空间和物理的法则开始被篡改,在完成之后猛烈收缩,坍陷到那一个人的躯体内盈满!充实! 血系源流:天空与风之王。 言灵·刹那。 路明非最熟悉的友人的言灵,在这一刻这个权柄暂时被他握在手中,在释放的瞬间,从7阶开始攀登起步。抬头的瞬间,苍白的高温气体从每一片鳞甲的缝隙中喷薄而出,巨大的水流被纵掠奔袭瞬间掀起,他化作了一道影子杀向了远处的敌人! -WAP..COM-到进行查看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七十四章:血系源流:天空与风之王 ‘言灵·月蚀,真的是一个很奇特的言灵,比起言灵,在获得了「构筑」这个能力后,路明非更倾向于称之为‘权能,而并非‘言灵,。 那是可以撼动世界规则基石的权力,它不需要咏唱,也不需要黄金瞳的暴亮作为开大招前的警示灯,当他被路鸣泽赋予在自己身上时,就像是他的身体中多了一扇门,而每一个人都对应着一把钥匙,打开的门后涌出的都是各分不同的力量。 从校工部的海豹突击队队长兼格斗老师身上,路明非短时间内得到过‘言灵·瓦尔基里,,从正统的‘月,身上,他窃取过一段时间‘言灵·剑御,,无需同意,无需认可,蛮横而肆掠地夺取,而现在他窃取的权能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纯血龙族,四代种。路明非黄金瞳中倒影着那‘Allfull,的构筑完成的提示,自然而然的那些古奥的知识以及神秘莫测的言灵语句也填满了他的记忆,虽然是短时间的拥有,但起码在现在,他和面前磨牙吮血的邵南音没有任何差距。 在构筑完成后,路明非第一个感觉到的差异性就是对气流的感知,他仿佛多出了一个新的器官,这个器官没有肉眼可观察的任何实体,但却遍布了他全身的每一寸皮肤,它们可以以一种难以描述的全新感知手段回馈给路明非一些他曾经从来无法发现的‘信息,。 元素。更确切地来说是风之元素,佛教认为地、水、火、风是组成物质的四大元素,翠玉录的石板上记述的炼金术的基础也揭示着世界的本质由这四种元素组成。 不同于人类平时创造与使用的泥土、火焰、气流、活水,炼金学家们相信真正的四大元素藏在分子与原子层面的微观世界中,以人类目前的科技水平暂时无法进行有效的观察,但如果一经发现,那么人类世界将迎来一次不亚于约瑟夫·约翰·汤姆森第一次发现电子,揭开了微观世界的面纱。 混血种们从来不质疑风、火、地、水存在的事实,因为人类无法以现有的任何手段观测到,但另外一种物种可以,那是天生的宠儿,对于人类来说神秘的元素,在他们的眼中几乎如光与火一样填充着整个世界,而在曾经那个上古的年代,他们也是倚靠着这些力量搭建出了如巴比伦塔般高耸的世界金字塔。 以上这些,都可以在卡塞尔学院的《言灵学l》的序言篇翻阅查到,当初才入学的路明非在翻开这本书时第一感觉就是扯淡,他很想抖机灵用才学到的奥卡姆剃刀定律杠上那么一杠教授,但一抬头看见每一个腰杆挺得笔直的学生们认真做笔记的样子又不由把脑袋缩了回去,老老实实地记着这些在他看来和DND规则书一样扯淡的东西。 现在看来,路明非十分庆幸自己当初好说歹说为了PASS过考试,通背了芬格尔用一顿宵夜卖给自己的《言灵学I》精要讲义,在里面对于元素和龙族如何使用元素做了格外精细的讲解,这也为他今天在获得这种炼金学家们梦寐以求都想要的能力时,不会两眼抓瞎一抹黑什么都做不到。 首先,将感知内的元素在意识海标记为高亮,就像瞳孔针缩注视光点。如此一来在路明非的感知里,那些代表着‘风,的元素量便逐一的清晰了起来。 然后再是将他们排列,以语言的方式排列,就像是数学公式,越是复杂代表的信息量就越为巨大,从微观层面反射到现实世界的影响也就越大,这也正是所有‘言灵,的本质。 在针对邵南音的构筑完成后,路明非的脑海中出现了无数条「公式」,他第一时间看中了长度最为离谱,公式的穿织有如世界树的繁密枝丫般的一条,然后…然后他就发现自己根本没法将它成功地排列出来。 他当然无法排列,如果真让他排列出来了,那么这片邵南音搭建的尼伯龙根将会在瞬间坍塌,因为他第一眼 看中的言灵就是属于龙王的灭世级的言灵,但凡想要释放从来都需要一片相当稳固的大世界作为脚底的「基石」来发力,况且以他目前状态对元素的掌控力完全无法穿织出如此庞杂搀杂的算式来,就像小学生就算拿着公式也没法做出线性代数和微积分一样。 退而求其次,路明非把视线放在了更下层次的公式上,很简单的他就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公式,也就是他无数次亲眼见到过,也感受到过的‘刹那,。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句话来形容现在的情况是再适合不过的了,路明非很快就明白过来这些庞杂的言灵里他真正需要的是他能熟练使用并且掌控的,而并非强行追求高阶的言灵,复杂的公式。 于是‘刹那,在分秒之间就被他调令那无处不在的元素书写成了公式铭刻在了他的身体中,四面八方风的力量被囊吸进他的口鼻中,无数宛如涡轮的气流在他的身体内奔腾,部分规则被篡改来更加适合高速行动! 在路明非眼里,‘刹那,释放完毕的时候,一切都慢了下来,大雨瓢泼的哗啦声被延长了几十倍,他能看见每一滴雨水在眼前落下,远处邵南音鳞甲如水般流动时缝隙间被挤碎的水滴形状。 路明非有些欣喜地发出了笑声,那是对于膨胀的力量无法按捺的喜形于色,‘刹那,构筑完成就达到了七阶,这并非是属于路明非的极限,而是属于邵南音的,整整七阶的刹那,无数刹那的使用者都无法到达的可怕高度,现在这股力量被他轻而易举地握在了手中。 路明非没有忘记他该做什么,在握拳的瞬间,他就向前冲刺奔跑了,在他身边就连风都追赶不上他,一切都好慢!好慢!在他加速狂奔时,眼前的一切事物仿佛进入了流光隧道一般坍缩向视线的尽头边缘! 他以一个不可思议速度接近了邵南音,邵南音依旧站在原地望着之前的位置一动不动。 路明非提脚侧身踹向了那披鳞戴甲身线窈窕的怪物腰间,而下一刻邵南音的眼眸骤然颤动了,一个与路明非完全相同的领域爆发又坍缩,她就像石刻的雕像忽然活了过来一样,在慢动作的世界里迅猛地抬起左腿侧挡路明非的踹踢。 但邵南音还是慢了一步,路明非原本踢向她腰间的右脚忽然回缩,以更快的速度,更高的高度,踢中了她的太阳穴,那巨大的力量就像货车撞击一般把她崩飞了出去,连续撞穿了三个货箱,在地上高速翻滚了数十圈才停下了。 「果然。」 踢出这一脚的路明非心中没有得意,只有后怕,因为他猜对了,他现在的所有力量都是窃取的邵南音,那么他可以释放出‘刹那,这个言灵,对方必然也一样可以,他这一脚成功命中只是因为邵南音启动慢了,被他的变向踢阴了一手。 大滩的黑红鲜血洒落地面,就像强腐蚀性的硫酸不断在地上侵蚀出坑洞,滚落地的邵南音太阳穴就像喷泉一样出血,她按住了额角抬头时那被血浸红的黄金瞳里终于暴露出了属于异种的暴戾和凶狠! 新的言灵从路明非身上扩散,无数只透明的镰刀在大雨中划动,只有从偶尔搅乱的雨水才能模糊察觉到它们似鸟似蛇的身形。 言灵·镰融。 血系源流:天空与风之王 同属于天空与风之王一系的言灵,路明非对于这个言灵也是熟络于心,恺撒·加图索正是他身边能熟练使用镰融的混血种,耳濡目染以及一些过剩的好奇心,他对于这个言灵的了解也算是格外的深刻。 无数的风妖尖啸着翻飞在密集的集装箱厂区中,飞跃四通八达的巷道给路明非带回驳杂的信息,那些巨量的讯息在路明非的脑海内迅速编织成了立体的图像,在图像中代表着敌人的红影正在从地上爬起。 「你可以同时释放两个 言灵?」邵南音等待着强大的自愈力止血后,察觉到身边徘徊着的饱含恶意的风妖表情有些恐怖。 「你不能?」路明非有些迟疑,他释放镰融完全是想一出是一出——没谁规定一道题里面不能同时使用几何公式和函数公式吧?言灵这种东西在战斗的时候当然是越多越好,他时常想要是林年在释放时间零的时候还能释放刹那那不直接无敌了(他不知道林年还真能这么做)? 邵南音沉着脸望着远处的路明非闭嘴不言了,她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在掩饰什么东西,但直觉告诉她自己今天遇到的可能不是什么小白兔,而是披着纯善外皮货真价实的怪物。 路明非意识到了自己的胜算所在,然后就看见邵南音右手的利爪破豆腐一样插入了身边的集装箱铁皮,腰肢扭转之间那沉重的集装箱猛地被从地上拔起,带着呼啸的劲风投掷向了他。 集装箱在刹那加速的邵南音投掷下加持了巨大的动能,就算路明非现在一身鳞甲也不太敢正面接这一下,他抬头紧盯着集装箱的抛物线,心里有了打算后快步向前跑了几步低头弯腰。集装箱从他的头顶掠过,可他抬头看向前方时却发现丢出集装箱的邵南音消失不见了! 而在他的头上正在完成飞跃的集装箱上,邵南音蜘蛛似的贴抓住集装箱的铁皮依附在上面,她的心跳被压制到了镰融都无法捕捉的程度,风声和雨声是她的掩护色,她是纯血的风王系龙类,当然懂得如何反制大多血系源流为天空与风之王的言灵! 在集装箱飞过路明非头顶,露出了这个男孩毫无防备的后背的瞬间,邵南音不再隐藏,她猛地蹬踹铁皮倾盆海啸的杀机从天而降,利爪啸破空气以一个肉眼模糊的极速直贯路明非的后心! 一声闷响。 在这致命的偷袭即将成功的刹那,邵南音的利刃在离路明非身体半米的地方忽然撞上了一层空气的涟漪,随着足以洞穿钢铁的刺击撞上,那涟漪快速扩散以一个球形环绕了路明非的身体。 路明非骤然回头,爆亮的黄金瞳锁定了邵南音。 言灵·无尘之地。 血系源流:天空与风之王 「同时释放…三个言灵?」邵南音死死盯住这个男孩的脸,似乎想要看穿这个男孩的皮下究竟是什么样的可怖东西。 紧接着,她见到路明非抬起了右手张开五指,随即她立刻感知到身边的气流发生了快速的坍陷和压缩,那些能量高压到了甚至能以肉眼直接见到的程度,呈现在雨夜中是无数团混乱旋转的球形漩涡,瓢泼的雨水在接触到之前就被高速吹飞! 路明非用力捏下五指握拳,邵南音瞳孔放大,抬起手臂就护住要害,而她身边那气流的漩涡忽然静止,下一刻在‘无尘之地,外赫然发生了同时三次的反坦克地雷级别的爆炸!大量的雨水被冲击波横扫向远处形成了瞬间的真空干旱地带! 言灵·阴雷。 血系源流:天空与风之王 …同时释放四个言灵! -WAP..COM-到进行查看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七十五章:接身战 邵南音以时速超过三百公里的速度撞在了集装箱的边角上,钢铁的货箱直接从砸入点凹陷了下去对折成了两半,铁屑被摩擦的高温点燃迸发的金色火花在空气中乍现,巨响的音波传荡向尼伯龙根的深处很远很远。 碎裂的龙鳞在身上发出钢铁断裂的刺耳声,红色的蠕虫从她的浑身上下钻了出来,直至连接成一片成为汩汩泉涌的龙血,顺着身体流淌而下腐蚀掉钢铁和地面。 邵南音从钢铁的废墟中站了起来,她的表情肃穆而战栗。 已经有多少年了,阔别了无休止的战争和厮杀,这种恐惧和痛苦又跨越了时间和空间的间隔追上了自己,龙鳞碎裂的细密声响就像摩天建筑坍塌前钢筋颤抖的巨响,鲜血的汩涌恰如大堤崩塌前裂缝中水线的高压尖啸,那些痛苦,寄生虫似的一寸寸地沿着身体的裂痕向上爬,从耳洞和眼角钻入脑髓,撕咬着后脑垂体告诉她,死亡在逼近。 邵南音遥远的前半生遇见过许多的敌人,混血种,同族的龙类,异种的龙血污染体,但以往那些过去都没有像现在一样带给了她一种未知的恐怖。 混血种司掌言灵的权能这并不稀奇,继承了龙族基因的他们理应分得言语触动规则的力量,甚至同一个混血种拥有复数的言灵,邵南音在过去的光景里也是见过的,那些都是人类混血种中的佼禧者,能在秘术的加持下和龙类正面搏杀并且不落下风的怪胎。 但一个混血种,在司掌多个言灵的同时可以同时释放的个体,邵南音可以断言在千古的历史中从未出过一例,因为这是不合常理,不合逻辑的——并非说复数言灵的同时释放这个行为不合常理和逻辑,而是‘混血种,这种个体同时释放多个言灵是异常的。 复数言灵的同一时间释放这个权能从世界开辟起就只属于一个种族。 「你是谁?你是谁!」邵南音从血染的黄金瞳中死死盯住了远处大雨中的路明非,巨量的雨滴从天上洒下被无形的「圆」分流而开,那无水的空腔中,龙鳞着身的路明非有些不知所谓地看着忽然暴怒而惊惧的龙类。 路明非不明白邵南音为什么忽然如此愤怒和畏惧,但在看到对方走出那集装箱的废墟后,他神经骤然就紧绷了起来,没有忘记自己现在还处于和纯血龙类交战的途中。 他没有想过用言灵就能打败邵南音,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现在身上的力量都是‘月蚀,从对方那里偷来的,窃取来的权能可以和原本的权能一致,但绝对不会超越,在言灵的使用上他的技巧因为经验的盗取和邵南音是完全一致的。 但这场战斗自己从一开始就已经领先了一大步,因为他和邵南音之间有着一个绝对的差距,那就是信息差,他已经得到了邵南音一切的战斗手段和技巧,而邵南音对于他来说却是一片无知。 在战斗中,一旦接触,他们双方必然会以言灵互相试探。 邵南音忽然起速,在她前冲移动时空气都爆出了闷响,同样是以七阶的刹那为基础,人类要穷极大半生才能攀登的巅峰对于龙类来说根本是无需锻炼就能挥手即来的本能。 但在邵南音前冲到一半时,她的余光发现了身边的空气出现了扭曲的迹象,瞬时间她的周身扩开了透明的膜障,随后那些扭曲的空气接二连三的碰撞爆炸,释放出了超强的冲击波破坏! 阴雷。 路明非之前成功伤到邵南音使用的言灵,在卡塞尔学院的档案记载中这是一个纯粹的攻击性言灵,没有任何辅助作用,原理是压缩空气再释放的能量产生冲击波的效果。 正常的阴雷制造的空气炸弹威力大概和美军的M67手雷相差无异,能让身处爆炸中心的人体受到3Mpa的超压效应,而人体受到0.1Mpa的超压基本都是致命的。 但阴雷的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纯粹的空气爆炸只有冲击波能造成伤害,不像是手雷一样有钢珠和弹片拓宽杀伤范围,纯粹的冲击波在空气中传递距离有限,所以一旦超过距离阴雷的效果也会急剧变低。 邵南音高速奔跑,在她的身边数以百计的空气炸弹在爆炸,冲击波在大雨中炸开一个又一个空腔,就像是透明的烟花一样呈现着怪异的美,但这些带有杀伤性的冲击波在接触邵南音前都被她释放出的‘无尘之地,给阻挡了。 又一个压缩空气炸弹在邵南音的正前方爆炸,水波和空气激波在邵南音的眼前荡出了圈圈涟漪,那些遮挡视线的涟漪消退后她忽然刹住了脚步。 大量的积水在她面前泼起又落下,视线尽头原本的路明非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 邵南音垂眸,随即风的尖啸声从她身边响起,那是无形的风妖被她从‘无尘之地,中释放了出去! 镰鼬。就和其他的纯血龙类一样,邵南音掌控着她血脉所支配的大量言灵,同时也具有着同时释放复数言灵的权能。 但下一刻邵南音的表情微微变动了,因为她感知到那些被她释放出去的镰并没有带回来任何的信息——它们在空中进行着激烈的搏杀,而搏杀的对象正是另一群风妖!鬼车鸟们这些原本该是信息收集者的信使此时在大雨中正拉扯出了一条无法以肉眼可视的战线,用翼爪和尖喙拆着互相的骨架! 就在这时在她无法观测的身后白花的雨水中忽然出现了一滩浅黑色的影子,影子被水流冲刷到地上露出了遮挡后的身影。 言灵·冥照。 血系源流·天空与风之王。 这是一个极其罕见的言灵,迄今为止很少被观察到,释放者构成以自己为圆心的小型领域,光线在该领域中以奇怪的方式折射,制造出类似隐形的效果。 根据爱因斯坦先生的相对论方程式,扭曲光线需要恒星级的大质量物体,但冥照不需要,它仅仅只需要用权杖的末端轻轻敲动一下规则的红线就能完成这超现实的伟状。 从黑暗中现身的路明非从墨色的黑影中跳出,右手绕过了邵南音的脖颈抓住自己同时伸出的左臂,在搭成裸绞的架构后猛地用力收紧然后向后倾倒把这个危险的女人带翻到了雨地之中。 邵南音瞳眸骤然针缩,她此时没有任何防备,不是因为那么久的岁月过来他已经遗忘了战斗的技巧,相反她几乎无时无刻保持着高度的警戒,因为她释放的‘无尘之地,根本就没有取消过! 如果以第三视角来看,会发现路明非从冥照中脱身时周边也是笼罩着透明的‘圆,,那自然也是释放中的‘无尘之地,,当两个相同的领域接触时,那两个原本应该排斥掉任何外物的‘圆,居然相融了,这也致使路明非成功地接触到了邵南音。 从黑暗中扑出的路明非眼中掠过得逞的神色——言灵的互相试探之时,自己不断使用出和对方一样的权能,必然会让之产生震撼和疑虑,而这时就是他唯一的机会。 ‘无尘之地,的原理是释放者以自己为中心,形成一个强大的力场,力场表面流动着高速的空气流,构成类似结界的东西。随着释放者的能力提升,这个结界不但能够抵御子弹射击、火焰侵袭,甚至能从摩天大楼上跳下不死,空气流会为他提供足够的缓冲。 而路明非所做的也很简单,那就是让自己的‘无尘之地,和邵南音的力场同调一致再接触平衡压力——这种操作对于其他混血种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在战场上同样拥有‘无尘之地,的言灵使用者互相厮杀的例子很多,他们彼此的结局都是一方击破了另一方的力场将对方压碎成血沫。 但对于路明非来说这并不难,因为他现在释放的言灵本身就是从邵南音那里 偷来的,他释放的‘刹那,是七阶,‘镰触,是一百三十二只,‘阴雷,是三十二颗高压空气炸弹,而自然而然的‘无尘之地,的立场频率也必然和邵南音高度吻合。 邵南音不可能明白‘月蚀,这个言灵的原理——这个世界上除了路明非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月蚀,的这个能力!所以邵南音也不可能防这一手超乎常理的近身搏杀,这也是路明非在大一的剑道课上学到的第一堂实战理论——先先之先。 现在的这一幕简直让邵南音产生了一种错觉——她简直是在跟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厮杀着。 她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那就是把路明非看作了混血种。这个家伙根本就不可能是混血种,能熟练地使用风王一系的言灵,并且进行高完成度的龙化,对方绝对是和自己相同的纯血龙类! 龙鳞蠕动的双臂就像机械一样慢慢收紧,路明非双腿死死缠住邵南音的腰肢爆发出了吃奶的力气把手臂收拢,而邵南音也低吼着扯住脖颈上的那只手想要创造出一点生存的空间。 言灵的战斗在双方接触的瞬间就结束了,路明非把邵南音猛地拽下了地面,并且拿到了邵南音的背身。 在卡塞尔学院中‘柔术,是他的选修,比起‘八极拳,这种刚猛的拳法,‘太极,和‘柔术,其实更适合他这种本身力量不大的选手,但它只能成为选修的原因自然是混血种几乎没什么机会和纯血龙类肉搏,而混血种的力量也自然不可能跟纯血龙类角力……吧? 如果有教官看见现在尼伯龙根中的这一幕估计会惊掉下巴,因为路明非当真就在跟一头纯血龙类近身搏斗,而且以这个趋势看来路明非现在无限接近于胜利。 言灵不可能作为战斗的结束手段,但近身的体术厮杀却可以,相同的力量在角力中会不相上下,但只要加入「技术」作为契机,那么战局就会无限向一边倾倒。 邵南音不善使用近代体术,这是路明非在‘月蚀,中读到的至关重要的情报,又或者说邵南音这个四代种对于近身格斗的经验全在于百千年前的远古时代,在时间的飞逝下,那些格斗体术都已经过时了,被更新的系统性近身搏击技巧取缔。 在暂时拥有同样的言灵,同样的龙化程度的情况下,什么才能成为致胜的关键? 答案就是路明非本身超过邵南音的东西:技术。卡塞尔学院最为系统,最为科学,由一生都赋予操练近战搏杀技巧的教官们一拳一拳烙印在路明非这个衰小子身上的近身搏杀技术! 他虽然是个衰人,近身格斗课里没一个学长学姐能打过,但比起经验落伍的邵南音,他对于人类体型之间的格斗经验实在是领先太多了,现在一个简单的裸绞就将成为压上平衡天秤上的有力砝码。 但这还不够彻底压翻那杆代表胜负的黄金天秤。 邵南音感受到裸绞的致死性以及无法挣脱的「技术」压制,心中没有恐慌反而是冷静到了极点,她已经从最开始的茫然清醒了过来,知道了自己所处的状态以及身后路明非的底蕴和部分秘密。 还在收紧裸绞的路明非兀然感受到周边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针刺自己鳞片缝隙里的肌肤,仿佛整个空间的空气都在向他收拢坍缩,从身体的每一个缝隙里钻入,逐渐地他的呼吸都开始困难了起来,整个人陷入了无色的明胶般痛苦。 毫无疑问邵南音释放了言灵,路明非也很快地在脑海中找到了这个言灵的正体。 言灵·明海 血系源流·天空与风之王。 相当高危的言灵,在不改变空气的基本状态情况下赋予空气液态和固态的特征,唯一记载是次代种的释放,将一片工厂周围方圆五百米的空气态改为了半固态,就好比数以千亿吨重的明胶填满了整个世界 ,灾后清算战场废墟发现领域笼罩内所有生物的尸体的肺部和肠胃都有被物质大量填充至失去弹性的现象。 邵南音释放整个言灵的同时自己也必然会深受其害,但她此刻的目的就是逼迫附着在自己身上的路明非放弃近身战,不然两人都会在言灵的作用范围内被半固态的空气填满身体内的每一个空隙。 然而。 「Noglues!」路明非几乎是用挤的,从嗓子眼里抠吼出了这个单词。 巨大的权能从天而降,宛如重锤砸在了邵南音的头顶,那聚拢到一半的言灵风暴骤然被击溃成了随便洒进了大雨之中。 -WAP..COM-到进行查看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七十六章:厮杀 路明非还记得格斗教官在课堂上的谆谆教导,说裸绞是巴西柔术中常用的一招从对手背后实施绞杀的招数,实用性相当高,通过拿到背身压迫敌人咽喉和大动脉使对手窒息和大脑供血不足克敌制胜。 裸绞最初的起源是柔道,而柔道最广为人知的优点就是在体格和力量不利的时候以关节技获得逆转性的胜利。而裸绞就是其中之一最具有代表性的技巧,掌控了这个技巧,一旦在实战中成形,就算是女孩也有机会战胜成年男人——前提是前者有机会成功做成完整的动作。 那堂课路明非有幸被请上去做了演示,当然不是勒人的那一个,而是被勒的那一个,勒他的是苏晓樯,教官让苏晓樯放手勒,‘S,级顶得住,路明非还没惊慌失措地说我可能顶不住,就被苏晓樯给勒岔气了。 自己当时几秒晕过去来着?好像是七秒。 教官警告所有学生,在外勤任务的实战过程中如果必要对普通人执行锁喉裸绞,时间一定不能超过十秒,一旦超过十秒就有可能会对受绞者造成不可逆的大脑损伤。如果目标是混血种,锁喉的时间就可以酌情增加到半分钟。 然后教官就让被嗅盐刺激醒的路明非作为主动的一方对他进行裸绞,路明非当时模模糊糊地把手环绕搭在教官的脖子上,瞬间就被那鼓鼓囊囊的斜方肌给搁到了,心里咯噔一下心说这跟之前的剧本不一样,怎么用力都锁不死教官的脖颈,然后「腾」的一下,就被教官一个背摔给摔了个七荤八素。 「硕大体格带来了绝对力量,学院教给你们的格斗技仅限于对正常的人类或者混血种使用,如果你们的敌人是死侍或者干脆是龙类,我劝你们还是不要轻易地用这一招。」教官站在眼冒金星的路明非身边对周围坐得笔直的学员们侃侃而谈。 「即使我们的力气比死侍还要大?」一位言灵为‘瓦尔基里,的学生会格斗部成员举手问。 「最好不要,但如果一定要一意孤行的话,我只能说后果自负。」但很可惜的是,当时路明非摔昏了脑袋所以完全没有听见这句忠告。 剧痛从路明非的肩膀蔓延,鲜红色的血液从他的背后溅出了曼陀罗般的形状泼洒在大雨冲刷的地面上,暗金色的骨刺贯穿了他左肩膀的鳞片一路刺穿肉与骨再从后面穿刺出去。 没有人喜欢跟死侍和龙类肉搏,其实主要不是因为混血种无法与异种角力,而是在贴身的近战肉搏中,混血种们总是会因为自己对人体固有的知识而错判敌人的进攻手段,导致在关键时被抽冷子重创致死。 路明非面色刷一下就白了 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一脚端在了面前的邵南音后背上,两人的中间迸发出巨大的力量,在雨地上打滑着平移向两个不同的方向分开! 事实证明他的举动是正确的,邵南音在分离的刹那身上就像荆棘丛一样绽放出了无数细密的骨刺在滑行的途中在地面上切开了数不胜数的裂痕。 用没有受伤的右手用力撑地,路明非从地上弹射了起来,后背撞在一个集装箱上止住了身形,他还没来得及抬头去看邵南音身上发生了什么,视网膜内就出现了一个快速接近的黑影和恐怖的风声。 躲避的本能让他双腿直接往前一蹬,原地坐了下来矮了一个身位,下一刻他的头顶集装箱在一串爆亮的火花中瞬间一分为二直接飞了出去,半空中那被切断部分的铁皮划口整齐到毫无毛疵! 「操!」路明非的动态视力捕捉到了切过自己头顶的黑影正体,情不自禁地胆寒叫出了声。 那是暗金色的骨骼,拥有着五段尖长锐利的指骨连接着血淋淋的膜翼,切开集装箱的正是锋利到难以想象的翼尖! 龙翼! 可以想象如果刚才路明非没有低头那 么断开的就会是他的脖子,他脖颈上的龙鳞完全无法阻挡这种暴房的横扫切击! 路明非一个旋身躲开了顺势劈下的金色骨翼,水泥地就跟松软的地图一样被豁开,他余光看见了贴身的邵南音……她快要完全看不出人形了,背后爆出了展开可达到五米的可怖双翼,嶙峋的暗金的骨骼在她身上缓缓钻出,如同藤蔓一样缠绕包裹着她的鳞甲,那双黄金瞳里的光芒只剩下令人胆寒的嗜血和威压。 路明非瞳孔紧缩地看着那些不正常涌动的骨骼,知道现在问题大了。 她在进行完全龙化。 路明非疯狂后退拉开距离同时回忆起学院中学到的那些有关龙族的知识,他在《龙族生理学》上是学到过龙类龙化的相关知识的。一般情况下龙类分为三个阶段的龙化,第一个阶段就是展现出部分体表的鳞片,以剑盾形的龙鳞作为保护层,以更好地感知元素操纵言灵的力量。 第二个阶段,也就是路明非和邵南音之前同处于的状态,深度龙化,这个阶段的龙类可以生出双翼,下肢骨骼反弯以更好的加速升空或者厮杀捕猎,同时体内的骨骼也开始被高速催生形成面骨,以及内脏周围缠结出扛穿刺和冲击的骨笼。 再第三个阶段,也就是目前邵南音正在完成的阶段就是重头戏了,完全龙化,龙骨的生长速度彻底解放,在短时间内会形成足以撑起它们本来的巨龙形态的骨架,然后再以血肉填充完成彻底的龙化。 一般龙类想要达成第三个阶段都需要找到隐蔽的底护所,屯储大量的肉食以供给那庞大身躯形成的能量,混血种们最经常的捕猎时间就是抓的就是这一段龙类最虚弱的时候进行突袭和追猎。 混血种对于龙族的理解和挖掘还是太过于片面了,起码就今天路明非就见到了龙类快速巨龙化的另一种方法——以大量的本位元素催生肉体和骨骼进行完全龙化。 路明非此时的元素感官感知到了一种奇妙的现象,空气中大量的‘风,本位元素都在向邵南音聚集,就像是一场风暴般的虹吸,这只人形态的龙类就如鲸吸水似的在汲取空气中那些人类无法观测到的营养,而这些营养则是完全代替了传统意义上龙化时需要的巨量血肉蛋白供给! 如果康斯坦丁战役那一晚卡塞尔学院地下室的监控录像留有备份的话,大概秘党的混血种们也会解开一个巨大的疑惑——当时被囚禁在地下实验室的康斯坦丁破地而出时,为什么是以巨龙形态面世的。 是的,那时康斯坦丁突破地面的过程中他融化了钢铁合金层,以熔岩和巨量的烈火包裹其身完成了龙王的完全体,以‘火,的本位元素进行了龙体的极速催生……谁又能想到这种在龙族中也属于高难度技巧的技能,邵南音居然也会。 不…… 另一边,在路明非惊惧的同时,邵南音心里很清楚,自己是没有完全掌控这个技巧的,能以元素为能量进行完全龙化的龙类门槛最低都是次代种,她的血统完全不足以接受如此狂暴的‘风,进行塑造龙体。 她的极限最多就是完成体外龙骨的构筑,再之后的血肉超速繁殖是她根本无法触及的领域,她甚至没有学习过这些知识,在长老会掌管的‘钥匙,打开的大图书馆中才有这些对于龙类来说都是禁忌的知识,但这些知识都随着黑王的陨落,长老会的崩解遗失掉了。 邵南音很清楚被莫名其妙地手段封禁了言灵的她想要打败路明非就必须用非常规的手段,完全体的龙化虽然无法完全完成,但在龙化的过程中,翻倍的元素掌控力却是实打实的权能。 她赌路明非可以盗窃自己的言灵,甚至可以盗窃自己的深度龙化,但却绝对没法模仿到这一步。 现在路明非第一反应的确就是阻止邵南音完成龙化,他很清楚自己 的‘月蚀,绝对没法复刻这一手——自己起码本身说到底还是个人,‘月蚀,可以盗取言灵和龙化,但却绝对没办法帮他变成一只巨大的龙类。 左肩被刺穿的伤口眨眼间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路明非还没来得及后退,那快到他全身发寒的翼斩就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邵南音想要借着完全龙化过程中暴涨的机动性和力量来跟他决胜负,这时的他甚至来不及张开‘无尘之地,的领域! 「躲不开……」路明非肾上腺素玩命似的分泌,咬紧了牙关准备忍受瞳孔针缩倒影里那袭来的可怕黑影! 随着鳞片崩裂的刺耳响声,大量的鲜血箭一样洒在了地上,路明非浑身一震痛吼之间倒飞了出去!在半空中可以看见他才愈合的左肩膀从脖颈到左胸膛被切开了一道惊心动魄的裂痕,大雨淋下甚至能沾湿那伤口深处心脏前缠绕的苍白骨笼! 就差一些,路明非的心脏就被切开了,他还没落地就看见了那裹着狂猎气流冲来的狂怒暴戾的邵南音狰狞的面庞。 -WAP..COM-到进行查看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七十八章:停息 如今的邵南音就像长在了一个巨型的骨质怪物中央,那些骨骼就是她的外殖利刃,承担了保护和进攻的职责! 在半空中被二度击飞的路明非无法移动,而第三度杀机又紧紧咬住他袭来!死亡的威胁就像洪水一样从天而降要把他的一切都吞没进去! 会死。会死。会死。 路明非瞳孔忽然扩散到了最大,眼看着自己就要被邵南音追上然后贯穿心脏,莫名的,大量的情绪就像狂风和骤雨一样扑面而来。那些情绪太过突然、繁杂,和汹涌了,就像遍布天空的枝形闪电,在他的大脑中肆意地贯穿流淌。 暴怒!屈辱!疯狂! 路明非从未想过自己心中还藏着这样的情绪,在死亡的迫近前他居然没有感到恐惧,而是感到了愤怒! 那种屈辱的愤怒,就像一把火焰在胸腔中燃烧,那些追击来的死亡无法熄灭他胸口的烈焰,反而只能将之催燃!直到……把他所见的整个世界燃烧! 路明非抬起右手对准那袭来的杀机,他全身上下的骨骼开始了细微的移动发出咔擦声,血管中的洪流沸腾如岩浆。 然后他开口,高速压缩着念出了那古老而宏大的言灵,原本复杂而繁琐的公式瞬间在他的指尖顷刻排序结成。 在完成的那一刻,他深吸口气,带着划分泾渭之线,楚河汉界的宏伟气势,斥手用力在自已和邵南音中间一划! 指尖撕开了一抹气流,就像是在肥皂泡的表面切开了一个口子,那0.001秒的瞬间,肥皂泡炸掉了。 言灵·真空碎玉。 序号:不明。 血系源流·天空与风之王。 以邵南音为中心的一百米直径‘圆,内,一切的空气在瞬间被抽空了,宛如大海深处忽然出现了一个直径一百米的空洞,而下一刻,必然就是巨量的水压汹涌回填,在邵南音身边大量的空气回涌,来自四面八方的狂风让她立刻失去了原本的平衡猛地摔在了地上! 路明非后仰摔落地,在滑行的途中视线停留不动,再度抬起了右手,地上的邵南音周围再度隆起一片领域,那是‘真空碎玉,再度发动! 领域扩散,空气抽离,独立的空间形成,更改大气规则的可怕权能降临落下! 处在真空中就算是龙类也出现了大量的不适反应,在短时间内居然无法正常动弹,俯趴在地上张开喉咙发出怪异的吼叫动作却没有半点声音传出。 邵南音开口想要发声但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双翼想要扇动加速却完全无法感知到‘风,的存在,体内的水分快速被蒸发,细胞开始衰竭,她手脚并用地进行移动,却发现自己无论怎么拉开距离,那可怕言灵的中心点都保持在她身上。 她骤然回头,发现远处坐在地上浑身沐浴着鲜血的路明非抬起右手也一直没有放下,那食指和中指并拢的指尖牢牢地指着她,黄金瞳爆燃凶狠! 再这样下去自己会死。 她狂吼却又无声无息,面部抽搐着抬起右翼全力挥击,没有烈风被斩出,因为被急速抛射出的是右翼本身! 那巨型的骨骼居然从邵南音的背后抽断了,巨量的龙血喷涌而出那单边的龙翼硬生生地被她自己拔了出来,连肉带血成为了一个巨大的刀刃,在惨叫和嘶吼中掷出高速回旋着切向了才落地还在喘息的路明非! 路明非浑身紧绷,盯住了高速飞来的刀刃,只能撤去抬起的右手,兀然一个仰躺平躺在地上,翼刃从他的鼻尖前尖啸着飞过,随后耳边响起了身后远处无数被切断的集装箱撕裂爆响! 在路明非放下右手时,言灵解除,邵南音周围的空气也回流了,她喉咙发出了歇斯底里的抽气声,大量的空气被抽回了腹部,原本沸 腾的龙血也开始平息。 她扭头看向自己的后肩,那被撕裂丢出的右翼部分再度开始钻出暗金的骨刺继续完成龙化,但还需要一段时间,剧痛和骨骼的断裂让她一时间也失去了高机动的能力。 「机会,哥哥。」有声音在路明非的耳边淡淡地响起,「斩去她的双翼,凡王岂敢在你的面前起舞?」 路明非从地上爬了起来,黄金瞳爆燃可怖,他开始了言灵的咏唱,那是‘无尘之地,的祷言,这个保护性的领域被加持到了极限,‘刹那,也从体内扩散开,‘镰鼬,在高空起舞,随着暴起冲出的路明非一齐俯冲而去。 风妖们还未接近,邵南音仅剩下一只的龙翼掀起了狂风将它们切成了碎骨洒落雨地——那不是一般的狂风,路明非察觉到了那龙翼挥出的根本就是紊乱的‘风,元素流! 龙族的人态化和龙态化的区别一下子就很明显了,只有在以完全的龙体现世时这些龙类才能完整地掌控他们引以为傲的,也是构成世界本质的「元素」。 还有一只龙翼没有生长完成,所以现在是邵南音最虚弱的时候。 七阶的‘刹那,加持的路明非炮弹一样撞进了邵南音的怀抱中,那仅剩下一只的龙翼刀似的斩下,切中了‘无尘之地,的领域! 那原本可以硬抗反坦克雷的‘无尘之地,居然爆出一声破响,硬生生被龙翼撕开了一道裂痕。 那是龙翼的尖端缠绕着元素流,直接跳过了物理性质的影响,对于言灵的构筑根本进行了直接性破坏! 龙翼的翼尖从裂缝中刺下,精准地刺在路明非的后背上,他却不管不顾疯了似的扑中邵南音就像拥抱了一个荆棘的牢笼,邵南音也完全不闪不避,张开了怀抱全身疯涨的暗金骨骼犹如有生命一样「咬」向了路明非! 就在这一瞬间,路明非手一抖,他和邵南音中间爆开了一团闪光。 邵南音下意识抬手遮眼,身上突出的骨刺在白茫茫一片中加速数倍咬下,但最后却传来了骨骼相击的尖锐响声。 一直藏在身上直到最后才有机会丢出的震撼弹落在了地上弹起,路明非以一个滑铲的动作从邵南音身下滑了过去,在邵南音致盲的同时转身跳起,抓住了连接那只夸张到可怕的单翼以及即将长出的右翼! 「你……」邵南音来不及回头只能发出惊怒的吼叫。 白色的暴雷在头顶的黑云中劈下,抓住单翼的路明非骤然偏头避开了一根从邵南音后颈处弹出的延长骨刺——那是锋利的脊椎,弹出的速度足以打穿钢板,但却一击落空! 紧接着路明非猛地跳起,双脚全力爆踹在了邵南音的后背上,巨大的力量爆发,骨骼断裂以及皮肉撕碎的瘆人声响混杂着邵南音的嘶吼声被尼伯龙根中的暴雷所遮蔽! 双翼撕断!邵南音周身的骨架顿时崩碎,整个人飞了出去在空中翻滚了数十圈连撞翻了三个集装箱在大雨里掀起数米的尘土没了动静。 路明非摔在地上,肩部的伤口更加严重了,大量的失血让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瘫软地坐在地上,抬起头看向远处邵南音被击飞坠落的地方。 大雨一直下,路明非淋着雨一口气一口气地接着喘。 三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他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只是在一直喘气,扶着左肩的伤口给自己打气,让这他平时看了都腿软晕过去的可怕伤口尽快愈合。天可怜见他在寝室里可是削苹果削到手都要去医护部的可怜衰仔,今天这伤势按平时的标准来怕不是能直接送停尸间了。 路明非越紧张心里越混乱,脑子有些发麻,此时翻倒的集装箱堆积的废墟中忽然发出了响声,一个人影走了出来。 路明非隔着很远看了 一眼,眼中终于出现了无奈。 那是邵南音爬起来了。 只不过她现在的状态也不好,完全龙化的过程却已经宣告结束,就连正常的龙化迹象也看不见了,雨水打湿她白暂的皮肤冲下汩汩的红血,在她的后背一直淌出粘稠的血块,随着步履蹒跚在地上脱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可起码邵南音还能走得动,路明非是彻底动不了了,他感觉自己力气完全用尽了跟跑了全程的马拉松一样躺在地上浑身上下都不属于自己,只能听见心脏疯狂的抽动,口鼻无法控制的抽吸着火辣辣的空气。 「我靠……姐姐,你这么能打啊。」路明非很想苦笑。 不过没事,邵南音离他的距离还很远,他再需要一会儿就能攒出力气爬起来打第二轮了,这就是纯血龙类的体魄!续航能力简直顶级! 可就在路明非这么给自己打气的时候,他忽然惊惧地发现自己身上好像破了个洞似的,原本积蓄起来的力气开始从洞里漏出去了。 ‘月蚀,的效果结束了,他构筑邵南音的权能开始飞速消退。 「我靠要不要这么准时能不能续费啊……」路明非看着自己手臂上开始如初雪消融的鳞片喃喃自语道,‘月蚀,最后的工作只是帮路明非把肩膀那致命伤给修复了,但他身体里其他断掉的肋骨已经受到重创的内脏却依旧还在隐隐作痛,撕裂的肌肉和开缝的骨骼也在哀嚎着。 「抱歉,哥哥,果然第一次构筑纯血龙类对你来说还是太过勉强了,看起来以后我得给你在醒目的地方加个时间限制了。」大雨中,小魔鬼遗憾地声音在他耳边幽然响起。 抱歉你妹啊!你这是什么见鬼的降落伞服务,就算产品质量出现问题,客户也没法找你投诉了,因为他们都嗝屁了啊! 路明非心中涌起一万个我靠,现在却是一个都没力气说出来,原本他赢面很大的局,现在却告诉他因为外挂到期了?开什么玩笑呢! 邵南音一步一步走向路明非,她在路明非僵硬地注视下抬起了右手,在她的手中是一片尖锐的翼骨,金色的龙瞳盯死了路明非,抬起手准备完成这场你死我活的厮杀。 在邵南音右手抬过肩膀的时候,她的动作忽然顿住了,没有掷出那要命的骨刺,而是默然地看着视线尽头转身手脚并用想要跑路的路明非。 不是她心慈手软了,打到这种地步没人会手软的,如果有机会的话,她会毫不犹豫地用骨刺丢穿路明非的颅骨……如果有机会的话。 而此时还想活命挣扎一下的路明非转头刚想要爬着找掩体,脑袋就忽然撞在了两根柱子上。 他也顿了一下,慢慢意识到自己撞到的不是什么柱子,而是谁的双腿,又长又硬。 远处的邵南音有些累了,无声仰起头,大雨淋落在她沾血的面颊上,开裂的面骨从她的额角崩落。 最后,她轻轻吸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骨刺,垂首看向了选处路明非身后大雨中静默站立的人。 雨水从鼻梁的两侧分流而过从下颚坠落,林年熔红的黄金瞳平淡的视线穿透了雨水,倒影着邵南音那苍白的面容。 -WAP..COM-到进行查看 章节目录 第九百七十九章:落幕 大雨冲刷着那身精致的黑色西装,防水面料如同荷叶一样接住了雨水将它们抛落下去,在挑选西装时,苏晓樯那个女孩向来都有先见之明,似乎她早就预料到了这身衣服在派上用场之后绝不仅限于派对和晚宴。 邵南音隔着很远的距离看着那个大雨中西装革履的男孩,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庞在湖畔远处货船自后射来的泛白冷光的显影下真是显得英俊和冷冽的不像话。 但那也仅仅是外表,那双熔红的黄金瞳,邵南音隔着面前一瞬洒落的五千余滴雨水,想起了五千余天前自己偶然见到的,那个一个人坐在孤儿院灯火阑珊的走廊处望着窗外星火飘摇城市的小孩。 如果那时候自己和他把关系再搞好一些,大概就不会出现今天这个局面了吧?她有那么一刹那脑海涌起了泡沫似的想法,而泡沫也瞬息之间碎成了白色的细沙。 在记忆里自己从未有机会上去跟那个小男孩搭话,他总是在自己试图接近前就察觉然后离开了,因为比起自己,他有其他更在乎的人,就像是流鼻涕怕打雷的邵南琴,他有着自己的「邵南音」… 邵南音抬起了头,她忽然就想明白了一些一直都想不通的事情。 她终于想明白了,林年为什么在发现自己的身份后那么执着地追猎自己,他的冷漠、疏冷和无情其实都是有理由的。 邵南音手上尖锐的暗金色骨刺垂了下来。 远处林年跟前的路明非转头见到这一幕怔了数秒才重重地松了口气…然而这口气还没松到一半,一个领域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扩张开了,在大雨中飞速延展将一切都笼罩了进去。 一个不知名的言灵释放了。 路明非在脱力之后一切的权能都被收回了,这其中也包括「Noglues「这条小魔鬼赐与的强效权能,从这一刻起邵南音身上对于言灵的封禁效果也消失了。 「林年,小…」路明非骤然抬头想提醒林年邵南音掌控着许多危险的言灵,但在他抬头的时候耳边响起了一声近乎撕裂耳膜的爆鸣,刺眼夺目的火星照亮一瞬黑色的雨夜溅落向他的面庞,剧烈的气流就像一次「阴雷「的爆炸散发出环形的冲击波,震空了大量的雨水,也差一些扯裂了近在咫尺的路明非的脸颊皮肤。 火星触碰雨水熄灭,冲击波向着远处消逝。 五米外的地面上,暗金的骨刺深深钻入地面留下了一个圆形的孔洞,林年右手手背上苍白的鳞片悄无声息地涌动着,随后慢慢钻入了皮肤下恢复原样。 路明非呆呆地看着地上的那个孔洞打了个寒战,他没有看见邵南音投掷骨刺的动作,也没有听见任何利器划破空气的声音,以刚才撞击的声势来看,那骨刺飞行的速度完全不亚于出膛子弹绝对在短时间内突破了音障,但直到撞击发生都没有任何的动静。 能做到影响物理规则,完成这种令人胆寒恐惧暗杀技巧的言灵在路明非印象里的确有那么一个。 言灵·时间零。 血系源流·天空与风之王。 邵南音投掷动作结束后指向地面的右手轻轻抬了回来,她的视线也漠然地从地面转移到了远处的大男孩身上。 她不能接受对方的理由,就算合情合理,充分又易于理解,但就因为如此把她和邵南琴逼到这一步,她又怎么可能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好好跟他说话? 「反应很快…你的言灵是「刹那「还是「时间零「?「邵南音问。 那一记几乎是全力爆发的时间零依旧快不过对方的反应,邵南音觉得刚才自己发起的攻击算得上是近百年来她最快的一次了,将所有对生机的渴望,对敌人的仇恨,以及对现有这个世界的憎恶唱在了言灵中。但她的敌人,那个男孩在她的 注视下只是抬起了右手,小幅度的挥下,苍白龙鳞浮现的手背就将那竭尽全力的一击拦截下来了。 没有多余的动作,甚至没有过移动。 「是你太慢了。「林年隔着雨滴望着那双光芒已经有些黯淡的金色龙瞳说。 ‘时间零,的确是林年的言灵,但起码现在他并没有去动用那些权柄,就如同他所说的,邵南音的动作对于现在的林年来说太慢了,慢到就像是蚂蚁在爬行,他有足够的时间看着她那在黏稠的空气里宛如拉丝般的杀意和暴怒,去够了那尽全力的一击在大雨中拉扯出的清晰轨迹。 「你在开玩笑吗?」邵南音说。 她知道林年不是正常的混血种,能被那个女人看中留在身边的人怎么可能是普通的混血种,按照邵南音对那个女人的理解,她会感兴趣的东西,就算在龙类中恐怕也会被称为,异常,,她从不了解林年,也没有机会去了解,所以她对未知的东西一向都是敬而远之,但在不得不亲面觐见时又无可避免地会表现出不可置信和恐惧。 「我现在已经站在你面前了,如果我想杀你,你已经死了。」林年说。 邵南音对他的话表示冷淡和沉默,然而林年脚边坐着的路明非心里却很清楚林年说的话就是事实。在卡塞尔学院对于林年真实实力的分析帖从来没有断过,从各方面角度切入林年究竟为什么强,强在哪儿,争论点也多如牛毛,但唯有一点所有人的见解都是一致的————无论深处什么环境,当你目力能看见林年,而林年也能看见你的时候,如果你们之间存在一场争斗,那么你已经输了。 「这里应该没有其他人了,是吗?」林年问向邵南音。 「是啊,我没有援军了。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找到尼伯龙根的入口的,我明明已经彻底关闭了原来的入口。」 「任何的「门「都可以被「钥匙「打开,尼伯龙根的门从来都是最特殊的,但正因为特殊,所以在找对方法时就能以更加容易的方法打开。」 林年轻轻转动了自己的右手,露出了手背之下的手心,在他的手心里居然满是猩红的鲜血,透过鲜血可以看见皮肤上的裂痕刻成了一个规整的圆,圆内是铭刻着七行星符号与倒挂镰刀的八角星。 「所罗门之匙。「邵南音眼中掠过错愕。 失落的禁忌知识,在犹太人的传说中所罗门王以天使书写的《罗洁爱尔之书》中获得了召唤恶魔精灵的能力,从而书写出了召唤的规则和咒语,以鲜血和献祭祭祀,最纯粹的「黑魔法「,而放在真实的世界观中,这也是最为黑暗的「炼金术「。 所罗门之匙是召唤的其中一道「炼金阵」,在那十四世纪被发现的古老手誉本上记载着,这道「炼金阵」可以打开任何「灵域」的门,而所谓的「灵域」所涵盖的意义数不胜数,而尼伯龙根这种特殊的空间正好就涵盖在其中。 「原来现在的混血种们已经掌握这种知识了吗?看来我还是低估你们了。」邵南音轻声说。 林年没有回答,因为掌控这种知识的并不是秘党,而是他自己,他是从青铜与火之王的图书馆中得到的这些知识。虽然得到和能使用这些奇辞奥旨、佶屈螫牙的知识是两回事,但对于他来说他完全不需要去懂得怎么利用他们,因为在他脑海中一直藏着一位自诩为炼金大师的鬼魂。 「路明非,这里就交给我吧,楚子航他们在外面等你。「林年说。 如果换别人,一定会咬牙说我还能战斗,让我助你一臂之力云云,但路明非不一样,他从来都是一个识时务者的俊杰好汉,自己多少大的力气就挑多重的胆子,当即就挣扎着爬起来想准备润走。 但就在路明非起身的时候,林年忽然抬起了垂着的右手,默然地抬起,然后加速, 那原本垂散的西装的袖口被一瞬间惊骇的加速度死死按在了手臂上,就像火箭点燃时被按在座椅上的乘客。 被挥出的手臂向着面前淋落的雨水横抽了过去,原本空无一物的大雨中,一道影子被硬生生从半空中抽了出来!巨大的力量以完全不合理、不可思议的形式从林年挥出的手臂中爆发了出来。 以极限的「时间零「幽灵般袭杀到林年和路明非面前,意图将后者绑为人质的邵南音被恐怖的力量击飞了出去,在半空中她完全被那可怕的力量包裹住了,浑身上下四肢没有一根能动弹的,被那力量收束着拉扯成了一张破布撞穿的雨水,撞穿了空气,崩飞撞毁了一连串的集装箱! 路明非后知后觉愣愣地看着远处那些翻滚震响的集装箱,再看向林年时忽然用力揉了揉眼睛,因为他以为自己眼花了,居然看见林年的头顶有着一圈血红的丝带,就像一个圆环一样漂浮着,但被雨水那么一淋又溃散掉了。 他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忽然感受到左手手心一震剧痛,低头一看脸色一抽差点叫出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手心里居然也被刻下了跟林年同样的「所罗门之匙」,血淋又怪异。 「向北走,无论看见什么,听见什么都不要停下,直到离开尼伯龙根。」 路明非收到了林年的指示,只能站起身,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他的背影,以及集装箱区的混乱一言不发地迈步离去了。 「路明非,谢谢你。「在路明非离开之前,他忽然听见背后的林年这么说。 路明非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对他说谢谢,这难道不是身为秘党混血种应该做的吗说谢谢有些不合适吧? 林年没有对自己的发言做解释,说完后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听着路明非的脚步走远,直到消失。 直到这个尼伯龙根中只剩下两个个体的存在,他才往前的雨地短短迈了一步,巨大的领域瞬间笼罩了整个尼伯龙根。 堆叠、拥挤、翻倒的集装箱群中心,邵南音仰躺在开裂崩坏的集装箱上,浑身龙血止不住地流淌在雨水中沸腾,胸口处留着一个可怕的坍洞,原本保护内脏和心脏的骨笼也被震断,无数断裂的骨骼从腰侧和后背穿透,整个人看起来哪里像是龙类,简直就是一只可笑的刺猬。 或许之前和路明非的厮杀所受的所有攻击,可能都没有现在这一下来的痛苦和绝望。 她没办法说话,也没办法呼吸,只要说话和呼吸,碎掉的骨骼就会刺穿内脏,所以她静默地就像死人,淋着昏暗天空吐下的冷雨,打湿染红的发丝间已经黯淡的龙瞳注视着站在面前的林年。 「谈谈吧。」对方低声说。 -WAP.-到进行查看 wap.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八十章:问题 大雨的水流在倾斜的集装箱上湍流而下,顺着锋锐的边角流成一串细流打在邵南音的额头上,那些冷水顺着脸颊向下流动,途经了脖颈更下面胸口处最后残存的遮羞的龙化现象,只是在那星点的代表着最后抵抗的龙鳞消退前,沾水的西装外套已经落在了她的身上。 林年坐在了一块倾斜的集装箱板高处,扯下领带后松开了白衬衫过紧的领口,把领带缠绕在了左手的手腕上。西装外套防水,但衬衫不防水,雨水很快就浸湿了他的白衣服,不过这也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了,从踏入尼伯龙根,或者介入这件事起,他就从来没准备干干净净的回去。 「现在这里没有其他人了。」林年轻轻系紧着左手腕上的领带说,「我想问你一些事情。」 尼伯龙根里大雨倾盆,耳边只有雨水哗啦的白噪音,在一面白茫茫中,地上仰躺的邵南音没有回应,是不能回应还是不想回应没人知道,而林年暂时也没有去在意她当下的反应,只是继续说:「不是说我不相信其他的人,但究其到底,我没有什么人可以相信。」 「对于她的事情,很少有人能给出不一样的看法和意见,大家对她的所见和所解都是惊人的相同,当不和谐的声音吐出时,那自然就会被归于异类。而你的确就是我曾经所认识的人中最大的异类,所以我想从你这里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我知道你很忿怒。」林年看着邵南音略微空洞被水淋散的眼眸说,「但我希望你收起你的愤怒,我遇见过许多龙类,他们总是这么愤怒的,但在我看来十分的愚蠢和难以理解,因为他们那些过于激烈的情绪甚至倾泻错了对象,愤怒错之于人得到的哪里会有回应,只有自取灭亡而已。」 邵南音眼神微微有了些波澜,她看向林年,似乎想说什么,但说不出口,她的躯体还没有自愈到可以发声的地步,即使身处在废墟身体已经过分的残破,那强大的龙血也依旧在血管中静静流淌着修补这栋摇摇欲坠的破屋子。 但就算现在的状态说不了话,邵南音依旧对于林年的发言做出了她的表态。她搭在地上的手轻轻颤动了,翻了一个面手心朝上,然后微微曲起了四根手指留一根紧贴着雨水湿润的地面。 林年偏头看着她那竭尽全力的微小动作,花了几秒的时间领悟了对方的意思,倒是有些意外,融入了人类社会的龙类的确接受了大部分的文化知识...不过这种嘲讽和冷视的手势有没有可能最先是龙族文化衍生而出的呢? 「不用那么看着我,我没在跟你开玩笑。」林年摇头说,「如果你觉得现在的局面是我一手促成的,那么我可以告诉你,你恨错人了,你不该恨我,你反倒是该感激我。 邵南音忽然喉咙岔气发出了一声呻吟似的咳嗽,大概是被气笑了血丝从嘴边吐出顺着雨水流下。 林年扭头看向北面那雾气缭绕的尼伯龙根尽头:「如果你坚持不相信,认为我是在强词夺理,那我可以耐心跟你解释,因为现在我们有的是时间。」 邵南音就那么看着林年,但也没有做出什么举动,毕竟颠倒黑白向来都是胜利者的权力,她直到现在还没有被砍下头颅挂进混血种的荣誉室中,她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林年也转头回来看着她四目对视中,邵南音逐渐发现,这个家伙居然是认真的…他好像没在开玩笑戏谑嘲讽落败的自己。 「从一开始追捕你的人就不是我们。」 林年看着邵南音的眼睛淡淡地说,「在我们之前,已经有一批人盯上你们了。秘党真正的最忠实猎犬,一支直属指挥官为卡塞尔学院执行部部长冯·施耐德的全球特别行动小队,代号‘UII',和我们同源但却不同体系,你可以理解为童子军和正规军的区别,比起我们,他们在对你们这些龙类的寻踪和追杀上 更熟练、更专业。」 邵南音眉角微动,林年看着她的反应点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如果没有我们插手或许你已经搭上那条货船离开了?」 集装箱上的他双手手肘轻轻倚靠在了小幅度岔开的膝盖上,隔着雨帘注视着不远处已经可以小幅度侧头仰视他的邵南音,「如果是这样的话,恐怕你是想多了。」 他停顿片刻,说:「南音,你知道么,如果路明非没有出现在这里,在你登上货箱的时候就是你面对死亡的时候。 遥远处尼伯龙根的湖岸恰到时候的响起货船的汽笛,悠扬又宏大,在雾与雨苍茫的尼伯龙根内远扬,炽白的船灯从左横扫到右,掠过照亮了货箱区中坐在集装箱上的林年的背影,将他巨大的影子投在下面邵南音的身上。 邵南音看着林年,林年也望着她,他知道对方的心中大概在想什么...坐在高处对低处匍匐的人说的话总是那么虚浮又不可信啊,就像天上的雨点打在地面,数不尽的雨点,听不完的聒噪,难分真实和虚伪。 「我不是来猎杀你的,邵南音。」林年说,「我没有要杀死你的理由,无论是从大义上,还是公务上,亦或者私人情感上,我和你都没有对立的理由,所以你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在我的猎杀名单上。」 「我只是想找上你然后问你几个问题,在得到答案之后就会放你离开。」林年看着邵南音那金辉飘摇的冷漠龙瞳说,「所以我一直在做的其实反倒是在保护你,保护你别那么快死在那群寻血猎犬的手上了。 「作为诚意,我可以告诉你整支UII小队的人员编制,我已经通过学院内部的一个朋友绕过诺玛查到了他们的信息,你可以构想一下你能否从这支精英小队的手中逃出去。」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漠然地念道:「UII小队满编成员八位,直属***:冯·施耐德,秘党特务机关执行部部长,‘,级血统,拥有上百例纯血龙类行动指挥经验。」 「电子技术人员:奚清源,‘,级血统,2002级,8次级任务,11次级任务,7次C级任务履历,言灵是‘蛇,,可以通过生物电解码大半通用电子设备,半个芝加哥的警署监控现在都在他的掌控中,同时也是能直接申请秘党超级计算机地、空、海上支援的联络员。」 「谈判专家:刘博,‘,级血统同时也是心理辅导员和刑讯逼供者,1999级,22次级任务,10次级任务,若干级任务履历,言灵是‘思悼,,罕有的高阶精神系言灵,对三代种以下的龙类有生效记录,当然你也不例外,算是个很棘手人物,但他却还不是这个小队的主攻手。」 「狙击手:Zo,‘'级血统,2000级,有效狙击距离两千两百米,主武器是装备部在2007年制作的‘巴姆洛克反异种重型狙击枪,,搭配30毫米炼金高爆汞芯子弹,可以保证在子弹贯穿你的身体时通过炼金处理后耐高温的特性毒水银侵蚀你的内脏和免疫系统。」 「医务兵:EIi,‘,级血统,但却拥有着整个UII小队最核心的技能,也就是他独为罕有的治愈系言灵‘菌丝,。」 「主火力手:何桃梓,‘,级血统,2001级,言灵是‘血咒,,可以转移伤势到血液携带者身上,而这次为了你,执行部准备了超过百名从切尔诺贝利监狱逮捕的外逃死刑犯作为他的储备资源,足以和你打一场用人命堆出来的拉锯战。同时还有一位主火力手是他的绯闻女女友,同届的葛香玲,‘,级血统。」 提到这个名字,林年微微低头看着邵南音:「就是和你在同一个牌桌的那个‘葛小姐,,你应该还记得吗,你猜猜为什么她会被派去和你同桌近距离接触你?」 「......」回答他的是沉默。 「因为 她言灵是‘领空,,可以创造一片‘风,元素的隔绝地带,是一个在言灵学上十分克制你的权能。」 「四名‘'级精英混血种,两名‘,级混血种,一名'C'级混血种,这支小队是秘党手下王牌中的王牌,他们真正该出现的地方是三代种以上的龙巢战场,但为了你邵南音,UII小队全员集结在了芝加哥,在他们到来之前就已经把你在这个社会上留下的一切足迹都摸透了,他们知道你源流为何处,也知道你将奔向何方。 林年说,「如果我不插手,你根本没有机会逃走,我不是在追杀你,反而我是在给你活的机会。」 「给我...活的机会?」邵南音终于说话了,只是声音嘶哑得有些疹人,她仰望着林年和他身后的一片暴力摧毁的钢铁废墟,轻声的说话里面的情绪又让人觉得她是在愤怒地嘶吼。 「林年...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你真的以为你离逃出生天就只差一步之遥了?而挡住你一线生机的就是你面前的我?」林年看着她那隐约暴怒的面容漠然问。 邵南音盯着他,一言不发,但那眼中默默燃烧的暴怒却是告知了她所想的一切。 「如果你现在意识还清醒,就会发现我只报了UII小队里的七名成员的信息。」林年点了点头,「而我最开始告诉你过,这支小队有八名成员。」 似乎是无关紧要的一个信息缺洞,但也让邵南音的注意力集中了些许,望着满脸冷淡的林年听完了他紧接着的下半句话。 「第八名小队成员,程霜繁,也是UII小队里的指挥官兼队长,卡塞尔学院2002级毕业生,同样也是和我一样的...」林年停顿,然后说,「''级混血种。」 「我并无意在你面前抬高‘'级这个阶级在秘党中的地位和罕见性,我只是想说你在我的面前走不过一招,那你在他的面前也不会有什么好的结局,遇见他你只有一个结局。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只要不遇见他,登上那艘货船溜之大吉不就好了?」林年侧头俯视着正想说话讥讽自己的邵南音,打断了她喉咙里还在沸起的血泡,话音冷淡, 「我知道你是这么想的,真的是...头脑简单,所以我才会让路明非不顾一切地阻止你,直到我来...现在你能明白吗?」 邵南音那暴怒的情绪轻微的冰格住了。 她被林年一时骂作头脑简单并不意味着她真的头脑简单,相反她很聪明,不然为什么那么多同类们接二连三地苏醒在这个世界上,一直躲藏在最后的却是她呢?所以在这一瞬间她想到了很多,涌起了很多的猜想,表情慢慢冰洁般僵住了。 林年见她表情出现的冰封,明白对方懂了自己的意思,恰时候,那货船的光也斜斜地照在了他们的中间,大雨在光线中泛着银光,地面折射的白芒就像一条笔直的光带照亮了两人的面颊。 「是我,搅乱了今晚的局。是我,让你必死的规划出现了变机。也是我,选择成为了今晚唯一的变量。」林年轻声说:「如果我选择漠视你的出现,你在芝加哥的行径路程依旧是登上那艘船,然后仓皇而逃,选择一艘货船离开,这是被算死的结局。」 「你上那艘岸边等你的货船,你就会死,因为有人早就在那艘货船上等着你了。」 打在废墟中的那道光,本应该通往的是邵南音的希望,但林年却抢先一步宣告了那尽头早已注定的绝望。 沿着白色的笔直光路,追寻到尼伯龙根雾气弥漫的湖畔,光的尽头,巨大的货船甲板上身着漆黑雨衣的男人倚靠在栏杆边,银色的巨大手提箱摆放在他的脚旁,上面刻着茂盛的世界树徽章。 黑色的大雨中货船在那寂静的港区停泊靠岸了,但他却没有下船,只是在甲板上透 过大雨望着码头,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人上门拜访。 「不...不上岸吗?」甲板后的船舱口,船长颤颤巍巍地对着男人的背影尝试性地问道。 他不认识这个男人,但却不妨碍一路上走来他很清楚的一点,那就是这个男人非人的神秘和强大,以及他可能也是唯一一个知道这艘船发生了什么事,以及他和他的船员们又该如何离开这个诡异的世界回到现实的救主。 「还不是时候。」程霜繁回头,看着两股战战的船长说,尽管他说话很缓和温柔船长依旧差点吓得坐在地上,因为对方脸上那双染血的黄金瞳在深夜会让人觉得它们的主人根本就是嗜血的恶鬼。 他想了想,招手,让船长过来。 船长诚惶诚恐地小跑着穿过湿淋淋的甲板来到对方跟前,看见对方掏出了一个烟盒,立马机灵地掏出了自己的防风打火机为这个男人点燃那根抖出的香烟。 「让你的船员们待在船舱里,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更不要尝试下船。」程霜繁把点燃的香烟放到了船长的嘴里,船长这才意识到这根香烟是给他点的,为的是让他镇定一些。 「下船的话...会发生什么?」船长咬着香烟望了一眼岸上那仿佛无边无际的集装箱群,眼中无神心中疹冷惊惧。 「会死。」程霜繁转头看向那冷雨荒芜的尼伯龙根说,「毫无疑问的,会死。」 「就算是您也会死?」船长恐惧地问。 「是啊。」程霜繁低头看了一眼脚边的银色手提箱,然后点头轻笑,「我也会死。如果是在错误的时候上岸的话,谁都会死,因为现在不是时候,船长。」 「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 「总有合适的时候。」他又为自己点燃了一根烟,然而船长却没发现他是怎么点燃那根香烟的,只看见一点火星亮起又熄灭,烟雾腾起融入了大雨的水汽中。 「所以我暂时不能让你上那艘船,也不会让人带走你,南音。」邵南音看着高处因为背光而只能见到黑暗轮廓的林年,听见他平淡地说:「我是抱着问题来找你的,而我现在还没有从你身上得到我想要的问题答案,你可能也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能回答我那些问题的人了,所以我不会允许你先一步落在别人的手上。」 「起码就今天,现在,谁阻止我得到问题的答案,我就杀死谁,来的人是龙我屠龙,是人我就杀人,没什么东西可以例外。」他的语气低缓又淡薄,但却带着一股令人不适的感觉。 「所以啊...林年,告诉我,你想知道什么问题?」邵南音用力地将后脑勺撞击在了集装箱上深深地陷进了那片尖锐的钢铁废墟。 她忍不住低笑了起来,血从她的后脑勺处留下,但谁也不知道是什么引她发的笑。 「林弦。」林年看着忽然发笑的她说出了一个名字。 一个说出口就让邵南音的笑意越发诡异的名字。 他轻声问:「在你看来,她到底是什么东西?」 章节目录 第七百八十一章:那些往事(上) 「南音。」有人在叫南音。 「南音?」说话的人有些疑惑。 「南音...」那个声音也有些不乐意了。 「南音!」声音一口气提到了最大。 「什么?」窗前的邵南音几乎是下意识转头,然后就听见了清脆的「哎哟」一声。 邵南音低头看见了自己身后房间里一屁股蹲坐在地上的小女孩,她穿着一身红色的小棉袄,脸蛋因为天气被冻得有些粉红,垂落在白净额前的头发乱糟糟的,委屈的眼神正透过发丝盯着窗户的邵南音。 「是南琴呀?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情吗?」邵南音蹲了下来,环抱着膝盖看着面前的姐姐奇怪地问。 窗外的雪花从窗口的缝隙飘入,窗户的倒影上房间里或蹲或坐的两个穿着红棉袄的小女孩,她们有着惊人相似的姣好可爱的面容,就像镜子的倒影一样令人称奇。 「我叫你你都不理我。」小南琴很委屈,但看着自己妹妹清澈干净的眼眸,又无端地生不起气来。 「哦?是吗?但现在我理你了啊,你能原谅我吗?」邵南音伸手轻轻搭在自己姐姐的头发上笑嘻嘻地说。 「别...别摸我的头,我才是姐姐。」小南琴费劲地把自己头顶上热乎乎的手给挪开,爬了起来好奇地走向窗边,「嬷嬷说下午的手工课需要你上去展示二下上次你用纸壳做的仙人掌,就是你得大红花的那一次...你在看什么?我叫你你都不答应。」 邵南音忽然抢先一步站了起来挡在了窗口前,「没看什么。」 小南琴见自己妹妹忽然这么大反应更觉得奇怪了,踮起脚想看看窗户后面有什么,但邵南音依旧不留痕迹地也垫脚挡住了,两人除了可爱的面容相似外,就连身高和头顶时不时翘起的一缕头发也一模一样,这导致邵南音铁了心想挡小南琴除了自己妹妹的鼻子和眼睛外什么也看不见。 小南琴看着面前稳如泰山的邵南音瘪了瘪嘴,收起了踮起的脚尖转身准备离去,就在她背后的邵南音松了口气的时候忽然回头伸手挠了几下对方的胳肢窝,然后一下子绕过到窗口往外探头。 但可能是冲得太猛的缘故,这小家伙没刹住车一下子撞到窗口的边缘差些就整个人翻了出去,好在邵南音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后领把她从窗边扯了下来。 「要死啊你!」邵南音没好气地说。 半个身子都钻出窗外的小南琴小脸刷白,大气都不敢喘,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但这小机灵鬼也是心大,一回过神来就睁大眼睛向外瞅,视线望着那白雪皑皑的福利院前院扫了一圈后忽然一顿,转头看向邵南音醋溜溜地说:「喔!南音,我终于发现你的秘密了。」 邵南音松开了抓着小南琴后领的手白了她一眼,走到了她的跟前侧在窗边看着楼下白雪皑皑的前院阶梯上的那个小小的身影说:「你不觉得他很有趣吗?」 「南音喜欢小独龙,南音喜欢小独龙。」小南琴忽然就开始绕着自己妹妹转圈念叨了。 「你们叫他小独龙?这是什么意思?」对于自己姐姐的起哄,邵南音只是笑了笑也不理会。 「我不知道,我看见媛媛她们是这么叫她的。」小南琴摇头说。 「是哪里的方言吗?」邵南音问。 「我说了我不知道啦,去问媛媛她们。」小南琴瘪起了嘴巴。 「你不是姐姐吗?姐姐就该回答妹妹的问题哦!」邵南音看着面前的姐姐打趣着说。 「我不知道啦,凭什么姐姐就要知道所有东西啊。」小南琴耍起了赖。 「独龙是一种行动敏捷的肉食性恐龙,生活于上白垩纪的NMG。因为在捕食的时候,独龙总是单独行动,单独捕食的独 龙有时会袭击群体生活的恐龙,所以也有个别号叫「孤独的猎食者」。」这时,在房间的门口有人温和地讲解道。 邵南音第一个转头过去,看见了门口站着的一个半大的女孩,眉目清秀美丽,穿着一身淡蓝色的碎花短裙,虽然年纪稍小但亭亭玉立和一种宁静淡雅的气质藏也藏不住得让人在看见她时心弦宁静。 「邵南音和邵南琴吗?我在楼下看到了窗户边的你们,如果可以的话尽量别在危险的地方打闹,如果出了什么事情嬷嬷和院长会很伤心的。」女孩柔声说。 「对...对不起,我们知道了。」邵南琴似乎一时间被这个年长些的女孩的气质和说话的成熟感镇住了,老老实实地拉着身边的南音低头,「南音快道歉啦。」 在一旁邵南音没有反应,她只是侧头看着这个女孩的眼睛,而对方也在看着她,四目相对,好一会儿后邵南音主动撤去了视线。 「我们以后会注意的。」邵南音轻轻点头说。 「谢谢。」女孩在收到了回答后轻轻点头后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直到房间外的脚步走远了,小南琴才喘了口气抱怨地说,「完了啦,她一定会跟嬷嬷打小报告的。」 「她是谁?」邵南音好奇地问。 「林弦啊!考试每次都是第一名的那个林弦你居然不知道吗?嬷嬷和院长可喜欢她了!发点心、查寝室、院里晚会的致辞代表都是她!你居然不知道?」小南琴奇怪地看向邵南音。 「没怎么关注过。」邵南音说。 「那你可要小心咯。」小南琴笑嘻嘻地说,「喜欢小独龙的可不止你一个。」 「哦?」邵南音没有反驳小南琴自以为是的乱点鸳鸯谱,反倒是干净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有趣,倚靠在窗边看着那下雪阶梯上孤零零看着前院白茫茫雪地的纤细身影。 「南音你为什么会喜欢他啊?他那么怪,都不跟我们一起玩。」小南琴小声问。 「你不觉得他很有趣吗?」邵南音眼眸眺着楼下耐人寻味地说。 「有趣?小结巴不是更有趣吗?」小南琴纳闷地问。 「我不是那种意思。」邵南音苦笑着说,「以后别叫人家小结巴,人家有名字的。」 「哦,你让我不叫那我就不叫了。」小南琴说。 「乖。」邵南音摸了摸她的头。 「我说过了,我才是姐姐,别摸我的头!」 邵南音放下了手,隔着窗户和漂泊的飞雪看着雪地阶梯上的那个男孩,之前门口出现过的女孩不知何时站在了那个男孩的身边,两人一坐一站地待在雪景里似乎在说什么,可惜窗口离得太远了没办法听见什么只言片语。 「我觉得他有趣是因为别的原因,他和这里的所有孩子都不一样,他很特殊。」 「特殊?你是说自闭症吗?」 「自闭症?」 「嬷嬷说他可能有自闭症,还找过医生看他。」 「嬷嬷她们觉得他是生病了么。」邵南音侧了侧头,眼中掠过一丝好笑,「不过听你的意思说刚才那个女孩喜欢他?」 「你是说林弦?我不清楚,反正媛媛她们是这么说的。」 「她们怎么说的。」 「她们说林弦平时都很照顾小独龙,有人别人说小独龙坏话她都会打小报告给嬷嬷和院长,把那些男生整得很惨!」小南琴说,「但是媛媛她们不喜欢林弦,觉得她是院长的马屁精,所以经常在背后说她的坏话,哦对了对了,之前她们还说林弦经常偷偷带着小独龙在厕所里亲嘴!」 「所以她的确很关注他。」听到最后邵南音 都有些忍俊不禁了,转头看向小南琴 ,「那你说过她的坏话吗?」 「没有,我根本不认识她。」小南琴摇头。 「那挺好的,姐姐你记住,如果姐姐你不喜欢一个人就远着她,没必要去诋毁她,说不定以后你们就会阴差阳错地产生交际了呢?到时候如果想起以前的事情,只会平白让你落了下乘。」 「哇,你说话怎么跟嬷嬷一样。」小南琴古怪地看着邵南音。 「因为我就是学的嬷嬷啊,嬷嬷很喜欢我的嘛。」邵南音偏头再去看楼下时,发现阶梯上那个孤独的身影和那个女孩都已经消失不见了,只留有雪地上坐过、站过的痕迹。 「姐姐,你能不能帮我个忙,我想逗逗那个小男生。」邵南音说。 「什么?」小南琴疑惑地问。 「今天下午的点心是甜甜圈你还记得吧?」 「诶?是吗?今天又是星期五了?」小南琴口水一下就出来了,但还是故作矜持地吸了吸粉薄的小嘴。 「你想多吃一个甜甜圈吗?」 「当然想!」小南琴回答得不假思索,甜甜圈可是每一周里最好吃的点心,也只有星期五最后一节课才会发给孤儿院的孩子们,并且有且只有一个。 她还记得上次甜甜圈发下来的时候数量不够有一个孩子没分到直接委屈地哭起来了,最后还是那个林弦主动把自己的点心给那个孩子吃了,就为了这事情院长还公开表扬了林弦给了她一朵大红花。 「可以,那你听我说的帮我做件事情,晚些你就能吃到两个甜甜圈了。」邵南音说。 「我能要两个草莓味的吗?」小南琴举手。「条件真多,不过可以。」邵南音笑了笑。 「那你说,要我做什么事情?」 「很简单,一会儿你去找媛媛她们玩的时候跟她们提一句,说你的妹妹午餐没吃饱,刚才和你抱怨说下午想吃两个甜甜圈。」 「你也想吃两个甜甜圈?那...我们不够分啊。」小南琴脸一下苦了起来。 「我不吃两个。」邵南音没好气地看了自家不聪明的姐姐一眼,「总之如果你想吃两个甜甜圈的话就这么去做,最好挑周围男生多的时候说起这件事。」 「哦...」小南琴懵懵懂懂地点头,按着自己妹妹的指挥走出了房间。 见自己的小笨蛋姐姐离开后,邵南音再度侧头看向大雪纷飞的孤儿院前院,她的视线放在了院墙的一个角落,那里大概是之前阶梯上那个孤零零男孩一直发呆注视的地方,在那里生长着一株白色的花朵,花瓣内带着四沱深紫的晕染,妖冶美丽。 邵南音记得自己在书上见过这种花,不过这种花不应该生长在遥远、更遥远的北方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不清楚。所以她转身走向房间外准备下楼去好好看看,既然看不清那就摘下来好好看,直到弄清楚为止。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八十二章:那些往事(中) 孤儿院的下课铃声很单调,但在孩子们的耳中却是异常的悦耳,因为这代表着一天公式化枯燥的课业结束了,接下来就是喜闻乐见的点心时间。 知性漂亮的姜老师抱着装零食的纸箱子走进教室的时候,一阵欢呼声随即响起,几个闹腾的男孩还有节奏地用手拍打桌面,惹得老师站住脚步投去嗔怒的视线。 「今天的零食是甜甜圈,还是和之前一样都坐好,不坐好不听话的小朋友最后才发。」姜老师招呼来了几个孩子帮忙一起发零食。 值得一提的有趣事情是,那几个拿到箱子帮忙发零食的孩子就像是撇着令箭的公鸡一样雄赳赳气昂昂的很,因为他们可以选择把最受欢迎的口味的零食发给自己或者和自己交好的朋友,或许很久以后他们回想起现在时,才会恍然地意识到这就是最初接触的「权力」。 「南琴?怎么了,看你心不在焉的。」姜老师走到小南琴的位置旁时奇怪地看了这个平时活泼好动的女孩一眼问。 「啊?我没什么事啊...」走神的小南琴下意识支支吾吾地说。 「是不舒服吗?平时每个星期的这个时候都看你挺高兴的,怎么今天闷闷不乐的。」姜老师一早就注意到发零食时所有孩子都是兴高采烈的,唯独小南琴在自己座位上有些坐立不安的感觉。 「没什么,只是有些不舒服。」 「不舒服一会儿去医务室一趟吧,最近天气转冷了小心感冒,如果有咳嗽和发热的症状记得和李医生说,感冒拖太久对身体不好,尤其是你们这些免疫力差的小朋友。」姜老师把甜甜圈放在了邵南琴桌上的纸垫上,还特地挑选了邵南琴最喜欢的粉红色的草莓味。 小南琴看着自己面前的甜甜圈,又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屋子里的另一个方向,在角落的地方一个小男孩静静地坐在那里扭头看着窗外雪景的前院。 「我是不是在帮南音做坏事?」小南琴不由内心产生了一个这样的想法,这使得她小小的良心有些惴惴不安。 她按着邵南琴的说法和媛媛周围的那些小男生说了那些话,她自己也清楚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南音以为她什么都不懂,其实她懂得可多了,只是平时南音表现得比自己聪明那么多,她也就懒得表现出自己聪明的一面罢了。 自己这么做真的好吗?南音不是喜欢那个男孩吗?为什么要诱使其他人去欺负他?难道她想来一出「英雄救美」?哇塞,如果真是这这样的话,我的妹妹是不是心机太重了啊!简直就跟姜老师她们看的电视剧里的主人公一样! 小南琴的脑袋里胡七八糟的,在走神的时候屋子里的孩子们已经整齐地对姜老师说了「谢谢老师,老师再见。」 在一声「下课。」中,所有的孩子跑跳着出了教室,这也代表一天中最后的课程也结束了,剩下的到晚饭之前的都是他们的自由时间,正逢现在外面下雪,不少孩子都热衷于打雪仗堆雪人玩耍。 小南琴还在咬着嘴唇看着桌上的甜甜圈表情有些惆怅,这时在她身旁一个脸上有些婴儿肥的女生蹦了出来看见桌上还没动的零食眼睛一转,一伸手就拿在了手中,边后退边大大咧咧地说:「诶?南琴你不饿吗?不饿给我吧!」 小南琴一愣,转头看见这个女生站起来就追了上去大喊:「媛媛!还我,那是我的甜甜圈!」说话和急眼之间,之前的惆怅和良心不安全被丢到九霄云外了,一股脑地投入了女孩之间的追逐打闹之中。 屋子里很快就没多少人了,只剩下几个零散聊天的男生,这个时候一直坐在前排的邵南音终于站起了身,耐人寻味地回头看了一眼角落。她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施施然走向了离开屋子的门。 也就是在她离开后,屋子里一直闲聊的几个 男生看了一眼她的背影,然后转头看向了角落唯一一个落单的男孩,几人对视了几眼后心领神会地抱团一起走了过去,故作姿态学着那些年龄大的孩子们一样清嗓说:「那个谁!我们跟你说件事儿...」 走出门后邵南音没有走远,就近就在屋外长长的昏暗走廊上倚靠着墙壁,听着教室内那小孩子之间的争执和欺凌。 对于那个无论是叫「小独龙」还是叫什么名字的小男孩她本是没有恶意的,去挑衅和欺凌一个半大的人类幼崽并不能让她得到任何的乐趣,所以在挑起这一切的发生后,她就开始静静地耐心等待了,她想看看正主是否真的出现。 脚步声从远至近,昏暗的走廊尽头唯一的光源的是门外雪地漫射进来的白光,苍白又褪色,照在那个走来的女孩的身上让她显得有些失真,仿佛是从大雪中走出的什么类似于雪女一样的东西,让人只是第一眼就会对她印象深刻。 林弦。 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在这家小小的福利院里,很少有什么人值得邵南音去记住,但林弦一定是例外的一位。 早些时候她撒谎了,她对邵南琴谎称自己不认识这个女孩,但其实她是一只都有在关注对方,但却关注得有限,甚至两者从来没有私下交流过。 因为邵南音看不穿林弦,她很少看不穿什么人,更别说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女孩——可有些时候正因为看不穿,所以才显露了一些不难猜到的事实——对方和她大概是同一类的东西。 但在尚未明了之前她一直都选择了保持距离观察,等待合适的接触时机。 而现在,当她看到对方与那个人类的男孩相处时,她就觉得这个时机已经到了。 走廊里的脚步声走近了,然后停住。 后脑勺贴着墙壁斜靠在门边的邵南音轻轻侧头,看着站在不远处停下的林弦微笑:「聊聊?」 「说些什么?」 「我觉得我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先处理。」林弦礼貌地看向邵南音身边不远处的大门说。 两个半大不大的女孩,站在昏暗的走廊之间对视,外面有孩童们在雪地上玩闹的隐约嘈杂声传进长长的走廊,身边的里面有屋子里又有几个小男生发生口角的争吵打斗声。 「只是小孩子打架,闹不出什么大动静。」邵南音耸了耸肩说,「毕竟人类这种东西和我们是不同的,只有龙族这种残忍的东西才会在幼时的懵懂争斗和撕咬中杀死对方,通过吞噬血与肉来得到对方的权与力。但在这间屋子里,他们最多能得到的大概只有甜甜圈? 「我想你可能误会了什么。」 「哦?你觉得我误会了什么?」邵南音问,「还是说你想说你其实不是我的同类,只是一个...混血种。」她久经咀嚼还是说出了这词,说罢后嗤笑了一下,因为这在她看来是一局毫无意义的蠢话。 「我只是在一开始没敢相信一个小小的地方居然能出现另一个同类罢了,但现在看来巧合和意外这种东西的确是存在的。」她说。 不太明亮的雪光从走廊的尽头堪堪照到邵南音和林弦这两个半大不大的女孩脚边,但比那地面的光泽更为鲜明的是邵南音的瞳眸,在这一刻她的瞳孔都是淳厚的金色,又呈锋锐令人感到凶意的竖立缝隙形,像是妖精又像是什么可怕的怪物。 林弦,这个女孩看着那可怖的眸子没有惊惧也没有动摇,只是那么安定平静地看着,没有丝毫多余的情绪,这双代表着纯血龙类的黄金瞳对她而言,无异于那前院的白皑雪地上多落的一片清凉薄雪。 「果然。」邵南音说。 林弦没有对她的发言表示回应。 「不过你现在到底...算什么?」邵南音低声问,「我的直 觉告诉我你是我的同类,但你的信息素和血统又告诉我你的血脉中居然存在着人类的成分...也就是混血种?为什么你会以混血种的姿态行走在这个世界上?告诉我,同胞,你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八十三章:那些往事(下) 「我不是你的同胞。」林弦微微摇头。 「或许血脉可以重铸,但精神是永远无法替代的,我的朋友。」邵南音轻轻点住自己的太阳穴看着林弦,「龙类的精神波长是可以共鸣的,就像是同频段的无线电会互相干扰,虽然你极力地将你的精神波长隐藏了起来,但这么久的共处屋檐之下,只要我不是傻子都能察觉出来你有问题。」 「你的精神波长太过于强烈了,你让它们安盹在你的脑域内沉睡,但即使这些庞大的能量沉寂着也是会无意识发出波段的。」 「原来如此,以后我会注意的。」林弦点了点头。 邵南音皱了皱眉,因为她所说的这些知识对于龙类来说完全是之于人类难度等同于加减乘除的通识知识,但面前的林弦却仿佛第一次知道这些知识一样...她平时到底怎么管理那唯有纯血龙族才拥有的巨大精神能量的? 那些精神能量简直浩瀚到让邵南音都为之乍舌,就算是在沉寂那无意识轻轻颤出的波段就像是山峰般的巨人熟睡着偶尔翻身时引动的地动山摇——这种种迹象不得不让邵南音联想到那一位尊贵皇帝的直系族裔...可那些族裔不是随着那场巨大的背叛被血的祭礼清洗干净了吗?居然还有遗留,还能被自己碰上? 可无论如何,这不是邵南音示弱的理由,因为龙类精神力量的强大并不意味着本体的强大,最终战场上的厮杀依旧要由血脉的尊贵来判定。而现在就像是邵南音最开始说的那样,她面前的这位同胞似乎出了一些很大的问题——她的躯体,或者说载体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混血种,甚至称不上「龙类」。 但对方必然是一位同胞这一点邵南音可以确信,因为精神这种东西是无法骗人的,林弦身上那股巨大的精神力可以代表着对方在全盛时期可能是她曾经需要仰望和敬畏的存在,只是现在她堕落了,以「强」为单位的龙族文化中,此刻的邵南音完全不需要尊重这位曾经的王者。 难道是对方在濒死的时候进行了「融合」?可历往以来龙类的「融合」都只在纯血龙类且是直系族裔中完成,并且还存在着巨大的副作用和失败可能,唯有那些尊贵可敬的君王才胆敢完成这种仪式...「融合」难道真的可以作用在混血种的身上?可这样做意义又何在?抛弃尊贵的龙躯让自己变成可笑的...人类? 邵南音觉得面前的女孩身上存在着巨大的谜团,她很想把这些谜团通通挖出来,得到一个古怪又离奇的精彩故事。 「你...」 「我无意和你针锋相对。」林弦打断了邵南音的话,平淡地望着她。 「我总得知道你的来路以及你的目的。」见状,邵南音态度也平和了下来。 她顿了一下说,「抛开你现在的状态不谈,如果你有长辈,那么他曾经一定教导过你,龙类的盘踞地可是相当私人的东西,一旦误触可能迎来的就是不死不休的战争。你主动暴露在我的面前的,我可以视以为挑衅亦或者宣战,以你现在的姿态这是很不理智的行为,但我现在还是选择和平地交谈。」 「不,你似乎弄错了一点。」林弦轻声说。 「我弄错了什么?」邵南音顿了一下低笑,「你难道想说这里是你先来的?在我们的文化中可从来没有先来后到的说法啊,只有以强凌弱,胜者为王。」 林弦默然地注视着她,最后摇头轻声说: 「这个地方从来都不是谁的盘踞地,这里只是一处哭泣的逃难者跳入的废弃战壕,不会有宣战也不会有战争,因为战壕中的每个人都自顾不暇,掩面痛苦着度日。」 邵南音骤然沉默了。 她听见了林弦话中隐藏的深意,读懂了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 很久后,她抬眸 淡淡地问,「近百年来有君王曾召唤过你吗?」 「没有。」 「如果收到了召唤,你会如何应答?」邵南音直视她金色静谧的美丽瞳眸问出了最为关键的问题,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林弦看不见的视野死角里,她袖下的手臂已经不再是人的形态了,而是青黑色鳞片包裹的狰狞凶器。 但林弦的回答却让可能发生的一切冲突消失了,她静静地看着邵南音,说:「我不会收到召唤,所以自然没有应答。」 面对这个回答,邵南音久久不语,最后默然点头了。 她算是认可了自己这位同胞的存在——似乎她们都是背弃命运的人,放弃了曾经的荣耀和君王的感召,成为了战壕中可耻的哭泣逃兵。这也是她唯一关心的一点,她并不希望自己的身边存在着一个随时可能现身的咆哮世界的怪物。 林弦注视着邵南音,发现对方似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即使对方可能误会了她表达的意思。 「现在我可以过去了吗?」 屋子里的打闹声越来越严重了,桌椅板凳的碰撞,男生喷吐出的辱骂,肢体的冲突,事态好像有些升级了。 「那个孩子,你对他很有兴趣?」邵南音问。 林弦点头了。 「为什么?」 「与你和邵南琴的关系差不多。」 「掩护?」 林弦轻轻摇头。 「除了掩护还能是什么?」邵南音淡淡地说,「你总不会想把他当做...眷族吧?」 这句话说完后,邵南音兀然发现林弦正以一种她很难理解的眼神望着她,最后对方只是缓缓摇头说:「不是。」 邵南音蹙眉,可片刻后她眉头缓缓松开了,「原来如此,我明白你想做什么了...真是大胆啊。」 「...我想做什么?」林弦抬眸看了她一眼,奇怪地问。 「你看中的那个孩子是个混血种...以你现在的姿态,那些外面的对我们抱有敌意的混血种恐怕也很难发现你脑海内沉寂的精神,他们只会把你也当成混血种,在那个孩子的掩护下你能很轻松地混入其中...很好的思路啊,难道你现在的姿态是刻意而为的?你想从内部瓦解混血种?」 林弦望着邵南音沉思的模样似乎不想解释什么了,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随便你怎么想吧,所以...我能过去了吗?」 这一次邵南音没再阻拦了,但在林弦经过她面前时,她又忽然说:「我要提醒你,你这样做的风险很大,谁也不知道人类对于我们的文明解析会进步多快,如果你暴露了,那么身在敌营中的你有什么后果可想而知。」 「嗯。」 「不过你说...如果你把那个孩子养大了,养熟了,某一天你的身份却意外暴露了,他会怎么看你?你有想过吗?」邵南音侧头看着林弦毫无缺陷的侧颜问。 「我不知道,我从来不会因为这个问题困扰。」林弦在走进门前缓缓地说,「比起我能问出这个问题的你才是那个被困扰的人。」 「我...」邵南音下意识嗤笑一声张口想说什么,但却卡住了...怪了,自己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问出这么一个问题。 在走廊上邵南音漠然呆立时,林弦已经走进了屋子,里面的打闹声和争吵声快速地平息了下来,随后传来了哭闹声以及严厉的训斥声,但少许过后一切都安静了。 真是奇怪的同类,身上存在着那么多谜团,甚至又带给了自己本不该去在意,从未思考过的疑问。头顶在走廊的墙壁上,望着斑驳而灰暗的孤儿院天花板,身形年幼的邵南音无声地思考着。在她的耳边徘徊着走廊尽头外那前院传来的孩童嬉戏声,那个 幼稚的,可爱的女孩在雪地中奔跑的欢声笑语。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八十四章:抉择 无尽的大雨,忽然有一身剧烈的轰鸣声从远处尼伯龙根的深处传来,余波寥寥传来大湖,靠岸礁石边动荡的湖水也为之跳动颤栗,在余音深入那广阔无垠的湖面远边后,一切又慢慢地归于无数雨点涟漪的平静。 巨大的运货船上,当声音传到耳边时,程霜繁手中香烟尖端塑性的烟灰也落下了,在空中解体成纷飞的白灰,落入船舷扶手上的积水中漂浮。 他看着视线尽头那高高扬起后又落下的崩解集装箱和灰尘,知道是时候了,拾手把还剩下尾巴的香烟拆在扶手的积水里响起了清脆的‘滋滋,声。 「那边发生什么事了?」回到甲板才叼上第二根香烟的船长呆愕地看着那沖天的泥士和集装箱的残骸,这种场景他只记得自己在战争的电影里见过,大当量的地雷在泥士下引爆时,那巨大的能量就会裹挟着泥土、岩石和周遭一切的事物拋向高空,就像从地面盛开的一束士色的花。 「船长,请和你的船员一起待在船上,这是对你们最善意的忠告。」程霜繁提起了脚边银白色的长条手提箱走向了下船口。 「你要下去吗?我们还没有架设舷梯。」 不需要劳烦船长你们了。」程霜繁走到合适的舷梯旁拾脚踩站了上去。 「你这是…」船长心中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但话还没说完他面前就响起了一道钢铁崩解的尖酸撕耳声,劲风吹来让他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看向原本的方向时,就只见到了那钢铁的船舷扶梯上出现了一道狰狞巨大的变形凹断口! 船长愣神之后战战兢兢地靠近船舷边,伸头过去果然看见不远处的岸边多出了一个熟悉的人影,那正是程霜繁,在以非人的可怕形式落到岸边后,提着那银白长箱的他竖起了衣领义无反顾地垂首走入了那宛如永无休止的大雨之中。 那巨大的泥士和烟尘的竖柱已经坠落了,仿佛一切都恢复了平寂,但这真的结束了吗?而不是某些可怕事情开始的信号?在那怪异的陆地的深处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一切的一切,船长不知道,金色眼眸的神秘男人,熟悉又陌生的港口,无尽的大兩和宛如迷宫的集装箱港林…所有的事情都那么诡异和令人毛骨悚然,他一定会把今天所见所闻忠实地记录进自己的船长日志里…如果他有机会的话。 苍白的电光从头顶闪过,船长后退一步踩溅起水花抬头看向天空。繁茂的白色树枝蔓延向了大半片漆黑的天空,随之而来的肯定就是雷暴了吧,那如震耳欲聋,令人耳洞渗血的轰鸣。 那些苍白又绚烂的闪电将事物的影子浓墨一样深刻地印在了地面上,也将尼伯龙根深处那四目相对的两个人的影子投在了一起。 然后暴雷如约而至,整个尼伯龙根都在这一声雷鸣中晃动了。 一个巨大的深坑中,废弃的集装箱残骸倒插在泥士里,不难猜出这里在几十秒前还是堆积着无数集装箱的港区平地。 在深坑中,林年垂着身子面对着地面,他的右臂深深地浸没在泥士中升腾着淡淡的白色雾气,在地上邵南音的脸颊距离他的臂侧只有仅仅几厘米的距离,再向外的是如风暴翻卷过的泥士和碎石,层层叠叠地如同月球上的环形凹坑般铺着被震碎的细沙和石砾。 没入地面的右臂轻轻动了,震落了上面的尘士,滚落到邵南音的脸颊上滑下。那双淡淡的金色龙瞳望着视线中越离越远的男孩的面庞,上面的表情真是让人难以忘怀,那双熔红的黄金瞳,失去了温度的黄金瞳,那么的美丽,如是雪地中摇曳的北极罂粟。 林年无声中站了起来,大兩更好地洒在他的头上了,他抬头看向天空什么话都没说,持续了很久,转身走向这人工制造的坑洞边缘。 「就这么走了吗?在得到你难以接受的 真相之后?」在他身后,已经有力气自己主动侧身的邵南音看着他的背影轻声问。 林年没有给她回答,也没有回头。 「其实最开始,我看见你和林弦没有出现在一起的时候,我心中就已经升起了警惕。」她说,「我以为她失败了,被混血种发现了她是个异类,你们抓住了她,然后杀死了她。」 「但从你现在的反应来看,似乎她一直隐藏得很好。〞邵南音低头,「其实旱晚都有这一天…她应该是从你身上察觉到威胁了吧?混血种中也是有可怕的异类的,就像是你,当你可以杀死她时,她自然会恐惧,会离开,早晚都有这一天,早晚。」 「邵南音,你能为你今天的话负责吗?」林年在深坑的高处边缘站住了脚步低声问。 「是啊,林弦的确是龙类啊!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种族!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无法被愤怒和痛苦改变的。而且就算在龙类之中她也是格外尊贵的东西,次代种.\n又或者是曾经那位皇帝的近卫龙侍?我不知道,但我不会认错的,那种浩瀚无垠就像宇宙的空洞一样黑暗和深邃的精神领域,她和我,是同类,绝无可能是混血种,或者是你的,同胞。」邵南音清冷地说。 「这样的话说不通啊。」林年低声说。 「什么说不通?」邵南音问。 黑天鹅港,红皮书计划,蝴蝶计划,伊利亚?伊万诺夫和荣格?冯?赫尔佐格在那个冰天雪地的北极中黑暗而令人畏惧的巨大阴谋。一切的一切都说不通。 如果‘Utero,计划中那个手提箱里的遗落的文档里所记述的荒诞而孤冷旷远的历史是真的,叶列娜与他卧床讲述的孤独而可悲的故事也是真的,那么邵南音所说的一切就都说不通。 最坏的情况难道不是林弦和林年从一开始就是阴谋中诞生的实验体吗?他们是那两位疯狂又天才的博士以荒诞潦草的书笔在以人类基因为谱的调上写下的名为「神之子」的谐虐曲,他们是禁忌的产物,最令人憎恶、作呕的实验中诞下的子嗣,生来就该被人道毁灭…这一切最糟糕的情况,最令人痛哭流涕的情况不该是这样么。 那样的话真棒啊!简直…太棒了。 「因为那样的话我完全可以接受啊。」林年额发下的熔红黄金瞳就像月亮底下漂泊的浮冰。 那的确是最坏的情况,恐怕也是他最容易接受的现实了。 闪电划空,暴雷一而再再而三地轰响。 实验体又如何,可笑的黑猩猩计划的衍生物又怎么样。无所谓啊,他还是他,林弦还是林弦,那么长的路他们都走过来了,一路上风很大,雪也很大,没有人在乎他们,他们也不在乎任何人,在雪中相拥彼此眷爱的人只有他们自己。 现在邵南音告诉林年,林弦可不是什么混血种,也不是什么「神之子」啊,她是龙类啊,是尊贵可怕的,对人类充满恨意,忍辱负重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和人类面彻底对立的东西。 林弦是龙类,她的背后本又有着解不开的疑云,这一切的一切难道不是在把她向那唯一的猜想导去吗?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叉是假的,怎么样一切才能说通,到底谁撒谎了,谁说的是真话。 真是…烦啊。「林弦有自称过她自己是「皇帝,吗?」林年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你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据我所知,没有。能在龙族中自称皇帝的…只有那两位大人。」邵南音低声说。 最大的恐惧和担忧少去了一分,但却没有完全消逝,因为这只是片面之词。 况且,与龙类挂钩的永远只有杀戮和战争。人类和龙族那是两个最纯粹的极端,他们已经厮杀了上千年了,为了这个世界的所有权在每一寸泥士里洒下了自己的血和肉.那 些仇恨如附骨之疽,缠绕了上千年种族的恩怨,只要一方暴露在另一方的视野里势必牵起海啸般的扑杀,无穷无尽,没有休止。 那么被邵南音打为龙类的林弦有一天也会被秘党追杀么? 在邵南音所说的那些「真相」某一刻被暴露时,执行部会在那张猎捕令下盖上红章吗,那么至时挑起这些使命的人会是谁…路明非,楚子航,还是恺撒?加图索?总不会是吃了睡睡了吃的芬格尔吧? 闪电划空,照下的影子里除了流水以外仿佛还藏着那些末来的残片一—无休止的猎杀,无止境的战争,人命、哀嚎、挣扎。 「毕竟我是真的不想杀死那些曾经的同僚啊。」大兩雨里,他低着头看着那晦暗无尽的尼伯龙根轻声说。 邵南音骤然抬头,她听见了林年那微不可闻的自语,那发自内心流露出的自语,那一瞬问她的表情出现了呆愕,她在那漆黑的额发下看见了一双结冰的黄金瞳,里面流转的不是悲痛也不是难以置信,而是汹涌又可怖的如同大海上闪电劈中的瘆人漩涡! 等等.\n他在说什么?这个家伙…真的疯了吗? 她猜测过林年知道真相后的所有反应,但绝对没有猜到这一种。 …原来如此啊,他的愤怒,刚才那天崩地裂的,差些一拳打死自己不是因为无法接受林弦是龙族的真相,而是在愤怒自己总有一日不得不提起屠刀亲手砍下那些追猎林弦的昔日同伴的头颅?! 这个家伙,这个被冠以「天命屠龙者」的混血种,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偏移过自己的信念,他的信念在实战中也从来只有一个,而这个信念绝对与屠龙和正义毫无相关! 这是对秘党最大的背叛,但却无人可知,除了在现在猛然窥见这个男孩真实模样一隅的邵南音。 那是多么的冷冽和可怖,令邵南音怀疑这个家伙的人皮下藏着的究极是不是有别于人类,反之更倾向于…暴戾的、专横的龙族更多一些? 大雨中有脚步声接近了。 林年站在深坑的顶端淡淡地看着远处,在港区那边的方向,水汽的大雾中走来了一个男人,西装革履,浑身湿漉,手提着一个银白色的长箱,箱面上是茂盛的世界树。 林年望着那人,那人也同样望向他,眼窝内是一双染血的炙热黄金瞳。 UII小队队长,执行部隐藏的王牌之一,S级专员程霜繁。 没有杀死邵南音,如果让她落到执行部的手中一定会很麻烦的吧?那些之前对他讲过的过去的事同样也会泄露给秘党,那么无异于将极端的未来快步地推进到了眼前。 这样可不行。 林年熔红的黄金瞳里的温度已经隆到冰点以下了,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站在那深坑上的身影已经和那些传说中记载下来的壁画没有区别了———天慕上那些繁密的闪电将他的影子投得很大很大,就像无尽的漆黑龙翼展开在大地上,如君王的瞳眸至高而下洒播暴戾的杀意和恐惧…而那些勇猛的屠龙者们,在山下高亢地吼叫着怒举刀剑向山顶冲锋,如同秋天的麦子一样长起又倒下,夕阳里的山间冲刷的流水红不完的红,艳不完的艳。 其实也该做好这样的准备了吧,无论被迫还是自愿,既然从一开始你知道自己选的路就是错的,那么就随时做好道路崩塌倾倒的准备吧,想要一意孤行想要把错误的道路走到底,那就要做好以一己之力扛起整条道路的准备,即使这条道路最终通往地狱。 没有人知道,林年从一开始选择的路,从来都不是混血种,或者是大义。 就在林年身形略微向前倾斜那么0.1毫米时,在他身后有人拉佳了他的手臂,不知是否是巧合,在兩中,程霜繁也恰好在这一瞬间,停住了脚步,默然地看着那暴兩 下那怵目惊心的红瞳。 「停下吧,现在还不是时候。」拉住林年手臂的人在他耳边说道。 「叶列娜,你要做什么?」林年问。 扯住林年手臂,同时阻断了那仅差一刹那就释放的神速言灵的人是金发女孩,她就像往常一样一身白色的轻薄衣裳站在林年的身后,紧紧抓住了林年的手臂。 「林弦不是龙族。」她说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八十五章:真相 「林弦不是龙族,冷静点,现在还不是跟秘党彻底翻脸的时候,又或者说,你已经正处在‘皇帝,最关键的一场局的中央,所以,冷静点。」 林年缓缓转头了,因为他听见了自己想听的话,也因为他听见了他不想听的词。 他看向了金发女孩淡金色的瞳眸轻轻地说,「如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的话,这次说清楚一些,没有谜语。」。 金发女孩沉默了许久后松开林年,淡淡说:「其实你有更好的选择,比如杀了你背后那只四代种,今天尼伯龙根中所述的这些‘真相,都会和这片空间一起埋葬掉。」 林年没有给她任何应答,他的瞳眸里全是结冰的冷意。 「…不愿意么?果然人和人分开久了,每个回忆都会成为凌迟你的凶器啊,更别说近在咫尺的让你看到自己影子的可笑姐妹情了。〞金发女孩垂眸轻叹了口气,「不过你应该明白杀了下面的那条秘党的好狗,就意味着你和秘党全面开战了吧?」 「嗯。」 「有时候我真的挺羡慕她的。」金发女孩缓缓说,「但我知道有些东西是我羡慕不来的,那是她应得的。 「说清楚一些。」 「这对姐妹是‘皇帝,做的局。金发女孩抬头直视林年,「她们来到芝加哥,来到你的面前和你重逢,以及进入了秘党的视线都是一场局…你还记得那只四代种是怎么自述得到前往芝加哥的机会的吗?」 邵南琴银行的年奖。巧合。 「所有的巧合都是必然,你是明白这个道理的。」金发女孩侧头看向深坑中的邵南音,可邵南音却看不见她,在这个尼伯龙根中唯一能感知到她的只有林年,「是‘皇帝,,送她们来你面前的。」 「那么‘皇帝,的目的是什么。」 「如现在你所经历的所有事情,以及准备按部就班发展的剧情一样,先让你知道一些所有人都认为是真实的,但其实却是错误的信息,然后快速将抉择放到你的面前,加速你和秘党的决裂。」金发女孩转眸看向地上那个拥有着染血黄金瞳的男人, 「林年,他想要你无枝可依,你和秘党的决裂是祂接下来计划最重要的一环,你身边的助力太多了,再加上现在的你已经不是那个可以任祂拿捏的孩子了,祂开始…怕你了,所以要让你独木难支!」 「认为是真实的…其实是错误的信息…」林年轻声重复念着金发少女的话。 「那么,再告诉我一次,林弦是不是龙类。」他问。 〝不是龙类。」她回答。 「可邵南音说她是。」 「这只可笑懦弱的四代种?」金发女孩望着深坑中浑身浴血的邵南音,瞳眸里倒影的仿佛是一只可有可无的蝼蚁,她漂亮的脸上全是冷然,「‘皇帝,想要误导一个四代种实在是太简单了,我只是没想到祂居然能从那么久就布下暗子,直到现在才抽出来。」 「不过你说,是‘皇帝,误导了她。」林年盯着金发女孩一字一句地问。 雷鸣降下。 金发女孩说,皇帝,误导了,邵南音。 他的问题意义非凡,因为金发少女这句话直接洞穿向了一切的真相…真切毫无虚假的真相。 「是啊,「皇帝,误导了她。」金发女孩也看着林年一字一句地回答。 「不然…呢?」金发女孩忽然偏头了,后退了几步,离林年远了一些距离。 「哈!」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拾头笑出了声,「哦,对了,林年,我刚才回答了你‘林弦不是龙类,…但我没有回答你‘林弦是不是皇帝,吧?毕竟你也没有…问?」 大雨和雷霆在他们中间流过,雨水从两人的额间坠落,又从鼻 梁间,瞳眸下分流而开。 雷声轰隆,狂风暴雨。 林年只是等待着,等待着她说些什么,雨水从他的鼻梁左右流过。 「所以啊,那当然就是皇帝误导了她!皇帝狠狠地把她给玩了!十年前如此,现在也如此!邵南音啊邵南音!就那么简单地被一个看起来跟自己同岁的小女孩,一个她以为失去了权与力的‘同胞,给狠狠地骗了啊!〞 「喂!林年!」她骤然高喊,然后在远处猛地抬手,举目看向四面八方,那黄金瞳中的视线就像刀剑一样凌冽尖锐,目触之地唯有天上天下横流的狂风暴雨、尼伯龙根汹涌如海的雷云! 谁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找什么,癫狂又美丽。在那疾风骤雨中,她的头颅一点点地转了过来,死死盯着林年,在雷声中大喊,「我问你!你觉得「皇帝,一直以来藏在哪里啊?」 迎着那充满着癫狂神色的金色的女孩,林年远远地说:「我不知道啊,所以我要你告诉我。「 天上的暴雨以更加疯狂的方式降下,从那巨大坑洞的左右陡坡橫流而下,踩在湿润泥土上的金发女孩笑起来就止不住了,转过身举平手像是在做什么平衡木运动一样向前走着,「林年啊林年!我的挚爱!我长不大的孩子!」 她背对林年,左手那边是带着问责和秘党使命而来的程霜繁,右手一侧是坑洞中奄奄一息的邵南音,但她却完全不在意眼下这个充满抉择的困境,而是高声地问着另一个问题,「林年!你猜猜!为什么那么爱你的我,却像一个***一样一直死活都不告诉你搜索枯肠都想要的这个答案?」 「我不知道啊,所以你告诉我啊,叶列娜。」林年说,「我的情人。」 「我喜欢「情人,这个禁断的爱称,你让我想起了玛格丽特?杜拉斯那个可怜的女人!不过你不知道吗?你真的不知道吗?」金发少女发疯似地笑,「你真的以为我喜欢藏着掖着当个谜语人死活不告诉你真相?我说过了啊,如果我真的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告诉了你这些,你得到的不会是释然,只会是尸横遍野!所有人都会死!苏晓樯!路明非!楚子航!」 「那么为什么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呢。」林年轻声说。 他的语气是平铺直述地说,而不是问,充满着可悲。 金发女孩忽然站直了,那股疯劲在转身一瞬随着雨水抖落消失,林年默默地看着她用那双金色曼陀罗般的眼眸冰冷地盯着自己,雷霆也在那花瓣上纹下那蜿蜒曲折的纹路。金发女孩远远地凝望着林年,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说:「答案就是啊…这个狗***,祂其实一直都在你身边啊!就藏在你视若珍宝,形影不离的姐姐…林弦身上啊!而现在,祂终于…终于!终于!走远了!」 天幕隆动!白色的藤蔓在两双对视的黄金瞳中蔓延,其中一双里那些白色的雷霆慢慢不见,但沉重的雷鸣依旧紧随其后,震荡了整个尼伯龙根,「‘皇帝,就是林弦!林弦就是‘皇帝,!」她在雷声中大喊。 「林年你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没有猜错啊!」金发少女哈哈大笑,在暴雨的环形坑边上旋转又跳跃,像是终于说出了那些藏在心底的秘密的孩子一样发癫般欢快, 「林年!你真的以为你是特殊的吗?拥有着我的你,是独一无二的吗?不啊!林年!你早该猜到了,有特殊的弟弟,那么姐姐怎么又甘于平庸呢?你的姐姐,林弦,那个血统不下于你的女人!那个聪慧到让我都曾经一度恐惧的女人!她当然也是和你一样特殊的啊!〞金发女孩的声音突然又那么的咬牙切齿,黄金瞳里闪过了千古雷霆都睥睨不上的汹涌暴庆:「因为她的身上也藏着和我一样是寄生虫,是附骨之疽,是牛皮糖,是相同类型的‘替身,一样的狗屁东西啊!而那个东西正就是那个你愤怒的!恐惧的!憎 恶的!宇宙无敌超级大反派…‘皇帝,啊!」 「你不是察觉到你的姐姐有问题吗?是啊,她当然有问题,她的问题太大了!你的感觉是没错的。」撕裂天空的雷霆照亮了金发女孩癫狂而狰狞的脸颊,她注视着林年述说着那比最坏还要更坏,比黑暗还要漆黑的真相,「林年!你知道吗?那该死的混账一直藏在你身边呢!就躲在你最爱的人之下!为什么邵南音会认为林弦是纯血龙类,那是因为她身上的的确确藏着一只恐怖的巨物啊!那磅礴的精神力,你以为是什么?那就是‘皇帝,的本体啊!祂从来都没有真身,因为祂也是一个和我一样需要宿主的可怜虫!」 雷暴还在继续,雷霆就像野草般疯涨在漆黑的麦田里,吞噬了这片田野原本的模样,只有发疯的人在麦野中跑跳,嘶吼,起舞,「为什么祂那么了解你?为什么祂总是快你一步?为什么祂像是知道你心思一样每次都能设下你左右为难的局?因为祂就是你最‘亲近,的人啊!」 「祂慈悲地‘庇护,着她以及她身边的人,因为祂需要这些孱弱可爱的猪崽为祂达成目的,这也是祂遏制着我述说真相抵在我喉咙前的尖刀!而祂最终的目的自然就是用那肮脏的、卑劣的、流脓的手紧紧摁住我们两人的喉咙,把我们拖到无法翻身的深渊中去!」金色的人影挥舞手臂,言语中充满着暴怒和疯狂,就像天空的指挥家一样调令那密不停歇的雷霆升起、落下! 「你想知道答案?我就告诉你!让我叶列娜来告诉你!去他妈的‘皇帝,和可笑的四代种,也去他妈的希尔伯特?让?昂热和秘党。」她甩头狠厉地看着林年,一步一步逼近他,伸手拽住了他衬衫的领口,「林年,我的爱人。你怪罪我瞒着你,欺骗你,我不恨你,相反我却心疼你,因为我知道这个事实对你来说是多么的难以接受。你执意地追求答案,现在你终于得到答案了!那么,我现在问你…「 「现在,我现在问你!你真的有勇气和你最爱的家人,那个‘林弦,刀剑相向吗?在最紧要关头的时候,你会把你手中的刀***她的胸膛里,将她和‘皇帝,一起钉死在那燃烧的龙骨十字上吗?因为她们…和我们两个是一样的!是一体的啊!一体双魂!形影相随!不死…不离!」她的话就像是神谕,又像是诅咒,比雷霆和电涌还要撕裂耳膜,令人夜不能寐,惊醒梦中。 而回答金发女孩的是死一样的寂静。 金发女孩可以看见,男孩的那双灼红的黄金瞳里倒影着她白己的脸,那么的狰狞又可怖。 雨水从脸颊滑落,她脸上的疯狂一点一点地坠下了,无声地凝视中,她轻轻垫起素白的赤脚迎了上去吻住了雨中默然如石的他的嘴唇。 「我知道你不好接受,但,请慢慢地尝试去拥抱你一直想要的真相。」 她在林年耳边说:「就是因为知道你会痛苦,你会难以抉择,我才选择隐瞒啊,皇帝可是可以窥探记忆的,你也不该承受那种每一日都如芒在背的煎教和痛楚…秘党?居龙的宿命?我知道那些东西对你来说都是狗屁,你真正在乎的是你所爱的那些人呢。如我,如苏晓樯,如路明非、楚子航…以及林弦。」 「邵南音和邵南琴她们只是工具而已,试探你的工具,她们姐妹的感情的确是真的,同时也是一面镜子。祂把镜子摆放在了你的面前,在镜子里你看见的不会是一对姐妹,而是一对患难与共的姐弟。这一次,你对她们的处理方式如何,从某种意义上将征兆着以后你会怎样选择那对姐弟的结局。」 「你走过的路万事都离不开‘皇帝,,因为你万事也离不开‘林弦,。所以‘皇帝,很想知道你在这场戏中究竟是会大义灭亲,还是顺从在亲情之下,如果是后者,那么他之后对你我的规划,将不战而屈人之兵,兵不刃血地结束这个故事。 「看着这场戏的人可是还有很多的呢,UII小队的派出不也是校董会的指示吗?他们也想看看你究竟是会服从王。‘感情,还是服从于居龙的‘使命,,他们想知道你这把刀的刃口是否卷曲,刀尖对准的方向还是否正确。」。 「那么为什么不在她们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告诉我这是一个局呢。」林年轻声问。 「我说过啊,看这场戏的人很多。」金发女孩脸颊轻轻贴着他低声说,「我也是其中之一呢。我自诩你对我的爱,其实并不如你对林弦的爱,毕竟爱这种东西也是有重量的啊…但我不会为之生气,我选择的是欣然接受。但我也知道,宿命这种东西,是逃不掉的,你终究要做出选择,我想借此机会知道在未来的某一天,你是否会用你的刀剑刺穿她的胸膛。」 「不要避开眼神,这是必然发生的事情,林年。可能你我都不知道原因,但‘林弦,和‘皇帝,已经达成某种共识了,她们现在一起行动,一起行走在深渊中,所以未来的有一天,你们必然会刀剑相向。」她的声音清冷无比,「你的时间不多了…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林弦是‘皇帝,被强迫裹抉的吗?」 「我相信一定是的。」金发女孩说,「但里面还有很深的隐情,那些隐情都藏在了黑天鹅港中,也是你和林弦的起源地,同样因为现在某些不能说的原因,那个地方发生的故事只能由你去亲手揭开。 「可黑天鹅港已经覆灭了。」 「但黑天鹅港的幽灵却还徘徊在这个世界上,准确地说,是徘徊在大海上的那个岛屿国度中。」金发女孩低声说,「有机会的,一定有机会的,由你自己亲手去找到那段失落的时光…但一定不是现在,因为现在,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林年慢慢偏头,看向了远处一直停住脚步默默注视着自己的男人。 秘党的问责,站队的十字路口。 「嘿,不是他,他当然算不上什么事情,况且他也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困扰。」金发女孩站在林年身边和他一起看着那个男人,「他很聪明,也因为他的聪明,才不会把你推入秘党的对立面,这都要归功于他的‘言灵?天数,真的很好用。」 【言灵?天数 血系源流?白王。 首次发现在公元前6世纪佛陀时代,发现者为佛陀十大弟子之一目犍连,法力无边的佛陀弟子在以佛法起誓死守护迦毗罗卫城时疑似遇见了该言灵的持有者,尽管目犍连以惊世的「法术」守护迎毗罗卫城,但在最后依旧因为城防的一个一丁点,几乎不可能的纰漏而功亏一篑,导致全城生灵被屠,血海汪洋,而痛下杀手居城之人正是‘天数,的持有者萨弥罗国的暴君流璃王。 ‘奈何,神通不敌天数。,——摩诃目犍连】。 〝在记载上对于这个言灵的笔墨都十分含糊不清,只知道这个言灵十分的神秘和强大,可以主导一场千万人战争的胜负。但只有极少部分的人知道‘天数,这个言灵其实并不是什么足以影响世界规则的‘太古权现,级别的伟力。」金发女孩说,「‘天数,的秘密不过只是简单的‘可能性,罢了。」 「在无限的可能性中见到无限的未来,如是旅人站在茂盛的世界树下仰头观望千万的分枝,选择了一条最为美而远的树枝向上攀爬,每当分枝时再度观望、选择,在那如蛛丝般倾污的末来中抓住梦寐以求的一缕,而那一缕就叫做‘天数,。」 「他是聪明的,因为看起来他选了一条谁也不会死的世界线向上攀爬,这也代表着如果真的有命运这种东西,那么现在命运还站在我们这一边。」金发女孩转身走下了大坑的缓坡,同时对身后的林年缓声说, 「林年,今天你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但我提醒你,如果你执 意不杀这只四代种,那就最好确保让她闭嘴,以及有多远逃多远…纵容龙类逃亡和杀死同胞相比算不上严重,顶多回学院的时候会麻烦许多…嘿,你倒也从来不是怕麻烦的人不是吗?」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很多答案其实你应该早已经猜到了,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己。难怪你和路明非那么对味,你和那傻小子其实没什么区别,你们都需要一个人来帮你们下定决心。」 「…而我啊,永远就是那个推你一把的坏家伙,倒霉蛋咯!」 脚步走远,雨声渐隆。 林年侧头回去看,但却已经找不到金发女孩了。她消失在了尼伯龙根的大雨里,在地上还留下着那一串串清晰的脚印,一路延伸向邵南音的身边。同时他发现这个纯血的雌性龙类身上原本被摧毁到难以动弹的伤势竟然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回溯,居然可以挣扎着爬起来了,只是一直没有出声,默然地看着高处的林年,一言不发。 可能在她的视野里,林年只是一直站在那里什么都没做,漠然思考着她的存亡吧?金发女孩的出现总是那么怪异,就像真正的幽灵,干涉和不干涉这个世界只在一念之间。 「邵南音,逃吧。」林年望着她开口说,「你给了我你所知道的一切,所以今晚我也没有见过你。去逃上湖边的那艘货船,然后劫持船长离开这里,但记得不要伤人。」 邵南音什么也没说,得到林年的指示后转身就踉跄着逃走了。 林年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因为她不想死,即使很丢人,会被同胞们唾奔、憎恶,但她也想活下去,直到.见到她爱的人。多么卑微的想法啊,简直不像是一只咆哮天地的龙类,要说起龙类… 邵南音在离开时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男孩在大雨中孤独而冷厉的背影…你可比那些君王冷厉而暴虐太多了,不是吗? 该走的人走了。 那么接下来,林年也该给走来的另一个人一个答复了。 雨中,程霜繁见林年做出了决断,于是就地蹲下了,他放下那只手提箱,输入繁琐的密码锁在找到暗扣打开,带着世界树花纹的手提箱被掀开后,在里面呈放着的居然是林年所熟悉的一把兵器,一把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炼金兵器。 那是一把太刀,刀柄带着金色细密的鳞片,刀镡椭圆铭刻着繁琐的铭文,铭文被翻译之后的意思是——「谮下谩上,妒王之力。」 七宗罪?妒忌。 神话般的炼金刀剑组合…重出天日? 「执行部专员,uII小队队长,程霜繁。」他拾起「妒忌」,轰鸣的心跳声在那把刀剑中响起,象征了那不是徒有其表的假货,而是货真价实的炼金兵器。 「卡塞尔学院,2007级龙族谱系学生,林年。」林年淡淡地说。 程霜繁望着他的眉目许久,然后轻轻地点头,露出了一抹低笑,「真是高兴听见你这么说,以及久闻大名,初次见面,林年同学。」 林年无言,只是等待着他手持刀剑,如猎豹般奔向高坡,在暴雨和雷霆中暴跳而起,释放出那高昂的战吼和战意。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八十六章:背叛事件 美国,伊利诺伊州北部,卡塞尔学院。 英灵殿深处的会议室,褐红色的橡木桌贯穿了整个空间,几束阳光从两边高处的雕花玻璃缝隙照下,汇聚在园滑木桌上泛射出苍白的光照亮了座椅上那些同样苍白枯槁的人脸。 历代秘党领袖的人像悬挂在阴影中注视着堂中如今的后辈们,可说是后辈,那些黑衣包裹的垂垂老矣的身体却昭告着如今齐聚一堂的只能算是旧时代的亡魂,不过苟延残喘到了新时代却不愿放弃手中曾握的权杖。 「麦克斯韦先生,很惊讶你居然还活着。」 「图灵先生,我也一直以为你死了。」 「谣言止于智者,夫琅和费先生不也好好地活在我们面前么。」 「图灵先生,谣言看似荒谬,但也有一定的根据。那场炼金实验的确差些要了我的命,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我们得到了光谱以及更多的炼金元素。」 他们都是秘党的长老,从二战以前的时代活到了今日,见证过工业革命,也见证过第一颗原子弹的爆炸。在那些壮丽的历史进程中他们扮演着重要的角色,有的在白板上写下超前的公式亲手推动了屠龙时代的发展,也有纯粹的武斗暴戾派抽刀饮血,剁下一只又一只古龙的头颅。因为某些原因,今天他们齐聚一堂,在英灵殿的深处窃窃私语,就像不愿逝去的亡魂在陵园中徘徊。 除了这些旧时代的影子以外,校董会的身影在桌前也能找到,最为亮眼的自然是伊丽莎白?洛朗女爵了,安稳坐在桌前身着黑衣的她显得是那么的年轻,身处在一群随时都可能行将就木的墓碑里,就像一朵插在陵园里的鲜艳娇花,那么的格格不入。 洛朗女爵并没有为这种氛围和环境表现出不适,反而表情有些阴沉,安静不语地望着会议桌尽头的空荡荡的主座,那是属于卡塞尔学院当届校长,希尔伯特?让?昂热的位置。 不知什么原因希尔伯特?让?昂热在这场会议上迟到了,所以才会又众位秘觉的长老才会像是无所事事一般从维生舱和暗无天日的研究室中离开,齐聚一堂在这间尘封已久的会议室里闲聊的这一幕。 「不过话又说回来,校董会多了新面孔。」图灵先生暂且止住了通往过去的马车,沿着车辙回到现在,去细嗅面前那惹人瞩目的花朵。 「伊丽莎白?洛朗。」被图灵先生注视的洛朗女爵在桌后站起微微欠身,对这位秘党的老一辈献上了自己的敬意。 「看起来从1961年后发生了许多我不知道的事情。可能有些迟,但对于你父亲的遭遇我表示哀悼。」图灵先生也欠身,洛朗女爵领首表示感谢。 是的,除了秘党的核心长老们以外,校董会也出席了这一次的回忆,除了几位实在是无法如约赶回学院的校董以外,像是弗罗斯特?加图索这种老朋友早已经安稳地坐在会议桌后面无表情地等待着迟到的家伙。 就连平时酗酒成性的副校长,如今也坐在会议桌的一侧用那顶脏兮兮的牛仔帽盖着脸旁若无人地打着鼾补觉,如果不是因为他那受人尊敬的头街,恐怕早就被人轰出去丢到尼福尔海姆前的人工湖里了。 秘党的核心高层半数以上都齐聚在了这间藏封的会议室里,如果有女干细能在今天混入这个场合引爆炸药,那么秘党大半的历史都得随着瓦砾和崩塌的建筑彻底埋葬进坟墓里。 记得上一次引起这么大阵仗还是2010年8月21日的康斯坦丁阻击战事件的善后处理会议,在那一次的会议上半数的秘党长老们与今日一样共聚一堂,参与了对秘党未来十年屠龙计划的制定。 也就是那一次会议,秘密引发了一系列的后续风波,比如同时紧随其后的‘青铜计划,的草案也是在那一次会议中确定施行的,直接性地引发 了波澜壮阔的长江之战,以及之后就〝白帝城遗址」与「青铜与火之王〞遗体的开发和研究为由,正统与秘党继往开来首次的结盟。 那么这一次的会议主题将会是什么呢?没人知道。 门被推开了,古老的会议室陷入了安静,不再有窃窃私语声,但却显得副校长熟睡的打鼾声更为不合时宜。黑衣的人们静默地注视着门外走来的那熟悉的身影,白发,三件套西装,锃亮的牛津皮鞋,那自然是所有人的老朋友,希尔伯特?让?昂热。 「看起来大家都到了,除了一些实在没法到场的人。〝昂热自然的开场白拉开了这场会议的序幕,他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迟到,走到会议桌的主座前拉开座椅,向所有的核心长老们微微颔首算是致意后就坦然地坐了下来,同时往自己面前的桌上放了一叠不知道是什么的文件。 「所以昂热,这次会议的主题是?」麦克斯韦先生微微探身看向会议桌尽头的品热。没人介意昂热没有理由的迟到,在座的各位时间都很宝贵,自然没有理由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争论无意义话题的口舌上。 昂热没有废话,拾脚踹醒了还在打鼾的副校长,副校长一哆嗦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但在关键的时候那臃肿的体格却显露出了别样的平衡感,愣是左扭右扭保持住了微妙的平衡坐正了回来。 「唔,哦?会议开始了么?大家说到哪儿了?〞副校长右手靠在桌上用拇指用力按压自己的眉心,浑身上下都是一股酒气,眉宇间没有半点丢人和羞愧,全是大梦初醒的怠惰和懒洋洋。 卡塞尔学院当届的校长和副校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极品,这也是为什么从十七世纪就掌管执行部的前身「行动队」的贝奥武夫家族会在这两个极品上任时果断地卸任隐退为核心长老。昂热一派势力的崛起改变了秘党许多的东西,但惟独不变的是这个组织一直以来同样的目标和铁血。 昂热从副校长的手中接过了触碰板,他横放触碰板在桌上按触了几下看向副校长,副校长眯着眼从兜里摸出了几颗疑似还带着油脂的金属球随手洒在了会议桌上。 核心长老们看着那几颗金属球滚动在长长的橡木桌上,在滚到桌角边缘即将掉出去时忽然发出轻微的「咔擦,声,仿佛磁吸一般定在了角落,朝上的金属球面开始射出银蓝色的光线,无数纷乱的激光线条开始在巨大的橡木会议桌上构筑出一副3D的投影。 不少沉睡了几十年已经跟不上科技进步的武斗派长老们睁大了眼睛,看着这日新月异的一幕。昂热在触碰版上进行操作,桌上的3D投影随着他的摆弄不断地旋转方向,在完全定格的时候,一个龟壳形玻璃穹顶的巨大建筑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这是大洋彼岸的一处滨海城市里曾经的一座火车站。站房总建筑面积10997平方米,候车厅能同时容纳4000人候车,预计2011年9月初正式通车。」昂热拾头看着桌前仰望着这巨大投影的长老们介绍。 长老们频频领首,无不为这精妙的投影科技感到啧啧称奇,更有人轻轻伸手在投影的光束上遮挡泛起波纹。也有少部分人沉默地观察着这个建筑的结构,思考一栋平平无奇的火车站为什么会出现在跨洋彼岸的秘党会议桌上。唯独某些知情的人看着这3D投影表情有些晦暗,其中自然就包括弗罗斯特?加图索,他坐在椅前视线冰冷地透过3D投影看着昂热,而昂热却是连余光都没有留给他一分。 「很精妙的投影,仿佛置身现场。不过昂热,你说这是一座‘曾经,的火车站?」图灵先生侧头看向昂热问。 〝是的,曾经。」昂热点头,在触碰版上滑动。下一刻,会议桌上的3D投影发生变化,再出现时已经是一片令人悚然的废墟与一个恐怖的巨型天坑。 精 妙壮观的建筑杰作与毁灭性的废墟地貌切换让不少长老们表情微凛,黑衣下的金色瞳眸细细观察着废墟内扭曲如蛇的狰狞钢条,以及壮观的天坑中截断的地铁和翻涌断层的岩层和泥士。 「这是现在的火车南站现场。」昂热看着这忤目惊心的满地疮痍说。 「从前者到后者,发生的过程持续了多长时间?〞麦克斯韦先生出声问。他没有第一时间询问发生了什么,而是将问题直指更为核心和关键的点,秘党的长老们在看待事情上的角度总是那么辛辣和一切致命。 〝不到十分钟。」昂热说。 〝那么始作俑者是一场天灾?」 「对,也不全对。」昂热说,「毕竟这要看各位如何定义‘天灾,。」 「天灾古往今来的定义都是天体运作不佳的情况下形成而导致的浩劫,亦或者地球的生态环境混乱奔溃引起的非人为灾难。」麦克斯韦先生给出了对于‘天灾,的精准定义。 「那龙族的活动是否可以算作是天灾?」昂热直视麦克斯韦先生问。 会议桌上爆发出了更大的窃窃私语,每个人都被昂热的这个问题挑起了神经,他们枯槁的脸上唯一还燃烧着的瞳眸无不放射出了惊人的光线来。无论岁月如何更迭,身体如何枯槁,面对龙族的问题他们永远都是如此热忱和激昂。 「当然可以。〞麦克斯韦先生缓缓说:「天灾的含义同时还包含了人类活动诱发的自然变异…在龙族的眼中人类活动本身就是一种难以饶恕的罪孽,所以他们从不吝惜降下灾难,在混血种的历史中,天灾的含义里永远都保留着一个词条的详解:龙类所导致的巨大灾难。」 「但不是任何的龙类都配得上‘天灾,的含义。」图灵先生说,「也不是任何天灾都能使你召集我们齐聚一堂共讨商议。」 「能在十分钟内造成这种破坏的当然不会是普通龙类,如果是正常的龙族苏醒事件当然不会召集这么多老不死的来开会了。」副校长躺在椅子上懒洋洋地说着,还顺手挠了挠屁股。 「所以,弗拉梅尔导师,这次会议的主题是共讨这只龙类所造成的灾害事件吗?〞麦克斯韦先生看向副校长。 「是,也不是。」昂热代替副校长回答了这个问题。 〝请说的明白一些。」 「如果各位想要中肯地了解到这次会议的主题,我觉得不该由我来回答这个问题…毕竟这次会议的召开者从来都是不是我。」昂热摇头。 「这次会议的召集者不是你?」图灵先生下意识问。 「我只是应校董会的要求准备了这场会议而已…你说是吗?弗罗斯特?加图索校董?〞昂热侧头看向会议桌旁从头到尾一直沉默着的金发中年人淡淡地问。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弗罗斯特?加图索漠然地站了起来,「这次会议由校童会投票召开,与各位长***议的会议的主题共有两个,接下来就由我为大家说明。」 紧接着,会议室内的所有人都听见了弗罗斯特?加图索那语气平静,但内容却是令人振聋发聩的可怖发言。 「我宣布这一次长老会议的主题分别是:‘大地与山之王,提前苏醒与第一次按触的可能性,以及卡塞尔学院‘S,级学员林年对于《亚伯拉罕血统契约》系例知法犯法的恐性背叛事件! wap.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八十七章:校长弹劾 3D建模的巨型火车站的龟壳型玻璃穹顶正在缓慢旋转,就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抓住了火车南站整体铝合金框架的头与尾反方向拉拧大量的荧光屑片坠落在桌面消失不见,这么一个片段已经在过去十分钟内加速、慢放重复播放了超过五遍。 英灵殿会议室中每个人都屏佳呼吸看着莹蓝色的建筑建模崩塌的过程,与其说是「崩塌」不如说这千万吨级的人造建筑被那股神秘的力量当做橡皮泥在「蹂躏」。 「这是2011年7月17日午时1点整,间谍卫星拍摄到的火车南站发生的「灾难,,同时也是「SS,级任务的执行现场,EVA通过建模重现了当时的情况,根据在场的校工部成员作为人证可以确定EVA的建模真实可靠。「弗罗斯特?加图索站在会议桌侧向所有长老们解释一切的始末。 「「EVA「」是?」麦克斯韦先生举手。 「卡塞尔学院的超级人工智能,「诺玛「的战争扔个,有着远超后者14倍的强大计算力,无视了和平时期超过四十二条Al不可逾越的条款,当然如果觉得理解困难,也可以单纯把她理解为后者的超频版本。〝副校长打了一个响指,在他的面前蓝色的粒子光柱投下,白裙的少女漂浮在长桌上,向着长老们领首问好。 「对于灾难的发生过程,超级计算机的计算结果是什么?」图灵先生问道,〝我们真的明确了我们的敌人是谁吗?」 「我知道现实很难接受,但敌人就是这样的,不会给你修整和消化上一个王座的时间。〝弗罗斯特?加图索漠然地说,他抬手,正在重复播放的火车站崩塌画面定格住了,在做了一个手势之后,无数条蓝色的线贯穿了火车站的结构,枝繁叶茂地笼罩了整个建模。 「破坏火车站的是一股被外来注入的「力,,这股巨大的力量像水一样在火车南站的结构中流动,它的动能比超音速巡航的F-22战斗机还要惊人,就像一只怪兽藏在铝合金和水泥中蹂躏着这座建筑。」 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你是在说毀掉这座火车站的是「应力,?」有精通数学的秘党长老出声问道。 弗罗斯特顿了一下,在长桌的尽头,昂热忽然抬手淡笑着说:「如果不介意的话,接下来的讲解会涉及到不同领域的专业知识,我觉得由我来讲解会更易于各位长老理解一些。」 弗罗斯特看了昂热一眼,微微皱眉,但却没有阻止。 「不知道各位有没有接触过中国的古拳法,‘太极拳,。」昂热一上来就抛出了一个让会议桌前所有人沉思的话题。 「对手卡塞尔学院中不以力量见著的学员,通常我们都会建议他们选修‘太极拳,作为近战格斗的技法,因为在‘太极拳,中有一句话叫做‘力必有出处,力出必有落处,,以这句话衍生出的拳法讲究‘以点破面,,讲的是以最集中的力量击打物体最薄弱的点,应力集中将整个目标碎裂化为粉末…也就是以‘一,的力量,击打出‘十,的效果!」 「以一打十,以点破面..昂热,如果照你的这种说法,火车站应该在一瞬间坍塌崩毀,就像抽去了承重柱的积木城堡,而不是呈现出我们看到的这样…怪异!」长老看着那定格的螺旋建筑说。 「是的,因为这延伸出了我接着要讲的第二个概念——?‘应力,的控制。〝昂热缓缓说。 「控制?」 「众所周知,力量从来都只有‘发起者,,打拳如泼水,力量这种东西就像出膛的子弹,再高超的射击手也只能保证子弹出膛后最终的落点,却不能改变子弹在飞行途中的轨迹。」昂热说, 「‘力必有出处,力出必有落处,在以往以来是我们卡塞尔学院近战搏击课程上对于‘太极拳,最精妙的诠释,但在近半年来,我们的 教材和课程已经有所革新了。」 不少长老微微后仰调整坐姿,因为他们都知道近年来发生了哪些事情——正统与卡塞尔学院的结盟,互相的知识和人才进行频繁的交流,正统在卡塞尔学院这边得到了许多多年拼杀浴血得来的对龙类的「实践」知识,而学院这边同样也在那历史悠久古老的家族内找到了不少「理论」知识。 「在卡塞尔学院一如既往的理解中,‘太极拳,的核心要义不过是最巧妙的发力,以柔劲破刚劲,柔与刚之间转换的时机和技巧——但这一切的认知和见解,在正统派出的一位女学员为我们展示真正的‘太极拳,后就彻底颠覆了。」昂热抬手示意EVA。 会议桌上开始进行了一段短视频的投影,视频里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四合院,可以看出拍摄地远在中国。视频中一个身着练功服的少女站在一棵梧桐树下面对着一个穿着护具的壮汉,少女起步,劲起于脚跟,主宰于腰,形于手,上步,然后瞬击。 所有人都看见穿着护具的壮汉像是被重锤连续锤中数次,四肢与躯干失衡地扭动着飞了出去,足足飞了数十米远才翻滚落地。 「我没有看明白。这难道不是纯粹的暴力吗?」图灵先生转头看向昂热。 「请继续看下去。」昂热微微领首。 视频继续,倒地的壮汉挣扎着被人抬了起来,他的四肢就像被抽掉了骨头一样软耷在身侧,拍摄视频的人从他的护具下抽出了几片白色的孤形物。会议桌一侧的武斗派长老贝奥武夫突然眯眼,像是明白了什么。 「视频里作为陪练的是我校的格斗教官,在视频里他身着的护具是易碎的陶瓷,这是演练方特别要求的,只为了向我们展示「太极拳,的真正要义。」昂热让EVA定格视频,淡淡地说,「在被这个少女击飞数十米后,我们的人从他的身上取出的陶瓷护具每一块都是完整的没有一丝裂痕,而那个少女也的的确确在陶瓷护具的每一个保护点进行了‘重击,,事后我们送陪练去医院检查,发现了肌肉断裂、骨骼错位等症状。」 「力量穿透了护具?」 「‘透劲,这是正统给我们的解释,民间也叫这一招为‘隔山打牛,。按照正统那边的说法,在中国的古拳法中,将‘太极拳,这一门拳法练到深处时,拳者可以短暂地控制自己击出力量的流动,形成一种名叫‘暗劲,的模式。」昂热说,「这是一种就算在正统中也鲜有人掌控的高级力量控制法,难度基本等于让出膛的子弹拐弯,通常能习得这一招的人都是可以开山立派的宗师级人物。」。 「但视频里的那个女孩似乎还很年轻。」图灵先生说。 「她是一个例外,各位闭门太久没有接触外界了,自然不认识她。「昂热看了一眼视频中的少女说,「正统古老的‘月,系统的成果,李获月,也是正统如今打出向外的牌面。」 「属于正统的年轻一代「S,级。」长老们再看视频里身着黑色练功服的少女时眼中都多了一些考量。 「在古拳法上她的造诣不输任何一位叫得上名字的宗师,她的太极拳师承杨福魁一脉,也得到了那一脉‘无敌,的出关雅号。」昂热说。 「按照正统对我们倾囊相授的知识来说,太极宗师杨禅露曾经可以隔十人将劲力打穿到第十一人身上引爆,这在后世人的眼中已经算是对力量微操的‘见神,境界了,而当代的‘月,可以做到打穿十五人在第十六人身上引爆力量。」 「但不知道各位有没有发现,无论是前人还是后者,在这控制出体力量的技巧上都有一个共同点。」昂热说, 「那就是力量一旦出体,想要控制力量的‘方向,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了,那几乎不是人能做到的事情,无论是号称‘杨无敌,的太极宗师,还是今日 的‘李无敌,,他们唯一能控制的不过只是力量爆发的延迟时间,而无法做到引导力量‘变向,!」 「为什么?」图灵先生问。 「因为这不是人类所能掌控的权能。」昂热说。 长老们看向那火车站的了3D建模,如今再看去审视建模中弯曲旋转的‘应力线,终于恍然大悟了,同时面色俨然! 「在康斯坦丁与诺顿的战役中,我们见到了太古龙王们别具一格的权能,譬如青铜与火之王的静态加温!「昂热淡淡地说,「静态加温的秘密在于在他们的眼里,温度这种东西不再抽象,亦或者只存在在热力谱上,在他们的眼中,温度是他们的第三只手,是完全可视、可操纵的权能!这也是唯有龙王才可释放‘烛龙,的原理。」 「将抽象之物以权柄的方式握在手中,肆意地操纵规则。」贝奥武夫总结道。 「而现在,我们再度遇到了相同的敌人,在它的眼里,‘力量「也不再抽象,不再是一条笔直的矢量线,‘力量「是它的第三只手臂,可以随心所欲地让之流动在物体之中,随心所欲地引发地动、爆炸、湮灭。」昂热抬头望着那螺旋的‘应力线,沉声说道, 「诸位,请抛奔一切侥幸,青铜与火之王的覆灭还在昨天,卡塞尔学院的废墟也依旧没有重建完毕,但新的龙王己经出现了…大地与山之王!太古中对于‘力量,的终极诠释者已经出现在了我们战车的轮前!」 英灵殿的会议室中出现了短暂的寂然,每个人都面色紧绷,那是对太古里四位之一的君主的敬畏,‘大地与山之王「的名讳无数次地出现在神话中,每一次出现都带来了史无前例的地震天灾,而如今它被半确认苏醒在了人类的世界中,那么这一次它叉会给这个世界带来怎么样的浩劫呢? 「但我听说有人成功阻截了它的苏醒,这场灾难被中止了。」贝奥武夫如钢铁摩擦的喉声响起,每个人都看向他,见到了那脸颊上铁灰色的龙鳞与永燃的黄金竖瞳。 「正面阻截了四大君王?我们恰好在事发点有一支就近的龙血小队么?」长老们立刻为贝奥武夫的发言低声热切讨论了起来。 「不,承接住了‘大地与山之王,第一波怒火的是卡塞尔学院的三位学员以及正统的‘月,。」弗罗斯特?加图索忽然说。 「是的,大地与山之王的盛大登场被中断了,所以中国的那场天灾也停止了,而做到成功阻截龙王的人是我们的人!」 昂热忽然以肉眼可见的态势眉飞色舞了起来,这个老家伙甚至还得意忘形地点燃了一根雪茄,淡色的瞳眸掠过一旁的弗罗斯特眼里面满是饶有趣味,〝阻截龙王的人想必在座的不少人都听见过他的名字...」 「‘S「级学员林年,同样也是我们第二个议题中所要讨论的背叛者。」弗罗斯特?加图索冷声打断了昂热试图进行的「王婆卖瓜」表演缓缓说。 背叛者?阻截龙王的人?不少人眼中都涌起了异样的神色,但却没有出声,只是静待着弗罗斯特?加图索的后话。 「EVA。」弗罗斯特?加图索说。 会议桌上一段视频投影然后自动播放了,当每个人抬头看清那视频的第一刻时都骤然屏住了呼吸仰头靠在了椅背上。 龙威。仅仅是隔着视频都能传递到的危险信号。 在昂热雪茄尽头上升的烟雾缭绕中,那投影视频里的那个人影高站在狂风暴雨的丘上,苍白的龙鳞作甲,血红的天环盘虬顶上,灼红的黄金瞳自高而下倾泻的是数不尽的危险。 「这是卡塞尔学院执行部下UII小队通过诺玛传回的录像,拍摄者是执行部的一位高级专员,拍摄地点是一个四代种在芝加哥一处港口形成的尼伯龙根中。」弗罗斯特?加图索 说。 由于与正统的交涉和学习,以及诺顿战役的经验,如今尼伯龙根的概念早已经普及在了秘党之中。 「所以说我们现在看到的就是那只四代种吗?〝麦克斯韦先生问。 「不,我们看到的是我们的屠龙者,亦或者说背叛了的屠龙者,执行部的王牌,昂热最喜爱的学生,‘s「级学员,林年。」弗罗斯特?加图索缓缓说道,「在这次UII小队的例行屠龙任务里,我们所看到的这位被誉为‘天命屠龙者「的秘党新星,残忍地重创了同为同胞的执行部专员,并护送了一只纯血龙类逃离现场!」 巨大的讨论热潮终于在会议内爆发,每个人看着视频中那披鳞戴甲的魔鬼,眼中充满异色和探知。阻截大地与山之王,重创同胞保护龙类...如此相悖的行动结合在一起让每个人都充满了对真相的疑虑和观望。 他们想听弗罗斯特说更多一些的东西,再来确定眼下的情况。可轮到弗罗斯特说话时,他却话锋一转,视线从视频上的怪物转到了会议桌的尽头。 「其实这不难理解和接受,因为足够危险,所以才能做出意料之外的事。同时也是因为足够危险,才会在大局之下失控。这往往会导致我们反思,我们是否真的还要纵容将大局放在一个无法控制危险变量的人手中。」 「所以我也在这个档口,趁着各位院系主任以及长老们尽数在座的情况下提出一个考量己久的提议。」 会议桌的尽头后,昂热咬佳了雪茄喷出白烟在烟雾中藏佳嘴角淡淡的笑意,而一旁的副校长则是不知合适又把牛仔帽掩在了脸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我申请对卡塞尔学院现任校长,希尔伯特?让?昂热进行校长资格的弹劾。」弗罗斯特的声音铁冷无比,传遍了整个英灵殿会议室。 「理由?」图灵先生抬首。 「理由?让我想想。」弗罗斯特说,「蔑视校董会、挪用公款、破坏校规…想必这些大家都并不在意,那么…引入‘危险血统「进入学院?这个理由如何?」 前面的所有罪名没有一个人真正的去在意,因为大家都知道昂热的做派,但当弗罗斯特说道最后一条时,几乎是每一位长老都正襟危坐了起来,会议室内的氛围骤然凝滞产生危险的高压。引入‘危险血统「进入卡塞尔学院,这才是真正令人色变的罪名指责,因为这直接地触犯了《亚伯拉罕血统契约》中的规定。 「那么,视频中的这个‘林年,现在人在哪?」贝奥武夫长老问,〝如果视频的内容属实,光是他呈现的‘恶态,,就足以进行联合调查,展开一次血统审判了。 「在芝加哥的四代种事件后,他单方面切断了与诺玛的联系。「弗罗斯特面无表情地说,「所以我想当然是畏罪…」 「哦,关于这个…」昂热忽然抬起手看了一眼表,打断了弗罗斯特的话,扫了一眼会议桌上无数双凝望他的眼睛,微笑说,「今早我和林年才通过一次电话,这个点的话,我想他现在应该在回学院的CC1000次快车上。」 wap.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八十八章:审判列车 CC1000次快车奔驰在夏日明媚的平原上,放眼望去长空辽阔,双目隐隐刺痛,清风从深绿到金黄的原野排过,吹进了红松林中,拔得树叶簌簌歌唱。 水洗的天空下,整个世界都显得叠青泻翠,白色的风车在山坡上转动,列车驶过铁轨的隆隆声沿着蜿蜒起伏的芒草吹得很远,远在城市的边际的人偶尔抬头寻声去望,只看见被雨过天晴冲洗得尘埃殆尽的夏日的伊利诺伊州,那些隆隆声就像另外一个世界传来的窃窃私语。 等到列车冲入红松林后一切又陷入了万籁俱寂,松鼠站立在树枝上望着钢铁巨物轰隆驶过,习以为常的小动物们从不惊慌,只是偶尔停下动作抬起咬住草叶的头颅眺望。 在列车舷窗前的夏望贴在玻璃前新奇又安静地看着窗外的一切,与他一样凝望窗外的还有对坐的邵南琴,那些青翠的原野和广森的密林在窗外油画一样展过,可邵南琴的眼中却只能看见车窗玻璃浅浅倒影里略显憔悴的自己。 是了,也该是这样的。无论是什么人,遇见了那样诡雅异俗的事,见到了如此陆离光怪的世界,都会像她一样憔悴又失魂。无论是目睹什么风景,感受什么新奇,一切都会像回旋镖一样回到当日时突兀又无奈的分别。 一杯热咖啡放到了桌上,上腾的白色蒸汽在密林泄进舷窗的闪烁光线下忽明忽暗。邵南琴回神过来看见了咖啡,下意识要说谢谢,可余光却见到了端来咖啡的人,一身墨绿色校服的林年。 她随即就失了神,口里的感谢咽回了肚子,就连视线中那一杯咖啡的本该代表焦糖香甜的黑色也变得深邃可恶了起来,那浓密的黑色就像是把世界上所有种类的黑一股脑煮进了里面。 又一只手插了进来,先一步端起了桌上的咖啡浅抿了一口,那是夏弥,与林年同样的制式校服,领口带着世界树的校徽,她喝着咖啡手里还捏着另一个陶瓷杯的把环说:「苏晓樯师姐说她现在需要的是休息,少喝点咖啡,多喝牛奶可以助眠调神。」 「我不想喝东西。」邵南琴尽量做到礼貌喝情绪稳定地向夏弥表示道。 「你这几天的睡眠有超过八个小时吗?东西也没吃多少,是个人都顶不住。「夏弥提醒道。 「但起码我还是个人。「邵南琴说。 「好强的攻击性!〝夏弥唔了一声,把牛奶放到了邵南琴的面前,又看了一眼趴在舷窗目不转睛看着列车外的夏望无声叹了口气。 邵南琴看着换了颜色的热饮还是没有要去喝的欲望,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林年开口了:「这一趟列车的终点站不是行刑场,你的人生安全是有保障的,不要想太多。」 夏弥看向林年有些啼笑皆非有些欲言又止,只能扯了扯林年的袖子示意他说话注意些,安慰人哪儿有这样说话的? 林年看了夏弥一眼点了点头又改口说:「...当然,也不会是牢房,据我所知的秘党对于普通人的政策一向都很宽容,限制你的自由大概是想盛查作为普通人的你所见所闻,你的人生安全基本是可以得到保障的。」 「是啊是啊,真没什么事的,被强迫带回学院进行审查问询的其实不止你一个,我哥哥也是其中之一。「夏弥无奈地看着邵南琴对座的夏望说,「虽然我重复跟学院的人说了他没有参与事件也毫不知情,但他一样被强制带回了,有些事情真不是我们这些学生说了算的,可以说真正想让你走一趟的其实是我们上面的人。」 「这件事很快就会结束的,没有必要恐慌,你会安全地被還返回国,之后什么都不会改变。「林年说。 「什么都不会改变?你说什么都不会改变?「邵南琴抬头直视林年,一旁的夏弥不出声了,退到一边不敢加入这即将被点爆的氛围里,如果可以的话她想拉着夏望 一起走,但现在任何一个过大的动作在这节车厢里都是导火索。 「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这件事本身的性质是有目共睹的。「林年说,「你很清楚你在协助的东西是什么,在那些人事后给你解释了龙族的存在后你也明白这件事性质的恶劣以及你所做出的决策的错误。现在你还能坐在这里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不然你还期待着什么?我们所有人都死在芝加哥,你和那只龙类坐着美联航的航班回国继续过你们看似平静但实则是一直在倒计时的定时炸弹一样的生活没?」 未了,林年顿了一下淡淡地说,「噢,抱歉,我忘记了,你已经进入美联航的失信名单了,如果想回国秘党可能还需要给你订其他航空公司的班次,我会提醒学院那边的。」 我擦咧,师兄有没有搞错,你这攻击性也是拉满了的啊。一旁的夏弥直接一脸看傻了的模样,她以为身旁的林年会好声好气地安慰这个失去了妹妹的女孩,就算态度恶劣一些起码也应该打官腔保持扑克脸当木桩…但这攻击性拉满的回怼是个什么情况?你们不是一个孤儿院走出来的厚米吗? 邵南琴一动不动盯佳这个男孩,而对方也是漠然地回视他,眼神那么的熱悉,让人想起那一晚超级游艇的赌桌上那束白灯光后的灼红瞳眸,她心里某块地方抽动了一下,气势缓缓泄去了,低下头低声说,「林年,你告诉我,南音她还活着吗?」 夏弥这时也转头看向林年,她似乎也很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 没人知道那一天晚上发生了什么,超级游艇的烟花盛放在深夜的当空,然而在那斑斓的夜景下,舞台剧上真正的主角们都在翘首以盼着数十公里外的港口的结局。然而最后他们迎来的只有肩扛着那个名叫程霜繁的男人回来的林年,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夏弥还清楚地记得,那时无论从五楼上下来的几位UII小队的成员如何言辞激烈地质问发生了什么,甚至就连那个名叫佐伊的狙击手都冲进船舱把那口径大得要死的狙击枪枪口都恐林年脑门上了,扛着那个男人的林年从始至终也没有回答他们半句话。反倒是苏晓樯也抢先一步把枪口顶在了那女狙击手的太阳穴上,瞬问几把枪就抬了起来对准了苏晓樯和林年。 苏晓樯举枪,所以UII小小队的所有人第一时间都举枪,于是后来赶到现场的楚子航、路明非和夏弥也举枪了,那场面活像电视剧里枪口对枪口的烂俗僵持局面,但身临其境时又能真切感受到那种死亡只距离自己一步之遥的窒息感,毕竟电视剧里往往都是以和解的形式放下枪,少有导演会真的拍摄出那种震撼的血肉绽放(昆汀?塔伦蒂诺的《无耻混蛋》正是反例)。 在接近冰点的局面中,UII小队里一个穿风衣的男人开口问苏晓樯说,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你们是不是想叛变? 苏晓樯当即就回答,其实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想叛变,但我只知道你同伴现在拿枪对着我的人,而且我还知道,一会儿如果真打起来了,那我开枪一定比你们快,如果有谁的脑袋会被打烂,那么最先烂掉的一定是她(说着还用枪口抵了抵佐伊的太阳穴),你们要是真有种我们就试试,我是不介意的,我想我的同伴们也不介意。 夏弥都清楚地记得自己那时候表现得满脑子浆糊,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女性的直觉告诉她,谁举枪要干那个带自己Shopping芝加哥免税店直言今天全场消费她买单的师姐,那她就干谁就完事儿了! 那时候的局面真的只差一线就引爆了,在苏晓樯说出那番话的时候,楚子航举枪的同时另外一只手已经抓佳了袖子里的掷刀,那双永不熄灭的黄金瞳默然地在寻找威胁最大的角色。 倒是一旁的路明非虽然看起来估计很想说一句「那个,其实我真 挺介意的,大家能不能好好说话…」,但由于不知道为什么精疲力尽的缘故,那时他话都说不出来了,也干脆地一副认命的模样举枪以表立场。 同为秘党旗帜下的混血种们刀剑相向,似乎马上就是一场互相厮杀的好戏。 但也就是这个时候,超级游艇的落地窗外照入了直升机的锃亮射灯,三架直升机全方位地包夹了「Anthe号的第四层赌厅,身穿特种防爆服的士兵从天而降爆破了落地窗翻滚入船内,在撕破耳膜的螺旋桨噪音和行动指令的吼叫声中,不下数十道激光瞄准镜的绿线瞄准了所有人。 游艇外悬空的漆黑直升机上漆着的是「Chi金榴弹发射器的「FNSCAR,,漆黑的加长型弹匣里也全都是7.62毫米的大口径汞芯弹头,只要有人真的乱来,那么结局只能是被重火力扫射身亡。 秘党正规军中的正规军入局,每个人都先后放下了枪,那个女狙击手和苏晓樯是最后放下的,在林年终于开口说了一句他们的队长没有死,只是休克过去后危机才终于解除了。 然后就是对特别机动队的队长从破窗外快步走入,在取下面罩后那个如钢铁般冷厉满脸战争疮痍的硬汉第一时间出示文件自证了身份,冷漠地对UII小小队以及林年宣布,这次位于芝加哥的行动,双方的所作所为在诺玛的评估下已然都逾越过了失控的红线,由卡塞尔学院执行部部长冯?施耐德的亲自签字的缉捕令已然下达,所调令来的「枭鸟,小队有权对在场所有人进行抓捕管控。如果有想要申诉和抗议的想法,也请保持沉默直到被押送回卡塞尔学院后再另行向上申请。 没有人选择当场拘捕和抗议,为此「枭鸟,小队的队长以及所有成员那时候面罩下紧绷的脸都收紧了不少汗水,因为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缉捕令上的那些名字对于秘党来说意义有多重大,而一旦拘捕的过程中出现了冲突,那么结果必然是惨烈的。 但还好,林年那时只是放下了肩上的程霜繁,在苏晓樯和楚子航一众人的目光中伸手过去主动要求对方带上手铐…机动队队长却是凝视了林年数秒,很给面子的摆手省去了这一步,只是微微侧头落地窗外示意所有人去到甲板上直升机离开这里。 事情到这里就告了一段落,所有的冲突和矛盾还有未解的谜题都被突兀闯入的特别机动队打断了,其中自然也包括那港口处UII小队的队长,林年,邵南音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以及为什么最后林年是抗着休克的程霜繁回来的,路明非那一身血迹又是什么情况,邵南音最后到底是死是活…没人知道。 以至于现在,林年一行人就算是踏上了回卡塞尔学院的CC1000次快车也是在执行部严密的管控之下的,在车厢的末节是满编的「枭鸟,小队押送,只是形式上依旧给予了他们自由。 所以夏弥也很好奇那晚林年究竟做了什么,但她一向对于自己的好奇心管理得当,因为真正迫切需要知道答案的人此刻依旧和她一样被蒙在鼓里,这个人自然就是面前正在死死盯佳林年的邵南琴。 邵南音的死活,可以直接地解答以上的所有问题。 对于邵南琴的问题,林年只做了一个简单的回答:「等到审判开始的时候,你就会知道所有的答案,到时候你是接受还是拒绝都在于你自己,我只希望你现在能做好心理准备以及自我身心的调节,不然恐怕以你现在的状态根本坚持不到那个时候。」 林年言尽于此,说完转身就离开了这一节特别的车厢,夏弥也欲语还休地站在原地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邵南琴以及置身事外体验着超快列车的夏望,她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叹气后也转身跟上了林年回去属于他们的那一节「候审车厢」。 章节目录 第九百八十九章:林年大统领!我们敬爱你口牙! CC1000次快车随着驶入了山脚下的车站,这里是自上次康斯坦丁事件后新修的停靠站点,深藏在郁郁葱葱的高大树林中,深绿的叶子飘飞在掀起的强风里,在汽笛声中子弹头似的火车头在铁轨上牢牢停稳。 “列车已经靠站,冯·施耐德部长和审讯部的部长已经在学院门口等候,请各位收拾好行李,不要让他们等太久,上山的过程由我们护送,请务必不要让我们为难。”单独的候审车厢的隔门被打开,全副武装的枭鸟小队队长进门走到舷窗边说。 舷窗边上低头看书的林年微微点头,表示对队长的回应。坐在他对面的苏晓樯在往咖啡里加牛奶,用银勺一圈又一圈地搅拌出丝状的痕迹。 “你们有五分钟的时间整理随行物品。”队长没有多说什么,得到答复后也颔首,转身离开车厢。 车厢隔门关闭,苏晓樯搅拌咖啡的动作停下,林年合上了手里那本《挪威的森林》,“不插书签吗?”苏晓樯问,她注意到林年没有折页书角。 “看过一遍了,只是在车上见到了,就重读一些。”林年把书插回了车座旁的小书架里,CC1000次快车上这种立式的小书架随处可见,但值得一提的有趣的是,这些书架存在的初衷是院系主任们希望学员即使是在碎片时间里也能孜孜不倦地进行学习和知识的提高,所以一开始这些书架摆满的都是《翠玉录·起源》《所罗门的智慧》《龙血的十二种用途》这一类的知识干货书籍。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部分学员习惯将杂书带上车,书架里也逐渐开始有了《Dragon.Raja》《上海堡垒》《九州志》一类东西,教导处三申五令都没什么用,后来就逐渐百无禁忌了,直到现在你能在CC1000次快车上找到任何稀奇古怪的阅读刊物,上到文学着作,下到新一期的“花花公子”。林年有一次甚至还找到了一本《漫画PARTY》的创刊号,也不知道是哪位怀旧的中国裔学员带来的。 “你还有心情看小黄书吗?”路明非从前面的座位站起身来,身形有些打摆子看起来有些虚,从那一天过后他就一直是这副营养不良的模样,活像前一天爆练过下肢(双重意义)。 “师兄我看你刚才不也在抱着本书滴滴咕咕么?”夏弥也拎包站了起来准备下车。 “他是在做祈祷。”楚子航看了一眼路明非之前插回去的书架上的《圣经》说,“可能是没找到佛经抱不了佛脚,就只能找上帝了。” “我这叫入乡随俗...”路明非哭丧着个脸,“上刑场之前我能不能再回食堂吃顿好的。” “食堂的猪肘子和土豆泥你还没吃腻么。”苏晓樯说。 “死也要做饱死鬼啊,我刚才好像听到了那人说‘审讯部’...我听说那个地方不是很糟糕吗?”路明非有些心惊胆战,毕竟只隔着一个车厢里就坐着一整只满编荷枪实弹的秘党特种小队,还是特别来押送他们的,虽说对方的队长一直对他们很客气,可保不准这是害怕他们狗急跳墙的怀柔之计,温水煮青蛙这套他可不陌生! “审讯部?那是什么地方?学校里也会有谍战电影里的那种小黑屋吗?”新生夏弥举手提问。 “硬要说,卡塞尔学院就是一个培养特务间谍的地方,看过《王牌特工》吗,你完全可以照着模板往里套,除了学院不会把你绑在铁轨上诈唬考验你的忠诚性。”苏晓樯说,“至于审讯部,我也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但从来没有看见过它的门牌。” “我在学校的bbs上看到过相关的帖子,有一些人说审讯部是个很糟糕的地方,进去的人基本没有活的能出来,但那地方也跟普通的学员无缘,起码过去几年从来没听说过有哪个学员被带进过审讯部...教授倒是有一两个进去的例子,但后来就没任何消息了。”路明非战战兢兢地说。 楚子航看了一眼林年,林年正在收拾包裹——两个包裹,一个包裹是自己的,而另一个包裹是属于林弦的,他从国内赶回学院的途中一直都托运了两个包裹。林年抬头看了一眼楚子航,微微摇头示意对方别太担心,他大概也是清楚楚子航是知道审讯部的真正底细的,就如路明非所言,那是一个很糟糕的地方。 “不用自乱阵脚,冷静一些,我们不会进审讯部,初期只是简单的盘问罢了,就像卡梅尔小镇那次一样。”楚子航还是决定在林年不想多说话的时候安定一下同行同学们的情绪。 “卡梅尔小镇那次是什么意思?”路明非下意识问。 楚子航这才意识过来在座的各位除了林年以外都是卡梅尔小镇事件的后来者,而那一次事件的大部分内情也被诺玛封存了,相关讨论的帖子陆陆续续都在bbs上被清删掉了痕迹。 看起来自己也不是如同自己说的冷静啊。楚子航面无表情地想,他看向林年,因为他的心里清楚,就如他所说的一样,他们是不会进审讯部的,因为从头到尾,路明非、夏弥以及苏晓樯和自己都没有做过什么违背秘党初衷的事情,但唯独林年。 没人知道他在芝加哥的那一天晚上做了什么,但想必能遭来这么大的动静,就不可能是什么小事。 “说该说的,做该做的,就不会有什么问题。”林年终于说话了,他扫了一眼几人,提好包裹,眼神有些提醒的意味在里面。 CC1000次快车上的环境并不安全,这是他想传达的意思,谁也不知道书架或者桌底藏没有藏监听器。也正是早有预料他们会陷入这种地步,那些一致的口供早就在于诺玛断联的那段时间里统一完毕了。 路明非几人心领神会,唯独夏弥表现地有些懵圈,因为她是唯一一个没有经历润德大厦突袭战,以及大地与山之王遭遇战的纯新生,一只可爱的小白兔。 “听上面指令就行了,现在我们已经在这里了,就代表我们还服从学院和秘党的调令,他们说什么,我们做什么,就不会出大事情。一会儿下车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有太大反应,正常返校就行了。”林年重申了一遍后就走向了车厢过道,早就收拾好东西的楚子航跟在后面,拉开过道的门外面果然是两个全副武装的‘枭鸟’队员,缄默冷肃地站在门口左右抱着那黑得发亮的突击步枪。 “哈...呼...”路明非拖着自己的蓝色行李箱深呼吸给自己打气。 没事的,明非,加油,明非,这一关你能挺过去的。仔细想想看,就跟年宝说的一样,我们压根就没犯什么原则性上的错误。 他们只不过就是私自销毁了校董会点名护送的有关不明混血种势力的血统计划文件,彻底搞砸了‘SS’级任务;跟处在蜜月期的正统真刀真枪地干了一架,顺带爆掉了才竣工完的火车站;单方面跟诺玛和学院方断联抗命;突袭一栋还在营业的市中区大厦杀了个血流成河;在世界数一数二繁华的城市内私自追捕未知龙类;不知道什么情况自己这边的人就做掉了友军屠龙小队的队长...听说对方还是个执行部埋藏很深的‘S’级。 嗯嗯...这么看来。 完全他妈的是上军事法庭的节奏啊!现在火车门外面等待他们的是更多的满编执行部专员吗?一下车缉捕令“啪”一声重重贴他们的脑门上,杀人不眨眼的专员就冷冷地说:“肃反名单上有你的名字,坦白从宽还是屈打成招,你选一个吧?” 如果是路明非一个人,他说不定就当场给缉捕他的专员跪下磕一个了,以示自己是良民,但同行的林年铁膝盖轻易跪不得,要跪也是跪在那专员的脖子上让对方无法呼吸,那么一下子乱子就大了,但说到底这也是林年行为林年买单,不关我们路宝的事情。 其实吧...路明非真正慌麻了的原因只有一个。 他自己屁股也不干净。 如果是只谈擅自行动断联诺玛的话,路明非还能一咬牙说你要怎么样就看着办吧,停学还是克扣我奖学金我都认了...可但凡对方提及到危险血统的话题上... 路明非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想起尼伯龙根里面自己头上长犄角,身后长尾巴的模样。 那要是被秘党逮住了危险血统按他脑袋上他想都别想着跑掉,到时候就跟林年一样被打成龙族奸细,两兄弟一起浪迹天涯,在秘党鬣狗的残酷追捕下东躲XZ,最后在阴暗脏乱的出租屋里坐在百叶窗前透过那两三束光细数对方脸上的血痂和伤痕,就像报团取暖的离群孤狼一样互相舔舐伤口...妈的,打住,怎么忽然剧情画风就GAY起来了? 在胡思乱想的路明非前面,林年面前的车厢门无声滑开了,林年一步踏上了月台,然后他的前左右三个方向骤然响起了爆鸣声!在他身后的路明非睁大眼睛直接叫出了声音:“别杀我,我是良民——” “恭喜英雄大获全胜!” “欢迎回家!热烈欢迎!” “屠龙小队!凯旋而来!众望所归!” “人类之光!屠龙新星!林年学长把‘大地与山之王’狠狠侮辱!林年学长天下无敌啊!” 大量的七色缤纷彩带从天上飘飘落下,手拿庆典拉炮的两个三年级漂亮学姐一拥而上,帮助林年和路明非等人提上行李,迎面涌来的不只是漂亮学姐,还有热烈如浪的欢呼声,原本应该在想象中森冷肃然站满着执行部黑超的月台挤满了卡塞尔学院的热情学员,热泪盈眶,手足挥舞地向着车厢下来的林年等人尖叫呐喊。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是有人在用大规模的精神攻击干扰视、听、触、觉吗?和林年一起下火车的小队队长抓紧了手里的突击步枪,有些怀疑人生地看着周围的一切。这次押送不应该是秘密进行的吗?为什么现场人山人海热烈得就像明星接机一样? 他想起什么似的,面色一变骤然回头一看...就看见被漂亮女学员们簇拥的那位待审‘S’级混血种没有趁乱消失,而是已经开始澹然地接过周围递过来的纸笔和T-shirt签名了,时不时耳边还能飘过“林年学长!我们爱戴你口牙!”的奇怪亢奋吼叫。 是不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愣住的‘枭鸟’小队的队长久久不语,默然地抬手取下了面罩上的一缕彩带,四目张望下满是被淹没的狂欢气氛。 章节目录 第九百九十章:狂欢队伍 「枭鸟,小队的队长打心底觉得,如今队伍越来越不好带了,任务也越来越难做了。 如果换在以前「执行部」还叫「行动队「的那个日子里,哪个秘党手下的成员见到他们这些特别行动队不腿软手抖,敲门打开一见到他们的臂章,第一个动作必然是颤颤巍巍地取下自己的眼镜擦干净戴回去,确认没看错后就磕磕巴巴地说:「我为组织流过血,我为长老会拼过命,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现在呢?队长还记得当时「枭鸟」小队全体成员在本部驻守,冯?施耐德部长一个命令下来,指挥调派「枭鸟」小队前往芝加哥城的密歇根湖上抓捕缉拿本部三年级学员林年。 当时有些愣神的队长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再三和施耐德部长确定后,他还是如实把任务简报在作战室里告知给了自己的队员们。队里的老资历队员那时候第一个动作就是颤颤巍巍地取下自己的防弹特种面罩擦千净戴回去,确认没看错白板上的战术行动目标就磕磕巴巴地说:「队人长,我为小队流过血,我为学院拼过命,你们不能这也对我…」倒是有点最近论坛上广为流传的流泪猫猫头表情包的意思了。 队长原本已经做好准备,这次行动是上面看不满意「枭鸟」小队,觉得他们知道的太多了,就跟刀子胜出的锈蚀洗不干净了,干脆丢进熔炉里重锻一个意思。但君要丞死,丞不得不死,队长自己也是条秘党的老忠犬了,心一横想今日就来一趟「虎山行」,只不过就是连累了自己这班兄弟… 但就现在的情况看来,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不,是很不对劲。 队长侧头看了一眼身边花车座位上坐得好整以暇的「要犯」,他正在透过车窗给外面热情的粉丝们签名以及握手。一下CC1000次快车他们就被这巨大的盛情裹挟了,原本作战计划中徒步押送林年一行人走后山的秘密小路进入学院的打算直接被报销掉。 一推二就,林年一行人就已经被送上了月台一侧引擎早已经预热好的黑色加长林肯,在彩带、礼花以及人群筷拥中这台豪华的花车缓慢前行,要不是队长大开大合地劈波斩浪分开人群,他就直接被大队伍拋下了。 他甚至还记得自己强行上车时候旁边那些漂亮女学员们那羡慕妒忌和杀人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拔枪自卫了。毕竟他可清楚着,这些看似无害的狂热粉丝们一个二个可都是真正的预备屠龙军,实打实秘党大手笔资源在山顶学院培养出来的精锐,真要动手「枭鸟」小队恐怕真得团灭在这里。 这种情况还能按照原计划进行吗?队长不知道。他一言不发地沉默坐在花车上,静待着这只看起来跟狂欢节***队没区别的人流顺着盘山公路往学院的大门涌去。 果不其然,队长透过车窗看见了视线尽头,卡塞尔学院的巨大铁门前早已经等候了更大一批的人群,铁铸镂花的校门顶上巨大的红色条幅拉开: 【热烈欢迎‘S「级屠龙小队二次凯旋归来!】 红幅下面首当其冲的就是一排红色校服佩戴白色饰巾的狮心会成员,阵型整齐得像一只有待出征的军队。队伍为首的副会长兰斯洛特一副激动涕零的表情尤其抓眼,同为副会长的苏茜身穿黑色蕾丝,和素有「真空女王「美誉的狮心会干事零一起手捧着两束鲜艳欲滴的花站在队伍左侧,颇有迎接公主归来勇者的感觉。 条幅飞扬,彩旗招展,人潮人海。 望着这似乎全校学生都出动了的景象,花车上的队长沉默了,他没法不沉默,因为他就秘密押送‘S「级学员的这项任务跟数个战术大师熬夜制定的所有计划全部泡汤了,后山上沿路所有的眼线和埋伏全部报销,因为这一切的计划都建立在这次押送是秘密进行的前提上——有人泄露了「枭鸟「小队的踪迹。 ...不,此起「泄露」,直接用〝曝光」恐怕更贴切一些。 「队长,你看。」才下花车,「枭鸟」小队的一个队员就赶紧低头上来递过去一个PAD,队长接起PAD看了一眼血压立刻就上来了。 【惊爆!绝对惊爆!不再做标题党!‘s,级与‘s,级梦幻组合再度现世?新闻部带你直击中国火车南站「大地与山之王」遭遇战!】 帖子内详细描述了位于中国滨海城市的火车南站中发生了一场疑似龙王伏击的遭遇战,参与遭遇战的人有着本部两位‘s,级(林年、路明非),一位超‘A,级(楚子航),一位‘B「级(雷蒙德),以及正统的‘s,级(李获月)这样的超豪华阵容,正面迎击了这位不知名的龙王,战况惨烈而浩大,最后靠着友情和希望把龙王正面击退,收获了继「青铜与火之王「之后第二次战胜四大君主的丰功伟绩! 队长没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觉得自己现在要是被花车人群中的应激学生割了喉,血管里喷出来的血柱大概能直接当水刀使…但他还是忍住了,因为他觉得现在最该着急的不是自己,执行部和校董会那批人才是最该跳脚的吧?他都好像能看见某位金发的校董现在在办公室里暴躁地丢砸物件的样子了。 怎么敢的啊?新闻部,他们怎么敢的啊?这可是…绝密情报啊。 现在怎么办?直接驱散人群当众缉拿林年和随行的成员? 队长看了一眼周围情绪热烈到开香槟的学员们,有几个还特别感激地走上来跟他握手直说辛苦了,辛苦了,有你们接送屠龙英雄回来我们真的很放心... 你信不信现在他要是赶摸出来手铐往林年他们的手腕上比画,人群里马上就有人掏刀子往他们后心比画?说不定更刺激点的荷枪实弹都能摸出来(虽说里面大概率装的是弗里嘉子弹),狮心会干事手里那捧花束里指不定就藏了凶器,就算没有凶器局势恶劣起来,那看似娇小三无的干事也可能直接跳起来抽出没剪荆刺的花束猛抽队长的脸…卡塞尔学院的菁菁学子们路子一贯就是这么野! 队长觉得校董会低估了不远处正在被套花环的那个‘s,级学员在学院的影响力…不,校董会应该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所以行动一开始就预设的是秘密押送走后山进审讯部,但谁也没想到他们的计划居然会走漏消息。 …新闻部,那群家伙真的是疯了吗?什么都敢乱报,他们又是从哪里得来的这种机密中的机密情报? 百思不得其解的「枭鸟」小队队长只能默然地给人群中自己的队员们下了一个不要轻举妄动的指令,与林年等人主动保持开一段距离,静静等待着事态的发展,情况到了现在已经不是他们能決定的了,不如就地不动等待着上级的新指示。 其实比起「枭鸟」小队的茫然和无措,路明非等人从下火车开始的懵逼程度不比这些特别行动队的战士们少多少。 就拿路明非举例,从周国的人涌上来给路明非拥抱、握手、戴花环、索要签名开始,他就处于大脑短路的状态了,但那时他好歹还能惊恐张望着怀疑这是不是鸿门宴什么的,但自从一位大三学姐热烈地一个面颊亲吻,再用口红在他手腕上写电话号码的时候,他脑袋就死机了。 他们….不是马上就要踏上刑场吃断头饭了吗?怎么这架势感觉花车尽头不是断头台,而是凯旋门下讲话啊? 比起路明非的大脑死机,楚子航和苏晓樯倒是脑袋转得快很多,他们第一时间就和林年丢去了个询问的目光,但林年却没有理会他们,只是镇定自若地接受着周围一切的热情,忽然想起林年早些给昂热打了一个电话,以及下车前交代给他们的注意后,他们心里瞬间就有了明了。 希尔伯特?让?昂热派 系和校董会的正面交锋开始了。 一群人下了花车走向校门口,兰斯洛特从狮心会的队列中走到了楚子航的面前,这位狮心会的副会长激动得说不出话,只是双手伸出用力拍了拍自家会长的胳膊,然后情深意切地说了一大堆话,大概意思就是你们在中国的事迹我们都知道了,狮心会能交在您的手里我们真的是放心了,您和林年为狮心会争取的荣誉秘党后一百年一定都无人能及! 然后就是一个热烈的拥抱,一旁的狮心会小弟机灵地挥手示意人群让开,几个脖子上挂着单反疑似新闻部的狗仔立马滚出来,长枪短炮、闪光灯的一阵乱拍,周围的人尽数用力鼓掌,手都拍得充血了,满脸红晕和亢奋,不知道的还以为兰斯洛特跟楚子航终于长跑两年修成正果了什么的… 「欢迎回来。」苏茜走到了楚子航面前,递给了楚子航一束鲜艳欲滴的鲜花。 「嗯。」楚子航接过鲜花点头表示感谢,他扫视了一眼周国说,「只有狮心会的人吗?」 苏茜看了一眼楚子航,听懂了他的意思,「暂时。」 「明白了。」楚子航点头,片刻后又说,「我不在的时候辛苦了。」 「应该做的。「苏茜看向楚子航轻轻露出了一个微笑…然后一旁的狗仔继续找角度猛拍。 一旁的路明非倒也收到了鲜花,是零亲手递给他的,比起楚子航的镇定自若,他是相当的受宠若惊,只能干巴巴地说了句谢谢,思来想去后觉得不够诚恳,又跟着多感谢了一句零在他过生日的时候给他打电话的事情…一旁的狗仔哥们儿听见后耳朵都竖起来了,深感有猛料可挖,手是悄悄挪动脚步往路明非和零那边湊了湊。 就连从头到尾都是偏头茫然的夏弥,都被挂了花环,不少人见她这个新面孔都热情地来握手,说欢迎来到卡塞尔学院,你跟林年同学是什么关系?他和路明非学长和楚子航会长暴打龙王的时候你在场吗? 夏弥一脸懵,啥都说不出来,只能被这股热情裹挟着前进。 「车里的夏望和邵南琴那边怎么办?」人群中头脑还算清晰,但也抱满了一大堆花束的苏晓樯不留痕迹地凑到了林年身边,顺带隔开了一个试图上来偷偷亲一口林年的可爱师妹。 「他们不会被校董会允许在学院里自由活动,所以接下来会被暂时安置在特定的留看点,人身安全是可以保障的,不用我们操心。」 林年低头戴上了一位穿着黑色蕾丝裙的高挑师姐亲手送上来的花环,这位师姐还趁着林年低头的时候在他耳边小声地说了一句「Call」,又往校服衣兜里塞了张写了电话号码的纸条,退后几步双手一个热情地飞吻献上,再向着苏晓樯挑衅地眨了眨眼睛,隐匿进了人群里。 林年全程的视线都停留在这位身材好得冒泡的窈窕师姐脸上,直到她消失在人群里,他的眼中掠过了一丝明悟,心里也清楚了一些现在局势的走向。 「…嘿!」苏晓樯有点鼓脸的迹象了,怎么防都防不佳这些热情奔放的女学员,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蛋糕猛被狂蜂浪蝶们卡奶油。 「刚才那个女生我认识…不过现在先不说这个。我们现在越受欢迎越好,我们越被关注,校董会那边的行动就越束手束脚,学生们的热情是一种很危险的东西,看起来这一次我们这边有高手指导,我们只需要按着步调走就行了。」 林年说着转身抬手向人群里挥了挥示意,平时他都不会做这些高调的反应,导致就这么一个动作简直就掀起了学生群体的欢呼浪潮,不少女学妹学姐甚至直接趁乱宣表爱意了,有些像是追星的狂热粉丝,不过抛开屠龙的预备役来看,这么一群18、9岁的男女孩们的确也都还是年轻人。 「倒也是,如果这样能减缓一些事态的严重 性的话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对策。」苏晓樯也理性地分析道。 林年回手就轻轻戳破了苏晓樯依旧鼓起的脸颊小泡泡,苏晓樯也只能无奈地对着人群里还在向着自己做鬼脸的黑色蕾丝师姐翻了个白眼,跟着林年和路明非一群人走进了校门。 ...他们都清楚事情还没完,校董会不会善罢甘休的,只是在这种氛围和浪潮中,针对林年的审讯会以什么方式展开呢? wap. 章节目录 第九百九十一章:茶约 林年拉着行李箱站在了616寝室的大门前,看着这扇全新的寝室防盗门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陌生是因为他面前的616寝室其实已经不再是他以前待过的那间宿舍了,又或者说无论是大一时住的303寝室,还是大二时换佳的616寝室,都已经在上一次学院崩坏事件后统一拆毀重建正好守夜人论坛上早有不少学生经常聚众吐槽宿舍年老失修,借着学院重建的功夫干脆也把学生寝室重新翻建了一番,同时还刻意保留了男女同寝室楼的优良传统(秘党对于混血种有生力量可持续性发展的小阴谋)。 至手熟悉,当然是对还没开门就能感受到门后那股浓厚的炸鸡味的熟悉了…所以说当初林年在宿舍中立下的:「寝室内未通风情况不允许食用油炸食物。」这条规矩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但规矩这种东西往往需要三个人以才能有效施行,一旦失去了监督那么肆意践踏的行为以及所导致的恶果就是可以预见的了。 楚子航回重建的诺顿馆去处理新学期狮心会累积的公报和文件了,苏晓樯带着夏弥去熟悉新生寝室,所以现在准备好直面黑暗的只有林年…噢,还有不远处走廊尽头在一众嘈杂声中连滚带爬狼狈冲出楼道,头顶着彩带和闪光彩片的路明非。 林年转头看了他一眼,倒是有些意外他居然能从那群围追堵截的学员浪潮中挤出来,路明非也用相当悲催的眼神瞪向林年,大概是在痛恨自己的常驻言灵为什么不是「刹那,或者「时问零,,没办法像林年一样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玩个人间蒸发。 趁着楼下的人还没冲到这一层来,林年下压门把手打开了新616寝室的大门,才推开门迎面涌来的不是想象中的垃圾堆在阳光下暴晒后的发酵气息,而是一束手拉烟花喷出的彩色纸屑,满满当当地落在了林年的头发和肩膀上,紧接着一条毛茸茸的宽厚臂膀径直搂了上来,芬格尔那健壮的体格带着炸鸡味的热情直接跟林年拥了个满怀,如果说热情也是有味道的,那么这家伙一定是烧烤麻辣味的! 「兄弟!我的好兄弟!欢迎回来!」一声铿锵有力的肺腑之叹,连带着的是热泪盈眶,林年觉得自己不是在返校,而是在诺曼底登陆战回来的授勋仪式现场,但很可惜的是面前这个毛绒绒的汉子是个不折不扣的德国人。 「如果你觉得这样就能忽悠过去的话,也好。」林年把芬格尔搭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抬开拖着行李箱走进了宿舍,环顾四周发现除了空气里萦绕着炸鸡味外没什么可见的垃圾堆叠才暂时放过了拷打自己室友的准备。 「话不能这么说啊…我忍悠什么了?我芬格尔一生行事正大光明!哟,师弟你也活着回来了啊?「芬格尔站在门边单手撑门槛向着拖着行李进来的路明非拋媚眼。 「路明非,把门看着,别让他跑了。「 「没问题。「路明非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身旁的芬格尔反手把宿舍门给关掉了,挡住了后面走廊上迫近的一片汹涌浪蝶。 「嘿,师弟你又在说傻话了,我跑什么啊?我又没做亏心事。「芬格尔眼神有些飘忽,但马上一部手机就甩他脸上了,上面还亮着守夜人论坛置顶飘红的贴子,新闻部的署名加红加粗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一手消息是谁爆料的。 我不相信就凭新闻部的胆子敢在这个关键时期抖出这些信息,我更宁愿去认为新间部只是被丢出来的一个掩人耳目的靶子,是一条冲锋陷阵随时可以上锅烹煮的好狗,但从原则上来讲这件事的定性是改变不了的,校董会和院系主任事后势必会对情报泄露的追责,到时候落下的重锤你猜会砸在这条好狗脊梁上,还是会落在藏得严严实实的幕后黑手头上?」林年把行李箱在床上打开一件件地把折叠好的衣服放在一侧。 他话才说完,芬格尔就已经从门边来了一个小基耶 萨看了都要落泪的滑跪顺势抱住了床铺旁林年的大腿震声说道:「师弟!救我啊!」 林年不留痕迹的抽出了自己的腿,转身就大马金刀地坐在床铺上,看着面前泫然欲泣的芬格尔,路明非悄然站在芬格尔身后面无表情,活像是一言不合准备枭首的刽子手。 「说吧。」 「都是副校长干的!」芬格尔向来在卖上家这件事上从来不拖泥带水,一阵愤慨悲痛地控诉,〝就是那个屁事不干每天就只知道偷看学妹们游泳课以及酗酒的臭***副校长指示***的!给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把信息库里封存的绝密情报往论坛上丢啊!」, 「副校长让你这么做的么?「林年一下子就不奇怪新间部的信息来源是从哪里来的了,其实细细想来也不奇怪,久闻副校长和校长是多年老友,量说一直都有副校长疑似想弄死校长转正的谣言,但起码就这次来看,这两个老家伙还是统一战线的。 新闻部从一开始就是副校长手里的好狗,这一次放狗咬人倒算是隔空给林年传递了一个信息——校董会来势汹汹,但希尔伯特?让?昂热以及守夜人却是站稳在了他的背后准备死挺他渡过这次风波。 眼下老家伙们第一个手段就是以雷霆之势为林年造势,在林年被校董会审讯之前先给他披上一层屠龙英雄的外衣,调动整个秘党基层的情绪,同时也拋出了疑似大地与山之王复苏的危机,荣誉和危机双管齐下,校董会就算想要批判林年也得考量一下在战时审判战争英雄的后果。 「这样的确减缓了校董会的第一波问责攻势,如果没有现在学院内这波狂欢浪潮的冲击,现在我和路明非一行人都该在审讯部做客了,而不是安然无恙地回到了寝室继续走返校的流程。〝林年思考了片刻就认可了这一步的可行性,结果论而言他现在坐在寝室而不是审讯部,就代表校长的这一步棋走对了。 「但被架在火烧烤的是我们啊!副校长那挨千刀的就想着找你给你造势了,完全是不考虑我们会不会被执行部给肃反啊!我之前望远镜可是看到了执行部的部长和审讯部的部长露面了!我都以为他们是要来抓我,我都准备细软跑了。」芬格尔摆出了一副司马脸。 「他们应该是准备来找我们的,但被学院里***聚众的学员们劝退了,你们新闻部在守夜人论坛上发布了那个帖子后,严格意义上来讲现在卡塞尔学院已经正式进入「战时状态「了,外面有一只不知踪迹的四大君主,这种时候公然找我们麻烦是实属不智的。」林年分析说道。 「意思是我们这波就这么…混过去了?」路明非睁大眼睛。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林年摇头,「校童会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一次我们做的事情已经踩在了他们的红线上。」 路明非哑然不言,他心里是清楚的,跟UII小队起冲突什么的根本算不上大事情,他们真正踩中的红线是那份校董会指明要的文件,‘ss「级任务被他们亲手玩砸了,又或者说是他们故意毀掉了这次任务,这足够让校董会愤怒到质疑他们的忠诚性。 在忠诚性面前,似乎一切事情都可以让步,校董会这次的愤怒是超乎寻常,史无前例的。 「这件事情总要有个结果,现在学校里的气氛也只能缓和一小段时间,这段时问校董会应该会不留余地地收集一切对我们不利的证据进行听证会的召开。「林年断言。 「那他们最终目的是想做什么?总不能真把你给开了吧?「路明非疑惑地问。在他看来林年的确算是摆明着不给校董会面子了,但如果真的闹翻了校董会针对林年会做出什么处罚呢? 开除?还是所谓的铁腕法则清洗出局? 别开玩笑了,路明非真的想不到卡塞尔学院跟林年翻脸的模样,攘外必先安 内也不是这种安法,外面龙王虎视眈眈,内里你还准备磨刀霍霍向自家的核弹头? 「这才是让我不安的地方。」林年说,「我不担心校董会针对我,因为他们现在针对不了我,但在芝加哥他们依旧对我下大了缉捕审讯的手令,这代表无论他们想干什么,他们己经有了完整的计划了。」 通过制衡林年身边的人来让林年更听话?毕竟无关者夏望、邵南琴现在还被迫停留在本部。亦或是通过实证颠覆林年在学院内的声誉和舆论让他成为罪人?光是UII小队的冲突,林年就有着放任纯血龙类逃亡的巨大嫌疑。 林年不清楚校董会这次的切入点会在哪里,他只知道校董会那批人,尤其以弗罗斯特?加图索为首,他们的所图永远比你想的还要贪婪、繁多,凡是他们想得到,想要挟的,就必然不能让他们得逞。 而在心底,林年觉得最麻烦的是他不知道校董会对那份已经销毁吊的「SS「级文件内容知情多少,又会以此做出什么样的后续判断和布局,毕竟那份文件在落入他们手中时可不知道被转手了多少次,内容的泄露情况到底也是个迷。 「师弟,按照正常的流程,如果校董会想要对一个人或者一批人进行调查的话,他们一般会向学院本部派出独立的调查团,由一个或者多个调查员赴校进行系统地审查,调查员在调查期间的权力直接大于或者等于学院校长,并且随时都可以传保所罗门王在英灵殿进行听证会。」芬格尔恰到好处地补充说道,「师弟,要是真有调查员来调查你,我的介意是在他来的路上就…」他做了一个抹脖子吐舌头的动作。 「总不能来一个杀一个,现在我身上已经够腥了。「林年说,〝我下午去找昂热校长谈谈吧,路明非你通知楚子航和苏晓樯他们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路明非点头,但眼里依旧是忧心忡忡。 「不过,你下午再去校长室会不会有些迟了?」芬格尔忽然说。 林年顿了一下看向芬格尔,一眼就看见对方手里拿着的自己的手机,一旁的路明非也看见手机锁屏上有着一条新短信提醒。那是诺玛在3秒前发来的简讯,内容大致是校长邀请林年现在去校长室做客,对方还提到了他自作主张提前泡了一壶大吉岭的正山小种,还希望正主赶到时茶水的温度未凉。 wap. 章节目录 第九百九十二章:金钛合金 巨大的橡木桌摆在林立的书架中问,一束阳光从顶上天窗口照入,打在了踏进这个室内天井的林年头顶,接近正午的阳光晒得他留长的黑发微微发亮,又沿着额发的缝隙将那淡黑色瞳眸前的睫毛粉刷成了淡淡的白色。罢了罢了,又是校长室,他想。 二楼雕花的木栏杆后有水流的声音,林年没有着急上楼,他站在了橡木桌前,视线落在了橡木桌上那些被阳光照得发白耀眼的文件纸上,东一份西一张地遍布在桌面,可以想象在不久之前无数的人围绕在这里不断地翻看讨论着那些巨大的难题,也不知道他们最后有没有得到真正的答案。 林年捡起了其中一张,上面画着一个巨大的椭圆建筑的结构图,又有剪头作为受力标识注满了整张图,他并不陌生这上面的建筑。只是他不明白研究一座已经成为历史的废墟究竟有什么意义,那伟大的存在复苏已经既成现实,人们再能从它创造的废墟中挖掘到的只有恐惧和敬畏而已。 「让?格鲁斯教授提出火车南站的倾覆的确让人感到震撼和渺小,但他强调自古以来人类在面临天灾时也总是如此,我们站在礁石边眺望海天一线的啸峰以崩山裂石之势袭来,又站在漫漫黄沙的荒原上对着那倾天卷来的黑色巨物叹息。」 林年听见老人的声音从高处娓娓落来,茶水碰击骨刺杯的杯壁在白滑的空间里卷起复层的水花茶浪。 「那些天灾,恐怖,或许真的是上帝在拨动命运的弦,弦上的我们即使两股战战,却也从未真正地坠入深渊,我们以延绵千米的堤坝抗击洪峰,以数代人驻扎沙园掀起绿林来阻挡沙暴,我们总是能在那些真正的灾难中挺过来,因为我们懂得反思,懂得学习,智慧,人类的智慧。」。 林年放下手中的文件纸,忽地抬手到右侧,抓握住了从二楼丢下来的小东西。 「人类就是这种矛盾的东西,我们紧紧抓住手中的命运却从不迷信、折服于它,只为了沿着那条渺茫的道路匍匐攀爬向前,荡过一路的颠沛流离与生离死别,直到跳出命运,愤怒而凶恶地扼住上帝的咽喉。」 昂热站在雕花的木栏边端着骨瓷杯低头看着底层的林年,白色的氤氳后老家伙总是那一身得体的西装,但胸前的玫瑰今日却换了一朵水仙,在黑色的前袋口显得格外娇艳欲滴。 「金钛合金,让?格鲁斯教授提出设想,休谟?罗瑟里教授、艾伦?阿诺德?格里菲斯教授、周正廉教授…等一众老辈,以及我们敬爱的副校长齐心协力研究出的新型金属。当然这种合金不是你所知道的B一Ti3Au的那种金与钛的合金,虽然那类合金也已经是现在这个时代人类目前能做出来的最硬的金属之一了,可惜的是那类合金始终无法兼顾到弹性和韧性,况且局限于人类范畴的材料学水平完全不够应付能举手毁掉巨型火车站的敌人,不是么?」 林年低头打开了手掌,阳光洒下照亮了手心里躺着的那块不规则多面体,暗金的色泽,表面光洁度大于14级,但却反常地没有折射阳光,触感微凉,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那暗金都是那么沉,有一种晦暗的令人不适的气息。 「守夜人说如果他哪一天缺酒钱了,就会从冰窖里偷一块你手里的东西去申请来年的「MRSMedal「获奖,现代航空发动机的材料在这个小玩意儿面前也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级的东西,但因为造价以及技术保密性原则,它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进宇宙体验真空的环境。」昂热倚靠在木栏杆边端着骨瓷杯看着林年走上环书架的楼梯。 「炼金产物。」林年边走边轻抛着手里的不规则金属体,偶尔用食指和拇指发力捏紧,在肉眼观测不到的内面他的指肚与金属的接触面异化为了淡白色的龙鳞,细密的火花来不及进射出就被纯粹的力量湮灭在了黑暗里。 「 应该说是人类、混血种已知历史上最为杰出的炼金产物。」昂热走回二楼的茶桌前坐下,待着林年入席另一张早己拉开等候的乌色藤椅。 「它诞生的目的?」林年坐在了茶桌前,接过了推来的那杯色泽浓郁的茶。 「无数的元素、分子通过高温和不可述的秘术在火烫的熔炉中绽放出奇迹的烟花,用格里菲斯教授的话来说,它是属于人类材料学的绝唱,是元素与元素之间刻意又偶然所诞生的魔法,它的美不亚于列奥纳多?达?芬奇为神秘君王献画的「圣图,,毕达哥拉斯以铸铁的韵律画出的黄金分割,但很可惜的是,纵然有那么多词汇和句子去形容它的奇迹,它最终的去处依旧是毫无美感,甚至可以说是脏秽不堪的…战场。」 昂热碾碎了一块蓝莓曲奇,正好一半的曲奇饼干放入嘴里咀嚼,再顺着浓香的茶水将齿间的碎屑冲下一饮而尽:「我听说那把「御神刀?村雨「断在了那位君主的手里,想必那个过程十分的凶险,但也是你最接近再扯下一位君主跌落它王座的时候。」 「差的远了,那场战斗「村雨,不是决定性的因素,但的确我选择用村雨应敌是错误的。」林年把那块不规则金属体掷在了桌上发出低闷的响声,昂热递上湿纸巾给他擦手方便取拿桌上的点心。 「折断了挚友父亲的遗物有些心里过意不去,有些后悔了?」 「这个世界上任何的东西从诞生起就注定奔向死亡,不同的只是什么时候死,又为了什么而死。村雨是一把好武器,作为武器他折断在激烈的厮杀中是死得其所,不然他该折断在什么场合,沙滩上切西瓜,还是菜板上剁土豆条?」林年面无表情地说。 这个道理从林年口中说出来没有半分的推责感,因为每个人都清楚林年所说的道理也必然是楚子航所认为的道理,两人在某些地方极其相似,就之后林年与楚子航也从未在村雨折断的事情上讨论超过三句话。 桌后的昂热没有说话,只是端着茶杯淡笑着看着林年,他不说话,林年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拿着一块曲奇放到嘴边咬了一口,断裂部分的饼干粉末落到了校服衣领口上,他默然把手里的饼干放回茶杯的托盘里抬手要去轻掸领子,但还未触碰到领子前手指就停下了。 「校长,现在以装备部的技术能修好村雨吗?」他问。 「只会更好,我们会征求村雨主人,也就是楚子航的意见,在重新熔锻村雨的残骸时通过诺玛的金属配比指导添加适量的金钛合金,让它更能适应之后的战斗,也保证在下一次与那纯粹的「力,对击时不会轻易折断。」 昂热把剩下半块饼干丢入口中咽下,饮茶,再拿起那块金属,说:〝极致的炼金材料学产物,这块被命名为金钛合金的金属兼具硬度、韧性、避震于一体,并且每一项都超越了已知人类制造的合金数十倍,在外界的科学界看来是完全属于幻想作品中的产物。但这一切与它的另一个特性相比都不值一提,它具有梦幻般的「消融「性。」 「梦幻般的「消融,性?」 「任何质量或无质量物在接触金钛合金进入内部后都会快速失去活性,这种金属能以一种目前我们的炼金学难以理解的方式蒸发掉所有深入它内部的东西。举例来说,高温、低温都无法影响这块金属,如果将它投掷入炼钢炉或者冷冻库二十四小时后再取出,你可以在数秒内直接用手触碰它,因为它的温度在大部分时间恒定保持在7°C。它不导电、x光无法穿透,任何能量进入它后都会以极快速度泥沉大海...说到这里,你想到了什么?」 「大地与山之王的「力「无法作用在这块金属上…它无法利用‘力,去找到这种金属的「眼,。」林年脱口而出,不需要昂热的进一步引导,在看到这块金属时就算他暂时不明其效用,他 心里也早已经将之联系在了对龙王的攻克方面上了。 「「力「的存在形式太过纯粹了,就算是金钛合金也无法完全「消融,,这代表‘力,依旧是可以通过金属的,但却不能在金属内肆意地被掌控。」昂热直接说出了结论,「「力,如果在大地与山之王手中是有生命,听之任之的仆从,那么就代表这位君王能找到世界上所有物体的,眼,,再以力破巧击溃,这位龙王真正可怕在于在它的面前,你曾经依靠的甲胄、刀剑全都背叛了你,你会面临真正意义上的无所依靠,以纯粹的血肉之躯对垒那可怕的存在。」 「金钛合金做不成可以抗击一切攻击的甲胄,虽然它的确可以削弱一部分冲击,但因为真正的宗师可以让力传递过金属后再掌控,即甲胄本身存在的意义就是无效的。所以我们直接放弃了再防御上的研究,因为我们只需要单纯地去创造一把可以不被「力「所轻易摧毀,无法被流动的,力「找到‘眼,的武器,可以帮助屠龙的战士斩断龙首的「刀,。」昂热说,还记得我说的这个金属的特性吗?任何能量都无法在它的内里过久地停留,它就像‘活物「一样会吞噬一切外来的东西,保持自己的常性,这也是我们想到可以利用它来针对大地与山之王的关键。」 「这种金属真的可以做到这种程度么?」林年看着桌上那小小的不规则金属体低声问,「从火车南站事件我们正式发现大地与山之王开始算起直到今天,不过一个月的时间里卡塞尔学院就已经做出了突破式的针对性方案创造了这种奇迹?看起来我一直以来都小看了秘党的底蕴和实力。」 「不...硬要说来的话,其实金钛合金的发明和大地与山之王的出现其实没有你想象的那种‘因果关系,。「老家伙忽然抬手挠了挠眉毛,「只能说金钛合金在对大地与山之王的「特别用处,及时被我们发现了…具体来说,金钛合金可以制作对龙王的武器这个决策还是在前天的长老会议上提出的。」 「是先有的金钛合金?〝林年有些诧异地看向校长,「未卜先知?」 「也不算是未卜先知。」校长摇头,「不过说实话,林年,你真的对这类金属没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吗?」 似曾相识的感觉?林年伸手接过了校长递过来的金属块思考了数秒,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抬头愣住了。 「想起来了么?」昂热点头,「这不是你第一次见到金钛合金了,早在之前你就已经见过了一次,见的还是金钛合金投入‘对纯血龙类专武「的首批成品。执行部UII小队队长程霜繁使用过的仿?七宗罪?贪婪!」 林年微微后仰靠在了藤椅上,他盯住昂热好一会儿后才开口:「校长,我记得你之前说到研究出这种金属的教授里面似乎有许多个中文名字...那些教授应该不是卡塞尔学院的人才吧?」 「很敏税的直觉。」昂热淡笑点头,「他们不是学院的人,而是隶属于正统方面与学院进行学术建交的科研大牛。金钛合金这个项目本身也是由正统方面立项的,如果不是我们这边有着副校长在炼金学里不可动摇的地位,我们还真不一定能把手***这个项目里。」 「我能多问一句吗?,林年忽然轻叹了口气小声说,〝金钛合金…原本应该也不叫金钛合金吧? 「…是啊。」昂热领首,「它原本的名字是什么谁也不知道,毕竟没人清楚在太古时期青铜与火之王诺顿以‘火,的权能熔炼创造它时赋予了它究竟怎么样的名讳。我们只知道它后来被铸炼成型后,龙王赋予它的真命——七宗罪。 金钛合金,这种金属的原型竟然是七宗罪。 「告诉我,校长,长江下白帝城前诺顿的「囚牢,还依旧日完整,他还一直待在那个地方没有动弹。」林年微微抬头让自己双目浸入天顶落下的阳 光中。 「这恐怕就会让你失望了。」校长苦笑说,为了弥补你这个亲手封印龙王的功臣…又或者说让你暂时安心?我现在带你去看一看那座「因牢,如何?当然我敢保证青铜与火之王依旧深陷那可怕的牢狱中不得天日。」 「现在不是回国去长江的时候吧?恐怕我前脚踏出学院,后脚校董会就要命令执行部来拿人了。」林年觉得自己太阳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钻一样疼,硬要说的话,就是那种出门搬砖一整天累死累活赚来几千块血汗钱,结果发现自家小孩全拿去充值游戏了的痛苦…有种有气使不上力的感觉。 「不,其实严格来说,想要见青铜与火之王的「因牢,并不需要出校。」校长忽然站起了身走向了朝向三楼办公室的楼梯,「你想见一见那位「老朋友「么?」 「校长,如果你下一句跟我说青铜与火之王就在你校长室的楼上,我说不定下一次校董会议的时候真的会支持弗罗斯特弹劾你。」林年用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眼神看向老家伙,这算是为数不多的他对老家伙感到无力的时候。 「其实想弹劾我倒也不必等下一次校董会...咳,话说回来,是的,诺顿殿下的确不在我校长室的楼上,毕竟这块地方就这么大,养几只红松鼠或许还有空,但一只龙王,于想象力就太过丰富了一些。」老家伙无力争辦着,向茶桌前躺坐在藤椅上的林年挥手示意他跟上,「龙王的确不在楼上,我也没说过他再校长室…有些时候我们往上走,其实是为了更好地向下挖掘。也或许在更深的地方,我们才能无虑深入一些你在意的校董会方面的事宜。」 99 章节目录 第九百九十三章:刺杀计划 林年再次和昂热一起就座时地点已经换到了校长室位于三楼的办公桌前,昂热口中说是上楼,但实际上不过是稍微挪了挪屁股从二楼爬到了三楼,这点步数大概都不能被算进诺玛对每个学员布置的每日健康步数积累中。 林年坐在新的椅子上不由挪动了一下身姿调整自己的坐姿,他左右张望了几眼没见到有能特别让他注意的东西,充其量发生改变的只有面前的茶桌变成了楠木的办公桌,以及桌上的蓝莓曲奇换成了榛子味的松饼...话说只要是个校长办公室里都喜欢藏这么多甜品么? 林年暂时松了口气,因为他没在这里真正地找到诺顿殿下的龙骨,看起来校长虽然年纪大了,但爱开玩笑这方面还是保持了相当的童趣,再者来说这问校长室虽然的确不小,天井的设计纵向大约能塞颗低当量的战术核弹,但他见过的诺顿龙躯可比核弹大多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地儿细细看来其实好像真能当临时的核弹发射井用…说不定校长室还真是特别为这么而设计的,都说希尔伯特·让·昂热独揽大权,坐在核弹发射井里办公不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独裁者」吗? 林年止不住地想了一些有的没的东西,对面的昂热点燃了一支雪茄,把松饼的盛子往白己那边拖了拖,又抬头看向林年,而后者也应许的拿了一块在手里慢慢地吃着,只是这一次他发现校长没有动桌上的骨瓷茶具为他添一杯下点心的茶。 「林年,你对现在秘觉内部的局势怎么看?「校长微微翘起腿,三件套的西服略微压起褶皱,苍老但有力的双手微微抱拢轻放在膝盖上身体后倾。 「内部里有坏人么?」林年吃完了一个松饼又拿了一个,甜品似乎在活跃他的大脑,让他的发言极具关联性,〝这次校董会的气势汹汹是有人从中作梗,还是迫不及待想要找到一个借口宣战了?」 「我喜欢你充满斗争精神的思维逻辑。」昂热先是肯定了林年的思考方向,但隨即又暂否了他的猜想,「秘觉的内部有没有坏人暂且不论,毕竟在真正的黄昏降临之前,被藏匿的棋子不会轻易露出杀伐征战的税利,这一个话题是具有讨论性的,但讨论的时问不是现在。」 「不是现在,那就代表以后我真的有机会杀死一两位校董吗?」 「你对校董会的意见似乎很大?〝昂热聊起了林年话语里拿无处不在的攻击性,「借这个机会我想听听你对校童是怎么看的?」 「之于个人的喜好厌悉还是之于大环境下的角色定位?〝林年没有再去拿松饼了,浅尝即止满足了口腹之欲后他就把所有注意回到了真正开始聊正事的昂热身上。 「你向来都是一个冷静的学生,虽然有不少声音控诉你极端、不可控、危险,但作为老师的我知道你的本性,在大多情况下你拥有很强的「辦证性思维,,你会站在多角度去看待事物的矛盾性和正确性,拥有「抽离性,看待事物的特质。」昂热说,「所以两者都有,我想看看校董会究竟在你心目中是怎么样一个存在。」 「一个不会因为我喜恶爱憎而发生存在性质的改变的事物。「林年说,〝校董会就是校董会,他们是秘党的高台桌,亚伯拉罕血契会立会的根本,屠龙资源的控制者以及创造者,如果校徽上的世界树代表着卡塞尔学院,那么他们就是埋藏在树下的根,贪婪地汲取大地的营养反哺给枝繁叶茂的屠龙者们。他们就是秘觉,就是血契会本身,没有他们,混血种的世界会是一片混乱的战场,血和火的疯狂会席卷表面世界,所以他们的存在性是必要的,必然的。哲学课上的教授说过,人的本质趋于混沌,但却向往秩序,秩序总需要创造者和维稳者,虽然他们不是秩序本身,但起码就现在他们代表着秩序。」 「我从不与那些将价和「失控,的标签打为一团的秘觉 元老们争辦太多,是因为我很清楚我与那些老家伙们实在没什么可谈的,能将「青春的躁动「与‘危险的失控「混淆一谈的人,在这方面上我本就和他们没有任何共同话语可谈。「昂热微笑额首,却毫无自己也是百岁老人的自知,一个年近130的老家伙侃侃而谈与老一辈在青春上没有共同话语,倒也是让人不知如何点评。 「林年,我很高兴在你心里校董会并非只是一个符号,一个象征反派的标签,即使他们的确做了许多令你困扰和生厌的事情。」 「但我没说我不讨厌他们,如果校董们现在在我面前的话,我还是会不留余地地激怒他们,然后找到合适的契机把他们按在地板上打掉他们的牙齿,再往他们的脸上吐口水。」林年缓缓说,「校董会不是我的敌人,起码暂时不是。」 「可这一次他们来势汹汹,腰间别着审判的号角乘坐在天马拉车上飞扬而来,要以神兵天降的势头来对你降下巨大的判罚,即使这样你也不把他们视作敌人?」昂热有趣地问。 「敌人这个词的分量不应该那么轻,校长你应该是明白这一点的。」林年说,「卡塞尔学院的敌人只有一个,那就是龙族,那些真正想要毀灭现有社会体系的可怕东西。我们混血种同样也是人类,人类这种东西一旦确定了某样东西是敌人,必然会以最大、最可怕的恶意,殚心竭虑地去毀灭它。我从没有把校董会视为过敌人,校童会亦然。」 「有没有想过是因为你成长得太好了,校董会没法一口气把你毁灭彻底所以忌惮着你,只能偷偷给你使绊子?」昂热问。 「这种玩笑就没必要开了校长。」林年侧头看向一侧书架,「我的确不容易被杀死,但也不是不能够被杀死,校长难道你有过这样的想法吗?校董会放任你控权的原因是他们真的觉得拥有时间零的你天下无敌?」 「当然不会,我也是人,当然也会死,或死在战场,或死在一场蓄谋已久的暗杀中,如果时代倒退个一百年,那时的我可能会充满着年轻人的骄傲对你这个问题报以肯定,但现在不行了,因为时代变了,时间零再快也快不过红外制导,我不能一直跑,但天上的战术导弹却能一直飞,直到打中我为止。」昂热轻描淡写地脱去外界为他披上的所谓:「最强混血种「的外衣, 「很少有人知道EVA在算库里有一套为我编写的防刺杀计划,超级计算机通过模拟「天演「来穷举出针对我的刺杀方案再一一进行反制手段的编写,每一种方案都是杀死我的可能,所以科学地来看,如果代表着秘党最高权限的校董们真的想杀死我,他们会有趋近于成百上千的手段来解决掉我。」 「校董会想要杀死我也有着他们的手段,现代科技发展太过迅猛了,只要在合适的地方用上够当量的热武器,就算是我也会被杀死。就算不动用核子武器,也有温压弹、云爆弹一类可以支撑广域轰炸的刺杀手法。」林年说。 他很清楚自己的实力,同样他也绝不低估现代武器的进步,拥有刹那和八岐的他的确很难被杀死,但如果真正的有一天,传说中的诸神黄昏到来,那些饱含恶意的敌对势力动用一切手段来刺杀他时,他也不能说自己百分百能规避掉那些凶险。 「浮生,可以带他瞬间离开险境,但却需要提前设立锚点,可他,总不可能绷紧心神永远一边走一边丢下锚点。‘刹那「可以让他的速度超越新干线,但他也有停下来喘气的一刻(除非是叶列娜所支撑的复合领域,林年无法同时使用两种及以上的言论)。「八岐,可以让他在拥有八次可怕的生命力和耐力,但可以量产的一颗足够汽化掉装甲车的温压弹可以投下数十次甚至百次。 是的,或许现在这个时间段的他的确可以称得上‘无敌,,那是因为不会有任何超级势力真的在这个时间段撕开脸皮对他 进行毫无底线的刺杀,到现在为止他可以被叫做「超级混血种「「皇「「混血君主,,但他依旧不是那些真正可以做到无视一切的「至尊「「君主「「龙王,。 林年也不是未曾设想过如果有一天他与秘党彻底决裂,而秘党有下定决心杀死他的可能,那一天在芝加哥港口的尼伯龙根中他有那么一个瞬问就已经做好了觉悟了,从此以后生活在一个每时每刻都会担心天上地下会有汽化钢铁,焚烧空气的死亡爆炸袭来的战场中永无安宁之日。 只是一枚简单的氢弹爆炸,聚变反应的温度和反应速率之间的关系是呈弧线上升的。核融合反应速度会一直与温度一起上升,直到最大反应速率温度后、逐渐下降,氘氚反应是第一步的聚变反应,大概在8亿度。所以氢弹的中心温度应该在10亿度左右,八岐在这种温度下是否有机会重生都是个问题。 甚至是稍次的温压弹,温压炸药制造的爆炸中心温度也能保持3000°C,趋近于太阳表面温度的一半。猜猜如果舍得投入军火,你猜猜就只是加图索家族足以调动的资源可以在一片广域中维持多久的地狱高温?八岐的八条命足够顶到你跑出轰炸区么?若是提前有准备浮生设了安全点自然可以瞬间脱身,但你能一辈子都早有准备吗?作为一个人,你总有不设防的时候吧。这甚至还只是表世界的热武器水平,尚未提及在炼金科技与现代科技融合后的那些可怕产物。 加图索家族的现任家主庞贝·加图索一直在校童会上大声标榜现在的时代变了,他们现在主张的是「用钱屠龙」!这看似可笑的可笑言论似乎并不可笑,反而真正较真起来只会让人脊骨发寒。 这些触目惊心的数值告诉了林年,混血种终究是人,是人总要对人类的科技进步和已有的底蘊抱有敬畏。可即使如此他也只是对之敬畏,而不是恐惧。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到来,只要刺杀的征兆初显,那么林年保证会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将他那台不知道多少手的笔记本电脑深处的那张仇敌名单翻出来,把所有的名宇彻底清洗一遍,以保证自己能面临更少的死亡危机。 99 章节目录 第九百九十四章:水族馆 「但校董会从来没动过要毁灭你或我的这种心思,因为我们之间不是敌人,而是伙伴。就算我们各立派系,两面三刀地在会议桌上切割蛋糕,又时不时因为对方的动作撕扯到自己的血肉而暴怒的针锋相对,但究其到底,我们依旧在一个旗帜下为了大方向相同的一个理想前进。「昂热淡淡地说, 「不打为敌人,但却又针锋相对的情况下,最坏、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一方被另一方暂时的掣肘,以夺取一方更多的权力和资源。这也是校长你,又或是我,和校董会对立情况的彻底剖析结果。」林年点头表示自己理解,「就现在的情况来看,校董会和我们不会彻底翻脸,来势汹汹的确是不可争辩的事实,只是他们提着刀来不一定是要杀死我,最多就是在我身上割肉放血一一当然,这种举例倒也不是说校董是要图我什么,只是想借着掣肘我来达成他们真正的目的,而这个目的到头来也不过是利益和权力那类的一谈。」 「看得很清楚,想得也很明白。」昂热看着林年就像父亲看着孩子一样满意,像是得到了一张满红勾的卷面,所以父亲也理应给孩子应有的考后奖动,所以他轻轻触动了抽屉里的隐藏按钮。 林年感受到座椅和面前的楠木办公桌震动,骨瓷茶具相互碰撞发出悦耳的声音,他右手轻微把茶具的托盘往桌内移动了一些,免得这动静毁了校长心爱的保留节目(下午茶里那套经典的骨瓷茶具被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们视为某种不可更替的象征,不少人认为那套茶具大概算得上昂热校长的圣遗物,就像麻婆豆腐之于神父一样)。 「原来校长说的上楼是为了更好的下楼是这个意思。」林年的视野内一切陷入了漆黑,天井的阳光消逝不见,这并不意味着天黑了,或者校长室在地震内塌陷了,因为暴血而拥有了夜视能力的他可以清楚地观测到,环境变暗了是因为他们所处的空间变更了。 整个办公室下沉了,进入了一个四面不透光的空间,并且还在震动中持续下沉,也难怪之前昂热换来了三楼却没有给林年倒一杯热茶配点心,如果现在桌上放着茶杯大概会在下沉的动静中把茶水洒在桌上。 「我以为作为第一个体验我移动办公室的学生,你会更加震惊一些。」昂热耸了耸肩,似乎对林年的反应不大满足。 「校长,如果你见过白帝城在运作时的结构以及3D建模图,你也不会对一个下沉式的办公室电梯做出多大的震惊表现。」林年隐晦地对老家伙表示自己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不是当初那个被他刚从滨海城市逮来的一股脑只奔着奖学金的毛小子了…说到最后他还不忘暗戳戳地损一下老家伙,〝其实校长你想要得到不错的反馈应该叫路明非来的,在捧场这方面你永远可以相信他的临场反应。」 黑暗里,昂热不留痕迹的脸上尴尬一闪而逝,但随即又恢复一本正经:「明非的下午茶时间倒是另有计划,不过他却不一定会和你一样去往我们一会儿会去的地方,毕竟不同的学生有不同的教学思路和地点。」 地板和办公桌又是一震,速度慢慢降低,暗蓝色的光从脚底弥漫了出来,就像有水流爬满了地板,但那些并非是真正的水流,只是水在灯光中漫射出的涟漪,逐渐办公室的四面都亮起来了,有成群的暗影在林年的头顶掠过投下阴影,他放下暗中摸来的半块松饼侧头看去,正好与一只缓缓游过的蓝鳍金枪鱼对视,体长超过两米的大家伙吞吐着气泡,流线的鱼身在暗蓝的光线下优美动人。 懒洋洋的海龟在脚底游过,鲭鱼群高速在头顶游过,放眼望去四周都是水波荡漾,蓝影涟漪。校长室俨然变成了水族馆,他们四面的墙壁成为了坚硬的玻璃,办公桌前后的林年正坐在这巨大的玻璃缸里浸没在一眼望不见边际的深水之中。 「这是我们的新鱼缸,我们现在正位于 鱼缸的水下通道中。」昂热仰头望着游过的一只笨笨的翻车鱼说。 「把水族馆修在校长室下面,这未免也太奢靡了吧?原来平时校长室里见不到您的人,您都是在地下的鱼群筷拥中午休吗?,林年瞥见了办公室的角落还放在一台黑胶唱片机。 「心怀拯救世界伟大梦想的人又得无时无刻备守盟友的背刺,总得有个合适的休息时间吧?,老家伙无力地辦解,「况且这里也不是水族馆,而是学院的基因库,研究龙族需要大量的生物基因来进行比对,在学院新建时它就存在了,只是在BF-CC-001事件后旧鱼缸因为地壳变动的原因破损了,灼热的地脉把旧鱼缸炖成了一锅海鲜大杂烩,现在的鱼缸是在学院复建时重新修立的。」 林年并不难理解昂热口中的001事件是什么,他默然点了点头后发觉关着他和昂热的玻璃箱开始横向移动了,水族馆并不是他们的目的地,这里只是途径的一个「景点」罢了,与其说是把鱼缸修在了校长室下,倒不如说是校长室正好在鱼缸区域的上方。 「卡塞尔学院的地下一直都有一个巨大的空间,这应该是每一个学生都知道的不是秘密的秘密。」昂热看着干脆站起身走到玻璃墙边缘观察鱼缸的林年说,「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你将参观卡塞尔学院保密级别最高的区域,它也被称作「冰窖,。 「如果我没有记错,冰窖应该是学院保存最危险的炼金物品以及装备部那群人制作的武器的地方吧...换句话说这里是学院的‘里世界,。林年意识到了什么,玻璃上倒影的他的脸出现了一丝复杂。因为结合到之前在上楼时昂热与他聊过的话,他大概猜到这趟旅程的终点是什么了。 「不,具体来说,冰窖是卡塞尔学院整个地下空间的统称,他不只是作为一个秘密的保险库存在,它的空间甚至远比地面上的山顶学院还要大,其中存在着许多不方便出现在地表的设施和部门,比如说院系主任们的工作环境就在冰窖里,这也是为什么学院里那些院系主任一直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原因。」昂热略带自豪地说,〝这里是学院最机密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几乎没人可以入侵这里。」 「但我听说那天晚上校长你在冰窖差点被人打爆了,EVA找到价的时候你躲在一只「上龙「的躯体里避过了康斯坦丁第一波爆发引起的地脉运动。「林年盯着一只因为好奇移动的玻璃办公室而跟着游动的槌头鲨漫不经心地说道。 昂热一愣,略显窘迫,「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确,那晚上冰窖被入侵了,里面有很深的原因。但说起来我最可惜的还是那只由基因副本再造的白垩纪样本,那是混血种迄今为止还原过的最接近龙类的样本了,但可惜它被吊到地面上时己经接近五成熱了。」 「保险库创造的意义就是被人开锁的,冰窖被入侵倒也合乎情理。」林年忽然想起昂热似乎就是依靠躲在那只白垩纪恐龙的腹部躲过一劫的,不由悄然安慰老家伙一波。 ...其实这么想来当时解救校长的场面大概是一群专员急哄哄地现场做了一个剖腹产把校长「生「了出来?作为130岁左右高龄的老人被人剖复活节的火鸡一样剖出来实在有些不体面了。 「不,我不认为那一晚入侵冰窖的是‘人,。」昂热倒是没太纠结于已经过去的尴地,他手指微微点在楠木办公桌上看着林年的背影缓缓说,「毕竟那晚上与我对峙的祂自称是「皇帝,。」 玻璃柜子前,林年没任何反应,只是随手把手掌贴在了玻璃上,办公桌后的昂热默然又有趣地看着办公室外那本一直跟随着游动的槌头鲨忽然没来由地抽搐般扭动身躯搅起了一阵水浪,鲨鱼像是忽然见了鬼一样疯狂扭身向着水族馆更深的黑暗游去了,如果人类的嗅觉可以闻到信息素,那么大概这一刻那只槌头鲨鱼浑 身的皮肤都在排放着可以嗅到的恐惧。 「反应这么大。」昂热看着那鲨鱼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指。 「正常反应。」林年放下了贴着玻璃的手随口说,「虽然校长说的话题我很感兴趣,但这不是我们今天的主题吧?所以我有理由质疑校长你是在想不留痕迹地扯过话题吗?」 昂热眼神微微偏斜,仪态依旧保持绅士大方,老家伙不愧是混了百年的人精,毫无被戳穿的痕迹,「倒也是,这不是今天的主题,就暂且跳过吧。今天的主题还是校童会和现在我们面临的不太乐观的大局面。林年你觉得校董会这一次针对你的目的是什么?」 99 章节目录 第九百九十五章:宏愿 林年和昂热的脚下出现了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他们的脚下掠过树梢,两条铁轨架空成索道吊着透明的办公室飞跃着一整片宽阔的「森林」,他们穿过了鱼缸来到了植物园,只是这个植物园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郁郁葱葱,反倒是显得有些萧条,头顶的人造太阳光下少部分的动物栖息在林地中,偶尔对头顶的动静扇耳扬首眺望,几刻后又失去了兴趣继续休息。 环境的变更打断了昂热和林年的对话,昂热耐心微笑着等待林年去观赏这突兀变动的风景。 上次青铜与火之王扰动了地脉,冰窖部分设施受损不轻,但幸运的是植物园这一块因为藏在山体的夹缝空间的缘故以「黄金三角区「的优势躲过了一劫,但被抽出地表时途径的岩浆影响还是引起了一场火灾,好在eva第一时间启动了整个冰窖的消防系统才保佳了大量的动植物样本。「昂热上前两步站在了林年身边低头望着植物园里的绿色风景。 「超过十二万种植物,八千种动物,在那场灾难后样本库缩水了接近三分之二,但值得高兴的是地脉运动的缘故,植物园所处的这块地下夹缝的面积比原本扩宽了1.5倍,整个冰窖的空间也零零总总扩大的0.6倍,这代表着重建之后的卡塞尔学院只会比以前更加地蓬勃繁茂。」 林年看着竹林里蜷在弯曲的高竹上晒人工太阳的熊猫,「学院这是准备做洪水时的诺亚方舟吗?就算地标的建筑被摧毁了,也可以立刻转移到地下继续进行工作吧?」 「在「冰窖「建设时本就有这种设想,这里也可以算是战时的临时避难所,一旦eva检测到有‘太古权现「级的灭世言灵,亦或者毀灭性的核打击即将落到我们头顶时,就会提前1至3分钟的时间拉响防空警报进行报警,有序地将学生和师职力量尽数撤离到「冰窖,里。」昂热环绕着手臂看着重建中欣欣向荣的植物园说。 「会有那一天出现吗?世界未日。」 「如果按照现在外界局势发展的这个趋势来看,我想我能给出的答案是悲观的。」昂热说, 「我们总得做好准备,这个世界本来就已经悬于发交可危的钢绳上,每一次龙王的复苏都会震动这根钢绳,无数的人在灾难中坠下深渊,剩余钢索上的人们恐慌又窃喜,因为竞争者又少了。悲观地来看我想可能在尚未抵达彼岸时我们便会开始在绳索上相互厮杀,所求的目的千篇一律——提前预定彼岸乐土的位置,所有人都坚信不疑,旧神们若是在途中全部死去,那么到达终点的自然就是新神了。 沉默,良久的沉默。 「校长,你知道执行部派出「枭鸟「小队赴往芝加哥缉捕我的事情吗?」 「知道。虽然我从未批准过相关的文件,这项文件由校董会直接经由诺玛到达执行部的办公室。所以,也别对施耐德教授有太多怨气了,你应该知道他的直接负责人从来都是校董会,不要让教授太难做了。」 「我知道。」林年点头,〝我想说的重点不是这个,我是在说芝加哥放走了一只四代种的事情。」 昂热微微抬首但却没做什么表示和反应。 「不问我为什么这么做吗?」林年等了一会儿没等来责备或者安慰,看向昂热说,我一只以为对龙族充满仇恨和愤怒的校长你在知道这件事后会对我很失望。」 「失望?没有。但好奇还是会有的。〝揣着兜的昂热望着郁郁葱葱的植物园说,「能说说作为卡塞尔学院屠龙者的你,在这一次的行动中究竟是怎么想的,又是什么让你下定决心做出这在外人看来「大逆不道「的行为吗?」 「校长,你之前提到我们人类,混血种生存在这个世界上就像是在绳索上爬行,可我想在这根求生的绳索上爬行的不止是人类。」林年轻声说。 「哦?为什么这么说?」 「校长了解过最近些年炒得很火热的世界末日论吗?」 「2012世界会迎来末日?「昂热问。 「玛雅人的预言。「林年直接点出了未日论后依托的实质。 「当然记得,甚至还剖有研究,现在最广泛讨论的未日形式是地壳运动导致的大地震,瓦特阿尔海姆的装备部甚至还组团观看了《2012》那部电影,思考如果那一天到来他们该如何做到建立一个不被尘世所影响的伊甸园——顺带一提,伊甸园的位置有限,他们正计划着跟电影里一样卖「船票,。「校长双手插兜耸肩,「但说回来,你指的玛雅人的预言,具体是有关五个「太阳历「的事么?」 「嗯,是的。「林年点头,「在可考的史记中,玛雅人创造了「太阳历,,认为这个世界的历史并非循环轮转的,而是一条直线,就像您所说的绳索,太阳历有五个,前四个太阳历人类文明毁在了四种灾难中,淹于洪水的马特拉克堤利,毁于风蛇的伊厄科特尔,楚手火雨的奎雅维洛,陷入大地的宗德里里克。〝 「地、火、风、水,冥冥之中对应了四值至尊的权能。」昂热说。 「可有趣的是,前四个太阳历尽管人类的文明毁灭了,也仅仅是文明的毁灭,世界依旧在向前发展,唯独第五个太阳历的记录却语焉不详...因为在第五个太阳历后是无,是空,是世界的终焉,在第五次灾难之后就没有所谓的世界了。〝林年淡淡地说,「如果第五次灾难将彻底地毁灭世界,那么所请的龙王、至尊们也能独善其身吗?〝 「我在图书馆里阅览龙族的历史,发现曾经最强大的存在,被称为龙皇的黑色皇帝是死手诸王的反叛,他们将黑王挫骨扬灰但却又无法真正地杀死他,所以在之后的日子里都惴惴不安地恐惧着他的归来。「林年说,〝黑王的重生,意味着世界的毀灭。这个观点无论是混血种还是龙族都是共通的…很难不让人联想到玛雅人预言中的第五个太阳历的终未。「 「但我有一种很模糊的感觉…龙王们复苏的目的并非是纯粹的毀灭人类,他们的确憎恶着人类,视人类为必须消灭的敌人,但究其所以的原因绝对不是所谓的「仇恨,。他们只是认为人类是一种阻碍,一种为达他们真正目的绊脚石,所以必须事先清理掉这些碍事的具有一定威胁性族群...这么一来好像也说得通,四次太阳历人类文明的毁灭,越到达第五次太阳历的终结,龙类活动越为频繁的征兆…」 「不止是人类,那些复苏的龙王…或者说整个龙类族群,他们也一样是校长你举例的那根钢索上的爬行者,只不过那些至尊们太过庞大了,每一次的向前蠕动对手人类来说都是灾难,所以我们不得不除掉他们,把他们的尸体推下深渊,又或者吃掉尸体成为更有力的攀绳者,变得更强大以至于…」 「在绳索的终点迎接最后的考验。」昂热缓缓说道,「黑之王,尼德霍格。」 林年顿住了扭头看向昂热,昂热也望着他说,〝玛雅人的预言不是简单的传说,如果你考究得更深入一下,你会发现从来不是人类留下了那些预言,人类自始至终都只是预言的传述者。」 「龙族?」 「是的,留下预言的是龙族,那是龙族的预言,在龙族的文明中世界是一条单线前进的轨道,世界的毁灭是必然的终点。」昂热说,「北欧神话是受龙族影响最深的神话之一,你还记得北欧神话的终点是什么吗?」 「诸神黄昏。」林年轻声说。 「诸神的黄昏的注定的终结,为此神明们惴惴不安,主神奥丁更是兴建英灵殿,命令女武神瓦尔基里将英雄们的灵魂引入其中,终日训练武技,打磨身躯,以美酒和美食调养状态,以面对那无法逃避的终极。」昂 热说,「所谓的「终极「就是指的黑之王的复生,在绳索的终点就是那头藏在历史中的黑色皇帝,谁也逃不过诸神的黄昏,他们能做的只有不断的穷兵黩武,弱小者逃亡避世,那是命运三女神织出的注定的道路,每一位神明的陨落都被记录在了布匹上,谁也逃不掉命运的归定。」 「混血种最大的敌人一直都是那头藏在历史阴影中的巨龙。」昂热说,「龙族畏惧它,人类也畏惧它,它是我们共同的大敌。」 「那为什么人类和龙族从末有过真正意义上的合作?」林年低声问,〝既然我们都有着共同的敌人,我们理应合作。」 「我不知道。」昂热说,「但我可以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人类与龙族的抗争历史延绵千年,在这千年里有着一个不成文但却可以观察到的规律,那便是对人类抱有极端恶意的龙类永远都是血脉高贵的存在们,譬如次代种、初代君王,据我调查这些伟大的存在们通常都有着惊人相似的行动轨迹,他们在复生之后迅速融入环境,在积累力量恢复龙躯后立刻就会掀起对人类文明覆灭的计划。」 「可相反,越是血统孱弱的龙类,三代种、四代种,甚至五代种,他们对人类的恶意就会明显少上许多,部分甚至会藏于人类中试图与之共存,完全没有与那些君王相似的对人类的纯粹恶意。」 林年这一瞬间响起了邵南音,他面色微动但却没有说话。 「人类对于龙族的仇恨是有迹可循的,可龙族对人类的愤怒呢?只是因为人类篡夺了这个原本属于他们的世界吗?可如果是这样,那为何在冰海残卷,又或者各种历史上都不曾记载过有那么一场战火席卷全世界的,人类与龙族的大型战争呢?〝昂热低声说, 「但饶是如此,那些君主对于人类的存在依旧是暴怒的,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消灭地表上人类文明的存在,不少人认为这是一种「思想钢印,,但我不这么认为,因为没有什么东西能在至尊的身上留下钢印,即使是黑色的皇帝,那些至尊也曾联合起来杀死了他,我只能认为那些龙王宁愿毁灭人类也不愿与人类合作共谋面对那既定的「诸神黄昏,是有理由的,而这个理由也直接牵扯到了黑王陨落的秘密,甚至直导龙族文明真相的全貌!」 好一会儿的沉寂,透明的办公室穿越了植物园进入了地下山体的裂缝中,黑暗间,林年听见昂热又说,「林年,我并不懊恼和愤怒你放走了那只四代种,你也不需要向我解释和道歉,因为这是你的决定,毕竟这件事根本不会改变你的立场。」 林年抬头看向昂热淡然的侧脸有些意外。 校长继续缓缓地对他说道:「林年,秘党的立场是什么?屠龙,屠龙的目的是什么?或许在许多人看来我是为了复仇才继续活跃在屠龙的战场上的,但他们却没有真正地了解过我,我是狮心会最初成员的最后一个幸存者,我对龙族仇恨的起源可以追叙到「夏之哀悼「的那个雨夜。」 林年微微侧首。 「在许多人看来从那一天起希尔伯特·让·昂热死了,走出庄园那个雨夜的只有世人眼中穿着黑色西装的复仇鬼魂。我能活到今天是因为永远留在了那一天的友人们的托举,我的确是为复仇而活的,但也是为他们而活的,他们未曾实现的理想由我来实现,他们点燃的篱火由我举到圣坛。」 昂热说:「狮心会的创建者,卡塞尔学院的命名人,梅涅克·卡塞尔,他曾经在剑桥大学的叹息桥上和我一起望着桥下飘过的帆舟,他对我说如果有一天水涨船高,一切河流上的舟船都会倾覆,我们所站的石桥也会被冲毀,那时你会怎么做?我告诉他我会逆着洪流游到最上游,不惜一切地守住下游我所珍爱的一切,石桥,小舟,以及桥上路过的抱着书本的剑桥女孩。 「听见我的回答后,梅涅 克握住我的手,告诉我混血种世界的存在,说他有着一个拯救全人类的方舟计划,邀请我加入那时还叫做亚伯拉罕血契会的神秘组织。可亚伯拉罕血契会、秘觉、卡塞尔学院,无论什么称呼,怎样称呼,我们这群人聚拢在一起的目的永远都是为了人类这个族群的延续和安定的。在这条路上我们会经历许多生离死别,许多爱恨情仇,但我们的使命永远都不会改变。就算是现在,只要还站在那座记忆中的石桥上,我就能看见水流的,和听见故人在我身边对我说的话,我走出那座雨夜的庄园不仅仅是为了复仇,也有着肩负达成旧友宏愿的使命,为此我会不惜一切代价。」 所以林年,在我看来只要出发点和目的没有出现原则上的错误,那么你所做的一切都可以被原谅,也不是什么大事,因为我很清楚,你的目的永远都是毫不偏移的,尽管过程和曲折但最后依旧殊途同归。」昂热偏头看着林年,「在我知道程霜繁活着回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的立场从未改变,所以在我看来校董会质疑你的忠诚性从来都是无稽之谈,而校董会,他们绝不是蠢人,他们也清楚这只是一个话柄,一个他们在谈判桌上某得更多利益的筹码。」 「但这一次我搞砸了很多事情。」林年说。 「你指的是那份ss级的文件么?」校长笑了笑,「可能你不知道,那份文件本就是校董会处心积虑找来的「礼物「,以达到修缮与你关系的手段,而修缮与你的关系又是为了让你能更好地达成他们的其他目的。这一次的确是出了许多的意外,局势的改变让他们认为有更好的方式来「利用「你,无论是示弱拉拢,还是适当的威胁强迫,都是手段,校董会那些人是真正的利益家、谋略家,在算筹上不用试着去和他们博弈,制衡他们的事情是由我这种老家伙来做的,你只需要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可我这一次有意无意递出去了这么多把柄,校长你顶得住他们的攻势么?」林年有些抱歉地看向昂热。 「嗯,这一次的局势的确对我们有所不利,但也没到投子认输的地步,校董会也很聪明,他们很清楚现在的你是秘党对外的门面以及武力威慑,所以是绝不可能真正地放弃你的。我想情况最糟不过你被开除,然后给予你改过自新的「机会「,让你真正成为校董会手里的刀为他们办事什么的…」 「这已经很糟糕了好吗!?那校长你最坏情况又会怎么样呢?」 「我大概就是被校董会弹劾,剥夺校董的投票权,彻底退出亚伯拉罕血契会的政治舞台,然后回到我波拉底群岛的小岛别墅上安度晚年,只能偶尔去芝加哥的庄园里找老朋友下下棋、喝喝茶什么的。」老家伙沉思着说。 林年吊着路明非教他的白眼死盯着昂热,直到对方抬头微笑解释,「当然,我也是不会让那种情况发生的,我还没到退休的年纪,我的校长室可是半个月前才竣工,我还想着找时间重新给书架上一遍漆,再把楼梯的栏杆换成清一色的胡桃木。」 「行。」林年叹息。 办公室电梯穿过了山体厚厚的夹缝,重新亮起自然光时,一座黑色金宇塔赫然出现在了林年的眼前!坚硬的黑石组成了壮观的巨作,每一块石面上都被雕刻了花纹又用融化的铜填满,而不同于别的金宇塔,它有着第五个面,每一面上的花纹都是玛雅人失落的文字。 电梯到达金宇塔底部的基座停了下来,林年走出玻璃组成的办公室,昂热跟在他的身边为他介绍金字塔的由来,「南美丛林发现的产物,在副校长的游说下校董会拨巨资利用七万吨的大型集装箱货运船把它运了回来,每一块石头上都做了标记运输到冰窖再组拼起来。」 「不只是为了在学院里达成一个奇观成就什么的吧?」林年仰头看着金字塔的最顶部,在那里他隐约感受到了有什 么虛无缥缈的东西在放射着信号,站在金字塔下感觉就像将脸贴到电视机前面部的那种刺挠感。 「还记得二十四小时笼罩整个学院的、「戒律「吗?副校长的言灵。」昂热说,「光凭借人力是不可能做到那种伟状的,副校长能做到这种地步靠的就是它。比起奇观的作用,它坐落在这里更大的用处是作为一个言灵增幅器存在的。」 「就像是x教授的脑波增幅器?秘党还有这种黑科技?」林年有些吃惊。 「在诺玛的备案中,如果真的有大当量的爆炸物,如制导导弹、核武器落向卡塞尔学院,防空炮无法彻底保护学院的安全,那么顺位的第一计划就是找来一个拥有防御型言灵的学生或者教授让他坐到金字塔的顶端去,再通过副校长启动炼金矩阵,经由金字塔数百倍来强化那个言灵正面硬抗佳毁灭性的核打击降低后续的伤害。「昂热说,「当然能不能成功就另算了,毕竟现在的情况还没糟到会有人往我们头上丢核弹,不过按照诺玛的模拟计算来看,成功率还挺高的。」 「有多少?」 「嗯,43%?好像。」 「一半的概率都没有,这还算高吗?」林年愣住了。 「能在核燥的威胁下获得一线生机,这个概率已经算是很高了,况且这个计划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把卡塞尔学院打造成堡垒,而是尽可能挡住第一波打击,为学生们争取撤离的生存时间。「昂热说,「毕竟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核弹会落到我们的头上,想必绝不仅仅只有简单的那么一颗。」 林年对此表示默然,在那种未日的绝境下,就算是他也只能堪堪自保,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尽可能避免那一天的到来。 「走吧,这里还不是我们这次旅程的目的地。「昂热走在了前面,黑色西装笔挺,带着林年朝向金字塔的内部走去,「你不是想知道青铜与火之王的残骸被我们藏在哪儿了么,也只有让你亲眼看一看才能彻底安心吧?」 章节目录 第九百九十六章:渊墟 林年原以为金字塔的内部会像是历史上那些法老的墓室一样庄严又繁华,最起码也该有黄金做的棺椁,彩绘似的浮雕和壁画,但当真正走进这里面时他才发现这里什么都没有,道路显得狭窄又曲折,走过的全是四通八达的隧道一直延伸向更深处。 不过这也这的确符合金字塔内部的结构,从入口进入后就是冗长的隧道,隧道里全是置人于死地的机关,但这些机关在搬迁时都被拆除掉了,隧道的尽头会连接着一条气势恢宏的走廊,虽然依旧狭窄但却不再有了逼仄的天花板,人面狮的石雕藏在墙壁里手捧着点燃的火炬将林年和昂热的影子投得到处都是。 走在前面的昂热脚步停下了,手是林年也停下,他们来到了走廊的尽头,这里连通着一个密室,密室有着青黑色的地面和墙壁,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的,让人想起蓄水箱的内部光滑又湿冷。 昂热向林年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林年多看了这老家伙两眼才跟着走了进去,他还多长了个心眼在外面留了个「浮生「的坐标。先说不是他林年信不过昂热啊,只是这间屋子太过于可疑了,如果身边的人不是昂热,他甚至都会直接拒绝进入这个充满吊轨气息的密室里。 又是金字塔,又是炼金术,又是象征着法老陵墓的密室,很难不让人想歪到走到门口会被一脚踹进去关起来,然后被人从小窗外居高临下地俯视伴随着「桀桀桀」的怪笑爆出什么「这里就是为你精心准备的墓地」「汝妻姐从今往后吾养之,鸣呼哀哉,伏惟尚飨!」一类的台词。 林年觉得自己想的有些多了,站在密室中央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转头看向昂热,然后就发现老家伙站在入口边掰动了一下外面墙壁内的狮身人面像手里的火炬,然后金字塔内部的机关就启动了,密室的地板一阵轰鸣开始震动。 昂热启动完机关后双手拿出斜兜里的丝巾擦了擦手,抬头准备走向震动的密室里时面色微微一顿,因为他发现林年凭空消失了,他的脸上露出了无奈的表情,没有回头,〝我有说过自从1899年在德克萨斯被人从背后打了一枪后我就不喜欢有人站在我背后吗?」 「没有听说过,校长,我的手上也没有枪,但能打中你的子弹应该还没有被军工厂造出来,所以当时命中你的是「圣裁「吗?」林年看着昂热的后背镇定自若地说。 「是的,我的一位老朋友,他现在应该还在芝加哥的混血种家族势力圈中活跃,如果之前在芝加哥放假的时间再长一些的话,你或许就能收到他的邀请函。「昂热扭头看向自己身后站得规规矩矩的臭小子,〝你确定不跟上我吗?」 「Afteryou,sir.(您先请),林年不动声色地说,」尊老爱幼是美德,学院在礼仪课上不也引用了「儒释道·儒,的思想吗?」 「有警惕性是好事,但上一刻我们还在师生同乐,现在就闹这一出是不是显得有些生分了,这样很容易让我这个老家伙怀疑自己的师道尊严是不是退步了。」昂热走进了震动且开始下沉的密室,林年紧跟其后。 「刚才你进行移动的言灵很有意思,应该不是「刹那,或者「时间零「吧。」昂热站在密室的中央,看着逐渐向上消失的入口问。 当时的空间内,他站在入口处几乎堵死了出入的通道,但林年依旧移动到了他的身后并且没有让他察觉到丝毫移动的轨迹,如果真的只是凭借单纯的速度,那么拥有着「时间零,的昂热或许真该考虑退休回海岛额别墅上喝椰子酒了。 「校长害怕了吗?」 「人对于未知向来都会有着恐惧,但既然我已经见到过一次了,自然就不会再言畏惧了。」昂热说,「只是好奇原理而己,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说,毕竟底牌越少人知道对于以后而言越有利。」 老家伙真会装逼。 林年随口揭过了这个话题,〝拥有复数的言灵在混血种内并不多见吗?」 「少见,但由于「暴血「的存在,混血种拥有复数言灵其实并不是太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在言灵学中绝大多数的言灵都是存在着上位言灵与下位言灵的进化和退化关系的,‘无尘之地,与‘琉璃梵城「,「刹那「与「时间零,,「镰鼬「与「吸血镰,,在血统精炼过后进化出更上位的言灵其实算得上是不是秘密的秘密。」昂热说, 「这类禁忌的知识虽然利于屠龙之路步程提速,但放在长期的眼光下却是极为不利的,长老会和校董们都担心学生会过分地追求血统和更上位的言灵从而迷失在追求力量的道路上。」 说完后,昂热颇有深意地看了林年一眼,林年自然也知道对方的意思。 「利那,和「时间零「的确是上下位言灵的关系,他同时掌控着这两个言灵并不是一件稀罕事,但「浮生「却的的确确与前两者毫无相干——拥有复数言灵也是要按照基本法来的,从没有学生在可以使用「无尘之地「的同时又拥有着「刹那「的权柄。 但有意思的是,「浮生「的表现形式,回溯导致的空间置换又和「刹那「与「时间零「高速移动神出鬼没的近乎相同,在未拥有神速系言灵的人眼中,这三种言灵表现在实战上的效果其实是基本一致的,这也导致从拥有「浮生「到现在,实际上知道这个言灵存在的人少之少。 至手「八歧「,这个言灵更是除路明非以外没有任何人知晓,林年那匪夷所思的生命力都被归类在了血统精炼技术所带来的可怕的细胞活力上,这也得亏他从没有获得过像是「君焰「一样可以放波,被人一眼就看出差别性的力量。 「暴血这个技巧井不稳定。「昂热说,「他被狮心会发掘、使用,但直到今天,因暴血而死的龙族数百倍少于被暴血本身杀死的同胞们,这是个禁忌的技术,一旦使用就是走进了西柏巴的隧道(玛雅神话中的死亡之地),你无法回头,因为当你踏入其中时就代表着迷途,要么死在迷宫的黑暗里,要么通往终点的地狱。」 「但校长你还是活到了现在,你也是暴血的坚实拥趸者。〝林年平静地说。 「每一个复仇者都是力量的拥趸者,而死亡也往往对那些复仇者充满了宽恕,愿意迟上那么一些带他们离开,因为它们知道那些人的结局是已定的,只是迟早的事情。」昂热整理着自己的西服袖口缓缓说道,〝校董会有声音控诉你太依赖于暴血,逐渐迷失在了追求力量的道路上。这并非是诬蔑你的借口,而是大部分人真的对你有着巨大的怀疑。」 林年在地板下沉的轰鸣中沉默了许久,最后说,「有些人毕生所追求的东西往往是另一些人与生就俱来的东西。」 「但当心。」昂热说,「等到人生将走到尽头时,也许必生追求的人得到了所渴望的,而与生俱来的人却失去了他们仅有的。」 地板的下沉停止了,林年和昂热的面前出现了一片巨大的溶洞空间,而这里居然人声鼎沸! 无数身穿白色防护服的人走动着,整个空间被无数炽热的火炬照亮了,焰光下可以见到整片大地都是坚硬冰冷的黑色青铜,蛇一样相互缠绕的纹路蚀刻在地上,繁复曲折,如是藤树的根,往上茂盛的成长,分叉、再分叉,银白色的水在刻槽中流动,最终汇入尽头的那片银色的大湖。 巨大的‘域「在这个空间内张开着,那是无与伦比的言灵之阵,维持属于人类已知的炼金术可表达的极致状态。 林年视线投向那炼金领域的中心,自循环的核点,那片水银的大湖,巨大的阴影在他的瞳眸微颤,让他忍不住低声感叹,「天啊。」 在大湖中央仁立着 一棵令人毛骨悚然的暗金色大树,它从水银填满的湖泊中生长出来,嶙峋的枝丫茂盛地散开弯曲得像是鬼魂的枯瓜。令人心惊胆战的是这棵巨树是活着的,在它的根底溢散出了未知的暗红液体污染着水银湖泊。树干臃肿粗壮的青黑色树干开裂的地方,有着无数黑红色的血管状物延伸了出来,如爬山虎一般裹满了那些繁密的枝丫,在枝头上结出了形状似如内脏的青黑色果实。 这棵不详的巨树被锁死在了湖中,数十条青铜的锁链一端深凿在溶洞的墙面中,另一端则是死死?绑住了这棵不详的巨树。它绝不是人们认识的传统的植物,因为植物不会流出猩红的鲜血也不会拥有着…心跳!从那些血管延伸出的裂口向里窥伺,可以隐约见到有未知的东西在不断蠕动着,弥漫着浓腥的气味,勃动声在最深的地方缓慢又有力地传出,一次、两次、三次... 「欢迎来到「渊墟,,你是第一个参观湮没之井的学生,我想你应该不会把这里看到的一切往外乱说吧?」昂热站在林年的身边望着那巨大的树轻声说,「在这里储藏着1200吨流动的水银,虽然可控的室温让水银不会蒸发得太过快速,但我想我们还是需要戴上防毒面罩?」 在他们面前呈现的是青铜与火之王的囚牢。 七宗罪?青铜炼狱。 章节目录 第九百九十七章:合作契约 从一体式的白色防护服后面钻入,背后的昂热再帮助拉好拉链,穿戴好防护服的林年又转身帮助昂热做了同样的防护工作,空气从防毒面具的特制过滤纸筛过,适当地净化了整个巨大的溶洞空间里无处不在的水银蒸汽。 首先复习一下初中的物理知识,水银这种物质的挥发点很低,尽管在常温下也会快速融于空气,剧毒且无色无味的,这一点是众所周知的基础知识。但怪异的是,在这个被称为「渊墟」亦或是「湮没之井」的溶洞里,就算通过超过4级的防毒面具过滤,却依旧可以清晰嗅到一股气味。 该怎么形容这个气味呢?不同于丁烯硫醇一类令人反感的刺激性气味,林年更倾向于把这种气味定义为「诱人的」「甜美的」「熟悉的」,这让他内心升起了怪异和警惕感,在防护服中数次地张望溶洞里不断来回奔走的工作人员,而一旁的昂热只是看着他的反应默不作声。 觉得时候差不多了,昂热就问道,「你有闻到什么味道吗?」 「应该说没闻到才不正常吧?」林年抬手下意识想揉鼻子,但却摸到了防护服的玻璃面罩只能作罢。 「哦?说说你闻到的气味是什么样的,尽可能去描述他,用你熟知的其他事物去勾勒出它的形象或者更具体的表述方式。」昂热给林年出了一个小小的考题。 「白茉莉,深度烘焙后的咖啡豆,还有一点纸张的油墨气息。」林年说。 「很具体,不过你知道我闻见的气味是什么吗?」昂热带着林年向溶洞内走去,在他们周国同样穿着防护服的人匆匆走来又走去,手中拿着密密麻麻的数据报告单,在一团又一团电缆和传输数据线环绕的电脑设备前工作着。 「校长你闻到的气味和我不一样?〝林年立刻就听出了昂热话里的意思,皱起了眉头。 「我现在通过过滤纸后依旧可以闻到淡淡的坚果香、咖啡香、淡奶油香,最后再加上一点点木香和泥香一起的混合气味。」昂热带着林年穿过人流,没有任何人理会他们两个,也没有任何人察觉到校长和林年的身份,这里每个人都投入进了热切的工作环境中,就像高速运转设备里的齿轮毫无缝隙可以留给其余闲杂事情插入。 「这里每一个人闻到的气味都不相同,根据EVA的统计,在‘渊墟「内工作的总共38位工作人员,在这个特定的环境内闻到的气味一共有不同的38种,每一个人都能精确地描述出他们闻到的味道,并且找到现实中与之相匹配的事物。」昂热说,「比如我刚才描述的气味基本与‘蒙特2号雪茄「相符合,而副校长却声称它闻到的了白葡萄酒的清香味。而你大概在描述你嗅到的气味的时候,脑海里也有了与之相对应的事物了吧?」 林年意识里女人的长发在阳光下撩动的画面一闪而逝,又看向昂热轻轻点了点头。 「EvA对于这个空间的空气进行样本提取,在通过22种空气检车设备仪的检测后得出的结论是,弥漫在这个空间里的气味并没有像我们认识的那样拥有无穷无尽地多变性,它本身只有一种气味,那就是铁锈味,想象将烧红的铁放入水中通过水蒸气扑面而来的那股气味,那种味道现在正充斥着整个地下空间。」 「又或者说血腥味?」林年低声问。那巨大的暗金扭曲之物根底弥散在水银湖上的暗红色血迹无声地说明了一切。 昂热点头,「我们能闻见各类不同的气味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我们的嗅觉中枢被攻击了,在医学系统内对这种现象有着一个清晰的定名,叫做「嗅觉倒错,,患吉会把一种明显的气味误认为是另一种气味,很多情况下发生于患者嗅觉中枢受创、鼻粘膜陈旧性损伤等原因,同时也不排除为紧张心理造成的影响。」 「心理原因?」林年觉得但凡扯上 心理原因的病都很吊诡。 「大多心理原因都可以归类于大脑激素的异常分泌,也有部分归于肝与肾等器官的病变导致,而EVA通过严密的系统分析后,认为有超过80%的可能性导致我们发生嗅觉倒错的原因是在于前者,也就是我们的大脑神经系统被攻击了。」昂热看着林年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其实他也只点到了防护服的头罩上),「至于始作俑者,自然就不用我再多说了。」 他们停在了巨大的水银湖泊前,这里是水银最丰富的地方,同时也是空气含毒量最高的环境,可以发现所有工作人员的工作地带都尽可能远离了这边。 远处有工拿着报告板匆匆走动的工作人员偶然抬头看见了水银湖旁林年和昂热的身影,下意识就大喊了起来意图警告他们两个那边危险,但昂热也只是侧身抬手向那边打了几个手势,似乎是早已确定好的暗号表明的身份和意图,那工作人员才放下了冲去设备堆里拉警报的心思。 「就算我们现在身穿的防护服自带的防毒面罩里有装备部改良的IV型碳过滤纸,也时常会有工作人员在过度劳累后精神萎靡,下意识因为气味的诱惑而靠近水银湖险些坠湖的意外发生,其中最严重的一起事故里被迷惑者甚至游进了水银湖数十米外才在同伴的呼喊声以及警铃里恢复了意识。」昂热望着水银湖里高耸骇人的巨物平静地说, 「按照当事人的说法,他从头到尾只觉得自己只是浅睡了一小会儿,隐隐约约梦见了自己远在那布勒斯的奶奶正坐在炉边,用他家里的老式果木烤炉给他烤他最爱的帕尔马火腿披萨,同时还热情地招呼他让他过去在火炉边坐一坐。」 「他清醒的一刻,突然发现奶奶变成了龙王,那种感觉我想恐怕不太好吧?」林年问。 在他的注视中,那水银湖中央扭曲的暗金色巨树就像一根扭曲的肉柱一样在溶洞的光源照耀下显得恐怖而阴森,那股邪性的气息只是看一眼就足以让人后半辈子的噩梦满是它阴影的形状。 「落下了严重的心理创伤,心理部的富山雅史教员在看诊后提出的建议是直接利用「催眠「砍掉这一段记忆,不然这段经历很可能会让当事人对他的奶奶产生严重的PTSD症状,最坏的情况是某一天他甚至会不小心伤害自己最爱的家人。」昂热说,「事后装备部也连夜升级了防毒面具的过滤纸,溶洞内也多装了各角度的摄像头,由EVA二十四小时监测防止相同的意外发生。」 林年不语,对于昂热讲述的一切,这里发生的一切,他其实并不陌生! 「散发出猎物最渴求的气味诱使他们接近,越接近气味溢散的源头,气味也就越浓厚,使得猎物不顾一切地飞蛾扑火,自然界中不缺乏这种动植物的存在,最常见的大概是「Dionauip」)而通常在自然界无论是什么东西,会做出这种行为的大概也只有那寥寥一两个目的。」 「进食和繁衍。」林年回答。 「可我觉得我们的这株大号的捕蝇草似乎不像是急着繁衍的样子。」 「那就只能是进食了。「林年很想捏眉心缓解脑海里升起的压力,抬手的动作才有了个弧度就慢慢放下了。 昂热望着那诡异而可怖的青铜炼狱低声说,「是的,尽管正式的书面报告上「青铜与火之王「已经宣告死亡,但其实我们的诺顿殿下还没有死透,他还在挣扎着渴望复活,这个牢笼只能束缚他却不能真正地杀死他,他需要能量,大量的能量来冲破这个囚笼重返世界。」 「这么危险的东西就该让他一辈子沉在与世隔绝的尼伯龙根中,为什么要把他带到学院里来?」林年扭头直接问出了自己最大的不解。 「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做出的决定,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否决的决定。」昂热缓缓摇头,「 如果你足够细心会发现我们来时路上经过的那些人中有着不少的生面孔。」 「很多人对我来说都是生面孔。」林年在入学后接触最多的是学生群体,对于教职工和那些常年藏在冰窖里的科研人员很少接触过,不过相反大多数的科研人员倒是对林年熟悉得紧。 「那我换一种说法。」昂热转头看向远处溶洞中在大量精密设备前忙前忙后,在实验台上不断制造出刺眼的火花以及小型爆炸的科研人员,说,「你认为光凭秘觉就能把这个东西从遥远的中国运来卡塞尔学院吗?」 男孩叹了口气。 「很多人好奇正统和秘党究竟是如何在一夜之间化干戈为玉帛,秘觉是如何放下了骄傲和贪婪,正统又是如何破开了闭关锁门的固执。但实际上答案很简单,一个需要双方共同合作的宝藏,两个需要同时插入并扭转的钥匙孔。」昂热低声述说着。 「「青铜炼狱「不属于混血种世界任何一方的独有财产,但它的确在短期内拥有一个明确的「所有权,,而这个「所有权,以现在的形式来看又被正统和秘党一分为二。一个尚未真正死去的龙王,多么诱人的宝藏!只要是拥有野心和进步欲的人都想去挖掘他。但很显然光凭其中一方的腕力是无法撼动这块密藏的,自然而然的,在足以改变未来世界格局的天大利益前,所谓的党派之争就显得可以轻易放下了。」 「就青铜炼狱的开发合作事宜,秘党和正统都分别派出了代理人,秘觉这边的代理人叫希尔伯特·让·昂热,同时也是卡塞尔学院校长,而正统则是派出了李家兵部的左事官,一个自称叫做李元德的中年男人。我们在夔门被称作阴阳边界的一座陡峭悬崖顶,于「日出东方绛云升,的吉时,按照正统的传统歃血为盟,两个用祭刀割开了手心的男人在黄天、厚土、长江的见证下用力握手在一起,再以《亚伯拉军血契》的条例为名,签订了一卷由钢竹竹简作为载体的契约书,以此来保证契约完成之前双方取长补短,相待而成,绝不背叛。」昂热低声述说着。 「那冒着莫大的风险,冒着可能惊醒龙王再度带来灭顶之灾的灾祸,你们又得到了什么呢?」林年轻声问道。 「很多。」昂热转移视线到那巨大的金树上缓缓说,「我最初是反对这个提议的,但就现在看来,无论是秘党还是正统都得到了很多。事实证明,那些风险双方看来都是值得的。」 「比如?」 章节目录 第九百九十八章:好处 刺目的高亮蓝色光芒在暗金色的金属块上慢慢炙烤,在比蜂鸣还要密集扎耳的切割声中,光亮的火星没有停歇地往外溅射。 那精密仪器的工作台上火树银花的美丽让林年停住了脚步,他眼中琉璃般的幻彩,只在一瞬绽放,然后化为青烟。 他的鼻尖抽动了一下,闻见的满是烟花与白茉莉的香味。 他脑海里无端就掠过了一些画面,那大概是小时候和姐姐蹲坐在楼道口点燃的冷焰火的场景,空冷的楼道唯有两个坐在楼梯间的人影被投在墙壁上,楼道转角的窗外是除夕午夜时漫城的彩色烟火,但真正属于他们的只有手中那散发着炽白如花的冷焰火,两人都止不住地去幻想能让那根金属丝上的燃料能燃烧得再久一些,再久一些... 一个响指在林年耳边打响,清脆又抓耳。林年微微回神,看向昂热,在对方的视线中他略微垂首用力闭合、睁开双眼,眉头略微蹙起显得有些困扰,「抱歉。」 「我有说过「青铜炼狱「引起的嗅觉倒错和精神影响与血统毫无关系吗?」昂热并无责怪之色只是见着那仪器运作时噪声、烟尘、弧光及金属蒸气问道。 「校长您没有说过。」 「血统的强弱并不影响「青铜炼狱「对之的诱惑,反倒是渴求越大的人,欲望越强烈的人,在这片环境中所受的影响也越大。在研究和分析后,我们发现这不失为一件好事,因为无论是正统还是秘觉的研究人员普遍血统都不是优秀的那一批,但意志却都是最强的。」 林年默然看了一眼昂热和他不远处工作台前操纵看仪器的工作人员,对方完全投入在手动切割金属的工作中了,甚至连他们两个靠近都没有察觉,那股狂热劲儿估计现在如果有人从背后接近捅他一刀他的反应都不会太大,直到失血过多晕眩时才会反应过来自己被捅了。 「说回正事,也是你感兴趣的方面来。我们利用「青铜炼狱,做了什么。「 昂热带着林年走到了那精密仪器的跟前,对他介绍说,「还记得你在FG-CHL-013事件里遇见的那把仿制的七宗罪吗?」 FG代表四代种,CHI代表地点,013是序列号。这是诺玛向来对任务归档的编号形式,林年自然也清楚昂热指的就是邵南音、邵南琴的事件。 「那把「妒忌,是学院的作品?」林年望着工作台上切割进度极为缓慢的暗金色金属问。 「准确来说是正统「天工部「的作品,我们只负责原始材料的切割和运输。」昂热抬手轻轻拍了拍正在运作的切割仪器,但也就是这个小动作惹得正在操作的工作人员不满的瞥视,前者收手抱歉地对他笑了笑,成功地吃了对方一个白眼后继续讲解, 「最简单的等离子切割机,原理是把等离子加热到极高温度并被高度电离的气体,再将电弧功率转移到材料上,30000摄氏度的高热量会使材料熔化并被吹掉。」 「我能问一句这些材料是从哪儿来的吗?」林年虽然知道这个问题相当的废话,但他还是问出了口。 「放心。根据我们对「青铜炼狱「的观察,只是少部分地对「旁枝未节「进行切割并不会影响到囚牢整体的稳定性。」昂热知道林年的忧心来自何处,「虽然你是「青铜炼狱「的第一个见证者,但你对这个囚牢真正的理解深度却不多。比如你知道「青铜炼狱‘是会通过涉入‘金属「血肉「「高温的气态「以及「等离子态的物质,来进行成长的吗?」 「成长?」林年不解。 「‘青铜炼狱,是活的。」昂热说,「我们所见到的那棵大树给予了我们它具有生命的印象,大部分人第一时间会错以为活着的是被囚禁的诺顿本身...但其实我们错了,真正活跃的并非龙王,而是寄生在 龙王身上的‘七宗罪,。」 「‘心青铜炼狱,是由诺顿殿下对‘七宗罪,亲手重锻后诞生的产物,根据我们长时间的观祭和测试,发现它具有‘活灵,寄宿在其中,比起一个死气沉沉的牢笼,我们更趋于将它形容为一个可怕的寄生生物。」昂热遥望那暗金色的巨树淡淡地说, 「生活于另一种生物体内或体表并从其体内获得营养,这是对寄生生物的定义,‘青铜炼狱,所做的也完全符合这个定义,它生长在诺顿躯体内,汲取它的怒焰和龙血,却又不会轻易地杀死这个宿主,反而会结成保护层来让宿主长远地活下去,以此生长出更多的营养、血肉来反哺给它。」 「听着就让人头皮发麻。」林年低声说。 「在我们最初捕获到康斯坦丁的‘茧,的时候,处理方式也是让他处于一个毫无金属和火焰的环境,以磁悬浮的方式控制他无法接触到任何事物,这是因为之于这种至尊,与他们权柄有关的事物都会成为他们变强的食粮。」昂热说, 「诺顿殿下当然也不例外,但由于有‘青铜炫狱,这个寄生物盘踞在他身上的缘故,他通过涉入金属、火焰、血肉所成长出来的营养都会流失近乎九成九到‘青铜炼狱,本身上,而所表现出来的形式就是我们所见的这棵树会不断地生长,并且枝开叶茂,再依次扩大自己的影响力,吸引更多食粮投送血口。」 「—个活的囚笼。」林年眼神低沉,直到现在他才真切感受到了那位至尊如黑潮泥海般的汹涌恶意,止不住地让人脊椎尾部升起冰冷瘆人的寒意。 要知道这件刑具当初可是为他准备的,如果不是康斯坦丁的遗骸被‘皇帝,送到白帝城外引起了对方的飞蛾扑火,那么现在被关在这个囚牢里的就该换人了。 「既然囚笼是活的,还具有生长的性质,那么我们自然就可以在这上面下功夫。〝昂热看着等离子切割机上的长条形金属说,「通过诺玛对巨树在涉入不定金属后的成长速度做统计和数学建模,在计算出投入金属和大树成长速度的比例后开始制定周期的‘投喂,工作。而我们拆囚笼的危险行为,自然也变成了‘修剪花草,的无害工作。」 「你们把曾经的‘至尊,养在了自家的地下室,定期投喂它血食,就像圈养一头待宰的猪。」林年缓缓说道。 「就事实来看,我们的确是这么做的。」昂热没有任何狡辩,緩慢地承认了; 「别让路明非知道这件事。」林年淡淡地说道。 「实际上本就应该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昂热点头。 「那个执行部手里的‘妒忌,就是利用它打造出来的吗?」林年看着不知道等离子切割机工作了多久,才终于被切断的暗金色金属树枝问。 「这只是初胚。你是七宗罪曾经的使用者,应该知道就算没有炼金领域的保护,七宗罪本身的材质就极难被摧毁,它代表了炼金武器锻造工艺的巅峰,最初我们尝试过用各种仪器想从那棵巨树上切下点东西,但都失败了,直到装备部推出了新一代的等离子切割机仪器,我们才完成了最简单,也是最难的一步,也就是替这棵大树修修枝丫。」 「30000°C的高温切割工艺,甚至需要超过半小时才能切断这么一小块三厘米厚度不到的材料。」昂热捡起了断裂在工作台上的一小块暗金色枝丫,」很难想象当初诺顿全盛时期掌控着怎样可怕的权柄。 「只是切下就这么困难,谈何进一步对金属炼金加工以及重锻?」林年问道。 「关于这部分自然就不是秘党的工作了。昂热说,「我们只负责切割,并秘密运输原材料,材料的进一步加工都由正统负责。在你的故乡,大洋彼岸的那片土地上,正统的本部内存在着一个叫做‘天工部,的部门,与学 院的‘装备部,对标。」 「哦?他们也会做炸弹吗?「林年下意识问。 「他们不会做炸弹,他们甚至对现代的热武器持有相当大的成见,认为这是‘邪魔外道,。」昂热说,「天工部的核心成员都是真正的老一辈混血种,他们骨子里崇尚最传统的铁器锻打技艺,追求‘斩金断玉,见神不坏,的锻造境界。我听说正统的‘天工部,拥有着正儿八经的锻造工艺传承,就现在留下来的有关铸造的传承可以一路追溯到西周末年,又兴于秦汉。一代人接着一代人,数干年的历史从未有过断代。」 「仿制的七宗罪是他们弄出来的?」 「是的。我们对之束手无策的金属,天工部却有看一套极为成熟,且不可模仿的处理体系,这涉及到一种古老的铸造用炼金工具,叫做‘如意八卦炉,,对应了中国神话中的‘太清道德天尊,的铸造工具。通过这种独有的炼金工具,配合上天工部传承的铸造技艺,熔断七宗罪的金属,再制造仿制品,就从不可能变成了可能。」昂热提到这些事的时候眼中也不免掠过少许异色,看起来在初次得知这些信息时也不免对正统真正的底蕴重新进行了一次评估。 中国神话千千万,并且格调一个比一个高,这一次正统为了合作瓜分龙王的财产暴露了神话中仙人所熔炼天下万物的「如意八卦炉」的现实原型,那么下一次他们是不是就能掏出「河定底神珍铁「,又或者再过分一点弄出个「诸衧山河社稷图」「开天辟地混沌斧」来? 正统迄今为止隐藏了多少东西,没人知道。 「不过我有个问题,既然只有正统能冶炼重锻这种金属,那为什么‘青铜炼狱,会在卡塞尔学院?」林年皱眉问,「技术都被垄断了,主导权不应该在正统手上吗?」 「这里面的原因其实又很多…」昂热沉思了一下后说道,「比如‘青铜炼狱,的安全性…你看见那棵大树上的锁链了吗?」 林年投目向暗金巨树上那数十根连接溶洞四壁的铁链。 「那是副校长从苏美尔文明的遗址中挖掘出的锁链,在传说中它的原型是美索不达米亚神话传说中的‘天之锁,,对于拥有龙血的生物具有强效的镇压、束缚的概念,再加上渊墟本身刻下的可以称为人类炼金术巅峰的炼金矩阵‘尤克特拉希尔的藤蔓,,算得上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能安全储放‘青铜炼狱,的地方了。」 「校长,你真的认为拥有可以处理‘金属,技艺的正统会没有安全储放‘青铜炼狱「的手段?」林年低声问,「正统那边的‘青乌术,造诣可是领先卡塞尔学院的,在我们对尼伯龙根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对方已经有了自成体系的‘小天地,的使用和对抗手段。」 昂热不语,久久沉默后,他才缓缓说,「如果硬要说为什么‘青铜炼狱,会在学院而不是正统的话…大概我能给你的足以让你信服的答案就只有:他们有求于我们吧。」 「有求于我们?」林年看向昂热。 「具体来说,是有求于弗拉梅尔导师。」昂热侧头望向远处一张桌上的一个红酒瓶,谁也不知道在这种严肃的工作环境下究竟是谁将那瓶陈年的波尔多好酿给带了进来,简直视工纪为无物。 「你是说副校长?」林年怔住了。 莱昂纳多?弗拉梅尔。 那个幽默风趣,大腹便便又喜欢强调自己曾经腹肌饱满的老牛仔,同时也是大家印象里整天醉醺醺躺在钟楼副校室的沙发土豆。很多人都被他的表面懒散给麻痹了,忘记了他也是那个昂热为数不多活到今天的好友,血统不低于,甚至高于昂热的怪物,以及最重要的,也是他常年烂醉不着调却也依旧能受到秘党长老们,甚至校童会们尊敬的原因——他还是当代炼金术的「弗拉梅尔」的真正继承者。 」 「正统在于青乌术,也就是炼金术的研究方向其实与秘党是大相庭径的,对于天地的共感和憧憬导致他们更趋向于‘风水,以及‘大势「的观察和利用。但在我们这边,炼金术主攻的方向通常都趋于物质的‘再造,和‘重塑概念,。用容易理解的方式来讲就是正统和秘党有着‘阵,与‘术,的不同领域的专项差别,宏观与微观的两条路,这也导致了我们双方在炼金这条路上的成就有所不同。」昂热说。 「—个工科,一个理科。」林年点评道。 说到这里,昂热顿了一下,防护服下面色有些莫名,「…其实最开始我也没想到‘青铜炼狱,的最终归属会是秘党,虽然只是暂时的。真正问题所在,是谈判时正统提出了一个很耐人寻味的要求——他们想要卡塞尔学院的副校长出面,与正统当代的‘布衣,相谈一小会儿来决定今后合作的走向。」 「布衣?」 「和‘弗拉梅尔,这个名号相近,‘布衣,代表青乌术这一代真正的传承,向上追溯可以追溯到北宋年间宋徽宗时期,那位以山水作画,寻龙点金,拥有‘先知山人,名讳的堪舆祖师。」昂热说, 「总之,在正统的‘布衣,和秘党的‘弗拉梅尔「的首次相会后,我就看见副校长搂看那位仙风道骨的老人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并且宣称己经跟正统谈妥了,‘青铜炼狱,暂时归我们这边保管,但相对的,他会留在正统做容一段时间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友好的学术交流….但这也都是半年前的事情了。」 「他们达成了某种不可告人的交易。」林年敏锐地察觉到这件事的内核。 「是的,就连我也不知道交易的内容,守夜人这一次的口风很紧,就连我这个老朋友也半句话不漏。不过总而言之,现在‘青铜炼狱,还在冰窖,并且通过那次谈判我们还从正统手上得到了许多好处,对面这一次大方得有些不可置信。」昂热缓缓说道。 「那校长你这次带我来这里是不是也代表着我也能沾上你口中提到的所谓的一些好处呢?」林年心领神会地侧头看向昂热。 老家伙看着林年,微笑着点了点头,以此作为答复。 林年叹息了一声,说:「别笑,具体说说到底是什么好处,最近我有些累,不想猜谜语。」 老家伙一顿,苦笑摇头,「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不懂得语言的艺术了…」! 末了,他收拾起了脸色的神情,看向林年缓缓问,「林年,如果要让你再度直面大地与山之王,你觉得你有几成胜算?」 林年沉默,半晌后,说,〝不到四成,保守可能更低。我的一些底牌己经用在上一次了,但对于它的真正实力我还一无所知。更不要提现在学院派提出的四大君主都是双生子的理论,未来我们要面对的至尊可能不止一个。」 「不到四成么…很好,那么对于针对你展开的‘尼伯龙根计划,和‘斯纳特莫之剑计划,你又知道多少?」昂热扭头与林年四目相对,而后者骤然目光凛然。 章节目录 第九百九十九章:找上门的心理问诊 路明非坐在绿茵草坪一边不远处的长椅上抱着一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发呆,远处钟楼的钟声长鸣,白鸽在哥特式的黑色教堂建筑上飞起,跃过屋顶翻越到那一头的山去,不见踪影,只留下振翅声。 不少矫健的人影在路明非前面的草地里狂奔,那是橄榄球校队的哥们儿在组织对抗训练,战吼如雷,冲撞如坦,知道的清楚这是在比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战场对冲。 卡塞尔学院是混血种年轻精英们的聚集地,在人均劣化版「美国队长」的大环境下,年轻人之间流行的体育运动逐渐摒弃了类似三大球这种夯大力,比体力的体育项目。相比之下,帆船运动、速降滑雪、低空跳伞这类比拼胆量、技巧的运动在学生之间的热度一直高居不下。 但事情总无绝对的,橄榄球运动就是这么个例子。成绩「大部分」依赖于体能的运动不受人待见,但成绩「绝对」依赖于体能的橄榄球反倒是触了物极必反的定律,却是让学院里一小部分人成为了这种暴力对抗的忠实爱好者。 路明非看着这激烈的橄榄球比赛,一个二个壮得跟牛似的好汉穿着堪称盔甲的护具用4、50公里的时速狂奔在草坪上,棕色的橄榄球在他们的手上以100公里的时速飞行,每一次撞击和直短传球都像是谋杀现场,换一个正常人加入这个赛场估计不需要一分钟就会被撞成肉泥抬出去。 看着红队的中锋就像开足劲的坦克一样抱着球埋头橫冲直撞地碾过去,蓝队试图截拦的人直接被撞得飞出去发出了」威廉慘叫」,路明非不由抬着长椅把位置往后挪了挪。 又一个触地得分,红方成功得分的哥们儿从地上爬起来,挣扎着甩掉了还死死抱住自己腰的两个蓝队大汉,双手握拳抬高狂振。他在跟队友庆祝之时偶然看见了场边长椅上的路明非,似乎有些意外居然有观众,立刻热情地邀请路明非要不要来玩两把体验一下,如果觉得有趣就报名加入球队试训什么的。 路明非婉拒了,虽然在对方认出他之后热情劲更加旺盛了,直呼你不就是那个双王之一的‘S,级路明非吗?你也对橄榄球有兴趣?平时喜欢玩什么位置,你屠龙那么猛一定是玩中锋的吧?要不我把衣服脱了让你来表演几把? 路明非觉得槽点很多,双王是什么过时的烂糊标签?红队哥们儿抱着头盔说这是a布袋戏啦,在那群女生中很火的样子。 路明非还真知道布袋戏,因为陈雯雯曾经喜欢过一段时间,不过双王是哪双王?红队中锋一口回答,那肯定是北竞王!, 路明非傻眼了,这代表所有人的印象里自己一直都是〝前期猥琐发育,憋大招后期发力」「体弱多病、耽于享乐为伪装实则是心机深沉的幕后黑手」?那是不是自己还得想个诗号什么的。 红队中锋说当然有了,你没听过吗?论坛上大家给你取的诗号:「—朝忽觉远梦醒,噫吁嚱,万帆浪平龙王坠,白骨无人悲。」 路明非差点落荒而逃,心说着诗号还是送给林年吧。人立马又说不用送,林年也有,跟你一样霸气。 路明非乐了,果然自己被编排林年也逃不掉,立马问林年诗号是什么。 红队大兄弟张口就来:「一从大地起风雷,尊荣白骨锁蔓草,万事休;奈何,英雄叹,白骨枯,龙门跃,谁人更扫黄金台?」 路明非细细品了好一会儿,最后觉得狗屁不通,露出了不认可的目光,问这诗号谁给取的,红队兄弟说不清楚,不晓得,论坛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传来的,没找到正主,跟那个劳什子K.0.榜的榜主一样神秘。 路明非缩了缩脑袋选择跳过了这个话题,但品起那不知所谓的诗号来,心里还是直犯嘀咕。 自己的就不说了,但林年的诗号怎么莫名其妙透着一股晦 气感?一点都不霸气!林年的诗号怎么都得来个「风云岂是苍天主?拈作轩冕上九重。」或者「独向苍天横冷剑,何必生吾惭英雄。」嘛,再不济整个「人间又污秽了」,简短又臭牛逼的感觉,最关键是还很有梗…。 扯了几句闲话,红队的哥们儿还是没放弃拖路明非进橄榄球场玩几把,路明非再三婉拒,不是他觉得橄榄球不好玩,也不是他怕被撞成肉酱,从回到学院后他就发觉‘戒律,摁不注他的‘月蚀,,他大可以构筑一下面前这位猛男,再去逞威风体验一下战场上当坦克乱创是什么感觉,但他委实有些嫌弃面前这哥们儿的护甲,里面应该全是猛男的原味汗水气息… 就在互相拉扯的时候,路过的富山雅史忽然给路明非解了围,说自己有事已经找路明非好久了,一下课路明非就狗一样地跑没影儿了,撵都撵不佳,现在终于逮到了。 橄榄球的哥们儿们只好遗憾地把路明非放给了富山雅史教员,并对路明非投以关心的目光,心理部的教员亲自找人想来问题很重要,相比之下橄榄球什么的就只能往后稍稍了。 「富山雅史教员找我千嘛?」路明非和富山雅史坐在长椅上显得有些紧张。 按照以往的经历来看,富山雅史找上门准没好事,重的要你过一套流程贼麻烦的心理测试,轻的也得逮着你拉家常一样说一大堆有的没的,对你进行心理侧写来评估你的状态需不需要停课疗养一段时问。 现在这个档口,路明非觉得富山雅史找上门必不是什么好事儿,所以显得有些警惕,生怕被这表面笑眯眯儒雅随和,实则玩弄人心喜欢搞催眠y的坏家伙忽悠了。 「路明非,这是你的药。」富山雅史开场白就是让路明非愣住了,然后看着对方从内袋里掏出一个装满了白色药片的几厘米高的橘黄色塑料小瓶递给自己。 「药?什么药,我没病吃什么药」路明非还是下意识接住了,观察了一下自己手里的小药瓶子。 「我听说了你在中国和芝加哥勇猛的战绩,击退了一只疑似龙王的存在以及一只四代种,现在整个学院都为你骄傲,但你看起来似乎不开心的样子。」富山雅史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还记得前几天你们回学院后学校里的***迎接队伍吗?我也在里面。我沿路上发现你的行动和表现看起来很焦虑的样子,所以回到学院后花了点时间向诺玛申请调阅你回执的任务书,通过你的部分用语分析得出了结论——你的战场后遗症似乎又有复发的迹象了。」 「别吧,上次放暑假之前你不是给我开了痊愈证明了吗?」路明非拿着药片愣了好一会儿才垮下了脸。 「PTSD是会复发的,你现在的表现就很符合复发的症状。你现在还在做那个梦吗?」长椅上的富山雅史双手合拢杵在膝盖之问侧头问他。 路明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富山雅史,因为他的确是有「既往病例」的。 去年的‘青铜计划,和‘康斯坦丁阻截战,的确让他有一段时问没睡好,每天晚上闭眼都是同样一个梦。 在梦里他总是会回到那水下的冷寂庄严的神殿,白衣的男人一直坐在那里与烛光对饮,他无数次地想尝试去搭话,但到头来却怎么也做不到,只能站在阴影中听着神殿外越来越近的洪钟声接近,看着白衣的男人穿过神殿里百大的青铜立柱推门走向外面。 他也曾追出去过想阻止即将发生的一切,但每一次走出神殿见到的都是那血肉与青铜结合的巨大铜树,枝开叶茂,白衣的男人被挂在树上浑身穿刺着树枝,熔红的黄金瞳隔着暗蓝色的水波望着他,显得格外凄冷和悲怆。 那个梦困扰了路明非很久,导致他失眠的缘故在期未挂掉了不少课,如果不是同为狮心会的零看在他许诺的免费午餐的份儿上抬了他几手,估 计得成为卡塞尔学院历来第一个抱着满分绩点留级的传说。 后来解决这个困扰的是富山雅史,心理部设在卡塞尔学院并且一直饱受重视是有他的价值的,路明非放下了心理防备,自愿地进入了对方的言语诱导,主动接受了催眠的治疗,并且吃了一大堆有的没的药物,最后才彻底摆脱了那个梦。 「我们都是老朋友了,你是老病人,我是老医生,PTSD不是什么严重的病症,但任由他璀璨你的心理导致的结果可能比一般的病症还要可怕,尤其是你还站在「S,级这个不同凡响的位置上。」富山雅史循循劝导,「这几天我听说你都在刻意地避开人群,不跟任何人交流,就连食堂都不去了,根据诺玛的记录,这几天你一直都待在寝室以外卖过活.\n你像是在有意识地画出一个自我孤立的小圈子,我认为这是一个特别不好的征兆,我想约你去心理部进行一次彻底的心理问询检查以免在出现去年时的情况。」3 路明非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富山雅史说自己没事儿,近几天他的确没跟任何人交流,但不是因为他PSTD犯了,而是他在有意识地避开情报泄露,林年和楚子航他们都提醒过自己,校董会那边己经准备对他们下手了,现在他们说的任何一句话都可能成为之后调查组笔记本上的呈堂证供。 这个特殊时期乱说话不仅会害了他自己,更会害了林年,路明非不想因为自己的疏忽把事情搞砸了,所以干脆在短时间内自闭起来,能不见人就不见人,少说少错,不说就不错。但却没想到异常举动反倒是引来了富山雅史教员的关心,可问题是他又不能说清楚其中的利害,越是拒绝交谈在这个医生的眼里就越显得他问心理问题大,这简直就是个恶性循环。 「药我拿了,但心理咨询的话…还是改天吧,我今天下午还有课,我下次一定来。」路明非决定先打太极,对付富山雅史不能来硬的,只能顺从着来。 「行吧,但为了你好,你先吃一次药吧,现在时间点刚刚好,一天三次,每次饭后吃,吃完了如果焦虑情况不见好转可以继续来心理部跟我签字申请。」富山雅史捋起袖子看了一眼那块蜥蜴皮表带的腕表。 路明非手里刚好有半瓶矿泉水,也懒得再推辞了,既然自己主动关了去心理部受刑的门,那必然得开扇吃药服从治疗的窗户。他拧开药瓶,把里面的药片倒了一枚出来丢进嘴里放在舌头下面免得被苦到,又喝了一口矿泉水把药片和着水一起吞了下去,再扭头张开嘴示意自己吃下去了。 吃了药,富山雅史又跟路明非扯起了一些平时的自我心理疏导技巧,路明非也只能耐着性子听着,终于在交代完之后富山雅史跟路明非道别了,说是还有其他学生需要他去上门治疗,然后转身沿着石子小路离开了,如果路明非记得不错的话那边是诺顿馆的方向? 他坐在长椅上长舒一口气,草坪上橄榄球队的哥们儿们还在有来有回地打攻防,他百无聊赖地看着飞来飞去的橄榄球,又瞥了一眼手里的橘黄色药瓶,心里思绪万千。 总算是敷衍过去了,至于按时吃药什么的,治疗PTSD无非就是开的帕罗西汀和氟西丁一类的药物,这玩意他去年人都吃麻了,自己身体都有了一定抗性…但说实话,留着没事吃点好像也没什么。 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自己其实近段时间一直睡得不是太好,又开始做噩梦了,在梦里总是能在一个黑暗像是溶洞的地方看见一棵开在水银湖中的巨大树木,没有呼唤声也没有令人难过的视线,只有心跳声,单调的心跳声,在那个黑色的梦里一直循环往复。 橄榄球在瞳眸的倒影中里飞来飞去,在空中运动的轨迹单调又优美,路明非打了个哈欠,觉得有些困,倚靠在长椅上眯起了眼睛,听着那些大汉们单调又重复的吼叫声觉得像是催眠 …自己吃了片药应该没啥问题吧,下午还有两节…唔…三节课?是什么来着,一节「言灵学II」,一节「爬行动物学」,还有一节...什么来着…唔...记不太清了。 啊…林年下午会去上课么…听说言灵学的赫尔墨斯教授好像对他很生气的样子...这几天好像都没看到他人,寝室不回,课也全翘了,不会被校董给绑票了吧…算了...到时候再看吧…他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橄榄球从天空落下,坠入了红队中锋的手中,此时他已经在蓝队的禁区了,理应接球后一鼓作气突破防线触地得分,但他却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长椅上垂头没动静的人影。 不止是红队中锋,整个橄榄球场上的人都停了下来,他们望着在午后阳光里睡着的路明非一动不动,唯有钟楼的钟声依旧远扬,比分牌停在了最火热的赛点时刻,微风吹动没有任何嘈杂的草坪,场面着实诡异。 几时后,橄榄球落在了地上,红队中锋做了个手势,几个穿着球服的大汉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草坪,走向了长椅前的路明非,配合着抬手拾脚把他扛了起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千章:或许是不知梦的缘故 白农的男人坐在玉觚前,烛光投上巨大的影子在墙壁上摇曳,整个神殿中寂静无声,青铜的巨柱藏在黑暗里,藤蔓般的花纹在天顶雨地面交织相纵拼凑出一个又一个象征看太古神秘的圆环。 又来了,又来了,又是这个梦。站在烛火光芒的边缘,路明非默默地想。 无数次徘徊在相同的梦境里,最初时或许还会惊恐、无助,在惊醒时心有戚戚,直到现在已经路显的麻木。 路明非不知道这算不算一件好事,富山雅史的心理治疗的确是效果斐然的,如今的他看着已经死去的友人坐在自己的面前,不会再担心他会对自己问责,也不会恐惧他皮囊下的真实面貌。 不知道多少次的心理治疗成功地让富山雅史在他的潜意识里种下了一个钢印,按照富山雅史的话来讲,治疗重复性噩梦最好的办法首先是在现实中解决噩梦来源的心结,噩梦自然迎刃而解。但如果心结无从去寻起,也无从解决,那么退而求其次的办法就是解决噩梦本身。 一反常态穿着白大褂的富山雅史,在那一天下午点了一根蜡烛给路明非讲了整整三小时有关于「清醒梦」的知识,大体意思是人的梦境活动主要来源于潜意识的上浮,只要人能控制潜意识就能一定程度上控制自己的梦境,达到梦里知梦的效果。 路明非说这个我熟,盗梦空间我是看过的。富山雅史也兴然点头说,那你一定知道接下来该干嘛了吧? 路明非迟疑着回答说,给自己找个陀螺?而这个时候他就看见富山雅史对着自己微笑,告诉他不用再去费心思找陀螺了,因为我就是你的陀螺。 就现在想起来路明非还是觉得这话蛮GAY的,但富山雅史也马上解释了〝我即陀螺」的含义,他跟路明非说,大多数人之所以无法主动控制梦境,是因为他们欠缺了对潜意识的训练,但潜意识这种东西就算是专业的心理学研究者也无法完全自控,但他们却又更聪明的办法来加以有限的控制。 给自己的潜意识里种下更深的潜意识,一个「钢印」。 随即富山雅史神秘莫测地问路明非,如果我现在说大象,你想到了什么? 路明非毫不犹豫地回答说,蜡笔小新。 富山雅史那时的表情很明显滞佳了,咳嗷了几声,自然地说,很好,你已经基本了解如何反制潜意识了。 路明非立马吐槽说,是不是我回答任何东西你都会说出这句台本? 富山雅史说井不是这样的,我提到大象,你想到的却是日本卡通的主人公,这就代表在潜意识里你已经在属于「大象」这一部分种下了一块更深的潜意识,一个钢印,所以提到大象你就会想到蜡笔小新而不是自然界里哺乳纲,长鼻目,象科的那个大家伙。同理,如果你一直做一个噩梦,那我们就将那个噩梦里的某些象征性事物与另外一项你所熟悉的事物联系起来,让后者成为你的钢印。 路明非觉得有点绕,富山雅史就举了一个更简单的例子,他说清醒梦的概念一直在心理学里是一个有趣的话题,因为他证明了梦境不过就是人在睡眠时的潜意识紊动,和什么平行宇宙,量子力学,预知未来神神鬼鬼的东西完全无关。 最初清醒梦的开发者是一个哈佛心理学的教授,他掌控自己梦境的办法极度简单,那就是在平日里为自己多增添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习惯,也就是在自己的口袋里放了一颗戒指,然后一天里超过几十次时不时地伸手进口袋去确定戒指还在不在,并且在摸戒指的同时默默地质问自己一句我现在所处的世界是梦境还是现实? 富山雅史微笑了一下继续说,当那个教授偶然有一天睡觉陷入梦境时潜意识也让他做了相同的动作,在那一瞬间他就意识到了自己是在做梦,也就是那时清醒梦的概念就开 始在心理学内广为流传了。 路明非说那自己也得准备一个戒指咯? 富山雅史摇头说不需要,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就是你的陀螺。我记得你描述过你的噩梦,在噩梦里你一直都能看见一个穿着白衣的男人,以及一根蜡烛是吧? 路明非那时愣佳了,因为他发现面前的富山雅史正穿着大白褂,桌上也点了根蜡烛。之后富山雅史让路明非主动放轻松,他再利用‘催眠,巩固加强这个印象,多几次之后路明非在看见白衣和蜡烛就会联想起心理部的富山雅史,从而引起潜意识确定自己是否在梦境。 富山雅史跟路明非说,一般情况下如果你知道自己在做梦,那么就能轻松地掌控自己的梦境,在梦里你可以去到各种地方旅游,见任何你见不到的人,甚至还可以遨游宇宙,去到幻想世界游戏,所谓噩梦自然也就不值一提了。 路明非当时听了很激动,恨不得马上就回家睡觉做个梦,在梦里做一些懂得都懂的事情,但一入睡后他就发现上当了,他不是富山雅史说的一般情况,他是二般的情况。 事实证明,富山雅史的治疗是很成功的,因为他的治疗起码让路明非超过地从茫然地做噩梦变成了清醒地做噩梦。 路明非站在那神殿中,望着烛光里的白衣男人百无聊赖地等待。 无数次的经验告诉他,接下来在这个梦里他不管做什么都是没用的,神殿的黑暗就像无边无际的迷宫,无论往哪里走最终他都会在远处发现一抹亮光,走近后就发现自己回到了原点。 主动地靠近那位沉寂的龙王也是不可取的,因为他没这个胆子,就算是在梦里他也没这个胆子,他不敢去面对这位龙王,不仅仅是因为对方的威严,更多的或许是对方也是他曾经的友人,但却被他亲手送进了地狱。 他默然叹息了,只能站在原地等待着噩梦的结束,他很多个夜晚都是这样过来的,站在烛光照不见的地方默默地看着这位只存在于自己噩梦里的昔日故人,直到背后黑暗中的钟声响起,故人便站起,从他的身边路过赴向命定的死亡。 但很显然,似乎是哪里出了些问题,与曾经那数百次一成不变的噩梦不同,今天的路明非遇到了一些惊喜….亦或者惊吓。 在路明非发呆的时候,他没注意到的垂首凝望烛光的白衣男人忽然抬头了,成白次的噩梦他对周遭的一切都毫无反应,就像留影机里的黑白人物一样在固定的轨迹里做着相同的行动,但这一次,他居然抬起了头,看向了黑暗中的路明非。 「既然来了…不过来坐坐么?〝白衣男人轻声问。 他的声音有些微不可闻,就像病死的人用残留的气息从喉咙里编织成柳絮一样轻忽的话,稍微被风一吹就会散开,所以你必须认真去听,尽管每一个字都那么轻,但连起来却能让你感受到那垂死之人身上所受的沉重。 一句轻飘飘的话,路明非耳边如炸雷响起,他骤然拾头跟白衣男人的视线对上了,那双澄净的熔红黄金瞳在他的眼中是多么的恐怖,让他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几步不知所措。 白衣男人不为路明非的惊恐所动,他只是默默地看着这个藏在烛光照不见的阴影里的男孩,熔红的眼眸里没有那永不熄灭的暴怒,有的只是路明非看不懂的一些莫名的情绪。 路明非尽管战栗,不知这个梦境发生了什么转变,他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怀疑自己是否还在梦境。他心说不是吧大哥?这是噩梦暴走还是真正的灵异事件?记得诺顿殿下头七那一天他还烧香拜佛了,但防得住头七没防得住来年上坟的厉鬼索命,不过你要索命也得去找杀龙凶手林年啊,而且硬要说的话你算是自杀的吧?怎么也找不到我头上吧? 他内心的思绪瞬间过载了,嘴巴微张又吐不出 话来,只能呆呆地看着这个噩梦中头一次拥有了意识与他对话的男人。 「原来是你么,过来陪我坐一坐吧…路明非。」 白衣男人轻声叫出了路明非的名字,没有颐气指使的命令,但任何从他口中说的话都带着不可抗拒的意志,那是属于太古时期真正的君王的意志,他让路明非陪他坐一坐,那么路明非就没有拒绝的选择。 于是路明非走出了阴影,第一次走进了烛光中,光火照亮了他的面庞,在梦里他居然依旧穿的是曾经的那套潜水服,浑身湿漉漉的就像一只落汤鸡,有些发白的脸庞望着烛光玉觚前的白衣男人。 「真是好久不见。」白衣男人说,或者说,诺顿这样对路明非说。 但路明非从他的语气里听不见任何的怀念,对方只是在平述一个事实,因为他们的确很久不见了,可这次突兀的「再见「又是机于何原因?他们真的是‘再见」了吗?这一切难道不只是他的梦吗? 「老唐?我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路明非觉得没什么开场白比这更糟糕的了,但他还是说出来了,声音低沉有些发闷。 白衣男人没有回答他,只是借着烛光看着这个穿着潜水服的男孩,水泡得那张脸庞白得像是他才是那个还魂的死人,褐色的瞳眸里有些胆怯的情绪在躲藏,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被叫到大人的面前低着头等待着鞭挞的惩罚。 路明非觉得这一切都超出自己的理解了,他舌头就行打结了一样捋不直,说不出一句正经的话,他就那么看着面前的白衣男人,对方也在看着他,他想了很多,原本的恐惧渐渐消退了,升起来的是同等分量的…苦涩。 梦吗?还是超乎自己想象的其他什么灵异事件?他忽然觉得好累,潜水服里捏紧的拳头松开了。 算了,都好,都可以,无论是梦还是其他的什么。 直到很久,沉默的他忽然没来由地低声问了一句话,〝嘿,老唐,不管一会儿会发生什么狗屁倒灶的灵异事件,我想先问个问题...死到底是什么感觉?你现在出现在这里,是专门来找我的吗?」 「我从不惧怕死亡,死亡对于我们来说不过是一场长眠。对于死亡真正的恐惧,永远都在于它跟我们擦肩而过,却永远地带走了我们身边的人,留下我们独自一人。」白衣男人说,「至于我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不是你带我来到这里的吗?」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一章:寄 「啊!」一声中气十足的惨叫声,路明非从梦中惊醒了,他从床上一跃而起。 可能换一两年前做了噩梦,他只能惨叫着从床上滚下去摔个大马趴,但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他做了噩梦之后已经能一个姿势标准的鲤鱼打挺蹿了起来拔剑四顾心茫然了。 以一个蹲姿的姿势,路明非站在床上有些心有余悸,才从睡梦中醒来的他大脑还有些浑浑噩噩的,长久闭阖的双眼忽然接收了光线导致眼前的一切有些白茫茫的一片,在视线恢复的这短短十几秒里,他的脑海里依旧残留着那个极为清晰的噩梦。 不同于以前的无数次模糊的痛苦记忆,这一次的噩梦就算己经清醒了,路明非也记得格外清晰,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句对话。 他很清楚地记得自己再度回到了已经埋葬在深水之下尼伯龙根里的白帝城,那座神殿的青铜柱上每一道太古的文字都那么印象深刻,而更令人记忆清晰的更是那只能照亮神殿一隅的烛光里的人。 记忆越发上涌,路明非开始拼命回忆起那场梦境中的一切细节,不同于往日的浑浑噩噩,这一次的体验简直就跟真实一样,那种细腻的感觉是他从末在其他梦境里体验到的,他还清楚地记得,他见到了那个本该已经永远地埋葬在青铜与火熔铸的牢笼里的男人回来了,来到了自己的梦里让自己陪他坐一坐... 神他妈坐一坐! 醒后的路明非莫名其妙地就毛骨悚然起来了,这什么灵异恐怖片的发展,龙族的世界观里有灵魂和鬼魂一说吗?卡塞尔学院里可没这一个科目啊!尽管二年级开始就有可以选修,看起来相当吊诡的「堪舆学」和「星经学」,但据说那可都实打实有着渊古的古老传承的。 前者堪舆学脱胎于晋仙师所著的《青巫术·活人经》,后者星经学更是可以考据到先秦年代的最古星表编织者、岁星的发现者,甘德。总的来说,就算学院里看起来最离谱的学说每一个都是有「科学依据」的。 但「灵媒学」和「驱魔学」? 抱歉,如果你开学拿着选课单真这么去问了,教导主任只会一脸都夷地看着你,但谅于你还是这所学院的学生,还是会慈眉善目地拉着你的手和你一起坐下来,慢条斯理地科普说我们卡寒尔学院向来都是恪守唯物主义的高等精英学府,你想要学招魂或者驱鬼,恐怕你得去隔壁神学院交流学习一下…你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写交流生的推荐信!但作为交换条件,你得保证你这学期的绩点能在3.8以上... 鬼嘞!路明非对那些满口科普唯物主义基本概念,张口闭口物质决定意识的家伙都是报以嗤之以鼻的态度的…你说嘛!凭什么龙族能存在,鬼魂就不能存在?难道能使用言灵之力,篡改世界规则基石,甚至凭空用炼金矩阵创造「小天地」的龙族不比鬼魂扯淡的多了? …起码在今天之前,路明非是这么想的。 坐在床上的路明非真的巴不得把以前那个笃信「世界既然已经有了龙类这种诡异的东西,必然就存在着更诡异的神秘」的自己一巴掌扇死。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求锤得锤…哦不是,是作茧自缠! 你看嘛,不是都说只有相信鬼的人才能见到鬼吗…然后自己就撞鬼了! 路明非到现在还不是太能确定自己到底是做噩梦了还是真见鬼了,那个梦境的持续时间很短,他现在回忆起来,从头到尾大概就是自己不知道多少次回到了那个神殿里,但是这一次一成不变的噩梦忽然有了转变。 白衣男人,或者说诺顿殿下居然主动跟他对话了,还让他一起坐下,感情至深地聊了一会儿的天。 好吧,好吧。路明非承认,屠龙者跟死去的龙王饮酒对谈什么的,有种「诺顿殿下,你坐下,听俺说说知心话「的河南梆子诡 异感,但自己在梦里忽然看见已经死去的老朋友,第一时间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情绪上头了,抛弃了一切的恐惧,无视了许多立场,自顾自地跟对方聊了许多。 路明非首先问这位老朋友的就是,死的时候到底什么感觉? 会痛吗,会不会痛很久?死之后的世界又是什么样的,真的有牛头马面吗?还是说龙类信仰的神话体系是别的一套,来接他的是其他什么司掌死亡的龙类一类的玩意儿…镰刀和死亡之王?应该没这种西幻味儿十足的东西把? 白衣男人回答他说,路明非,死亡并不可怕,对于龙族来说死亡无异于长眠,但就和其他生物一样,对于龙类来说死亡也同样是一场很长很长的梦,看不见尽头的梦,在梦里你会觉得自己在黑暗中无限地下坠,耳边听不见风声,也看不见光,有的只有永恒一样的梦以及孤独,这是每一个龙类都经历过的环节,我们把它视为诅咒,又在无数次的轮回中拥抱这份诅咒。 路明非听着这有些诗意的回答有些释怀,他原以为对方会痛骂他一顿,但结果没有。这让他的负罪感更严重了,情不自禁地问出口说:你以前是真的记不得自己是龙王了吗?老唐…我可以叫你老唐吧?算了,我就叫你老唐吧,反正现在是我在做梦我最大。老唐,我认识的「老唐」真的存在过吗?还是说在你恢复记忆的时候「老唐」就已经死了。 白衣男人望着烛火很久,才向路明非说: 「其实大部分龙类新生后并不会失去记忆,可当你在那片黑暗中下坠得太久了,久到你遗忘了你在下坠的时候,你会逐渐地在黑暗中解体。你的灵魂、身体、记忆,一点点地被黑暗所解构,直到你遗忘掉你自己是谁的时候,往往新生就会来临。 偶然间你看见了光,所以你睁开眼睛,见到了崭新的大地,你踩在新世界的泥士上自认为完成了新生,可其实那时你是不完整的,你的灵魂还在无垠的黑暗中下坠,直奔你而来,直到它们找上你的时候,那时你才可以被称之为完成了「新生。」 「所以说,老唐就是诺顿,诺顿就是老唐吗?老唐没有死,他一直都是真实存在的。只是我们对诺顿做的事情实在是太令他过分了,所以他才决定和诺顿联手一起干翻我们?」 白衣男人对于路明非的这个疑问没有做出回答,只是沉默。 之后路明非絮絮叨叨地和这个故人说了很多话,他说你知道吗?老唐,你死后我好几天都失眠了,睡不好觉,每天晚上一闭眼就看见你被那些铁刺穿得跟血葫芦式的,一边惨叫一边说我好痛啊,路明非你该死啊!直到后面看了心理医生我才好一些了…哦,我不是在怪你,毕竟你丟的是命,我只是睡不好,我只是吐槽一下,也就是说如果你真变成厉鬼了,冤有头债有主别来找我啊,先去找林年… 白衣男人听见林年的名字也不曾做任何反应,只是聆听路明非发着牢骚。 路明非跟他说:老唐你走了以后我去了一趟纽约,找到了你家,就是那间出租屋,说实话,你出租屋真的乱得跟我以前和表弟住的房间有的一拼... ...对了,很抱歉你家猫死了,应该是饿死的,死在了笼子里,真傻,笼子是开的也不知道自己出去找食吃,你家那么乱肯定能翻出两窝耗子来... …哦对了,老唐我跟你房东说你有事回国了,把房给你退了,还给了我一大堆退还的租金,我把那些钱都捐给你以前长大的福利院了。 …还有,我走的时候把你电脑主机我给你毛走了,你应该不介意吧?放心,我不查你浏览器记录,我把硬盘抽出来了就当留个纪念什么的,我保证绝对不偷窥里面的东西。 路明非记不大清自己说了多少东西了,那时候他就像是倒豆子一样把憋了太久的话都说出 来了,他认真说,白衣男人就认真听,从不打断,也从不反应对任何事情的喜恶爱憎,路明非也不在乎,越说越快,越说声音越高,但情绪却越来越趋于波澜。 直到最后,白衣男人打断了他说起《星际争霜》要出第二部了,需不需要买一份来烧给他的话题,并且告诉他说,路明非你该走了,外面有人找你。 那时候路明非抬起头对上了那双熔红的黄金瞳,就像被隔着空气猛地推了一把,大脑的意识浸没进了深水里,无限地下坠,下坠…然后忽然他看见了光,感受到了失重感,一个挣扎就醒过来了。 再醒来时他已经是在床上了,如是现在一样回忆着梦里发生的一切。 到目前为止,不知所谓的噩梦己经回忆完毕了。 白衣男人究竟是不是鬼魂,诺顿殿下到底是不是头七错过了末班车,等了一年再来找他索命的事情暂且不谈。路明非觉得眼下有比起噩梦,他更应该关注的其他事情。 「这他妈是哪儿?」 床榻上,潺潺的水流声在耳边响起,路明非以蹲姿转头,整个人瞬间呆滞。因为他从床上起来,自然以为自己是在寝室里醒来的,但实则不然,他现在正处在一个「茵绿野性「的环境里。 在路明非待着的床榻附近,丰富的绿植紧簇,奇形怪状的苔石浸没在与他最多五六步距离外的清澈水洼,回忆起自己薄弱的植物学知识,他开始一一对照这些植物,他努力比对大概能认出的大概有水洼里的亚马逊玉莲和大叶自然下垂的鹿角蕨,可这不都是热带雨林的植物么,但附近大部分的植被的确也都和亚马逊热带雨林的植物特征相吻合? 路明非越看越不对劲,心里咯噔一下觉得出大问题了,他之前不是在橄榄球场旁边打盹吗,怎么一觉醒来就穿越到亚马逊雨林了? 他想站起身,结果撞到了什么东西,抬头一看发现有一根灰黄色的枯木从他床榻的头顶伸过,他余光瞥见那枯木的纹理,植物学老师的谆谆教导涌上心头,这玩意儿…大概是水沉木?一般养蜥蜴和蛇的人都喜欢弄上这么一根木头来让自己的宠物攀爬缠绕。 呃…蛇? 路明非瞳孔放大了,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命不久矣,猛然站起身来…然后又撞到了那根结实的水沉木,捂着头侧开站直,然后往那些遮挡视野的植被后看——果不其然,他看到了一面巨大的玻璃横在远处! 见鬼了,这里不是亚马逊森林,这里是一个小型的生态展区!他被关进动物园笼子里当展览品了! 这是谁在跟他恶作剧呢?路明非觉得这事儿简直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不过比起愤怒和茫然,他好像忽略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如果这里的确是类似动物园的生态展区,那么在那面大玻璃外的墙壁上肯定也会挂着展览简介的木牌。如果外面真有那么一块木牌,那木牌上的名儿大概率不会是「路明非」——毕竟如果真有动物园会展览一种名叫「路明非」的稀军生物,那么属于〝路明非」的生态仓一定是一间二三十平米堆满炸鸡可乐和PS游戏盘的小屋子,而不是环境优美的亚马逊丛林。 所以以结论而言…算了,也不需要结论了,因为路明非已经听到自己头顶传来怪声了。 他抬头看,然后整个人僵住了。 在那根他之前撞得剧烈抖动的水沉木尽头,他对上了一双橙黄的瞳眸,沿着瞳眸向四周延展的是如水一样发亮的深绿色鳞片,顺着椭圆的头颅向下铺满了那较之成年人躯干还要环粗的具有原始野性美的粗长的蛇躯。 看着那肌肉浑雄的蛇躯两侧的椭圆形的黑色和赭色斑纹,路明非觉得如果自己没认错的话,这是一只成年的亚马孙森蚺,就是那种体长可达12米可以绞死 水牛和鳄鱼的那种危险品,听说它的嘴巴能上下张到180°一口吞下一只鳄鱼。 这只成年的亚马孙森蚺似乎是被刚才路明非撞到水沉木的动静给惊醒了,现在已经锁定住了这个打扰到自己的家伙想给他长长见逝。 哦,原来如此啊,我梦到诺顿殿下原来不是要让我完成什么自我救赎,而是诺顿殿下在天之灵感受到我命不久矣,特地还魂前来嘲笑我被胃酸融化的恐怖死法的啊!路明非感觉自己脑神经一条一条的,那是危机来袭时的警报。 ...不行,我路明非现在好歹也是干过龙王,正面揍过四代种的人,怎么能轻易被森蚺打倒呢?输给森蚺之后再输什么?输北极熊吗?脸都不要了。 「言灵?月蚀!发动!」路明非震声。 黄金瞳,点燃! 言灵,咏唱! 月蚀,成功发动! 拷贝忍者路明非转着自己威严的黄金瞳一扫生态仓,没有发现任何一个人影可以给他拷贝的! 很好!月蚀!关闭! 看着亚马孙森蚺顺着水沉木向自己游来的路明非露出了一个极度崩坏的笑容。 这下明明我啊,可真的是要寄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二章:三英大战蛇精 其实路明非在加入卡塞尔学院并且得知了一部分真相时,曾坐在那辆前往山顶学院的CC1000次快车里,看着窗外郁郁葱葱的红松林和秋高气爽的伊利诺伊州低矮的丘陵,是想过自己以后会以什么样的形式狗带的。 被龙血混种的怪物生吃活剥,在枪战的街头被流弹一枪打中脑袋,更或者是有幸被一口龙炎烧成圣经里索多玛的盐柱…各种死法他都想过,但唯独没想过自己居然会被一只亚马逊森蚺给干掉! 现在想来的话,路明非又开始佩服起婶婶了,那位大洋彼岸的家庭主妇向来有极度强烈的忧患意识,坐在叔叔的小排量BM上也不忘思考路家未来在这个世界上的生存大事。 按婶婶的逻辑,身旁驾驶位上人到中年小得意,得幸提携坐了体制里一个调研员的位置,虽然只是个二调,但老男人现在也的确在他的社交圈内算得上是「体面」,但现在社会进步神速,世事难料,这份体面又能持续到多久呢? 婶婶常听小区里聚在相亲角有事没事唠嗑的老阿姨们都跟她说,体制内龙潭虎穴,现在上面又严抓贪污受贿,你家老路可千万别出什么问题啊! 每次婶婶听见这类的言论都报以冷眼不屑一顾,一方面认为这群有些八婆的邻里邻居们模样尖牙利嘴,神憎鬼厌,说出这些话必然是嫉妒他家有吃公饭的能干男人。但一方面她又的确报以忧心,因为叔叔向来是个出追崇「体面」的体面人,万一哪天行差踏错去蹲着领免费盒饭了,难道这一家子里她这个家庭主妇还得放下锅铲重新一头扎进人才市场三班倒供鸣泽上大学吗? 想着这些令人掉发头秃的烦心事,副驾驶上的妽妽只觉得自己呼吸都困难了起来,顺手就把驾驶座上的叔叔哼着小曲听的老歌经典100连给关掉了,车里安静下来后又觉得后座路鸣泽戳新手机的嘟嘟声音惹人焦心了,转头就骂有这时间玩游戏不如多关心一下复考的事情,人家路明非都比你多在美国发展一年时间了,你还不踏入社会就会被你表哥甩得远远的了! 后座的路鸣泽熟练地蜷了蜷身子侧过身免疫着来自自家老妈的魔音灌脑,驾驶座上开车的叔叔倒是及时打园场开解说美国有什么好?美国乱得很,我前几天才看见新闻说美国又多了几起校园枪击案,那个场面哎哟喂可血腥了,如果可以我才不想让鸣泽去美国上学,太危险了,也不知道路明非现在安不安全… 就是这么一句话,仿若醍醐灌顶打通了婶婶因为每天千篇一律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堵塞的脑回路,连忙一转话锋成为了忧心游子在外的老母亲,说是啊,你表哥一个人在美国一定很辛苦吧,到处都是枪击案,一定很危险的。要不这样吧,我们帮他买一份意外保险吧,都说平时注入一滴水,难时拥有太平洋…哦不,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保险无忧,出门在外他好像意外保险都没买! 然后这事儿就这么风风火火地订下了,于是就有了卡塞尔学院303寝室还在的时候,路明非啃着鸡腿一脸懵逼地看着邮差小哥送给的拆开就是一张意外保险同意书的快递的一幕… 干他妈的高额意外保险,也干他妈的一人保险,全家平安! 不知所谓的动物园生态仓里,踩在床上的路明非卯足了劲儿瞪着那只躯干比自己还粗的可怕巨蟒,他已经高举双手过头顶像是猩猩一样面目做凶狠状,听说自然界里的动物在遇到威胁时都会尽可能地让自己显得更大一些,让自己的敌人不能准确估计敌我实力。 但说实话,路明非觉得自己这小身板就算往嘴里塞根橡胶管子注满水都不一定有一只鳄鱼一半大,但面前这玩意儿是能把鳄鱼囫囵吞下去的,自己举手的动作感觉比起威慑来说更像是烤鸭在壁炉上展现自己的肥美…. 可不知道是不是路明非的威慑形态的确吓到森 蚺了,又或许是他面目太过狰狞让森蚺不能确定面前的是啥玩意儿不好下手,总而言之,这只战斗力能干翻河马的凶残猎手竟然真的在水沉木的中间停下了,居高临下地跟路明非隔着大概三米不到的位置对峙着,口吐红信发出令人不安的嘶嘶声。 场面就这么一下子僵住了,路明非不动,森蚺也不动。 动态光照着生态区的植被被通风口的微风吹得轻轻摇曳,水洼里的亚马孙玉莲绿叶下偶尔波澜起,荡起涟漪到石边。 在路明非腿都站麻了的时候他眼前忽然一红,生态仓内的动态光转成了危险的红色,并且伴随着刺耳的警报声,森蚺被这动静吓了一大跳猛地回缩做好了攻击的准备,然而路明非更是往后猛地一跳撞到了墙壁上后脑瓜子生疼。 藏在生态仓植被遮挡后的门被推开了,从门后冲进来的是几个龙精虎猛的好汉,看他们的装束,路明非一眼就认出了这几位是卡塞尔学院年度最可爱人物排名第一的校工部! 校工部在今年,去年,前年,甚至大前年都蝉联了学校最受欢迎的部门第一名(另外,装备部是最不受欢迎部门的第一名,第二名是风纪委员会,为此曼施坦因教授勒令叫停了这不知所谓的网络民间领奖活动),作为校工的他们向来都是被精英学员们尊敬的,因为这群好汉几乎全能,上能帮后勤部修学生宿舍水管,下能帮风纪委员会逮作弊的学生,前能巡逻学院站岗当保安,后能扛起1200发/分的MG42改版冲在战场第一线,几乎就没他们干不成的事儿! 三个校工部的好汉,人狠话不多,在红光的生态仓中佝身前进,目光说利如猛虎,路明非一眼就看出这哥儿几个铁定是丛林作战的一等一好手,无言之中就默契地兵分三路包抄那水沉木上不知所措的巨蟒。 校工部三个人里有两个手里提着精钢制作的捕蛇叉,一个手里抓着灭火器似的玩意儿,但路明非敢保证那东西肯定不是灭火器,因为他看见那罐子上有着一个战斧和锻锤相交的LOGO,那是瓦特阿尔海姆的防伪认证标签。 红光中森蚺敏锐地察觉到了有危险,它发出了警告的嘶嘶声,头部向前伸展,尾部向上倾斜,蛇瞳注视着面前不断接近的手拿灭火器的男人,它的本能告诉它自己现在处于巨大的危险之中。 而作为动物的本能一向都很准确,精钢的铁叉从天儿降,在蟒蛇没有观察到的后方,两条钢叉猛地叉在了它攀附在水沉木上的蛇躯,两个草莽大汉摁住铁叉按动隐藏的按钮,铁叉的叉头自动合拢然后持续发出高压电流! 森蚺一瞬间失去了行动力,浑身开始不自主地扭曲了起来,打头的校工好汉拿起灭火器就喷出了对于蛇类来说极度刺激的高浓缩雄黄粉未,不到十几秒的时间,处在电流和雄黄刺激之下的亚马孙巨蟒就失去了反抗力,只剩下蛇躯的肌肉还因为神经节在收缩扭动着。 成功干晕掉了巨蟒,两个拿铁叉的好汉扛起那保守两百公斤重的巨蟒就往他们来时大门去,剩下的拿着浓缩雄黄喷罐的校工转身安抚起了床角贴墙看了一场三英战森蚺好戏的路明非说:「不好意思,同学,让你受惊了。」 「什么情况啊这是?」路明非人都懵了,觉得现在的发展自己完全看不懂。 「没什么情况,我们只是在做该做的工作而己,听上级部门说这里有危险的蛇类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就被调遣来进行捕蛇工作。」校工部的人一等一都是好汉,从来不邀功,给路明非敬了个礼提起灭火器转身就要走。 路明非看着他们走向不远处那个隐藏的大门时,赶紧一跃下床跟了上去,但才走没几步就发现前面的校工转头停下盯了自己,虽然对方没说话,但路明非心里已经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抱歉…你是想跟我离开 这里吗?」这位校工拎着灭火器迟疑地问。 「肯定啊。」路明非点头。 「对不起,你不能离开这里。」校工摇头遗憾地说。 「为啥啊?」路明非傻眼了。 「上级命令,特别强调让我们在生态仓里捕蛇确保学生安全的同时,也不要让学生私自离开生态仓。」校工解释道。 「哪个上级命令的!这也忒损了吧!把我搞来这里的肯定也是他们吧!「路明非瞬间气得鼻子都歪了。 果然自己会出现在这里是有人作梗...不,没人作梗自己也不可能会陷入这种诡异的处境,问题就出在到底是谁在整自己!等等,难道是零配合自己在期未补考的时候作弊被发现了,风纪委员会的让特地来给自己带来一次「卡寒尔式震撼」长长记性? 「抱歉我们也不知道这是谁的命令,校工部向来只服从命令。」校工部的人不愧是特种部队出身的军人,一瞬间就堵死了路明非的话口。 「别开玩笑了,先让我出去,这里哪儿是人待的地儿,这里可是关动物的地方!」路明非向前走了两步说。 在他表现出了强烈的想要离开这里的期望,他面前的壮硕校工立刻就警惕起来了,向后退了一步,在他身后不远处的门后那两个抬了蟒蛇出去的同伴立刻支援了进来,手拿钢叉同样警惕地看着路明非。 「…路同学,请不要让我们难办。」打头的校工委婉地说道。 路明非一瞬间觉得自己如果接话说,难办那干脆就别办了,这三个校工会像是之前叉蟒蛇一样把自己叉到床上..也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辣椒喷雾款的灭火器。 情况一时间很焦灼,三个校工面对路明非显得如临大敌,浑身紧绷。有趣的是刚才他们面对那只恐怖的巨蟒时都显得那么闲庭散步,就像是饭后的闲暇活动一样,但面对路明非,他们却是在第一时间提起了百分之一百二的警惕心。 他们是认得自己的,路明非忽然意识到这一点。 因为之前那个打头的校工叫自己「路同学」,自己的名气在卡塞尔学院似乎吃得很开,属于是校园风云人物榜上有名的角色,校工部闲暇时候肯定也在休息室吹牛打屁吃瓜,认识自己也很正常。 那现在在这三个校工的眼里,他们面对的可就不是什么蟒蛇一类的畜生了,而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屠龙奇才,大名鼎鼎的,S「级,路明非,路专员!在一个武斗派‘A「级学员都能随手单挑四五个草莽近不得身的学校里,一个‘S‘级的危险程度就不必多说了。 三个校工大概这时候都打定主意,如果真打起来了,他们毫不犹豫就会下重手,马伽术、极真空手道、西斯特玛有什么来什么,不然一会儿躺下的就该是他们自己了。 至于为什么这位‘S「级专员既然有实力干翻他们三个,却不自己动手解决那条蟒蛇?这个问题他们不需要去考虑,他们只知道盛名之下无虚士,虽然路专员被一群人网传,S,级含金量很有水分,但再水也是‘S,级不是嘛?屡次屠龙幸存还立功不浅的骇人战绩可是实打实的,他们三个校工里的王牌精英真不一定能在这种传说人物手下走过两招。 …你妈妈的。 路明非看着面前这三个龙精虎猛的好汉,有些头皮发麻,他的‘月蚀,还处在发动期间,能看到这三位好汉肩膀上的数据流,但却发现他们都没言灵可以用,属于是血统刚刚到开启黄金瞳,又或者点不亮黄金瞳的一类混血种。 他不管用言灵复制哪一个人,局面对他来说都不太乐观,因为另外两个他没办法解决,这也是‘月蚀,最大的弊端——他可以跟谁都打得有来有回,堪称单挑小王子,但对于群殴,他依旧只能双手插兜被打得还不了手。 「人多欺负人少是吧!有胆子来单挑啊,我们一对一,车轮战也行,我赢了就让我走!」路明非还是决定嘴硬一波,看看能不能唬出去。 「抱歉,路专员,对付你,我觉得三个可能还不太够。」校工诚实地说。 够了,真够了,再来一个大汉,四个大汉再加上亚马逊丛林环境,这己经能让我联想到某个糟糕的名场面了,路明非悲伤地想。 四个人大眼瞪小眼对峙了好一会儿都没动手,两边心里都没底,都不是太想被放倒在地上丟人有丢分的那一个。直到站麻了,房间里的红灯警报都熄了,校工部领头的好汉才委婉地说食堂马上要开饭了,今晚的猪肘子听说很新鲜,去迟了可能就抢不到了,路同学你看… 路明非连连顺著台阶下,点头说好啊好啊,刚才你们还没来我就站着了一会儿了,现在腿也麻了,肚子也饿了,你们去食堂干脆给我捎带两根来呗? 三位校工一听这话终于轻松了许多,这场架大概是打不起来了,手是恭敬地跟路明非说了一声同学感谢配合,以后有什么需求直接提我们尽量满足,说完就从那个房间退出去了,留路明非一个人站在原始丛林中发呆。 藏在生态仓角落的叶缝中的摄像头忠实地记录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远在摄像头另一边的监控室里,分屏挂满的墙壁前,施耐德默然地看着上面发生的一切,在他身后的阴影里的转椅上,一个男人望着屏幕里的路明非转玩着手中的笔,身上的西装褶子都熨得一根都见不到,严谨得就像他这个人一样,给人一种「体面人」的直观印象。 「现在你满意了吗?调查员先生。」施耐德回头看向男人说。 男人没有回话,只是看着屏幕里走回床上抱着膝盖怀疑人生的路明非默然思考着。 「还是说你觉得没有看到一场别开生面的‘人蛇大战,让你很失望?」施耐德冷冷地问道。 很显然,他是并不赞同将路明非置于之前所遭遇的危险境遇中的,即使门外随时有一队精英校工部待命,但这同样有可能发生不可控的因素,这是在那学生的性命来进行风险测试。 可施耐德没有权力阻止这场测试的发生,因为在他背后转椅上的被校董会赋予使命而来的男人权力暂时性凌驾于他这个执行部部长之上,甚至…凌驾于希尔伯特?让?昂热这个校长。 「我不遗憾那条蟒蛇因为畏惧从而没有攻击路明非,因为在我看来这是必然发生的情况,只要是合格的混血种都可以点燃黄金瞳,而黄金瞳作为龙血携带者的第一特征对自然界的生物天生有着威慑效果。」对于施耐德近乎讽刺的话,男人的态度异常平和,他快速按动着签字笔的笔头说,「我真正遗憾的是在这场测试中没有看到这条亚马孙森蚺真正该惧怕的东西。」 「真正惧怕的东西?」施耐德皱眉,没有听懂男人话里的意思。 「毕竟在校董会的观测中,屏幕里的这个男孩可是正面击溃过纯血四代种龙类的,有着特记标签的混血种啊。」男人缓缓说。 「特记标签?这也是为什么你只通过这种危险的方法测试路明非,却没有测试其他人的原因?」施耐德问。 男人没有进一步应付施耐德的套话了,他把视线移到了其他的三块分屏上,在那几块屏幕里可以看见其他区域的生态仓中另外的熟悉人影。 久坐在床边闭眼养精冥想的楚子航,以及躺在床上翻着第二学年教科书预习的苏晓樯,原本应该在宿舍和诺顿馆的他们却在同一时间出现在了与路明非境遇相同的地方。 施耐德视线微微偏移,看向了第三块屏幕。 第三块屏幕里监控对准的是一张空床,床上没有任何躺过的痕迹,因为前去把人「 请」来的临时专员们压根就没有找到那个人...又或者说从那个人回到卡塞尔学院的时候起就凭空消失不见了,想要去请人都无从请起。 所以,林年,作为这场没有硝烟的纷争的矛盾点的你,这次也会成为那个最关键的破局者吗?施耐德平静地想。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三章:来客 不同于路明非吃着猪肘子唱着歌,走在学院路上就被蒙汗药加麻袋的特殊待遇,楚子航算是被斯抬斯敬地请来了眼下这个动物园的。 没有什么人能在卡寒尔学院里公然把狮心会的会长给打闷棍带走,因为你想做到这一点首先就得去诺顿馆抢人,众所周知现在诺顿馆是狮心会的大本营,进别人的老巢抢别人的老婆...哦不,是抢别人的主公,常山赵子龙在世都没你这么狂。 更别说,楚子航每一天的日程表是被苏茜和兰斯洛特排满了的,精确到早上6:40抵达诺顿馆的会长办公室,7:00巡视一圈狮心会成员早课晨练,然后在7:10巡视完毕回到会长办公室继续处理狮心会大大小小各个部门前日汇总的文件要务,又在7:40再回去巡视一圈以作为晨练结束的信号… 精确到分钟的排班表,苏茜抱着个硬壳垫的记事本拿着根笔寸步不离地跟在自家会长后面,什么事情都给不善社交的楚子航安排得稳稳当当的。 比如早上楚子航到办公室时桌上一定有一杯加了牛奶的热咖啡;巡视晨练后要致辞总结近日狮心会工作表现时,楚子航偶尔卡词面前也立刻会多出一份演讲稿;楚子航埋头审批文件超过了一小时,她会钻进来提醒会长最好站起来活动一下,不然对腰椎和颈椎会造成负荷。如果楚子航置若罔闻,那她也不会跟老妈子似的重复提醒,只是提着水壶一言不发地往楚子航桌上的水杯里猛加水。 狮心会的会长大人生活习惯是自律且健康的,手边有水自然就会情不自禁地喝,喝多了自然就得离桌去上厕所,而会长办公室离最近的厕所又得下一层楼,这么来回多跑几次厕所不就可以避免久坐了吗? 有种诡异的又当爹又当妈的既视感,也难怪狮心会上下,乃至整个学院都在传楚子航和苏茜的绯闻了,但前者跟复活节岛的石像似的生冷让不少CP党愁得白了头。 也可以想象,如果楚子航忽然在某一个时问段消失了,不需要半天,只要没有按时就位到时刻表上的位置,苏茜就能第一时问察觉到然后开始找人,找不到人就会意识到这是有针对性的阴谋,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打电话让兰斯洛特摇人把炮口抬向学生会大门口。 那到时候学生会铁定也会一脸懵逼啊,你们会长丢了堵安铂馆门干啥啊?一来二去一解释,学生会铁定为了不背黑锅也得被裹挟着一起帮狮心会找会长——虽然让对头帮自家找老大赶紧挺丢人,也挺诡异的,但苏茜真干得出来这事情,毕竟在大多数人印象里这个总是带着理性微笑的黑长直御姐为了楚子航似乎啥都干得出来。 考虑到这方面的原因,所以没有富山雅史教员来打着心理咨询的名义上门给灌蒙汗药,来的人是正儿八经的执行部的专员,特地还预约了午餐后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再会长办公室跟楚子航单独洽谈一些不宜外漏的机密事件,就连苏茜也只能站在门外等待。 等到洽谈结束后,楚子航就再一次地临时把会长的职责交给了苏茜,跟着那个专员离开了狮心会,并且在临走时告知了他可能需要去执行部待上几天,具体时间不定,没必要担心他,同时还在狮心会里给苏晓樯也签了几天免考勤的假。 后续果不其然在寝室啃书的苏晓樯也遇见了执行部专员的上门拜访,至于为什么没有用对付路明非那套来对付苏晓樯,大概这次行动的策划者还是觉得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柿子还当挑软的捏,但没去刺的板栗就算了。 执行部的专员告知他们楚子航和苏晓樯两人,在经过校董会调查后认为他们在中国以及芝加哥曾两次脱离诺玛和学院管控,这里面存在着巨大的疑点,需要接受执行部的临时管控,等到校董会特派的调查团到达后,经过一系列的问询盘查,再来确定是否将这件事严肃化上升到召开听证 会。 楚子航和苏晓樯都没有拒绝的理由,罪名扣得他们没有任何话好说,当然他们两人也可以操作一下舆论来和执行部正面对冲一下施加压力,但想了想他们还是没有这么做。 因为执行部私下来请人,还主动征求楚子航和苏晓樯的合作,这已经就很不对劲了,因为按照执行部历来的作风,拿人是完全不会问你什么「愿不愿意」的,最多就是问你「想不想死」。 这次执行部主动软化了雷厉风行的暴徒作风,楚子航其实在得知执行部的专员预约了他的时间时,就己经联想推算出了许多东西。 他认为这是执行部的部长,也是他的指导老师冯·施耐德在用这种反常来向他递话。 不要拒绝这次管控的通告,过激的反应可能会让情况更糟。 这是楚子航理解的施耐德在向自己传达的意思。 他默默地跟随了执行部的专员一路穿过了大半个卡塞尔学院来到了学院偏东南侧的伊甸园,那是一块附近栽满苹果树的环形三栋连体式建筑。 伊甸园,这里原本是研究部的大本营,对于生物科技以及一切尖端的炼金、科技事物有着极强的研究欲望的他们平日里的工作就是不断地挑战技术的创造性极限。 将炼金术和子弹融合在一起的20毫米携带圣婴之血剧毒的穿甲高爆弹就是他们的杰作,为了这个杰作装备部才后续设计出了UII小队里女狙击手佐伊手里的那把巴姆洛克反异种狙击枪。 技术部和装备部一向都是互补互全,也相互竞争较劲的关系,但比起装备部对于威力和火力的追求,技术部更偏向于纯粹的研究工作者,他们的课题往往都很大,且有些「不切实际」。 比如他们最近的课题就是利用龙族的大脑组织制作活体计算器培养超越EVA的Al,所以在伊甸园的保管区内一直都有着一颗切下的但却具有活性插满了电子探针和营养管的三代种头颅。 这个课题曾经立项了很长一段时间,但苦于没有活体的龙类大脑作为实验对象所以一直搁置了,但直到某个‘S,级横空出世在芝加哥海港活捉了一只半残的三代种,他们才一口气把这个课题推进到了可以看到希望的地步。 但很可惜的是在康斯坦丁事件后,这项进行的如火如茶的研究课题就暂时地停下了,因为研究部的伊甸园三栋建筑在结构上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 研究部本来就是精密与安全大于一切的部门,在不确定伊甸园建筑安全性的情况下继续工作,很可能导致危险气体泄露以及被研究的龙血混种生物逃出的事故发生,甚至那颗三代种的头颅也有接触到不该接触的东西从而复生的风险,所以他们只能暂时放弃了这栋建筑,把建筑里所有的设备和危险的研究生物以及炼金物品搬了出去。 而恰好在学院重建的那段时问,最缺的就是容纳各种杂七杂八东西的地方,正好伊甸园那么一大块地方空出来了,正好就给冰窖里无家可归的动物园里的动物收拾了出来,原本用来收容混种的危险生物的生态仓改造成了临时的动物园。 这些收纳仓打造得极为坚固,作为临时的牢笼可谓坚不可摧,那些受惊的暴躁动物们撞不破玻璃,挠不破墙,所以同样的他作为囚牢也算得上是完美地防止了里面的犯人用暴力逃逸。 没有送楚子航他们去审讯部,因为在明面上校董会不会轻易且直接地给他们定罪,但因为这支临时组成的小队表现出来的叛逆,校董会又必须施以惩戒,这么看来类似于禁闭室但性质又不同的伊甸园就成了一个选择。 没有学生会轻易地接近这里,也没有舆论会打扰到这边。 除开路明非所在的生态仓里的「意外」,楚子航和苏晓樯这边倒是风平浪静,甚至 说得上环境宜人。 他们一个是待在一片仿造草原环境的干燥明亮的舱室里,另一个则是在一片茵绿的竹林和草地中,如果真被人见到这一幕,大概只会以为两人这是在体验什么奇怪的养身放松的理疗仓。 但楚子航和苏晓樯都很清楚,这就是监禁,因为他们彼此被关押的舱室都很远,再加上接下来会发生的所谓调查团的单独问话,典型的是想要利用因徒效应来从他们口中得到一些情报。 楚子航早在回程的路上就已经察觉到了发生在芝加哥密歇根湖畔的双胞胎事件里的阴谋气息了,比起阴谋他更倾向于用阳谋来形容这一切,漩涡的中心自然就是林年。 作为狮心会的会长他得到了一些风声,听说校董会对昂热很不满意,弹劾校长原本从笑谈逐渐转为了可能真实发生的大事。难道校董会是准备拿林年开刀,然后借机对昂热动手么? 毕竟在许多人看来,昂热跟林年本来早就己经绑定在一起了,先不谈这两人有什么共同利益,就只说平日里这两人的关系就可见一斑了。 守夜人论坛上秘传林年是校长的私生子举证的例子就是林年不管在外面捅了什么篓子校长照单全收都给他搂住,有些时候明明不是执行部的任务但却依旧翘课了,愣就是没扣绩点,别人去校长室喝下午茶得眼巴巴地预约,但林年有事找校长那就是推门就往里闯,逛校长室跟逛堂子似的。 杀鸡做猴,先宰林年,再把昂热一撸到底,倒是有校董会往日的作风。 至于一切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样,楚子航大概觉得自己马上就能知道了,坐在黄色草地一旁的床榻上,他默然睁开了眼睛,转头看向不远处的用富勒烯材料打造的高硬玻璃外站着的那个人。 透过玻璃楚子航见到的是一双异色瞳,就像猫一样,一只是海蓝色的,另一只是金色,落在那张线条柔和的脸上,让人对他会有一股安静、温顺、柔美的初印象。 隔着玻璃那个人说了一句话,即使听不见声音,但懂一些唇语的楚子航也能看出他是在向自己问:「你好,打扰到你休息了,我可以进来吗?」 自己懂得唇语,对方似乎也知道这一点,那么想来来人的身份就并不神秘了。 楚子航点了点头,同意了他的「拜访」。 但对方紧接着的下一句话,却让默读着唇语的楚子航内心骤然一跳。 〝谢谢。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知道,在芝加哥海港的尼伯龙根中发生的那两场战斗,你分别是怎么看待的。」窗外的人向着他感谢着点头,说道。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四章:铁腕 铁证 楚子航看着隐藏在生态仓墙壁中的门被打开了,温和又安静的男人踏着修剪过的枯黄色尖毛草走来,又停在了隔着楚子航不到五米远的距离站定,保持了一个互相抱有警惕的陌生人最舒适的社交区域。 没有了玻璃的隔阂,楚子航更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给了他一种熟悉感,淡白色的自然灯在生态仓的各个角落打下,映在枯黄的草地上漫出了淡金的光晕,在这种暖色调的视觉观感中,这个男人最吸引他的居然还是那一头与背景几乎同色调的金色头发。 〝你好,我是帕西,校董会特派调查团的秘书,是来调查你们的。」他温和地说。 楚子航没有回答,因为他的注意力被对方身上那股特质吸引了,他仔细地观察这个男人,从头到脚,在视线停留在对方那一只海蓝色的左眼时,这一瞬间他知道对方身上那股熟悉感是从何而来的了。 他在这个男人身上看见了恺撒的影子。 从一开始他就有这种感觉了,站在玻璃后面的其实是恺撒·加图索,但在第一时间楚子航就下意识地否决了这种感觉,在心底里他认为将一个初识的陌生人认作为恺撒,这是对恺撒的不尊重。 恺撒·加图索就只是恺撒·加图索,不会像谁,也没有什么人能像他。就像是有人曾经分析过恺撒到底是讨厌狮心会的会长,还是狮心会会长那种类型的人,以此来避雷恺撒的社交厌恶圈,得知这件事后恺撒对此做过评价说过: 〝我讨厌楚子航。量然我和他可以合作,并且我们在一些事情的看法上也往往不谋而合,所以甚至可以说我很欣赏楚子航这个人,但这和我讨厌他这件事并不冲突。所以我讨厌的人可以有很多,但讨厌的楚子航却只有一个,不会有什么人能像他,我的死敌不会那么廉价不堪。」 从恺撒的那次发言后,论坛上憧憬恺撒的群体诋毁楚子航的声音就逐渐微薄,乃至最后彻底消失了,因为诋毀楚子航,变向的就是在嘲讽作为楚子航死敌的恺撒·加图索不够格,这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如此一来,狮心会和学生会的斗争才彻底地切掉了舆论战这种无意义的毒囊,转战向了其他更有意义的部分进行实力和才智的针锋对决。 恺撒是个很骄傲的人,就像楚子航待的这片生态仓原本的主人,一只混有龙血的非洲雄狮,就算是在狮王之中,也是体格和獠牙远胜其余同族数倍,拥有着统领整片大草原狮群的领袖气质。 可在楚子航的面前,这个名叫帕西的男人气质却是温驯柔和的,他和恺撒绝不一样,但却怪异地能让楚子航这个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恺撒的几人中的其一,在他身上产生不该有的幻视。 「你是加图索家的人?」楚子航望着那只冰蓝的瞳眸问。 帕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摇头说:「这不在我们这次交谈的话题之中,请原谅我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 问出这个问题时楚子航心里已经有了部分猜想了,加图索家族正就是卡塞尔学院的校董之一,弗罗斯特·加图索这个名字在校董会上是一个相当活跃的角色,这次调查团恐怕也是对方一手组建的,调查团的秘书是加图索家的人并不稀奇,楚子航稀奇的是他隐约觉得对方跟恺撒有着某种关系。 但很显然这个叫做帕西的年轻人拒绝回答楚子航的问题,他这次来的目的是调查楚子航一众人,不是为楚子航答疑解惑,也不是来探监拉家常的,所以他开门见山礼貌地问,「楚子航…同学是吗?我有几个问题需要你配合解答。」 「我可以选择不配合吗?」楚子航问。 帕西微微一顿。 狮心会会长在谈判桌上向来大刀阔斧,所以狮心会内部才会决定绝不让自家会长参与谈判,最多只能坐在桌上当签字画押前的镇纸 。 「你可以选择不配合,但你对调查团的态度最终会上报向校董会,事后可能根据情节严重是否处以最轻记过通报,最重强制退学的处罚。」柏西说。 他的语气井没有威胁和盛气凌人的感觉,只是在向楚子航详细地告知对方必然会承担的后果,他说自己是一个秘书,他当真就是一个完美的秘书,只作为中转站为他的顶头上司代行权力,权力流过他的指缝又不沾染停留片刻,当真是一个完美的工具。 「我会视情况回答你的问题。」楚子航虽然向来给人的感觉是铁血硬汉,但有些时候他又是相当识时务的优秀俊杰。 最主要还是他并不是担心校董会真的会因为他不配合调查把他退学,他是真的对帕西之前在玻璃墙外的那些言论有些在意。 帕西问他对芝加哥海港发生的两次战斗的看法是什么…两场战斗?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那一天晚上发生过两场战斗么。 楚子航印象里,最多他能知道的确切地发生过的一场战斗大概是UII小队的队长和林年之间的冲突。 在芝加哥事件中,最后的时刻林年扛着那个被叫做程霜繁的男人回来了,Anthe号上,虽然不知道过程如何,但确实有一方倒下了。这姑且算是一场战斗…那另一场呢? 楚子航不到数秒钟就自问自答得到了结论:还有一场战斗与逃逸的四代种有关,也就是叫做邵南音的龙类。 这是他唯一能联想到的答案了,所以很顺利的,他也推想出了进一步的答案,与那只四代种龙类发生战斗的另一方。 如果楚子航没有记错的话,那一天最先发现邵南音和邵南琴交换了身份的人是苏晓樯,苏晓樯第一时间就通过无线电让他、夏弥还有路明非沿着芝加哥的大大小小数个港口寻找目标,他自己是扑空了一处港口,夏弥也扑空了。 唯独路明非,他回到‘Anthe号上后什么情报都没回馈,倒是显得一副精疲力尽的模样,身上的衣服也临时换了一身船上侍应的白衬衫和不怎么合身的西裤。 最终的结论自然而然地在楚子航的脑海中出现了,他抬头,帕西那双波斯猫似的异色瞳也注视着他,原本单独起来都是异常美丽的两只瞳孔,组合在一起时却显得那么异类,让人觉得不适。 「楚子航,你对你的同伴路明非是怎么看的?」帕西问道。 「平日里共同进步的同学,战场上可以托付后背的战友。」楚子航回答。 十分公式化的回答,楚子航表情都是那么平淡,但毋庸置疑他说的也是心理话,林年信任路明非,所以他也信任路明非,在康斯坦丁和诺顿战役中路明非的出彩表现也证实了这个平时看起来极为不靠谱的衰仔在关键时候值得你在他身上赌一把。 可帕西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他摇头,说:「你知道我指的井不是这一点,我想知道的是你对路明非的血统是怎么看的。」 「对于路明非的血统,我想我怎么看的并不重要,‘s,级的评衔是学院秘书诺玛认定,再经由学院管理层的复审通过的,所以对于路明非的血统许多人都有目共睹,他的表现也可圈可点,所以我认为这方面并不需要我来怎么看。」楚子航缓缓说道。 其实楚子航并不是不善言辞,他只是很多时候都认为那些臃肿的言辞是没有必要的,比起敌人举酒邀杯的劝降,他更宁愿拔刀砍人后把酒浇还给对方的尸体上,临走时再丢一个打火机。但如果他觉得有必要去利用言辞来解决局面的时候,他逻辑缜密的优点能撕开一切言语里的阴谋,原封不动地把皮球踢回去让对方一切的努力都做无用功。 「那就让我们更进一步说话。」帕西点了点头,大概摸懂了与楚子航交谈的路数,所以接下来他也像是 楚子航一样,开门见山,一刀见血。 「你是否认为路明非存在危险血统的可能?就算只是一瞬间,你有没有产生过这个人的‘s,级评衔的优势之下所带来的是不可控、不稳定的失控风险?」 「我从没有这么认为过。」楚子航微微皱眉。 「你觉得你真的了解路明非吗?」 「我不认为我了解路明非,所以我无从回答你的这些问题。」 帕西点了点头,楚子航的这些回答算不上不配合,但所有的话都趋于无用和敷衍的套话,但关键是他还没办法找对方的茬。 「那你认为你的同学林年他了解路明非吗?」帕西抛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楚子航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这个问题有些无厘头,林年了不了解路明非不应该去问林年吗?为什么会来问他? 除非这个问题只是一个引子,来引出接下来帕西真正致命的提问。 「校董会认为林年和路明非都曾经发生过复数次不可控的龙化现象。」帕西说,「这种龙化现象很明显都是超过了狮心会掌控的名为‘暴血,的血统精炼技术可以解释的范畴,达到了校董会眼中危险血统的标准。依由路明非与林年的紧密联系,校董会怀疑卡塞尔学院内存在着一个林年为头,以禁忌的龙血精炼技术为核心组成的非法党派,现在你已经被列入了重点怀疑人选的名单中,校董会希望你能在听证会前自证清白,且提供相关的一切证据,并在听证会当天出席证人。」 楚子航抬头直视柏西,在良久的沉默后,他摇头说:「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这是追责,我只能承认‘暴血,的确是狮心会的技术,保管不严的我作为狮心会会长对这件事会宣布负责,但其余你所提到的我都概不知情,无法作为检举人,也无法自证清白,因为这无从说起,更遑论在听证会上作为证人出席。」 「在我来之前调查团的正式调查员已经料到了你会做出这种答复,所以他准备了一件东西希望我交给你。」帕西井不意外楚子航现在的反应,为此他似乎早有准备,拿出了一个银白色的PAD走到了楚子航跟前递给了他。 楚子航顿了一下,接过了PAD,点亮之后发现里面是一个视频的暂停界面,只是看见视频的待机画面一眼他就转不开视线了。 「就算不出席听证会也并无所谓,我们只是想告诉你真相,并不希望你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站错了队,像你这样的聪明人应该知道有些时候激流勇退才是正确的做法。」帕西为他点下了播放。 楚子航一言不发地看完了PAD上没有声音的默片,这段视频不需要声音,那些片段的画面就足以振聋发聩,令人血液冻结,心脏如雷般狂鼓。 这时他也明白了,帕西今天来找上自己,并不是像他预料的一样是来按照流程调查他,套他话的。 帕西的这一趟是在传达一个很危险的信号,校董会恐怕已经掌控着足够多的铁证,足以让他们对这次针对昂热的弹劾,林年危险血统的敲定有着易如拾芥的信心。 校董会无论在和平的年代度过了多少年从来都没有改变过,那些向来信奉强权铁腕的家伙们从来都是这样的。 一旦他们向你宣战,那就代表他们的航母舰群已经开到了火力覆盖你家门的临海,那一整编的战斧导弹己经通过制导锁定了你,随时可以把你在的地方夷为平地。他们现在气定神闲地坐在你面前并不是真的在跟你谈判,而是在看你挣扎之余思考在大获全胜的前提下怎样少送几发导弹省一些军费。 就像是现在的情况一样,他们其实并不需要再依靠从楚子航他们这里「挖掘」证据。他们跳过了谈判,单纯地只是来劝降,意图把楚子航这个林年的盟友作 为瞄准林年的另一枚点火引信,用更多、更重的筹码彻底干脆地赢下这场毫无悬念的战争。 「这段视频只是校董会的准备之一,并且这段视频将会在听证会当天作为证物呈上。」帕西收起了PAD,礼貌地向楚子航点了点头,我会在听证会召开的前一天再来一次,希望那时我们的谈话能较之今天有些进步。」 楚子航沉默地看着帕西利落地转身离开了房间,对方接下来的去处应该是苏晓樯那边?面对苏晓樯他的话术会不会发生什么改变呢? 不过想也知道苏晓樯的反应应该和自己是一样的——在听证会前不会对任何东西,哪怕是铁证如山做出任何反应。 可即使如此,楚子航心中也不由升起了自问…校董会手里的证据肯定不止那一段视频,能提前作为劝降的工具放到自己面前,这就代表了校董会对这次听证会极具信心...那么他们这边又该怎么应对呢? 准确的来说,现在唯一还没有被调查团纳入控制的林年,又该怎么应对这种十死无生的局面呢?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五章:阁楼密谈 (前) 一场大雨在傍晚不合预期地袭击了伊利诺伊州的局部地区,深藏在郊外的山顶学院也有幸受到了一片强降雨云的光顾,乌黑的浓云下大风刮动着钟楼的铜钟发出巨响,羽翼湿漉的乌鸦藏在屋檐下向下眺望着被水洗的光滑的石板路上来步匆匆的黑衣人。 阁楼的大门被推开了,披着黑色雨衣的人快步走了进来,边走嘴里还边在嚷嚷,「坏事了,坏事了,楚子航,路明非还有苏晓樯那几个都被调查团逮住了,调查团的人已经秘密到达学院了,他们已经要开始对我们动手了!」 说着,那人就急哄哄地把门给带上,将大风和大雨关在了外面,一抽雨衣精准地丢在角落的衣帽架上,化身为了一颗灵活的土豆,一头扎进了这片日内瓦公约看了都直摇头的凌乱小窝里。 「这是早有预料的情况,不要急哄哄地搞得调查团打上门了一样,镇定一点,我不在位的时候你可是卡塞尔学院代理的校长。」坐在阁楼角落唯一一个被刻意清理出来的电脑桌前,马甲束着衬衣的银发老家伙取下了防蓝光的眼镜轻轻捏了捏鼻梁。 「我倒是不担心他们打上门来,真要武斗谁斗得过你和那个小瘟神?把校董会全家老小杵拐杖的含奶嘴的全捆一起都不够你们两个人一人一只手打的!他们也清楚这一点,所以要用软刀子杀你们!」副校长对自己老友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态度报以白眼,钻进阁楼里后熟练地找到了沙发上最舒服的位置躺下,放下了一天奔波的劳累后他长舒一口气美滋滋地给自己倒了杯酒。 自从副校长上次打赌输了戒酒一年后,现在再次碰酒已经有点小别胜新婚的意思了,每天不喝上一两瓶干邑漱口就浑身不舒坦。但这几天被昂热卸甲压身后,老多事情需要副校长亲自在偌大的学校里跑来跑去,忙得他酒都喝不上一口,属实让他内心积怨已久。 昂热感受到了来自沙发上友人无声的怨念气息,转头看向他挑眉,「调查团给你的压力就这么大么?」 「调查团算个屁,麻烦的是校董会,如果只来一个调查团我一个人就能灌翻他们,但这一次很明显校童会是有备而来的,弗罗斯特那家伙远程指挥着整个调查团的一举一动,我们甚至就连调查团什么时候进入学校的都不知道!」副校长抱怨着的同时,更豪爽地给自己倒了半杯伊贡?米勒的枯葡精选,牛嚼牡丹似的豪迈灌饮让电脑桌前的昂热看得委实有些心疼和可惜。 但眼下寄人篱下的昂热还愣是没办法说上几句歹话来,这瓶好酒是从他校长室里的私人酒柜里抽出来送给副校长当慰劳品的——你没法对你已经送出去的东西被如何使用指手画脚。 可一码归一码,看见好东西被糟蹋,该心疼还是得心疼的。 「给我也倒一杯。」昂热决定与痛苦和解,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 「还喝?这几天你在我这里喝了多少了?不需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对付调查团吗?」副校长歪着头看着电脑桌前的昂热。 从接到调查团疑似到达的风声起,昂热就藏进了守夜人的阁楼里,这里对于他来说是天然的安全室,因为这里是全校为数不多的几个不被诺玛侦测的安全区,再加上谁也不会想到希尔伯特?让?昂热会委身藏进垃圾堆里,这不符合外界普罗大众对这位老绅士的固有印象。 在许多人看来卡塞尔学院的校长是有着「风骨」的,就算哪天这个老家伙真的落魄了,你也看不到他在麦当劳给你点鸡翅汉堡,剑桥的奈何桥边吹口风琴卖艺,欺骗一些涉世未深的有钱女性(对于昂热来说,恐怕超过九成的女性都属于这个范畴),让他们请自己晚上在TENTY-TO里坐一坐,才符合这老家伙的人设。 但谁也想不到,昂热当真就屈尊猫在了狗看了都摇头的钟楼阁楼里,这恰好切中了调查团和校 董会的盲区,这段时间恐怕调查团猫抓耗子似的在学校里到处捕捉昂热这只大耗子的尾巴,可越找越是纳闷,甚至都可能在怀疑昂热是不是卷了学生今年的学费连夜坐CC1000次快车跑路了。 如果我不想被找到,那么这个世界上就很少人能找到我,我有着诺玛的最高权限,只要还在卡塞尔学院里,校董会们依赖的‘天眼,就只会是我的帮凶,没有了诺玛的帮助,他们和瞎子无异,至于群众的力量…以我在学生群体里的名声,我想大多数人应该都是不会出卖我的。」昂热走开电脑桌,站到茶几前兜弯腰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 「虽然你这个人很混账,但我不得不承认桃李满天下的确是你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副校长一巴掌拍白己脸上,「可调查团也不是蠢货,他们知道抓不到你抓你的学生就可以了,楚子航,路明非还有苏晓樯,这三个最关键的人物己经被软禁起来了,虽然他们口头说的是协助调查,但直接挟施耐德让执行部去抓人,这无异于是在借此向我们两个老东西发出警告和示威了!」 「他们不会说什么的,我对他们三个有信心。」昂热端着葡萄酒轻微摇晃加速醒酒的过程。 「严刑拷打也不说半个字吗?什么时候我们学院的学生质量这么高了。」 「最多只会通过语言肋迫,恐吓,不至于严刑拷打,弗罗斯特不是蠢货,他们犯不着用这种容易给我们留下翻盘把柄的手段。」昂热顿了一下,又说,「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倒是希望他们有这种心思,我想楚子航一定会很乐意配合。之后在听证会上我们只需要把他的衣服撩起来露出证据,就可以把校董会的一切指证归纳为‘屈打成招,了,再可靠的证据也会在强权逼迫的丑恶嘴脸前成为泡影。」 「你不提苏晓樯我能理解,好歹人家是个女生,顶不顶得过严刑逼供的过程不说,主要是不好在公共场合撩衣服…但我还是在想你为啥不让路明非配合你?那家伙不一向最听你的话么,还是说他真是你亲儿子你舍不得让他挨打?」副校长狐疑地看着昂热。 「先不谈这个…」昂热挠了挠眉毛,「你确定调查团就只软禁了他们三个人吗?那个新生夏弥呢?我记得她也介入了芝加哥事件中。」 「她好像只是局外人,是林年几个人在芝加哥偶然遇到的新生,和UII狩猎小队的冲突里她也没有起到半点实质性的作用。」副校长摇了摇头,「她是干净的,诺玛有关她的档案不光是我,调查团恐怕也翻了几十遍了,软禁她没有任何作用,如果我是调查团,比起施压,我更会倾向于去拉拢她,诱导她在听证会上做伪证。」 「她应该不会这么蠢,能进卡塞尔学院的人都不是蠢货,只要在这几天打听一下楚子航和林年在学校的名声,她就不会选择想不开去拿自己末来四年的学习环境去做赌注。」昂热摇头说。 「听起来感觉你的学生像是校园恶霸什么的,得罪了他们就等着被霸凌到毕业。」副校长点评道。 「我检查过我在凯悦酒店的存酒,看起来那个新生和林年他们在芝加哥那段时间相处得似乎还不错的样子,所以她被拉拢的概率并不大。」 「别低估校董会为了胜算能做出什么事情来,你忘了那个新生的家人也因为涉事被扣留在了学院里吗?现在应该还在执行部安排的房间里听候调审吧?」 「施耐德会帮我看着那边的,如果有情况我会知道。」昂热摆手,「我其实并不大担心调查团会在这方面上出阴招去拿更多的牌,我更在乎的是他们手中已经有的牌,这些牌才是我们真正应该着手准备对策的。」 「这次听证会的主题已经定下来了,针对林年危险血统的公开审判。地点在英灵殿,大后天上午芝加哥时间9:00震开庭,元老会、终身教授以及院系 主任都会出席,用中国那边的话来说应该叫‘三堂会审,,三方选出共12人组成这次听证会的陪审团。由终身教授中德高望重的所罗门王作为法官,只要是卡塞尔学院的学员或者教职工都可以旁听,但席位有限,通过平时风纪的抄行分来由诺玛筛选。」 「老朋友,我知道你在学生里人见人爱了,但在教职工里你的人脉如何?」副校长忽然问道。 「你是想让我出面拉黑票吗?」昂热食指刮了刮自己的老脸。 「都什么时候了,你饭碗都要不保了,面子这种东西等屁股坐稳了再说。元老会不谈,那群老家伙不会听我们的,终身教授和院系主任里面有几个是我们说得动的?」 「有几个,但我不推荐这么做,因为我现在不适合抛头露面,虽然的确没人能抓到我,但我也不能公开的给人去「抓」的机会。」昂热摇头。 「不然就是从‘失踪,变性为了‘公开反抗调查,么?那也好,不适合抛头露面的话我们也可以寄匿名邮件,恰好我有几个院系主任的黑料!」副校长大口喝酒,目光狠辣。 「什么黑料?」昂热有些意外,他早知道副校长手底下有一只新闻部作为他的‘私军,,没想到这批他本以为是乌合之众的家伙居然真能搞到足以改变局势的东西。 「几个院系主任的艳照,以及血统没觉醒前被校园霸凌塞储物柜的整蛊照片什么的,对于这些自持身位的老家伙们来说黑到不能再黑了!」 「...」果然就不该期待这群乌合之众的。 「省省吧,你手下的狗仔们挖到的黑料完全不足以成为逆转局势的牌,况且现在调查团手里也有诺玛的一定权限,威胁邮件还没发出去就能溯源找到你的阁楼了,连带着你的新闻部一起揪出来。比起陪审团,我觉得学生代表团或许可以成为重点之一,我们可以在听众席里做文章,我最近看了一部香港的电影,‘三堂会审「就是在里面学来的。」昂热喝了口酒。 「除此之外你还学到了什么,能帮助我们车翻调查团?狠狠地在听证会上踩他们的头?」副校长为昂热不屑一顾的态度有些气闷。 「我还学到了舆论是有办法改变大局势的,这次听证会是以陪审团作为最终裁定方的形式进行的,只要局面不是校董会是一言堂,那情况就是我们和校董会分别向舆论展示我们的手牌,看舆论倾向站在哪一边。」昂热停顿一秒,「就像是老生常谈的神话故事,天使和恶魔的牌局,你出一张,我出一张,要么抵消,要么一方带走那个罪人的灵魂。」 「但你的学生身上的罪孽可真是数不胜数啊,对方手里的牌也好得吓人啊。」副校长皱眉,「要想证明你的学生是危险血统,那调查团几乎可以从一百个方向入手,我就不谈近期了,就以前那次明珠塔事件,他表现出来的嗜杀性可是个大问题,虽然诺玛已经定点清空了部分监控,但保不准校董会手上还有备份。」 「那一次可以暂且用局势危急掩盖过去,毕竟那是一次陷阱,你被关在那么多人造死侍的大楼里你也会化身杀神,不然根本杀不出来。」 「那日本那一次呢?卡梅尔小镇那一次呢?加勒比海那一次呢?那可都是都被留证过的证据,调查团没理由不拿这些现成的‘好牌,」副校长又连珠炮似地问,直问得昂热叹气,「你能给他开脱一次,那每一次都是这样你又怎么开脱呢?」 「好吧,好吧,我知道这是一个很麻烦的问题。」 「所以你承认你搞不定吗?」副校长忽然扬眉。 「你什么意思?」昂热愣了一下,看着老友贱格的模样心里不由猜到了对方的意思。 果然,副校长「啪啪」拍了两下巴掌,阁楼的大门就被推开了,披着黑色羽翼的枭鸟踏着大风和 大雨钻了进来,身材魁梧的他甚至需要低头才不会撞到阁楼略微低矮的门框。 「你搞不定的事情我还真能搞定,还就指望你看不上的‘狗仔,们!」副校长得意扬扬,等到那披着雨衣的高大人影走到跟前,举着酒杯的昂热才借着桌上的烛光看清了兜帽下的那张败狗脸,这一时间他有些发神,脑子里在回忆这家伙是何方神圣。 高大的人影剥下雨衣,也剥下了那身被风雨加了神秘buff的皮,一身校服配上最近因为伙食有点好显得略微发胖的体型,乍一看显得有些像年老发福的家养金毛。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六章:阁楼密谈(后) 「芬格尔?」昂热终于认出了这个雨衣下的家伙是谁,从而显得有些震惊,「你怎么还在学校?你不是早该毕业了吗?」 「我也觉得他早该毕业了,但他的成绩一直都是个不小的问题...可好在他没有毕业,只有芬格尔这样的好狗...我是说良将,才能带领新闻部为我们鞍前马后车平一切调查团的歹贼。」副校长从沙发上站起来拎着酒瓶亲切地搂着芬格尔,可能是错觉,昂热觉得这两混账搂一起比他跟林年或者路明非像父子多了。 「为校长服务!就算毕业了也得回来任您差遣不是吗?」芬格尔对着昂热点头哈腰,半句话不提为什么校长会出现在这种垃圾堆里,向来也是个识时务的资深小人。 「你不应该把学生拖入这件事情的,这太危险了。」昂热皱了皱眉。 「你要相信芬格尔,我相信他就像你相信林年一样。」副校长不知道是不是酒喝多了,神采奕奕地说,「我知道新闻部近年的风评不太好,但你不能否认他们的实干能力很强!比你的‘热队,不知道强哪儿去了,你遭难的时候你的‘热队,只能干着急,在论坛上可劲儿发帖说你绝无可能是贪污包养情人被抓了,以你的魅力不需要用公款泡妞云云…而我的新闻部早就开始刨调查部的根儿了,准备从源头上了解敌人并且击溃敌人!又或者说你有更好的办法解决调查团?」 「实话实说,没有。」昂热叹气。 「我们专业洗煤球,挖黑料,刺探情报,新闻部就是为此而生的。」 「最关键的是我们不怕得罪校董会,副校长的出价也够高,大家都是只争朝夕的一丘之貉。」芬格尔挺胸。! 「能问一下你的报价是什么吗?」 「干完这票后能走绿色通道毕业,最好毕业后分配到一个好的实习分部。」芬格尔诚实地说。 他看了一眼芬格尔,不知道该反驳什么,这个出价的确校董会做不到,只能手拿卡塞尔学院大权的自己能做到...新闻部胆敢把龙王有关的机密堂而皇之地丢论坛上并且成功引导舆论,再加上他们当真挖得出教务主任的初恋情人什么的这种情报收集技术,或许自己真应该像是守夜人说的那样,试着相信一下这些歪门邪道」,在舆论战里相信专业的舆论捏造人士? 该说不说的,林年一行人回来的时候,学院里被新闻部造的势的确是有效的,即使他当时极力反对副校长这么瞎搞,但的确他们也为此获得了几天的缓冲时间,有效干扰了藏在暗处的调查团的眼球。 「这次听证会没什么虛的阴的,玩的就是真实,就像是打牌,看上家,卡下家,盯对家。我们的上家就是所罗门王、陪审团那一批老东西,我们要看他们的反应,针对性打出好牌,只要稳住他们,我们听证会就赢了一半。卡下家说的就是整个听众席,我们要做到让他们无话可说,完全跟着我们的节奏走,经由他们来调动陪审团的情绪!」副校长边说边引经据典。 「盯对家就是说的调查团是么,他们打一张牌,我们解一张牌,没想到你居然对中国麻将也颇有研究。」昂热适当插话表示自己也略微理解一些麻将文化。 「年轻时泡过一个中国女研究员她教我的,还赢了我不少钱…但她不知道那是我故意让她赢的,直到有一天我提出要跟她的另外两个室友一起玩脱衣麻将。」副校长不留痕迹地在自己学生面前吹嘘了一下年轻时丰富的情史。 「拋开你的艳史,新闻部对调查团了解多少了?知道他们手里有多少牌了么?」昂热看向芬格尔。 芬格尔犹豫了一下说:「大致清楚了两三手?但就那两三手牌来看,校长你们的情况很不乐观。」 「有多不乐观?」昂热追问。 「就好比校长我们您和 副校长现在正坐在敞篷车上问我现在局面有多不乐观…」 昂热立马就知道芬格尔说的不乐观是有多么不乐观了。 「不过校长你可以相信我们,在处理舆论上我们是专业的,只要资源到位,一切校董会能通过互联网上留存的记录找到的证据都可以被我们给颠覆掉!」芬格尔抱着强烈地自信感染了昂热,让老家伙情不自禁地点头了,姑且算是同意了让副校长手下的新闻部入局,也算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他在阁楼的这几天不是什么都没干,他自己也通过诺玛的暗门查找了互联网上所有有关林年的词条,找到的那些关键词可真是…忤目惊心!他自诩没自信能搞定这些玩意儿,而这些还只是调查团手上最先打出的闲牌! 现在芬格尔自告奋勇要接住调查团的先手,让他们不被第一手就摁死,那他也只能点头同意了。 「我想知道现在林年在哪儿?我们在聊那兔崽子的生死大事,他这个正主儿到哪儿去了?」副校长忽然问。 「没在寝室,从他回学校那天起跑去校长室后我就再也没见到过他了,其他人也一样。」芬格尔也说。 「我让他躲起来了,在敲定听证会的对策之前他和我一样不易露面。」昂热弯腰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酒,芬格尔眼巴巴地看着,但以副校长的小气程度,这等佳酿应该没他的份儿。 「躲起来了?你让他躲哪儿了?学校里还有诺玛检测不到的地方?」副校长问。 「如果你想通过诺玛找到一个人,你会怎么做?」昂热看向芬格尔。 「人脸识别系统。也是,天眼,系统的核心算法,通过面部特征大范围寻找适配的影像片段来定位地点推算目标可能的活动轨迹,配合间谍卫星和诺玛的入侵算力寻人范围可以扩大到全世界每一个被互联网覆盖的地点。」芬格尔毫不犹豫地说出了当下最为热门也是最为尖端的寻人技术。 「这项技术是技术部开发出来的,一经投入就成为了秘党在全世界范围内最强劲的寻人监视手段,但这也只能适用于一般情况,如果你试图用诺玛的人脸识别系统精准地去寻找其余位于美国的混血种家族的首领级人物,你会发现往日无往不利的诺玛会像是白痴一样,就算那个人站在摄像头面前她也无法识别匹配。」昂热说, 「‘HankleFakesMask(汉高的面具),,比尖端还尖端的成熟反人脸识别系统,由我的老朋友,芝加哥的汉高家族开发出的技术,本质就像特洛伊木马,使用伪装的照片上传开放数据库来骗过诺玛搜集的人脸识别模型,让你的人脸数据看起来‘像你而非你,就是它能达到的效果。只要反人类系统对人脸识别系统的破坏完成,无论你走到哪里,你的面部数据都会被保护无法被锁定。」 「我已经将林年的‘面具,通过黑卡的权限上传到了诺玛的算库里,这意味着诺玛在短时间内无法用人脸识别系统对互联网进行筛选,寻找任何有关他的片段。」 副校长听了昂热的话后直抖眉毛,「向自家的超级AI注入特洛伊木马,可真有你的,但像而非像这也只能针对诺玛吧?调查团的人可以自己调监控找人,他们有这个权限。」 「所以我让他躲好别乱跑,以免躲过了诺玛,没躲过人工筛查。」昂热点头说。 「所以你让他躲哪儿了?不吃饭不拉屎了啊?难道在后山扎帐篷露野营?我事先提醒你后山可到处都是诺玛的摄像头,谁要想从那里翻进学院恐怕还没进栅栏就被执行部的人摁在林子里了。」 「他现在还在学校里,没去別的地方。」昂热说,「现在就和我一样躲在调查团的视野方区里。」 「你直接说他躲哪儿了吧、到时候我还能帮你留意一下。」副校长挠了挠头 。 校长踌躇了一下说:「不太方便说。」 「什么叫不太方便说?」副校长有些纳闷,但敏锐的直觉让他认为事情里有鬼,快说快说,这是关键情报。」 「校长的意思是林年现在的处境应该和校长自己一样,躲得地方被暴露出去后有损声誉。」芬格尔倒是极为聪慧地提醒,但惹来了身边副校长的怒视…但芬格尔这鸡贼的败狗心里门清儿得罪副校长和讨好校长哪个重要他还是分得清的,最后的毕业条还得不带副字的那位押印儿才行。 不过话又说回来,学校里还有什么地方比副校长的阁楼还要有损声誉的?随后昂热就迟疑着给了两人答案:「我让他躲在一个女生的寝室里别外出随时等我联系。」 副校长和芬格尔同时一愣,然后明白了什么才叫真正的老女干巨猾,以及...有损声誉。 这还当真是走了个灯下黑,诺玛虽然监视着全校,但区域也限于走廊、室外的公共区域,对于寝室这种私人的空问诺玛还是持有保留的,所以原则上只要躲在寝室里不外出就能避免被诺玛的探头照到。按理来说躲在某个男生的寝室也是可行的,但这太容易被调查团搜查出来了,而相比之下女生寝室这方面调查团的搜查就会相对保守一些。 再加上…全学校的人都是知道,林年是有女朋友的,自然也不会去联想到林年会躲在另外一个女孩的寝室里,更别提跟那个女孩…同吃同住? 所以林年这是躲在了一个漂亮学姐或者学妺的寝室里吃喝洗漱了整整数天?这可真是太…伤风败俗了! 芬格尔和副校长都露出了义愤填膺的表情,恨不得杀之后快,取而代之。 「他原本也是不同意的,但我说服了他。」昂热耐心地解释,「特殊时期,特殊手段,那个女生同意了这个办法,我也很相信林年的人品!」 「不,校长...有没有可能,你还是疏忽了一点。」芬格尔挠了挠头小声提出一个设想,「校长你可以相信师弟的人品,毕竟苏晓樯死磕三年才啃到嘴,这点大家有目共睹...但你真的可以相信跟师弟同居的那个女生的人品吗?」 昂热愣住了,因为他真没想过这一点,英伦老绅士向来都是克己的,从来不以险恶的打算去揣测那些漂亮善良的女士…啊,所以那些女士的后果是啥来着? 「毕竟晓樯师妺跟我喝啤酒啃鸡腿的时候闲聊开过玩笑,说在学校里她都想给林年包上头巾才敢让他出门了…」芬格尔又幽幽地补充。 老家伙哑然了,副校长表情也有些诡异,唯独芬格尔在认真思考这件事有没有可能成为调查团的又一张好牌,比如说拿林年出轨证据来让苏晓樯叛变啥的。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七章:盟约 空荡荡的篮球场被白雾拥满,清脆的篮球声不住地在深处响起,忽远忽近。 滨海城市的雾总是那么大,篮球场周围还房小区铺满了红砖的自建房都被藏在了浓白的云雾里,如果向着那些楼房望去,每一个黑漆漆的窗口后似乎都飘忽着人影,像是有着许多人缄默地站在窗后注视着下面空地上独自一人辗转挪移的男孩。 他带着篮球才白雾里身形矫健,若隐若现,像是在表演一场独舞,但无人在篮球入框发出清脆的擦网声时为他喝彩。 林年总是一个人玩球,尤其是在大清早的时候。 这种时候雾气还来不及散去,环卫工人竹丝编绑的扫帚在水泥路上摩擦的声音从远处飘忽而来,整个世界好像就只有单调的唰唰声,偶尔汽车从远处一闪而逝,随后又被篮球入框的声音掩盖。 又一颗球进了,林年维持着投篮的动作,手刚刚放下来,他听见不远处有人鼓掌。 在篮球场边上,一个束着单马尾的女孩坐在观众席上,穿着一身24号的无袖黄色球衣,赤辣辣着两只白藕似的胳膊用力地在为林年鼓掌。 林年远远地看着她,然后撇过头,捡起了滚回来的篮球重复地进行着运球,假想突破然后投篮,千篇一律,就像是一个机器人,无聊且单调,而那个女孩的掌声也一样的,为着那些乏味、重复的进球不厌其烦地献上一次又一次掌声。 偶尔单马尾的女孩会从观众席起身,从怀里抱着的包裹里拿出矿泉水,踏着欢快的小碎步跑到林年的身边向他递水,林年也不会拒绝,还会道谢,然后再度回到单调的运球和投篮之中。 直到很久,谁也不知道多久时,场边的女孩拖萶腮忽然说,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该走了吧? 听见这句话,捡起脚边滚回的篮球的林年停下了准备运球的动作,点头答应了女孩。 篮球掉在了地上回弹出响声,篮球场上空无一人,浓雾愈浓,逐渐隐藏了整个空地。 在一片苍白的寂静中,两串脚步声从远至今而来,白雾也渐渐分开了一条清晨的水泥路,林年和穿着球衣的女孩并肩走在路上,女孩叭叭喳喳地向林年说着很多话。 女孩的话题是跳跃的,前一茬还在说着学校里的事,和他抱怨初中的男孩有多么愚笨和自我意识过剩,老师又有多么古板和不近人情,下一茬就转到了她最近在学芭蕾,跳得已经有模有样了,他要不要看,如果要的话她可以跳给他看。 女孩说着很多的话,但林年却不甚关心只是有搭没一搭地应和着,他看着白雾朦胧的前路,熟悉的建筑一栋又一栋在身边的雾气里出现又被淹没,心里也在计算着无数次走过的回家的路线,思想是呆滞的,机械的,又毫无违和的。 女孩见林年不理他,就抱怨说,你是不是讨厌我啊,我跟你说这么多你都不回我几句话? 林年摇头说,我不讨厌你啊。 但我也不喜欢你啊,这句话他只在脑子里无声地过了一遍。 这个女孩真是奇怪。 林年许多时候都会这么想,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那个单马尾的,黑发的,穿着24号球衣和短裤胳膊和腿白长得让人头晕目眩的女孩,就像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一样,忽然有一天就从茫茫的篮球场人群中钴了出来,对他说,我好喜欢你打篮球的样子,我能不能跟你学打篮球。 林年第一次的回答是不,他说自己只会打篮球,不会教人打篮球。 他说谎了。 他是会教人篮球的,他的篮球技术是自己姐姐在那家福利院里一手一手教出来的,教得很仔细,就算是笨蛋也能学会那三步过人的公式化技巧,不愿意再去教这个女孩不是因为林年有多么宝贵这点篮球 技巧。 只是在他的心底,他觉得这个女孩是另类的。 在心底里,林年对身边的任何人似乎都有一种独特的认知技巧,那是一种来源于直觉的奇怪的感觉,就像是自己能在身边的人身上感受到温度。 有些人只是站在身边就能给他带来的是炉火般的温暖感觉,这类人很少,屈指可数,所以每逢遇见,他都珍惜如金;有些人会让他觉得阴冷不适,这类人很多,同学、房东、老师数不胜数;但往往更多人却是无法给他任何感觉,就像路边的灌木与野草,遇见也是路过,话不投机半句多。 这是一种天生的直觉,而林年向来都是愿意相信自己直觉的人。 但身边的这个女孩给他的感觉很奇怪。 该怎么去形容那种感觉呢?她就像是影子一样,总会在自己不注意的地方接近自己,然后缠着自己,即使他们靠得很近,他也从来没有在这个女孩身上感受到炽热的温度,也没有湿冷的不适感,有的只是一种令人困惑的束缚感。 束缚,是的,林年觉得这个词是正确的。 从她出现在自己身边开始,就像是有某种东西缠在了他的身上,他丟不开也甩不掉,一点一点地从脚底顺着腰部往上攀附,随着熟悉的加深,一定一点地收拢力量,将他勒住,有些窒息,令人心底里生出无法逃避,也无法呼救的认命感。 那可能是一种错觉,可又真实得可怕,林年想远离她,她却又如影随形,表现得那么亲近自然,让林年无法恶意地去推开她。 同学说他和这个女孩打得火热,疑似暗生恋情,但林年知道这并不是一回事,他不喜欢这个女孩,尽管她漂亮得能让一群男生围着她打破脑袋。他也知道这个女孩也不会喜欢他,每一次那个女孩望着自己笑,他都觉得对方的笑容没有温度,而看着自己的那双深黑的瞳眸里完全找不到自己的身影,仿佛在透过自己的身体、灵魂,在窥伺着更后面的东西。 林年不知道是多少次在女孩看着自己的时候看向自己身后了,身边与他并肩同行的女孩好奇地问他在看什么,他说没有什么。 自己好像是逃不开这个女孩的纠缠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林年脑海里出现了这个想法,为此困扰了很久,直到姐姐发现了他的烦恼。 在一天的晚餐时姐姐问了他有关这件事的许多问题,对于姐姐他向来都是什么也不隐瞒地述说了一切后,姐姐若有所思地告诉他:如果你觉得这个女孩让你困扰你却无法拒绝推开她的话,就把她带回家让我跟她聊聊吧。 穿过了茫茫大雾,不知何时,忘记了计数步数的林年抬头时,发现自己己经站在了楼下,楼上就是他的家,背后走过的路都被白雾淹没了,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的陆地一样,白色的海洋无声地飘茫着,无边无际。 身边的女孩和他一样仰望着这栋并不算高的七层自建房,并且称赞林年真是选了一个好地方安家,楼底下就是麻辣烫,晚上饿了下楼就可以吃宵夜! 林年心里想自己饿了从来都是开灶台炒蛋炒饭或者下饺子吃,谁那么奢侈晚上宵夜吃几十块钱的麻辣烫?但他也只是心里想想,没有把这些话说出口,默然地带着女孩穿过巷子从后面的铁门进楼。 在螺旋的楼梯间林年听见脚步踢踏,没有灯也没有了雾,只有偶尔转角时高处的小窗射入一缕光线照亮两人的身影。 身边的女孩背着手蹦跳着走在前面,转过身问林年你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林年回答说是一个很好的人。 女孩又问林年你姐姐为什么要见我,你跟你姐姐提到过我吗?林年回答说自己说过。 女孩说我很早就想见你姐姐了,现在终于有这个机会了,但我还是有些担心,你跟你姐姐说了我坏话 吗?一会儿我进你家里做客她会不会骂我啊?林年说不会的,我姐姐从来不骂人,她只会跟人讲道理。 女孩又顺着问如果讲不过道理怎么办?林年说我姐姐从来没有讲道理输过。 兔子式蹦跳台阶的女孩继续问如果遇见不讲道理的人怎么办?林年说那大概就会骂人或者打人了。 女孩意外地说你姐姐不是不骂人吗?怎么还骂人又打人了?林年说她的确不骂人,也不打人,所以代劳这事儿的人都是我。 女孩停下了脚步,站在高高的转角台阶上噗呲一声笑了,居高临下地看着林年就像是在看初中学校里那些没长大的牛逼哄哄的孩子一样。 林年没有察觉女孩饶有趣味的眼神,只是爬着楼梯算着还有多少步台阶。 林年和女孩站在了那间贴着倒福字的带着锈迹的防盗门前。 林年敲门,身边的女孩转头最后一次看向林年,说: 「我说,如果遇见那种又不讲道理,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过的硬茬子,你们姐弟该怎么办?」 望着防盗门的林年很奇怪为什么女孩会问这种问题,门后拖鞋的脚步声就越来越近,他忽然感受到身边有些滚烫,就像有一团烈火在燃烧,让他的肌肤、血液、骨骼、甚至神经都感受到了炙热的疼痛。 他停下了敲门的动作,诧异地转头看向身边的女孩,却陡然发现这个女孩的瞳眸不知何时变成了可怕的金红色,大地在她的眼中轰然熔化,那些流淌的光晕都是焚烈的熔岩!她看着自己在笑,笑得那么蔑视,似乎在感谢无知的他作为引路人将她带到了终点。 那股紧缚感更加明显了,林年脑子有些嗡然,觉得动弹不得,那束缚感缓缓爬上了喉咙,让他感受到了室息。温度,他终于也在这个女孩的身上感受到了温度,并非阴冷,而是火热,但却绝非能为人带来温暖的火热,是要把他焚烧成余烬的高温! 防盗门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林年转头向门后的人吼叫别开门,但在门吱呀推开的瞬间,他看着门后的人,愣住了。 也是在这时,他脑袋里的那根弦断掉了,失去了意识。 「哇哦!」 身边的男孩倾倒,门前的女孩不以为然,她只是专注地看着门后的人发出了低声感叹,「可真是难得一见啊,阁下。」 门后的女人平静地望着那双熔红的瞳眸含笑说,「是啊,真是难得一见…耶梦加得!让我猜猜...」 「你来找我是想聊聊有关盟约的事情,是吗?」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八章:醒时 林年听着书页反复翻动声,阖着的眼前弥漫着白与红交织的光,略长的眼睫毛微颤,睁开后见到的是倾倒的世界,少女坐在寝室窗边的书桌前端着一本高数书埋头苦读,黑长的头发为了方便简单地束成了一股,露出被阳光照得雪白如瓷的脖颈。 林年从上铺的床榻缓慢地坐起了身,没有惊动下面窗边努力啃书的少女,他掀开白色的床被下面是墨绿色的校服,稍微扯开了领口的扣子,他才无声地呼了一口气让自己好受那么一些。 脑袋还有点闷,有种缺氧的症状,可这间标准的女寝通风设备是完整的,中央空调的换气常开,唯一的窗户也敞开着半边,窗外可以看见火红的枫树林和藏在深处的尼福尔海姆宫古堡的黑色屋檐尖儿。 大塞尔学院开学时总是这种气节,林年己经屡见不鲜了。 气爽的秋季随意地又在伊利诺伊州撒了一星火苗,大概本想着是虛应个景,但谁也没曾想这筷星星之火,也可以燎原。 记得CC1000次快车奔来学院的前日子里,远处的山坡才起一族艳红,仿佛风衣吹就能灭了,但沿着背后白色风车指向的轨迹滚向漫山遍野的花草,轰轰烈烈地去烧出了一路的姹紫嫣红,止不住,也掐不灭,摧枯拉朽之势泛滥到了山顶学院里头。也就那么一撩,就点得那本该黑压压一片的铁之森红艳如火,微风一吹,枝头就抖下星火,在空气里摇曳闪烁着,坠入秋风荡起涟漪的如镜湖泊上,不熄灭,也不沉没。 秋天的火,当真是连湖泊也能一起烧起来的。 —片红枫叶顺着屋檐滑下,又被风一送落在了窗前的书桌上,啃书的女孩像是得了什么兴奇的玩具似的把手中的笔放在了嘴唇上嘟着嘴,手指捻着树叶根儿不断地搓动让枫叶飞快地转圈。 「唉!」她忽然叹了口气埋下头。 「做不出来很正常,卡塞尔学院的高数的确挺变态的,我刚来的时候也听不懂,如果不是有人给我补课,我估计会成为第一个因为高数挂科而升不了级的‘S,级。」 少女背后响起了说话声,她嘴唇上撅着的圆珠笔啪一下落到桌上,沿着桌面倾斜的弧度咕噜咕噜地滚下去。 在圆珠笔落地之前,无声且灵巧地从上铺翻下来的林年几步走到了书桌边弯腰接住了圆珠,拿起桌上的笔帽盖上放下。看了一眼书桌上被翻得页角起褶皱的高数题练习册,「喔,多重对数函数积分,抱歉,我救不了你。」 「师兄你也不会?」少女趴在桌上发出了悲鸣。 「以前会一些,现在荒废了,这学期高数大概率会挂科,这个东西就算我记性好没辙,这已经不是以前背一遍教科书就能做出来七七八八的题目了。多重积分和微分中值定理我学得都挺糟糕的,微分方程我可能拿手一点,但也只有一点点。」林年站在夏弥的身后,弯腰看着她的练习册点评,「这些其实都是开胃菜,等你开始鏖学院里教的级数课程的时候你才会真正地开始一头雾水。那些教授讲课都很快,而且一个知识点只讲一遍,不会跟高中课堂一样反复讲,如果有一个公式的展开你没有听懂,那么恭喜你,这堂课期末你基本上是挂定了。」 「可我现在才上了不到三节课!三节课就可以预定挂科的未来,这种悲剧的末来真的有必要存在吗?」夏弥有些惊恐。 「—般如果你觉得你要挂科了,那么久可以提前开始找外援了,我大一的高数都是我姐教的,我有哪道题不懂,她就剖开从这道题需要用的公式到教科书上的知识点面,从头到尾事无巨细地讲一遍,讲到我懂为止。「林年说,「你可以在教科书之外再买一套菲赫金哥尔茨,比起卡塞尔学院的教科书,后者都算是普通难度的了。」 「卡塞尔学院的高数这么变态?敢问师兄你姐姐是 何方神圣?文昌帝君还是华罗庚?」 「你这两者的跨域似乎有点大,她不是文曲星下凡,也不是数学巨擘转世,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林年说到一半停住了,沉默。 夏弥没有注意到林年的默然,四肢在座椅上伸直了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哼哼唧唧地说,「挂科就挂科!哼哼,人生自古谁无死,我就不信期末就我一个人挂科,大家都挂科大家都重考我还不信考题的难度不会下降!不让学生升级毕业,谁来苦兮兮地满世界奔波去屠龙?」 林年心说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噢,他想起来了,路明非好像就说过这话,高中完全没接触过高数的路某人一来卡塞尔学院上来就被高数打闷了,觉得自己走错了课堂,这里不应该是高数启蒙课,而是数竞的火箭班。 「都是这么过来的,也都说过这种摆烂的话,但到最后还是屈服了。」林年劝导说,「不过不用太焦虑,反正到最后期末大家都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重金补课的重金补课,作弊的作弊,风纪委员会每年期末抓的作弊考生能从校门口排到英灵殿。」 「师兄你可真不会安慰人…」夏弥苦着脸把高数的练习册合上了,她看了一眼窗外太阳落在远处钟楼顶上的位置说,「中午了诶,师兄你真能睡啊,昨天你不是晚上八九点就睡了吗?怎么现在才醒?」 林年撩起校服袖子看了一眼黑色的腕表,现在已经是11:23了,如果夏弥说的他入睡的时间不差的话,他昨晚到现在睡了整整十四个小时。 「做噩梦了。」林年放下袖子说,「睡得很不舒服,应该是床的问题。」 当然也不是人的问题,他和夏弥虽然暂时性共住一个寝室,但两人都是特别神经大条的人,某些时候林年甚至怀疑自己下铺睡的是路明非,只不过区别在于一个熬夜通宵打游戏,一个熬夜通宵追电视剧。 不过这么说来的话,比起路明非,她更像是曼蒂?林年心神微动,但片刻后眼神又恢复平淡。 那三个人似乎都有共同点,但在心中摆在一起时三个人又截然不同。 「师兄你睡觉还认床啊?女生寝室的床和男生寝室的床不一样吗?」夏弥回头看了一眼林年睡的上铺,奇怪地问。 「我不知道。」林年说。 他的确很久没有过这么糟糕的睡眠体验了,整整十四个小时的深眠到现在起床后却依然给他一种疲惫的感觉,浑身有些乏力,但这种乏力其实又是错觉,只能归咎于精神上的疲倦。 「噩梦,师兄你做什么噩梦了?」夏弥反坐在椅子上抱着椅背看向林年。 「想不起来了。你用不用洗浴间,我要去洗个澡,睡觉出了点汗。」林年转身走向了床位,踩着梯子上去,拉来床铺角落的行李箱,在里面叠放着他换洗的衣物。 「不用,而且我要上厕所也可以去走廊角的女厕啊。」夏弥说。 别人问你为什么不在寝室里上怎么办?诺玛的分配名单上,你的寝室暂时只有你一个人,没人会跟你抢洗浴间。」林年走向寝室里独立的洗浴间说,「平时的细节不要忽略了,如果被人发现我藏在这里,无论是对你还是对我都很麻烦。」 「知道啦。」夏弥叹了口气。 她知道林年是在指调查团方面的麻烦,这几天的共住她算是彻底摸清楚芝加哥那段时间苏晓樯为什么总是跟她嘀嘀咕咕说起以前的事情了,看来当初晓樯师姐搞定这个男孩属实是地狱级别的挑战。 「—会儿你去食堂还是点外卖?」站在洗浴间的门口林年问。 「去食堂,老样子,点一份饭带回来。」夏弥说。 为了更好地隐藏林年的踪迹,这几天夏弥就算点外卖都是只点一人份的餐点,然后和林年对半 分着吃,不然如果忽然进食量变大,诺玛和调查团那边都能发现蛛丝马迹。 「如果你饿的话,我可以少吃点,我发现你最近吃零食吃得很多,零食是吃不饱肚子的。」林年看着夏弥提醒。 「不用不用,今天我带回来的饭菜你一个人吃就好了!」夏弥神采奕奕地说,「这几天我都有办法解决我自己的温饱问题了!」 林年进浴室的动作一顿,转头看向她。 「我申请到了探监权力。」夏弥解释说。 「什么意思?」林年似乎不能理解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夏弥进一步解辉说:「昨天那群执行部的专员找到了我,跟我说我哥哥被关起来后一直不愿意吃东西,怎么劝怎么说都不吃,送进去的东西原封不动地拿出来,如果再这么下去担心他出现问题,所以找到我让我去开导劝一下。」 「我跟他们的解释是我哥哥只吃熟悉的人给的东西,我得借用一下食堂的厨房,自己下厨给他做点吃的,他就愿意吃了。」 「顺带我还问了一下能不能给楚子航师兄他们也做点吃的,因为我听消息说,楚子航师兄他们似乎被执行部带走软禁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这几天吃几顿好的。」 如果他们顿顿吃好的,恐怕就该担心自己是不是到点就该推去杀头了,林年想。 不过进一步他又察觉到似乎调查团那边已经开始散播舆论造势了,楚子航等人被软禁的消息泄露就是表象之一,逐渐的这几天学院里的所有人都该听见有关听证会的风声了。自己这边的人在操控舆论,调查团那边的人又何尝不懂这些手段?选择同意夏弥探望楚子航等人,这算不算是借这个窗口向其他学员传达一些不大明确的虚假信息呢? 「都说会做饭厨子的饿不死,这几天你就吃我带回来的饭菜好啦,我自己在食堂后厨东吃一点西一吃一点就能吃撑了,也没有人会怀疑。」夏弥撸起袖子露出白净纤细的胳膊,「我今天准备给楚子航师兄他们做点老家的甜品,你说银耳羹怎么样,楚子航师兄和晓樯师姐吃得惯吗?」 「你还忘了你的明非师兄。」林年拉开了洗浴间的门走了进去,他也不知道夏弥和楚子航在芝加哥的行动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总感觉这女孩从那次之后都三句话不离楚子航。 可能林年猜到了什么,但他也不会说半句相关的话题,因为这个学校的‘苏茜,己经够多了,不差一个‘夏弥,。 「你什么时候去‘探监,?」 「中午先去看我哥哥给他送饭,银耳羹就得留到晚上才能送到楚子航师兄那边了。」夏弥说。 「别忘了还有你的明非师兄。」林年说,他关上了浴室的门,打开了水阀,淋浴间里只剩下花洒冲水的声音。 窗边的夏弥单手转着圆珠笔,一言不发地望着林年关上的浴室门,最后无端地撇了撇嘴,吐了下舌头就蹦跶起来跑向了覆室门外。 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九章:暗号 帕西站在幼发拉底楼底的大门口的大理石台阶上静心等待着,他的视线穿过园子里修建的整整齐齐的苹果树与灌木落到了在花团锦簇的花园小道尽头,在那里一个人影从院外的坡道徐徐走来,风吹过她额发的空气刘海露出了白净的额头与好奇的四处张望的眼瞳,那双清澈光润的眸子里面映着园子墙头那泻出的英国玫瑰的火红鲜丽。 提着不锈钢保温饭盒,夏弥推开了雕花镂空的铁门走进了苹果园,沿路走沿路看,见到了远处那身着西装站立笔直的温驯男孩隔着老远就抬手向他打招呼。 石路尽头的帕西也不催促,微微后附双手垂首等待着这个容光照人的漂亮女孩按着自己的步伐走到跟前,然后才开口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帕西,现任调查团的秘书,我是收到上级的调令来为你引路的。」 「哦哦,帕西你好,我是夏弥,2011级炼金系新生。」双手提着保温饭盒不空的夏弥只能向着这个金发的温柔系男生点了点头。 「我在诺玛那里看过你的学生档案。」帕西仔细察看一身墨绿校服的夏弥,将他与自己见过的档案照片上那个青春靓丽的女孩对上号,接下来你在进入伊甸园后的所有行程包括人身安全都会由我来负责,同样,你的所作所为如果出现触反禁令的行为,我也会出手进行制止并且将一切如实汇报调查团与执行部,请问在这一点上我们可以达成共识吗?」 「姑且问一下,禁令指的是哪些行为?」夏弥举手问道,像是课堂上提问的学生。 「私自在未授权通行的区域穿行,对我做出攻击性行为,将伊甸园内所看所见到的情况向第三方透露,私自向探望人员传递无论大小、材质的物品。」帕西慢而吐字清晰地说出了数条禁令,最后又补充,「探望你的家人暂且不论,对于违规学员的探视权能通过属实很不容易,自然而然的在探视过程中的规矩也会有些多,希望你能理解,如果在途中触犯了某项禁令,你不会收到一次或者二次警告,我会直接请你离开这里。」 「讲得很清楚了,可以,没问题。我也只是来送饭的,没什么坏心眼,不需要记这么多!」夏弥爽快地点头,想了想又举起不锈钢的保温饭盒问,「我做了扬州炒饭配番茄蛋汤,你想要来点吗?」 「不用了,我吃过了。」面对这位女孩的盛情,帕西婉拒了。 「那可真是可惜,我中午去饭堂的时候发现食堂里好像大多都是德国菜,偶尔几道中国菜做得都不太地道,他们的宫保鸡丁居然不放糖,我想你们说我哥哥不吃东西,可能是吃不惯学校里的那些德国菜吧。」夏弥拎着保温饭盒跟在帕西的身后走上台阶。 跟着帕西,夏弥走进了幼发拉底楼内,建筑也如是伊甸园一样空空荡荡的见不到半个人影,充满科研气息的冰冷建筑里,唯有帕西和夏弥两人的脚步声空荡徘徊。 帕西边走,边示意夏弥向左右两边看,他们穿过的三体式大楼之间的走廊居然是以玻璃管道的方式架构的,玻璃壁外面伊甸园的绿化景色一览无余,仿佛置身于苹果树林, 「我们现在正在向比逊楼的方向走,如你在外面所见到的样子,伊甸园里三栋建筑通过环形走廊连接在一起组成了三塔连体的形式。现在我们路过的就是作为支流的走廊,原技术部的人称之为‘脐带,,三个大楼的科研成果都通过这些走廊运输,就像是营养在脐带中传输哺育那些在大楼中还未诞生的‘婴儿,。」 「在芝加哥事件中涉入事件的无关人员在一进入卡塞尔学院后就被执行部送到了比逊楼的宿舍中安置,你的哥哥也就是其中之一。不用担心他的安危,除了他自发的绝食以外他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 「近期我们在发现他进行绝食活动后,调查团停止了对他的抽调询问,以免对 他造成进一步的刺激。同样,诺玛也在无时无刻地监控着他的生命特征,一旦出现情况,我们也会直接介入保证他在校内的人身安全。」 「你的家人就算是暂时无法自由活动,但你对他的安全却是可以放心的。」 帕西穿得比他做得更像是一个秘书,比起夏弥他才更像是卡塞尔学院的学生,还是老资历的那种,明明是随调查团一同前来学院的,才过几天就对当下的环境了如指掌了。 听见夏望相安无事,夏弥也松了口气,帕西微微侧目看了一眼这个女孩的反应,没有说话。 「不过,既然有幼发拉底楼和比逊楼,那岂不是少了一栋楼吗?」夏弥忽然问道。 很明显夏弥是了解圣经体系的神话的,幼发拉底楼和比逊楼的名字都是出自伊甸园里的四条河流,除此之外还有底格里斯河和基训河,这应该也对应着伊甸园里第三栋科研大楼大概率也是按照这个规律命名。 「除了幼发拉底、比逊以外,底格里斯是这三体式建筑的第三栋科研大楼…但基训不同,它不是一栋楼,而是一处地下建筑。」帕西面色如常地说。 「地地下建筑?」夏弥低头看了看脚下白色的地板。 「基训地层属于学院冰窖的一部分,需要通过科研大楼的‘中心花园电梯,刷卡前往,下面的建筑是为了保证科研的安全性以及机密性修建的秘密实验室。」 「下面有什么?」夏弥下意识问。 「有很多东西,但在上一次卡塞尔学院被入侵的事件后都转移了地点,现在只留下一个空壳,大量的实验室以及生态仓被空置了出来,等待着以后需要时启用。」帕西说。 这里,帕西停顿了片刻又说,「你申请探视的地点也在地下的基训层,楚子航和路明非等人都在基训层接受调查团的单独询问。」 「也就是地下室的秘密审讯?」夏弥忽然转头盯住帕西认真地说。 帕西望着这个有些古灵精怪气息的女孩的眼眸,觉得她像是在说什么自己听不懂的怪话,可他也还是点头了。 但也就是这时,帕西忽然在走廊上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了走廊的玻璃壁,外面是一览无余的苹果园。 「怎么了?」夏弥也看向外面,满目的茵绿苹果树与繁花似锦,白色的墙沿外可以窥见远处钟楼一角上腾飞的白鸽。 「没什么。」帕西说。 说话之间,他的视线却依旧停留在苹果园里,墙角的灌木里生长着火红的野杜鹃,直到数秒后他才转头回来,〝我们继续走吧。」 穿过走廊,帕西带着夏弥走到了比逊楼的宿舍区前,帕西停在了一扇金属门前,然后拿出西装口袋里的磁卡看向夏弥。 夏弥想了想,把保温饭盒放在了地上,三长三短有节奏地敲了敲门,再把饭盒拿了起来。 「这是我和我哥哥从小到大的暗号,小时候怕他给陌生人开家里的门,我就和他约定,如果有人按照这个节奏敲门你才能开门,如果他一直敲还大吼大叫,你就报警,不仅是我,我家里人都知道这个暗号。」夏弥看向帕西解释说, 「之前说他吃不惯德国菜什么的是玩笑话,其实我想他不吃饭的原因大概是你们没敲门就进去了,他阻止不了你们,也没法向我说的那样报警求助,所以才做出了绝食的举动。」 「是因为害怕吗?就像是受惊过度的兔子也不会吃面前的蔬菜叶子。」帕西说。想来他是见过夏望的,所以才会有这样的联想。 「的确是害怕,但不是害怕你们。」夏弥摇了摇头说,「他是在害怕我,他大概觉得如果我知道他理会了你们这群不讲道理的坏人,我就会生他气不理他了吧?」 帕西颔首表示自己 理解,将磁卡刷过感应器亮起绿灯和蜂鸣,「那如果是你亲自来的话,那么想必这些问题就会迎刃而解了。」 金属门应声而开了,夏弥提起保温饭盒向帕西表示感谢,走了进去。 帕西站在门口没有去探视里面的情况,而是把私人空间留给了夏弥和夏望,等了大概半小时以后,夏弥才拎着已经空了的保温饭盒走了出来。 帕西侧头看了一眼门里的景象,与那空荡房间里坐在床上的男孩的蓝色眼眸对视了一眼,见到对方嘴角残留着饭粒,确定了已经进食后才刷了磁卡重新把门关上了。 「他之后还会绝食吗?」帕西问。 「我不知道,所以我觉得我晚上也得来一次。」夏弥说,「他的精神情况挺不稳定的,这几天你们把他一个人关着吓着他了。」 「那个敲门的暗号,我们也效仿不可以吗?」 「恐怕不行,他现在已经不信任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了,拒绝跟任何人交流,就算打他骂他也不会说半句话。」夏弥遗憾地摇头。 帕西点头说,「那么这意味着接下来的几天,直到听证会结束你都得负责他的吃饭问题…关于这个问题,我需要上报一下调查团,看看他们的意见。」 说罢后,帕西就拿出了手机走到一边的走廊转角的那边去打电话了,夏弥百无聊赖地提着空饭盒在金属门边靠着墙壁等待着,几分钟不到后她听见了脚步声,抬头看见走廊转角的帕西正收起手机向她点头,「调查团同意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这也太有人情味了!」 「那么走吧。」帕西说。 「去哪儿?」夏弥问。 帕西顿了一下,看向夏弥,夏弥也愣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地敲了一下脑袋说,「啊,我忘记说了,我给楚子航师兄他们做的银耳羹还没做好呢,我中午吃完饭后去后厨现做的饭菜时问有点赶,银耳羹又得熬老长一段时间,现在后厨的师傅应该还在帮我看火,所以探视楚子航师兄他们的时间得放到晚上了…这应该不影响什么吧?」 帕西也愣住了,因为作为意大利人的他委实没吃过银耳羹这种东西,也不了解银耳羹的制作手续,那么自己又要重新打一个电话向调查团询问对面的意见吗? 「不会不行吧?」夏弥有些担心地说。 「麻烦再等我一会儿。」帕西想了想还是保持了严谨的态度摸出手机转身去了走廊。 片刻后,他再度回来了,向夏弥点了点头,夏弥看他的动作顿时笑眯了眼,嘴角隐约能看见一抹小虎牙。 帕西把夏弥沿路送到了大楼门口,目送着她离开了伊甸园的雕花镂空铁门,直到夏弥的背影彻底看不见后,他才从大门的石台阶上走下,走进了伊甸园的苹果林,在穿过郁郁葱葱的苹果树以及灌木,他站到了一个靠近白色墙边的位置。 帕西站在原地,左右张望,周围都是鸟语花香,苹果园左右的边界拦着白漆的万字阑千。他向前踱步半米,叉忽然停住退回原位,再向着左右重复了一遍举动。 不对。他心想。 帕西默然闭上了眼睛,静止不动。 数息之后,他睁开眼睛,那双眼眸中原本的温刚少了几分,多的是一种完全不属于他的漠然和冷厉气息。 他开始走动,微微佝偻着腰,以一种奇特的步伐快速穿行在苹果林之间,在这个过程中他诡谲得没有半点杂音发出——苹果园里随处可见的繁密的灌木枝丫和野性生长的草叶都没有触碰到他,在他快速移动时每次都仅仅只差分毫之厘才能刮到他的衣服。 在忽然的一刻,帕西停下来了,站定在了苹果园一个毫不起眼的贴墙角落。 随着佝偻的腰挺止,他 眼中的情绪渐渐淡化,恢复了原本的温驯和平和,顺势仰头看向石侧墙壁的高处,在二十米开外黑色墙壁上的数字监控摄像头缓慢地左右摆动着,但他所站的这个角度却恰好无法将他摄入其中。 而当他向正前方看时,映入眼帘的正是连接着幼发拉底大楼与比逊楼之间的玻璃走廊。在那里,恰好是此前他和夏弥交谈时停下的地方,此时的他站在这里向那里望去,似是在与四十分钟前的自己对视。 …可在四十分钟前,又是谁站在这里窥望他的呢?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一十章:调查团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今天的卡塞尔学院原本平静的下午因为一件事的投石入湖,激起了滔天骇浪。 恺撒·加图索和陈墨瞳正式宣布订婚了。 这个消息不知从何而起,如风一样跑遍整个学院的时候,讨论热度已经一度高到了高数周考的考场上偷偷传递的纸条内容都不是方程式和答案,而是这件喜闻乐见的事。 一般来说,有关学院明星人物的流言总是应接不暇,舅舅党们散布的流言内容一向是要多夸张有多夸张,只为了抓眼球涨一波无中生有的热度。 就像上次谣言说楚子航是林年带进卡塞尔学院的童养媳,这种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的谣言。也就是总计不到十分钟,这则一眼假的流言站在论坛上就被人对线干碎,并且还一路挖出了这位乐子人的寝IP,线下贴脸谴责直接给人冲退网了。 加图索家族的继承人订婚,这种可以算得上国际玩笑的流言也本该很快地止于智者,但这一次流言好像不止是流言。 不少有心人顺着流言传播的痕迹往上追寻,一路找到了流言起头的地方,也就是守夜人论坛上的一则帖子,他们惊讶地发现这个用户并没有进行代理IP,或者利用公共网络混淆视听的手段隐藏自己的身份。 你甚至可以直接点击他名叫「索尼克」的ID进入他的个人界面浏览上面一系列波涛菲诺的风景,以及烹饪意大利美食的花相册,再顺着IP往上一查,十分简单的就查到了一个让所有人都面面相觑的地址:安铂馆,学生会暂时驻留的会馆。 订婚的消息是从学生会里留出来的,学生会也并没有进行什么自查内鬼的行为,这不经让这个消息的可信度瞬问上升了不少。 但猜疑和争论还是有的,比如了解恺撒家室真正含义的人就会对这种自由恋爱发展到订婚的情节感到质疑,加图索家族在大部分人眼里只流于称呼的表面,只有知道这几个字里面深不见底的含义的人才会知道这订婚消息有多么震撼人心。 可无论有多少阴谋论和猜疑链在短时间内雨后春笋般冒出又被人折进篮子吃下,这些讨论得火热,吵得不可开交的局面都在下午3:20刻时,那被流言原贴上最新的一条回复给终结了。 「是的,我们订婚了。」狄克推多留言。 比起学生会官方证实,亦或者疑似陈墨瞳订婚戒指的偷拍照有力数百倍的证明,莫过于事主自己下场回应了像是镰鼬般漫天飞舞的流言。没人不认识狄克推多这个ID是谁,也没人会冒充这个ID的主人,一是不敢,二是狄克推多的ID后挂着一个银色的世界树图标,那是守夜人论坛上都是有认证标签的。 原则上论坛不禁止高仿ID,但对于原生ID只要是知名人物一般论坛的版主都会给予认证,银色世界树的小图标意味着这个狄克推多是唯一指定正版,除非被人盗号了,不然敲出这行字的人就是坐在安铂馆里的恺撒?加图索本人。 没多少人相信学校里会有人敢盗恺撒?加图索的论坛账号,但起码有一部分人是信的,比如学生会的蕾丝少女舞团,平时天鹅似骄傲的漂亮女孩们在原贴下不止停歇地叭叭喳喳,面红耳赤地吵闹着他们敬爱的学生会主席一定是被盗号了,发布这种谣言的盗号狗真是其心可诛.. 可不少的确暗恋着太阳一样的学生会主席也明事实的女孩,在看见狄克推多的最新回复后都会靠在电脑前的椅背上眼神有些恍惚。 是啊,也是时候了。如果学生会主席的确深爱一个女孩两年那么久,他们之间又从未有过争吵和分合的恬,两年的时间也足够其中一人为另一人戴上订婚戒指了。这是迟早的事情,也是大部分仰慕学生会主席的女孩们一直理在心里不愿意接受的事情。 暗恋学生会主席的女孩 们其实心里都是清楚的,对于那个眼眸藏有大海,如金子太阳的耀眼的男孩的追求,就像是将自己置身于一个小房子里。 这间小房子是那么的逼仄,密不透风,只有一扇孤零零的门,以及身旁的一个不断计时的沙漏。 而这里的森严的规则她们都是知道的,这间小房子没有窗户也没有应急通道,只有一扇门。在门后只有百分之一不到的可能性存在的可能是她们一直渴求的阳光与大海,绝大可能存在的只会是一扇挡住她们,让她们永远也出不去的水泥墙壁。 没有多少人敢去冒失地推开这扇门,如果奋力地推开门后沐浴在脸上的是阳光与大海,那自然是最好。可如果是死灰色的墙壁,就代表着绝望,她们将在这间孤独清冷的小屋内郁郁寡欢地度过余生。 门前的人总是伸手去触碰门环又如惊弓之鸟般缩回,每一次的尝试伸手都让之心中的焦虑更多一分,往返不休,更有甚者干脆闭眼躺在地上期待着门自己被风吹开,被人撞开,百态百貌,拼凑在一起像是一部引人发笑的默剧。 然而在她/他们的身边,玻璃沙漏里的金色的细沙从未停止过窸窸率窣地落着。 那是这间小房子内最为不近人情,也是最为森严的规则之一。无论门后是大海还是墙壁,一旦沙漏里的沙子落完,时间结束,这间小房子连同里面的人都将被拆毁。 那些门后的美好事物不会等你太久,一旦到了某个时间,门后的一切都会与你无缘。 不留情面,不讲道理的规则,十死无生的游戏,但却没有人抱怨。 因为她们是自愿住进来的,愿意遵守那赌博式的规律,就像她/他们擅自喜欢上那不经意一瞥的人一样…总会有那么一个人让你心甘情愿地住进这间不讲道理的小房子里,让你守着沙漏无数次地在推门和缩手中徘徊。 而好笑的是大多人的结局都是沙漏的沙子落完了,也没有推开那扇门,那时也不必去推了,因为在最后一粒沙子滚落沙丘时,她/他们都随着小房子天花板与墙壁的崩塌被掩埋了。冰销,也不曾胆敢去赌一把推开那扇门直面绝望。听起来很好笑,但实际上大部分人都是如此,在一间小房子崩塌后又住进另一间小房子里,直到最后一间住进的就是自己的坟冢,也无人在他们的墓碑前献花,亲吻他们的遗照。 在电脑屏幕前不少女孩下意识地按了一下刷新的按键,守夜人论坛的界面在卡顿几秒后刷新出了一张图片,里面是一枚红丝绒托承的银色戒指,造型没有也没有终点,上面镶着一颗近粉偏正红,一颗海蓝纯色的水滴猫眼石。 识货的人认得出这是「ToietMoi」款式的双宝石戒,最早流行在欧洲,两颗宝石意喻着。「你和我」,而不少眼睛更尖的人发现这枚戒指的戒环和一件出现过在拍卖会上的文物极度吻合。 那是拿破仑送给挚爱约瑟芬皇后的订婚礼物,一枚「ToietMoil戒指,戒环上同样也是水滴形切割的两枚宝石,那枚戒指流传了将近200年,今年年初被人在索斯比拍卖会上以近百万的价格拍走,现在想来买走那枚戒指的神秘买家身份几乎呼之欲出了。 可谁也没曾想到,这位神秘买家买到戒指后第一时间就把象征着拿破仑和约瑟夫皇后的两枚宝石摘取了下来,换上了象征着新登基的皇帝与皇后恋人的两枚红蓝宝石。大概不少文物爱好者会痛骂这位贵公子的奢靡毁坏历史的行为,但恺撒·加图索的确就是一个想做就做的人。 送一枚故去的法兰西第一帝国皇帝的婚戒给自己的爱人,不如送一份从历史的尘埃上新栽的花来得有新意,至于戒指本身的价值,大概就和加图索家的荣誉一样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这张照片一出来,再多的话都白说了,论坛的 热度按不住地顶到了头版,恭喜之声不绝于耳,更有人提议当晚在安铂馆开派对庆祝,顺带补足一下订婚时的感人场面让大家也被骗骗眼泪,恺撒欣然同意了这个建议。 安铂馆一时间张灯结彩,整个卡塞尔学院都在学生会主席的订婚消息里呈现出了一股喜气洋洋的氛围,而这股氛围甚至拦不住地穿透了厚实的地面,到达了深入伊甸园地下的基训层生态仓区块。 傍晚八点整,戴着平光眼镜的帕西坐在点着台灯的办公桌前,在他面前摆放着调查团近日收集到的作为听证会上出据的材料。 这些材料的内容并非针对听证会的主角林年的,而是绕过了林年直接指正希尔伯特·让·昂热作为校长的失责。硬要用词语来形容这份材料的内容,秘怕只有「劣迹斑斑」这个词了,随便一眼扫过去就能看见类似「格外关注喜爱女学员」的控诉,这份材料要真是在大庭广众下被递上去简直能让老家似晚节不保。 有关林年的材料调查团己经收集完毕了,不需要补充更多,后手也正在稳步培养,所以对于昂热的手段也逐步开始施行。 这个老家伙也不愧是活了一百三十多岁的人精,几乎没有在互联网上留下半点可供被调查团拿捏的把柄,只能强迫着调查团驻入学院内部深入调查才能抓到他的一些马脚。 虽然大多数的材料的内容看起来有模有样的,但真正地追究起来没有哪一项控诉可以强力有效地进行昂热的校长弹劾,最后决定性的一手还是回到了站在前台的林年身上,引进危险血统这一项罪名就足够将昂热彻底革职。 副校长和昂热,乃至林年都错估了一件事,那就是校董会这一次的决心。 这些老一辈的秘党看起来当真是受够了昂热瞒着他们的许多小动作,瞒住校董会放任原本该是一把好刀的‘S,级超级混血种在男情女爱中野蛮成长就罢了,还肆意地放纵手下的刀子出入一眼就可以看出是敌人陷阱的局中差些将好刀断掉。 除此之外,对于执行部的放纵和学员风纪的无视也是一等一的大罪,这些年来昂热管理的卡塞尔学院到底是不是天才的乐园有待商榷,但他绝对算得上是疯子的精神病院。 就帕西现在抽出的一张材料里,昂热就曾授意过执行部从罗马银行的地下金库调走了5吨黄金储备运输往南非,只因为执行部在围攻一只藏在金脉里以黄金为食的大地与山之王系的三代种时,当着奉龙类为神明的当地士著的面将他们膜拜的神祇给切成了碎片。 当地的土著要挟如果不赔偿就将抗击龙类时受伤的专员吊死并且剥皮灌成腊肠什么的,迫于无奈与理亏(指在对抗龙类时出动无人机投放燃烧弹烧掉了土著赖以为生的大片雨林,JDAM钻地弹又大面积摧毁了当地生态系统),执行部只能在昂热的授权下把5吨黄金铸造成了镂空的龙模型送还给了土著们换回了他们的专员。 至于5吨黄金打造的模型到底能有多大,土著们到底买没买账校董会是不清楚的,因为这件事在上报之前就已经盖棺定论了,作为授权人和执行人的昂热和施耐德到底有没有中饱私囊更是一件悬案。 以小见大,卡塞尔学院身为军事堡垒的事实已经快名存实亡,老家伙们阔别多年终于开始正视这件事情,他们要么就放任,要么就在下定决心时猛地下狠手,将这所本该是军事堡垒的士兵培养基地给夺回大权。 帕西就是这把奇权的刀之一,能派出帕西作为调查团的秘书,就得以看出弗罗斯特?加图索这次的决心,在加图索家族中,帕西·加图索这个名字绝非是简单的一个「能干的秘书」的头衔可以忽略掉的,只有加图索家族内真正掌权的人才知道这个与恺撒有着相同气息,外貌恭良如猫般温驯的男人隐藏的可怕。 在帕西整理 材料时他背后的门被推开了,一个男人走了进来站在了他的身后,躬身在他一侧检阅桌上的那些文件。帕西的余光看见了他,放下了手中的文件,礼貌地站起身向他问好。 来的这个男人正是帕西在这次派遣任务中的直接上级,安德鲁·加图索,加图索家族的首席财务官,虽然本身言灵能力有限,但却对数宇和文件堆里隐藏的秘密极为敏感,有着这项专长的他被特派为校董会驻卡塞尔学院调查团团长。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安德鲁·加图索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文件还差一些就整理好了,您不是还有更加重要的工作要做么,安德鲁先生,我以为这个时候你应该在校长室和副校长商论后天听证会的具体事宜。」帕西收拾了部分材料进牛皮纸袋里用细绳系好,站起身与身旁的安德鲁恭敬地对立。 芝加哥港口事件后花钱封锁港口以及买断地皮时的拨款和授权书就是安德鲁?加图索签的字,处理得很漂亮,包括Anthe上武装直升机的速降影响也被他一手抹平,算是加图索家族年轻一代近期表现最为优异的年轻人。 他对于卡塞尔学院的评价只有一句话:这群惹事的家伙永远不知道自己在烧的是校董会大笔大笔的钱。也就是这么一句表忠心的话,加上近期格外出色的个人能力让弗罗斯特?加图索决定派出这个履历优秀的年轻人去处理这次听证会。 校董会对安德鲁?加图素很放心,赐予了他驻留卡塞尔学院时的最高权力,恰如中国古代皇帝下发尚方宝剑和三口铡刀让他去审案,卡塞尔学院校董会的章程向来都是暴力章程,而他得到了这本章程的解释权和执法权。 这代表着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成为卡塞尔学院里的「多洛蕾丝?乌姆里奇」,一天之内强行下颁禁令遏制不良分气,将所有喧嚣和反抗静默无声。 其实就连随同的秘书帕西都觉得自己的这位上级会在到达学院的第一天时给校长和副校长来一个下马威,用手上的尚方宝剑狠狠地拍打那位一百三十多岁的老家伙老脸上树皮似的褶子。 但安德鲁?加图索没有这么做,他的举动在帕西眼里格外的反常又合理。 反常在于安德鲁在受任调查团团长之前向来走的都是年轻有才又气盛的路子,年少有为和俊杰廉悍都是他的座右铭,这样一个心高气傲又拿着尚方宝剑的年轻人来到久闻大名的卡塞尔学院,要么用一个天翻地覆闯下赫赫功名回加图索家族一路平步青云,要么一进门就被老流氓们蜜枣加大棒….亦或者大棒加狼牙棒敲个七荤八素拎着后领子丢出铁门外。 帕西觉得正常情况下只有这两种可能,但奇怪的是,安德鲁?加图索在挤过芝加哥火车站,登上CC1000次快车之后,整个人就忽然变得安静平和了起来——他原本的外貌和做事风格的确也是平和的,但这一次真正改变的是他的内心。 帕西看人一贯都很准,弗罗斯特?加图索形容过这个男人的直觉就像他手中的「阿萨辛狂风」—样锋税狠准,他可以确定安德鲁?加图索在踏足卡塞尔学院山脚的那一刻,这个人原本那可以预料到的傲气和手段就都消失了,现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他陌生的,极为冷静、知性的... 的什么?帕西总是思考到这里就会断掉思路,并下意识地放弃继续顺着直觉摸索下去。 在来到卡塞尔学院后,这个叫作安德鲁?加图索的年轻男人丢掉了一切准备好的镇压手段,烧掉了一切后备的交锋话术,以最低调的形式伪装成了入学的学生进入了学院,在第一时间找上了执行部部长的办公室,在对方几乎无法施展出半点准备好的应对手段前,出示调查团受校董会联名签字的调查令控制了这个卡塞尔学院权力最大的暴力机关。 这是极为合理的,也是最为天才的举动,恰如掐蛇摁佳了七寸,就算是弗罗斯特加图索见到了也会认可这位年轻俊杰的果敢和大胆。但同时也是反常的,起码帕西是认为反常的,他见到安德鲁?加图索这个男人不到半天的时间后,大概已经心中有了这个男人所有的行事作风的模板,但最终落实到实际上时,对方也瞬间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让他感觉到陌生。 陌生?真是不知所谓的词语。帕西认识安德鲁这个人不到一个星期,从未有过熟悉,又何谈陌生? 可直觉就是直觉,帕西的直觉一项很准, 但这一次他却无法循着自己的直觉找到矛盾点,这让他在卡塞尔学院内之后的一切行动都显得保守了起来——起码较比以前的他保守了许多。 「你没听说么,现在地面上学校里很闹腾,都在传恺撒公开订婚他的女友了,现在他们准备在安铂馆里开一个通宵的派对,作为年轻人你不该去凑凑热闹么?」安德鲁看着帕西温和地说道。 帕西迎上了安德鲁的眸子,然后摇头轻声说,「我的工作还没有完成,约定时间八点半,那个叫夏弥的学生会来探访被调查团关押审讯的楚子航和路明非等人,我需要作为引路人监视并保证过程中不会出现意外影响到不日后的听证会流程。」 「没事的,我看过这个叫夏弥的学生的档案,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儿,应该不会随便背奔约定的,如果你不放心就由我来给她带路,你应该休息一下了,从来到学院开始你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休息过吧?」安德鲁左手轻轻要去伯帕西的肩膀,但帕西恰好镇腰拾起地上飘落的文件错开了。 「我不准备去參加少爷的订婚宴。」帕西捡起文件后说,「但如果安德鲁先生需要我以更好的精神面藐去处理剩下的公务,我会去休息的。」 「让我猜猜,不准备参加的理由是因为家族里还没有正式认可这段‘婚姻,,订婚宴的说法大概只是恺撒自己一个人与他手下跟从者的狂欢?」安德鲁班缓慢地收回手笑说。 「或许这是弗罗斯特先生该操心的事情,而不是我们。」帕西轻声说,虽然身为安德鲁的秘书,但在加图索家族内他知道的事情往往比所有人都多,知道得越多他也越清楚什么话什么人该讨论不该讨论。 「是我僭越了。」安德鲁停顿片刻,直视帕西的异色的瞳眸,最后点头说,「不过你认为这个时候恺撒公开订婚的事情,是在向我们递话吗?」 「向我们递话?」 「现在外界的舆论一直掌控在守夜人的手中,这位副校长对于舆论的把控力超乎我的想象,原本我们想要灌溉听证会正确性的苗头,那股极力针对林年的势头被对方强行压住了,近期甚至开始有了要掀翻我们的指控开始扒校童会黑料,联名学生集体抗议听证会的浪潮。在这种情势对我们大不利的情况下,恺撒选择了宣布订婚的消息吸引了舆论的焦点,这何尝不是对我们的一次强有效的危机公关?也像是对家族久违地示好表达善意的表现。」安德鲁摸着下巴思考, 「难道是恺撒想要自己的婚姻得到家族的祝福,所以用这次机会来制造焦点为我们缓解舆论压力直到听证会开庭么?只要舆论能像现在一样保持娱乐至死的风向到开庭,到时候昂热和林年上了指控席就几乎神仙难救了。」 帕西安静地听完了安德鲁的推论和猜想,在对方示意他表态时,直接地摇了摇头否定了以上所有,「恕我直言,恐怕恺撒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多。」 「哦?怎么说。的确比起我,你应该更了解这位家族继承人,你是怎么看待他在这个点宣布订婚仪式的?」 「他想做于是他就做了。」 「觉得今天黄历不错,就宣布订婚了?还是用自己的小号偷偷宣布的?」安德鲁打趣地说。 「黄历是什么意思?」帕西作为谁用谁夸的全能秘书难得地文化沙漠了一次。 「中国的日月计算说法,也可以叫作皇历或者通胜,共存公历、农历和干支历的历法,因为里面也附加大量与趋吉避凶相关的知识,所以中国人经常会看黄历来决定什么日期适合做什么事情。比如说不定恺撒看了一眼今天的黄历发现适合嫁娶,所以就宣布订婚了。」安德鲁这个意大利人为同为意大利人的帕西侃侃而谈中国传统文化。 「您可真是…博学。」帕西点头吹捧自己的上级,但其实也 不算吹捧,其实就现在他是打心底佩服安德鲁这一波的中国学造诣,「可我觉得大概率不是这样的...但您的这种说法也的确符合恺撒的性格,我想表达的意思就是如此,恺撒向来不是一个会讨好家族的人,如果他觉得自己一定要娶一个女孩,那么唯一能有资格给他祝福的只有他认可的挚友以及他以及故去的母亲。将自己心爱的女孩带到米兰大教堂在自己天上母亲的注视下交换订婚戒指,可能对他来说比所谓的家族荣誉,以及其他的什么都还要大。」 「真是一个骄傲的大男孩啊。」安德鲁轻笑道,「骄傲得让人觉得有些可爱。」 「可能少爷不太喜欢别人称呼他为可爱,就算他这次的举动没有想要示好家族的意思在里面,我们也应该尽可能地不要去刺激他,让他选择站在我们的对立面,毕竟这里也算是恺撒他的半个主场。」帕西建议道。 「知道了,你去休息吧,剩下的文件我来处理,希尔伯特?让?昂热的确是个难处理的硬骨头,这次听证会想旗开得胜还得从林年下手。」 「但...我们一直找不到他的人。」帕西说,但这时顿了一下,又说,「有件事我认为我还是该向您汇报一下,今天白天我可能在伊甸园发现过他出现的踪迹,但这无法作为决定性的证据,他的确和弗罗斯特先生所形容的一样,是一只格外难缠的蜜獾。」 「蜜獾?弗罗斯特先生是这么形容他的?」安德鲁哑然失笑,「倒也挺贴切的,就和文件里描述的一样,勇敢,坚毅,顽强,还非常胆大,但总是有那么一点‘二,,一根筋思维,如果谁惹到蜜獾了,那么就自求多福吧,因为即使跑到月亮上他也得缠着你。」 「您似乎并不在意他的踪迹?」帕西考量着安德鲁的反应试探着问。 「在听证会到来之前他只要还在学校,那就是对我来说最大的安心,除此之外他做什么,到哪里都是无相关的事情。」安德鲁微笑说。 「那安德鲁先生和副校长下午的谈话如何?对于后天听证会上奔暗投明的事情,副校长松口一些了吗?」帕西掠过了这个话题。 「很遗憾,没有。副校长特别喜欢喝酒,而喝酒的人向来喜欢扯远话题,我不是针对喝酒的人,只是副校长在我看来有些酗酒的嫌疑,恐怕我也得将他从校长弹劾后的候选人名单中划掉了。不过我还是挺喜欢他在调查团档案中那张1934年玻利维亚的老照片,那可真是一个牛仔浪子,有着细长的卷发,希腊式的鼻子,还有妖冶又纯真俘获人心的眼神。」安德鲁感慨道,「时间可真是一把杀猪刀,公平地追杀着我们每一个人,龙王逃不过他的刀锋,追着龙王的牛仔也逃不过,现在的他快有酒槽鼻啦!」 帕西不知道该说什么,但附和上级总是没错的,只能点了点头以表自己也认同安德鲁的观点。起码就他看来,副校长的确被岁月璀璨得不成样子,比起老年依旧提得动折刀上阵冲锋的昂热,他现在恐怕也只提得动酒瓶了,还得是名酒的酒瓶。 但饶是如此,这个有着啤酒肚的老牛仔依旧不能被轻视,谁也不会忘记对方到现在依旧还挂着「弗拉梅尔」的名号。所以安德鲁到现在为止也一直都是客气礼貌地与对方交谈,对方耍泼玩赖灌酒安德鲁也只能照单全收,也不知道这个年轻的调查团团长到底是怎么从老流氓的酒桌上全身而退,甚至现在还有清晰的头脑来帮帕西分担工作的。 「总而言之这间学院里一切的不快都会在这三天内消失的,不必忧愁和感怀那么多终将逝去的事物。去休息吧,帕西,接下来的听证会还需要你出席作为公诉人。」安德鲁第二次抬手准备去拍帕西的肩膀,但帕西却忽然看了一眼手腕,后退了一步微微躬身柔声说,「现在时间好像差不多已经快到和那位夏弥同学约定的时间点了,我准备先提前去 伊甸园里迎接她,在交接完成后会第一时间致电给您,您只需在幼发拉底楼内等待夏弥同学到来即刻。」 没有拍到帕西的安德鲁收回手满意地点头,称赞道,「你可真是个好秘书啊,弗罗斯特先生的眼光一向那么优秀。」 「谬赞了。」帕西回应夸赞,略微致意后转身离开,干净又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就像是一块精密永不出错的机械腕表,难怪他一直都是弗罗斯特?加图索最喜欢的工具。 安德鲁站在办公室内看着帕西消失在走廊深处的背影,良久后他还是保持着脸上的淡笑,转头看了一眼桌上剩下的一些未整理成编的文件,以及帕西坐过的还有余温的转椅,垂首幽然说道,「还真是个优秀的好秘书啊。」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诺顿殿下的炼金课(上) 「老唐,你懂《高等元素论》不?」 青铜残柱之下,玉觚倒了一杯又一杯烧喉的烈酒,烛光前一身潜水服的路明非盘腿坐在青黑色的蚀刻黑石板上好奇地问道。 「那是什么东西。」白衣男人语气平淡,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酒。 「我们学校必修课‘言灵学,的教材之一,特别扯,比高数课还像天书,去年我进学校大一开学第一堂课那个留山羊胡子的希腊教授就让我们用拉丁语背诵翠玉录里的十三条箴言,跟我们说什么每天百遍其义自见,等哪朝智慧的源泉赫尔墨斯被你的勤奋打动了,你就能勘破言灵学的元素之道了——我寻思这不扯吗?期末想及格还得先拜神求点拨,我听见他说那些话的时候我就知道这科我期末铁挂了…」 两人一来一去的问答似乎在近些日子里已成常态,毕竟一回生二回熟,每天睁眼不见闭眼见的,就算是个女鬼都得合计着能不能勾搭。 路明非向来都是粗神经,头两天还能被「猛鬼回魂」的戏码吓得半死,到现在睡觉回白帝城就跟回到家一样亲切…主要还是白衣男人的确对他没有任何恶意,对于这一点路明非莫名地有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感觉和自信。 那是可以清晰感受到的区别,如果说当初青铜计划时玉觚对坐对方身上洪泻出的是如海啸天崩的可怕压迫感,那么现在他面前的这个穿着白衣如是古人的男人就是那一江静水。恰如那一晚夔门的尽惊涛骇浪,与《白帝下江陵》起头的「朝辞白帝彩云间」的强烈对比。 看着故人的脸,就算知道他还有着另一层身份,以及他们之前有过的不堪回首的过往两三事,当真正坐在盛满酒的玉觚前,蒙上梦境的朦胧时,他的心情和感受依旧回到了几年前隔着网络拉闲散闷的那无数个夜晚。 「总而言之,我觉得卡塞尔学院的课程是真的神仙难救,换985、211的学霸来都得跪,这些东西压根没打过基础好吧?不过我听说夏弥头几节课上得挺顺利的,但她好像是预科班,神他妈还有预科班,当初我咋没被开小灶做好辅导课再来接受拷打呢,跟撵鸭子似的一趟直升机就把我噗吡噗呲送去签卖身契了。」 「......」 「说实在的,老唐,我这几天思来想去,言灵学这科真不能挂,但里面牵扯的什么‘地火风水,什么‘从风孕育,从地养护,‘分土于火,萃精于糙,是真的难懂。比起补考前拜赫尔墨斯这种远神我还不如直接求求近佛,他们不都说你是炼金宗师吗?翠玉录肯定学过吧?」 事实证明,在挂科的恐怖和威胁前,你甚至可以拉下脸去拜托以前被你做掉的友人搭手,路明非自己也觉得自己有些不要脸了,但在扣发奖学金的大恐怖前,不要脸惯了的他还是做得出这种离谱事儿来的。 当然,也可能是路明非单纯酒喝多了,也不知道这个梦境是个什么原理,玉觚里倒出来的烈酒比烧刀子还要辣喉咙,但回口有一股茉莉的香味,路明非每次进来都要酒壮怂人胆灌几碟,并且每一次都能成功被灌得半醉...在梦里也能喝酒喝到醉,曾经禁酒时期的副校长听了馋红了眼。 「我没有学过你说的翠玉录,我没有听过这些东西。」白衣男人手持着酒碟缓慢地说,「但你的提问里有漏洞,‘从风孕育,从地养护,并不能拆开来理解,这是半句话,他的上半句是‘太阳为父,月亮为母,从而得知,这句话是在为世人解析‘光,的起源奥秘,由太阳生,太阴转。从风孕育指意的是光的特性如风,不定,如波,如线;如地养护的指意是地脉生热,光由热起,无热无光。」 「等等,你没学过翠玉录怎么搞的那么了解这些玩意儿…你说这句话是在解析光?」路明非一时间被白衣男人平静又淡然的一大堆学术话语搞得头昏脑涨,但还是听 清楚了对方的只言片语,「光就像风,特性不定,如波如线…妈的,这不是波粒二象性学说吗?」 路明非傻眼了,那按照老唐的这种说法,后半段的从地养护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光与热量的直接联系,导出了光的本质是微观粒子和电荷的组成结构,可以与热相互转化? 白衣男人拿起玉觚向碟里倒酒平静地说,「这是炼金术基本中的基本,不了解万物之构成,又谈何解析和重铸。」 路明非心说这句话山羊胡的希腊教授也强调过很多次,但现在的情况就是他们这群混血种抱着这本炼金的基本入门公式啃了上百年,甚至千年,这佶屈聱牙、艰深晦涩的玩意儿在你嘴里怎么就跟九九乘法表一样简单。 忽然的,他冒起了个惊悚的想法,遂试探性地问:「老唐,你曾几何时是不是去过埃及,又恰好在一块祖母绿宝石板上随手写了13句话?」 白衣男人沉默了很久,然后说,「不记得了,我不会去记忆那么多无意义的琐事。」 「那你对‘下如同上,上如同下;依此成全太一的奇迹,这句话怎么看?你自己有说过这句话没有?」 「炼金术的基本之一,上即是下,下即是上,空气、物质、一切有形的概念在炼金术中都要被抛弃,才能探索生与死的奇迹,寻找黑暗中的‘光,,原初遗失的‘一,。」白衣男人淡淡地说。 路明非听不懂,但他眼睛瞪大了,「啊对对对,这样的话你是不是还说过13句!」 白衣男人没有给出回答,大概是觉得这个问题很无聊,他虽然在这个梦境里并不仇视路明非,但也不会去对对方无意义的牢骚以及吐槽做出回应。 「翠玉录居然是你留下的!你…你真该死啊!」路明非发出哀嚎,气得想站起来用手对面前的诺顿殿下指指点点,但理智还是让他忍住了这股冲动。 他很想哭诉说你知不知道你随手写的九九乘法表在后世祸害了一大群学者,乃至他们这群每天都要被言灵学和炼金学折磨的学生,你知道想理解‘地火风水,在咏唱中发生的类链式反应的崩溃吗?你知道用算盘打炼金术的公式求导的痛苦吗?你不知道!***就是神仙炼金,想要啥拍手就来,他们这些苦逼还得结88个印,放出来的可能还是哑炮! 真该把你这家伙抽筋拔骨吊起来以儆效尤! ...哦,等等,老唐好像的确被他们抽筋拔骨了,那没事了。 路明非明智地没有吐这个可能让大家翻脸闹不愉快的坏槽,于是自己给自己罚了一杯…又被辣得满脸通红。 「我去,翠玉录居然真是你写的,神神鬼鬼的,感觉跟读经书似的…对了,你留的石板上写的云里雾里的‘太一,是啥?你说道说道。我私底下拿《数码宝贝》的梗来开这玩意儿的玩笑,被教授逮到了罚我抄了一百遍《翠玉录》的13句拉丁文,但我怀疑他本身都不知道这被他当祖宗一样供着的东西到底是什么!难道真就跟现在主流学者认为的一样,是‘精神,?」路明非感觉这酒的后劲儿有点大,自己说话舌头都有点不利索了。 太一到底指的是什么,这个课题在混血种的学界内争论的历史恐怕得从发现翠玉录石板的亚历山大大帝时代说起,从翻译出13句箴言里不难看出一切的核心都是太一这个词,一切炼金的奥义都是为了太一而生的,就连刻画这个石板的作者也在为太一着迷,甚至不休不弃地追逐着太一。 对于如此宏大的答案,每个人都各占一边有着自己的理解,有人说太一是实质的神明也有人说太一是神的‘权能,,更有人理解太一是‘精神,,唯物、唯心、虛无主义等等言论横行肆掠,但最后还是没有一个可以被大多数人所认可的答案。 「你用拉丁文再说一遍太 一,我不太确定你想要的答案到底是什么。」白衣男人说。直到现在他们一直在用中文对话。 路明非偏着脑袋顺口就溜出了那背了不知道几百遍的翠玉录拉丁文。 白衣男人听后顿了一会儿,瞳眸看向手中酒碟里的烛光摇曳,轻声说,「太一…我们都在追逐太一,祈求太一的真理与爱,我们渴望了解太一,回到太一,因为那是概念上绝对超然的‘神,,那是炼金术中唯一可以直指‘大主题,的终极。」 「别谜语人,直接说,太一是个啥。」路明非顺口就槽。 「源。太一是源。」白衣男人说,「世界万物由太一生,包括无垠宇宙,岁月长史如洪河灌流,漫无边际,但事物有头必有尾。我们生在群星的河流中挣扎、溺亡,无法窥之全貌,长于石星受物种与时代的限制无法遨游真理群星,无法究尽宏观之道,那就由炼金术深入微观之理,得知万物终有起、有落,起与落的循环节点,亦或者说整个起与落的闭环,就是太一,炼金术也是穷尽微观之理,理解、掌控太一的求知术。」 对于四大君主中对于炼金最有权威,被称为炼金鼻祖的青铜与火之王诺顿殿下的讲课,估计外面的那些教授和真正的老化石们都愿意拔掉维生舱的输氧管求换一个蒲团求道的位置,但现在边喝酒边听课的路明非对于这些终极的知识只有三个字评价: 〝听不懂。」 「生与死。」白衣男人瞥了这个家伙一眼,似乎早知道他无法理解自己长抒的对炼金的核心见解,直接把最简单质朴的概论丢了过去,起源于终结对于人类来说概念太过宏大,生与死的小概念刚好。」 路明非CPU有点超频过热的脑袋瓜子嗡嗡转了一会儿,然后长噢一声,「我好像听正统那边说过,那什么小天地,尼伯龙根里面的东西都是‘死,的,那玩意儿是不是就是炼金术的产物?搞了半天原来是炼金术,我还以为那东西是什么龙类自带的‘领域,那种酷炫的东西呢。」 对于路明非的吐槽,白衣男人是一句都不接,回答完路明非还算正经的提问后就沉默地喝自己的酒了。 路明非可能是真的喝多了,又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了卡塞尔学院里的大小事情,也说到了最近吊诡又狗屎的境遇。 他说自己入学一年来书没读多少,出生入死的活儿倒是一个接一个地被人往身上丟,干到现在都没捅出什么大篓子,这虽然说不上是百战老将,但说是劳苦功高,吃草挤血的好牛马总说得过去吧?但结果呢?一出事情校董会就下黑手把自己给绑票了,丢在不知道藏哪儿的动物园里被展览。 说到这里他还顺带多问了一句说老唐你知道大地与山之王吗?我们好像跟它撞了个照面,林年跟他过了两手把师兄的爱刀给玩儿断了,看起来是条狠龙,但像你们这样的龙王也会玩阴的偷袭吗?还神神鬼鬼藏头露面的,我们见了它一次后居然全都记不得它长什么样子了,这算什么,社恐害羞吗?哈哈哈! 路明非边灌酒边瞎说着有的没的,诺顿殿下已经挂掉了,现在说这些也不算通敌了,他睡觉做梦说点胡话总不至于被追责吧?调查团手再长也长不到这儿来! 但他没注意到,他说的有关大地与山之王的事越多,面前白衣男人的眼神和姿态就越发改变了,直到最后他再偶然抬头看过去时,发现对方那双火红的瞳眸不知何时直直地盯着自己。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诺顿殿下的托梦(下) 「怎…怎么了?」路明非下意识问。 白衣男人看了路明非好一会儿一句话没说,路明非被盯得发毛,酒也不喝了,话也不敢说了。 「大地与山之王。」他说。 「大地与山之王?」路明非重复了一遍,心里没底。 「原来如此。」白衣男人说。 「什么?」路明非发现诺顿殿下的表情不复之前的淡然平静了,在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那一晚惊涛骇浪之中的暴怒龙王,一瞬间他背后就被汗水打湿了,酒也醒了大半。 「我说什么不该说的话了吗?」路明非第一时间开始找自己的问题,觉得自己是不是乱说话冒犯到诺顿殿下了。 白衣男人开口说:「路明非,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你说。」路明非被这句话惊得坐正了,腰杆打得笔直,这他妈可是正宗的托梦留愿啊,这几天难道都是为了现在这一刻铺垫的?自己要是完不成龙王的托梦遗愿岂不是得被缠一辈子? 「再一次见到耶梦加得的时候,告诉她,‘永无尽头而又徒劳无功的痛苦,才是国王的最终归宿,。」白衣男人冷冷地说道,他的瞳眸里宛如有熔岩在沸腾。 「好…好的,没问题,但我不保证下一次任务我会入编啊。现在我可是戴罪之身,整个校董会都在戳我的脊梁骨,不被开除都算好的了。」路明非磕磕巴巴地说。 「你…不会被开除的。「白衣男人缓缓说道。 听了路明非絮絮叨叨说了这么些天的话,就算大多的话都是废话,白衣男人还是听进去了。包括那场分不清真正的赢家和输家的战争之后世界的走向,卡塞尔学院大致的构成和体制,以及校董会以及昂热派系的争执等等。 所有的事情过了他耳之后都有了一个清晰的谱面,或许经历了这所有事情的路明非本人还处在茫然无措中,但旁听者的他已经看清了路明非所处的局势,以及未来的一部分走向。 比起路明非在学校里的境遇,白衣男人更是敏锐地从这个衰小孩嘴碎的那些杂事堆里像是毛巾拧水一样拧出了真正至关重要的问题,这个问题甚至就连路明非自己都从未察觉。 「老唐,你跟大地与山之王…很熟吗?」路明非试探地问。 四大君王之间的关系一直以来对于混血种们来说都是个谜,在对龙族文明的考古挖掘中人们只能得知,龙族的君王之间并未存在人类那般强烈的领地意识,攻城略地对这些伟大的东西来说毫无意义,在历史上所有幕后存在着龙族所引导的战争往往都隐藏着更为远大的目的,而绝非是脚下永恒不变的大地。 四大君王并不存在直接的利益冲突,所以考古学家们推测他们大概率不存在相见就会战争的理由,因为意外和其他事宜导致的私人恩怨则不算在之内,并且很少有历史记录两个以上的君王同时出现在天空下,大多情况都是一位君王高歌在一个时代,在那个时代落幕后另一位君王又破棺而出咆哮世界,其中的原因也同样是一个不解的谜题。 路明非见到诺顿对自己提起大地与山之王的反应那么强烈,下意识就认为这两人说不定有仇什么的,毕竟都是君王,就算国土互不冒犯,但大家肯定都相看不顺眼…但他其实忘记了一点,人们认为四大君主相互没有绝对仇怨的最大根据之一,是这四位龙王虽然都以君王为号,但他们都有着一个相同的身份——黑王·尼德霍格的子嗣。 究其根底,从血缘上来讲,四大君主彼此都是兄弟姐妹。 诺顿般下照例没有回答路明非的问题,他向对方提完这个耐人寻味的条件后就陷入了死寂,也不再去动那仿佛永远也倒不完烈酒的玉觚了,烛火将他脸上的阴影勾勒得深选又朦胧。 路明非 哑口了,对方不倒酒他也没脸再去喝,干坐在那里好一会儿,顶住酒劲一直思考着诺顿刚才对自己的委托。 【永无尽头而又徒劳无功的痛苦,才是国王的最终归宿】 向大地与山之王转告的这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永无尽头而又徒劳无功的痛苦...路明非只能联想到自己的期未考试成绩单,那就挺痛苦的,复考又永无止境,每次都是徒劳无功...至于后半句的国王的归宿,路明非就完全摸不着头脑了。 这是一句只有龙王才能互相理解的谜语吗?还是说这是约定好的暗号什么的。 就像是路明非在电影频道看过的前南斯拉夫电影《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里的地下工作者的接头暗号一样充满着玄机和诗意,来者说一句:「我的朋友,空气在颤抖,仿佛天空在燃烧。」见者就说:「是啊,暴风雨就要来了。」 所以万一这句话代表着什么反攻或者总攻的起义暗号啥的,那他路明非不就成了打响龙族起义第一枪的头号靶子了?龙女干带路党的身份一下子就坐实了,这让他有些心怀警惕,觉得自己有可能会被暗戳戳地阴一手。 ...不过如果真让大地与山之王起义成功了,自己这个打响第一枪的能成为新世界的荣誉人类不? 路明非越满脑子跑火车就觉得脑袋有些晕晕乎乎的,仿佛就要睡过去了一样…梦里喝太多睡着了?自己会再在梦里做一个梦吗? 「你快要离开了。」白衣男人看向路明非,点出了他现在的状态,说道,「记住,你梦寐以求的东西,往往会以不堪入目之景进入你的视线。你的敌人或许就在身边,我亦能感知。」 原本昏昏欲睡的路明非听见这一句话突然就睁大了眼睛。 喂喂喂!等等,什么叫你能感知? 大哥,你不是死了吗?尸体都在江底下泡发半年了好乏?你来一句能感知到又是什么鬼?不带这么还魂吓人的啊!大地与山之王都没找到,你青铜与火之王就大可不必诈尸来个强强联手了吧? 「我…去,老唐…你不是...」他话才到嘴边,眼前就一黑,意识消散了。 青铜的宫殿中,白衣男人缓慢地抬头,看着烛火后路明非消失的地方沉默了许久,再拾起玉觚倒下一串清流入碟,整个白帝城中唯存烈酒入碟时的淙淙潺潺。 —— 路明非从床上弹射而起,就像腰下面压了根碳素钢弹簧,还没蹦到天花板上脑袋就撞上了另一颗脑袋,发出了极为清脆的砰响声,连带的是两声同步痛呼出的:「哎哟!」 路明非就跟翻身失败的咸鱼一样摔回床上捂着脑门闭紧眼睛满脸悲伤,他眯眼看了一眼床边,穿着一身墨绿色的校服梳着高马尾的夏弥一个屁股墩坐在地上,单手捂住额头也和自己一眼一副痛苦,但尽管如此她另一只手也稳稳地托住一个瓷碗里面的银耳羹没有洒出来半点。 「呃…师妹!?你在这里搞什么飞机?」路明非下意识问道。 「我还坦克嘞!应该是我问明非师兄你在搞什么飞机吧!」夏弥疼得龇牙咧嘴露出了一颗小虎牙,恶狠狠地盯住路明非。 「这是传说中的…夜袭吗?」路明非骡然心中一凛! 「夜袭不了一点!刚才是你袭击我吧!刚见面就要谋杀小师妹吗?亏我第一个来给你送银耳葵!」夏弥抱怨道。 「不对不对,师妹你怎么在这里,你也是被抓进来的?」路明非没去端银耳羹,倒是反应过来了夏弥出现在这里的不合时宜,立马显得有些紧张。 「没第一时间端起来碗狂吃,还算明非师兄你有点良心。」夏弥哼哼唧唧地把保温桶给盖上了,「我是来探监的!不是被抓进来的,我可是好学生, 好不容易才申请到的探监资格。」 「探监。」路明非顿了一下,倒是觉得这词儿没用错,不过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等人被软禁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学校了? 「先不说这些,吃银耳羹,这才是我来这里的主要目的!」夏弥端起银耳羹示意。 「咦?有银耳羹吃?你做的啊?」路明非回过神来后一听见家乡的甜品,立刻就有了精神。这几天吃的都是固定的学生餐,数不尽的猪肘子和吃不完的德国菜快把他嘴都吃腻歪了,现在有甜品送上门立马就抓住了他的心神。 「是啊是啊,有银耳羹!小火低温慢熬,还在高人的指点下加了点糖桂花,师兄你这份我还特地捻了点砒霜进去希望能合你胃口。」夏弥气鼓鼓地揉着未散红的额头,把装银耳羹的碗给递了过去,低头检查起了保温桶有没有被刚才的动作撞洒。 「还有探监送甜品的说法。」路明非接住碗愣住了。 「先不说这些,快吃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夏弥看出了路明非在思考,不等对方问出问题时就打断了话茬,并且示意了一下路明非生态仓的玻璃墙外。 路明非看了一眼外面,没见到人,但大概也懂夏弥这是在跟他传达有人监听不好多说话的意思。一边抱着疑惑,一边又美滋滋地端起了碗小口小口地抿起了甜滋滋的银耳羹…天大地大,干饭最大!吃饱了才有力气整理短时间内塞满了他脑子的巨大信息量。 夏弥看着路明非真就开炫,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也是相当的服气,干脆也就这么坐在床边托腮扭头看向周围的葱郁绿植和石水景说:「原本还担心师兄你们被关在全是大粪的小黑屋里,结果这么一看环境挺优美的啊!」 「好个屁啊,被人当动物关在动物园里能好吗?我刚来的时候还差点被一只蟒蛇给吞了。」路明非被一提这事儿就满肚子牢骚。 「啊?真有蟒蛇啊?」夏弥似乎被惊得一抖擞,四下张望起来。 「別看了,已经给叉走了。」路明非叹了口气。 「细说是怎么一回事儿。」夏弥的好奇心立刻被勾了起来,路明非无奈也只能边炫银耳羹边跟她说起了之前这里面发生过的事情。 讲了好一阵子,路明非苦水也倒够了,夏弥意犹未尽地问,「师兄,你做什么噩梦了,反应这么大,总不会梦见被狗撵了吧?」 「没...」路明非随口说道,「先不说我的事情,你是专门来给我送吃的吗?」 「哇塞,师兄别把气氛搞得那么暖昧好吗?」夏弥捂脸,「我之前不是都说了吗,你这才只是第一趟?」 「我不是这意思…」路明非埋脸干银耳羹的动作更大了,吨吨炫完后递碗竖起大拇指,「再来一碗。」 「牛。」夏弥对路明非的食欲表示佩服,接过碗打开保温桶。 「你第一个给我送不就代表你心里有师兄我嘛。」路明非假惺惺地试图拉近跟学妹之间的关系。 「啊对对对,师兄你说的都对,我可稀罕明非师兄你了。」夏弥瘪着嘴,没提自己第一趟跑这儿的根本原因。 「我原本还担心你会不会被虐待担心得要死,结果一来就看见你睡得跟死猪一样,没心没肺的,难怪你做噩梦!一定是遭报应了!」 「你可别胡说啊…」路明非面色有些古怪。 「所以你到底梦见什么了?不是被狗撵,那就是被撵成狗咯?说出来让我乐呵乐呵呗。」夏弥递过去又一碗银耳羹。 路明非舔了舔嘴唇上银耳羹的甜味,有些迟疑,到现在他已经大概回忆起梦境里的所有事情了,但越是回忆得清楚他内心里就越是惊悚,背后甚至都流了些冷汗——他有些分不清那到底是梦境,还是自己在另一个地方 真实遇见过的事情了,因为那一切都真实又具有逻辑,完全不像是梦境。 「不说这个,不说这个。」路明非下意识拒绝分享,一口吨完银耳羹,摆手说,「再来一碗。」 「哇塞,你是猪吗?这是最后一碗了啊!我之后还得去给楚师兄和晓樯师姐送呢!你吃完了他们两个吃什么!」夏弥接过碗咋咋呼呼地说道。 路明非心里一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嘿嘿笑着说,「多吃一碗嘛,就他们两个吃不了多少的,楚子航节食,苏晓樯不能吃甜的吃太多,当然剩下的就由我来解决咯!而且师妹你手艺这么好,不多吃两碗简直可惜,毕竟之后可能就吃不到咯。」 「哼哼,算你会说话。」夏弥再递了一碗银耳羹过去。 「啊对了,师妹,最近已经习惯学校的节奏了吗?」 「没呢没呢,高数课难得要死。」 「高数啊!我也特讨厌高数!跟天书一样,还好刚开始有人帮我补习,师妹你也可以找熟人补习啊。」 「找了找了!不劳烦师兄你操心了。」 「哦?那人技术如何啊,细说细说…」 热带雨林生态仓的角落,葱郁植被后的监控头将两人一来一句的对话忠实地传递到了这栋建筑的另一个房问里。 在电脑桌前坐着的调查团团长安德鲁则是一脸饶有趣味地看着这两人拙劣的递话现场,也没有要去制止的意思,反倒是兴致盎然地拿了一片薯片丢嘴里。 而在安德鲁专心盯着电脑屏幕里的两个相声演员递话表演时,在他忽略的角落里,关押着邵南琴和夏望的比逊楼走廊的监控屏幕右上角的时间忽然停止了,在数秒后再度正常滚动。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证人 比逊楼宿舍走廊的角落,正在运行中的监控摄像头传输同轴缆的线缆外皮剥开,敞露着被翻出的铜缆,带小夹子的两芯导线,分别夹着屏蔽层和铜芯,两芯导线的另一端接着视频采集卡。 监控摄像头的镜头倒影着林年由于凸透镜原理被拉长得有些搞怪的脸,而在这张脸上还带着一些迟疑不定的神色就更显得聪明了。 「这样就搞定了吗?〝林年对着耳麦另一头问道。 「没呢没呢,还有最后一步,不想被发现就快把你的脸从摄像头面前挪开。」耳麦里响起了说话的声音,还带着点嘬吸管的呲呲响。 单手双脚支撑在墙角上的林年立刻埋头避开了摄像头,左右扭头查看走廊的情况,发现警报还没有响,想来监控室里的大聪明应该开小差了。 「芬格尔,下次重要的事情麻烦一次说完!」林年有些小恼。 「好啦好啦知道了,小问题…监控摄像头的画面己经同步传输过来了,你现在把视频转换器的输出口连接到摄像头的视频线上,芯对芯,屏蔽对屏蔽,然后剪断摄像头端的视频线。别问我哪根线是哪根线,这点功课你应该早就做好了的才对。」耳麦那头的芬格尔听起来挺悠闲散漫的,似乎这种工作稍微认真一些都是对他职业技术底蕴的侮辱。 林年也没有再多废话了,舌头微微一翻,卷出了藏在下面的美工刀片,再吐到空着的右手两指之间,在按照芬格尔的指示对好了线,再找到视频线干净利落地切断。 「OK,搞定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现在这条走廊上的监控画面已经被定格在固定的一帧了,你就算在这里开派对监控室里的人也不会有任何察觉,当然,前提是派对的类型得是无声party。」芬格尔嚼着薯片说。 「什么是无声party?」林年把刀片用卫生纸包好塞进口袋里从墙角跳了下来。 「学生会的人提出的新概念派对,之前风纪委员会不是接到学生投诉说晚上安铂馆的派对噪音太大扰民吗?但放低音乐的派对就不叫派对了,所以有聪明家伙建议每个参加派对的人都自带一副耳机,然后统一接到派对DJ的设备,所有耳机同时放一首歌。虽然听起来很酷炫,但实际上看起来就像一群戴着耳机的人在乱扭乱蹦活像什么奇怪的祭祀现场。」 「听起来很有意思,像是学生会的人想得出来的点子。」林年说,「这次多谢了,是我欠你的。」 「哪里的话,我们可是穿过同一条内裤的战友,哪儿来的你欠我我欠你的。」芬格尔仗义地说道。 「真够意思,那你学生证里的贷款…」 「请务必帮我搞定,卡里已经限额没法刷一毛钱了…虽然诺玛不会拿捏我的艺术照逼我还钱,但多欠一天我的校内信誉就会降一点,降到头什么公用设施都用不了了,去卫生间还得自带厕纸….再这么下去我真的会穷困潦倒地死在学校里的。」芬格尔一秒露出原型。 「明天你的学生证应该就能正常使用了,这件事我已经拜托给零让她走狮心会的渠道帮你刷正学院里的个人信誉。」林年还是对没法白嫖芬格尔语气里抱有一丝遗憾,〝不过这次多谢了,记得保密。」 「肯定保密,现在的大环境下帮你就是跟校董会和调查团过不去,我要是走漏了风声不仅你完蛋,我也完蛋,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啊!」芬格尔语气里满是大义凛然,「不过不用担心我,为兄弟两肋插刀,赴汤蹈火,我芬格尔混这么多年这点义气还是讲的。」 耳麦这头林年神色微动,以区区学生证的贷款和个人信誉为条件,冒着得罪校董会被开除的风险帮自己潜入伊甸园,芬格尔这一次当真是没得黑了,看来这几年宿舍里同吃同住同开黑打游戏的经历还是为两人打下了深厚的战友情 的。 「知道了,这次算我欠你的,先挂了。」林年轻轻敲了两下耳麦挂断了联系。 而在耳麦那头,床铺上叼着薯片的芬格尔愉快地对着空气空击打拳,络腮胡蓄满的脸上全是振奋! 噢耶耶!学院老赖芬大师教你如何用公差一次白嫖两边的好处还能免费蹭一个人情! ...很显然,林年是完全不知道芬格尔早已经在暗地里加入了校长和副校长的麾下,按理来说帮助他行动是这家伙的本分,但这老女干巨猾的坏东西借着林年和校长那边需要时间才能缓冲好的情报差来了一波一鱼两吃。 解决完了监控摄像头,林年站在走廊中大方地站在监控的区域内等了一会儿,警报始终没有响起时他才确定了芬格尔没有掉链子,从墙边提起了一个保温桶,走到了一间带有电子门禁的门前。 想刷开门需要权限卡,林年自己的权限卡肯定是不能用的,他的学生证固然权限很高可以刷开几乎卡塞尔学院一切的电子门禁,但在现在这个特殊时期,就算他用学生证在食堂支付一根猪肘子,诺玛也能瞬间锁定他的位置。 但林年从来都不只有一张学生证,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发生的他一开始就有了二手准备。 从口袋里林年摸出了一张边缘有烫银花纹的黑色磁卡,这张磁卡的权限也是稀少的‘s,级,属于这个学校为数不多仅有的三张黑卡之一,前两张的主人是校长和林年,而这一张的归属自然就是路明非。 很少有人会想起这个家伙手里持有着这么一张通行无阻的卡片,就算是调查团逮到路明非之后也一时间忘记了收缴他的学生证,这大概和路明非往日以来的良好记录有关,虽然有着这么一张顶权黑卡,但他却从未真正地使用过他,最大的用途估计只有在深夜时透支刷卡给食堂的外卖服务埋单了。 黑卡在电子门禁上轻贴,绿灯亮起,锁芯弹出咔擦轻响,林年无声地拉开门走了进去。 宿舍是布置很常规,除了日用的桌椅书架外近乎没有任何装饰,这里的上一任居住者是技术部的科研人员,对于那些人来说就算睡在桥洞里只要能保证有睡袋就没什么问题,这也使得比逊楼的宿舍一个比一个原装,白色的墙壁素色的家具,没有人气,除了设施完备以外比监狱还像监狱。 林年把保温桶放在了金属漆面的桌上,走到了床铺边,在床铺上穿着一身睡衣的邵南琴面对着墙壁的一面侧躺着,凉被落在床下上面有被撕扯过的痕迹,裂缝里露出了里面白色的鹅绒。 对于房门的打开,外人的进入,邵南琴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反应,她蜷缩在床上抱着自己孤立了所有人。林年看了一眼床边的垃圾桶,里面是被倒掉的晚餐。 倒也是了,夏望绝食调查团关注到并且找上夏弥是因为夏望本身就是学院里学生的家属,但邵南琴呢? 这个女人唯一的家人是一只在逃的龙类,在大洋彼岸的伊利诺伊州,这个山顶学院内她举目无亲,她的绝食抗议不会有任何人在意,只要她不会死在听证会之前,她的所有举动都只会让人漠不关心。 但饶是如此她依旧用自己的手段在抗议着,就算她清楚她自己是在强权的面前做着可笑的无用功。 林年没有去碰她,走到了桌边从保温桶里呈了一碗银耳羹在碗里放到桌上,这也是夏弥做了银耳羹为什么只送楚子航和路明非那边,并且还要挑晚上这个时间点的原因,因为两人早早分好了工,这边由他来照看。 在沉默著做完一切后林年准备转身离开,在他才走出两步的时候背后传来了邵南琴的说话声,「他们要我在法庭上做证人,出庭作证你故意放走了南音。」 提着保温桶的林年停住了脚步,但没有说话。 邵南琴继续说:「他们跟我说南音其实没有死,并且承诺我,如果我答应他们出庭作证,就放弃对南琴的追捕,不然他们有办法能在三天内让我看见南音的尸体,无论南音现在躲到哪里去了。如果我选择不合作,我自己也会有生命安全。〝 「所以你答应他们了吗?」林年问。 「我想知道他们说的是不是真话,南音还活着这件事。」 「是真话。」林年说,「南音的确还活着,她没有死,我从来没有说过她死了,如果她死了那天晚上我带回来的就会是她的尸体。」 「尸体...杀人...林年,你真的变了,这些年你到底遇见了什么事情?」邵南琴的声音有些压抑的颤抖,她尽可能让自己平静,显得不那么怯懦和因为绝食而导致的虚弱。 「不是我变了。」林年缓缓说,「是你从来没有真正地了解过我。」 他又淡淡地继续说道,「调查团威胁你的话也是真的,虽然邵南音逃了,但他们想找到她并不难,就算你的妹妹足够聪明,但卡塞尔学院想不惜一切代价地找到她。三天已经算是放宽了说的,在这之前不是邵南音隐藏得足够优秀,而是卡塞尔学院从没有真正投入资源去寻找她,但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这些天你也应该透过那个叫帕西?加图索的男人知道了一些情势。」 「南音没法跟他们作对是吗?」床上的邵南琴低声问。 林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房间里安静好一会儿后,他觉得这个话题结束了,就再度迈出脚步走向门外。 「林年,你当时为什么要放走南音。」在林年即将离开门外时,他听见邵南琴这么问。 「我没有想过放走她,只是被人搅局让她跑了而已。」林年平静地说完这句话后径直走出了房间,「记得把银耳羹喝了。」说着顺带捎上了门。 他只是来送银耳羹的。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正事 楚子航是被一股糖桂花的香甜味惊醒的,他睁开眼睛看到近在咫尺的那双充满机灵古怪的黢黑眸子,那是一双属于漂亮女孩子的眼睛,就从那里面自己的倒影如此清晰来看,他们现在所处的距离放在传统电视剧里不是要睡美人式接吻就是要蒙枕头谋杀亲夫。 平躺在床上的楚子航花了不到一秒时间就认出了这张漂亮得生花儿的脸是谁,面无表情地松开了袖子里握住的尖锐冷铁。 瞳眸的主人似乎对他的醒觉感到有些吃惊,但优秀的情绪管控还是让对方立刻压下了这股惊讶,自持镇定晃了晃放在他的鼻尖前的汤勺说,「师兄,开口吃药啦。」 楚子航拉推开了夏弥的手腕,把盛满银耳羹的勺子放回了汤碗里,他从床上坐了起来掀开被子看向周围,在确定没有第三者存在后才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犯人编号9527出列!你有探监申请!」夏弥故作严肃地对楚子航宣读命令,「你的亲属给你带了银耳羹,命令你就地喝完不准浪费!」 楚子航看向夏弥手里端着的碗,里面的确是银耳羹,这也是之前自己在休息时忽然闻到的香甜味的来源。在特殊的环境下他一般都睡得很浅,稍微有刺激性的因素接近都会把他惊醒,把一勺放了糖桂花的银耳羹凑他鼻尖前无异于让他直接闻嗅盐。 但饶是如此,楚子航还是多看了夏弥一眼,自己惊醒是因为糖桂花的香味,如果夏弥没有恶作剧的话,那么是不是自己就一直发现不了身边接近了这么一个大活人? 这个想法只是在他的脑海中稍纵即逝没有深想,暂且只当是这段时间弦一直绷着,一下子睡着放松后有些疏忽大意了。 「师兄喝银耳羹吗?专门给你们熬的。」蹲在枯黄草地上的夏弥把碗凑了过去一脸期待。 「在我之前你还见了其他人吗?」楚子航不着痕迹地观察了一下培养仓角落的摄像头问。 「觉得自己不是第一个被师妹关照的人,有些不开心啦?」夏弥坏心眼地说。 「没有不开心。」楚子航看着放到自己手里的银耳羹,顿了一下又说,「我很高兴,谢谢。」 这反应注定让夏弥失望了,果然就印证了学院里对于楚子航的风评,你没法对一根木头」茶里茶气」,一根挺拔优秀的木头生来身上都长满了优质的茶叶,但也没见着哪片茶叶能吃下木头,最终的结局不是枯萎了,就是被人摘走了,茶叶换了一茬又一茬,木头始终还是那根埋在地里的木头,春风一吹嫩芽不止。 「没劲。」夏弥托着下巴看着端着银耳羹的楚子航,「快尝尝味道怎么样,点评一下!」 楚子航舀了一勺银耳羹放在眼前观察了一下,再轻嗅,最后放进嘴里品尝,一套流程专业得就像是美食评鉴家,但在夏弥看来面前的大男孩顶着这张冷酷的面瘫脸做这个流程比起品鉴美食更像是饭前试毒。 「味道不错,但糖桂花应该放多了。」楚子航放下汤勺做出了点评。 「让你点评你还真认真点评啊!」夏弥大恼,自己拐着弯儿得让对方夸他,怎么就跟听不懂一样呢! 「我说错什么了吗?「楚子航忽的有些手足无措,他还轻轻捋动舌头品尝嘴里尚未消退的余甜,以他的口味习惯来说,这碗银耳羹的确糖桂花放多了。 正常来说一碗银耳羹的量加三分之一勺糖桂花甜度尚可,但就现在他尝出的甜味来看,这一碗银耳羹里少说有近一勺的糖桂花甜度,虽然不至于到甜得齁人的程度,但从整体的口感看来糖桂花的味道太过于喧宾夺主了。 「师兄,女孩子专程给你做吃的来看你,你就不应该对味道这么挑剔了!」夏弥就差嚷嚷起来了,但还是托腮看着楚子航问,「真的放多了吗?我应该放多 少才合适?」 「你尝过吗?」楚子航问。 「没有」 「你熬东西从来都不自己尝一尝吗?」 「有人帮我尝过了,其实糖桂花也是他建议我放的,学校里好心人还是挺多的。」 「—碗银耳羹标准银勺的三分之一勺糖桂花就可以了。」楚子航说。 「可路明非师兄说甜度刚刚好诶,我还专门问过他怎么样。」 那是因为他吃东西吃得一直都很甜…这句话才在楚子航脑海里跳出来就止住了,手中的勺子无声搁放在碗边。 他忽然察觉到了,自己主观地认为这碗银耳羹糖桂花加多了,是自己基于自身对糖分摄入的严格控制做出的标准,其实这碗银耳羹的甜度并不算齁人,就像是路明非就觉得刚刚好。 夏弥说银耳羹的糖桂花是别人建议她放的,那么整桶银耳羹的口味也是基于那个人的喜好调制的,夏弥才刚来卡塞尔学院认识不了几些人,更何况银耳羹和糖桂花这种纯中式的小众甜品在一所美国开的德国传统学校里又有几个人能指导她? ?就楚子航所知,路明非吃的口味一直都很甜,在滨海城市熬夜等第二天早上突袭润德大厦的那一晚上,他就见到路明非喝咖啡可劲儿地加糖,他才想说如果不喜欢咖啡的苦味其实可以喝奶茶的,然后转头就看见林年拿着一杯优乐美路过,路明非屁颠屁颠跑去蹭了一口差点被双倍奶精和糖料的奶茶给齁死,这才知道林年因为体能消耗大的缘故兑奶茶从来都是下双份料包的。 「你做了多少银耳羹?」楚子航问。 「半桶多点吧,重了不好提。」 楚子航看了一眼保温桶,大概清楚了和自己一样活动被限制的另外还有两人,苏晓樯是他已知的一个,另一个现在可以确定是路明非了,林年不在其列,所以是早就预料到调查团的行动躲起来了吗? 「为什么晚上才送来?」 「哇塞,师兄,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夏弥惊呆了,但在楚子航的注视下还是老实回答了这个问题,「教我做银耳羹的人说要文火慢熬,不能心急,不然会煮糊的。还让我下午先去上课,他有手艺过得去的朋友会亲自帮我看火。」 楚子航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林年借这一碗银耳羹要传达的信息他全都听懂了——尽管可能就连夏弥都没意识到这一层潜在的意思在里里面。 有些情报,夏弥需要强行把话荏捅到路明非嘴里才能让对方明白意思,但换在楚子航这里,她甚至还没准备来一段单口相声,对方就已经摸清楚现在外面的局面了。 「你不去看你的哥哥吗?」楚子航回过神来后抬头看向夏弥问。 「中午去过了。」 「中午去了晚上就可以不去了?」楚子航有点不理解,他总觉得夏弥对待夏望的态度有些奇怪,若是要说冷落,但每次夏弥聊起和夏望以前的事时都是那么暖心,但在现实的各种细节上却又不难看出这个女孩对自己哥哥的稍许粗枝大叶...甚至可以说是放任。 「说是这么说啦…不过比起我,他更希望别的人去看他吧?」夏弥歪着头看向窗外漫不经心地说。 楚子航看着夏弥侧脸的神色心中骤然明了,同样看向了窗外...特地选择晚上来探视,今晚林年就准备有所行动了吗? —— 伊甸园,比逊楼。 林年站在又一扇电子锁的铁门面前,在用黑卡刷开门前,他按着夏弥交给他的暗号在门上敲了三长三短的节奏,然后才打开了门。 才刚开门,他就跟一双蓝色的眸子对上了,夏望居然站在门口等着他,在看到林年的一瞬间他的眼睛里涌出了肉眼可见的欣喜雀跃。 看见自己这么开心?林年不懂夏望的喜悦从何而来,总不至于认为自己给他带薯片了吧?但很可惜今天他只是来送银耳羹的,没有带薯片那种放身上一挤压就会发出杂音不利于潜入的零食。 还没开口说话,他就被夏望牵住了手往里面带,他跟着这个男孩进了房间,一路被带到了里面。 「饿了吗?」林年提了提手里的保温桶说,「我给你带了银耳羹,你姐姐说你喜欢吃甜的东西。一直不吃东西容易伤胃,我听你姐说你本来身体状况就不好,一直不吃东西很容易出问题的。」 林年放下保温桶打开给他盛银耳羹,端着碗还没递出去,却发现对面倒是抢先向自己递过来一个碗。 他低头看了一眼然后愣住了,那是半碗凉透了的扬州炒饭。 夏望把碗递到了林年面前,「吃吗?」 林年接过了这半碗饭,看饭凉透了的样子不难猜出这是中午夏弥来看他的时候他吃剩下的…或者说是特地留下的。 这家伙总不会以为自己也和他一眼被关起来了吧?担心自己没吃的饿肚子,所以特地把自认为「安全」的姐姐带来的食物剩下一半留给自己?现在终于看到了相安无事的自己,第一时间就把存粮给翻出来喂自己。 ...这算什么,把自己当成了一奶同胞的幼兽吗?他们之间的交情才多久,有超过半个月吗? 「我…不是太饿。」林年接过碗,还是没有选择吃这凉透了的炒饭。 夏望看着林年拒绝后犹豫了一会儿,然后下定决心跑回床上翻翻倒倒了几下,最后居然翻出了一袋原味的薯片出来递给林年,「这个好吃,但别吃完了,留点。」 林年可以看出夏望的眼里满是不舍,他默然接过著片,猜着这应该是夏弥中午给他带的零食,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就往超市里钻拿人家的薯片来着,看起来是真的喜欢膨化食品。 林年撕开了薯片象征性地拿了一枚放嘴里咬碎,把装着银耳羹的碗递了过去说,「好了,我吃了,你也把汤喝了。」 夏望看林年吃了薯片,才接过碗开始吨吨吨了起来。 林年一言不发,只是给夏望呈着一碗又一碗银耳羹,直到把他喂饱在床上打嗝了,才慢慢收起了保温桶和碗具。 夏望规规矩矩地坐在床上看着林年收拾碗具,直到最后林年准备离开时才略带不舍地说,「要走了吗?」 「今晚上还有正事要做。」林年淡淡地说,不用担心我和你姐姐,你每一顿吃饱就行了。」未了他还补充说,「明天我还会来一趟,薯片该吃就吃,别当宝贝一样留着,我会给你带,或者直接叫你姐姐帮你带。」 夏望看着林年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上目送着林年提着保温桶离开。 关上了背后的门,隔绝了夏望的视线,林年的肩膀才渐渐松下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被夏望盯着,总会让林年有些不自在,有种被置身在温暖的火炉旁炽烤的感觉,那种热量虽然很舒服但却让现在的他有些不适应,甚至说…心慌? 「总的来说就是一下子就当爹又当妈了,没什么准备,自然而然就心烦意乱,手足无措了。」金发女孩凑在林年耳边,倚靠着他的后背嘿嘿笑着说道。 听见熟悉的调侃声,林年下意识抬手想从下面捏住神出鬼没的小女鬼的脸墩儿,但却被身后的对方灵巧地躲开了,芭蕾似地旋转着闪转挪移到了一旁他伸手也够不着的墙边倚靠着。 林年偏头看着这个该被吊起来打一顿的小***,吊着的白眼大概意思是在无声地质问她忽然蹦出来是有何贵干?总不能是见银耳羹眼馋想分一杯羹吧? 「怎么,没事 就不能出来打打招呼吗?」还是那么一身白色浅透的白衣,在走廊白灯下显得莹莹发亮的金发女孩笑眯眯地向林年打招呼,「晚上好啊,小心肝。」 林年无视了她的俏皮话,心里也默然开始做起了准备,因为以往的经历告诉了他,金发女孩如果没有征兆地忽然蹦出来必然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间谍活动 「大晚上忽然出来干什么?还是挑这个时候?」林年提着保温桶路过了金发女孩无视她直接向走廊深处走去。 「这也大薄情了一点吧?没事就不能出来溜达溜达了?」金发女孩的声音从身后飘来,但林年没有停下脚步。 「你也不像是公园里提鸟溜达的大爷,你每天的兴趣不是看电视剧吗?」林年头也不回地走向前面走廊的拐角。 「看电视剧也是会看腻的好吗?总得出来活动活动,舒坦一下筋骨。」身后金发女孩的声音随着距离变远逐渐微小了起来。 说到电视剧,有意思的是金发女孩想看什么娱乐性质的电视节目都得和林年商量,在林年看书或者做其他事情的时候在他余光可以看见的地方放一部正在播放的PAD或者手机。无论林年注意力有没有放在那上面,只要余光能扫到,金发女孩都能在他脑子里扒拉出来完整的记忆片段当现场直播看。 「今天没什么地方给你舒坦筋骨。〝尽管两人的距离已经到了再回头都看不到彼此了,林年也自顾自地这样说道。他走到走廊拐角正要转弯的时候,一只素白如藕的手也正好伸了出来拦住了他,如果胆子小的人恐怕会被这仿若鬼片的一幕给吓到尖叫。 但林年己经习惯金发女孩这种调调了,站住脚步看着她神出鬼没地从自己面前走廊拐角歪歪地探出半个身子来跟自己脸对脸,「这可说不一定。」 林年停住脚步贴着金发女孩的脸颊探过头去,窥见了拐角后的走廊尽头有一颗正在运行的监控探头,如果不是金发女孩拦住他,他可能就直接暴露在监控下了。 「芬格尔给我搞到的蓝图上没有标注这里有监控。」林年和金发女孩的脑袋一上一下从拐角支出偷瞄着后面的情况。 在拐角后面是一条笔直的接近三十米的走廊,走廊中段的位置左右两侧高处挂着两颗活动的摄像头,正在左右摇摆着无死角地监视整条走廊的情况。 「的确没有,我作证。」金发女孩手里拉出了一张蓝图仔细地看了起来——这张蓝图是不存在的,但这家伙总能捏造一些虛幻泡影在林年的视线里,这种权能跟路明非的「月蚀」看见的不存在的面板有种异曲同工之妙。 「给我看看。」林年拿过金发女孩手里的蓝图仔细看了看,皱眉,「没有其他的路线了,想去调查组那个秘书的办公室这里是必经之路,这里的确不该有摄像头的,芬格尔搞错了吗?」 「这次你的废材师兄可真不背锅,这张蓝图是无误的,但你们都忽略了他的绘制日期。」金发女孩点了点蓝图右上角的时间戳。 「2008年7月的施工蓝图。是了,上次龙王入侵后伊甸园的三栋科研大楼都受到了波及进行了重建,摄像头应该就是那个时候新加的,这份蓝图过期了。」林年缩回头来开始思考起了对策,「走通风管道行得通么。」 「直接冲过去不行吗?」金发女孩歪着头看着林年。 「刹那会引起强风触发走廊上隐藏的压力警报,时间零的熟练度比较刹那差了许多,就怕新安装的是高速摄像头,仔细慢放的话可以捕捉到我的身影,到时候对听证会很不利。」林年否决了这个想法。 装备部测试过林年可以晃过多尖端的摄像机,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林年的速度还不足以完全无视人类的科技检测,现在高速摄像机可以每秒抓拍100帧画面,也就是说林年以1/100秒的速度通过走廊都会留下一帧的画面。 不谈动静太大不适合潜入的刹那·十阶,现在林年光使用时间零大概能把时间流速减慢到1/40左右的样子,也就是1秒砍作40秒来用,校长那边则是更夸张可以砍到50秒,纯在速度上可以和出神入化的十阶刹那比肩,如果真要拼命的话,林年倒是还 有一手复合领域,但这玩意儿有些作弊的嫌疑,自然不能拿来比较。 1/40秒已经算得上是时间零使用者中站在山巅的佼佼者了,但科技这种东西总能在有些时候提醒林年,有些纯粹的数据上龙族开发的言灵并不是真正的王道。 「其实也没必要这么极端地去否决强闯的想法,你想想看,如果你是看监控的大爷,你会没事每天晚上回放一次监控录像吗?还是一帧帧地慢放。」金发女孩提出了不同的见解,「只要在不被发现端倪的情况下快速通过,不被人刻意找到那几帧去回放自然就不会被发现。」 「我觉得你是在怂恿我用高风险的方法闯关,被发现后你就可以合理地来‘活动一下筋骨,了。」林年看向金发女孩眼里充满怀疑。 「哪儿有的事情。」金发女孩抱着后脑勺望天吹口哨,「还是说你有更好的办法?钻通风管道?你以为是在拍谍战片吗?伊森?亨特!」 「算了。」林年也不跟金发女孩嘴嚼,闭眼思考了一会儿后再度睁开眼时,这个时候‘时间零,已经发动了。 40倍的时间流速放缓,万籁俱寂,林年手腕上的黑表秒针才跳跃到两格的中间,像是被磁吸住了一样停在那里,如果耐心去看会发现那秒针正在以一个极为缓慢的速度爬向下一个秒格。 与此同时,林年的脖颈上也出现了细密的苍白色龙鳞,唯有暴血后才能进阶时间零,这是铁则。金发女孩看着林年衣领下露出的那一抹苍白色,耀眼金色的瞳眸里流露出了一瞥欢愉,但这股情绪只是一闪而逝,很好的就被她隐藏了起来。 「今天我心情好,叫姐姐一声好听的,我来给你维持时间零,你再开个低阶的刹那,或许可以逼近老头子的原版时间零?」金发女孩没骨头似的依靠在林年的肩膀上嘿嘿笑着说。 林年只是瞥了她一眼,下一秒金发女孩就失去了依靠哎哟一下平扑倒摔在了地上,支出拐角的半个身子一侧头就看见了三十米走廊尽头处林年施施然走过拐角的身影。 「没良心。」脸贴着冰冷地板的金发女孩瘪嘴嘟哝道。 有了第一次,自然就不会再有什么忌惮和犹豫了,40倍时问流速减缓的‘时间零,持续扩张和移动,林年鬼魂似的在蜿蜒曲长的科研大楼中移动,沿途没有触发任何警报和感知系统,就像夜间吹起的一阵过堂冷风川流在四通八达的建筑里。 这也是为什么每一个被发现的时间零使用者都会被当局重用并且保护起来,作为一个刺客言灵,在暗杀、间谋活动上简直就是敌人的噩梦。 在冷战时期,一个时间零的使用者战略价值几乎等同于洲际导弹,直到后来科技大爆炸时期,时间零的使用者大批大批地被新的科学技术给反制杀死,这种一个言灵就可以改变战争局势的情况才得以消退。 希尔伯特?让?昂热的名声有很大一部分就是冷战时期打出来的,虽然没有涉足于直接的苏美战争,但秘党和其他派系的混血种势力的黑色战场上,当初那个还在巅峰时期的刺容可是让无数人为之胆寒,夜不能寐的。 时间零的领域在某一刻忽然收束了,林年也停下了步伐,在他的面前是一扇防盗门。 他没有第一时间去开门而是耳朵轻轻抖动聆听了一下门后,在一度暴血的感官加持下确定了门后没有心跳声存在才用路明非的学生卡刷开了防盗门的密码锁。走进了昏暗的房间里目光四下一扫,大堆堆放在地上的海一样的文件堆,到处都是白色的纸页以及绳栓的牛皮文件夹。 「—把火全给撩了?」在背后,忽然出现的金发女孩依靠在门边上问,看样子倒是像在帮林年把风。 「没有必要。」林年捡起了一张文件快速扫过了上面的内容,大致是某个教导主任 对于学生林年被执行部泛滥地支配进行暴力任务的投诉,举例了曾一周三次在课堂上被执行部的专员叫走,严重影响了林年本身的学业进度,以及对同堂的其他学生的屠龙观念造成了极坏的引导趋向。 大概这张文件放在听证会上会被作为材料进行证明林年危险血统的由来是因为执行部无数次的滥用所导致的? 林年随手丢掉了这份文件,既然找出这份文件的人都觉得他无法作为有力控诉的材料,那么他也没必要去在意了。毕竟到头来讲,卡塞尔学院本质就是一个军事基地,每一个学生都是预备的士兵,秘党自然乐得见到学生们对加入执行部充满憧憬,恨不得马上毕业一头扎向全世界为秘党卖命。 林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算得上是「正面宣传」。 可以看出地上的材料都是被废弃的,真正重要的材料可不会随便这么乱放。林年走到了桌前然后坐下,右手轻轻敲击着桌面,安静了好一会儿后顺手打开了台灯,白光的照耀下他脸上的神色有些静默,渐渐地又变得缓和起来,眼神也逐渐地有些…温驯了? 「噗呲。」门口的金发女孩没绷住,笑出了声音,因为「温驯」这个词跟林年完全挂不上钩,这种反差让她有些难以接受。 林年被这么一打扰,一下子就退出了那种静谧奇特的氛围,抬起头恼羞成怒地盯向金发女孩。 「‘侧写,这种东西是要看天赋的,有的人生来就能侧写,但有的人却不行。虽然你脑子够用,但在换位思考和共情的方面还是太差了,简单来说就是不够入戏,比起你,或许曼蒂才更适合学侧写,她那种资深的演员或许有些时候连自己到底从戏里走没走出来都不太清楚吧?」金发女孩笑着说。 「那你来?」林年干脆地承认自己侧写失败了。 「我来就我来。」金发女孩乐了,从门边走了进来,站在桌边单手撑着桌面兴致盎然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坐在椅子上的林年悬空着两只椅子腿好整以暇地看着金发女孩。 关于侧写这个技术其实他私底下向诺诺请教过,诺诺和苏晓樯在学院重建时住过同一寝室一段时间私交意外的不错,也没在乎狮心会的门面向学生会的第一夫人要求私下授课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干脆地把侧写的一些要义写了个小本本丢给了他,并且留话说她自己从来没研究过侧写的技巧,这种技能是她生下来自然而然就会的东西,所以本子上写下来的东西也不保证能教会人,让林年将就着看就行了,学不会也不要找她,因为没有善后这个服务。 事实证明红发巫女的确是个天赋型选手,而这种选手向来也不会教人,林年这个倒霉学生抱着笔记本钻研了大半年也没入门,但还是不死心地时不时试一试看看能在现场能不能悟出来什么。 金发女孩甚至连「状态」都没进入,直接转身坐在了林年面前的桌子上,翘起一双好腿交叠,朦胧白衣下的好身段轻轻一扭,面朝着林年食指翘起对方下巴捏住,慢慢转向了房问的一个角落。 「这不就找到了?」金发女孩望着那个方向,在阴暗的角落里藏着一个其貌不扬的嵌入式小型保险柜。 林年推开椅子走了过去蹲下,发现保险柜是传统的转盈式密码锁,学生卡固然权限封顶,但却也刷不开机械密码锁。 于是他蹲在保险箱前回头看向桌上低着头无聊地踢着两只白净脚丫的金发女孩。 「拜托,你以为侧写是万能的吗?」金发女孩发觉了他的视线,反手给了他一个卫生球,「直接搬走不就好了?」 「没有意义,这次来的目的是知道对方的手牌,并且针对性地做好准备,而不是打草惊蛇。」林年摇头。 「真是事儿精。」金发女孩嘟囔着走了过来,双手撑着膝盖俯身 和林年一起盯着保险柜,过了一会儿后她说,「13、56、70。右三左二右一,往右转三圈基准线对准刻度13,然后再往左转两圈,基准线对准刻度56,再往右转一圈基准线对准刻度70。」 「你怎么看出来的?」林年戴上了一次性的手套,开始按着金发女孩说的那么做。 「越是传统的东西我越熟悉,反之如果是电子锁什么的,你拜托我我也只能让你找个透明胶加热学阿汤哥偷指纹什么的。」金发女孩挑眉说道。 「开了。」林年听见咔踏一声,面前的保险柜应声而解。 「先别急着开。」金发女孩指了指保险柜的缝隙,林年一眼就看见那里居然夹了一根金发,他记住了位置然后抽出了这根金发放到一旁,等到一会儿后再原封不动地还原。 从保险柜里,林年取出了一叠整理打印成编的文件,放在膝盖上一页一页地扫过,里面的内容令人惊心且心沉,但从头看到尾他都是面无表情的,金发女孩倒是在保险柜开之后就无趣地走开了。 帕西·加图索。 林年记得那个调查团的秘书是叫这个名宇,难怪有人提醒他调查团真正需要注意的不是真正的管事人,而是一个叫帕西的秘书,现在就这份文件来看,短短的时间内这个弗罗斯特的直属手下已经在学院里挖到了太多的秘密了。 林年再次加深了一次这个名字的印象,加快翻越文件默背的速度,而就在这个时候,游荡到门边的金发女孩看了一眼屋内的挂钟,饶有深意地提醒道,「记得看快一些哦,这一场间谍戏赶完了,我们还得赶下一场呢。」 下一场? 正翻着最后几页材料的林年转头看向金发女孩,今晚他的计划本就是在偷取情报之后立刻回寝室跟校长、副校长取得联系商量后天听证会的对策,哪里来的金发女孩所谓的下一场? 视线对上了金发女孩漂亮又玩儿味的黄金瞳,林年忽然想起开始对方所说的出来遛弯的目的是什么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遇袭警报 深夜,卡塞尔学院,冰窖。 黑色的机箱林立在静谧而巨大的地下空间,成排的服务器机箱不间断地闪烁着光点,一台白色的自动巡检机器人在机箱排成的迷宫中兜兜转转,轮毂在瓷白的地砖上滚过发出细小的咕咕声音,绿色的扫描光仔细地扫过经过的所有机器,就像是一位国王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自动巡检机器人是技术部近年制作的最新玩意儿,制作的目的是降低定期需要为诺玛这位学院秘书体检的人工消耗成本。小机器人的原理也很简单,利用智能传感器不断获取两侧巡检对象的状态信息,人工难以发现的线路过热,机器无响应等鼓掌一经发现后会立刻通过内部网络上传报错,通知技术部的人第一时间赶来抢修。 自动巡检机器人在机房内的巡检路线是固定的,600平方米的巨大空间以每秒一米的速度前进,差不多兜兜转转十分钟走完每一条机箱间的通道,然后再原路返回再走一遍,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固定一小时时间在充电桩自动充电外,其余时间都在兢兢业业地检查着机房的每一个角落。 在自动巡检机器人今天不知道第多少次照例维检时,走到第三条通道转拐处他遇到了一个往常从来都不会遇见的问题,那就是面前的道路被一根金属椅挡住了。 在小机器人的系统里如果遇见了道路中的障碍物第一时间应该是将之挪开,因为技术部为它配备了机械手,并且赋予了一定的中智能Al,可现在的情况,机器人却是没有选择展开自己的机器手,而是第一时问启动了扫描仪对准了面前椅子上坐着的人开始扫描。 绿外线从头到脚将椅子上的人扫描了一遍,在连通着诺玛的数据库中高速进行对比,花时不到0.5秒就得出了此人不在学院的人员登记薄上,小机器人的红色提示灯开始闪烁,报警系统第一时间准备激活。 但也就是这个时候,一张白色,没有磁条以及花纹的卡片递到了它的扫描仪前,拿着这张白卡的帕西·加图索对它说,「我有这个,可以不报警吗,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不想打扰到其他人。」 巡检机器人报警的速度果然放缓了下来,电子屏幕上跳出了一个问号,这并不是因为中智能的AI能让他理解到什么叫求情或者趁机索贿,毕竟它只是个机器人,唯一的工钱就是每天一小时的满额电量,给聚能环的电池它都不能当零食嚼。 真正让小机器人定住报警动作的是帕西手里的白卡,在白卡被递出来的时候卡内磁道记录的那些特殊字符就让它察觉到这张卡代表的是什么。所以它真的被一句话给劝住了,并且在几秒后绕着椅子转了个圈肚子向着男人弹出了一个读卡插槽。 帕西将白卡插入了这个可爱的小家伙的插槽里,磁卡内的权限被读取,小机器人的报警红灯熄灭,转而的是绿灯亮起,屏幕上露出了一个【>_<】的符号,大概是恶趣味的程序员写进Al智能程序里的「模拟人类情绪表达算法」在起作用。 帕西并不觉得很稀奇,因为比起小机器人更智能的AI到处都是,更何况他现在还坐在一个超级AI的「肚子」里工作。 「出了什么事情吗?」在帕西的耳边,手机里威严的中年男人的声音响起。 「只是巡逻机器人的例行检查。我已接入诺玛的后台。」帕西将视线转回了自己面前接着机箱插口线的笔记本电脑,在屏幕上是只有色块和毛边的简陋界面,让人想起indosXP系统开机时主动按住F12进入的BIOS设置界面。 在帕西电脑上的界面是卡塞尔学院的网络后台,在卡塞尔学院网络的世界无异于站在了诺玛的后花园,在这里他可以自由地访问诺玛每一处角落,翻出每一条无论是多久记录在学院网络里的任何信息。 「现在你已经 获得了诺玛的最高权限,理应来说我是不应该将这张白卡交给你的,但现在情况不同了,昂热和弗拉梅尔已经不顾脸皮,切断了校董会和学院之间的网络联系,他们不想在听证会结束之前,校董会和调查团有太过密切的消息互换,这代表他们也已经被逼上绝急了。」 电话那头,弗罗斯特·加图索冷冷地说道,「这次听证会我们已经稳操胜券,可以想到昂热和弗拉梅尔一旦倒台,他们势必会清理掉一些不想让我们得到的秘密,那些这些年他们通过秘党的权力和手段得到的一些情报,但因为种种原因他们选择了隐瞒不与校董会分享。 这些秘密都藏在诺玛服务器的一个核心储存器里,定期备份一次再删除以前的原件,就算是我们也无法通过远程解码获得,你的任务就是拷贝核心储存器中的一切进移动硬盘中送回校董会进行安全解码。」 「是。」帕西在应答后,双手十根手指交互掰动发出清脆的骨节响声,下一刻,他的手指在键盘上开始狂舞,就像钢琴家在灼热的琴键上闪跃,平光眼镜里网络后台上一个窗口接一个窗口弹出又被关闭,大量的信息开始被处理,右下角新弹出一个白色的进度条窗口,随着帕西的工作开始,蓝条缓慢人0%开始上涨。 「另外,大地与山之王的事件,最近校董会内部又有了新的看法。」在帕西工作时,弗罗斯特在电话里继续说道,加图索家族旗下的建筑公司跨洋承包了滨海城市那座被龙王摧毁的火车站,封锁了那片废墟进行勘测和挖掘,我们得出的结论是这一次龙王的袭击并非惊鸿乍现,而是实质地发生了一场高烈度的战斗。但疑点在于,疑似这场战斗的主力参战人员的两个‘S,级和一个‘A,级都均未上报龙王的任何特征。」 「校董会认为,他们在包庇那位龙王?」帕西问,同时他手上的工作也没有停止,一心二用对他来说是作为弗罗斯特手下得力秘书的必要技能,如果有必要他可以一心三用。 「不,如果事实如此,那么他们将被打为背叛人类阶级的叛徒烙印,我想他们应该没有那么蠢,这里面有一些我们不知道的原因。」弗罗斯特说,「更让校董会疑惑的是,龙王为何要发动这次突然的袭击。」 「按照昂热在青铜与火之王的两次战役中汇报的情报来看,从长远的沉眠中复生的龙王都应该有极长一段时间的孱弱期,在这个时间段里比起全盛时期他们就像是婴儿一样。但饶是如此,这位龙王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袭击,这让人不经怀疑起了他的目的。」弗罗斯特冷冷地说, 「不少校董认为龙王是盯上了曾经参与青铜与火之王战役,杀死诺顿与康斯坦丁的主谋,毕竟当时在场的混血种里,林年、楚子航、路明非、正统代号‘月,的‘乾,位混血种,全都是参与了青铜计划。」 「所以这是一次精心策划的复仇?」帕西说。 「不,我并不觉得是这样的。如果我是龙王,在复苏后我会观察我的敌人,并且选择用最省力以及最安全的方式击破,而绝非是冒着暴露的风险正面应战。」弗罗斯特淡淡地说,「龙王袭击火车站的目的不是暗杀,是其他东西。当时火车站中除了杀死同胞仇敌外的更加重要的东西。」 「是文件。」弗罗斯特说,「有关‘Utero,计划的那份文件。 「‘Utero,那份文件中最多的是人员的名单,有没有可能龙王自己的名单也在其中?圣殿会阴差阳错地将龙王隐藏在人类社会的皮囊也纳入了其中,才引起了龙王不安的骚动。」帕西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我也是这么猜想的。」弗罗斯特·加图索淡淡地说道,「但现在已经死无对证了。」 「死无对证?,帕西键盘上的手指微微一顿。 「这份文件是执行部在意 大利截获的,那里是圣殿会的一处分部,虽然对于秘觉来说圣殿会这种组织还算不上能成为‘对手,,意大利是我们的士地,在圣殿会的分部曝光之后第一时间就被覆灭了,但在覆灭之际我们的人也遭到了强力的反扑,那份文件就是在这个背景下被发现的。」弗罗斯特缓缓叙说着‘Utero「文件发掘的过程, 「当时家族的势力忙着清算圣殿会的残余势力,他们的‘底牌,的确给我们造成了不小的麻烦,那份文件只有极少人浏览过就匆匆地传递到了本部专员的手中,就算是校董会也不得而知那份文件详细的内容,只是粗略地知道文件内存在着一个特别敏感的人的档案,所以这份文件在深思熟虑后决定移交给‘S,级学员林年,成为一个重建信赖的破冰窗口。」 帕西没有询问那个敏感的人是谁,详细浏览过林年的档案,并且分析过林年这个人的他,已经大概把事情还原得七七八八了。 「为了防止圣殿会残余势力的追杀和反扑,我们给护送文件的专员规划了一条完美的躲避路线,事实证明,我们的计划是成功的,文件的确送到了中国,但也就是到了那间火车站时发生了之后的重大意外事故,再然后,文件就被意外给‘破坏,了」。 「那份文件是被‘极少人,浏览过的,校童会应该并不惧怕文件被遗失或者毀坏。」帕西直指核心,校董会敢将这份文件当成破冰工具送到林年的手里,就意味着校董会早就对这份文件的内容十拿九稳了,完全不怕林年毁掉文件。 「这就是最有趣的部分。」弗罗斯特淡淡地说,「在文件递交给本部专员并且送出后,我立刻联系了浏览过那份文件的专员想要具体了解文件内容的一手情报,但我得到的回复是,那个专员在之后的围剿圣殿会的战斗中意外死亡了。」 帕西微微抬头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当然,我认为看过那份文件的应该不止一人,所以我下令联系所有对那份文件内容知情的人,而得到的汇报却惊人的统一。」弗罗斯特的声音逐渐转冷,「所有阅读过那份文件内容的人都在短时间内意外身亡了,有的死于圣殿会的战斗,而未参与圣殿会战斗的人死法更是离奇…脑溢血和中风,还有失足坠楼自杀。」 「让人想起了《索亚之书》」帕西低声说。 索亚之书也被称为杀人之书,那是一本被遗失多年的16世纪的拉丁语魔法书,只有天使能阅读里面的奥秘,凡人若是理解破译了其中的秘密,那么就会在短期之内迎来死亡。 「是有人在灭口,原本我们只以为那是一份异想天开的基因优化文件,毕竟有这种想法和计划的组织这些年来数不胜数,而在得知有神秘人以我们无法理解的手段在进行灭口时,我们才意识到了那份文件的特殊性,那时再想回收时已经晚了。」弗罗斯特缓缓说, 「那个时候那份文件已经送出了,诺玛对那份文件的护送路线规划只有极少人知道,校董会想临时追回文件也已经迟了,而之后文件再被转阅一两次后就被销毀,里面的具体内容也成了谜。」 「会不会是龙王在进行大规模灭口?」帕西低声问道,「龙王的目的如果是那份文件,那么他第一次出现的地点就可以合理定位意大利,在文件被转交时第一时间杀死了所有知情人,并且一路追逐着文件到了中国,然后在火车站与学院的专员进行了遭遇战,最终成果摧毁了文件本体…难道林年没有说谎?」 「这是可能性最大,也是最能自圆其说的推论。」弗罗斯特认可了帕西的猜测,沉声说,「但我现在要的不是推论,而是确切的结果。」 「那就必须知道那份被销毁的文件的详细内容。」帕西说,「现在唯一知道文件内容的人,最大概率是林年,我在他的宿舍对他进行过侧写,认为他 应该有很大的概率阅览过那份文件。」 「想要从他那里得到这种情报,难度太大,就算是你也并不容易。」弗罗斯特否决了帕西话里潜在的意思,〝现在的局面还不到你站到台前的时候,断绝去找林年的念头,虽然我很不想这么说,但这种举动极大可能会导致你自取灭亡。」 「是。」帕西没有争辩。 「再且,现在这个世界上阅览过那份文件并且还活着的人也不止他一个。」弗罗斯特说,「执行部部长冯·施耐德,我怀疑他也是知情人之一。圣殿会的文件是被执行部的人截获的,第一个阅读文件的人也是执行部的专员,按照执行部的规章制度,在得到E类机密情报的第一时间应该主动上报给直属上级,他的直属上级就是执行部的部长,而那一次行动也是冯·施耐德全权负责的,我有理由认为施耐德也是这份情报的知情人。」 「恰好施耐德因为健康状况一直身处学院内部,在康斯坦丁战役后安保增强无数倍的今天,就算是龙王想要闯入学院谋杀掉一位秘党负责人也是一个难题。」弗罗斯特说,「所以他也是为数不多的活着阅读过那份文件的人。」 「需要我找施耐德部长谈谈吗?」 「没用的,那个男人站在昂热那边,像他那种人就像茅坑里的石头,一旦选择了站边就再也不会挪道了,现在的局面也不太适合公然对执行部动刀。」弗罗斯特冷声说,「但我们井不是完全没有机会重获那份文件的内容…要知道施耐德的直属上级是昂热,所以昂热也是知情人之一。」 「从昂热校长手里得到情报的可能性...」 「思考,帕西,我之前是说过的,昂热和弗拉梅尔会定期向诺玛的核心储存器里塞一些秘密的情报,根据云端显示,诺玛储存器最近一次的备份更新就在文件销毀的不久之后。」弗罗斯特冷笑说,「汇报现在备份复制的进度。」 「89%,先生。」帕西看了一眼笔记本上已经填充大半的蓝色进度条,也明白了弗罗斯特·加图索这位资深阴谋家以及谋略家的老谋深算。 「资料完成备份后立刻回意大利一趟,我需要你贴身护送这块移动硬盘,也只有你能最大概率保证硬盈能安全送到我手里。」弗罗斯特命令。 帕西也逐渐明白了这一次听证会派他亲自前来的意义了,弗罗斯特·加图索这个人向来都喜欢用一层目的来隐藏另一层目的,而往往最后他总是两个目的都能达到。 直到最后,弗罗斯特沉默了片刻后又说,「其实有一件事我并不确定,因为这只是一个猜想。」 帕西不言,只是安静聆听。 在往常,所有人的眼里弗罗斯特·加图索就是一个从不迟疑,对任何事情都能瞬间拍案定调的可怕人物,而这种人物也是存在着猜疑和不确定的,这些话也只有帕西这个秘书有机会能听见,他也只会与帕西说。 「龙王这一次现身抢夺文件事件和一个所有人都暂且忽略了的人有关联。」弗罗斯特缓慢地说。 帕西心中立刻猜到了弗罗斯特口中的那个被所有人忽略了的人是谁,低声说,「这两者应该没有太大的关联性,她有不在场证明。」 「我并不是在说她是龙王的可能性。」弗罗斯特说,「我只是认为其中有着某种关联,只是现在的情报太过琐屑,无法将这种关联罗列出轨迹。在这个点她选择了叛逃,实在是太过巧合了,那份文件中有关她的部分里应该藏着什么重要的情报,如果能得到那份情报,我想就可以把一切联系起来了。」 「我想那一天应该很快就会到来。」帕西看了一眼电脑屏幕右下角已经抵达98%的进度条说。 弗罗斯特那边也陷入安静,三秒后电话自动挂断,帕西也习惯如此突兀的 结束,收起了手机。此时,进度条己经到达了99%,只差最后一跳他就可以拔下电脑一侧的U盘将之连夜送到加图索代理家主的办公桌上。 他耐心地等待着,并且开始整理起之前弗罗斯特与他所说的一切的情报,尝试去建立起弗罗斯特未曾成功建立的那条「轨迹」,期间他数次地看向进度条,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缘故,99%的进度条一直停在那里退迟没有迈入100%。 网络卡顿了? 帕西只是瞬间就丢掉了这个可笑的想法,因为他现在所处的是超级计算机的机房,在这里的网络专线足足有人胳膊那么粗,上行下载速度几乎不存在卡顿的情况。 帕西看了一眼手机的时间,现在是凌晨03:03,已经是深夜中的深夜了,现在完成拷贝后他还有半小时的时间赶往山顶的机场,在那里有一架预热的直升机会把他直接送往芝加哥国际机场,在那里加图索家族名下的私人飞机己经加满了油箱。 但就在这时,帕西准备熄灭手机屏幕时,他的余光忽然撒到了手机的右上角,然后再也挪不开了。 那里是显示手机信号的地方,原本应该显示着满格的山字符号现在却是一个死灰色的叉,这代表着他现在的手机处于无信号状态。 这瞬间迫使他联想起刚才弗罗斯特的忽然安静…那不是大洋彼岸的弗罗斯特觉得话题没有意义不想继续说下去所以挂断了电话,而是手机信号的中断强行截断了他们之间的通话! 帕西兀然看向电脑屏幕,进度条依旧卡在99%,可以确定备份进度的确出问题了,某种直觉让他快速伸手准备去拔出U盘,但下一刻,机房内红光骤起,大门轰然封闭!与此同时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陡然跳出了血红色的「Error」弹商报错,99%的进度条飞速回退到了0%,U盘里备份的文件尽数被清空了! 红灯闪耀,警报铃开始彻响。 一切都已成定数,所有的努力都白费,可帕西没有愤怒和懊恼,只是安静地坐在一片红光的机房中默默思考着自己到底哪一步出了错。 这时,一道蓝色的光芒在帕西的身后缓缓亮起。他似乎意识到什么,推开电脑支架从椅子上站起,回头就看见了之前的巡检机器人停在不远处,肚子上支出的成像仪在走廊上凝出了蓝色光束,最终汇聚而成了一个莹蓝色的,身穿白裙的漂亮女孩。 技术部最新的便携虚拟成像技术。 帕西并不陌生这个虚拟成像出来的阖着眼宛如睡着了一般的白裙女孩,他甚至能叫得出对方的名字。 EVA,学院秘书诺玛的战争人格,卡塞尔学院真正的超级AI人格,也正是对方阻止了他的备份工作。 从无到有凝聚成型的EVA慢慢睁开了眼睛,那双莹蓝的眸子注视着帕西礼貌地向他点头问候「晚上好,陌生人。」 「晚上好。我想我应该有权限在这里进行自己的工作。」帕西像之前一样出示了卡槽内象征着顶级权限的白卡平静地说。 「您的确有极限进行操纵,警报拉响并不是因为您的举动所导致的。」EVA的视线并没有在白卡上停留,向着帕西微微领首,「机房的警报拉响是因为我监测到冰窖内有暴力活动在进行。校内某位重要的教职人员受到了严重的人身安全,所以按照安全条例进行了必要的封锁,在封锁的期间冰窖所有的活动都会被禁止,包括您此前进行的工作。」 「冰窖内监测到暴力活动?怎么可能。」帕西抬首询问。 「根据我的警报显示,执行部的部长,冯·施耐德教授于今日凌晨3:05分时在冰窖遭遇暗杀活动,现在正处于生命垂危阶段,冰窖内一切嫌疑人都将受到封锁处理,直到拥有权限者抵达处理。」 帕西眼中骤然掠过一丝异色,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立刻再度出示白卡:「请问我的权限够吗?」 「认证通过,路线己为您规划,请以最快的速度感到现场进行支援。」EVA眼眸中绿光一闪而过,在帕西背后的笔记本屏幕上出现新的弹窗,最简洁的路线图自动规划。 帕西转身看向屏幕,仔细地观察上面清晰的路线图,跟到最后,他发现自己的终点竟然是一个令人意外的地点——冰窖下层,动植物园区。 真是一个糟糕的地点,遇袭的人也是一个相当糟糕的人选。帕西心想。 EVA拾手,机房内红光熄灭,白灯一盏一盏亮起,最后照亮那扇封闭的厚重大门自动分开,露出了笔直的金属走廊,视线所触尽头的自动电梯在悦耳的「叮」声一响中打开,等待着不时后登临的乘客。 「警报已亮,前路净空,诸君武运昌盛。」EVA侧开了身子让出道路,地上的巡检小机器人也懂事地一起让开,望向机房中的帕西,屏幕上露出了【:)】样的符号。 帕西看了一眼EVA,又看了一眼巡检的机器人,收起了白卡,笔直而快速地走向了那台等待着他的电梯。!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过往的幽魂 芝加哥时问,深夜2:30。冰窖警报半小时前。 施耐德坐在执行部的办公室内处理公务,整个办公室内只能听见文件翻动的纸张声,以及办公桌上台灯照得铁面折光,其下均匀地发出破旧风箱的嘶嘶抽气声。 在办公桌上放着的文件是今晚最后需要审批的一份文件了,但也就是这份文件让施耐德手指在红色的印章上捻拿了许久没有做出决定。 《关于「A」级学生陈墨瞳(学号A09003)的结婚申请书》,申请人是恺撒·加图索...也该是恺撒·加图索,白天关于订婚的事情整个学院闹得沸沸扬扬,就算是被变相软禁在执行部中的执行部部长也或多或少从风言风语中了解了个大概,只是没想到事主的动作这么快,白天才传开了消息,晚上申请书就从诺玛过到了他的手上。 申请书的模板很老,一看就知道大概是恺撒从哪儿抄来的模板,里面罗列了他和陈墨瞳的个人简历,相遇过程,以及相处时间,甚至未尾还出示了一份他从基因科学系搞来的血样分析,报告数据显示恺撒和陈墨瞳未来诞生的子嗣血统呈高稳定状态,并且附文表示将来会为混血种的末来可持续性发展继续做贡献(可能会要二胎?)。 按理来说这份文件应该是不会过到施耐德的手上的,恺撒和陈墨瞳这样的学生的结婚申请书大概率会被调档至「血统机密」的相关分类里,直接绕过执行部和院系办事处递交到校长和副校长处征求指导意见。 但由于调查组近期浮出水面,校长消失不见,副校长也急于奔波一些奇奇怪怪的其他事,学院里大多的事务都移交给了施耐德这个昂热最信任的人来处理,这份文件也自然而然地流到了他的手里。 施耐德持着这份文件,银灰色的瞳眸浏览上面一行又一行宇,他在思考,思考藏在这份申请书下更深的含义。这个节点恺撒·加图索递交了结婚申请书,这是否意味着恺撒在向校董会递送橄榄枝? 就他来看,恺撒在卡塞尔学院里代表着学生会的势力,在不日举行的听证会之前宣布婚约并且进行庆贺,颇有一种隔岸观火,继续奏乐继续舞的感觉…这代表着学生会已经集体站在了调查团的立场上了么? 这么想来其实也是合乎情理的,调查团毕竟来自校董会,算不上是外来之敌,顶多只能算是狮心会会长楚子航以及荣誉成员林年的敌人,作为学生会应该巴不得见到一直压着他们一头的狮心会被清算。 如果在这次站边上学生会选择力挺调查组,在听证会直接扳倒林年和楚子航这两座双子峰,那么以后卡塞尔学院的学生话语权大概就由学生会进行独裁了。 可能其他人会觉得这么去思考是不是有些过于「大题小做」了,但施耐德作为这么久的执行部部长,早就看清了这座学院里的「学生组织」早早不是那么简单的同好会类似的组织了,而是更倾向于美国传统的「兄弟会」的模式。 广泛美国的大学里聚集的兄弟会的信条就是抱团取暖,共同争取利益,互通有无,合力将一个拳头攥到任何人都会怕的程度,再往上追溯可以参考工人结社的,再往上追溯还能算到码头苦力们结党拉派成为黑恶势力的典型。 兄弟会的凝聚力超乎想象,只要组织有足够过硬的向心力,再加上一个个人魅力过关的领袖,就算是毕业之后大部分兄弟会的成员之间也会相互联系帮助,无论多久都会承认自己是兄弟会的一员,维持着这份集体荣誉感长达数十年乃至一生之久。 学生会和狮心会这两个学生组织的斗争已经在真正的有心人眼里早就升级成了未来两个党派组织的较劲了,绝非是爵士部和歌剧部的经费斗争那类的小打小闹,很可能真正斗争胜利的其中一方未来就会成为秘党手握实权的党派之一,里面的厉害程 度不容小觑。 现在的情况是狮心会一直在学院的影响力压过了学生会,现在学生会有机会一鼓作气翻盘了,并且手段正大光明,很难不考虑到作为学生会主席的恺撒会不会借着这次机会在听证会上作证对林年和楚子航这边下狠手。尽管现在对于恺撒站边的看法众说纷纭,起码就施耐德看来眼前这份结婚申请书已经透露了太多东西了。 红色的印章在文件上重重盖下,施耐德否决了这份申请书,并在指导建议里指出:申请书会如实上报校重会,建议三个月后再重新申请。 不是因为施耐德偏向于昂热这一边,所以因为私人情感否决了这份结婚申请书,他盖下否决的红章是因为他很清楚无论自己是通过还是拒绝对这份文件最终的结果都没有太大的意义。 恺撒·加图索结婚申请书是否通过这件事别说是他说了不算,就连昂热和副校长也无法做决定,最终这份申请书还是要上面的校董会点头才能确定归宿是诺玛的档案库还是焚烧厂。 加图索家族的继承人的婚约这件事可以很小,小到大家一晚上的派对就庆祝完订婚仪式,同样它也可以很大,大到惊动整个混血种上流社会,乃至表面世界的名流权贵,爵士王侯们。 在这种时候把这件事抬到台面上来,先不谈恺撒是不是在示好家族和校董会,但就只说恺撒没有一些深意,施耐德是绝对不信的,恺撒的确在某些方面上出奇的自恋又目空一切,但他并不蠢,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落到别人的眼里那些人会怎么想,尽管他不在乎其他人的想法,但也不代表他会给自己自找麻烦。 听证会这趟水越来越浑了,事情原本是很简单的事情,派系对冲,权力抗衡,但各方各面的态度以及私下的活动已经搅得原本泾渭分明的水潭浑浊不堪,在听证会召开前谁也不知道这场胜负究竟如何。 盖棺了这份结婚申请书,施耐德把文件收拾进了抽屉里,用钥匙上锁起身准备结束一天的工作回去休息,但就在这个档口,他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上面显示他收到了一封诺玛的邮件。 施耐德拿过手机看了一眼邮件的编号和题目,居然是一封投诉邮件,针对执行部的投诉。往常最多接到学生投诉信的应该是装备部以及信息部,执行部收投诉邮件倒是近些年来的头一道,毕竟不少学生做梦都想加入执行部,平日里满脑子都是怎么给执行部留下个好印象,又怎么会去投诉他们呢? 本着人类好奇的天性,施耐德点开邮件他粗略地扫了一眼里面的内容,原本平静松散的面庞骤然绷紧,银灰的瞳孔就紧缩成了一点,那因为曾经意外冻伤过宛如焦痕的枯死面皮的褶皱像是冰裂一般慢慢延展活动。 【我听说你对‘太子,有兴趣,我想我们也许可以聊聊。】 原本熬夜工作后浑浑噩噩的大脑像是寒了一块冰进去,随后大量的极北的寒冬从背后淹没了他的全身,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经都狠狠地打了个冷颜,口中的呼吸似乎也喷吐出了森白的寒气。 其实很少有人知道施耐德这一身的伤势是如何而来的,他铁面下枯树皮般的面容,残破如风箱的肺部,被龙血污染的血循环,以及浑身上下数不清的病根。那是尘封在卡塞尔学院档案库最底层的秘密,也是一具让知情人永远都不会希望再度提起的惨剧。 尘封在历史中的「KallitNunaat」事件。 2001年,论坛上一个名为太子的用户不知是何意图,公然公布了格陵兰海处有残破的青铜碎片以及诡异的心跳声的情报,促使秘党组织了一次格陵兰冰海行动。 在该次行动中教授冯·施耐德进行下潜带队,他的学生以及同行的同胞在下潜寻找心跳的来源,结果全部牺牲,他在一意孤行独立下潜时遇见了一个龙类 ,他将其射伤,而自己却严重冻伤、被龙血污染,直到今天都只能靠呼吸机维持生命。 回到学院后不再带学生,担任执行部部长,而多年后的楚子航作为一个例外成为了他唯一的学生。在这些年他一直都在寻找那个用户名为‘太子,的人。 对于施耐德来说,这个词汇是禁忌的,拥有着独一无二的意义。非是‘皇帝,对于林年的称呼,非是宫廷中对于皇储的敬称,在他的人生中,‘太子「只与一个人挂钩——格陵兰海的罪人,曾经让他永远失去学生与挚友的罪魁祸首。 后来的种种线索挖掘中表明,‘太子,是故意将诱饵抛给了秘党的,他的目的谁也不知道是什么,但很明显他知道咬住诱饵下潜的人会迎来什么样的结局,这份诱饵也导致了施耐德失去了一生中最重要的那些东西,让他得到了一份至死都不会遗忘的仇恨。 施耐德找了一辈子‘太子,的踪迹无果,而兜兜转转,在他都以为到死都看不见希望的今天,这封匿名的邮件出现了。 在神经反射转回来后,施耐德他转身就看向办公桌下方靠近抽屉斜上侧的一个隐藏的按钮,手才伸了过去,指尖还未触碰到按钮就停下了。铁灰色面具下的眼眸微微颤动着,最终恢复了一股铁血而森然的冷漠,收回了手,转而拿起手机快速编写了一封邮件,点击回复。 【地点。】 没有质询对方的身份,因为这是无用功。也没有假模假样的威肋,因为害怕错过。有的只是咬钩,如果这是有心人的一次垂钓,施耐德这条鱼塘中伤痕累累的鱼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咬住了铁钩,要将鱼饵以及鱼线未端的人一起扯下极冻的深水。 等待,良久的等待。 对于施耐德来说,每一秒都是度日如年,他盯着手机上那封邮件以及匿名的邮件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令人惊惧的气息,没人见过执行部的部长如此姿态过.\n或许是有的,但那些故人以及永远地埋葬在了曾经的那片冻土之下,他们又于今日的今时回来了,簇拥在这个活尸般的老人身旁,提醒他那份歇斯底里的痛苦。 手机屏幕响起一声「叮咚」,收到新的邮件,他点击阅读。 【从一边到另一边,它充塞着整个大门,高耸过门楣;它从红色的骨灰盆中吸走了火焰,以一种完全如死亡和虚空一般的彻骨严寒充盈窖室;它瞬息万变,转动、回旋,好似充溢着黑暗太古的能量漩涡:它跳跃着、伸展着,拖着身体向前进入窖室…】 施耐德默读完,心中确定了地点,关闭了这份邮件,重新编辑一封新的邮件,选择另外的收件人然后发送。做完一切后他把手机长按关机被放进了抽屉里,弯腰拾起了随身的小推车上的氧气瓶罐,走向了办公室的大门,推门而出,被外面的黑暗淹没殆尽。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斗兽场 漆黑的房间里数十块监控屏幕挂在墙壁上,长亮不熄的荧幕散发着瓷冷的白光,照亮着房间地上密密麻麻的缆线蛇一样难解难分的交缠,也照亮着缆线中电脑椅上无处下脚所以蹲坐着抱着一桶KFC全家桶的男人。 男人熟练的两只手拿着鸡翅的两端轻轻一扭然后抽出鸡骨头,把剩下的裏着面粉油炸过的香嫩纯肉沾了大堆的辣椒面丢进了嘴里大嚼特嚼。 在他面前挂满屏幕的墙壁上,正中间的一块屏幕里显示着冰窖「花园」的画面,原本那是一个在精心重修后欣欣向荣满是绿植的原生态动植物园,但现在屏幕里能见到的却是一片满目疮痍的废墟,头顶的人造光已经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暗红色的警报红光,在红色的天幕下是被冲击波与巨力犁过的狰狞土地,以及高温焚烧后干涸的漆黑焦土,大片的常青树林如火炬般熊熊燃烧发出连串的噼里啪啦和倒塌声。 静默地看着这一幕的男人背后,有人轻声问道:「你就不担心他真的死在渊墟里了吗?毕竟他也曾是教导你过的老师,算是你为数不多的旧友了。」 「我记得我以前取笑过施耐德教授。」男人没有回头,只是自顾自地又拿起一块鸡翅如法炮制地抽出了鸡骨头,「我说如果有一天得知他的死讯,一定不会是死在战场上,也不会是死在默默无闻的地方。他一定会戏剧性地死在病床上,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他的朋友们会围在他的床边为他送行,白鸽在窗外振翅起落,故友们坐在床边一个个地排队述说着以前美好的时光。 「这是对他最大的背叛,也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结局。」蓝色的荧光投射出EVA的模样,她走到男人的身边与他一同看向屏幕说,「猴子搬来的救兵已经在路上了。」 在监控屏幕里,花园的废墟中,一个人影从远处快速奔行而来,男人低声嘟哝了一声有些模糊,EVA眼中淡蓝色的荧光流过,画面快速拉进高频率刷新清晰度,最后映出的是那一身佛罗伦萨衬衣搭浅灰色正装的帕西?加图索。 他从EVA的机房长途奔行到植物园,但由于泥土太过肥天又被翻犁过一遍的缘故,每一脚下去都很容易陷,导致他的速度在到达植物园后就直线下降了许多,而今他的脚步停在了屏幕的正中央,注意力被火炬般的常青树照亮的不远处地上的一片惹眼的赤红血迹吸引。 「他没有在你的机房里乱搞吧?」男人抓着鸡翅看着监控屏幕里检查只有血迹没有尸体的案发现场的帕西忧心忡忡地问。 「那要看你对乱搞的定义是什么了。」EVA侧头说道。 「比如乱翻你的数据库?我讨厌别人乱动我的女孩。」男人磨着牙说话带着股凶狠劲儿,但手里抓着鸡翅的样子又让他看起来委实有些不正经,好似发狠的肥仔,一股子色厉内荏的味儿。 「他的目的很明确,拷贝核心储存区的文件。」 「他没有得逞吧?他手里的白卡权限应该比不过我的超级指令。」男人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我的确按照你的要求,利用超级指令限制了白卡的权限,但相对的,我需要停止一部分系统的运行,这才让敌人有机可乘抓住了机会入侵。但事实上到最后超级指令并没有派得上用场,反倒是敌人的袭击给了我更加恰当的理由中止了他的拷贝工作。」EVA说。 「晕死,看起来超级指令还真不能乱用了,这一次被敌人入侵,下一次是什么我都不敢想。」男人叹了口气。 「其实敌人入侵冰窖并不算特别严重的事情,毕竟这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喂喂喂,你这见鬼的稀松平常的语气是怎么回事,怎么搞得我家女孩的后花园谁都可以进一样?呃…」男人话说到一半,发现EVA侧头盯着自己,片刻后他才意识到自己 嘴瓢了,老老实实一只手一个鸡翅一起塞嘴里闭嘴。 「按照设计来说,我的确不会被任何人入侵,但也是按照设计和理论而言,一直以来真正频出漏洞的不是诺玛或者我,而是卡塞尔学院本身。」EVA淡淡地说。 「武器是完美的,但使用武器的人破绽百出吗?」男人叹了口气,「EVA,给我们一些宽容和时间,人类这种东西本来就是缺陷满满的,所以才会依赖于超级计算机。」 「我知道,因为我曾经也是人类。」EVA轻声说,「其实你每一次让我帮助林年、路明非他们,行方便,开后门的时候,也都是在留下一个又一个破绽和漏洞,这也是你的缺陷,但我还是选择了帮助你,因为我的男孩从来都是满身缺陷和漏洞,如果完美的话,你就不是你了。」 「不愧是我的女孩,真会说情话,不过老实说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在看互联网上的言情?」 EVA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男人瘪了瘪嘴。 「再不出发就真的要迟到了。」EVA看了一眼屏幕,帕西己经消失了,他沿着血迹的路线一路前进,走向了那巍峨巨大的人工金字塔,施耐德教授在遇袭的前一刻触发的冰窖防御反击系统虽然为他拖延了一线生机,但他还是伤得很重,向渊墟里躲避的确能将他的性命在敌人手中延长,但却延长不了太久。」 「渊墟里面还有其他的火力反击系统让他多撑一会儿吗?」蹲在椅子上的男人吃掉了最后一块鸡翅,嗦干净了手指上的油脂和辣椒粉,随手捻起一张卫生纸擦了擦。 「渊墟内没有任何火力系统,因为炼金系和言灵系的教授们担心重火力在渊墟内开火可能会影响那巨大而精密的炼金系统。」EVA说,「况且,那个炼金矩阵就已经是渊墟最大的反击系统了,你应该知道它的效果是什么,施耐德也知道,所以他才会拖着重伤的身躯往更下方逃跑。」 「想要逃进天堂就当先下得地狱,如其在上,如其在下…倒是应了那群神棍天天挂在嘴边的口头禅。看来情况的确很紧急了,帮我安排最快的电梯,我可不想成为最后一个抵达舞台的人。」男人反扣KFC全家桶的空纸桶,在纸桶对应眼睛的地方挖了两个洞戴在了头上然后站了起来,但立马又坐下了,嘴里嘟哝道,该死,戴反了…」, 矫正了一下空纸桶的朝向,大功告成后从肯德基纸桶里露出两只眼睛的男人看向EVA,打了个响指问,「伪装搞定,我看起来怎么样?」 「认识你的人能一眼看出你是谁,不认识你的人会认为你是个傻子。」EVA伸手穿过了肯德基纸桶在他满是胡茬的脸上摸过,留下淡淡的蓝色星屑。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因为搞笑角色永远都会笑到最后。」男人从椅子上蹦跶下去,小心翼翼地踮起脚尖从电缆中的空隙里走过,在远处早已打开的电梯安静地等待着他。 「......」EVA转头看着像是趟雷区似的男人不知道他在做什么,这些电缆没有想象的那么脆弱,况且就算踩上去她也不会有什么感觉。 可聪明的,她也没有问对方在做什么,因为以两人这么久相处以来的了解,对方肯定会贱兮兮地回答说,「再怎么也不能踩着我女孩的尾巴不是吗?」 ...... ...... 冰窖 帕西沿着那清晰的血迹一路走进了那血红天幕下昱得森严而宏伟的五面金字塔中,在四通八达的甬道中那时断时续的血迹就是最好的路标,一直带着他深入了金字塔的内部,穿过了一条气势恢宏,有人面狮身像相拥的走廊,来到了一个密室的门前。 血迹从这里就断掉了,帕西看了一眼紧闭的密室大门,青铜浇筑的门扉不像是能用蛮力打开 的样子,他四顾观察了一下周围,最后视线停在了一座墙壁里的狮身人面像手里熄灭的火炬上,在火炬的周国有着一圈新鲜的血迹。帕西尝试着掰动石像的那根火炬,金宇塔的内部发出密集的机械传动声,密室的大门轰然打开,里面出现了新的血迹,但不见有人的踪影。 帕西走进了密室,背后的门轰然关闭,地板开始下沉。 迷失地板上的血迹只残留在边缘,可以预见,施耐德在进入密室后就失去了力气垂坐在地板的边缘,在抵达了最下层后又用尽所有力气慢慢爬出。 可以猜到,施耐德重伤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死亡,而是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进行逃窜,不知为何他没有向离开冰窖的电梯方向跑,而是选择了抵达冰窖更下层的渊墟,仿佛在把自己往绝路上逼。 帕西并不觉得袭击施耐德的敌人会就这么放任重伤的猎物逃走,他应该会像是自己一样追逐着血迹往下继续跟随,那么这就代表着在一会儿门打开的时候,自己的面前会是一场刚刚得逞的凶杀案现场。 以帕西的经验来看这架电梯应该是单程电梯,只有这一条路可以通往渊墟以及离开渊墟,那么这就意味着,密室抵达地下的那一刻开始,之后也只会有一个活人再度原路反悔离开。 …这么看来,这简直就像是通往古罗马角斗场的铁笼一样。 不过帕西并没有害怕,这样的单程电梯,他也不是第一次踏入了。 在下沉的震动和轰鸣中,帕西拾出了胸口的方巾擦拭手上沾染的血迹,做完一切后他垂眸屏息凝神调整自己的状态,浑身上下那股外在温驯气息都在一刻收束近无。呼吸、心跳,乃至更加细微的体表特征都开始变得微不可闻。 无声的黑暗里,这个年轻人己经做好了应敌的准备,无论囚笼抵达终点后,竞技场中盘踞的是踱步雄狮还是扇翼巨龙。 他的双手微微后附,静默地等待着密室到达目的地。 终于,脚下的密室停业了下沉,一片巨大的黑色空间出现在了帕西的面前,在没有灯的环境下,那片黑暗席卷吞没了他,而他也在同一时刻睁开了眼睛,炽亮的黄金瞳犹如琉璃灯盏,金色的火焰在瞳仁肉跳跃,袖口里藏着的带鞘刀柄在同一时刻滑进了他的手心。 一秒,两秒。 没有突然的袭击发生,帕西有些意外,但没有表现出来,于是他走出了电梯井。 走进了那片黑暗,他凝神去聆听黑暗中一切细微的声响,在数步后察觉到空气中弥漫若有毒物质后果断停住了细微的呼吸,听觉在瞬间放大到平时的数十倍,就连一丝风吹过的轨迹都能被他捕捉到。 在往前步行了大约三十到四十步的时候,突然的,帕西停住了脚步,他看向了自己的右方中的黑暗,他察觉到一丝风的气息,袖口中猎刀的刀柄被轻轻握住,随即就要进一步的行动。 这时,隐藏在石窟穹顶的一台射灯在此时发出了一声电流的滋响,电感式的镇流器里铁芯因为启动的振荡发出了气息的「咔擦」响声。 黑暗中,一抹刺眼夺目的白色射灯光柱从天而降,利剑般穿透了黑暗。 原本准备有所动作的帕西停住,循着光与声,转头抬眸看向远处那忽然投下的夺目射灯光柱。 那细长耀眼的光柱照亮了大片的黑暗,也照亮了其中央的那个身影,那是一个黑影,站在光柱的中心背对着帕西这边。 在黑影的前方是一汪水银的巨湖,空气中弥漫着剧毒的气态水银,而她却是毫无护具地静静地屹立在那里,仰望着水银湖中央那宛如神迹般的暗金色的巨大丰树。 - 进行查看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二十章:歌舞剧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聚光灯从穹顶打下,以黑影为中心照亮了四周。 巨大的空间里,水滴从穹顶石笋的尖端滑落,在空中被重力拉扯变形,最终坠入青色的湖泊中发出水波的脆响,回荡在寂静的空洞中。 头顶聚光灯发出了低频的嗡嗡声,千万缕光线的瞩目中心,黑影没有惊讶,也没有紧张,他静默地站在原地。 在他的四周,那地面上深深的蚀槽有如茂盛的藤树,无尽的分叉、交汇,数不尽的晦涩的符号藏在蚀刻中,组成了一个完美的圆,而他此刻就站在这个园的根部。 黑影缓慢地回头看向背后,视线所及之处空无一人,只有光线难以照亮的静谧黑暗,他并不以此为意,老鼠愿意躲藏,那是极好的,他也不会费力气去将之寻出来重头进行一次猫捉老鼠的游戏,这并不是他来到这里的目的。 再者而言,盛大的祭礼也理应有观礼膜拜的信徒。 黑影的视线回到了前方,那青色的湖泊中央是枝繁叶茂的黄金之树,扭曲的血肉在树枝结出了果实,树干的裂缝内,肉糜包裹的深处似乎有一只眼睛,正悄然地转动着观察外界的一切。 「天呐,看看你对自己做了什么,诺顿。」黑影轻声念诵了过去的君王之名,脸上却没有太多缅怀和悲伤。「我知道,你还在那里,是吗?」他低声询问,可回应他的只有巨大的空间内头顶的聚光灯发出着细小的灯带响声。 又有一滴水滴坠入青色的湖泊,泛起涟漪。 「回答我!」 黑影突然提高了音量,分明没有规格外的力量绽放,但那令人难以直视的威严随着那近于怒吼的咆哮充斥满了整个空洞,像是要将人千刀万剐的凌厉刀锋暴风骤雨般席卷而过,在水银湖上荡起圈圈波澜! 涟漪在水银湖上荡起,直到触碰岸边消逝平息。 数秒的寂静,黑影垂眸沉默,旁观者会以为他的呼唤无人问津而感到自哀,但若是在正面,就能看见那双熔红的黄金瞳正充斥着君王的威严眺望着那黄金之树。 水银湖的中心,那黄金树根的脚下,一抹气泡忽然从青色的湖面上钻起,然后破碎。 无数的气泡开始接二连三的浮现,水银湖面开始炸裂,整个青色的大湖就像是烧开的沸水一样开始沸腾了起来!在水流翻涌声中,一道低沉,难以言喻的嘶叫开始传荡,不似人,也不似动物,那是噩梦中才能听见的魔鬼之音。 很难说那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像是藏在水银湖的湖底,又像是石壁的裂痕深处,他无处不在,难以去形容声音具体的模样,仿佛有看不见的手从身后的脊梁骨缓缓顺抚到人的后脑,令人浑身毛骨悚然,战栗难平! 技术部、装备部,乃至炼金、言灵系的终身教授们看到这一幕必然会瞠目结舌,他们曾在学术大会上提出了成百上千种方法以来验证这棵黄金之树的安全性,他们利用了通古至今所有的方法尝试与被封印的龙王诺顿做联系,但却尽皆失败了,最终盖棺定论,龙王诺顿己沉睡在了他的囚笼中无法以任何方式唤醒。 但如今,黑影一声叱怒呼唤,黄金之树便给予了巨大的反响,而不难猜测出这是囚笼中的犯人正在激烈地撞击着牢笼予以愤怒的回应。 但下一个瞬间,溶洞被青色的光芒填满了,藏匿在空洞中的每一个人都骤然抬头看向穹顶,在穹顶上巨大繁复的光路组成了一棵清晰的茂盛藤树,而这些光路正是由地面蚀刻内流动的水银投影而出的。 笼罩着渊墟的巨大炼金阵被激发了,极致的炼金术提高了它自身的领域,难以想象的收束之力如蛛丝般捻住了这个空间的规则网线开始回束,原本沸腾的水银湖泊逐渐平息,那令人悚然的嘶叫声也渐渐微小直至消失。 最终,一 切归于平息,黑影带来的异象都消逝不见,巨大的水银湖也熄灭了那耀眼的青光。 空洞恢复了黑暗,唯有聚光灯敞亮,黑影并不在意他带来的影响被藤树领域所平息,只是直视那黄金之树点头说,「很好,原来你还在那里。」 他划破了自己的手腕,粘稠的血液拉起血红的帷幕坠落到青色的水面,那些血液竟然比水银还要沉重,深深陷阱了青色的海洋之中。 他肆意地流着自己的鲜血,直到水银湖再度有了反应,泛起了青色的光芒,只是这一次,在大片的青光中,可以见到一道血红的路径出现在了湖面上,宛如一条赤红的蛇蜿蜒笔直地延向湖中央的黄金之树。 青色的光芒逐渐地被红色盖过,水银的循环中染上了粘稠的红,逐渐沾染进了繁复的蚀刻中,藤树从根部开始被「污染」,那不详的红色开始一寸一寸地蚕食着茂盛的藤树,整个炼金领域都开始被神秘的力量侵蚀。 缥缈的女声忽然响起了,就像是歌剧里的低吟浅唱,所歌颂的事物是那么的宏大和悲哀。 言灵的领域从黑影身上开始扩展,囊括了整个水银湖泊以及那棵黄金之树,空灵的歌声正是从他口中传出的,那是一个未知的言灵,以歌唱的形式释放,开始与整个空间的巨大炼金矩阵进行协调! 水银湖上赤红的蛇径即将抵达黄金之树,一直安分束缚着黄金之树的数十条青铜锁链开始狂颤,在歌声与变质的水银湖中它们感受到了强烈的威胁开始活化,粗长的锁链如蟒蛇似的向着黄金之树进一步纠缠捆绑! 这些从苏美尔文明古墓中发掘出来的锁链被副校长称为「龙之束缚者」,在锁链中被铭刻了强大的炼金矩阵,如果说传说文献中的「天之锁「对具有神性的敌人拥有特攻,那么眼下的「龙之束缚者」则是对一切含有龙血的事务具有极强的镇压效果,这也是黄金之树最后的一道安全保障。 黑影抬起另一只手,对空划过,看不见的斩击命中了左侧的六根青铜锁链,爆亮的火花以及活灵的哀嚎在空气中闪灭,沉重的锁链坠入青铜大湖,如是落进了硫酸中似的开始冒出青烟被腐蚀殆尽! 被黑影黏稠的鲜血侵蚀后,整湖水银的化学性质甚至都发生了改变,从黑影手腕中流淌出的液体比起血液更像是某种同化剂,可以将一切的事物都吞噬包容。 空灵的歌颂声开始激昂了起来,宛如指挥家在高舞乐棒,水银湖不再满足于沸腾,甚至开始了爆炸,一簇又一簇染上血红的青红色沉重液体掀起数十米高再轰然坠下! 在红柱包围中的黄金之树,那树干巨大的裂缝中看不见的阴影正在高速蠕动着,那是囚笼意识到了危机的来临,开始发出了警告和威胁!但在真正巨大的恐怖面前,它的威胁与垂死动物的狞叫毫无区别! 黑影再度抬手对准另一侧所剩无几的锁链,在他即将进行斩击时,他骤然停住了准备挥下的手臂。 一道爆鸣的枪声打断了萦绕在空间中的歌声,猩红的子弹从枪膛的烟雾与火光中悦出,它在空气中穿行击中了那无法肉眼所视的「空泡」从内部撕裂了黑影已经释放完毕的大型领域! 在0.01秒之间,黑影中止了歌颂,他的手臂就像抽帧一般,上一刻还对准着残余的「龙之束缚者」,下一刻,就平伸在了身体的侧后方,三指并拢骨节暴凸抓住了空气中那颗朝他而来的致命子弹! 火花闪灭,指尖红色结晶的弹头折射着头顶聚光灯的亮光,黑影的三根手指被青鳞包裹,稳稳地将这枚子弹接住了,它原本瞄准的是他的后颈。 空灵的歌声停止,领域中断,尽管那划开的手腕上的红色帷幕依旧坠落着,但一切的躁动和蓄势待发的宏大场面都在那声枪响中落幕了。 一切 归于了平静。 聚光灯下,黑影微微合上了嘴唇,熔红的眼眸抬起。 「砰」的一声闷响,又一道光束从穹顶落下。 第二盏聚光灯通电,直射漆黑的舞台,照亮了黑影正前方几十米外依旧保持着持枪平举的男士,那身浅灰色的西装与白色的衬领在光柱中是格外的抻头绅士,举起转轮枪口寥寥的青烟后是一只淡金色的黄金瞳,直视着水银湖边的黑影。 黑影熔红的黄金瞳锁住了那聚光灯下出现的持枪男士,轻声念出了对方的名宇:「帕西?加图索?你来这里做什么?」 「‘七宗罪?终曲,是校董会的财产,我只是阻止了一个小偷盗窃贵重财物的行为。」聚光灯下,帕西缓缓垂下了手中的银色转轮手枪,默然注视着黑影指尖被截停的红色弹头。 「贤者之石铸造的子弹。」黑影手指轻轻捻动,指尖那结晶的红色弹头骤然绽放出数道裂缝,最后在精准的力量控制下碎成了齑粉,再无任何形体可言,飘散在了空气中。 在黑影领域完成的前一刻,就是这枚子弹击破了那未知的言灵,连带着那浓稠鲜血结成的侵犯性的领域一同击溃了,这是四大元素之外第五元素精神所铸成的武器真正的特性,摧毁一切无形之域,无论释放者如何高贵而伟大,一视同仁。 「你不该这么做。」黑影轻声说。他的声音里听不见责难以及愠怒。 「不,恰恰相反,我认为这位英俊的男士做得没错。如果炼金矩阵被你摧毀了,那么就意味着今去年的灾难在今晚又会重新上演一次吧?」又一个声音响起了,听起来是一个懒散又充满趣味的女人。 帕西和黑影看向声音的来源,在那里居然还藏着一个未知的黑影。 第三盏聚光灯的开启「砰」声如约响起,刺眼的光束从天而降落在了帕西左侧的数十米外,照亮了一张切割金属的台桌,在上面坐着一个穿着穿着漆黑紧身衣的高挑女人,两柄长道贴着傲人的双腿侧绑好,长发束成马尾落在身后。 帕西不认识这个装束像是忍者的漂亮女人是谁,但黑影却叫出了她的名字,「酒德麻衣。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他知道在这片空洞中藏了几只老鼠,却依旧为老鼠暴露在光线后所呈现的身份感到意外。 「没人该出现在这里,但今晚这里却格外的很热闹。」酒德麻衣从台桌上跃下,头顶聚光灯,双手环保着,绯红眼角如刀般割裂余光内的黑暗,「你是应该预料到这一幕的,假如有人想要上演一台盛大的歌舞剧,那么就算舞台藏在暗无天日的深巷沟渠,懂得欣赏崇尚艺术的观众们也会循着那优雅美丽的女声二重循迹而来,依次凭票入席。〞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终曲后登场的主角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或许是不知梦的缘故,流离之人追逐幻影。」酒德麻衣低声吟唱,「看起来歌剧的演员们都已经按部就班地到位了。」 「酒德麻衣,恐怕今晚你来错地方了。歌剧与舞蹈的是以取悦为目的而诞生的,血与肉垒的祭坛上只有羔羊与屠刀。」黑影低着头,语气里并没有戒备,仿佛忽然出现的酒德麻衣并不在他的意料之外。 「祭坛?现在这里的确挺像祭坛的,可在我认知里祭坛的唯一作用是向神明祈铸,而往往神明并不会回应他们的期望...可不像是敬畏神明的东西。」酒德麻衣懒散地放下了双手贴在腿侧望着黑影身后水银湖中脉动的黄金树,「最关键的是,神明似乎今天真的有空显迹的样子,这可不太妙啊。」 「我只是来祭奠故人而已,你又来做什么?」黑影淡淡地说。 「祭奠?恐怕是想帮助故人揭棺而起吧?我们的目的说到头来也差不多一样的,就像是翠玉录的石板上铭刻的那样,‘如其在上,如其在下,,如果你是想要复活你昔日的盟友,那么我就是来彻底埋葬他的咯,毕竟有人认为棺中之物还是彻底死透了比较好,半死不活的模样对于这种伟大的东西来讲是一种耻辱,让人看到就想要哭泣叹息。」酒德麻衣说。 「你是来杀死他的,因为你们惧怕他的归来?」黑影侧头看向那聚光灯下的黄金之树缓缓说。 「今晚能走到这里的人或多或少都抱着这样的想法吧?大家都是奔着烧杀掳掠来的强盗,平日里渊墟的壁垒太过森严,盲目闯进来会被抓包,但不知道为什么今晚这些壁垒忽然之间就消失了,这种机会如果不抓住以后可能很难再有了。」酒德麻衣漫不经心地说道,「你是第一个闻风进来的强盗,并且动手杀了一个人,我是第二个还没来得及动手,而他是第三个。」 被酒德麻衣意有所指的帕西开口淡淡地说,「在这里只有我不是强盗,‘七宗罪?终曲,是校董会和正统共同拥有的财产。」 「所以你自认是主人家咯?你应该知道在强盗窝里跳反的后果是什么吧?」酒德麻衣怀着笑意看向帕西,「以少敌众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中文的广义语义中,三人才成众,你们只有两个人。」帕西说。 是的,不知道是谁起的头,至此为止渊墟中今晚的三位不速之客都是用的中文在互相交流。 「嘿,一个意大利强盗,一个日本强盗,还有一个不知国际的强盗,在美国用着中文讨论语意?」酒德麻衣饶有趣味地说,她看向帕西的鞋指出,「你是从‘花园,过来的吧?那里的路现在应该挺不好走的吧?既然是主人家,为什么不走正路回家?而是要翻后门的院子?」 帕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皮鞋两侧的泥土承认道,「的确挺难走。我赶时间。」 「回家赶时间要么是抓女干要么是煤气忘记关后院起火了,所以你是哪一种?」酒德麻衣问。 「我猜是煤气忘关回家救火了,毕竟调查组秘书如果被查出和执行部部长有染的话影响不太好,各种意义上的影响不太好。」帕西还没有作答,有人就帮他回答了。 在酒德麻衣身后的不远处,又一道聚光灯打了下来,照亮了一个黑影。 帕西看着那个黑影有些发怔,而酒德麻衣回头看了一眼后则是「噗嗤」笑出了声,「我说你能专业一点吗?」 新出现的第四人是一个壮硕的男人,紧绷如花岗岩的肌肉,力量感十足身形比例协调富有韵律,而面容,没人看得见他长什么样,他头上戴了一个肯德基的纸桶,纸桶挖出了两个孔,里面露出一双此较贼的眼睛。 今晚强盗们的着装倒是有些千奇百怪的意思了,女忍者性感又兼具功能性的夜行衣,帕西稍微熨一下因为赶路揉起的褶皱就 可以直接出席酒会的正装,以及黑影那勾勒出鹤一样挺拔身材的黑色弹性作战服,现在又加上了一个肯德基先生。 作为渊墟第四道聚光灯聚焦的第四人,搞怪又毫不突兀的肯德基先生走到了台前,举手问:「介意中文学习团里再加入一个德国学生吗?」 说着他看向酒德麻衣吹了声口哨,流氓般轻佻,而酒德麻衣只是给了他一个白眼。 「不介意是不介意,可德国学生的话恐怕我们这里已经有一个了,你只能算第二个。」酒德麻衣看着他打趣地说。 「什么?一山不容二虎,没听说过吗?哪个王八犊子敢抢我的位置?,」肯德基先生摸了摸自己的头,但只摸到了脑袋上的纸桶。 「我想你不用困扰这个问题,毕竟他已经要死了。」黑影说 又一盏射灯落下,这一次照亮的是渊墟洞窟的一个角落,在靠墙壁堆积着一大堆机械缆线的地方,执行部部长冯?施耐德躺坐在一片血泊中,他整个身体的力量都倚靠在背后的墙壁上,右手死死地捂住脖颈,大片的粘稠鲜血染红了一大半的身体,那双铁灰的眸子黯淡地垂着,随时都可能闭上。 「贯穿伤,擦破了颈动脉。」作为忍者,对于伤势极为敏感的酒德麻衣一眼就看出子施耐德生命垂危的现状,「怪了,他怎么还没死?」 理应来说颈动脉被划破会因为腔内过高的压力导致不可控的喷射性大出血,受伤者会迅速休克在短短数分钟内死亡,但神奇的是施耐德却硬撑到了现在还没有死去。 帕西离施耐德的位置比较近,他发现这个男人的心跳声微弱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每一次跳动间隔的时间都长到不可思议,血液流动的速度也缓慢到了极限,连带着包括体温、呼吸等等体表特征都减缓到了正常人的数十倍不止。 见到这幅场景,帕西最先想到了一个言灵,‘冬,,也只有这个言灵能做到这种程度地放缓自身体征。 他并不确定这个言灵是否是施耐德自己释放的,因为就他所知的一些情报,希尔伯特?让?昂热在早些年就施耐德的病情邀请了一众专家组进行控制,做出了不少病情失控时的应急措施,说不定眼下这个状态就是应急措施的其中之一。 也难怪帕西一直追寻着血迹下到渊?都没见到施耐德的尸体,施耐德如今这种体征的减弱就算是作为忍者的酒德麻衣也做不到,所以当时帕西走进这片空间时第个发现的就是女忍者而不是施耐德。 想来黑影也一样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自己的目标,这片空间又有藤树矩阵的炼金封锁,就算是黑影也无法动用太多权能去感知施耐德躲藏的位置,所以他的选择也是第一时间破坏炼金矩阵,再来就是帕西下到渊墟打断了他的计划。 「在上面的时候怎么失手了?」视线从施耐德身上转开,酒德麻衣看向黑影问,「暗杀一个半残的废人也能失误到这种程度?」 黑影看了酒德麻衣一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这是明知故问的讽刺,既然是暗杀自然不可能大张旗鼓地动手,可一旦出手施加了限制,又在过程中迎来了预料之外的激烈反抗,失手就是必然的结果了,就算是拥有着绝对的力量的黑影也不例外。 「看起来卡塞尔学院的确有好好升级过安保系统了,但可惜升级得还是不到家。」酒德麻衣说罢后看向帕西,「你接下来又怎么说?既然你说你自己不是强盗,那作为主人家不该先救人吗?」 帕西同样是看了酒德麻衣一眼没有回答,因为这个提议是不可能的事情,先不说在黑影的心中杀死施耐德和帮助青铜与火之王挣脱囚笼哪一个优先级高,起码在他这里,拯救施耐德和阻止青铜与火之王挣脱因笼这两件事里后者的优先级是高于一切的。 施耐德可以 死,弗罗斯特?加图索想要的情报也可以永远丢失,但青铜与火之王绝不能再度重现人间,就算是弗罗斯特本人在此,他的命令也一定和帕西所想的一致。 「真是冷血啊。」酒德麻衣说,她又看向肯德基先生「那你呢?」 「我只是来学中文的德国学生。」肯德基先生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不在乎。 「看来大家都是冷血的怪物啊,四个各怀鬼胎的强盗齐聚一堂,接下来又准备做什么呢?」酒德麻衣说。 「嘿,反正不可能是四个人凑一桌麻将。」肯德基先生歪了歪头,脖颈发出了骨骼拧动的异响,就像是生锈的发条久违地转动。 「强盜在宝藏堆里遇见强盗,大家又不是一路人,那最后的结局只能是狭路相逢勇者胜吧?谁都不想跟彼此分享唯一的宝藏。」酒德麻衣理所当然地说,可她依旧是懒洋洋的,刀也不摸,抱着手。 「强盗与强盗为利相斗是公平的角逐,但杀戮不是,如果我是强盗,那你们就只是贼。强盗与贼之间没有狭路相逢勇者胜,只有强者对弱者的屠戮。你们应该躲起来,而不是站在光下,这是愚蠢的,在握着权与力的人手里,没有势均力敌,像你们这样的弱者只能蝼蚁般死去。」黑影看也没有看他们,仰望着黄金之树,在他的手腕上又重新落下了红色的帷幕,连接了青色的大湖。 红色的光芒再度亮起了,那虚无缥缈的低吟浅唱再次回荡在渊墟的洞窟中,只是这一次,那藤树矩阵的蚀槽中流动的再不是水银了,而是殷红粘稠的鲜血,从天上看,整个藤树从根部起尽数被染得血红,让人想起了《旧约?创世纪》中关于倒生树的图例。 「这意思是这是要通吃吗?」酒德麻衣的语气和模样还是那么轻松,但背地里却是打了个寒噤,黑影又重新开始建立对炼金矩阵的侵蚀,她不由看向了帕西手中的银色转轮手枪,猜测着里面还有没有第二发击破领域的贤者之石子弹。 但很可惜的是,帕西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抬起转轮手枪射出第二枪。 这一次黑影侵蚀炼金矩阵的速度很明显比上一次要快许多,令人惊悚的是束缚着黄金之树的青铜锁链竟然开始被染红的水银湖蒸发的血红蒸汽开始熔断腐蚀了!那些蒸汽就像强酸一样融化着青铜锁链的结构,在张力达到极限后轰然崩断坠入湖中砸起大片的浪涛! 青铜锁链一根接着一根崩断,渊墟内开始震动,源头便是那深扎在水银湖中的黄金之树!大片的钟乳石落下砸进湖内,落在地上摔成碎片。树干的裂痕中喑哑的怪异嘶吼声越发的明显,仿佛具有穿透性般直刺人的脑膜! 与此同时,数百米岩层上的地面,卡塞尔学院中无数已经进入睡梦的学生都惊醒了,他们无一例外感受到大脑刺痛,甚至不少人失控发生了强烈的灵视反应! 「我觉得我们该做点什么了,他这不是要通吃,他这是要掀桌子。」肯德基先生低声说道,那可笑的纸桶此刻也遮不住下面火炬般的黄金瞳。 帕西陡然转动了转轮手枪的弹鼓,弹鼓高速旋转发出冰冷的机械声。酒德麻衣双手也终于握住了大腿左右的两把刀,黄金瞳炽亮如火。 在聚光灯下肯德基先生猛地向后退了一步,这不是要逃跑,而是进攻的前兆!无形的领域从他体内升起,他的体肤颜色质变为了如岩石般的青灰,浑身本就壮硕的肌肉进一步膨胀,整个仿佛石雕的巨人! 言灵?青铜御座 一颗钟乳石从天而降落向肯德基先生的后背,他却也是不闪不避,任由那石锥在他硬化的肌肉上撞齑粉,他如「掷饼者」般躬身开始蓄力! 而就在蓄力到极限的一刻,肯德基先生忽然停顿住了,就像吹到爆炸前一刻的气球停止了注气,再多压下一次气泵就会响 起爆鸣,但就是这一下,被他硬生生刹住了车。 「…又或许我们可以什么都不做?」肯德基先生说。他转身看向渊墟唯一的电梯,不知何时电梯再度完成了一次上升下降,为这个己经十分拥挤的空间带来了新的一位客人。 他忽然吹了一声口哨,就像他刚开始看见酒德麻衣时做的那样,因为这意味着他今晚又发现了一位美女。 地动山摇与低吟浅唱中,混乱和崩坏的伊始,死亡和复苏的交界线上,那人姗姗来迟。 她走上了这个即将崩溃的大舞台,石柱在她身边坠下,着火的电缆在她头顶掠过,她置若罔闻。 她走到了舞台的边缘,停步,扫视着这个即将崩溃的戏场子,目光里似乎有些意外,以及失望,璀璨的金色眼眸中好像在控诉着:主角尚且未至,岂有终曲演奏之理? 于是她不忿地说:「安静!」然后拍掌。 黑暗中,那双白净的手掌相击,空气从掌缝中被挤压了出来,随后发出的掌声清洌而刺耳,在渊墟中所有人的耳中如是雷击撕裂了夜空! 一瞬间,黑影那神秘和可怕的领域被一股无法言喻的力量猛然击碎了! 那清脆的掌声明明是那么的普通,但却令人产生震耳欲聋的错觉,那是基于灵魂与精神上的风暴,就像一把刀,暴戾而强权地斩过了海啸,以更强权将强权切断!抹平! 风平浪静,之前的一切都像是幻像。 就像无形的冲击波横扫过了战场,所有的异象,所有的风波在刹那间都被那双掌的合拢给抹消,渊墟重新恢复了死寂,水银湖前的黑影也骡然转头死死盯向那拍平了风暴踏海而来的人。 此时的藤树矩阵不再有红光闪烁熄灭为黑暗,原本几人头顶的聚光灯也因为地动山摇而碎裂熄灭,他们在黑暗中四顾,只能看见彼此金色的眼眸。 黑暗中,那人的脚步声轻闷而来,像是裸足在地上行走。到了合适的位置,她施施然站定了。 穷地之上一盏唯一完好的聚光灯启动,电流串过,满是裂痕的灯罩开始升温,在「砰~的一声响中,炽亮的光线从角落笔直射出,斜斜地照在她的身后,将她的影子映在了地上笼罩了每一个人的身形。 所有人都看见了她赤足站在冰冷的地面,背着强烈的光,散着一头耀眼的金发,一身半透不透的白衣一尘不染,聚光灯炽热的光影将那下面玲珑又优雅的身段照得纤毫毕现,神秘而美丽。 神秘的金发的女孩扫视舞台上的所有人,没有说话,屏息垂眸。 她在等待着什么,所以其他人也只能和她一起等待。 直到最后一根石锥坠入水银湖的涟漪平息后,她才动了,弯腰欠身,抬首扫过每一个人的脸,微笑问候,「晚上好啊,诸位。」顿了一下后她又说,「某个心急的坏家伙除外。」 金发女孩口中的「坏家伙」盯住聚光灯下的金发女孩,就像看见了白日复活的鬼魂,眼眸中全身惊愕以及怪异。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斯纳特莫之剑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晚上好,各位。」金发女孩愉快地向所有人问好,热情奔放,眼波如水。 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半步,因为他们都意识到金发女孩那白衣下除了玲珑的身段线条外,隐藏的是令人心生忌惮和警惕的神秘未知。就连没个正形的肯德基先生在吹完那一声口哨后都开始默默地观察着这个忽然出场的女孩,沉默又迅速地在大脑里检索对方的身份信息。 温婉蜜意,诱人可掬,这是观众席上的三位看客们对这位新出场的角色的第一印象。 是的,看客。 从这个金发的女孩站上舞台的时候,台上原本的戏子们不知何时反应过来时已经身处台下了,聚光灯所有的光芒都聚焦到了她身上,万众瞩目下她毫不怯场,浑身上下从金色的发丝到白裙下腰线的阴影,再到微微绷起在的足弓都透露着一股昂扬的兴奋。 兴奋?为什么她会表现出兴奋的情绪? 帕西悄然退到了与金发女孩保持二五米,与另外的每个人都保持着十五米以上的距离。 他观察着聚光灯下的金发女孩,耀眼的金色长发,高挺的鼻梁以及优美的面部轮廓,身材纤细,面部特征较为柔和,颧骨适中高度,银色的唇瓣适中不厚也不薄,每一处特征都像是被用钉锤精心打磨雕琢出的样子,除了略显贫瘠的胸部以外,大概这是白俄罗斯女孩最终极的美的形态了。 也是从那张美得像是卡洛斯?索尔格手下的雕塑一样的面庞上,他很轻易就捕捉到了一大堆春水般溢出的情绪。甚至不需要太过专业的表情解读技巧,因为女孩那细弯如柳的眉梢都快要飞起来了,勃勃生气从她的每一个肢体语言中腾起,挥发出的极大部分都是正面的情绪——愉快、兴奋、恍如隔世。 帕西的视线落到了这个女孩的身体部位特征上,他犹如手术刀一样解剖着这个女孩的一些外表特征,比如有着精心保养的痕迹,那玲珑的体态完全找不到一丝赘肉的线条,这是难以想象的肉体均衡。 再加上大腿紧绷的线条以及自然绷起的足弓和垫起的脚尖来看,有着不俗的芭蕾底子,这个女孩的确适合站在聚光灯下,这估计也不是她第一次站上舞台,她就是天生的舞者,该汇聚万千瞩目一身的绝妙戏子。 一个来自白俄罗斯的血统纯正的女孩,有着精妙的芭蕾底子,有过出演舞台以及大场面的经历,最关键是她的血统,那堪称无与伦比的对权与力的诠释尽数都融入了那如春雷般炸耳的一道掌声里,击溃了贤者之石的子弹才能抗衡的可怕领域。 帕西放弃了对金发女孩身份的推测,因为笼入所有的关键词,都无法将之与混血种世界的舞台上任何一个名声在外的女士联系起来,这让他在这个金发的女孩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矛盾」和「不真实」。 这个女孩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如果她在今晚之前是真实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那么她理应在混血种的世界拥有自己的位置——人们总是对漂亮得过分的女人有着天然的关注,如果她曾露过面,那么就一定有人会记住她。 「庆贺吧!」在帕西还在沉默着观察的时候,金发的女孩再度鼓掌了,清脆的掌声在黑暗的溶洞中回荡着,数双眼睛盯着聚光灯下高昂的她。 「庆贺什么?」酒德麻衣的手轻放在刀柄上问。 「当然是庆贺阔别已久的重逢。」金发女孩微笑着放低声音述说道,「尽管岁月变迁,世事沉浮,尽管不知身在何处,日月何时,我们知道我们总会重逢,即使那一幕会有些许残忍,毕竟你我这些人啊,从不接受平庸。」 黑影抬头了,熔红的黄金瞳眺望着光柱中的金发女孩,那的确是阔别已久再度相遇时的眼神,那么的嫌恶,那么的憎恨,而这一切都被另一股更为浓厚的情绪给遮 掩了——忌惮。 浓浓的忌惮。 黑影居然在畏惧着这个金发的女孩,他此前表现出的无与伦比的权与力足够颠覆所有人的想象,但在金发女孩面前,他畏怯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能出现在这里?」黑影低声说。 他不解,语气里是浓厚的迟疑和质问,就像是对不合逻辑的现实发出了抨击,认为所见到的只是虛假的海市蜃楼,因为金发女孩的确不该出现在这里,这违背了逻辑和真实! 帕西微微垂首,他听出了黑影是知道金发女孩的身份的,并不止于此,他还能确定在场的人除了黑影以外,酒德麻衣也清楚金发女孩是谁。 在金发女孩登场的那一刻,他仔细观察了所有人的反应,为的人是确定渊墟内的局面是否会因为新出现的人而产生对抗团体,但现在看来即使酒德麻衣和黑影认识金发女孩,但他们对之的态度畏惧和忌讳大于了一切。 「阔别已久的重逢,你想对我说的话就只有这些吗?」金发女孩轻笑着问。 「这副姿态以及力量...你终究还是得手了吗?可为何现在就暴露这张底牌,难道真的就只是为了见我一面?阻止我?」黑影沉声问。 沉默,然后是轻微的叹息声。 金发女孩抬头伸出手去捕捉穹顶落下的光线,光从指缝中流出照进她那金色的瞳眸,「耶梦加得啊耶梦加得,我怀念曾经的你是多么的聪慧,在我们这群人中算得上是佼佼者,没人能轻易算计你,你永远都是那个隔岸观火的最终得利者…时间对你做了什么?或者说所谓的情感对你做了什么?让你还是遗忘了那句恒久不变的血的箴言。」 她缓慢地说道:「【追求得到之日即终止之时,寻觅的过程亦即失去的过程】」 「如果是无所凭依,独行荒原的你,又怎么可能陷入祂的算计之中呢?」她的声音放得很轻,如蒲公英的种子顺着风在光带里飘飞,承载着巨大的遗憾。 你和祂或许真的有共同的语言,所以你们才能达成盟约。但现在,你选择了出现在这里,就代表着其实你与祂之间并未真正的坦诚相见,所以祂当然不会把一切的情报全盘托出,才会导致你在这里遇见了我…这也算是祂对你的一部分警告吧,利用我之手。」 「我并不意外祂会有所保留,如果不这样祂早就死了,被我亲手杀死。所以,你是来劝我「背暗投明,的么。」黑影发出了嗤笑声,冷漠又讽刺。 「不。」金发女孩轻轻放下了手,仿佛抓住了那一缕的光线,握在胸前看向她熔火的瞳孔淡淡地说,「耶梦加得,我的故友,你应该是知道的,在你决定和祂结盟之时一切都己经晚了,命运的流沙已经出现在你的脚下,你已经陷进去了,没有任何回旋之地。你能做的只有在坠入深渊之前,将你背后的推手一同拽下罢了,而我,我只是来为你悼唁的。」 她对着黑影讥讽地笑了笑,还笑得那么好看,让黑影感受到了巨大的恶意与不适。他们本该多聊一些曾经的话题,但总是情不自禁地就话不投机了。 「尤弥尔,你还是那么讨厌(同一时间,肯德基先生和帕西的耳朵轻轻抖动了一下,酒德麻衣则是照常摸着刀柄一动不动地观察着两人)。「黑影淡淡地说,「即使你现在的状态有着语言中枢,但发出的声音却依旧与犬吠无异。」 「哇塞,好强的攻击性啊…」 黑影和金发女孩都看向发出不和谐的地方,肯德基先生被两双包含着权与力的黄金瞳注视,瞬间如芒在背,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提醒他危险,这让他下意识后退半步,青铜御座的力量充斥全身以抗衡那令人室息的危机感。 「抱歉,我闭嘴,你们继续。」肯德基先生的脸颊上流了一滴汗水,从纸 桶里顺着爬到满是胡茬的下颚。 「真是聒噪。」黑影说。 金发女孩微微偏头倒也无所谓地说,「刚好,我也觉得这里人多了准备清场。」 两人说出这番话的同时,帕西、肯德基先生以及酒德麻衣浑身一震,他们感受到了巨大的危机即将降临。 血统的潜力在这一刻被压榨到了极限,他们微微屈身绷紧了自己的神经盯住了场面上唯二有资格对话的狠角色们….清场,这个词可不太妙,尤其是在这种局面出现,这意思是这两个旧时忽然在某种地方达成了共识,想要杀人灭口吗? 「那边那个长得最有力气的,去把那边那个扛起来,我可不想在和老朋友叙旧的时候还有一具半死不活的尸体在偷听墙角。」金发女孩忽然指挥上了肯德基先生,随手指了指角落血泊不知生死的施耐德。 虽然不知道执行部部长现在还死没死,但就这么放任他躺下去,再过一会儿一定是死透了。 肯德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完全没有迟疑地对着金发女孩一个标准敬礼,「收到!」 在这种针锋相对的局势上,这个拥有着青铜御座如此霸道言灵的汉子居然毫不犹豫出卖了自己的骨气,抢先站了一个边,无耻程度令人瞠目结舌。 肯德基先生转身就立刻奔向施耐德,在确认了伤口后撕碎自己的衣服进行包扎止血,再利索地将之扛在了肩上。 「真是一条好狗!」金发女孩赞叹。 肯德基先生得到了认可后动作更麻利了,这让一旁默默看着的柏西有种错觉,如果不是人多的话,这个戴着纸桶身份不明的糙汉子甚至愿意「汪汪」叫两声来讨金发女孩的开心。 没人鄙视他的行径,毕竟现在渊墟的情况就是人不如狗的局面,谁要自顾谁就活不成,攀附强权者而活倒是聪明的做法。 「无意义的仁慈。尤弥尔。」黑影默默地看着被他重伤的施耐德被救起没有出手阻止,反倒是耐人寻味地看着金发女孩说道, 「…踩着山羊的后背登上山巅的狐狸真的可以纵览一切吗?在我看来终究你身上还是会留下洗不干净的羊膻味,重见天日的你终究无法摆脱附骨之疽,这是你和祂的宿命也是弱点,在你身上这个弱点尤为致命。」 帕西微微躄眉,他思考了片刻后大概听懂了黑影那怪异话语的意思。 那是出自希腊神话中的一则寓言故事,在故事里山羊与狐狸一同登山,相互帮助,而最后他们遇见了一道难以翻越的陡峭坡道,狐狸提议踩着山羊的背上去后再拉山羊一起登上山巅,但在最后狐狸在山羊悲伤跳跃时却是忘恩负义一脚重重地把山羊蹬下了山摔成了肉泥。 金发女孩被黑影暗指为了登上山巅的狡猾狐狸,那被牺牲的山羊又是谁?狐狸身上留下的羊膻味又是在代指什么? 「你说太多了,耶梦加得。」金发女孩笑着说。 「有吗?只是实话实说罢了,还是说,现在的他,听得见我说话?」黑影低笑着问。 「唉,不管多久,果然我都无法喜欢你。金发女孩忽然叹了口气,无奈地笑着看向黑影,「可能是我们互相的共同点真的很多吧?都一样的漂亮,以及一样的…很会说话。」 帕西发现金发女孩身上的气息变化了,他捕捉到这个女孩脸上原本随时都挂着的笑意发生了改变,那精致挑不出毛病的笑容还是在的,消失的却是最初那质朴的愉悦,取而代之的是淡金色黄金瞳内极为冷漠凶烈的….杀意。 她脸带笑容,但那股暴戾的凶性却是被激活了,这一点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是—阵无形掠过的让人浑身针扎般疼痛的风,鼻尖全是疯狂又浓郁的尸山血海味儿。 黑影说错话了 ,又或者说黑影是故意在激怒对方? 帕西不知道,但他清楚,最多十秒,渊墟内将发生一场权与力交互纵横的暴戾厮杀,因为在他的注视下,金发女孩的手慢慢地抬了起来,没入了穹顶落下的光线,在夺目刺眼的光中她没有抓住光与影,居然是缓慢地抓出了一把古朴纤长的锈痕战刀。 那把刀太古旧了,旧到让人怀疑它是哪里来的出土文物,单面开锋,厚脊薄刃,直脊直刃,刀身部分带有内弧、刀柄首呈圆环形。一直沉默旁观的酒德麻衣精通全世界各类的古今刀剑,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一把数千年历史的环首刀,算是最广为流传的唐刀的始祖原型。 借着光芒的照耀,可以见到那刀身纤长挺直带有内弧,刀面隐隐带有血一样的火焰纺纹,环首斑驳锈迹中隐约可以见到狰狞龙雀之图案——是为「龙雀大环」,刀上那已经被岁月磨蚀的残缺铭文也能一窥它曾经的盛名。 然而,在帕西的眼中。无论那把环首龙雀曾经拥有怎样的盛名,在他眼中这把被金发女孩于光里神乎其技抽出的刃剑都只有着一个名字,亦或者代号。 「斯纳特莫之剑?」他低声说道,声音里满是不可思议,「那把‘试验品,怎么会在她的手里?」 光里,金发女孩将那刀从岁月中剥离,横在了自己的面前,面含带疏冷的笑意,手指轻轻在残旧的刀锋上抹过,殷红的血珠浸没了那残缺的铭文,流入了蚀槽中染红了它昔日的旧名。 《古今刀剑录》有云:「梁武帝在位二十三年,以四年发次甲子铸一剑,长三尺九寸,南梁武帝萧衍的布衣之交荀济有诗云:「映月比刀环,瞻星看剑气」,遂文日‘忘思,,古文篆书。」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祭灵之剑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斯纳特莫之剑。 帕西是在弗罗斯特?加图索的案牍上见到过那份文件企划的封皮的,在上面有着两个并排的大印,一个是红色带着鳞纹的‘S,来源于秘党的印章,另一个则是红色的祥云,那是正统用「龙印」盖下的纹章,里面的内容是校董会与正统达成了共识的高度机密,拥有权限准允翻看的人在这个世界上超不过两手之数。 帕西自然也没有那个权限翻阅那份文件,但却因为一些机缘巧合通过弗罗斯特?加图索得知了这份机密文件内的一些详情。 就他所知,「斯纳特莫之剑计划」这份企划与另一份名叫「尼伯龙根计划」绑定,两个企划都是在长江水域下的「七宗罪?终曲」AKA,「青铜炼狱」的禁忌被打捞出来时确定立项的。 〝尼伯龙根计划」的具体内容大概是以炼金技术以及现代进步后的人体解剖生理学共融,以青铜炼狱内「活着」的龙王为媒介,进行对混血种的血统提炼实验。 在龙族的理念中,吞噬同类的血与骨有助于补完自身基因链的缺失,以此来向更完美的物种进化跃迁。而尼伯龙根计划就是以此项理念为基础,以龙王级别的活性基因来弥补混血种自身可能存在的基因链缺陷,以此制造只存在于秘党理念中的「超级混血种」。 斯纳特莫之剑计划则是和尼伯龙根计划共同绑定的,是由正统的「天机阁」与「天工部「共同提出的双子企划。 在于秘党合作开发青铜炼狱之前,秘党就己经针对龙王的囚牢进行了独立研究,但由于是初期的接触,所以研究的项目也极为保守,只研究了青铜炼狱外层的七宗罪炼金金属外壳,以作为新材料源打造对龙类的新式武器。 帕西对斯纳特莫之剑的理解也仅到此为止,他见到过斯纳特莫之剑的草案,大抵是想要从头打造一把优秀炼金武器的难度太高,于是决定从古今中来的名刀剑中选择合适的「胚基」,再通过现代技术的再加工,重锻出「梦幻的刀剑」。 起码原案是这么描述的,帕西没有研读那份企划的机会,也没有去研究的必要,因为这是校童会应该头疼的事情。 有意思的事情在于,在长江流域的青铜计划事件之后,诺顿被七宗罪的囚笼吞噬,作为全人类的「遗产」,秘党和正统都口头协定了不擅自开发的协约,但其实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 青铜炼狱被埋在白帝城,那可是正儿八经人家正统的地界,就算是天外的陨石掉进别人的国界线里,你但凡有一千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想伸手,人家都能把你的爪子给剁下来,反手再来找你追责还就突出那么一个师出有名… 这导致秘党在青铜炼狱的开发事宜上一直都处于尴尬的不上不下位置,要说派遣潜水员去研究吧,正统也不阻止,但奈何几百米水下的严酷环境各种设备也无法正常展开,再加上青铜炼狱的特殊性,潜水员也研究不出个什么东西来,要想要派整个研究团来,人家正统就要问你驻扎这么多秘党精英在我国内部你到底居心何为? 被卡脖子卡得想吐,这就是那段时间秘党所有校董的感受,正统说是绝不贸然开发青铜炼狱,但实际上人家开发没开发你又不知道,到最后秘党实在是难受得不行了,就申请和正统在夔门签了一份互相合作的盟约,顺势对方就提出了要副校长去正统交流一下技术。 随即就是之后发生的所知的一切了,以青铜炼狱为根基的「尼伯龙根计划」正式公开,正统见你秘党投了投名状,也大大方方地公开了他们的「斯纳特莫之剑计划」,甚至给出了半成品的仿制七宗罪作为诚意给了秘党这边武装试验。 拿着仿制七宗罪跟正统的天工部部长握手的秘党们可谓皮笑肉不笑,说是不私自开发,现在半成品都摸出来了,鬼知道如果秘党迟一 些退步,这群家伙是不是得悄悄给诺顿殿下来一次「开棺验尸」了,以正统真正的高台桌上那几位的需求来看,一旦大限将至,说不定还真会这么干。 无论是「尼伯龙根计划」还是「斯纳特莫之剑」,它们的初衷只有一个,那就是打造真正的超规格战力。 康斯坦丁战役以及青铜计划已经昭告了世界,科技的确对龙类有效,但在当下的战场上,人类的科技还暂时不足以起到决定性的作用,真正重要的还是使用武器的人,即,一个超级混血种。 在正统中其实有声音提出,打造出超级混血种的企划是否是在推崇个人英雄主义?之后针对这个异议,在双方讨论后得出结论,个人英雄主义在任何时候都不被战场上所提倡,但其实往往个人英雄主义和团队主义是相互结合的,前者并不能完全地被剥离开后者。 「尼伯龙根计划」和「斯纳特莫之剑计划」乍一看是打造一个「英雄」,但究其到底,这也是消耗了秘党与正统巨大精力以及科研经费,摒弃前嫌制造出的「英雄」,算是团队主义的倾力成品。 所以,尼伯龙根计划与斯纳特莫之剑之后可能成为量产计划,但就现在,资源和时间只够打造出一个「英雄」,这位「英雄」的最终人选必然是正统和秘觉都共同认可的人选,他在能承担「个人英雄主义」的责任外,必然也要趋向团队主义的领导和指挥,所以忠诚型是重中之重。 这两个计划的人选名单上排列的名字有许多,从秘觉到正统,甚至还有两者之外游离于边界的一些待考察混血种...但无论最终决定的人选是谁,帕西都敢肯定,如今这个抓着斯纳特莫之剑的金发女孩绝不在那份名单之上。 金发女孩从光中握出了那把梦幻的刀剑,锈迹侵蚀的刀弧就像月影一样秀长,刀上局部淬火的刀纹早已被岁月侵蚀,三尺九寸的可怖刀长让之被握在手中时显得那么突兀而出格,让人想起了《日本刀剑史谈》中所描述的「三尺野太刀」。 三尺野太刀的特征就是巨长无比,挥舞起来格外吃力,刀身正中部明显的弯折是利于斩物所锻的孤度,但若是力大术精者使用,可一刀断掉27根草席,断口平滑如镜。 金发女孩手中这把三尺九寸的环首刀与野太刀最大的区别就是它的弧度很小,接近于没有弧度,直来直往,同时,环首刀的整体薄窄,在锈迹侵蚀了雕纹的外观下,比起一把刀剑,它更像是一柄加长的「刀片」,没刀镡护手,锈迹包的刀身到刀环浑然一体。 「知道斯纳特莫之剑的含义吗?」金发女孩轻轻在发根上一薅,一族金色的发段被截断了,穿过了刀环被挽在手中以免脱手。 黑影沉默地看着金发女孩的手腕拧动,轻轻地转动这把三尺九寸的环首刀,刀身在光束中画圆旋转发出轻声的鸣鸣,似乎是错觉,在那锈迹的刀锋切过光线时出现了明显的「断层」,仿佛真的切断了光。 「在铁器时代,北欧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上,有那么一群纳威亚人受到野心勃勃的邻国侵占,一度陷入倾灭的危机。他们屡战屡败,女人们在家哺育婴儿,看着男人们手持铁器冲上战场,最终迎回来的只有半片断掉的残铁。他们的武器并没有邻国的士兵精锐。」金发女孩侧了侧头微笑说, 「人类这种东西啊,以掌控工具开始站上了历史的舞台,原始人们用骨质的武器战胜了丛林的猛兽,开始相信猛兽越凶狠,所剥落的骨头越坚硬,从而他们开始寻找更强大健壮的猎物。近而石器时代的人们也一度相信,木棍尖端捆绑的石头棱角越尖锐,自己就越强大,他们竞相打磨石头的边角,这种信念让他们之间繁衍出了一个近代职业的雏形——铁匠。」 「在铁器时代,优质的铁器代表着一个文明的昌盛程度,纳威亚人的铁器毫无疑问是劣 质的,在于敌人交战时总会在一个回合之间就被打断武器,拿着残破断片的他们奔向战场迎来的结局只有死亡,然而在那个时代总是不缺战场的,罗马人、军阀,还是基督教定居点,冲突无所不在,战场也无所不在。」 「于是在纳威亚人中有人激动地提议要改革...但冶铁这种事情,并不是忽然的奋起就能突破科技树的…就像是高数一样,你不会做就是不会做,就算激动到暴血你也照样不会。」金发女孩看着黑影笑了笑,偏头继续说, 「有人曾经说过,任何足够先进的技术都无法与魔法区分开来。在过去的时代里,技术和仪式之间的界限很模糊,铁匠是介于工匠和魔术师之间的东西,拥有秘密的、深奥的知识。纳威亚人在绝境中发现了一种技术,亦或者说是仪式?总之这种东西,成功帮助了他们打造出了几乎碾压同时代铁器的武器,昂首高歌一路帮助他们步入了维京时代。」 「他们把自己血亲的骨与血融入到刀剑锻造的过程中,再添加一些‘灵魂,作为助燃剂,创造了全新的武器。他们为这些武器取上名字,以血亲的方式对待他们,纳维亚诗集《诗性的埃德达》中就描述了许多有名字的剑,那些剑会说话,会唱歌,会为持剑的勇士提供指引,有的也会为他们带来不幸。」金发女孩缓缓说道。 「低劣的祭灵技术。」黑影冷漠地评价道,我对人类发现活灵的历史并无兴趣。所以你要用我的血来唤醒你手中炼金刀剑内寄宿的活灵吗?」 金发女孩自顾自地说着,将环首长刀横起在了自己的面前,手腕靠在了锈迹斑斑的刀锋上。在黑影冷冷的注视下,那锈蚀的刀锋用力抹过了洁白的腕口动脉,大量粘稠的鲜血骤然涌洒在了那长刀上,如是血泉般流淌成了红幕坠入地面。 「龙族对活灵的认知一直都是低劣的奴人,最常见最主流的使用方式便是将之注入死物中进行永恒的奴役,但奇怪的纳威亚人却不同,对于灵魂向来尊重的他们,从不这么做。」 低头望着手腕的血流浸染环首长刀的金发女孩淡笑着说,「他们向来都以自己为活灵,磨蚀自己的灵魂来祀剑。」 她握紧刀柄,右手捏住刀锋猛地一拉,鲜血瞬间染红了整把刀锋,整个人双手沿着绝长的刀刃平伸,就像是一个十字,在光柱中神圣又妖邪。 帕西目不转晴地盯住金发女孩手中的环首长刀,那把古老的炼金刀剑渐渐「醒」了过来,开始出现了微弱的心跳声,随后更加恐怖的一幕发生了,握住刀柄扬首闭眸的金发女孩那白嫩纤细的两只手掌竟然开始「枯菱」了! 贴着刀剑白嫩到足以让无数手控梦寐以求的鲜嫩小手开始发生了可怕的「风化」现象,从接触到炼金古刀的指尖开始就像是被烧成白灰的树干一样,表面的血肉大块大块地泛起皱纹,最终老化苍白一片片剥落下去,露出了下面的森然白骨!而这种枯化的速度甚至还在沿着手腕向手臂上蔓延! 就像是诅咒忽然变得可视了起来,这把刀剑正在吞没着唤醒它的人。 「这种禁忌的活灵祭祀技术就连长老会也勒令过禁止,人类竟然能在历史中重现出来…尤弥尔,使用它,你也真的是疯了,你已经不在乎这一具来之不易的躯壳了吗?」难得的,就连黑影也对金发女孩的所作所为皱眉了,看向那把不详的刀剑目露少许厌恶和警惕。 以灵魂祀剑...帕西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深意...按照炼金学以及言灵学来讲,如果一个人抛弃灵魂,那么他将会被世界所拒绝,他的肉体将以成百上千的速度在这个物质的世界崩毁分解使用这把环首刀的恐怖代价是让自己渐渐地成为活灵,放弃物质世界的躯体。 这是一把被诅咒的刀剑,当初的纳威亚人每一个手持这种刀剑的男人在走上战场时就没有再想 过背后的家园,他们不需要再回到自己的家乡,他们只想要的是背后的家乡永远存在。 难怪尼伯龙根计划要搭配斯纳特莫之剑。个人英雄主义潜在着失控的可能,所以秘党和正统在挑选出那个「英雄」时,就己经为那个「英雄」选好了英雄般的结局! 在帕西发现了斯纳特莫之剑的秘密时,他没注意到的是不远处的酒德麻衣却是死死地盯着金发女孩的手腕,比起环首长刀的来历和秘密,更加震惊她的是金发女孩流出的鲜血以及露出的骨骼。 这代表着金发女孩是活着的,是以一个实体出现在了渊墟中,这个爆炸的信息让她的大脑有些过载,老板曾经与她说过的那些有关对方的秘密在这一刻尽数被颠覆了! 「磨蚀灵魂…原来这就是你的打算吗?」黑影看着金发女孩逐渐理解了什么,〝真是卑鄙啊,无愧‘皇帝,祂唤你为寄生虫的称谓。」 「所以你又懂什么了?」金发女孩低声说。 「是的,我不懂,我也不需要去懂。」黑影点头,「我只知道今晚你出现在这里是来阻止我的,所以我们之间只能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去。」 她的话音落下,随后丧钟齐鸣!空气中响起了尖啸,就像是一千一万个死神在咆哮,山一样的威压从黑影身上崩塌,感受到莫大的压力以及死亡威胁的帕西、酒德麻衣猛然后跳,他们察觉到了即将发生的战斗绝对不是他们能插手的!那是神与神之间的战场! 远处的肯德基先生在电梯前狂按按钮,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这边的情况,而他这一次转头看到的是死神的镰刀在那黑影的周身旋转! 巨大的领域开始拓展,以黑影为中心,金属的地面开始崩毀了,大量的铁屑从地面剥落腾空,在他的身边高速旋转、加温成赤红的熔铁色!整个渊墟都在颤动,扩张的领域开始挤压穹顶的岩壁,大量裂痕开始蔓延,崩塌的黑暗中,低吟浅唱的龙文如是曼妙的女人在世界毁灭中任自歌唱舞蹈! 这个场景与当初在火车南站的一幕何其相似!那是控制着磁场的言灵,成千上万被领域抽离的铁屑开始向黑影的右手汇聚凝形,组成了一把巨大的、赤红色的熔铁巨镰! 言灵?天地为炉。 黑影的身份基本上可以被确定了——那正是秘党与正统们所恐惧,寻找的四大君主中的「大地与山之王」。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又逢甘霖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高昂的颂唱同时在酒德麻衣和帕西的口中吐出,往常那激昂空灵的龙文如今在疯狂动荡的渊墟中显得那么低沉压抑,舌绽莲花的言灵头一次如此的拗口复杂,宛如乌云堵塞在大脑内。 渊墟里看不见的领域相互冲击,他们无形却又真实存在,为之证实的就是那狂乱的气流,那是王域与王域之间的横冲直撞激起的暴流,本该逻辑清晰的排列被暴风吹卷得七零八落,只能凭借着毅力和惯性去重组它们! 死神般的黑色巨镰悬浮在黑影的面前,他抬手,然后用力握佳赤红的柄杆。 没有人看见他是如何挥动那把巨镰的,死亡的风味就那么出现了,如是战车淌过泥潭将金属的地面横掀了起来!无数空中碎乱的铁屑在磁场的领域中一口气被加热到了恐怖的上千摄氏度,在黑暗里就像一场繁星的火雨酒向了四面八方! 黑影说清场,就真的要清场,那些高速激射的高温铁屑威力不亚于重机枪的弹链扫射,别说血肉浇铸的人体了,就算是铁板也会被打穿融出密密麻麻的孔洞! 正常的A级混血种在如此的高压环境下不说完全无法释放言灵,但被拖延数倍的释放时长几乎是肯定的事情,黑影正就是抓住了这个时间差对这些「闲杂人等「进行了清算。 言灵?无尘之地。 拒绝一切外物的领域从帕西为圆心扩张开了,他最先成功在这种高压环境下释放出言灵,这让黑影眼中掠过一丝意外,但也只是稍纵即逝,毕竟人类中总有那么一两个异格者,混血的优势就在于不确定因素众多不是么。 第一波赤红的铁屑弹雨在第一时间抵达了离黑影最近的金发女孩身前,但就在接触到她面前不到半米的位置就撞上了一层看不见的墙壁,瞬间震成了灰烬,金发女孩则是眼皮都没抬一下,专心地与手中噬骨的炼金古刀共鸣。 由于站位的问题,酒德麻衣是抢先一步受到了铁屑红雨的袭击,她没有成功释放出自己的言灵,并非她受到压制后无法顺利咏唱,而是在看见黑影清场的手段的瞬间就放弃了这个举动。 酒德麻衣的言灵是「冥照」,它的命名原则基于「冥界最深处是绝对黑暗「的传说,因为被称作「冥界的烛照」,即使冥界中真的有一支蜡烛,它的光也会被绝对的黑暗吞噬干净。 这个言灵对于忍者来说是如虎添翼般的力量,肆意扭曲光照可以让她们达成隐形的效果,或许在一对一,一对多厮杀的黑夜里,酒德麻衣能近乎无伤站在尸山血海上,可若是把她放到炮火连天,十步弹坑,百步焦土的战场上,冥照这个言灵的效果将会被压制到近乎于无。 酒德麻衣并非什么都没有做,原地等死不是她的性格,在意识到言灵并不能帮到自己逃生后,她第一时间就屈身了。 女忍者那两条傲人的好腿证明了它们不止是为了平时穿什么都好看的衣架搭子而存在的,在肌肉紧绷然后蓄力爆发后,金属的地面发出了沉重的闷响,酒德麻衣整个人身形几乎拉成了一条黑影如箭一样后射! 但就算酒德麻衣的瞬间爆发力量再快,她也快不过超音速的铁屑,那些铁屑被磁轨线所引导加速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眨眼不到的时间就追上了半空中急退的女忍者。 在空中酒德麻衣用0.1秒不到的时间做了规避大量赤红铁屑的动作,同时拔出了背后横负的一把肋差,鎏金的铭文象征着这把怀剑的不俗,在她背后的老板从来不是什么小气人物,自家的丫髮向来都带着最好的龙凤钗、金镶玉,所以这把肋差理应能挡住这些千度高温的铁屑。 反射这种行为通常是指在中枢神经系统参与下,机体对内外环境刺激的规律性应答,正常又分防御反射、食物反射、性反射等等,而作为一个忍者,酒德麻衣拥有着一套极强 的防御反射极致,这已经被她锻炼到近乎本能了,一切高速接近她的物体都会被她本能视为威胁并且做出挑挡的机械防御。 在铁屑接近酒德麻衣的前一瞬,酒德麻衣的身体就应激暴血了,暴血直接从二度起跳,可还没等防御的龙鳞甲胃从皮肤下生长出来,两枚铁屑就像融化奶酪一样洞穿了她肌肉线条凌冽的左腹和性感的右锁骨留下了两个令人叹息的可怕血洞! 爆闪的火花在酒德麻衣身前闪灭,肋差的刀影在空气中高速变向运动,袭向心脏、内脏等关键部位的铁屑一一被弹飞挡下,在急速后退到一定距离时,她二次变向一个翻滚到了渊墟中最安全的障碍物后——帕西的无尘之地。 在酒德麻衣单手触地,如蜘蛛般匍匐地滑行到帕西的领域之后时,她才忽然发现这里居然己经有人了,戴着肯德基纸桶的壮汉此刻正扛着昏迷的执行部部长悄无声息地蹲在这里,跟只大号的耗子一样! 肯德基先生见受伤的女忍者帅气地滑了过来也是愣了一下,然后懂事地挪了挪位置,无尘之地的球形领域直径约莫两米,倒是足够成为三人的避风港。 「你往那边挪挪。」酒德麻衣也懒得纠结为什么这家伙还在这里了,在狂风暴雨中唯一的安全港里迅速开始处理自己被穿刺的伤口。 「电梯下来得有点慢,你们就打起来了...」肯德基先生想了想还是解释自己为什么还在这里。 「搭把手?」酒德麻衣似乎没有兴趣讨论这件事,垂落着锁骨重伤的右臂,左手翻起自己作战服的衣摆,露出了下面矫健的好身材露出了那触目惊心的血洞,这一处伤势几乎贴临着内脏,如果不处理这些伤势她恐怕很难逃出渊墟。 「乐意效劳。」肯德基先生看得出来也是个怜香惜玉的人,毫不犹豫地就来搭手充当战地医生准备帮忙止血。 帕西没来得及回头去看变向到的自己身后躲避的两个家伙,无尘之地被他维持到了最大的极限,赤红的弹幕疯狂撞击着领域的外壁,那爆起的星火光屑一时间甚至遮挡了他向前的所有视线,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闪耀的星屑充满了! 风暴的重心,熔红的铁屑仿佛木星的星环般倾斜着环绕黑影旋转,她高举手中的死神之镰目视金发女孩,穹顶上的聚光灯早已经在第一波铁屑红雨时被击碎了,此刻不再有那戏剧性的可笑光柱照耀在她的头顶,象征她以蛮横的权与力剥夺了这个可笑戏子带来的舞台效果! 「可舞台效果这种东西,从来都不是只靠光与影支撑的啊。」黑暗中金发女孩发出了咯咯的轻盈笑声。 不知为何,她的笑声本该是清脆愉快的,但回荡在渊墟的风暴里却是显得有些瘆人。 黑影透过气流与铁屑的红光,看见了黑暗中平持着那三尺九寸环首长刀的金发女孩被一道血红色照亮了脸,那是对方的黄金瞳,赤红,几乎见不到金色,就像璀璨黄金溶解在了一汪血池中渐渐沉底,只剩下金丝漂泊在满眼的猩红之上。 这个疯子…终于按捺不住天性了吗? 从猩红的光芒照亮的脸庞上,黑影窥见了在聚光灯下金发女孩脸上从未出现过的情绪,她是那么的自控又在乎形象,走过的地方全是舞台般的聚光灯和鲜花,而当聚光灯与鲜花消失于黑暗和血时,她一直以来的另一面才会在漆黑中彻底暴露出来。 黑影熔红瞳眸的倒影中,那猩红光芒下的女孩表情古怪得很,像是在忍耐什么,那股压抑的冲动随着瞳眸飘摇的红影倾泻如柱,像是终于冲破了命运的牢笼,踱着步,迫不及待要去嗜血戮命的残暴狮子。 也是了,对于他们这种东西来说,死亡并不可怕,只是一场终有归途的长眠。可若是失去了归途彻底迷失,那份杀戮与嗜血之心无处得到释放,最终在泄洪开 闸的一刻将是流血漂橹,尸横遍野。 黑影握佳了镰刀,心中开始升起巨大的慎。 女孩握住环首长刀的两只手只剩下了森然白骨,白骨没有了肌肉和神经当然无法扬起刀剑去厮杀,所以为了享受百千年难得一遇的盛宴,她释放了言灵。 令人发渗的声音在风暴肆掠的低音部缓慢响起了,就像是某种东西在泥泞中爬行,湿润、柔软、强健。猩红的光芒里,仿佛有着生命似的血与肉在白骨上欢呼雀跃地跳舞,它们一路相拥缠绵,叙述着为即将到来的死亡和鲜血所创作的靡靡之音! 十根有力有血有肉的洁白手指握住了那三尺九寸的炼金古刀,古刀中的心跳声骤然停止。 言灵?八岐。 「哈哈!」 黑暗的渊墟里,在那狂舞的风暴中忽然响起了金发女孩惊喜的笑声,就像小孩子终于上手了好玩的玩具。可黑影只在那笑声中听到了缅怀,对于阔别千百年后终于再逢的杀戮的怀念。 王域与王域的碰撞忽然消失了,有一方主动撒销了精神领域! 黑影的领域一口气突破了桎梏碾压向了对面,然而在片刻后却忽然停滞住,随后猛烈地炸开了!像是一拳被人蛮横不讲理地打爆了,扑面而来的是狂暴汹涌的气流! 气流冲刷中,黑影遮住的脸庞狠狠抽搐了一下,他倒是忘了这家伙以前似乎是个唯力派的狂信徒,但还没来得及让他感慨故人这熟悉的纯粹的暴力,忽然就脸色一变,快而又快地矮身,猛然拔起手中的巨镰向空无一物的前方斩击! 黑影甩出的死神镰刀带起的刀光居然是黑色的,就连视线接触都会被那乌光给割伤!没有什么东西能挡住死神的镰刃,就连他自身释放的不可视的王域都被那快而迅捷的一切给撕开了一道口子,参与风暴中尖啸的气流上下分行,再缺覆填回环形的空虛。 可这死亡的一刀挥空了。 0.1秒或许都不到的时间里,时空似乎都在这须臾之间停滞了,运动的巨镰渐渐定格,被镰刀分开的气流还在缓慢地一点一点地回填,风暴的啸声被拉得很长很长。 黑影维持者挥出这一刀的动作,而他的眼珠却是缓慢地向下移动,超乎自然界正常生物数百倍的神经反射让他在这须弥一刻观案到了巨镰正下方,那常人难以看见的极境速度中的杀戮者。 那是金发女孩,她正以一个惊骇的速度幽灵般掠来,潜身的动作完美避开了黑色镰刀的收割,刀刃几乎贴看她头顶掠过甚至斩断了她几根发丝! 然而镰刀下的她却完全没有在意这些,她柔软姣好得就像蛇一样蜷缩在镰刀下,身体倾斜得几乎与地面平行,右手拖拽在身后的那把三尺九寸的炼金古刀的刀尖与地面摩擦泛起了刺目的火星。 对了,还有那双猩红的瞳眸,朝上死死地盯住黑影的眼晴与他不偏不倚地对视,他看见了铁屑的红光照亮下,金发女孩漂亮的脸蛋上全是失控的嗜血和疯狂,一轮不稳定的血色气流的红环在她的后脑后旋转漂浮。 十阶刹那?1024倍增益。 那把锈迹斑斑的炼金古刀刀锋都被斩击的速度给烧红了,一路上试图偏移她刀路的磁力线都被「砍断」,这一刀仿佛陷于血海中猛地向上挑起了猩红遮天的红啸,暴戾的一刀直剁黑影的头颅! 不管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黑影在这一刻都觉得让金发女孩拥有了这幅可怕躯体的家伙***的是个杀千刀的王八蛋。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狂乱厮斗 黑影在千百年岁月以前是见过这种活祭的,曾经那些几乎百无禁忌的伟大族裔们统一都认为这是不详的技艺,就此将之尘封遗忘在了岁月的骸骨堆里摒弃,但随着史书的泛黄脆碎,总会有创尸挖骨的后人,意外地在垃圾堆里掘出了那些禁忌,只是初涉就奉为圭臬,最终引火自楚。 这种例子实在是太多了,就黑影所见过的次数数不胜数,诞生于秘党与正统手中的「斯纳特莫之剑」亦如此。 的确,在见识深远的黑影看来,胆敢使用禁忌知识并引以为傲的后人都是蠢人,但现在提着这把不详之刃向他冲锋的金发女孩很明显不符合这个定义——金发女孩不是蠢人,她只是单纯的疯子。 黑影一直都是这么看这位「同胞」的,她不蠢,甚至说很聪明,在同族中可以说得上是佼佼者,但只可惜疯得太厉害了,她对世界的认知,对命运的解析,都是错得那么离谱,导致她向错误的方向一意孤行,不惜背叛了整个族群,以及她的—— 血红色的蒸汽如是半月从黑影的鼻尖前纵过,尸山血海的浓郁气息里有尖啸的哀嚎让人神经剧痛,血光冲天而起!这一刀让人想到了只有武侠里才会出现的异色刀气,但现场所有人都清楚这血光与所谓的刀气的实质天差地远! 血光擦着黑影的面带着令人脊椎尾直瘆的嘶嚎直飞穹顶,随后大量的红色粘稠液体从天上坠落下来,远处的帕西抬头去看,发现穹顶上加固用的合金钢架如是被烧红钢水浸泡的塑料一样,那些血光在瞬间就把接触到的合金钢架腐蚀成了青烟! 那血光的真正面目是大量的鲜血与肉糜,金发少女自己的血与肉与灵。 被古刀的炼金领域抽取的大量的血肉都流淌在那把不详的环首刀中,在禁忌的炼金领域作用之后,又从刀刃上被锈蚀穿的细密的小孔中随着高烈度的斩击喷酒了出来,形成了血色的红弘。 禁忌的技术所带来的力量自然也是禁忌的,这些血弧的腐蚀、破坏性与炼金古刀所噬吃宿主的血统纯度直接挂钩。在曾经的北欧有过那么一段历史,手举「斯纳特莫之剑」的屠龙者,以身侍剑,与恶龙同归于尽。最终人们在龙墓中发现的只有巨龙腐烂的尸体以及那一具只剩下空骸的屠龙者,人们往往都猜测屠龙者是遭遇了龙息,却不曾想骸骨手上致死都抓住的那把刀剑才是元凶。 没人看得清金发女孩是怎样移动,黑影又是怎么避开这一刀的,无论是帕西还是躲避在无尘之地后面(无尘之地领域之后,而并非其中)的酒德麻衣和肯德基先生,在他们的感官里,先是看见金发女孩消失了,随后另一头黑暗中瘆人的红光冲天而起,还没来得及挪动眼球调转视线跟上,耳边才响起姗姗来迟的横扫全场的音爆震得耳膜剧痛! 金发女孩就是音爆中穿行的厉鬼,躲开了黑影的巨镰封锁,刀斩比音爆的声浪还快,但黑影却是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避开了这一刀,他几乎是以平移的方式整个人向后横移了一个身位。 十阶刹那的冲杀,就算是昂热那能将一秒时间砍成近一分钟来用的强悍时间零来硬碰硬,也无异于是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就会被那血弧融成尸水。 可能老家伙在拼命时候时间零的极限可以大于这个理论上的数字,但谁又说这就是金发女孩现在速度的极限了呢? 在平移后退的同时,黑影右手抬起空握然后做了一个拉拽的动作,被留在原地的黑色巨镰骤然召向了她,而途径上正好经过金发女孩,刀刃直切她的后脖颈。 金发女孩头也没有回,抬手就是划破音障的爆鸣一刀,秀长优美的血光和尖啸一闪而逝,那把通过「天地为炉的领域熔炼出的炼金武器瞬间被熔断从她两边飞过,就连上面与黑影连接的领域也一同失去了感应。 金 发女孩似乎并不惊讶黑影能躲过刚才的一刀,她盯住黑影的脸上的欢愉没有下降半分。 十阶刹那的确很快,但在龙王这种级别的对手面前也只是很快,而不是无解,甚至谈不上棘手。如果是初见的突袭和瞬杀或许能起效,但只要是第二次相遇,那么无论你从什么角度,什么时机去进攻对方必然都早有应对的办法。 「你还真是学以致用啊!」金发女孩盯着黑影的周身,她瞬间就看穿了对方超速移动的秘密露出了讥讽的笑,原本的弓步下压变仆步,右手举刀,左手托住刀身,透过古刀侵蚀肉体散发的靡靡红烟中锁定黑影,猛然蓄力爆步而起! 声音都跟不上她的移动方式,那是超越极限的速度,黑影那不可思议的神经反射却能灵巧地跟上,她熔红的瞳眸怏速地在眼眶内移动,最终锁住了已经跳起到了半空中的身影。 黑影手指小幅度地一抬,在他与那身影的正中间,成百上千的铁屑被一个「点」所吸引,流光般高速汇聚,互相撞击凝结,在磁场中迅速升温成了一个散发着炽热火光的微型太阳! 那枚上千摄氏度的微型太阳还没来得及彻底爆发,半空中的金发女孩就一刀将其切爆了! 炼金古刃撞击的瞬间,一枚几十米长高的金色烈花在渊墟中盛放,灿烂的金光照亮了远处在战斗真正爆发的刹那就转身逃向电梯的帕西等人,他们回头就看见了这铁树银花的不夜之天。 这一幕倒是让帕西想起了中国的北宋时期具有表演性质的「打铁花」,可现在的这铁树银花的场景可是与刀山火海无异。盛放在金发女孩身边的每一枚「花瓣」都是千度的融铁,而高速冲过的她无异于撞进了这灼热的群星璀璨之中。 不过幸好不用担心的是上千摄氏度的高温会破坏金属磁性,也就是彻底的消磁,就算是掌控着磁场的黑影也无法利用这些花瓣来对半空中的金发女孩进行绞杀。 地面上,黑影看着璀璨金花中的金发女孩,右手伸出然后猛得握拳,数千枚灼热的铁花星屑上看不见的「线」射出,连接向了金发女孩浑身! 「秘党的人的确很聪明,封锁诺顿的空间里所准备的设备里都是耐高温的强磁铁材料,我很喜欢,虽然也能自己制造,但总归是省下时间了。」他说。 微型太阳最终的爆发并不是黑影的目的,让金发女孩感受到威胁,并且主动切爆它才是他的目的,金发女孩的自然也认为黑影无法控制千度高温的熔铁,可黑影抓住的就是对方的心理,利用了空间内有限的耐高温磁性材料拼凑出了这个陷阱! 「真的是高手过招,招招致命啊。」肯德基先生感慨完一句后扛起施耐德就转头冲进了电梯。 酒德麻衣跟着第二个进入电梯,然后一拳锤在了上行按钮上,结果什么反应都没有。 「闪开,让我来!」肯德基先生狗一样钻了过去,把酒德麻衣给顶开了,开始用拇指猛戳电梯按钮。 跟着进入电梯的帕西看见肯德基先生那跟上班迟到的白领似的按法,想说你这样按没用,这电梯下来容易,但想上去就得刷卡认证...结果他才掏出白卡就愕然发现电梯内的绿灯亮了,电梯门居然真的开始关闭准备运行。 「Ne!,肯德基先生高兴地竖了个大拇指。 这是…刷脸么?帕西看了一眼电梯角落的摄像头有些迟疑,难道现在渊墟里的一切都在卡塞尔学院后台的某个人的监视中? 「小心!」酒德麻衣忽然低吼出声,肯德基先生仓促转头,帕西却是想都没想就瞳眸爆燃撑起了‘无尘之地,。 坚固不催的领域覆盖了整个电梯空间,也挡下了瞬息而来的无数机枪炮似的千度熔铁! 他们扭头看向渊墟之中,一眼就看见了那 半空中的血色莲华——那是超速斩击画出的「妖花」,需要一刀与一刀的间隙时间不超过0.01秒,而每一刀又绽放出了狸红的血弧,前一道血弧还未散去就出现下一道,半月似的红光以挥刀的人为圆心不断花开花散,就像水鸟在湖面上翼尖舞动留下的轨迹,只是这些轨迹猩红又妖艳。 在黑影的控制下磁感线的闭合直线形成,上千枚超高温的熔铁飞舞共杀向了半空中无从躲避的金发女孩,但那上千的熔铁又都被后者尽数被暴乱得砍飞了! 十阶刹那的神经反应下,这些熔铁的围剿就像蒲公英的花絮一样美丽而温柔,她甚至有时间在挥刀的时候对着地面的黑影发出大声的嘲笑,这种以力破巧的手段暴力而蛮横,在音障撕破,气流的爆鸣中,那挥刀的女孩压抑不住的失控笑声在渊墟中显得那么空灵,让人寒慄不止。 电梯的大门开始慢慢合拢了,三个人最后看见的画面就是那红色的莲华在璀璨的花火群星中向下坠落,仿佛红色的陨石撞击向了地上的黑影! 没人想看见这么一个疯子不顾一切地冲向自己,这和***满刀尖的泥头车追杀没什么区别,你只能狼狈而逃。可红色莲华坠落的目标点,地上的黑影没有逃。 就像所有人猜测他的身份一样,他是龙王,龙王不会因为泥头车撞向自己就惊恐逃串,不管泥头车上插着刀片还是架着枪炮。 他右手放在自己的左肩之上,五指虛握,庄重而缓慢地在身前画了一道凌冽的弧线,在弧线成形的过程中,飞舞的铁屑受到了吸引汇聚在他的手中,熔锻出了花纹繁复的漆黑刀柄,随后逐渐向上开始铸出刀镡、刀身,刃口,刀弧…在弧线到达终点,一把崭新的长刀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长刀锋刃极长,刀身细且薄,带有十六瓣菊徽,其下又雕有横一字纹,2尺3寸。文曰:菊一文字则宗。 头顶的红光和狂躁的杀意和笑声迫近,黑影沉默地握紧刀柄,刀上的十六瓣菊燃烧了起来。与此同时,空气中的温度急速上升,水银湖的水位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朦胧的蒸汽笼罩了那暗金的大树。 酒德麻衣扭头看向电梯里的温度表,渊墟内的温度从恒定的低温开始飚速上升,短短数秒内突破到了60摄氏度还在持续地飞涨! 汹涌的火焰从黑影的身边冲顶而起,抛洒出无数高能粒子,领域磁场内,带电的粒子开始与空气的激波对撞,渊墟的穹顶甚至开始诞生出了五彩的极光,如水流波纹扰动的极光之下,灼灼火圈中的黑影拾刀架在头顶,熔红的黄金瞳锁定了扑来的血红莲华,里面同样充满了暴戾和凶狠! 帕西等人面前的电梯门合拢了,电梯开始飞速上升。 上升的过程中,他们脚下猛地晃动,这代表渊墟中的碰撞终于发生了,电梯发出了难听的吱呀声,整个坚固的渊墟都开始崩塌,只是一次撞击就将合金骨架支撑加固的地下空间给逼到了崩毁的临界点! 在崩塌的渊墟中,撞击还在不断发生,电梯里鸦雀无声的三人可以想象,那两个鬼神一样的存在从来没有担心过环境崩塌后该怎么逃出生天,他们现在眼里只有彼此,要以刀代齿撕咬对方的血肉与骨,在一次又一次撞击中迸发出火与雷,光与热,将大地踏裂又合拢,将极光撕裂又重组! 忽然之间,酒德麻衣和肯德基先生低头看向了电梯的地板,后者伸手猛拍身旁帕西的肩膀,这迫使帕西黄金瞳亮度爆燃,再度提升了「无尘之地」的强度,紧随其后的是一道火柱从他们的脚下喷涌而起,在肯德基先生来不及把嘴里的「靠」字说出口前,就融毁了脚下电梯的地板再势头不减地直冲天际! 漆黑的卡塞尔学院,沉睡中的学员们忽然被床榻渐渐发起的震动惊醒,他们在熄灯的黑暗寝室中茫然坐起,不约 而同地走向了窗户前拉开窗帘,在震动越发激烈之间,他们发现寝室楼的彼此都在左右对视观望着。 地动山摇之中,在不知道谁疑惑地发出「地震了?」的时候,他们的脸都忽然被红色照亮了,那是一道亮火红的炎柱从远处喷天而起,从英灵殿雄鸡雕像前的湮没之井射出的火焰直冲天穹,并在顶端时忽然绽放开,抛洒出无数融化钢铁的残渣向四面八方坠落,宛如一场绚烂的流星雨。 卡塞尔学院警报拉响,让无数新人茫然,无数老人心脏猛地一揪。熟悉警告再度被诺玛发布向全员的手机:龙族入侵!龙族入侵!龙族入侵!所有低年级学员按照紧急避险训练的流程集合,所有通过战争实践课的高年级学员紧急备战!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地铁 卡塞尔学院在一场突如其来的大地震中摇摇欲坠时,相隔十个时区的中国北京,地震局发布了一条1级的地震通告。没有太多人把他当做一回事,只有少许人联想起前段时间远离北京数百公里遭遇到一场大震的滨海城市,并惴惴不安两者是否存在着什么关联。 地铁的灯黑了,短暂的惊呼中,车厢出现了轻微的摇晃,陈雯雯轻轻睁开了眼睛,手心握拢抓住了一串贝壳项链。 黑暗中粉色手机的屏幕光还盈盈亮看,拥挤的车厢里,握着扶手的乘客们互相推搡,西装白领小心端住自己的星巴克咖啡,年轻的男女恋人互相依偎着自顾自地说着情话,买菜回家的大妈被挤得哼哼唧唧,依旧机警地护住自己的钱包和塑料口袋,里面装着才从菜市场血拼的打折胡萝卜。 嘈杂声从列车头嚷到了列车尾,车厢里沉闷的空气就像煮沸的水锅咕咚咕咚顶着密不透风的盖子,偶尔有光从缝隙里透进来,那是车窗外时闪时灭的广告牌,照亮了每个人在断电的车厢中的脸。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坐在座位上发着呆的陈雯雯看见的那些白光下的脸都是苍白的,没有任何表情,默然地看着前方。就连她自己的脸颊也是那么的苍白,没有血色,隧道的冷光三两抹勾在脸颊,像是洗脱色的白描牡丹挂在窗户上,只有从黑色线角的黯淡勾勒里才能从陌生中找到一些从前的自己。 地铁声隆隆,她有些不敢继续看下去了不由自主抓紧了左手腕上的项链。 电流不稳定的嗡嗡声中,清脆的一道电弧炸裂的空响,白色恒亮的光从那一头亮回到了这一头,整个车厢恢复了明亮,就像锅盖被揭开了,每个人的脸都被照亮,惊疑不定、乏味呆愣、后怕不已反应各异,大家都在彼此张望看,像是林中的小动物寻找回家的路。 地铁轰隆隆前进着,广播适合时宜地插播了一条通告,刚才只是一场小小的电压不稳,地铁行驶通畅无阻。这下所有人才轻轻地嘘了一口气,刷手机的刷手机,发呆的继续发呆。 陈雯雯看着明亮车厢里的熙熙攘攘,发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呆,才轻轻地打了个寒噤回过了神,她低下头,视线回到了连衣裙上捧着的手机里,在屏幕上是几则短信箱的来信,清一色的都是父母发来的,内容大概是千篇一律的嘘寒问暖,「一定会没事的」「安心读书「「都过去了」的字眼出现得格外频繁,看似正常的字眼里却透着浓到异常的担忧。 她把所有的短信都点开看了一遍,然后勾上已读存好,没有回复,直到翻到最后一封短信时,她的手指顿住了。 那一则短信是三天前发来的,来信人是一串未编入电话薄的本地未知号码。 「…雯雯,根据上一次的谈话内容来看,我还是由衷地建议你来我的办公室我们好好聊一聊,不会占用你太长的时间,顶多半个小时,但我相信这半小时无论是对你还是对那些关心你的人都会起到非常的意义。这一次的谈话我不会记入收费时间,您也无须担心后续的费用问题,我见过太多像你这样的女孩,最后走出的路都不那么尽如人意,我想帮你,也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帮你。」 她不知道第多少次默读这则短信了,可以用视线和嘴唇感受到上面不似作假的关心,粉色的拇指轻轻在屏幕上滑动,在回复栏里不小心触动闪烁的光标弹出输入法界面,随即又马上关闭退出了短信箱的界面。 地铁广播提醒下一站是圆明园站,离她的目的地还有六站,所以她井并不急着下车,可以借着这点时间多休息一下,最近大学里的课程比较紧张,再加上她失眠的情况又加重了,以及其他一些更重要的原因,这让她在白天的时候精力太过有限了,闲暇时无时无刻都想要打盹,又从不敢真正地睡过去。 熄灭了手机屏幕,陈雯雯靠在地铁座椅的后背上阖上眼睛,没有戴抗噪耳机或者听令人舒适的音乐,因为比起安静的氛围,地铁驶过轨道的轰隆声反倒是会让她安心一些,那些人群的窃窃私语都被轰隆压在了铁轨下让人感到放松。 是啊…就像短信里那些重复到让她觉得有些倦怠的话说得一样。 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就像列车驶往下一个站台,一切都过去了。 她的听觉在阖眼的黑暗中跟随着嘈杂的地铁起伏,心思不断地放沉,再沉一些,身边的人声以及摩肩接踵的摩擦声,莫名地让她觉得自己就像是站在拥挤的十字路口,这让她呼吸微微加速。 真是烦人的错觉,明明她现在很讨厌人多的地方,但那些细琐的被压不下的声音又让她产生了怪异的错觉。就像汹涌的人流像海浪一样在她的身侧涌过,而她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抬头呆滞地看着灰色的天空。 轰隆的地铁带来的轻微耳鸣,在耳鸣的高音里一切杂乱都被同调到五线谱的其中一根上,一直向上脱离了谱面划到无人问津的白纸上。 她顺着耳鸣脑海有些空空荡荡的,享受着这轰吵的静谧,不让自己想太多平时的那些杂乱事情,在那十字路口中就一点点地顺着人流的拥挤前进漂泊,直到连她自己都意识不到自己在哪里。 这让她意识越来越沉,眼前的世界渐渐地昏暗了起来,光线都照不进人潮之中。 黑暗中一个声音忽然响起了,脚步声,整齐的脚步声,在她身边以此响起,就像一只队伍在***前进。 打着盹的陈雯雯没来由的打了个哆嗦,一股冷彻心扉的情绪从脊椎涌上了后脑勺,她不是在地铁上吗?怎么会有队伍***前进? 她睁开眼睛,看见的是一张苍白的脸,在向其他地方看,苍白而又陌生的脸组成了一片海洋,围绕着她,那些人脸是多么的陌生,又那么的冷漠,没有表情。 她并没有在地铁站,而是真的站在一个黑色的十字路口的中心,身边那些苍白的人组成了一片乌決的黑色人潮,默默地向前走着。 她想要后退一步,她正在人潮中心,想要离开人潮,可这时身后却忽然有人推她,让她跟上了队伍。 她开始恐慌,乱喊乱叫,却没有人回应她,后面沉默的人不满她的挣扎,伸手粗暴地推操着她的后背,甚至有人架着她的肩膀,督促着她让她往前走。 脚下的十字路逐渐螺旋地升高了,她就像被一股沉默的黑色浪潮裹挟了,身边的大楼崩塌,天空灰暗,金色的萤火虫挂在天穹,就像一只只眼睛批判地注视着前进的人潮。 这只人潮只能一直向上、向上,在一片肃穆到令人恐惧的虔诚中向上,但却不知道向上的终点是什么地方。 那是长而室息的痛苦,意识被紧闭在牢笼里,高压撕扯着精神,无处不在的黑色潮流在拥挤看自己,无孔不入地钻进她的身体中。 她在人潮中逐渐失去着自我,她蹲下不再向前走,于是无数的手足拳附在她的身上推送着她向前,洁白的连衣裙和白皙的肌肤在黑色的人潮上鲜明得就像祭坛上的羔羊。 在她的耳边有一个声音一直在缓缓地低吟浅唱着,要让她跟上,不要掉队,崇高的时刻就要到来了。 这一趟可怖又压抑的旅途终点在哪里,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恐惧、无助的情绪就像拥有了实体一样在她的皮肤和血管里一寸寸攀爬,她越是恐惧,它们攀爬的速度就越快,欢呼雀跃地舔舐着每一寸的肌肤,势要在她的表壳结出一个厚厚的茧,把她藏起来,藏到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偷偷地埋下去。 尖叫,呐喊。 但没有回应。顽固抵抗也只是放缓那恐惧占领全身的进度, 那个声音让她快睡吧,去做一个梦,一个永远不醒的梦。人潮越来越高,螺旋的阶梯愈来愈接近顶端。 直到某一个时刻,在漆黑一片的时候她听见了一个声音,开门声。 黑暗中有人推开了一扇门,门后照进来一束光,光前站着一个人。 门后站着的人或许没有想象中那么英勇神武,反倒是显得有些佝偻,背着光的缘故,她看不起那人的脸,但却能听见他的声音。 但他的确地在叫着她的名字。 他向着自己走来,茫然地向她伸出手,而自己也同样地伸出手想去握住,她的手在人潮之中努力地挺直,手指不自然地微微颤动,但就差那么一点,只差那么一点就能够到。 她猛然间察觉到这一幕似乎她已经重复过无数次了,无数次地伸手,无数次地错过,于是他们擦肩而过,那个人迷茫地看着她,似乎在向她疑问为什么不抓住他的手。 那个人看自己的眼神那么的复杂和遗憾,于是转头向下跑去,头也不回,就像当初那样。 理所当然的,她也认出了那个人的背影,也急迫地喊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路—— 「…那个,这位同学,你没事吧?」 有人凑在陈雯雯耳边关心地问,即使她的声音压得很小,对后者来说也跟一道炸雷无疑。 刺耳的进站声就像白色的雷电将黑色的螺旋世界撕开了一道口子,地铁上陈雯雯忽地一下坐起身,就像从那透着光芒的口子里钻了出来,溺水的人猛烈地跳出水面,暴露在阳光之下,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明亮了起来。 摇动的吊环、拥挤的车厢,以及广播里甜美的报站声,这里还是那个地铁站,惊魂末定的陈雯雯坐在座位上,身边是打瞌睡的上班族,不远处车门上的站点灯开始闪烁,国家图书馆的站点马上停靠了。 在她的面前,两个年经的男女合用一个吊环并立站在一起,身姿挺拔秀丽,其中背着黑色书包的漂亮女孩紧了紧书包带,迟疑地看着面前座位上满额细汗惊魂未定的女孩,「这位同学_你需要什么帮助吗?你眼晴里好多血丝」 噩梦? 噩梦。 又是那个噩梦。 她坐在地铁的金属长椅上想,神色显得那么憔悴。失魂落魄。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心理医生 「同学那个,同学?…」 陈雯雯的面前,高挑漂亮的女孩又重新问了一遍,她仔细地观聚着陈雯雯的脸,确定对方年龄和自己差不多,「你真的没事吗?」 陈雯雯从表面上来看,从坐起后反应慢了许多拍,眼神有些发直,直到最后才反应过来别人的关心,眼帘也快速地垂落下来,不敢去看面前一脸关心和疑惑的女孩,只是抓住了自己的手机低首摇头低声说,「对不起…我…我没事」 「你确定你没事?」女孩迟疑地看着陈雯雯一副丢了魂的样子,感觉这女孩不是刚失恋就是刚挂科。 「真的没事。」陈雯雯低声说,还是埋着头没有和女孩对视。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也感受到对方不需要帮助的情绪后女孩就不再问了。 「前方到站图书馆站。」广播响起,图书馆站点也已经到了。 地铁逐渐停靠在月台,车厢内人流开始向前涌动,接近车门的女孩和他身边身旁形影不离的男孩也被迫顺着人流向前移动,中断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对话。 在和陈雯雯拉开一段距离,视线也被阻挡后,女孩身边的年轻男孩忽然小声问,「博倩,她有什么问题吗?」 「不…应该没有。」女孩收回了被人流阻隔的回望目光,看向前方压低声音回答自己的同伴说,「只是有一点比较在意,她身上有一点点「味道,。」 「类似品牌洗发水的味道?」男孩打趣说。 「不,别开玩笑。你明白我的意思的,是那种‘味道,。」 「那为什么不多问她几句?」男孩问。 女孩沉默了片刻后摇头,「她应该不是我们的目标,我的领域的敏锐度向来很高,她大概率只是近期内跟有血统的人接触过,才留下了能触动我领域的因素。」 「单纯的接触不会让你的领域产生反应吧?你说的接触难道是指更深一些的…唔。」「男孩话说一半噎住了,因为他被自己的同伴悄无声息地踩了一脚。 「这里是正统的管辖区,有些事情不在我们的管辖范围内,这是任务的详情报告里提到过的,多一事不如少事,况且我们要找的也不是跟混血种有过密切接触的人…」女孩白了男孩一眼。 「我们要找的是龙王。」男孩轻声接话说,我知道啦,不开玩笑了,如果你觉得没问题那就多半没什么问题…但说实话我还是觉得挺扯的,顺着北京的地铁线路找龙王?上面的人脑洞是不是太过大了一些?」 「地铁是人流量最密集的地方,正统和秘党那边又一直有风声说这边疑似有龙类出没的痕迹,再加上之前那座滨海城市的‘灾难,,很容易就把两件事情联想到一起了。 「但我还是觉得不靠谱,我们这是换乘第几次了?5次还是6次?龙王总不可能也坐地铁上下班吧?都是龙王了难道还有着一颗北漂的心?」男孩叹了口气。 「别问我,你觉得这样做有问题就向上面反应…」女孩不为所动,轻轻揉按着太阳穴缓解着疲劳,「下一站我们就下车,换一条线继续扫。」 「你出任务的经验多,你说了算咯。还有要不要缓一缓?别累着了,不然我又得把你背回去,你还得好心当做驴肝肺追着我打。」 「你那叫背吗,你那明明是抗!」 「区别不大嘛。」 日常和自己的搭档斗了几句嘴,男孩帮满脸不忿的女孩拉了拉双肩包上带有半朽世界树徽章的肩带,偏头看向列车的车窗外。 白色的广告牌在黑色的隧道中一闪而逝,莹莹的白光把车窗里乘客们的倒影都染得有些苍白,每一个人的脸都失去了颜色,显得那么肃穆又宁静。男孩微微闭了一下有些酸涩的眼睛,再睁 开下意识张望着看向四周,列车厢内没有任何异常,耳边时不时响起列车外铁轨的噪音。 地铁列车逐渐降速到站准备停靠,惯性下车厢里的人有些东倒西歪,男孩和女孩抓着一个吊环站的笔直,让人觉得就算不需要握点他们的脚也像是生根一样扎在地上,在停靠稳后由男孩开道叫着借过的同时挤向车门。 还处在白日噩梦后失神中的陈雯雯也感受到列车停靠的惯性,下意识就准备起身下车,4号线上图书馆的下一站就是动物园,刚才停靠的站点是图书馆,那么这一站就该她下车了。 她有些吃力地挤着人流,同时也看向车门期望别关闭得那么早,之前和她搭话关心她的那对似乎是情侣的男女靠着男生一膀子好力气,已经成功开辟人流挤到了门口顺利下车了。 地铁靠站大概就停三四十秒的样子,陈雯雯由于发呆没有提前靠近车门,这让她下站的时间变得仓促了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往日里动物园站都会下很大一波人,但今天却没有一个人下站。 她勉强地在最后十秒内努力挤到了门边,正准备下车时,忽然手中握着的手机响了起来,信乐队的「离歌」,她侧头看向手机屏幕,发现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她也在看见号码的同时认出了这个号码,这个号码和之前那则长短信的发件人是同一个。 就在她愣住几秒忘记继续向前挤的时间里,地铁的门关闭了,外面地铁通道里没什么人,只有那两个心好的男孩和女孩结伴向前走着,时不时张望四周像是在寻找什么似的。 地铁继续前行驶入了隧道,陈雯雯站在门前呆了好几秒,最后才轻轻叹了口气,接受了自己坐过站的事实,拿起还在响铃的手机接通了。 「喂?」陈雯雯试探地问。 「喂?陈雯雯吗?呼…你终于肯接我的电话了。」电话那头是一个年轻且富有知性的女声,略微带有舒服的磁性,入耳很好听,让人很容易产生好感。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和陈雯雯说话时带有略微的歉意。 「不,我没有生您的气,上次是我不对…我现在已经在来您办公室的路上了。〞 「上次我们定的那个时间么?我记得是」手机那边传来了笔记本翻动的声音,「啊,找到了,下午一点半,对的,时间我己经替你留出来了,现在这个点你直接来没有任何问题。」 「那个,不好意思我地铁上坐过了站,可能要迟一些到。」陈雯雯站在地铁的车门前望着外面飞速掠过的隧道抱歉地说。 「没事,迟到一会儿无所谓,今天一下午我们有的是时间。」电话那头的女人温和地说,「最关键的还是你能来,你愿意配合来我这边聊一聊其实比什么都重要。你父母很关心你的事情,经常打电话来问我,我也跟他们解释了,你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有些心结需要解开而己。」 「我知道…我只是有些事情不好和他们说明白。」陈要雯小声说道。 「还是那些事情在困扰着你么…我姑且问一下,雯雯,你现在还在做噩梦吗?」 「嗯」 「雯雯,过去的事情己经过去了,那些不好的事情的确也该放下了。我知道有些事不是那么容易就忘记的,我也知道你的确需要帮助,你的确生了病,需要治疗,这是很严肃的心理疾病,而不是那些其他人说的‘无病呻吟,。」电话那头的女人声音放得很缓,「我在办公室里等你,我们不见不散…当然,记得这次就不要做错站咯!」 陈雯雯点头答应,然后挂断了电话。 「前方到站动物园站。」广播里报站了。 陈雯雯忽然怔了一下,然后抬头看向门上的地铁线路因,位于图书馆站的绿灯熄灭了,象征着动物园站的绿灯闪烁,这 意味着地铁马上就要在动物园站停靠。 人流开始涌动,但陈雯雯却是站在原地看着站点路线呆住了…这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地铁线路上明确的标注着,她从BJ大学东门的站点上车,一路要沿途经过六个站点才能到达目的地动物园站,在动物园站的前一站是图书馆站。 之前她在噩梦惊醒的时候隐隐约约听见广播里播报过地图书馆站,那下一站自然就是动物园站,但因为她缓神的时候没有提前挤门所以错过下车时间,那么再下一站应该是4号线和13号线的换乘站西直门…可为什么现在语音播报里还是动物园站? …等等,广播? 陈雯雯拾手轻轻捂住了额头,之前地铁停靠上一站的时候广播里播报过动物园站吗? 她忽然想起什么,看了一眼周围…没有看见熟悉的身影。是的,那对看起来像是情侣的学生,他们就在上一站下车了。 她的记忆有些混乱,上上站是图书馆站吗?还是她那时候就听错了。的确有些记不大清楚了,晚上失眠的缘故她现在精神特别差,难道真是她记错了么,还是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动物园到图书馆中间多设了一个站点,地铁线的语音播报是还没来得及更新所以空缺没报么,那时候她偶然一撇看见的窗户外的月台上没什么人也是因为是新设站点的原因? 地铁停靠了,背后的人流忽然动起来了,推搡着陈雯雯向前走。 那股推搡感让陈雯雯想起了不好的事情,脑袋冰冷一片,加快了脚步离开了车厢站上了月台,身边的人流熙熙攘攘,在她的身侧来来回回的经过,她脑海中原本纠结的困惑瞬间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呼吸开始略微急促了起来,心脏跳动加速,浑身略微颤抖显得有些惊恐。 没有再多想,她迅速地把这个并不算太大的怪异问题抛在了脑后,低着头双手环抱着快步地走向了地铁的出口。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就算没有坐过站,才从北大下课后请假离校的她时间也是挺赶的。 毕竟就像是刚才电话里那个知性的声音说的那样,今天下午的准时一点半,她约了自己的心理医生。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铃 写字楼的十三楼,电梯门打开了,出现在面前的是那条陈雯雯熟悉的白色走廊。 半个月过去了,这里没有任何改变,就像上次她来时的那样,桦木的地板,白色的瓷砖,无尘的吊顶,墙纸上藤蔓似的纹路在这个延伸的管状空间内肆意地攀爬着。出了电梯越是往里走,就越像是在步入一个白色的荆棘花园,终点有一束红色的玫瑰缀在那里,带着晶莹的露珠,里面倒影着走廊、白连衣裙女孩,以及坍缩的整个世界。 站在白色的办公室门前,门侧独座上花瓶里那只玫瑰红得有些和这条走廊格格不入,越鲜艳就越显得走廊那么荒凉,陈雯雯看着它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噔噔蹬」敲了三下门,然后里面的人就说:「请进。」 门推开了,门后是一间简约风格的办公室,没有多余冗杂的装饰,办公桌、书架、沙发、茶几最多算上一张挂在墙壁上的「心」字水墨就是眼尽之下的全部。除此之外值得一提的大概就是那全开的落地窗,整整一面墙壁都是透光的玻璃,外面是车水马龙的城市,楼宇和楼宇挤压拼凑在一起,余出的天空像是拼图游戏上漏缺未填的灰***块。 走廊外没有人,落地窗的玻璃是隔音的,唯一的窗户没有打开,所以办公室内很安静,陈雯雯能听见自己向前踱步的清晰脚步声,以及淡淡鼻息呼出的风声。 她安静地带上了门,取下单肩包挂在门侧墙壁的塑料挂钩上,走到办公室正中的那张白色的沙发前,坐下,看向了三米外办公桌后坐着的那个伏案工作的女人说,「林医生,您好,我来复诊了。」 陈雯雯的瞳眸里映着办公桌后那个女人的样子,今天的对方还是那么漂亮,赫本风的焦糖色收腰风衣,衣领又不受束缚地自然敞开着,里面露出了大片的肌肤和锁骨,白得有些晃眼睛,让陈雯雯有些不自主地错开眼神不敢多看,深怕看久了显得不那么礼貌。 这个女人就是陈雯雯的心理医生,前一段时间才从海外归来,在国内的心理治疗圈内开过学术研讨会,对认知行为疗法的独到见解和积累的特殊病例让不少同行自叹弗如,陈雯雯的父母之前也是花了很大的功夫才预约到了这位正好诊所就在自家女儿就读大学城市的心理医生。 「抱歉,之前听电话里你说你有可能会迟一会儿,所以想着提前处理一些其他病人的病例,没想到你还是那么准时来了。」女人终于抬起了头,将手中的圆珠笔关上随手挂在了风衣的前袋里,收起了面前的病历本微笑地看向沙发上规规矩矩坐着的陈雯雯,「雯雯,很高兴你能来复诊,有一段时间不见了,最近有什么好事情发生吗?」 「好事情?」陈雯雯无意识摩挲了一下手腕,「请问什么算是好事情呢?」 「能有助于缓解你的紧张情绪,让你能暂时转移注意力的事情都算是好事,比如喜欢的电视剧拍续集了,好看的电影上映了,心仪的衣裳降价了什么的都算是好事情啊。」 「这些倒是没有…我学校里文学史考试过了算不算?」 「当然算,考试成功通过有没有给你带来成就感?」 「成就感?有一点吧?」 「这有助于你缓解你的焦虑和紧张吗?」 「」 沙发上的陈雯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所以她的答案是不言而喻的。办公桌后的女人轻轻颔首,「最近一段时间有自己做过那三项我们之前做过的测试吗?」 「做过几次。」 「我能看看结果吗?」 陈雯雯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翻出了几页文档起身递给了办公桌后的女人。 女人在浏览了半分钟后熄灭了手机屏幕扣在了桌上,「 情况似乎没有太大的好转,你的焦虑指数和抑郁指数甚至升高了一些,最后的那项最严重的指数也是让我很担心你的近况。」 最严重的指数,大概就是指的绝望指数了,三项测试也自然就是贝克自评量表,女人提到的前两者指数自然是明面上的意思,但或多或少现代人在这两个量表的指数上都会反应出一些问题,可最后的绝望量表却是直接反应出测试者对未来的负向情绪或者自杀观念的量表。 既然女人都说陈雯雯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那么就代表着现在这个女孩的心理状况的确己经到危机的边缘了。女人在心理问题方面的诊断,几乎是不需要被质疑的。 陈雯雯不知道怎么回答,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选择了沉默,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落地窗外灰扑扑的天光照在办公室里,明亮中透着灰白。 「最近一周的睡眠如何?」女人主动打开了新的话题。 「睡不太好。」陈雯雯出门化了一些淡妆,主要是修饰了不那么好看的脸色以及黑眼圈,早上在照镜子的时候她甚至有些认不出里面的人是自己,头一次觉得自己很丑,丑得有些让人恶心。 「睡不着,还是睡不好?」女人问了一个耐人寻味的问题,里面的意思陈雯雯却是明白的。 「都有。」陈雯雯回答。 「哪一个的次数会频繁一些?」 「睡不着。」陈雯雯说,「因为担心睡不好,所以睡不着。」 恶性循环。 女人没有作太大的反应,只是点了点头,拿出风衣前袋的圆珠笔转动两圈在病历本新的一页上记了一些东西,「还是做噩梦吗?」 「是的。」 女人放下笔,然后看着沙发上垂着头的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说,〝雯雯,我们都是知道的,那件事已经过去了。」 陈雯雯没有回答,她的视线落到了茶几上,在那上面准备了一份报纸,从报纸的褶皱来看已经是很旧的期刊了,上面的年月日也印证了这一点,这是一份一年前的新闻报刊,头版头条黑色加粗的字体写着《滨海警方破获全国最大恶性人口器官走私案》,其下的黑字倾斜的副标题则是【上百受难者遗体发现,幸存者均有药物毒害症状,已集体送院抢救诊断】,报纸的配图是一座海边的高塔,灰黑的照片上高耸的尖塔没入云端,亮起的灯火在塔面螺旋而上如是盘旋登天的阶梯。 陈雯雯在看见那张照片的瞬间,呼吸开始渐渐地快速了起来,心跳的声音逐渐在自己的耳边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快,喉咙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咳不出来,噎住了气管让大脑开始缺氧,心跳的声音也开始冲击耳膜、大脑。 完了。她心想。 真是要命,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无论多少次,只要看见相关的报道,那种恐慌和紧张的感觉就会如潮水袭来,淹没了土地和天空,整个脑海内一片汪洋,不由自主地陷入黑色的水泽中。她也数次地告诉过自己,过去了,都已经过去了,理性说得那么好听,感性却捂住了耳朵,将失控的情绪举起当做盾牌。 「雯雯,别害怕,你现在很安全。」女人温和的声音响起了。 伴随着,陈雯雯忽然嗅见了一股好闻的熏香味,白茉莉与咖啡的气味,那股气味就像一根稻草落在汪洋的大海上,她不由自主地抓住了那根稻草,循着那温柔声音的指引以为灯塔,渐渐地摸索到了回到安心士地的道路。 呼吸开始放缓了下来,心跳的频率也渐渐恢复到了安全区间,可额角与连衣裙后背的冷汗却是提醒着她之前的恐慌是真实不虚的,那种无力感和室息感还萦绕在脑海内久久不散。 女人看着沉重呼吸的白裙女孩轻轻地叹了口气,「你的症状加重了。」 陈雯雯支撑在裙摆上的双手抓紧衣褶却也显得没太大力气,那张雪白的脸上也是极力压抑的无助和难过。 「看起来现在进入下一步治疗还早了一些。」女人站起身,走到茶几边把上面的报纸收了起来,顺势也蹲在了沙发上的陈雯雯面前,用纸巾擦拭这个女孩额角的汗水,「最近有服用什么药物吗?你身体状态看起来问题很大。」 「我」 「不用撒谎。你知道没人能在我面前撒谎。」女人说,「说实话就好,吃了什么药,剂量如何。我不会告诉你的父母。你也知道,我不会向任何人撒谎。」 陈雯雯沉默了片刻后低声说,「丙咪嗪,一天五次。」 「那有帮助么,还是说在服用药物后你照样像上一次来时你父母说的那样,不敢接近人群,不敢跟任何陌生人说话,有人主动靠近你你就会情绪失控?」 「」 「停了吧。」女人探手轻轻抚摸了一下这个女孩略显苍白的侧脸,「就算你需要开药辅助病情也不应该是这个药方,丙咪嗪的确是不错的抗抑郁药物,但对于现在的你来说用处不大,反而副作用很强,你的精神状态不佳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它造成的。」 陈雯雯茫然地看着面前的女人,望着对方褐色清澈的瞳眸,她从那知性的眼眸里,以及脸侧那纤白温暖的手上传递的温度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安心,呼吸也终于彻底平缓了下来,缓缓点头答应了。 「好孩子。」女人微微笑了一下,起身顺手摸了摸这个女孩的头,像是在抚摸什么小型的家养动物,而女孩也没有躲避反倒是心里觉得温热了起来,在这段时间内从没有人和她如此亲密地接触过,她逃避着人群,也恐惧着任何陌生人,唯独这面前这个见面不过两次的女人能让她生不起一点排斥之心。 女人走回了办公桌重新坐下,手中的圆珠笔旋转两周,关闭着的笔尖顿在了桌面上,「虽然上一次我们聊过了,但现在复诊的时隔有些过长了,我需要重新确定一下现在困扰着你的具体症状。说说看,现在对你正常生活产生阻碍困惑的还是以前的那几点吗?有什么变化吗?」 「应该没有什么变化…」陈雯雯看见女人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小声说道。 「还是那几点。噩梦,人群恐惧症,幽闭恐惧症?」 「是的。」 「这些症状从什么时候第一次开始,又是在什么时候开始加深到达顶峰的。」 「从那一次意外开始其实就有一些症状了,但直到之后大一暑假开始,我偶然一次中暑晕倒后就开始变得严重起来了。」 「中暑晕倒,我记得你上一次说过这件事,你在参加同学聚会,提前离席回家时因为中暑所以晕倒在了路边,后来被散场时的同学发现及时送你去了医院急诊科。你的所有病情其实都算是在那一次中暑后开始逐渐加剧到病态化的。」 陈雯雯不置可否。 「你第一次的噩梦,也是那一次中暑开始的。」女人说,「你能再给我讲讲那个困扰你,让你夜不能寐的噩梦吗?」 「好的。」陈雯雯原本是有些犹豫的,但在看见女人那给予着她安心的放心眼神后,她才鼓起勇气小声地去回忆,「在梦里总是有很多人在我身边,那些人带着我在一个楼梯上不断地向上爬,我被拥挤在他们中间哪里都去不了。」 「麻烦你为你在梦里你抗拒和恐慌的情绪打一个评分,10分制,0分是完全没有恐慌的感觉,10分是恐惧到要崩溃。」 「10分。」陈雯雯几乎是在同时给出了答案,声音略微有些不自然。 「我想如果有11分的话,你应该也会毫不犹豫地更改答案吧。」女人缓 缓说,「被噩梦困扰的患者,在我这里你不是第一例,我在美国的纽约出诊时也遇见过一个患者,他也饱受噩梦的折磨,以至于引起了无数的并发症让他生活质量出现了巨大的问题。」 「在睡眠上,他的情况应该比你还要严重,他最高记录是三天没有合眼,在上门问诊的时候还屡次在沙发上睡着了。」 「那他一定很信任林医生你。」陈雯雯下意识说。 女人微微一顿,看着白裙的女孩轻笑了一声,「或许是吧,他很信任我。」 「我也信任你,医生。」陈要雯深吸了口气低声说,「你能帮帮我吗?」 女人侧头看着沙发上端坐如百合般的女孩,点头说,「我会帮你的,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治好你的这些病症,因为在这方面我是专业的。这段时间我其实也有专研过你的病例,整理出了思绪,明白了你现在到底需要什么。」 陈雯雯原本晦暗失色的眼眸明亮起来了一些,办公桌后的女人轻轻翘着腿,下意识从衣袋里摸出了一盒女士香烟,在抖出烟尾时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看向沙发上的女孩,偏头问,「介意吗?」 「不介意,我们寝室里也有人吸烟,不过我倒是第一次知道医生你也吸烟。」 「我不喜欢吸烟,因为我没有尼古丁成癮的症状。」女人在桌上拿起了一个火柴盒,纤长白嫩的手指折出了其中的一根火柴,压在打火纸上顺势一捻,青烟和火焰伴随着二氧化硫的气味就升腾了起来。 陈雯雯的眺望中,女士的摩尔细烟被炙烤出火光,在櫻薄的唇间吸吐之中,白色略带香气的烟雾从舌齿间呼出,她不大认可吸烟这个举动,但却完全不影响她看着办公桌后的这个女人吸烟,让她产生了一种朦胧的美感。就像白茉莉藏在清晨的雾里,而那些雾里蕴藏的不止是致命又诱人的尼古丁,而是一些她无法理解但的确存在的令人着迷的深厚情绪。 「压力。雯雯。每个人都会有压力。压力是一切源头,它的来源有很多,当它积攒到一定程度,又无针对性地排解时,人就会开始出现心理的疾病。崩溃、发疯,自杀等等,所有的心理疾病的罪魁祸首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压力。爱情的压力,生计的压力,学习的压力」 女人将唇间的细烟挪开,轻轻在进装着咖啡渣的木制烟灰盒里点了点, 「我也不例外,我也会有压力,有的人宣泄压力的方式是通过性与爱,也有的人酗酒,这都是不大健康的排解压力方法,但我也没有资格去批判它们,因为我排解压力的方法也如你所见了,并不健康,也不提倡,甚至收效颇微,可奈何这是我以前的习惯,要知道人一旦在某种行为逻辑上形成了习惯就很难再改掉了,所以选择的方式一定要科学又谨慎。」 「我猜你服用的抗抑郁药物应该不止有丙咪嗪,丙咪嗪的作用是令人兴奋以及抗抑郁,但你的症状却不适用于这种药物,所以在一段时间的服用后你发现收效不佳,一定会尝试更换药物,我猜猜艾司唑仑,安定,又或者奋乃静片?」 女人边说着陈雯雯的头就越埋得低,可女人也没有真的要一个确切的答复,像是只是在随口地说着一些闲话,〝对待很多病人,心理医生们常用的方法都是按照认知行为疗法中的框架化、概念化去治疗自己的病人。这是短程心理治疗最常见的做法,也是最高效的做法。可是我并不喜欢这一套,准确地来说,是我不喜欢按部就班地走这一套。」 「理解病人,与病人共情,再去引导病人做正确的认知转变,这是认知疗法真正的核心。所以我向来都喜欢直切题意,但也经常有人受不了这种直接,摔门而出…无意冒犯,上一次事情就让她过去吧,你已经坐在这里了,就代表你接受了我的治疗方法。」说到一半, 女人看向陈雯雯微笑了一下。 「说回正提,我们提到了压力。你现在出现的噩梦难眠,人群恐慌等等症状,都是由一件事导引的…」 女人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留了一段空白的时间,她看向陈雯雯,在确定这段时间后这个女孩没有产生趋向应激的反应后才继续说,「也就是你去年被卷入的那场人口贩卖案件中。」 「那场案件性质的恶劣以及恐怖程度不需要我来赘述,铺天盖地的报道已经传遍了每一座城市每一个期刊报纸,那是很长时间都见不到的恶性案件,上百个无辜的受害者被有组织地掳走,以贩卖器官和人口的目的通过药物加以控制藏于那座名叫明珠塔的高塔内。尔后警方破获案件秘密突袭明珠塔时又意外引发了火情,让情况变得更加危急和难以忘怀。」 陈雯雯听着,在膝盖裙摆上抓得很紧的手渐渐地开始挪移,仿佛要寻找更安心的地方去紧握。 「是的,你就是其中的一位受害者,尽管你被救出来后平安无事,但与你一同被救的其余上百人里,大约有九成的人先后死于被注射的药物过量,最终幸存下来的人寥寥无几。」 女人表情放缓, 「这是你恐慌的原点,你是特殊的,你也是幸运的,尽管警察方面阻拦了新闻媒体将包括你在内的所有幸存者的身份都保护了下来,尽可能让你们回归正常生活遗忘掉那次不幸,但你还是会不自主地去后怕,去恐惧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你丧失了安全感。」女人盯着陈雯雯,忽然又问,「你养过小猫小狗吗?」 「您的意思是建议我养宠物?可我们学校宿舍里不允许…」 〝不,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想要讨论的是,如果是养过小猫小狗的人,一定都会有一个相同的经历,那就是被自己的宠物不小心抓伤。」女人点了点自己细腻没有伤痕的手背, 「尽管主人们确信自己的宠物没有生病,比如狂犬病这样的疫病,他们都会随着时间不由自主地开始心生不安,开始上网搜索狂犬病等相关知识来对比自己的情况,这种不安随着时间推移会越来越盛,直到他们真的连夜冲进急诊室注射疫苗,或者在某一刻忽然忘掉而结束。」 「您的意思是…」陈雯雯怔住了。 「安全感。」女人轻笑着说,「在那段疯狂收集狂犬病知识的时候,也就是象征着他们最缺乏安全感的时候,而网络上那些碎片的知识就是他们的安全感来源——有的人在其中得到了足够的安全感就能放宽心,而安全感不足的人,就会选择进一步地去注射疫苗来加强安全感。」 「雯雯,你现在的状态不也和这个例子挺像的吗?去年那件不好的事情结束了,但你缺失的安全感却一直没有补回来,所以你一直有在做噩梦,那段时间你刚好面临着高考,暂时性分散了注意力,所以缺失安全感的恐慌就被暂时压下了。直到高考完后,你的症状再次显现,积累到完全爆发。」 「可是我大一一整个学年都一直很正常啊。」陈要雯忍不住说。 「是啊,为什么头一年都那么正常,近来忽然就爆发了呢?」女人侧头看向陈雯雯,指尖烟雾缭绕。 陈雯雯呆呆地看着对方,没有回答,女人就继续说: 「压力这种东西,是会积累的,然后在某个点因为某件事爆发,就和表现在我身上是打破戒烟的誓约开始复吸香烟一样。」女人余光看向了指尖的细烟说,「最初的那一年里,你不间断但没有影响到生活质量的噩梦,就已经代表着压力在蓄积了。高考过后的一整个学年没有复发,这代表着你逐渐遗忘了这件事情,就像忘记了有狂犬病这回事的被抓伤的主人,但是,忽然有一刻,一个节点,你遇见了一件事,这件事让你回想起了一切。」 「人的记忆从来都不是固定的实体。每当一段记忆被重新激活时,它们就会进入一种不稳定状态,而且它们可以在重新激活后的4—6小时窗口内修改或更新新信息。你那一年间夜晚无数次地被动激活同一段记忆,潜意识里不断地为那段记忆增添恐惧,而当以后的某一刻,这段记忆被猛地全部提取时,相关的情绪也会向你张扬舞爪地扑来,在你脑海中挥之不去,那些积蓄的所有压力就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十倍百倍地涌起填满了你的生活。」 「你说过,你情绪开始失控,病情开始急速加剧的原点是上次暑假的同学聚会?」女人看着沙发上的陈雯雯,「我认为,一定是那次同学会发生了一些事情,产生了什么诱因,才让你彻底地点燃了这一年以来蓄积的所有压力,引发了后续的一系列的心理疾病。」 「诱因?」陈雯雯有些怔住了。 「是啊,你提到过,那场同学聚会你提到过你是提前离场的,我注意到了这个点,提前离场。那时候是暑假,以你能考上北大中文系的成绩来看应该不需要额外的补习班,你选择了参加同学聚会,这就代表不会有什么太大行程冲突,除非是突发的急事要么,就是那场同学聚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迫使你中途离场。」女人缓缓说。 陈雯雯的视线悄然避开了女人向眼帘下藏了起来她也终于想起了为什么上一次在父母携同来的问诊时她逃走了,就是因为这种辛辣的解剖式问话。 她真的是一个合格的心理医生吗?真的有心理医生会这样治疗病人吗?陈雯雯之前是这么想过的。 但最终得到的答案却是或许就是这种风格才让这位医生在业界的风评如此独特,这是一个唯有特立独行才能出众的年代。 毕竟,从履历来看,这位医生的确治好了不少病人,即使不少人会在中途摔门而去,起码愿意迷途知返再度回返的那些病人最终都得到了痊愈,无一例外…这不也是她下定决心再回来找对方的原因吗? 陈雯雯觉得这个美丽的女人就像花瓣里裏着割人的刀子一样,在你被她的温柔和美丽吸引时,伸手去拨弄花瓣就会不留神地被割出伤口来。但她又是那么的令人安心,让人忍不住冒着流血的风险将面颊贴上去。 「那场同学聚会上的确发生了一些事情。」陈雯雯眼眶有些发红,但最终还是松口了。 「想来事情不太愉快,毕竟同学会这种事情本就是事故多发的场合,关于这一点你接下来可以慢慢跟我讲,我们有一下午的时间。」女人点了点头说, 「其实按照认知行为疗法的过程来看,我们现在已经到了概念化的阶段,我理应向你教导一个‘技巧,,来解决你现在遇到的困扰,想了想,我既然抛弃了疗法的形式,但还是得尊重核心来对你提出建议。」 「我之前指出了你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缺乏安全感,我尚不清楚你还在恐惧什么,是害怕以前的事情再度重演的恐惧,还是患上了‘PTSD「,这一点我们接下来会慢慢挖掘。但笼统来看,要解决缺乏安全感的问题,最佳的答案无异于是找到能给予你安全感的东西。」 其实,我觉得,就算我没有将这一切剖析出来,陷入恐慌中的人,也会下意识地去寻找能给予你安全感的东西,这是一个人在无助时的本能,会驱使你下意识去抓紧那一个能给予你来这里的路上所处在人流中时保持冷静不陷入崩溃的东西,也是真正的能让你真正安心那么一瞬的东西。」 女人说罢后安静了下来,无声地望着陈雯雯…准确地来说是望着陈雯雯的手腕。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落地窗的倒影中眼眶发红的女孩一直抓住了手腕上那串珍珠的项链,如是在城市楼宇间漏缺灰色的海洋里抓着最后的一根稻草。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复盘 冯?施耐德眼皮轻轻动了一下,这代表着他从漫长的睡眠中醒了过来。 没有睁开眼睛,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什么状态,他不需要去主动地回忆在失去意识前的一刻在做什么,因为没有这个必要。无论是他在昏迷前还是昏迷后,他脑海中早己经被一个念头填满了,而那个念头也正是支撑着他活到现在的原因。 活下去,然后把重要的消息传出去。 现在看起来活的确是活下来了,只是不清楚落入了什么样的环境。 安静地感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以及周遭的环境氛围,施耐德首先确定的是自己现在所处在一个密闭的空间内,躺在床上正朝天花板,闭着眼皮的眼睛受光均匀,按照亮度可以判断出照亮这个空间的光源是一枚30瓦左右的白炽灯;空间内唯一的空气流通方式依靠着东南角上方不间断运作的装置,那应该是换气口;环境很安静,以他的听力可以穿透十厘米后的水泥墙听见另一头针落地的声音,但现在几乎除了进气口的气流声外听不见任何杂音,那么他现在应该就是处在一个极为偏僻封闭的房间。 现在自己的口鼻应该被接上了气管插管,身上的皮肤表面贴了10个电极片,这个不多不少的数字再加上电极片的位置,应该是连接了动态心电图,所以自己现在的心率得再放缓一下,维持到昏迷时的频率左右。 左侧脖颈的伤口已经被缝合了敷好了药和纱布做保护,很高超的医疗手段,失去意识前的伤势他自己最清楚,能把伤口处理到这种程度必然需要完整且尖端的整个医疗体系作为支撑其实算到了这里,施耐德就已经大致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地了。 「我之前在翻查楚子航的履历时,看见了一份很有意思的档案,他在入学后第一次野外实战训练课得到了罕有的满分,因为他成功埋伏了自己的教官,在满是恶臭淤泥的水潭里全身浸没藏了整整两天一夜,直到那位倒霉的教官照着他计算的路线经过,才暴起把对方拉进了淤泥里制服。」 施耐德听见了床边坐着的人的话,缓缓睁开了眼睛,侧头看见了坐在身旁椅子上一身正装的老人。 「我长时间觉得楚子航虽然的确优秀,但作为一个新生,也是一个新人专员的耐心和谨慎实在是和他的年纪和资历不对等的,直到我发现他的指导老师是谁时,这些困惑才迎刃冰解了。」昂热双手搭在自己的交叠双腿的膝盖上,「所以究竟是什么原因,会让一个谨慎和耐心数倍于楚子航的人,犯下了同样立场和情况下他的学生绝对不会犯的错误呢?」 施耐德没有回答,因为他现在回答不了,他还用着插管呼吸机辅助。但很明显昂热不是来问责的,因为这个老人从来不做这种无意义的事情,如果他信任一个人,那么那个人做的一切事情都不需要来向他解释,所产生的一切后果也不会被质疑,而恰好,施耐德就是昂热信任的人之一。 不过施耐德也不用急着扯掉自己的输氧管回答昂热的问题,因为那个老人的眼神和表情并不像是真的被蒙在鼓里,他现在的这一席话只是在自问自答。 「我以为这么多年了,你已经走出来了一些。」昂热说。 施耐德没有回答,铁灰的瞳眸静静地看着昂热,昂热也望着他。 「果然是这样么。」昂热点头算是印证了自己心里的答案,「对你动手的敌人知道很多不应该重见天日的秘密,你无法抵抗这些秘密的诱惑,所以才落得现在的处境。」 施耐德插着吸氧管说不了话,但昂热已经大致猜出了能导致自己这位朋友昨晚深夜出现在植物园并且身负重伤的一些原因了。 「现在是距离冰窖袭击事件的十一个小时后,你昏迷了十一个小时,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一点,你现在所处的 地方是卫生部的重症监护区,在三个小时前你才脱离了生命危险区,所以我的建议是你现在最好不要乱动,就算要说话,也尽量少说。〞 「颈动脉大出血,肝胆内出血,右肾实质破裂,胸肋骨折断了三根,最严重的还是折断肋骨导致的肺叶被洞穿,不过好在你早在很久以前就替换了人工肺叶,所以最严重的伤势反倒变得最可以接受了。颈动脉大出血的确是一个致死的伤势,但你的运气很好,装备部放在你身上的‘冬眠系统,监测到你的生命体征变化及时启动了,假死状态下你的出血速度得到了极大的放缓。」 昂热细细数着施耐德这一趟危机下来得到的‘勋章,,「其实你早该死在冰窖里,但有人救了你,给你临时处理了伤口搬到了卫生大楼的门口,值班的院系主任顶着3级的地震给你做完了手术,在这种情况下你都被抢救过来了,只能说是奇迹。」 应该说,能在3级地震下上台做手术的那位院系主任才是奇迹本身吧?施耐德无声地想到,默默看着昂热。 昂热看出了施耐德在想什么,「皇甫医生做过一段时间的战地医生,奔走在超过三个战场以上救了上千条本该被炮火带走的生命,比起在交火地带的弹坑里做手术,在地震里给你缝合伤口在开个刀什么的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唯一比较麻烦的大概只有当时局部断点,他只能摸黑动手术有些考验基本功。」 这已经不是基本功的事情了吧?施耐德是想这么说的,但奈何状态不允许。 「总而言之,你现在还躺在这里,就代表着你命不该绝,有些情报注定要被你从地狱的边界线带回人间,就算死神的镰刀挂在你的脖子上,你也能爬回来。」昂热缓缓说道, 「你能活下来不止是命大,主要还是因为昨晚冰窖有人从死神的手里把你抢回来了,但同时也爆发了一场高烈度的战斗,一次8级的地震席卷了整个周边,邻近的芝加哥也受到了影响,不过好在学院重建时的建筑结构上特地考虑了防火防震,所以整体没有受到太大的破坏,只有少许没来得及重建的房屋倒塌了,少许人员轻伤,没有出现死亡数字。」 施耐德眼神缓缓地松了下来。 「现在学院里气氛比较紧张,院系主任方面宣布暂时停课,学生们自主地组成了巡逻队和执行部的人交替在学院里巡逻,毕竟经过青铜与火之王的洗礼,现在的学生们对这种事态都保持高度的重视,诺玛昨晚的预警内容也标注着‘龙族入侵,。「昂热十指交叉触碰,手肘靠在双腿上微微屈身侧头看着病床上的施耐德, 「但究竟具体是什么情况,我认为只有你这个可以找到的当事人清楚,我想知道你究竟就遇到了什么样的敌人,又是怎么样活下来的——你知道我的意思,活到救援赶到。」 施耐德渐渐坐起身,昂热也近身帮助他取下了呼吸插管,在略微嘶哑的咳嗷和清痰过后,昂热递过去了一杯温热的水。 施耐德喝了一口水,呼出了沉重的气息,慢慢开口,用近乎难以分明的暗哑声音说,「他穿着一身黑色的作战服,看不清脸,身高和体重应该发生过扭曲和变化,没有参考价值。」 〝隐瞒了身份,不意外,但你应该还有其他情报,你不会无意义地自投罗网,就算是临时的冲动行事你也应该有至少三手后手。」 昂热的确很了解自己的朋友,施耐德也顺着他的猜测点头,「我携带了装备部还在测试中的炼金枪械,里面装填的是从诺顿殿下的棺椁上剥落的结晶制造的‘伪?贤者之石,的子弹,整整一个弹匣,根据测试,三代种被这种子弹击中也会产生压制领域生成的特殊效果。」 「你没能成功击中,你甚至无法抢到先手。」昂热说。 「我和他是在‘花园「碰面的 ,他从背后偷袭了我,我根本来不及开枪。」施耐德指了指自己脖颈的纱布,「这是我受到的第一道伤口,也是让我差些失去行动力的致命伤,我第一时间注射了炼金系生产的凝血因子xll号,加速了纤维蛋白血凝块的形成,再压迫止血以防大出血和伤口进一步扩张。」 「偷袭你?」昂热没来由地微微皱眉,「方式是什么,潜伏近身刺杀还是远程狙击?」 「远程狙击,但却是以类似掷刀的方式,一枚打磨锐利的铁片擦过了我的脖子,我反应过来了,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有机会活下来,如果这一道伤口本该出现在我的喉咙正中,就算不死,我也会失去发声功能。」 「你避开了一击毙命的暗杀,保留了说话的力量,所以你理所当然地立刻呼唤了诺玛支援。」昂热垂首猜到了施耐德接下来的行动,冰窖里几乎每一处都有诺玛的火力支援系统,植物园也不例外,那里由于特殊性,火力支援系统的反应速度以及数量是正常部署的5倍,这些手段让你拖延出了逃命的时间。这也是你的第二手准备。」 「我原本做的打算是配合火力支援系统看看能不能杀死他,但很明显我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对手。」施耐德嘶声说,「他躲在一片树林中,所有射入树林的钢芯实弹和火炮都失效了,他似乎有一种可以控制磁场的领域,智能火力接近他一定范围内就会失去和诺玛的联系自动爆炸,而金属的弹幕会被他停在原地,如果不是我及时开枪击破了他的领域,我甚至会被反射回来的子弹打成筛子!」 「控制磁场的领域,你知道我想到了什么吗?」昂热低声说。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四十章 漏洞 「‘剑御,,或者更上位的言灵,大地与山之王一系的权能。」 「你认为袭击你的人是龙王。火车南站的那一位?」昂热眼神微垂。 「我不确定,他并没有展现出太多的权能」施耐德声音低哑,「火力系统配合我的子弹只能拖延他一小会儿,我知道这不是我能面对的敌人,于是准备逃走继续拖延时间,往电梯逃或者原路返回都是愚蠢的行为,所以我选择往下逃。」 「渊墟。」昂热领首,「金字塔增幅过后的渊墟内的炼金矩阵可以具有‘镇,的言灵效果,一切超常的现象以及领域都会受到那个炼金矩阵的影响,那是目前混血种能推衍到最极致的炼金技术,自然也可以对追杀你的人产生遏制的效果。」 「我藏进了渊墟内,关闭所有的光源躲了起来。他和我预料的一样追了下来,成功受到了炼金矩阵的影响,否则那可以控制磁场的领域一瞬间就能找到我。」施耐德说,「我必须保持自己的心跳和呼吸频率降到最低不被发现,但我那时候的情况限制了我的自控能力,所以我选择唤醒了‘冬眠系统,。」 「强制性地进入‘冬,的状态,这也是你唯一能做的事情了,渊墟内的火力系统需要最高权限才能唤醒,你的权限不够。」昂热点头,「那么告诉我,我的朋友,你在等什么?」 就如昂热说的一样,就算施耐德怒火中烧,中了敌人的激将法,他也绝不像是那些年轻人一样不管不顾地就往满是荆棘的笼子里钻,像施耐德这样的人就算他跳进了敌人的陷阱,也势必是抱着核弹往下跳的,玉石俱焚这个词刻在了这个男人的信条里,自取灭亡不是他的风格。 「我在等后援。」施耐德回答了昂热,「暗杀我的那个人向我发起了邀请,我预测到我会遭遇不测,所以在出发的同时我就用私人的号码编辑了一则短信通知了我的后援。」 「我猜这则短信绕过了诺玛的监测。」昂热低垂眼眸。 施耐德看着昂热无声点头,「后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冬眠系统,的启动会带走我残存的意识,假死状态下我只能保证最基础的生命特征。」 很显然你能活到现在,就意味着你的后援及时赶到了。「昂热伸手轻轻拍了拍施耐德的臂膀,「很可靠,虽然老是迟到,但起码从来不会缺席和掉链子。」 施耐德默然点头,安静了一会儿后问,「渊墟现在的情况…」 「彻底毀掉了。」昂热淡淡地说。 「我和副校长在事发的第一时间赶往现场,但却发现通往植物园的道路被堵死了,渊墟内的战斗烈度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强,根据实时情况的重现,渊墟里发生的第一次冲击时诞生了大量的光和热,当量不亚于一颗内爆弹爆炸,瞬间摧毁了就近的通道,然后震动和冲击波扩展到植物园,绷断了空中电梯的吊索。由于整个花园是由山壁之间空洞形成的,而进入这片空洞的山壁裂缝也在挤压中崩毁了,将那里彻底地变成了一个天然的斗兽笼。」 「从正常的通道已经无法进入渊墟了,所以我们直到第二天才想办法搬开了英灵殿前湮没之井的雕像,搬来了上一次‘夔门计划,挖通水下岩层的钻机打通了湮没之井里的碎石,借由这个笔直的通道一路向下才成功进入了植物园。」 「花园、水族箱、金字塔都被毁掉了,大量的水灌在花园的泥土上,地势较高的地方满 目都是血色的焦士和纯粹暴力轰击出的巨坑,岩壁上被炽烤成了白色,支撑空洞的合金架构都被融化拆解了,简直就像是有人用云爆弹在那片封闭的空洞里轮番轰炸过一样。坚硬的山壁上裂痕到处都是,每一道裂痕都是被尖锁的利器切割出来的,只是用看的就能感受到那种原始的暴戾,用副校长的话来说就是「两只***衣服的狂龙 在这里玩了一场摔跤」。」 施耐德垂下眼眸,似乎能想象到那灾难的一幕。 「水族箱泄露的缘故,大量的海水渗透到了其他区块,植物园和大半个冰窖陷入了一片汪洋。即使有诺玛封锁了通道的大门,现在的冰窖的地下区也陷入了停摆状态。根据诺玛测量,大半个冰窖的地下空间都被那场战斗给扭曲了,那场大地震后地下岩层的结构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不少精密的电子设备被磁化后失灵,常年地下工作的院系主任和终身教授们不得己临时撤离到了地面加入了地面工作。」 「这种破坏力,有没有让你想到什么?」昂热偏头问。 「火车南站。」施耐德抬起吸氧面罩吸了一大口,放 昂热轻轻拍击施耐德的后背,等到他咳嗷完,才说,「东西没有丢,还好好地放在那里。」 「东西还在?」施耐德抬头看着昂热,昂热十指略微交叉合握,「渊墟里的炼金矩阵已经彻底毀坏了,地面的蚀槽像是被浓硫酸侵蚀过一样破坏了‘树,的概念和结构。维系着整个炼金矩阵的水银湖也被蒸发干净了,整个渊墟里都是剧毒的水银气体,第一批进入的勘探人员差些水银中毒。」 「确定了里面的情况后,我让勘探人员稍作休整,由我和副校长穿着防护服进入,为了防止意外发生,我带上了自己的折刀,副校长也带上了他的酒瓶…这家伙说他的左轮忘在钟楼的抽屉里了,反正他这么说,我就当真的听。」 「总之我们深入渊墟的废墟里走到尽头的时候,就看见了干枯的水银湖形成的那片盆地,在盆地里那棵树依旧老老实实地栽种在那里,只不过似乎有人担心它长脚跑了,就用那几根苏美尔文明遗址挖掘出来的青铜锁链把它狠狠地缠了几圈捆住了。 有意思的是,在那棵树前还插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长刀,副校长认出了那是‘斯纳特莫之剑,计划中的试验品,同时也是失败品,他本应该被封藏在伊甸园的基训地下层里。」 「总而言之,无论敌人的目的是什么,他昨晚一定无功而返了。」施耐德暗地里轻轻地松了口气,在出发投进那个陷阱时发出的那条短信看起来是正确的选择。 「我不这么认为。」昂热忽然说道,「昨晚还是有人得逞了。」 施耐德怔了一下,安静地看着昂热等着对方的后话。 「施耐德,你昨晚为何会出现在‘花园,。虽然昂热早已经推测出了答案,但现在他还是再次看着施耐德低声问了一遍。 「我收到了一份邀请,一份匿名的电子邮件,里面提到了‘太子,。」施耐德看着昂热的眼睛回答,「他让发了一段谜语给我,你可以让诺玛登录我的邮箱查看,我没有删除把它保存了下来。」 「很抱歉,我现在没法呼唤诺玛,诺玛的机房在昨晚的地震中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现在学院秘书正在装备部的调试下进行自检,目前在学院的互联网只维持着诺玛最基础的功能。所以如果不嫌麻烦的话,你可以复述一遍,尽量把声音放缓,我能听得清。」昂热说。 施耐德缓缓点头,开始复述邮件里提到的那个谜语,昂热安静地聆听,病房内回荡着那阴森又不详的诗篇。 【从一边到另一边,它充塞着整个大门,高耸过门楣;它从红色的骨灰盆中吸走了火焰,以一种完全如死亡和虚空一般的彻骨严寒充盈窖室;它瞬息万变,转动、回旋,好似充溢着黑暗太古的能量漩涡;它跳跃着、伸展着,拖着身体向前进入窖室】 直到施耐德的复述结束又是一阵咳嗽,昂热说,「克拉克?阿什顿?史密斯所著的《藏骸所之神》的节选,你年轻时阅读过许多不同种类的神话,我本以为这是好事, 但没想到最后还是博学害了你。」 「藏骸所之神,我只能想到渊墟中的囚笼,这不是暗指,这是明示,发邮件的人在邀请我,以及威胁我。」 昂热沉默了一会儿后忽然说,「你确定向你发邮件的人,和在植物园袭击你的人是同一个人吗?」 施耐德愣住了,看向昂热似乎不理解对方的意思,但片刻后他大脑过电一样骤然反应了 过来,「你的意思是…」 「你现在不应该还活着。」昂热轻声说道。止住咳嗷的施耐德右侧的动态心率仪上数字持续增高,很快就要抵达报警的阈值了。 房问中陷入了死寂,因为就像昂热说的一样,他发现了这件事里的一个诡异的点,他现在真的不应该还活着躺在这里和昂热对话,他早应该死透了,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 「从冰窖现在的破坏程度来看,袭击你的敌人无论身份是什么,他的破坏力起码不会低于次代种,渊墟内被侵蚀的炼金矩阵也佐证了这一点…况且,就我看来他很大可能与破坏火车南站的那个敌人是同一位。那么如果是他向你发起了邀请,并在暗中埋伏你,对你进行精心计划的暗杀,那你不应该还有机会活到现在。」昂热低声说,「那可是疑为龙王级别的东西。」 「龙王级别的东西潜入学院想要杀我,就算我早有准备,在我主动踏入植物园的那一刻起,我的结局注定更改不了死亡。」施耐德沙哑地说道。 「但你没有死,你居然活下来了。」昂热盯着施耐德,「你最开始说他偷袭了你,这是不是代表着你从一个疑似龙王级别的敌人的偷袭中幸运地活了下来?」 「这不可能。「施耐德忍不住摇头,「就算不是偷袭,而是面对面的攻击,我也不可能有机会反击。」 你甚至不会有机会掏出你的炼金左轮,也不会有机会呼唤诺玛启动火力系统,你会瞬间死亡,甚至连自己死亡的时机都无法捕捉,这才符合龙王刺杀的过程。」昂热说,「划伤你颈动脉差点致你死亡的那一次攻击不是暗杀,而是一次试探!你是差点死在了对方的试探下,于是才有了机会反击和逃亡!」 如果是蓄意邀请的暗杀,那为何在施耐德到场时出手是试探? 这完全不合常理,就如昂热所说,施耐德压根就不该有机会活下来,这和命大不大完全无关。 施耐德自然而然地回忆起了昂热刚才说的那句话。 发给自己邮件的人,和他在植物园撞见的人根本就不是同一个!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深挖 「有人在借刀杀人。」昂热幽幽地说道,「我们大胆且合理地进行猜测,入侵花园的敌人 和发给你邮件的人并不是同一个,前者的目的不难猜,他选择了在那个时间节点潜伏进入了花园,那么他真正的意圈就只会有一个。」 渊墟下的诺顿囚笼。答案的确只有这一个,那是冰窖的花园中唯一有价值的东西,或许在之前渊墟中还藏着大量的炼金古物,但在诺顿的囚笼搬移下去时就都给这位伟大尊贵的君王让道挪位了,花园里只有‘青铜炼狱,这一件藏品拥有价值。 「他准备偷走‘囚笼,?」施耐德低声问。 「比起偷窃,我更倾向于释放。」昂热双手放在膝盖上倚靠着椅背眼神微垂,「我们在搬移诺顿殿下的囚笼的工作上下了很大的功夫,龙之束缚者以及水银湖上的炼金矩阵都不过是为了‘抑制,囚笼,真正‘固定,囚笼的手段另有其他,那都是正统和秘党的心血杰作,没有什么人能在不惊动整个卡塞尔学院的情况下搬走他,就算是龙王也不行。」 「大费周章地潜入学院是准备再度唤醒囚笼里的同胞么?这是否代表着王座上的四大君主互为手足的猜疑论是真的?」施耐德声音低沉千涩。 「不一定,血统纯粹的龙类也有信奉力量源于基因的教旨,不少龙类会选择吞噬同胞的血肉来以此获得基因上的补完得到生命层次的进化,说不定这个入侵花园的敌人目的是吞噬诺顿的血肉来更进一步登神的台阶也说不一定。」昂热说,「但无论如何,他必须先要释放诺顿,青铜炼狱这个囚笼是阻止他的最大难题——这也是为什么在追着你进入渊墟后,他第一时间不是寻找你,而是被青铜炼狱吸引了注意力。」 「我从来都不是他的第一目标,追杀我只是因为我不小心发现了潜入花园的他的踪迹。」原本埋藏在施耐德心底的一些疑虑此刻终于被刨了出来,得到了似乎合理的解释。 「发那封邮件给你的幕后人,假设真有这么一个人,那么他无疑就是在借刀杀人,借着 这位潜入渊墟的疑似龙王的家伙来杀死你,让你永远闭嘴。」 「闭嘴?」施耐德深深皱眉,心中疑云难解,胸口的沉闷更是让他猛烈地咳嗽了起来,雪白的床单上染上了点点血迹。 「少说话,接下来大部分时间听我说就可以了。」昂热拿出纸巾帮施耐德擦拭干净了嘴角的唾沫和血迹,扶着他重新躺下戴上了呼吸面罩,「发给你邮件的幕后人目的是为了杀死你,他没有选择自己动手,那我们自然就可以根据这推测出一些情报。」 「这个幕后人一定藏在学院里,因为发给你邮件的途径是诺玛的校内网络…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行不通,邮件的来源已经无法追溯了。昨晚过后诺玛的机房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损伤,中央处理器和硬盘区是重灾区,我们失去了很多数据,也失去了诺玛的保护…这也是为什么我能出现在这里的缘故。」昂热坐回椅背,为自己倒了一杯水, 「无论幕后人是谁,他都很聪明,在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花园时,他己经把手伸向了诺玛的机房,如果不是在大肆破坏的同时触动了‘战争红线,让EVA紧急接手权限肃清机房,很可能我们的学院秘书就要彻底成为历史了。」 施耐德眼中掠过浓浓的阴霾,只是听着昂热的话,他都能想到昨晚自己重伤时的卡塞尔学院究竟有多么的阴云密布。就连诺玛的机房都差一点被毁掉了,或许当时对方也以为得逞了吧? 可极少人才知道,EVA这个战争人格有一部分的机房组并不在冰窖,而是埋藏在后山的一片湖水底部的空间里,因为只有通过自然水冷的方式才能有效抑制住EVA运算时产生的惊人热量。所以就算在战争时期敌人突袭了诺玛的机房,也并不代表着 秘党在互联网上的头脑会彻底下线,这也算是秘党真正埋藏的底牌之一。 「可对方还是得逞了一部分,诺玛的数据储存区被彻底破坏了,那部分数据使用的是物理断网式储存,只在定期时连接网络进行上传或者更新,幕后人的目标正是那部分数据,他没有选择带走,而是直接进行了最彻底的破坏,就算我不是电子专业的到场后看了一眼也知道没法修复了。」 「说到这里,你想到了什么?」昂热看着施耐德,他不是要对方回答,而是想从对方那里得到一个认同的讯号,一个双方的思维在此处同步的讯号。 床上的施耐德轻微点头了,意思是他和昂热现在所想的一模一样。 「这两者之间是存在着必然联系的,借刀杀人,破坏机房。这两者的共同点很容易就能想到了,这个幕后人想让一些情报永远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昂热淡淡地说,「根据他下手的目标我们也不难推测出情报的大致内容你所知道的,诺玛的那部分硬盘里所记录的,符合这两个要求的情报就那么几个。」 「‘Utero,计划那份文件的详细内容。」昂热握住水杯环柄的指节苍枯却有力,「那份文件的原件被烧毀了,唯一的备份恐怕就只有诺玛的核心储存器,但很可惜的是那个区块也在昨晚的意外中毁掉了,里面的内容是什么,你是知道的,我也知道。」 「那么近而再锁定那个幕后人可能的身份也不再是困难,在意‘Utero「那份文件的人并不多,甚至说知情人也就那么几个。其中最大可能是圣殿会的人,但我并不认为他们有胆子突袭秘党,有些时候宣战和自取灭亡是可以划上等号的。」昂热抬起头看向天花板,他下意识去摸雪茄盒,但意识到自己所处的地方,就放下了手。 施耐德静静地看着昂热,对方在推倒了第一种可能性后忽然就没有继续往下说了,明明距离真相那么近但说出口却显得十分困难。 「因为说这些还太早了,有些答案还不适合现在公布。」昂热缓缓说。 「我承诺了你有关她的秘密死守瓶口,但现在知情人不知有我一个了。」施耐德还是忍不住开口喑哑地说,「曼施坦因还有古德里安,他们两个现在也成为了可能的知情人之一。」 「我对他们两个同样有信心。」昂热直视施耐德的眼眸,「他们各自都有不得不守秘的理由。」 「林弦,那个女人,她一直都是不稳定因素。」施耐德再次取下了氧气面罩沙哑地说,「是你同意她进入学院的。」 「这是计划的一环。」昂热平静地说,「而之后所蒙受的损失自然也是必须承受的。」 「损失可能大到超过想象。」施耐德低声警告。 「但我们暂时所得的,也不能视而不见。昂热语气平缓。 施耐德默然戴回了氧气面罩,侧着头从床边的昂热眼眸中看见了笃定,老人的瞳孔里像是有煤火在燃烧,不熊烈,也不壮阔,有的只是寂静的摇曳。对方从不在乎那些火光会点燃什么,焚毀什么,因为直到最后他都会把整个世界都拖入那片惨烈的战场之中,至时没有什么地方逃得开熊熊的烈火,也没有什么不可以成为助火的柴薪。 「那么既然我们彼此都有了答案,那么这个话题就暂且到此为止。」昂热轻声说。 施耐德其实心中清楚昂热并没有必要和他说这些,但对方还是说了,恐怕为的只是给自己一个交代而已…交代,原来残存之躯的自己在对方那里一直都有资格得到一个交代么?他内心升起了略微的自嘲,但立刻又被冰冷的潮水给淹没了。 「现在学院的局势很混乱,我应该提到过昨晚冰窖里交战的余波摧毁了一些危房,那些危房都是第一次龙王遭遇战役中受创还未来得及加固重建 的建筑。」昂热开启了一个新的话题,「很不巧的是,伊甸园正好就处于震源的中心地带,技术部心心念念的老家可能是等不到加固维修了,在废墟上重建可能是个更好的主意。」 施耐德很明显愣住了,他当然知道伊甸园是什么地方,也知道昂热现在提起伊甸园是个什么意思。当初去「客气」地请来路明非、苏晓樯等人的执行部专员还是调查组从他手底下正大光明调的人走,最终关押的地方他自然也清楚得很。 「不过所幸的是没有人员伤亡,地表建筑里唯二居住的两位校外人员及时得到了诺玛在宕机之前的有效疏散,而地下建筑里关着的那几人则是运气不错地避开了第一波地上建筑倒塌造成了威胁。」昂热说, 「在第二波威胁,也就是地下空间崩塌到来之前,某位学生释放了高烈度的破坏性言灵, 从电梯井一路横冲直撞回到了地表,所幸最后除了有些脱力外并无大碍,现在正在诺顿管休憩调养。」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结论 施耐德沉默,该说好在楚子航那几个人都是被关押在同一个区域么,不然在那种情况下想从地下空间逃到地表可不是什么容易事情。 「他们逃出来了,回到了学生的群体中并且受到了群体的保护,开始和调查团进行明面上的对抗。」 说到这里,昂热脸上非但没有阴霾,反倒是低笑了一下,好像被当人筛子一样进出,临走时还丢了个大炮仗的老家没他一份似的,这副堪称「嬉皮笑脸」的模样要是被校董会看到,不知道会不会现场爆掉两根血压计。 「就跟我说的一样,现在学院的局势很乱,用‘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校董会对这次‘龙族入侵,的警报很是惊怒,正在通过远洋的电话会议斥责技术部、装备部、信息部等等超过十数个部门,以及半数院系主任对于学院防护网打造工程的疏忽。」 施耐德倒是不怎么意外昂热的反应。 真正上过龙王级战场的人,就算是临场的观摩,也必然是体会到君王那近乎触碰世界规则的权与力。那是无法从史书或者人言中感受到的,无与伦比的体验,任何人都会拜倒在那权柄下战栗恐惧。 只是真正的君主级龙威可以摧毁的人的意志,这里并不只是代表着当事人的行动力,而是代表着被从心灵的里到外彻彻底底的洗刷重塑,让一个人永远地失去勇气和尊严。君王级别的怪物们不是混血种们简简单单的一场动员会议,一次愤慨的誓师大会,又或者一次尽善尽美的防御修缮工作就能抵挡得住的。 卡塞尔学院这个堡垒看起来像是可以对龙族发起总攻的要塞,可在真正踏上过龙王战场的人眼里,这个看似堡垒的要塞不过是一个在灾难降临时的避难所和缓冲点罢了,为的是尽可能地保留其中的有生力量,即尚未成长为中坚力量的年轻混血种们。 很明显,这一次卡塞尔学院成功做到了这一点,在发出龙族入侵的警报后,诺玛几乎瞬间全开了警戒,封锁了所有的通道隔离了冰窖与地面的联系,这也成功地阻隔了第一波战斗的余波冲上地面所造成的毀灭性破坏,才达成了昨晚危机过后零死亡零重伤的成就。 值得一提的是伤亡汇报单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受伤的家伙甚至都是在摸黑有序撤离时不小心踩空摔伤了腿,又或者被倒塌的建筑飞石划破了额头什么的,要么纯属倒霉蛋,要么是个人行为个人买单。 「…他人呢?」施耐德掀开吸氧面罩低哑地问出了他除了渊墟的情况以外关心的问题。在诺顿馆,受了点伤。」昂热说,「毕竟敌人并不简单。」 施耐德心中涌起了一丝忧虑,昂热说得的确轻松,但他是清楚的,昨晚出现在冰窖的敌人是什么分量,听现在汇报的学院具体情况,可以得知那场战斗的烈度是怎样的恐怖。他毫不怀疑自己这位后援的实力,但也完全没有低估作为对手的敌人的可怕。 如果昂热说他受了伤,那么伤势一定不会那么简单,可具体情况或许也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 「给他一点信心,他成功击退了敌人,守住了学院的财产,这是不争的事实。」昂热轻轻按了按施耐德的臂膀,给予了他重量和安心,「我检查过了,他的伤势的确不算严重,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恢复。这场遭遇战来得太突然了,原本为他准备的尖刀还在熔炉中锻造,这迫使他只能携带着半成品上战场——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会受伤也都是因为强行使用了那把试验品导致的。」 「他单独正面击退了疑似龙王的敌人,这意味着许多…许多!」施耐德甚至沉声重复了自己最后的话。 「是啊,这意味着许多。」昂热停顿了一下,面上掠过一丝施耐德读不懂的情绪。 「他的血统精炼技术已经推进到什么地步了」施耐德眼神 有些晦暗。别说是校董会了,正面击退疑似龙王的敌人,就算是站在昂热这边的他都不经为这个战绩感到惊惧和…心生忧虑! 混血种这种东西从来都不是越强越好,有些时候强过了头就代表着其本质已经出现不可逆转的改变了,这不是出于强大的恐惧,而是出于对于这个世界上规则运转本身的恐惧。 「这一次恐怕不止是血统精炼技术的功劳。」昂热摇头,「狮心会总结出的血统精炼技术可以让混血种暂时超越极限,但却不足以让他们无视极限.他掌控着一项全新的技术!这件事早在之前有初现端倪了,我不知道这是好是坏,因为恐怕校董会那边也察觉到了这件事。」 「那现在调查组那边的动向…」施耐德面色微变。 「嗯,他们开始行动了,这也是为什么现在学院里局势比较混乱的原因之一。」昂热双手合拢,「离听证会还有两天时间,他们的证据以及准备似乎也做得差不多了,步调开始高昂激进了起来,开始在学院里控制局面,在人群中宣扬着针对特定的那几个人的阴谋论,诬陷、嫁祸种种意料之中的手段齐出。」 「学生们不会相信他们。」施耐德断言。 「是的,学生们都很聪明,也很忠诚。」昂热颔首,「他毕竟也是领导着新生代成功战胜过不止一位龙王的‘屠龙新星,,只论在学院里的威望,他甚至超越了我,守夜人之前跟我说,说不定哪天人家想换个寝室睡觉,振臂一呼,真就能带着学生们把我的校长室给冲了…」 「」施耐德没有说话,不知道是不置可否,还是单纯地不想把自己的人工肺咳出来。 「你我都清楚调查组要的只是舆论的氛围,一个可以让他们做出合理行动的局势。他们不需要煽动底层的人民造反,他们要的只是合理性。」昂热说,「一个他们可以正当拘捕,将英雄打落成犯人的合理氛围。」 「不会那么容易的。」施耐德说。 「是的,不会那么容易的。」昂热脸上露出了一抹淡笑,「和校董会作对,有些时候学生们的聪明才智和动手能力比我们这些老家伙还要厉害。」 「恺撒?加图索最近有什么行动?」施耐德问。 「恺撒?为什么会忽然问起他?」 「我收到了他的结婚申请书,昨天。」 「我猜你否决掉了?」 「我的意见并不起到決定性作用。」施耐德面无表情。 「嘿,不用担心他的事情。」昂热淡笑,怡撒那孩子虽然有些时候过于骄傲,但如果你深入地去了解他,会明白他的骄傲都是可以被理解和认同的,说不定你反过来还会被他那骄傲的人格魅力所倾倒,聚集在他身边的学生会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施耐德盯着昂热,直到对方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他才挪开了视线。 「其实我有所预感,校董会可能在密谋着什么其他我不知道的事情,包括这一次的听证会都是为之遮掩的幌子。SS级文件丢失、大地与山之王复苏、龙族入侵,各种放在以前算是震惊世界的大事件接连发生了,但我们却被一场可笑的听证会拖在了原地。」昂热淡淡地说。 「还有一件小事在近期同步发生了,这件事本该向你汇报,我们在北京的两个执行部专员失去了联系。我本以为这是和当下不相关的两件事,但直觉让我顺着这件事查了下去,这—查才发现了那两个专员的直属上级竟然是校董会,他们受命在北京寻找龙王的踪迹…可为什么是北京,就连我也尚未得知龙王的踪迹,最有可能和袭击火车南站的龙王联系起来的应该是昨晚冰窖中的那个神秘人,校董会又是从哪里得到龙王行踪的蛛丝马迹的?我原本准备继续…」 病房的门外响起了 从走廊那头慢步走来的脚步声,昂热和施耐德的对话停住了。 安静了几秒后,施耐德向昂热轻轻点头,后者也是为他再倒了一本温热的水,「之后少说一些话,对身体好,还有记得多喝水,流血流多了总得喝点什么把漏掉的补回来。」 施耐德觉得昂热一定是这几天跟守夜人待久了,所以沾染上了某些不好笑的烂笑话的病毒,但他没有精力以及时间去抨击这一点,病房的门已经被打开了。 一声白色西装的帕西?加图索站在病房的门口,金发一丝不苟,露出的海蓝色的眼眸温弧而静谧。他从门口向病房内扫视,整个空间的分部都陈列在了他的眼底,但很可惜他并没有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东西,只看见了病床上侧头静默地望着自己的执行部部长。 「施耐德部长,你醒了。」帕西走到了病床边,向施耐德问候,但却没有得到回话,对方似乎不想多说话,又或者说是因为伤势不能多说话? 无论如何,他的沉默都是合情合理的,让之无法揪责和过问。 帕西低头看着不想搭理自己的施耐德无言以对,忽然又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侧头看向了病床旁床头柜上的水杯,在水杯内盛满的白开水还有余温。 他回头看向身后半打开的房门,但外面只有偶尔护士和医生经过的走廊,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可疑的东西。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斯国一 路明非眼皮轻轻动了一下,这代表着他从不长又不短,但一定睡得甜到流口水的睡眠中醒了过来。 他没有第一时间睁开眼睛,而是紧皱眉头,躺在床上的他不需要去主动地回忆在失去意识前的一刻在做什么,因为没有这个必要。无论是他在昏迷前还是昏迷后,他脑海中早已经被一个念头填满了,而那个念头也正是支撑着他现在醒来的原因。 好饿,我得搞点东西吃,然后继续睡。 没有办法,年纪19岁正值当打之年的路明非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天需要消耗的3000大卡热量,少一卡都得从第二天凌晨的宵夜TIME里吃回来,为此也让他和卡塞尔学院的外卖食堂缔结了深厚的友谊,拿起电话在老时间拨打订餐之间,他和对面德国厨师长低沉磁性的嗓音已经能浓缩到了三个字儿: 嗯 嗯? 嗯! 好吧,虽说可能有些艺术夸张的成分在里面,但意思大抵就是这么个意思。 吃宵夜能吃到偶尔能收到学校夜班食堂免费赠送的小甜点和小卡片路明非算是学院里的独一份了,每次甜点上的附赠卡片里都是食堂全体人员感谢‘S,级的青睐,又数次委婉表示从‘S,级宵夜的食谱和频率来看对其体脂含量有所担心,害怕过度油脂的宵夜会影响到「S,级以后的屠龙大计,假如因为体重问题让,S,级在战场上嘿咻嘿咻跑不过龙炎,到时候他们食堂全体员工可是得在记者招待会上脱帽谢罪的… 路明非其实屡次很想反驳,这宵夜虽然是我点的,但吃的份上,同寝室的另一个,S,级也必有份,而且每次都秉持着「唉,点都点了…」的虚伪模样猛炫我的炸鸡,你们怎么不写小卡片担心一下他的体脂问题? 但这话他委实说不出口,因为他低头是真的能掐到自己日渐丰满的小肚子,而猛炫他鸡腿的混账那叫一个亨利?卡维尔(这的确是一个形容词)。 他也向亨利卡?维尔取经过如何拥有好身材合法勾引师妹和师姐,得到的答复是第二天天不亮就被拎着后脖颈皮去了学院里一个神秘的健身房,在里面参加了名为「早餐俱乐部」的晨间训练,那一个地狱般的早晨,路明非跟到一半就把早餐和昨晚的宵夜吐出来了,自然就把明白对方昨晚的那些热量到哪儿去了。 自此之后,路明非宵夜只管猛炫,掐着自己渐渐充气的呼啦圈绝口不抱怨任何问题,只为了离那群变态要多远有多远。他虽然长肉痛苦,但宵夜嗦鸡腿起码是真的快乐,能忘掉白天被各种***学科支配的恐惧。 不过,这一切都在路明非被药翻抬进伊甸园之后成为了历史。 虽说只是临时的软禁,谈不上真的铁商泪,窝窝头,毕竟调查组的人再穷也会管你一天三顿饭,但问题就在这里,他们一天管三顿饭就真的是只管三顿,三顿吃完以后就啥也没了!奶茶、下午茶、宵夜什么的想都不要想,感觉调查组这群畜生比路明非盘子里每一顿骨油都要被嗦干净的猪肘子还要严谨。 不行…想到猪肘子路明非肚子又饿得开始痛了。 说回来,现在到饭点没有,早晨的猪肘子配额到没有?人道主义在哪里?日内瓦公约在哪里?猪肘子又在哪里? 他忍不住了,睁开眼睛,一个直挺挺的僵尸挺尸坐起来,正想着记忆中那原始森林风生态仓角落的摄像头抗议,但结果一扫周围的环境,瞬间就愣住了…然后老老实实地躺了回去。 一觉醒来,路明非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穿越了,上一次他觉得穿越的时候还是一觉醒来跟亚马逊森蚺对视的时候。 这一觉醒来,他的身边没有绿化丰富,泉水叮咚,风景宜人的动物园生态仓,有的只是一个黄布搭的空空荡荡的帐篷 内部,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一张他正躺着的铺着白布的木板床,地上是犁过似的黑土地,帐篷的角落竖着几根点燃的白蜡烛将木板床的影子投向帐篷的四面。 氛围有点诡异。 路明非躺在木板床上愣是没敢乱动,不知道发生什么个情况了,他怎么一觉又把自己睡到了一个灵堂里了? 虽然这年头叫路明非的人似乎都很容易穿来穿去,他穿一个也实属正常,但他在卡塞尔学院混得风生水起,每到期末都能衣锦还乡,压根没必要穿一个逆天改命啊! 心里嘀嘀咕咕的,路明非还是打算搞清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可还没等他再度挺尸坐起来,他余光忽然扫到了一侧帐逢碰面上的影子,然后浑身瞬间毛骨悚然了起来。 在帐篷淡黄色的蓬面上投着帐篷里唯一的一张架空木板床的黑影,那是一个黑色的略带倾斜的矩形,在矩形上微微有一层不规则的隆起,从后中段隆起幅度略微较高的小土丘,(小肚子)可以看出,那是躺着的路明非。 然而,真正让路明非惊惧的是木板床下那令人惊悚的影子——在篷布上那矩形的黑影下中空的地方竟然有一个抱着腿蹲在那儿的小孩儿的影子,团成一个球就像在母胎中的婴儿一样,藏在木板床上路明非的正下方一动不动。 别别别别别急,一定是坐忘道。 路明非浑身都僵了,愣是不敢动一下,帐篷里四个角落的蜡烛静静地燃烧着,他感觉自己动一下都是对床下的「孩子」的挑衅。 总总总总之,先装睡吧,说不定这是梦呢? 路明非想是这么想的,做也是这么做的,遇到无法理解的诡异事情直接躺平开始当鸵鸟,因为他听过林年以前吃宵夜跟他闲扯的时候说到过的那个跟纯血龙类睡了一个棺材的硬汉师兄,有些时候糟糕的事情发生了,你阻止不了,那你干脆就不要去接受就好了。 他路明非进卡塞尔学院这两年,龙王老家闯过,纯血龙类都单挑过,还有什么场面没见过?一觉醒来躺在灵堂盖着白布,东南西北四个角落点四根蜡烛,床下蹲着个小孩…这场面他还真没见过, 先怂一手不丟人,他是屠龙精英,不是抓鬼精英,虽说教授们言之凿凿世界上几乎所有的灵异事件都跟龙类挂钩,但路明非举手提问教授你们看鬼片会害怕吗,教授推了推眼镜认真地点头说怕那肯定还是会怕的… 看嘛,道理大家都懂,但怂大家都会怂的啊! 但没等路明非先怂,他就惊恐地发现黄色帐篷的影子上,床下的小孩居然开始蠕动了起来,渐渐从木板床里爬了出来,然后慢慢搭在了床边 一双幽蓝色的鬼眼睛跟平躺侧着头的路明非对视上了,路明非在那双眼睛里甚至看见了面容扭曲的自己。 「鬼啊!」 林年教了一个学期都没教会的鲤鱼打挺路明非现在无师自通,跟个肥鲶鱼一样从木板床上弹射起步,身上盖着的白布直接飞了起来,缓缓落在了床边小鬼的脑袋上盖住,肥鱼落地后进化出了四肢,四肢并用就往帐篷外爬,爬到门口时正准备起身狗爬转百米冲刺,结果脑袋直接就被帐篷外伸出的一只手给摁住了! 「完了!」感觉到自己脑袋上纤细灵巧的触感,路明非心都凉了半截,觉得扣住自己的一定是只姿色妖娆的女鬼,指不定就是自己床下那只小鬼的老妈,这下真是母子齐上阵要把自己做成盖饭了。 他觉得死也要死得光荣一点,好歹看看能不能来个一换一,于是鼓足勇气开启了自己的看家言灵,月蚀,,想看看女鬼能不能也被自己给拷贝一下…但面前的女鬼似乎早有预见,九阴白骨爪摁住他脑袋的力气更大了一筹让他抬不起头。 「师兄…刚睡醒就要耍流氓 吗?」女鬼悠悠地说道。 路明非愣住了,因为这女鬼的声线有点熟悉,莫不然换了个片场声优还是那几个声优?导演组是不是没钱请新人了?当然,也还有个可能,那就是他现在似乎真的在耍流氓。 帐篷被掀开了,外面的人摁着路明非的脑袋往里走,路明非脑袋不动,眼睛往上飘,然后就想起了旷世名著《女孩子的裙底下到底有什么呢?》。 在他面前的「女鬼」穿着卡塞尔学院春夏季的校服,墨绿色的短裙配一双谁看了都得迷糊的白膩裸腿,纤细又匀称,以路明非的姿势和角度,一旦真的让他把头抬起来了,那么女孩的裙下风光必然一览无余,按照这双食品级好腿主人的性格,那是必然没有安全裤这种煞风景的东西存在的,所以真让他抬了这个头,那他以后保证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了。 「哇塞,要不要这么流氓啊,还瞪者黄金瞳偷看!」女鬼注意到了路明非不规矩往上瞟的眼珠子居然还在泛金,大怒之间猛地一推这色狼的脑门,然后就来了一记干净利落的戳眼珠。 路明非躲闪不及,也内心有鬼,直接中招然后捂住眼睛痛苦倒地。 左手做着插眼睛的剪刀状,右手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洒了鲜红辣子的粥,夏弥眯看眼睛看看地上蜷缩做痛苦状的不正经师兄,轻轻拍了拍自己差点被色狼看光的短裙说,「明非师兄,色急的话我建议找个女朋友,我看你论坛上粉丝团其实挺多的,但到现在还是光棍,难道是有什么拒绝勾搭粉丝的光伟正情节在里面吗?」 「不那些都是假粉丝!借着跟我约会的名义从旁侧击林年的三围和周一到周末的内裤颜色,还试图高价向我收购原味。」路明非痛苦地躺在地上辨解。 「啧,果然这地方的女孩子没一盏省油的灯啊。」夏弥右手托举着碗,蹲在地上看着自己的路师兄感慨,「饿了吗?食堂***的辣子白米浓粥,里面我还给你泡了两枚鸡蛋。」 「你先别急,女鬼是你,那女鬼的儿子」路明非双手捂着眼睛微微伸展了一下身子抬头看向木板床那边,被盖着白床单的家伙掀开了白布,一双蓝汪汪的眼睛疑惑地看着他这边,似乎不知道刚才的他是在泛什么神经。 原来不是上阵母子兵,而是上阵兄妹兵。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我不是让你别乱跑,老老实实地待在诺顿馆吗?」夏弥看见了木板床边的夏望也是吃了一惊。 〝姐姐。」夏望很老实,走到了夏弥身边,然后盯住了那碗粥,「我饿了,出来找吃的。」 夏弥把粥举了起来,「这是你明非师兄的…你不是之前才吃了几个牛角面包和牛奶吗?怎么又饿了?」 「青春期,在发育。」夏望说。 「惊了,谁教给你的这些词。」夏弥有些震惊,她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家熊孩子的字典里还能又这个词。 「林年。」夏望说。 夏弥痛苦地捂住额头,「现在特殊时期,你乱跑很容易被抓起来的好吧?」 「我找不到林年了,我想找他玩。」夏望也蹲了下来,顺手牵住了夏弥的短裙,躺在地上的路明非不小心瞥到了短裙撩动的一隅风光…然后装作啥事儿没有默默地侧了个身,他可不想真被挖岀来眼睛。 林年师兄怎么会陪你玩,你们什么时候关系那么好的…听话,我带你回诺顿管。」夏弥摸了摸自家长不大的兄长的脑袋,顶多也就是五六岁智商的孩子根本理解不了现在的局面有多混乱,自己的身份又有多微妙,看来自己接下来几天的确得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边了。 「明非师兄,看够了吗?」夏弥忽然侧头看向地上的路明非,撇了撇嘴,把粥递了过去。 「多谢款待。」路明非一词多义, 接过了碗,看着站起身的夏弥和夏望,张望了一眼四周,「现在什么情况?林年终于按捺不住夜袭了调查组,带着我们连夜逃到荒郊野外扎营了吗?」 「你真的假的?」夏弥看着蹲在地上开始炫粥的路明非表情有些荒谬,「你别告诉我昨晚那么大动静你就真的是全程睡过来的?晓樯师姐跟我说楚子航师兄一手扛着你,一手放君焰从地下冲出来的我还不怎么敢相信」 「咳咳咳…你说啥?什么君焰?什么扛着我?」路明非吃粥差点吃到鼻孔里,抬头看向夏弥有些茫然。 「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夏弥瞪着路明非,觉得这小子在唬自己。 「知道什么?我额,师妹,你手怎么了?」路明非忽然发现夏弥的左手胳膊到小臂的位置缠满了白色的绷带,空气刘海下那张漂亮得跟画出来一样的脸蛋额角甚至还有一道细小的伤口格外显眼。 「这个啊,昨晚避难的时候跑得慢了点,被飞石划到了。」夏弥摸了摸额头,「摸黑抢险救人的时候抬石头凸出来的钢筋又把手臂给划了个口子,上午我还去补了一针破伤风,老倒霉蛋了。」 「昨晚避难?什么避难?昨晚发生什么了?」路明非忽然觉得碗里的粥不香了。 「你…真不知道啊?」夏弥看着路明非觉得这家伙多少有点离谱了,昨天晚上地动山摇,诺玛的警报和红光拉得整个学校跟KTV似的,湮没之井还往天上喷了一团烟花,那么大动静就算冰窖里躺在维生舱里的活尸横竖都得爬出来看看外面什么逼动静,结果你告诉我你一个大活人,还是最接近冰窖的大活人一觉睡到了现在醒都没醒过? 「我真不知道。」路明非忍不住放下了碗然后又端了起来,肚子还是饿,还是多炫几口。 「简而言之,昨晚深夜的时候诺玛发出警报龙族入侵,疑似龙类潜入了冰窖被发现后发生了战斗,虽然我是没见到那龙类长什么样子,但听说打得很激烈,整个晋西北都乱成了你碗里的辣子粥…我听学长学姐他们讨论的时候提到过这情况就跟上次学院被入侵时差不多吧?虽然我才入学也不知道上次是什么个情况。」夏弥解释。 「上次…我靠,学院又炸了?」路明非整个人仿佛被雷劈了一样,这下真得放下碗了,顺手吧碗塞给了夏弥,顾不得擦一擦嘴角的辣子油,直接就绕过一脸懵逼的夏弥和夏望往帐篷门口钻。 「我去,师兄别出去!」夏弥端着碗第一时间没拦得住路明非,手里端着碗也抓不住他。 路明非没听得见夏弥的劝阻,直接钻出了帐篷,也就是在他钻出帐逢的一瞬间,他就猛地刹住了脚步,因为不得不刹住,一大群穿着卡塞尔学院校服的学生轰然地围向了他,来者们满脸气势汹汹、义愤填膺,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怒火中烧,就差手里人手提一把刀了! 见鬼,至于吗?我不就睡得死了一点吗?至于那么一大群人来兴师问罪吗? 震惊之余的路明非心中有鬼准备拔腿就润,但还没来得及退回帐篷,几根长枪短炮就已经凑到他的跟前了,连带着的还有照相机镁光灯的爆闪! 白光和视觉残留的黑圈差点把路明非人给闪瞎了…是了,这群人打头的几个他好像是认得的,新闻部的狗仔,他们早早在帐篷外蹲点,他一露头就抢先了人群如狼似虎般扑了过来! 他来不及去看这是什么个情况,遮着眼睛,一大群人混乱又嘈杂的声音一股脑地围堵了上来,直往他耳朵里涌: 「路明非师弟!路明非师弟!我听说你和狮心会的会长被校董会赴校的调查组给秘密监禁了这是真的吗?」拿着长枪短炮的新闻部狗仔步步紧逼,差点把收音设备捅进路明非嗓子眼里,照相机的镁光灯一下接着一下爆闪。 「实在是忍不了了,那群调查组简直欺人太甚,他们居然指控你和会长还有林年师兄是危险血统!要举办听证会制裁你们!这是诬蔑!诬蔑!我们需要一次***抗议!」—个戴着狮心会臂章的非洲裔男生愤怒得满脸通红,能让一个非洲裔气血上涌到看得出她脸红,的确可以感受到那股受到侮辱的愤怒。 「调查组的人声称你们在芝加哥的一次秘密行动中放跑了一只龙类,导致任务全盘失败!这根本就是无中生有!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觉得狮心会会长还有两个‘S,级会失手!调查组的人为了诬蔑已经不要脸了!」一个三年级学生边说边痛指地面,眼中全是笃定和愤慨! 「他们都说会长和你在调查组的非法监禁期间收到了不公平的虐待!这是真的吗?」一个穿着和夏弥同款春夏季校服的女生愠怒地问,「他们怎么敢这样对学员!」 「路明非师弟,师兄我跟你说你都完全不知道,你都,你知道吗。你根本你就你完全你都不清楚,你现在。我告诉你吧,师弟你你。完全,你知道吗?其实我告诉你,现在调查组就是说,但是,但是可以就是说,那群家伙但是,师弟你明白吗?」—个急昏了头的学长差点把唾沫喷到路明非脸上了。 「调查组的人好像还在巡逻,声称要控制听证会受审的候审人,他们已经蹬鼻子上脸了!」 「简直是欺人太甚,没有这种血口喷人的说法!校董会就是这样对待才从战场上回来的英雄的?」 「必须要让调查组给个说法,这次听证会根本就是无理取闹,不能让他们得逞!」 大量的带着浓烈情绪的发言就像是揭开烧水炉盖子时膨胀腾起的灼热水汽一样,差点把路明非给冲晕过去了,他后退了几步直到停在帐篷的门口,花了好一会儿才捋清了几点情况。 首先,调查组软禁他们的事情东窗事发了,学院内不少学员的情绪反弹剧烈,开始集体抗议了。这汹涌的浪潮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席卷全校了,愤怒的情绪比想象中还要激烈,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其次,调查组开始为听证会做铺垫了,进行宣传他们的那些带有模棱两可,带着擦不干净的脏点的事迹,虽然不知道调查组具体宣传时的口号和内容有没有夸张化,但眼下主流几乎都认为这是诬蔑和血口喷人,甚至准备***抗议,看着学员们这义愤填膺的模样,还真有当年五四运动那味儿了。 再然后,再然后就是…妈的,你们声讨归声讨,能不能别往我手上塞家伙啊! 路明非看着手里不知道谁递过来的一把战术匕首,吓得腾一下丢开了,你们这一副要操家伙事儿砍人的模样是什么个情况?这是真想来一次学生包围校董会,抢劫冰窖来一手武装起义啊? 「路明非师弟。」一个大三的学长上前一步,目光如炬,盯着有些呆滞和懵逼的路明非,深吸了口气。 路明非见他吸气以及双手握拳放在面前的模样就心说坏了,更坏的是这学长好像还是个德国裔。 「现在局面己经刻不容缓了,强权正在剥削民主的根基,他们蛮横不讲理地从我们的喉咙里抠出象征人权的金币,平等和自由已经被践踏了,听证会就是驼峰上的稻草。」大三学长言语犀利,逻辑清晰,感染力十足,「我觉得,我们现在需要统一所有心怀愤慨的学生们的有力声音,我们需要一个具有领袖气质的***,一个冲锋的号角,一个焦土上挥舞染红的旗帜的旗手,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走出来带领我们打赢这场下层与上层之间的战争!」 路明非看着这眼睛里都在燃着革命火焰的大三学长整个人都麻掉了,周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紧紧地盯住路明非,聆听着这位学长的控诉,气氛开始升级,好像只要所有人面前的路明非点一下头说一声好,他 们这群人马上就操家伙去找调查组拼命! 夏弥钻了脑袋出帐篷,一来就看见这一幕瞬间头都大了,想要悄悄拉路明非回帐篷,但却被后面的几个学生站出来挡住。 大一师妹哪儿能跟大二大三的学长学姐们对着干?夏弥只能卑微地把脑袋钻回了帐篷里,留了一个对路明非爱莫能助的眼神。 叫你别出去了,现在好了,被架起来了吧? 「我觉得这事儿吧,怎么说呢…林年那边怎么看?」路明非决定万事不决抬林年,真要闹革命他顶多算个端茶送水的,能登上小船的人怎么说都是人中龙凤,他在湖边给大佬们望风差不多就行了。 「我们需要的,是您的声音。」大三学长莫名避而不谈林年,双手摁在了路明非的肩膀上,来了一个将心比心的深情对视。 路明非开始冒汗了,他脑袋是懵的,因为他虽然大致知道情况,但这不代表他能处理这个情况,一觉睡醒,出门伸个懒腰就有人往你怀里塞家伙事儿,拍着你的肩膀说,「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死国可乎!」然后就要拉着带着你开始打响革命第一枪。 这他妈是要他命啊。 就在路明非几乎是被架着要说出「すごい(sugoi)」的时候,他忽然听见了人群外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了: 「让开。」 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这两个字就像有魔力一样,瞬间把那股拾起来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这群热血上头似乎听不见任何人话的学生群体瞬间陷入死寂,然后主动分开了一条道,路明非一眼就看就了在道路尽头穿着墨绿色校服走来的面色平淡的林年。 每个人看见了林年都骤然安静了下来,原本群情激奋的气氛瞬间消失,举着照相机的新闻部狗仔愣是不敢闪一下镁光灯,那名摁着路明非肩膀的大三学长也是浑身一僵,老老实实地退到了一旁。 林年走到了呆若木鸡的路明非面前,然后看了一眼周围聚集的几十号学生,说,「都散了。」 一句话,三个字,大群人作鸟兽散,口号吼得最厉害的几个学长看都没敢多看林年一眼,灰溜溜地就跑了。 可这让路明非更摸不着头脑了,这反抗军看见反抗军头子没有原地打鸡血,都散了是个什么情况? 「进去说。」林年没在这里解释什么,只是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进了后面的帐逢里。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变革之时 路明非稀里糊涂地回到了帐篷里,在进帐篷前扫了一眼外面,的确有当初灾后重建那味儿了,不少戴着红袖章的抢险队志愿者在校园里来回奔窜的身影随处可见。 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是英灵殿广场前的大片开阔区域,四处都扎了不少帐篷,应该是给学生暂时的休憩点避免余震后发生二次垮塌,随处可见排成长列的队伍,尽头要么是午餐的发送,要么是集中体检点,闲暇无事的学生们三五成群聚集在一块儿攀谈,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严肃。 「这次地震后校园的受损程度并不严重,但接近震中心还是有不少建筑垮塌了,大部分都是上一次灾难后没有直接拆除而是选择二度修补的潜在隐患建筑,幸运的是没有人为此出现太过严重的伤亡。「 缓缓说这话的林年进了帐逢后看见了夏弥和夏望,视线跟夏望那蓝不溜秋的眼晴对上时,这小子眼睛一亮就要往林年这儿钻,但衣服后领立刻被夏弥给扯住了,就像拎住了不老实的小猫的后颈皮。 「你们怎么在这里?「林年微微蹙眉。 「他跑出来想找你玩,然后我跑出来找她,然后我们就在这里了。〞夏弥解释得十分简洁利落。 林年看了夏望一眼,似乎有些不太了解自己在对方眼里是不是猫薄荷成精了,总觉得对方莫名其妙就对自己充满了好奇心和好感度,难道他自己还有什么孩子王的标签他自己都不知道吗? 「和你姐姐一起先回诺顿馆,我有些事情要跟路明非单独说。」林年从兜里摸索了下,最后掏出了一根棒棒糖,丢了过去,夏望接住后犹豫地看了一眼林年。 「再看就还给我。「林年淡淡地说。 夏望老实了,拿着棒棒糖跟着一脸无语的夏弥离开了帐蓬,虽然名义上他是夏弥的哥哥,但谁也没把他真当是年长的那位,就连他自己大多时候都是小声叫的夏弥姐姐。 路明非眨巴着眼睛看着这两兄妹离开,看向林年问,「你为啥随身带着棒棒糖?还是草莓味的。〞 「这是你该关注的点吗?」 「好吧,那我换个话。」路明非挠了挠头试探地问,「为啥那孩子…夏望,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被执行部给监管起来了吗?这样到处跑不会出事情?〞 「现在是情况特殊期,按正常逻辑来讲如果他是私自逃出监管区域的,那么执行部必然会追责到底,因为这算是公然反了保密条约。但现在的情况是不可抗力,监管区域本身都已经不存在了。」林年右手贴着路明非的背带着他往前走。 「监管区域不在了是什么意思?「路明非没理解。 「伊甸园,现在己经在昨晚那场地震中消失了,建筑垮塌得很彻底,现在那里已经完全成了一片废墟,周围的苹果园都被掩埋了大半。」林年说,「邵南琴和夏望都算是跑得快的,诺玛在发生地震的同一时间似乎就把他们房间的电子门禁给解除了,所以没出什么大问题。〞 「真的是见鬼了,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地震?我可不信,这里又不在板块交界带。」路明非探着头好奇心有些膨胀起来了,他虽然大梦初醒一问三不知,但身边这位必然是什么事儿都门清,问他准没错, 「就是有人想从冰窖里偷点东西,然后被制止了。「 「我听小师妹说昨晚诺玛的警报通报的是「龙族入侵,,难道」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林年点头,「昨晚警报那么响都没把你吵醒?」 「没有,我睡觉睡得死,你又不是不知道。」路明非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咬死自己就是死猪投胎的。 林年停住了脚步上下打量了他一圈,这种眼神让路明非感到浑身不舒坦,因为对方真像是在审视自己身上到底能 割下来几两猪肉似的。 「能在‘君焰「释放的冲击波和热量里睡得酣畅淋漓,这不失也是一种才能。」林年单手拍在路明非的后背上。 路明非被拍得有些不自在,警觉地看了身边的好兄弟一眼,又看了一眼面前被带到的地方帐篷里其实真没什么东西,唯独有的就是一张铺着白床单的木板床,也就是现在林年和路明非面前这张。 「干…干嘛?」路明非二度警觉,屁股肌肉绷紧。 「考虑过再躺一会儿吗?〞 「实话实说吧,睡…睡不着了,我已经睡饱了,〞路明非狐疑地看了身边的好兄弟一眼。 「噢,我只是让你躺一会儿,没让你睡。〞林年跟他对视。 「我没事儿没病躺着干嘛?〞路明非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了一下。 「给你检查身体。」林年正儿八经的说道。 还没反应过来,路明非就被撂倒在床上了,他第一反应就是拉住裤子,心想完他妈个犊子,同人男主竟是我自己,但可惜是论坛同人区男主。 但没等来扒裤子的无情大手,他后脑勺反倒是被按住了,路明非还没来得及心想这是什么姿势的时候,他就感觉浑身一股恶寒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肯定不是好了),这简直就像是一股冷流从他的脖颈扫到了脚底板,让他无端想到了案板上被水洗的猪肉,每一寸都被高压水枪冲得干干净净。 他有种诡异的错觉,那就是按住自己后脑勺的人变了,那股让他感到森冷陌生的不适感绝对不是来源于林年的,所以他很想扭头去看身边站着的到底是什么人,但脑袋却被死死摁住动不了。 「好了。」林年松开了路明非的后脑勺,「你应该没什么问题。」 路明非一个鹞子翻身…没翻成,右手辅助撑了起来盯了身旁的林年几秒钟,纳闷地扫了一圈空荡荡的帐篷,「什么叫我没什么问题,我们有什么问题。」 「看你昨晚睡得那么沉感觉有些不正常,怀疑你的脑袋被人动了手脚什么的「林年甩了用手,「有部分龙类可以对混血种的大脑动手动脚,而那些中了招的人甚至到死都不自知。「 「没…没那么恐怖吧?〞路明非愣了一下,打着哈哈。 林年看着路明非沉默了片刻还是决定提醒他一句,「之后这段日子多注意点身边的情况…主要是身边的人…你一直认识的那些朋友什么的,如果他们出现了性格异常的变化,就离他们远一点或者及时跟我说。〞 「什么叫性格异常的变化?」路明非纳闷。 「嗯」林年怔了一下,倒是被这个问题问到了,迟疑了一会儿后说,「比如忽然说话神秘莫测起来,喜欢说一半留一半不说全,要么干脆就完全不说人话?〞 说完后他发现路明非诡异地看着他自己。 「我」林年下意识想说一句有些事情真不能完全跟你说明白,但话没出口就哑住了,因为他看见木板床下金发女孩蹲坐在那里抱着小腿咯咯咯地嘲笑自己。 「感觉你怪怪的。「路明非小声吐槽。 「啧。〞林年抬头轻轻抚了抚额头有些头疼,「确定你脑子没问题了就不说这个了。「 「你脑子才有问题嘞!「路明非吊着白眼回敬林年,「所以现在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就刚才那一出,那群义勇军是你的人?「 林年顿了一下,回头望了一眼帐篷大门的位置,「这也算是我要警告你的一点,这段时间可能有不少类似的人来找你,我劝你别被他们堵住了,或者别陷进了他们的狂热情绪里。〞 「狂热情绪,你是指起义么?」路明非怔住了,「我听小师妹还有刚才那群人七嘴八舌地说,好像调查团要搞 我们的事情已经铺在明面上了,我们这不拥兵自护?〞 「你能说出拥兵自护这个词我十分意外,但你还是缺点脑子好好整理一下现在的情况。「林年淡淡地说,「现在这个档口召集大批情绪亢奋的卡塞尔学院中坚力量你想做什么?「 「还用说啊,肯定是「路明非嘴巴一张,然后就哑住了。 林年瞥了他一眼,「是你吃饱了,还是我吃饱了?」 「我吃饱了,我吃饱了。」路明非悻悻地摸了摸肚子,他的确吃饱了。 消化了一点胃袋里的食物已经脑袋里的情绪后,路明非背后留了几滴冷汗,因为他才发觉刚才在帐篷外的情况有多么吊诡,以及自己就差那么一些就做了愚不及的事情。 同意了那群群情激奋的学生群体后他准备干什么?真的要开始造反吗?由他路明非领头,打着抵抗强权的名义把学院里的调查组全部抓出来捆到英灵殿里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宣读他们的罪行? 开什么玩笑。 这不叫有组织的抗议和***,这叫他路明非大爷起兵造反,带着一群以他为首的精英混血种另起炉灶,准备在秘党中开辟国中国了。 ***这种事情可以有,学生集体抗议也可以有,但这群人带头的绝对不能是路明非、林年这些人,因为一旦他们真的进入了这个集体成了话事人,那么整件事的性质就会出现十分微妙的变化。 「才被扣上了那么多帽子,就迫不及待的‘拥兵自护,?找死也不是这么找的。」林年说,「有人在学院里煽动对立,准备让那些情绪被调动起来的学生把我们架起来,进而一锤把我们身上莫须有的罪名敲实。调查团想看见我们在他们的刺激和步步紧逼下走错路,一旦这个档口我们被这股情绪的浪潮裏挟着做什么事情,后天听证会上我们的立场就越发地站不住。〞 「学生里有坏人?「路明非缩了缩脑袋,他就觉得刚才那个拉着自己手的大三学学长不对劲! 「也可能是单纯的被透导了,我们这个年纪的年轻人,还是学生,特别容易被所谓的‘大势,煽动,在重视集体荣誉的卡塞尔学院里更是如此,历来历史的经验教训都证明了这一点。他们刚才在外面说的那些话其实也都是正义的,但举着正义的旗号做出的事情不一定就是理智的,类似的学生自发的抗议集体已经不少次去诺顿馆找上过我和楚子航了,找上你也是早晚的事情。〞林年看着床榻上坐着的路明非缓缓说道。 「调查组这么阴险?〞路明非嗅到了大人世界的阴谋味道。 「这才哪儿到哪儿,充其量是调查团的一手闲棋。〞林年说,「原本局面是对我们压倒性不利的,但现在事情有了转机,昨晚的意外谁也没想到,现在学校里一片混乱,对我们的监管也松了许多,不然我不会这么早出现在台面上。「 「噢对,前些日子你都躲哪儿去了?我听说诺玛都没找到你。」路明非下意识问。 「你别问。〞林年拒绝回答这个问题,他身上的风言风语可不少,不想莫名其妙再背一堆。! 「不问就不问,现在师兄还有苏晓樯都在诺顿馆么?他们没事吧?「 「没什么事情,狮心会现在内部在开会讨论该怎么在后天的听证会上取得优势,听说这次听证会是传统的陪审团制度,终身教授,元老会,院系主任都会出席。规模不小,量级也足够。〞 「那不是玩儿完?主办方到裁判都是别人的人,我们怎么打?「路明非傻了。 但忽然的,他想起了一件自己忽略的重要的事情,「対了,听证会的主题是什么?是控告我们在老家还有芝加哥那两趟私自行动惹了乱子吗?我到时候上听证会被审判的时候需不需要穿正装?如果官司打输了不会被 要求强制退学吧?那是不是会被富山雅史的言灵给洗脑?「 林年看了路明非一眼,看得路明非很莫名其妙,「那倒是没有,到时候上听证会站在被指控席的应该只有我。」 「为啥只有你?他们觉得我们的行动是你带的头,所以要杀鸡儆猴?「路明非纳闷了。 「没,这次听证会校董会定下的主题是针对我危险血统的嫌疑,进行秘党内公开的审判裁定。」林年说。 帐篷里安静了下来。 路明非忽然好一会儿不说话,很久后才举手认真提问,「校董会的妈是批发的吗?「 林年没回答这个问题。 路明非到现在才反应过来为什么之前那些学生的反应如此巨大了,简直就像是调查组杀了他们的妈一样,也难怪会有不少学生想要冲了调查组了,这简直就是在无理取闹! 他是很想这么说的,但他和林年对视了好一会儿没把这句话说得出来。 …真的是无理取闹吗? 「听证会大可能在进行的过程中延展话题从我为基点对不少人进行审判,其中就包括昂热校长以及曼施坦因教授,是他们两个邀请我进入学院的,引入危险血统的罪名从来都是数一数二严肃的事。除此之外还有我身边的人,苏晓樯,楚子航还有你,他们似乎想要玩连坐制度。 「图啥啊?「路明非已经没管什么连坐不连坐的了,忍不住说,「他们把你革了谁他妈去屠龙啊?你从头到尾干了什么事情他们看不见吗?没这么过河拆桥的。」 「不算过河拆桥,我从来都不是秘党屠龙的唯一的选择,我一直以来都是强迫他们选择了我,也就是因为***的事情太多了,也太利索了,所以引起了他们的怀疑和忌惮,这很正常。「林年侧头看向帐篷角落燃烧的白蜡烛, 「在混血种的世界,你做得好会受到追捧,你做得好过了头,那么你理应承担被质疑的风险,这的确是符合普遍理性的。他们早就有怀疑我的迹象了,只是这才终于爆发了出来,唯一要怪的就是没有克制和隐藏罢了…我以为你一直都是明白这个道理的,路明非。〞 路明非看着林年,对方也看着他,似乎是理解了其中的话里有话,他轻微打了个寒噤。 「这场听证会我觉得有问题,他的时机和针对性太奇怪了,我不知道校董会在想什么,或者说我不知道弗罗斯特?加图索在想什么。但我只知道还有一只极度危险的龙王在暗地里活跃着进行着现在谁都不知道的计划。「林年说,「如果听证会出了什么问题…「 「能出什么问题?」路明非莫名其妙地说,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听出来自己的说话声里有一股隐隐的烦躁,「你想多了吧,我看校董会大概率就是想要敲打你一下不是,他们没理由这个时候把你给铲出去啊!除非他们是真脑残。秘党的敌人不一都是龙王吗?你干掉了两只龙王了还觉你有问题那真的是脑子里有屎吧?」 林年没说话,因为路明非说的话都是逻辑正确的…可往往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完全不符合逻辑,起码是明面上的逻辑,可能暗合一些深层次的道理,但能站在那一层的人终究是极少数,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幕后玩弄棋子的家伙们。 校董会真的忍耐不了昂热逐渐的逾越和夺权了,想要把这个老家伙和他的势力一起清洗出局? 有人想用听证会拖住林年等人的行动,让他们疲于应对内部的矛头,从而给另一个正在悄然进行的大计划拖延时间? 还是说校董会是想以势压人,就和路明非说的一样来一次大张旗鼓的敲打,整合内部的力量,把昂热和他的派系强行拽在手里? 更可能说是这一切其实是正统的阴谋?毕竟开始明面上针对林年的矛头 是近年开始的,正好正统近来和秘党进行了合作和交流,说不定正统已经开始渗透秘党的高层了,第一步要做的就是把这个对标‘月,的,S「级给铲除? 符合逻辑的猜想有很多,但信息缺失极为严重,他们已经被听证会这件事捆在这里了,没有精力去验证这些看起来合情合理,但深推起来又需要大量证据做支撑的猜想。 路明非低头沉默不语,一直以来在林年和楚子航他们身后处于摆烂停机,指哪儿打哪儿,戳哪儿哪儿动的脑子终于开始悄然地转动了,但这个时间点再转动或许有些晚了些。 「路明非。」林年右手抬起,顿了一下后才落在了对方的肩膀上拍了拍,「听证会前后留点心思,我现在状态不是太好,你可是学生里唯二的,S,级。〞 「什么叫你状态不太好。」路明非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低声问。 可立刻他就闭嘴了,因为现在转动起脑子的他不用对方提醒,就己经猜到了这句话的含义,他多看了几眼林年没发现对方身上有很明显的外伤,但对方的表情也不似开玩笑,这让他垂落在衣角的五指布不由轻轻握攥了起来。 「我有种预感,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了,就在近期。」林年说,「这一次不像青铜与火之王那一次,这次我们的敌人隐藏得更深,密谋得更久,我不一定保证我能在即将发生的事情里全身而退,我也不能保证我能接下所有的阴谋诡计。「 「你认真的么?」 「我跟你来过很多次玩笑,但这一次没有。「林年说。 路明非没有说话,他和林年四目相对直到许久才默然点了点头。 林年也不再说下去了,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应,最后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退开了。 或许林年这些话应该给楚子航说,狮心会的会长手握大权,也比路明非经验丰富,性格也沉稳老练,最主要还是个冷静的杀胚,但最终站在这个帐篷里被林年找上的是路明非。 帐篷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这场对话也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对话,也只能是他们之间的对话。 至手原因,只有两人彼此心里最深处清楚。 「安稳等过这两天,听证会开庭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不用去担心,这方面有人已经在做准备应对了。「林年抬手拉着路明非的胳膊带他下了床,「你先去诺顿馆找楚子航他们碰头交流一下,他们会把我没说清楚的其他事情告诉你。〞 「那你现在呢?「走向帐篷大门的路明非转头直视林年。 「我还要处理一些事情。「林年没有看他,只是摆了摆手,开始赶人了,「走吧,路上注意点,现在调查组的人还在暗地里,路上别被人拦了又趁乱抗走了。」 路明非心说你以为我是什么少女裹路地,被当街敲走一次之后还能有二三四五次的吗? 但现在他心情被这些突如其来的情报搞得不是太好,有槽也吐不出口,沉默地掀开帐篷门走了出去,期间还回头看了一眼里面背对自己的林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离开了。 在目送路明非走后,林年莫名咳嗽了一下。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很少咳嗷。 木板床上的白床单上染了一滩浓黑的血液,说是血液只能勉强在那浓稠的黑色内找到几缕暗红,在接触床单的瞬间就开始飞速地腐蚀,融穿了木板床淋滴向下,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在帐篷内弥漫。 木板床下一个金色的毛球滚了出来躲开了「狗血淋头」,可还没来得及一个帅气地起身,那后背就被林年轻轻的一脚给踩住了,在「嗷「的一声轻叫中,就像被无情大脚摁住的橘***咪一样,被踩在了地上扑腾子几下没法成功翻身。 「啊…」金发的大猫 咪脸贴着地,侧头看见了踩着自己的后背,慢慢弯腰下来跟自己对视的林年。 「你好?「她眨巴眨巴眼晴说道。 「现在可以解释一下你都对我做了什么吗?「林年低垂眼眸看着这个不省心的金毛浑蛋。 「金发女孩放弃挣扎,脸盘子软软的耷拉在地面上,歪头斜着那双金汪汪的眼睛想了老一会儿,然后抬起手在脑袋上叩了一下,对着就近的林年吐舌头,「诶嘿?〞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融合 时间稍微往前一些,回到静谧安定还尚未被火光与地震摧毁的夜晚。 【冰窖,藏骸之井。】 站在伊甸园走廊上原本准备撤离的林年看着手机上末知号码发来的短信定定地站在原地。 「怎么了?骚扰短信?重金求子?「在他身后金发女孩的脑袋从右肩上探了过来,下巴软糯地靠在上面,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偏着头用那一头打卷儿的金发抵住了林年的脸。 如果真是重金求子,林年也挺想知道骚扰短信是怎么能精准地发到近一周才开通的临时电话卡上,莫不然缅北的倒霉蛋们业务己经勤勤恳恳地利用穷举法来无差别诈骗了吗?就不怕诈骗到跨境抓捕的边防警察那儿去。 林年这张电话卡的号码只有三个人知道,这三个人都是能在这场听证会风波中起到关键性作用的人,他们互相约定了只有万分紧急的情况才会启用这张电话卡和林年进行联系。 所谓的紧急情况其实也挺模糊的,毕竟听证会算是自家人导自家事,再紧急也不过就是听证会突袭副校长的办公室清查所有文件什么的,这种时候就可能需要紧急通知林年抢跑一步把证据销毁。 但很显然,眼下短信所述的内容并不符合当时他们所考虑过的任何一种情况。 看了一眼短信来信的号码,林年确定了来信人是谁,随即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 这个时间点,为什么对方会通知自己去渊墟那种敏感的地方? 难道是调查团的人用极端的手段从对方身上挖出了秘密号码这个情报,再准备用这则短信诱导欺骗他进入渊墟来一个当场抓获? 不难去阴谋论这里面可能存在的前因后果,林年在深夜时刻未经授权就出现在了渊墟这种冰窖内安全等级最高的地方,任谁都替他洗不清嫌疑,无论他有什么正当理由,调查组为他准备的那些罪名都会在这件事前通通扣死无法翻身。 沉默地思考着的林年退出了短信页面,清空了信箱,取出电话卡折断用卫生纸包裹放进口袋里等待之后的进一步销毁。这张电话卡只能进行一次联系,无论是短信还是电话的方式,只要联系过后就必须清除掉。 「看起来事情很麻烦哦。「金发女孩脑袋靠着林年的右肩,左手轻佻地揽着男孩的腰,脸上笑嘻嘻地问,「怎么样,相信一波队友,还是咬死这是阴谋无视掉,回家去睡大觉?「 林年往前走了两步避开了大金毛的开始越来越过分的轻薄,沉默了好一会儿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今晚会出事?〞 「看你怎么定义‘早「这个概念了,毕竟现在我们逮着的地方可离冰窖不远,老鼠从猫的脚底下地板钻过的声音还是能听得一清二楚的。〞金发女孩站在原地微笑地看着林年。 又是那种玄而又玄的「感知」吗? 林年转头看了走廊中一身白衣玲珑轻盈的女孩,她双手老实地后负着,光净脚丫指尖却不安分地在地上无声划着圈,注意到他的视线后歪头远远地看了过来,墙角内莹莹发亮的白炽灯照在她迎面的美丽侧脸上,显得微妙的有些清冷。 「怎么办?林年。」金发女孩问,「前面是龙潭虎穴,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哦。「 「几个人。「林年掠开了和她对视的视线。 「保底三个,大概率四个,也有可能更多。不少人对渊墟里的东西很感兴趣,虽然笼罩着蠕动的死亡荆棘,但那里面可是足以改变世界的无上宝藏,即使伸出的手会被荆棘割得血流滴答,但只要能有幸攥住那无主的权与力,那一切的牺牲和冒险就都算不得什么了。〞 「为什么是今晚?」 「机缘巧合,又或者说是连锁反应?「 林年不再问了, 只是低头轻轻捻动了自己右手的手指,蜡起的手指如水浪般依次活动,苍白色剑盾的绒毛在指缝之间挤压出肉眼难见的细密火花。 「觉得这种时候对上过于难缠的敌人还太早了?「金发女孩看出了林年的心思。 原本林年是不确定金发女孩口中的「老鼠「到底是哪些人,但就对方的这句话一出口,起码他就知道了现在渊墟中的客人里一定有那一位尊贵又可怖的存在。 「的确现在还不是时候。」林年平淡地承认了金发女孩那略带激将的话,「那种敌人不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能正面对敌的,如果在这种情况下拼命,可能明天早上太阳照亮的就是,卡塞尔废墟,了。 在地下和掌控着大地与山之权能的存在战斗,真的是嫌卡塞尔学院命太硬了吗?上一次青铜与火之王差一些把山顶学院改造成活火山,这一次是不是就得再进一步变成大裂谷了? 况且现在还是深夜,学院里戒备最低的时候,谁也不能保证他拼命过后余波造成的损伤能不能被接受。林年不怕拼命,他甚至不怕死,他怕的是拼命之后却没有得到满意的结果,反而是让对方借此机会给卡塞尔学院来一次狠的,那才是最糟糕的局面。 「或许你可以尝试一下最近一直有在学习的小技巧?「金发女孩停住了指尖划圈的小动作,轻微抬首睫毛下淡色的黄金瞳饶有趣味地看着男孩。 「还不是时候。」林年断然拒绝了。 小技巧。 说得倒是轻巧,就是这种金发女孩口中的」小技巧〞,林年在芝加哥海港的尼伯龙根里面对,s,级专员程霜繁时,出于对对方那出格言灵的警惕就尝试着构筑了一次,即使在这之前他在金发女孩与他的梦境中尝试过数次,结果在实战中使用时差一点就弄死了程霜繁,也差一点就弄死了自己。 「‘十二作福音灵构救免苦弱,。〞金发女孩侧头嘴角翘起,「力学派的基础禁忌学识,生物进化之路的自我演练,这可是敲响龙王战争的敲门砖,看起来有人过于眷念「假期‘而疏于锻炼咯?〞 「那不是锻炼,那是找死。〞林年缓缓说道。 他没有在给自己找借口,他向来都是实话实说,因为这个禁忌的血统精炼技术的确就和他说的一样,是找死。 「血统精炼?暴血「是林年初次接触血统精炼的原石技术。 暴血究其原理,就是锻炼翠玉录中所强调的「精神」之核,过程类似于经过科学证实有效的催眠技术。即,以催眠让运动员产生更多的肾上腺素,更多的肌肉血流,更多的atp以获得力量以及更多的***激素。 暴血的过程,会以「精神「为核,抑制混血种的理智(人类意志),迫使被血统基因上锁的杀戮之心(龙类血统)被唤醒,类似睾酮素和肾上腺素的化学物质会在大脑腺体中分泌,使得暴血的混血种无限接近临界血限或者干脆在短时间内跨过它。 简而言之,暴血就是人为地失控,人为地去濒临死侍化,在即将接触死侍化那条线的时候再有意识地退回来。暴血深度越高,接近死侍化的线就越近,这也是为什么随着暴血深度越深,混血种的身上就会出现龙化的现象。 狮心会的前人们发现并且开发了暴血技术,将他记录在了羊皮卷上,尔后又被总结出经验笔记。 林年掌控暴血技术的时间是一天,具体来说是一个晚上,他并没有感觉到这项技术有多难,所以理所应当地产生了一种错误以及轻蔑的想法:这项怎么看都是造福于混血种的技术居然有保密条例的限制,一定都是秘觉内可能存在的学阀进行知识封锁所导致的。 之后自然就有了擅自将暴血技术和当时最亲近的曼蒂?冈萨雷斯分享的举动。因为在他看来,这种好东 西就该和信得过的人共享。 既然混血种的世界如当时自己导师和各种教授所描述的一样可怕,那么自保技巧当然都该人人都有。 直到后来,对自己特殊情况的了解,以及对暴血更深一层的认识,乃至对整个混血种群体的理解加深,林年才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自己当初的做法其实是错误的,暴血这项技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从来都不是什么自保技巧,而是慢性自毁的毒药。 然而,在金发女孩的眼里,对于血统精炼?暴血这个技术,她的评价格外有趣。 【带三个辅助轮的婴儿车。】 「也就只有三度暴血后开始有一些意思了,但距离真正的血统精炼技术还是差了点意思,但起码有入门的资格了。〞这是金发少女的原话。 三度暴血在她看来大概算得上她口中的「真正的血统精炼技术「的敲门砖。 林年一直觉得这长期不着调的家伙只是在口花花罢了,但直到接触到对方在曾经的那段往事中出现过的「十二作福音灵构赦免苦弱「后,他才明白了,这家伙真没开玩笑。 血统精炼?十二作福音灵构赦免苦弱。 这项技术,和暴血走的完全就不是一条赛道。 暴血的核心理念是:淡薄人类意志,释放杀戮之心,在力量失控把自己改造成怪物时踩下刹车踏板。 而十二作福音灵构不一样,它的核心理念是:把自己改造成怪物。 对,就这么简单,把自己改造成怪物。 血统精炼?暴血,是尽可能地在变成怪物之前踩利车,去取巧地利用使用者在接近临界血限前所得到的提升,是一项相对「安全「的技术。 血统精炼?十二作福音灵构则是干脆直接无视临界血限,一上来就是奔着变成比怪物还要怪物的肉体重塑去猛踩油门,恨不得一脚把油门干进油箱里。 那十二道残酷又诡谲的肉体改造系统,本质上是利用龙类血统可高度重塑肉体的权能,强行去改变重塑的过程,将躯体视为熔炉中的铁胚,去锻打那些曲与骨,把自己改造成一个更适合杀戮和战斗的机器。 所以金发女孩才说,暴血这项技术从三度开始才有那么一点意思了,因为三度暴血才真正接触到超高速肉体再生,以及肉体重塑的阶段,这对于十二作福音灵构来说才勉强算得上是一个敲门砖、入场券,没有三度暴血的血统浓度支撑的肉体重塑功能,你甚至都无法去入门十二作福音灵构。 一个是白嫖堕落成死侍之前的血统优势,另一个则是要把自己改造成比死侍还要恐怖的生物兵器去的。 林年理应是不会接触这种真正意义上的「禁忌?血统精炼技术「的东西的,按着金发女孩的话来讲,这是就连龙族时代,那些长老会都为之惊怒感到巨大冒犯的禁忌知识,被永久地封印在了大图书馆内不见天日。 但很不凑巧的是,在林年得知这项技术的时候正巧就是他最需要力量的时候,所以他理所当然地进行了对禁忌的接触。 起先,林年对十二作福音灵构的学习是在入睡后,金发女孩所掌管的梦境的国度里,在那个堪称自由的世界,金发女孩不止一次当着林年的面把他给解剖掉,并且搬来一面镜子,一对一地进行着器官改造的教学。 那简直就是噩梦一样的场景,但由手金发女孩细心地扭曲了梦境中对于「痛觉「这一部分的体验,所以林年对此的感觉顶多算是很膈应,但并不排斥。 大概接近一个月的时间,林年在金发女孩的国度中对于十二作福音灵构的研究进度十分缓慢,就算无视了「痛苦」,其余的部分也都和现实一样,只要稍微在血统精炼时出了一点差池,林年梦境里的身体就会承受巨大的后果。 十二作福音灵构的器官系统改造并不像是捏橡皮泥一样简单,它的概念很深也很晦涩,触及到了三度暴血时深化的血统对肉体改造的本质——基因链的重组,这里面直接涉及不同dna链的断裂和连接而产生dna片段的交换和重新组合,形成新dna分子。 混血种是有着两套不同的dna,人类部分与龙类部分。 人类部分的基因片段和龙族血统的基因片段是带有相同的黏性未端的,暴血就是促使这两套dna链断裂,经过龙族基因的本能进行再组合。 人类和龙类的基因打乱,龙类基因本能优势上重组后的基因链条会让混血种本来趋于稳定的身躯就会受到龙类基因的影响逐渐被改造成龙类的形态,这也是暴血后那些剑盾的绒毛以及利爪的由来。 每一次暴血都是一次基因重组,持续时间过长,发生的次数越多,就会导致重组dna链条占比变多——暴血越频繁越接近死侍化,血统越稳定,基因链重组的次数就越多,暴血的承受能力也越强。而暴血过度的混血种本身也会出现不可逆的龙化现象,最经典的例子就是楚子航的永恒的黄金瞳。 十二作福音灵构就是在此基础上,人为地对基因链重组的过程进行微操,从基因重组的层面上动手脚,在带着相同黏性未端的基因片段相互吸引时,强制打断基因本能的组合,进行另一种异类的组合操作。 原本应该改重组出带有龙鳞心脏的结构在基因重组后成为了束形炼金能量转换核心;足以承受高温的龙肺内多开一个内置器官以此来独立出吸入水银、气态圣婴之血等对龙类来说的有毒气体进行中和分解;血液会被重组成气态与液态的混合两质,以精神领域(王域)作为收束在战斗中流出躯体后蒸发为血雾盘旋身侧,在需要的时候重新注入血液循环 每一个改造对基因重组微操的要求难度都大到了极限,为此林年还被金发女孩摁着上了几百个小时的基因组学概论。 在梦境里林年尝试构筑的第一道福音是浓雾血液,这是他在于大地与山之王交战后必须学会的第一道改造,以此来保证战斗中大范围的身体爆裂时泼洒的血液不会被损失掉,减轻血液流失后加速造血的身体负荷。 只是这一道福音,林年在梦境里就因为基因崩溃,导致血管内的血液无数次基因扭曲成了带有强腐蚀性的黑色物质,融穿血管在腐蚀内部器官血肉的滋味真的是难以形容的,就算无视了痛觉,那种微妙的感觉还是让林年心中第一次生出了对禁忌的畏惧,以及对死亡的排斥。 直到芝加哥海港的尼伯龙根中,林年第一次尝试着实战里构筑自己的第一道福音,但因为程霜繁的一些意外行动差些失败了,失败的后果让林年在生死线上走了一趟,如果不是有‘八歧,作为容错率,他或许当时真的就因为托大翻车了。 在那次之后他就对十二作福音灵构再也没有冒进的心思了。 而现在,金发女孩再度把这项技术搬了出来,放在了林年的面前。 「你无法使用十二作福音灵构是因为你对微观的龙族基因了解太粗浅了,可我不一样。〞金发女孩背着手垫着脚,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林年的面前,微微弯腰俯身贴近了他的脸侧,「我对这些技术了如指掌,就算是「皇帝「也没有我厉害,这是真正的,力「的入场券,而我早在很久以前就是那道门扉后的无冕之王了。〞 她轻轻地亲吻林年的脸颊,柔软的嘴唇顺着脸侧往下落到了脖颈,整个脑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倚靠着他,低笑着在他耳边说,「嘿,你不是一直觉得自己过分优异所以格格不入吗?要不要看看真正的优异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还是说…你害怕我打击到你的自尊心?「 林年这时大概也明白金发女孩之前 说的她今晚是出来活动一下到底是什么意思了,她的确是想活动一下了,但却需要另一个人的点头肯允。 走廊中,林年和金发女孩贴着面,白炽灯的光影将他们的影子叠在一起。 「你知道你在要求什么吗?」林年右手轻轻地放在了她的后脑勺上。这或许在外人看来是亲昵的举动,但在一些杀胚的眼里,这个动作可以随时把面前这颗美丽的头颅给拧下来。 「嘿!不是要求,是请求!〞金发女孩忽地一偏头,在他嘴角轻啄了一下,往后一用力就逃出了他的手心,「你可以当做这是情人对你无理的撒娇,想要从头到脚占有你的身体每一寸肌肤,从内到外呼吸你的每一丝味道。」她一边踢踏着光脚丫一边后退到了耀眼的白光里,神秘莫测地笑,「占有欲!性欲!贪婪欲!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会撒娇的女孩才能享受到爱!即使糖会融化,爱会被夺取!「 她的话还是带着强烈的戏剧味道,隐隐有些癫狂,但神色又是那么的古灵精怪让人分不清她到底是在装模作样地疯狂,还是强压着疯狂在装模作样地表演。 「保证卡塞尔学院不会受到重创,保证不会有无关的人死亡,保证…你一定能赢。「林年站在灯光照不亮的走廊阴影之中,望着一步一步后退到白炽灯下的金发女孩淡淡地说道,「能做到吗?〞 「没有保证我不要占有欲过剩,不再把身体还给你吗?〞金发女孩看着黑暗中的林年低笑。 林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一言不发地背过身,走进了黑暗之中。 她的笑容忽然地消失了,垂在身边的双手慢慢抬起,越过双肩和脑袋绷直,白净的肌肤下涌动着暗流的肌肉轻轻收束着。 一股巨大的力量开始向上牵引颈骨、脊椎、下肢攀爬,发出「咔咔」的瘆人响声,就像春天的竹节爆裂过程中的爆裂,密集又美妙,那些新的竹笋破土而出后就会慢慢脱落笋壳,然后抽发枝条快速长高,一节爆开又一节,开花落叶,然后死亡。 生的复苏,旧的淘汰。 淤积停滞的血液在血管中进入了一条崭新的渠道,开始重新运回到心脏,金发女孩闭着眼睛哼着一首不知道名字的小调,仰头对着白炽灯的光晕一吐一吸。 整个走廊内徘徊着鸣鸣声像是黑暗中有怪兽在鸣咽低哮,汹涌阴冷的气流从四面八方的通道向一处汇集就像红色的血潮从门扉内倾盆而出。 她的动作忽然停住了,睁开双眼,透出那美丽又庄严的熔红,到这里时,她才算伸完了这一个酣畅淋漓的懒腰。 「哈!〞在灯下,她大声笑。 男孩的脚步声已经听不见了,消失在黑暗中,走廊的灯下只有一个曼妙的影子。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Lesson 「Lessonone,永远不要被花言巧语骗走自己的身体,这一次就是教…嗷。〞 坐在木板床上翘着自己匀称好腿的金发女孩脑袋在1秒不到的时间内挨了三次暴栗,都敲在同一个地方,三声脆响叠在一起显得格外响亮。 林年按住自己的胃部有些不顺气,换一个人来体验他现在的感觉就能知道,这岂止是不顺气,全身上下都好像临近烧开的沸水,无数细密的气泡黏在锅底,他能感受到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气泡都再不断地变大,直到浮力超过水压时才会一股脑地上涌爆裂。 「我让你去迎战,没有让你去发疯。〞林年有些气不顺,在其他人的面前他还能保持着镇静,但私底下他也懒得逞强,面色不太好地坐在了木板床上,还特别小气地挤了一下金发女孩。 「哎哟。〞金发女孩一屁股墩儿地坐地上了,被路鸣泽私底下评价好生养的圆润大屁股差点坐裂了。 林年压根不想跟金发女孩扯些有的没的,因为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是真的很糟糕,从他接管身体开始这种感觉就萦绕不散了,但由于事情要处理的太多,根本就没机会去解决。 不过就算是现在有时间解决了他又能做什么呢?去找医生?先不说这个行为如果暴露在了调查组的眼里,那群人会思考着能不能在这种特殊时期做什么。就看着刚才吐的那口「强硫酸」来看,现在去体检,自己危险血统的名头得被坐实吧。 「Lessonto,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金发女孩双手攀在木架床边探出一双金色的眼睛瞅着林年。 「我会死吗?」林年直接问道。 「想什么呢?」金发女孩跳起来就还了林年一个暴栗,如果是平时林年一定能躲开,但现在不行,他觉得自己一动不动才能让烧开水的身子舒服一些。 金发女孩大大咧咧地坐在了木板床上伸手搂住身边的病美人,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虽然以前她就很跳,但起码是有限度地跳,可现在她逐渐地开始没有「边界感〞了,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开始对林年上手了。 「你都不舍得让我死,那我又怎么舍得让你死呢?」金发女孩搂着心烦意乱不想折腾的林年脑袋靠着他坐在木板床上左摇右晃,随意踢踏着光脚丫。 「这是代价啊,林年,代价。亚当终究不是神,这就解释了一切。他想要苹果并非由于苹果本身的缘故,而是因为它是禁果。神错在没有将蛇列为禁物,否则亚当一定会把蛇吃掉。」 金发女孩脑袋倚靠着林年的头,淡金色的眼眸里闪烁着异色,「夏娃受魔鬼的引诱,不顾神的吩咐进食了禁果,又把果子给了亚当。如果禁果真如神所说食者必死,那为何夏娃要拉着她的爱人一起寻死呢?那必然是不合理的结局,她应当警告他,让他退去。」 「只有被禁止的乐事才深为人爱,一旦合了法,乐事也就没有刺激性了。」金发女孩一边幽幽地说着,一边用指甲划开了林年的手臂。 手臂开裂的皮肤下没有鲜红的鲜血渗透出来,而是像是烧开的锅一样从泄气的孔洞里升腾出细密的蒸汽,可这些蒸汽却非是纯净的白色,反是透着剧毒的浓黑,与之前呕出的那滩浓稠黑血的性质如出一辙。 强硫酸性质的东西在林年的血管里崩腾,恐怕「危险血统〞一词也无法简单地概括林年的现状了,他简直就是行走的毒药桶,在炸开的时候会腐蚀掉身边人的血肉,在哀嚎和惨叫出留下一具具坑坑洼洼的骨架。 「十二作福音不是什么好东西。」金发女孩在林年的耳边窃窃私语,「不少龙类都畏惧他,视他为禁忌这不是空穴来风的,就像是如果有一天一个人奔跑进医院,大声说,我要把我的骨架拆除,换成钢铁,我要把我的眼睛挖出,换成望 远镜,我还要把我的心脏切除,换成汽车发动机!那么大家一定会以为这个人疯了。〞 「可他真的疯了吗?如果是当下,那是肯定的,他一定疯了。如果是在几十年后呢?大家只会嘲笑他真落伍,现在大家的心脏都是核动力的啦,汽车发动机什么的都落了。〞金发女孩歪着头拉着林年左摇右晃, 「异类,谁都担心成为同族中的异类,十二作福音最令人诟病的就是它会把你改造成异类!它可不像是暴血那样仁慈的技术,会有刹车踏板给你踩,玩弄临界血限的寸止行为最终得到的是什么?一辈子的不进又不退,最后还是会滑落到深渊里。〞 「像是十二作福音就没有那么多后顾之忧了。」金发女孩大力地抽击着林年的后背,让他又吐了一大滩「沥青「在地上腐蚀着黑色的泥士。 「‘十二作福音灵构赦免苦弱(最重要的就是‘赦免「。它免除了你的罪责和刑罚,那你就只能接受。它改造了你的苦弱血肉,那你就只能欣然欢喜。「 「十二作福音灵构赦免苦弱的改造是不可逆的。〞金发女孩说,「人的皮肤被撕裂了,长回来的也只会是新的皮肤,这是一道刻在dNA里的绝对公式。当你真正完成了一道福音的基因改造,那么它就会永远刻入你的系统循环不再改变。〞 林年慢慢抬头,他听懂了金发女孩的意思了,也逐渐了解现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于是直接问道,「现在是几道。〞 「两道。〞金发女孩笑眯眯地回答,「第六福音强肺,第三福音浓雾血液。这两道福音已经在脑袋dNA里录刻完成了。「 「但我现在身体状况很不对劲,我试过用八岐,但反应更剧烈。〞 「你的自愈系统还没有完全适应新的重组公式,齿轮和轴的配合还不尽人意,呕血的大部分原因是第三福音导致的,之后还可能会出现咳嗽,那是因为第六福音强肺的内置隔离器官还在不断地重组,又被第三福音的副作用给融毁。你得耐心点,给它们一点时间。〞 「为什么是这两道?〞「选择进化强肺是因为昨晚战斗的环境实在是不尽人意,由于对方的权与能,一切金属制品都会成为他手里的致命武器,恰好,在渊墟中最不缺的就是金属了,那地儿最常见的金属的性质还特别麻烦…「 「那千吨的水银湖。水银是金属。」林年猜到了。 「所以过滤对于混血种和龙类来说都是剧毒的强肺就很关键了,所有被你吸入的剧毒都会进入强肺的隔离器官,里面会中和与分解毒素,算是一个单独的强免疫系统,这样才能保证你能在极端的环境下不受毒素影响但需要注意的是,如果是初见的强性质毒素,你也需要一段时间等待隔离器官的分析和解读,你还是有可能中毒,但因为吸入式中毒死龙的概率已经小之又小了。」biqμgètν 「至于浓雾血液,你已经尝试着构筑过一次了,但是失败了,所以理所应当地埋下了后患,我必须帮你解决掉这个后患。「金发女孩抱怨着说,「其实第二道福音我还想构筑孢子系统的呢,‘八岐,除了无与伦比的力量以外,所附带的自愈力的确强大,但它终究是有限的,所谓的八条命不过是具体化过后的修复上限罢了。孢子系统却不一样,那是直接改变你自愈系统本质的福音,只要保护住关键内脏,其他部位就算被打成烂泥都能修复。「 「前提是保护关键内脏。」林年低声说,「真正的战斗中,下手瞄准的永远都是关键内脏。」 「倒也是。」金发女孩偏了偏头无所谓地说,「没办法嘛,第一福音的寄生脑膜对于混血种来说太麻烦了,这套系统最初本来就是给近龙类的生物使用的。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想跳过血液雾化,先给你把寄生脑膜搞定。很多人都知道,在厮杀中大脑作为信息中枢是得 最先被破坏掉的,龙类有藏在脊椎内的神经可以暂时性替代大脑,但人类却没有,寄生脑膜所带来的第二大脑的作用这个时候就体现出来了。」 「想要站上真正的顶端的战场,总是有代价的,十二作福音灵构赦免苦弱是一道门,很少有人能完全走完这条路,这条路的顶端也绝非是所谓的登神,登神之路另再其他的地方。「金发女孩缓缓说,「这条路只不过是你给你一个机会,一个能去和那些登神之路上的君与王厮杀的机会虽说登神之路需要一步一个脚印走完?我们只需要不择手段地变强,再在有人即将坐上神座点燃神火之前把他扯下来,踩着他的尸体坐上属于我们的王座就行了。」 「所以这种状态还要持续多久,我不能一边吐硫酸一边上听证会。」林年低声说,他不是太想在金发女孩装模作样的严肃演讲时干呕,所以强行忍住了这股欲望,但每曾想金发女孩瞥了他一眼,一巴掌就猝不及防拍他后背上,让他还是直接吐出来了。 「吐出来好一些,这些黑血都是浓雾血液的dNA重组时失败后产生的废血,这些废血伤害到了你的肝脏,融穿了你的食道和胃部才会从你的嘴里呕出来,强行留在体内循环反而不利于新的血液诞生。〞金发女孩看着弯腰颤抖的林年怪笑,「我昨天动手有些激烈,疼是正常的,忍忍就好了。〞 林年有理由觉得她是难得有机会在看自己笑话,但自己的疑问难得得到了一次完整的解释,他就懒得和对方置气了,「给我一个准确的时间,我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我情况不好,不然会出一些意外。〞 「四十八小时,最多五十个小时,毕竟你有‘八岐,作为底子,但我不太介意你用‘八岐,加速修复,因为这样会很…」 林年猛地吐出一大滩黑血,脖子绷紧,右手死死地抓住胸口的衣裳,在这一次吐出的鲜血中甚至有半块正在被黑血腐蚀的肺部碎片。在听到加速修复的时候他就启动八岐了,结果是黑血差点融穿了半块胃…其实半块胃已经没了,没的还有半块肝。 「会很疼「金发女孩挠了挠头说完了自己的话,「不过往好处想嘛,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你抓我衣领干嘛你人别对着我啊!我警告你啊,我这身白衣服才在你脑袋里洗过,你要吐你…嗷嗷嗷!〞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红墙 挺过了最不舒服的一段时问,林年离开了英灵殿广场的帐逢区,走小路避开了人群回了诺顿馆。 虽说强震后担心余震所以教导主任都建议学员在外面扎帐逢一段时间,但总有人觉得生活质量大于生活安全,所以留在宿舍和会馆里的人也不在少数。 地震这种东西嘛,对于普通人来说是致命的,对于混血种来说也是致命的。 毕竟不是所有人的言灵都是无尘之地,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直接从四楼起跳落地后一个卸力滚翻就能拍拍屁股和后背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就算是宿舍和会馆,教导主任也明确规定了住可以,但只能住三楼以下,以免近期再度发生意外。 林年走到诺顿馆外的花园前就看见门前几个站岗的狮心会成员,诺顿馆在现在的特殊情况下已经进入了战备阶段了,除了这几个明面上的人外,在诺顿馆周围的榆树林里也有不少暗哨,野外生存实战课上教的东西的确管用,起码在他们完全没有对林年有动手心思的情况下,林年也只能猜出个大概位置。 林年才走进前花园的石板路,诺顿馆的门就被从里面推开了,出来的是零,那个和路明非同一届的俄罗斯女孩,穿着秋季校服的她同样戴着狮心会的袖章,踏着稳定不慢的脚步向林年走来。 「林年学长。〞零走到林年跟前站住,微微颌首向这位年纪和她一样,但资历就是稳压她一头的学长问好。 「都在里面吗?「林年向她点了点头算是问候,跟在了她的身边走向诺顿馆。 零轻轻点头,「会长在办公室等你。」 说完后,零就安静下来了,林年在狮心会跟零打交道的次数不多,但也算不上少,每一次有什么事情内部通知都是零来通知他的,他手机里甚至还有对方的私人号码,但除了公事外两人的交谈就没剩下两句了。 「林年前辈好。」路过大门口的站岗狮心会学员看见走来的林年都显得隐隐有些躁动不安,他们看着林年的眼睛带着微弱的光芒,里面是按捺的迫切以及其他不安分的情绪。 林年把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只是微微点头作为回应,沉默地跟着零走进了诺顿馆里,依旧能感受到那两道目光黏在了他的后背上,有些烫人。 「这种情况已经开始普遍了么。「林年问了一句零。 「会长已经有所控制了。」 林年不再说话,被零带上了二楼,还没走到办公室门前就遇到了中途赶来的苏晓樯。 「林年!你没事吧。〞苏晓樯见到零身边的林年眼中不可谓不惊喜,但眼底也有浓厚的担忧,很明显就算所有人不明昨晚地震的真相,对于她来说几乎是咬死了那件事和林年有抹不开的关系。 「我没事,你先去休息。」林年看着就近的苏晓樯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苏晓樯没有察觉到这一点,林年也没有察觉到,唯独零发现了,她看了一眼林年后撤半步的痕迹,沉默着什么话都没有说。 「真没事吗?」苏晓樯几天没见到林年,实在忍不住走上来想上手,但却发现林年脸上掠过一丝不安。 在察觉到林年的异常情绪后,苏晓樯立刻停住了脚步,有些迟疑不定。 林年看了一眼零,零接触到他的视线后轻轻点头,「我先去办公室通知会长你来了。」说完后就转身毫不拖泥带水地离开了。 难怪零在狮心会做事风评清一色的好,不少人都对这个低年级的学妹夸口有佳,又漂亮又能干,但唯一的缺点就是不近人情,冷冰冰的谁都不让碰——哦不对,路明非可以碰,大家的狮心会会员都跟假的一样,但路明非好像是开的真会员。 经常有人能见到路明非跟「真空女王「在餐厅单独吃饭,「真空女王 」一人吃两份冰激凌,连冰激凌都让给人家吃,人家还接受了,这什么关系就不用说了吧?好不让人钦佩不愧是「S,级,能做到其伳人完全做不到的事情。 零离开了,算是特意留给了这对情侣说话的空间,有些事情她知道了的确不会乱说,但最好还是不知道。 「你真受伤了么?」苏晓樯察觉到现在的林年很不对劲,她内心有些着急,但理智却告诉她急也没用,这让她感到很沮丧。 「近期如果可以,离我远一点,很不安全。」林年没有否认自己受伤的事实,在这种情况下刻意瞒着身边的人自己的真实情况才是错误的,有些事情最好快一些在私下公开情报免得自己的队友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苏晓樯微微吸了口气知道事情有些大,「我能做什么?」 「不要落到调查组的手里,不要透露半点情报,之后大概我们会开个短会,所有听证会上可能被要求出席做证的人都需要提前通气。」林年和苏晓档保持着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他现在血管里流淌着的可不止有血液,死侍的脓血甚至都没他现在的废血毒性强烈,沾染到混血种乃至普通人可是会出人命的,甚至还可能造成基因污染的可怕后果。 「好。」苏晓樯在林年的目光中用力点了点头,「你安心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我不会添麻烦的。〞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林年眼底藏着的那份担忧才无声放了下来,又跟苏晓樯问了几句她身体的状况,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后转身离开了,留下苏晓樯一个人站再走廊上看着他消失在转角不见。 苏晓樯站了很长一会儿,右手擦紧,指甲陷进了肉里,最终她无声叹了口气,松开了留下红印的手,转身离开。 在她转身的时候,远处林年消失的走廊转角,金毛的小混蛋伸出了脑袋盯着女孩心事重重的丧气背影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 —— 并不是同一个时间,但却相近。 大洋彼岸的另一个地方。 金发,也同样混蛋,但却不是同一个人的金毛混蛋,手拿着一张旅行手册,慢悠悠地行在无人的老旧小巷中。 阳光拉着她的影子跟在她身后,在她的两侧都是上了年代的正红色红墙,金黄的银杏枝探出黄瓦飞檐,风吹过就是关不住的满盛秋景落到脚下,金杏,红墙,再加上往前顺溜的一水湛蓝高远的秋日天空,三色相得益彰,明媚而张扬。 天高气爽总是能给人带来好心情,金发的外国人饶有趣味地沿着红墙踩着这与她家乡比别具一格的秋景,她手指轻轻划过墙壁上隐约剥落脱色的红片,在手指上染了一层胭脂般的红。老北京有人叫这种颜色「朱草正红」,取的是《贺栎阳县醴泉表》里「彼丹井朱草,白麟赤雁「的意思,算是充满传统意味的历史叫法,她觉得不明觉厉,但如果下次陪人一起再走一遍,也不介意就这个说辞原封不动解释一遍,会显得她很有文化。 当然,这些知识都是胡同深巷里往石阶上磕烟斗的老大爷教她的,不然凭她的半吊子中国文化水平,见到这种别具特色的红最多蹦出个相近的口红色号来,让她联想到独孤及的散文属实是有些勉强她了。 手机铃响了,LadyGaga的telephone,当红的榜单歌曲,但委实有些不配这满院秋色,所以她自然地想掐断这不合时宜的歌声,摸索着牛仔裤兜后露出半截的黑色手机。 金发混蛋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在看到手机上的来电号码后,她忽地站定了脚步,昨天才修的漂亮眉毛轻轻抬了抬,眉目之间的神色大概是有些惊疑不定。 「认真的吗?」她嘀咕了一声,接下了这通未知来电。 电话接通了,对面一言不发,红墙小巷里唯一能听见的是 秋风扫落叶的声音。 大概十秒的时间,金发混蛋先说话了,「莫西莫西?〞 「情况怎么样了?「电话那头的人问她,没有去吐槽她一个母语是西语的人却用日语打招呼。 「不怎么样,没找到想要的东西。」金发混蛋也习惯了对面的一本正经,「我去了新北桥的锁龙井,也看了珍妃井,还去了只有72根金钉的东华门,故宫里各种民间传说里最诡异的点都打卡了,但也没见着有什么近期留下的奇怪痕迹。「 「再找,找到蛛丝马迹、只要是局,那就必然会有线头。〞对面淡淡地说道。 「你聪明,你说了算咯。不过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真的没问题吗?」金发混蛋仰头看着那遮挡着阳光,落下阴影到自己脸上的出墙银杏,「听说现在卡塞尔学院那边动静可不小。」 「做好你的事情,找到线索后按照你的思路去做,曼蒂,不要把私人感情放在不合时宜的时候。〞 「好啦,好啦,知道啦。〞曼蒂叹了口气。 电话那边安静了片刻后说,「他们没事,希尔伯特不会让他有事,大地与山之王的确很强,但却强得有限,毕竟她还没有真正地完成融合。你的任务就是阻止这件事发生,我希望你能拎清楚事情的先后顺序,这是你最大的毛病。你总不会要在品茶、听戏、闻鼻烟全部走完流程后才做正事吧?别耽误时间了,快行动。〞 说完后,电话就挂断了,通话全过程没有超过四十秒。 曼蒂悠然地放下手机,取出一次性电话卡掰断丢在了墙角的落叶堆里,连带着丢进去的还有一张揉成团的德云社门票。她走到了红墙小巷的尽头,外面是北京的车水马龙,边儿上有一个大妈在卖肉夹馍,戴着个漆着「玲珑烧饼「的围裙。biqμgètν 「哟!大娘,卖烧饼啊!」她眼睛转一骨碌,就老老实实地溜了过去低头抽鼻子吸气,「怎么卖呀?「 「哟!这洋国女普通话说得利索啊,肯定喜欢我们博大精深的中国文化吧?来,大妈给你打个折,十五块钱一个。」 「博大精深的不止是中国文化,还有您抬洋鬼子竹杠的水平吧!」 「你说啥?大娘耳背没听清。」 「没啥,夸您烧饼做得好吃。」金发混蛋不动声色。 「那肯定的,本地特色,不得不品,街坊邻居都这么说。」 「没毛病。〞曼蒂幽然掏出二十块整买了一个肉夹馍,咬了一口,「大娘,问个事儿呗。」 「什么事儿?大娘老北京通了,啥都知道,你随便问,只要不是国家机密就行。」烧饼摊大娘拍胸脯眉目满是骄傲。 「不要国家机密,我就想问问最近故宫这周围有没有什么值得说道说道的怪事情,最好惊悚一点的,我们外国人就好这一口「 「怪事儿?唔」大娘眉头皱了起来。 曼蒂一边慢悠悠啃着烧饼,一边看向其他地方,纯属是没报什么期望,没话找话唠。 「哦对了,既然提到最近的怪事儿,那大娘就要给你说道说道最近地铁线人口失踪的鬼故事了… 「哦?细说!「曼蒂咬了一口烧饼回头过来好奇地问。 「那事情要从前段时间4号线地铁的意外开始说起…」 秋季的北京满城金杏,秋高气爽,红墙黄瓦边儿上的烧饼炊烟寥寥腾上枝头,下面一个金发的外国女孩标准的中国蹲在路边,一口烧饼一句搭腔跟一个大娘儿唠着嗑。远藏在深暗处的可怕危险还在沉睡,亦如故宫墙头的银杏果越发的饱满,只等待秋风一触,就会落了地摔出饱满的汁液。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倒计时 「兰斯洛特建议我让狮心会的巡逻成员分散成不同的小组,每个小组各司其职,在里面穿***们信得过的核心干部,设计两条明里暗里的巡逻路线,试试能不能抓出调查组在狮心会内安插的人。」 「不我的建议是暂时不用考虑调查组的探子,这更像是一个精心准备的阴谋,让我们疲于去内部纠察而忘记眼下真正应该做的,穿插核心干部的建议我认可,但他们的工作应该从纠察内鬼变为保证小组工作的正常进展,按部就班地走才是我们现在当下应该做的…「 「歧呀「声中,红色的欢开樱桃木门被推开了,林年进了狮心会的会长办公室,看见楚子航和苏茜站在窗边说话,两人身边黑橡木的办公桌上堆叠满了文件,让人想起中国高中学生的课桌,这种乱象一直持续到了办公室的地面和角落,到处都是堆起的纸质文页,这里比起有条不紊的办公室更像是未经整理过的图书馆。 楚子航和苏茜在门打开的前一刻就停止交谈了,扭头看向大门,在见到走进来的是林年后,苏茜才明显松了口气,「你回来了么?之前你去哪里了?整个狮心会都在找你。〞 「有些事情要处理,现在差不多了。」林年带上了门,「调查组那边什么情况?〞 「他们应该知道你们趁着地震逃离软禁后集合在诺顿馆了。「苏茜站在窗户一侧向诺顿馆外的小树林扫了一眼,「但目前还没有什么动作,只是在控制舆论和散播对我们不利的流言。〞 「了解了一些,具体的指控有哪些?」林年不太想一直站着,走到了办公桌前拉出迎客的椅子坐了下来。 「抗令,危险血统,包庇龙类什么的,无稽之谈。」苏茜淡淡地说。 林年看了楚子航一眼,发现楚子航也在看自己,他思考了一会儿说,「其实也不算无稽之谈,他们敢这么说肯定是手上有证据,现在算是在为亮出证据后学生们更容昜接受做铺垫。〞 「那也是伪证。「苏茜一口咬定。 林年没说话,也没做表情,只是抬手挠了挠额角。 「苏茜,我想跟林年单独说几句话。「楚子航说。 苏茜怔了一下,看了一眼楚子航和林年,倒是没问任何问题,点了点头抱着文件夹从坐着的林年身边走过,干脆利落地离开了办公室。 直到门关上,办公室才彻底安静下来了,林年和楚子航对视了一眼,然后开门见山,「情况有些麻烦了。〞 楚子航坐回了自己的转椅上,隔着办公桌没等待着林年的后话。 然而林年却没继续说下去,反倒是看了一眼周围乱糟糟的办公室。 「检查过了,没有监听的电子设备。」楚子航说。 林年点了点头,楚子航说没有,那他就相信,直言不讳地说道,「我现在动不了手,起码近期动不了手,调查组想对我们做什么,我没办法反抗,只能靠你们。〞 「昨晚上的原因?」楚子航听到这个消息时视线下意识在林年身上停留了一会儿。 「火车南站我们遇到的那个家伙,昨晚出现在了冰窖,袭击了施耐德教授,陆续出现的意外因素还有几个,但都不是大问题,我没有暴露身份和那个家伙又正面冲突了一次,问题就是在那里留下的。」林年言简意赅。 楚子航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看向林年,「你现在出现的问题是血统失控方面的问题?」 「你怎么知道的?猜的?」林年皱了皱眉头。 「调查组最新的言论声称你的血统很不稳定,并且提出了‘证据,,他们认为你的血液已经因为禁忌的技术而污染了,准备让你公开验血。「楚子航看着林年沉默的反应,「现在的问题很大么?因为‘暴 血,?「 问题的确很大,但不是暴血的原因,也相近,我用了更麻烦的血统精炼技术「林年倚靠在椅子上给自己找了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 「这不是什么问题,你在诺顿馆很安全,没人能闯进来。」楚子航说,「但听证会就是另一回事了,如果他们在听证会上提出这个申请,你很难拒绝。〞 「我会试着在听证会之前解决这个问题。」 「能解决么。」 「我尽量。〞 「那么这个问题并不算大。」楚子航平静地说,「你和我都清楚,调查组现在传播的‘流言‘并不真正意义上是污蔑。〞 「是,所以这才是最麻烦的,当听证会上他们拿出证据,学生发现所有流言都是真的时候,也就是我被彻底钉死在有罪席上的时候。」林年闭眼。 「你为什么要放走那只龙类。」楚子航看着林年的眼睛问。 没有别的意思,楚子航问这个问题只是单纯想要知道林年是怎么想的。 」有人在算计我,想让我趁早做出一些错误的决定。〞 「那他成功了吗?〞 「很难说。〞林年睁开眼睛,「我杀了邵南音,还是不杀邵南音可能都是祂最终想看到的,无非是大赢或者小赢,我陪祂玩了这场游戏我就巴经输了。但最让我生气的是,我根本无法拒绝这场游戏的邀请。 「你的敌人很麻烦。」楚子航低声说,「是那个叫‘皇帝,的人吗?」 「首先,他不是人,祂就是个畜生。」林年说,「这局暂时算祂赢了,但还有下一局,下一局我不会再输了。〞 楚子航默然。 「其实我还怀疑调查组内有祂的人。」 「祂能潜入卡塞尔学院?」关于「皇帝「楚子航有很多消息都是闭塞的。 「祂能做到的比你想的还要多,这次听证会祂在里面应该也做了一个推手的角色,我怀疑祂和一位龙王联手了。〞 「昨晚你遇见的那个敌人。」楚子航一点就通。 「不出意外应该是的,还记得我们都忘记了火车南站里那个家伙的脸吗?那应该是「皇帝「的权能,他们应该达成了某种秘密的盟约。」 「没有比这更糟糕的消息了。〞 「有的,那就是我们不知道他们的最终目的是什么,而我们现在还被一场听证会拖在这里了。」林年说,「如果听证会真的出了意外,我被定责有罪,到时候我会想办法叛逃,再从外部去解决他们盘算着的阴谋诡计。〞 楚子航看了林年一眼,他知道了对方不是在开玩笑。 「我想走没多少人能拦我,就算这里是卡塞尔学院本部。「林年看了一眼窗外远处枫叶林深处随着秋风时隐时现的钟楼塔尖,「到时候要麻烦你照顾苏晓樯还有路明非他们了。」 「没必要把事情想得那么糟糕。」楚子航摇头。 「事情己经很糟糕了。「林年缓缓说,「你不知道我做过哪些事,不清楚这场听证会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这是过河拆桥,十拿九稳的过河拆桥。尽管校长他们一直在为此做准备,但在我看来我们赢不听证会的概率还是比较悲观。 或许这不意味着校董会真的想让我死,他们应该对我进行过完整的心理侧写,知道就算我翻脸也不会真正地动手在学校里杀人,所以到时候定罪时的罪责也会很微妙…我不愿意接受这种妥协,如果他们给我定罪,我就离开学校。〞 「所以你让我照顾苏晓樯和路明非。「楚子航说。 林年看向楚子航问,「能拜托你吗?」 楚子航停顿了一下,他直视林年的眼睛,缓缓地说,「你自己的女朋友 你自己照顾。「 他拒绝了。 林年怔了一下,觉得这话有点耳熟。 「你不会输掉听证会。「楚子航说,「你不是说还有下一局游戏么,在我看来下一局游戏已经开始了。现在我们都在这场游戏里,在我看来如果你真的叛逃了,才正中了「皇帝,的下怀。 「但就算我赢下了听证会,祂可能也是小赢。」 林年其实很想告诉楚子航,这场听证会真的比想象中还要麻烦。 他在昨晚已经翻到了帕西?加图索,那个调查团秘书准备好的听证会资料,那些资料就算是他看来都是无法辩驳的铁证。 或许这场听证会从一开始的结局就注定了,如果‘皇帝「真的入场了,那么就和之前说的一样,要么是祂大赢,要么是小赢。 林年的确不想输,可有些时候,他真的觉得自己赢不了,像个暴徒一样一刀砍断听证会的座台,将所罗门王连人带木槌一起砍成两半,再在现场把所有针对自己的调查组、元老会,以及终身教授们砍成肉泥?想法固然是好的,可他知道自己做不出来。 所以他觉得自己大概率会输,但在输之前他认为自己可以抢先离桌。 「这是逃跑。」楚子航冷冷地说道。 林年的心思被猜出来了,怔了一下看向楚子航。 「祂可以小赢,甚至祂可以一直赢。「楚子航盯着林年的眼晴,「你刚才说过,下一局游戏你不会再输了,所以你不能输,你一次都不能输。你以为逃跑能解决问题吗?如果在一场持续的战争里你放弃反抗主动认输那一切就结束了,你逃了就会一辈子逃下去。 林年,你跟我不一样,你不像是会认输的人,一次都不会认输,所以我也不想看见你认输的那一幕发生。「 林年从楚子航的眼眸里看见了些东西,一些基于这个男孩灵魂中作为柴薪燃烧的东西,否认,拒绝,又饱含期待,像是想从自己身上捕捉到什么,能让他安心以及更加决心未来的路。 林年默然抬起手按住自己的额头,拇指轻轻划过额角的发悄呼了口气。 沉默了许久,他点头,「这里是狮心会,你是会长,你说了算。但我就算不认输,也很难赢下听证会,这不是有决意就能改变的事情。你是明白这一点的。〞 楚子航见到林年眼底的确放下了想要离桌弃牌的心,才渐渐挪开了视线看向窗外学校的一个方向缓缓说,「你擅长的领域在战场,如果说这个世界上真正存在‘权,与,力,,那么你象征的就是绝对的‘力,,但现在的舞台需要‘权,。你对于听证会没有任何办法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那是校董们擅长的领域。 他们把自己上百年的老谋深算当做筹码压在了桌上,逼迫你把唯一的刀也当做筹码压上,无法拔出来作为武器。如果‘皇帝,在这场游戏下了注码,那祂的确是一个聪明的敌人,祂每次都懂得与你最脆弱的点对抗,你的确该小心祂。林年,我的直觉告诉我祂可能是一个特别熟悉你的人,但你却从未怀疑过祂。〞 「但在这场游戏里除了刀以外,我就没有其他筹码了。「林年轻声说道,「我不是无所不能的,我甚至没法教自己的学妹高数题目。或许你说得不错,除了‘力「之外,我一无所有。「 「没人会因为这些对你失望。「楚子航说, 「因为没有谁是无所不能的,这也是狮心会存在的意义,单打独斗的狮子会默默无闻地死在草原的角落,只有团结的狮群才能穿过草原建立家乡。 从来没有人要求你无所不能,你不擅长的事情总有人擅长,只要他们认为你值得被帮助。〞 「那我值得被帮助吗?「 「后天的听证会会给你答 案。」楚子航说,「如果你认为你没有什么可做的了,那就去试着相信。不是相信奇迹,而是相信你自己。」 …难怪楚子航对他血统出现问题的情况并不太过关注,因为就像是他们所说的那样,这场游戏林年的血统如何,力量又如何根本没有关系。 这场游戏再锋利的刀子也只能作为筹码压上牌桌,而林年也只有这一把刀,没有其他的东西——或许以前是有的,他身边一直陪伴他给予他勇气和目的的人,但那个人已经离开了,当手上唯一的刀子无法决定一切时,他会提前给自己找好离开牌桌的退路,让场面不会变得那么难看。 但楚子航并不这么想,很多人都不这么想。这些人站在林年的背后,如山和海一般繁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地注视着这场游戏。林年只看见了自己桌上作为筹码的那把刀,以为悲观,但他却没看见他身后这些人已经将如山一样的筹码堆积在了一起。那些筹码的高度超过了牌桌,阴影甚至掩盖了牌桌上那些以为胜券在握的赌徒们的脸,在倾倒时也势必会将那些丑恶的嘴脸砸得鲜血淋漓。 林年沉默了许久,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转身走向大门。 「…但愿如此。〞他轻声说。 楚子航看着他的背影离开,心中无声念道,」一定如此。「 —— 与此同时,中央控制室。 那些站在林年身后的山与海…或许只是其中之一片小坟头,又或者一洼臭水沟? 总之,应该算得上这其中之一的人,此刻正优哉游哉地躺在中央控制室的指挥椅上,把腿翘在平时值班教授们伏案工作的昂贵的胡桃木桌面,大口地喝着可乐,在他的身边,空可乐罐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摆放着,山堆一样高的文件档案到处都是。 炼金密码机高速打印着,发出「啪啪「的清脆响声;绕道隐藏在全球各地的秘密服务器机组,无数新闻报道以及论坛图帖被挖掘;卡塞尔学院网络的大量的权限大门彻底敞开,密钥捅入一个又一个未知服务器的门锁,一扇又一扇防火墙被攻破强行窃取里面的资料;3D投影将一切的进程置放在中央显示着所有人的进度… 中央控制室里整个新闻部的成员集体出动,接管了这个平日里卡塞尔学院最重要的视听部位,按照校长和副校长的指示,控制室所有大门和出卫都被人工封锁,在规定时限外不得出入,就算是执行部的人也不能擅闯进来。 丧心病狂的副校长甚至在控制室门口安装了红外感应的阔剑地雷,在控制室外的走廊楼梯道口明牌标示了内有雷区,责任自付的警示牌。调查组的人无数次从这里经过,他们当然知道这里面有鬼,但奈何望着那密密麻麻的高科技雷区只能望洋兴叹,以及痛骂副校长真不是个东西。 包括芬格尔,现在坐镇中央控制室的他也是痛骂副校长的一员,因为这些高科技雷区不仅仅是绝了调查团试探的心,也顺带切掉了新闻部所有人的后路。 芬格尔认为自己是忠诚的,副校长也相信芬格尔,但他却不相信他的马仔是否和他一样忠诚…所以整个新闻部都被关在控制室了,不完成副校长下达的指标,吃喝拉撖都得全在这里。 如果有人想逃就得掂量一下校长和副校长联手布置的雷区的含金量,两位参加过二战的老货埋雷技术可不跟你嘻嘻哈哈,正统地跟前苏联老大哥学的把式,暗雷、诡雷、双绊雷…你想得到的花样这里都有,活脱脱一个雷区发展历史的缩影。 新闻部现在是不想忠诚也得忠诚了,在他们的任务完成之前,所有人都呕心沥血地匍匐在工位上,尽可能地全盘接手诺玛宕机时的权限,以达到他们惊人的目标。 「老大,2009年芝加哥事件,编号S-CCG-003的档案从 诺玛的档案库里挖出来了,里面「S,级发威剁了一群芝加哥士著黑道的手,手腕齐根断,下手很残忍。」 「把现场照片投出来!「指挥椅上的芬格尔大手一挥。 3D投影上出现了一副栩栩如生的画面,一个港口工厂里,幽黄的灯光下全是整齐的断手,鲜血流经地面,无数的支流交错缠绕,如藤蔓般汇聚在一起,宛如一副印象派的油画。 芬格尔看了一眼就偏开头了,不少新闻部的兄弟余光瞥了一下就后背发毛了,那么多的断手堆积在一张照片里,那种冲击力比单纯的死人还要可怕。 「嗯的确很暴力。但这不足以证明什么!但老规矩,A组你们怎么看?」翘着腿的芬格尔扭头看向左手边坐在一排椅子上的马仔们问。 A组里立刻有人举手严肃地说,「执行部内明确规定,执行专员应当在尽可能减少死伤的情况下完成任务,作为‘S,级专员,拥有「刹那,这种碾压式的言灵,他完全可以让这些黑道失去行动力,而不是心狠手辣地砍断他们的手,所以我们有理由怀疑该专员有严重的暴力倾向以及嗜血欲望!「 芬格尔还没说话,他的在手边,另一排椅子上就有人大声喊道,「异议阿里!〞 「B组的人,别夹带游戏词汇!」芬格尔用空可乐罐敲击桌面提醒,「接着说下去,B组又有什么不同的见解?〞 B组提出异议的人大声地反驳,双眸如炬: 「我认为「S「级的举动是合情合理的自卫行为,绝无可能与暴力倾向和嗜血欲望扯上关系!根据S-CCG-003档案中的任务总结来看,文字清楚地记述了当时发生的情况,是这群持械的黑道首先将上膛的枪械对准专员的,在专员受到威胁的时候理应使用一切手段紧急避险,包括直接扼杀危险源头!〞 「嗯,很好的反驳,而且还有任务总结作为依据,C组那边准备记下来。「芬格尔点了点头觉得有道理,指挥着左右两排人中间的一个戴眼镜的女生将这些对话记录在了笔记本电脑中。 「不,B组发言人请注意,我方承认执行部的规章制度允许我方专员在性命受威胁的时候无限度自卫反击,但是,你们真的认为「S「级当时受到了生命威胁吗?」A组的发言人不堪示弱,继续反击, 「根据任务汇报,在这之后的讨伐龙类的战斗中,「S,级释放了六阶甚至七阶程度的‘刹那,在他的眼中子弹飞行的速度都能被捕捉到吧? 在这种实力差距下,他依旧选择了下狠手,就像是你面对一个持刀的幼儿园宝宝,却依旧砍下了他的手,这难道不代表着当事人的内心深处存在着不可控的嗜血因子和暴力倾向吗?「 「请注意A组,你们这是对‘S「级严重的道德绑架以及偷换概念。首先持枪的不是幼儿园的宝宝,而是龙精虎猛的黑道分子,每个人手上都至少三条人命,请不要过分弱化敌人以及神化‘S「级。」B组的人脑袋高速转动立刻抓住A组人不太巧妙的语言陷阱攻击,进而击溃,「况且在大背景下,那时候的「S「尚且是一个大一新生!就算他拥有血统和言灵优势,在战场上依旧会存在紧张和失误!砍下了敌人的手,这正好就证明了「S,级是脆弱的。 他认为自己无法完全控制自己的言灵,无法完全掌控局势,所以才导致了内心缺失安全感,进而选择了最保险,也是最极端的方法解除了敌人的武装和反抗能力。 一个还在未成年的17岁大一新生,你真的期望他用你所谓的最优解,冒着中枪的风险去解除一群持械黑道的武装吗?别忘了在执行部的条例里,优先保证专员自身的安全才是重中之重!执行部从来都是暴力机关,而不是可笑的育儿机构!〞 B组站起来发言的哥们儿铿锵 有力,荡气回肠,听得芬格尔直接拾手鼓掌,「说得好!C组记下来,就用这份套词应对!这些档案虽然都是没法扭曲和更改的事实,但如果从不同的角度去分析,我们一样能得到不同的说辞!我们不需要扭曲事实,我们只需要说服陪审团就行了,这可是美国为数不多的优秀制度,到时候听证会上那群蠢货一定会被辦得找不着牙齿!」 夸完B组,芬格尔又看向A组严肃地说,「A组!你们给点力!虽然调查组那群蠢货满脑子都是肥油,但我们还是得在战术上重视敌人!发挥你们在论坛里抬杠的伶牙俐齿!把所有下作的攻击可能性都给我说出来!B组!给我誓死保卫我们内心脆弱又无助的「S「级宝宝!。 师弟这些年做了什么大家都看在眼里,我们这群当师兄的该做什么我也不用多说,大家心里都清楚。要把所有泼向他的脏水都给我接住了,原封不动地泼回去!挖档案的继续挖!今天我就要看看调查组到底有多少用来言语暴力我们「S「级宝宝的刀子!「 3D投影的视屏上一个电子沙漏不断流动,那是倒计时,距离听证会开庭还有不到三十九个小时。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意外之人 中央控制室的前台上,芬格尔左右两侧分别坐着两组人,每一组内一共四人,左侧是A组,作为正方辦论,右侧是B组,作为反方辨论,两组的中间夹着个眼镜妹子一个人组成的C组,作为记录官,将AB两组发言中所有的精彩点忠实地敲进文档里保存。 不难看得出这场别开生面的辩论赛正是为两天后的听证会准备的,不像是寻常辩论赛里只一个充满争议性的论题就从早辩到晚,从公元前的史前人类论证到后末来时代的人文发展,眼下这场辩论赛主扛的就是辩题多变,考验临场发挥,惊人语速以及清晰思维。 既然是为了听证会做准备,那么当下所有的辩题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针对不同的「现实案例」来对这些复数案例中出现的同一个人做有罪和无罪的辩论。 其实比起辩论,更倾向于传统意义上的打官司,看点就是原告律师和被告律师的唇枪舌剑之战。 可作为裁判的芬格尔认为如果正反方只出席一位律师可能会漏掉不同方位的见解,所以干脆大手一挥把原告和被告辩护律师增加到了4v4,构成了一个标准的辩论赛格局。 为了保证专业性,芬格尔特地收集了新国部里每个人的守夜人论坛账号数据,专挑历史回复超过99+的专业论坛骂战老哥们来构建这两组辩论队。 这两支四人的小组分工精确到了每个人在辩论赛里各司其职,1号辩手要充当门面,口才优秀,2号辩手要反应快,举证王,逼逼战斗机,3号辩手得思维清晰,鬼机灵多,擅长神经枪,4号辩手总结归纳,得稳重又令人信服。 玩辩论,芬格尔这次是认真的,他甚至请教了有过跟牛津大学和剑桥大学友谊辩论赛经验的学弟和学妹,将这些经验完完整整灌输给了眼下的这批草台班子。 在他们的争论中可以看见大量的经典辩论技巧,一边时不时来一手归谬,另一边立刻反归谬回击;这边来一手偷换辩题,那边马上抓住马脚强烈反击;再深入一点的都开始遵从《墨经?小取》里的墨辩七法(效,推,或,假,哞,辟,援)来针对性应战。 两边的辩手脑子从开始转就一直加速没停下来过,CPU都快烧出糊味了,这也主要是因为台下一个事件就接着来了,换谁都得猪脑过载。 但可喜的是两边的辩者的水准也都在模拟实战中快速进步,以偏概全,包辩题,引经据典,道德高地什么的都是张口就来,对抗的激烈程度开始从正常水准开始接近「钱是不是万恶之源「等级的尖端水平了。 现在3D投影上播放的是索马里海一处小岛上的硝烟滚滚,整座小岛都化作了火海,始作俑者当然就是临海拖船上倚靠着船舷吹海风的年轻「S,级专员。 「涉事专员严重违反了执行部的命令,在完成任务后,以个人意志强行登陆海盗窝点刨根问底,以残忍的方式虐待敌人拷问情报,最后还张扬地放火烧岛,这种为所欲为、乖戾叛逆的行为完全不符合执行部的规章制度。〞 「异议。浏览整个卷宗,‘S「级专员的行为是在特殊情况下采取的必要行动,完全符合执行部的规章制度——保护社会安全和保护生命的优先条例。 就卷宗所例,当时在海盗窝点中存在着大量的妇女儿童被拐卖虐待以及不人道的非法拘禁行为,专员在执行类似任务中面临的情况往往是危险的和复杂的,必须根据实际情况采取相应的行动,而在这种情况下势必会需要采取一些特殊的手段来保护自己以及公众的安全。 执行部明确规定在涉及公共安全和人身安全的情况时,完全可以使用适当的手段来获取情报,这些手段包括拷问疑犯或讯问嫌犯,审讯部存在的意义便是如此,所以我方 认为「S「级在这次行动中的一切所为都是合法的,只有当他的行为违反秘党所制定的法律时,我们才可以将其定罪。「 3D投影再度切换到了一个熟悉的小镇,卡梅尔小镇,在档案的照片里熟悉的背影一个人深入了巨大领域覆盖的危险区中,一往无前。 「很明显的再一次抗令,这已经是数不清次数的无视上级命令的行为了,在卡梅尔小镇的事件中他甚至做出了拒绝与同伴交换情报,以个人英雄主义的方式背着巨大的风险进行任务。另外,在这次任务中他和背叛了秘觉的在逃嫌犯,曼蒂?冈萨雷斯疑似有密切的交流和合作关系,这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否包藏祸心。」 「请注意,曼蒂?冈萨雷斯的背叛节点在于任务结束时,,S,级作为当事人甚至遭受到了枪击进入了维生舱休眠,难道用命来完成任务也要被质疑忠诚性吗?‘疑罪从有,只会让党内产生极大的不稳定性,既延误司法正义,又破坏执行部体系上下级的基本信任。 再者来说,我方不否认「S,级的行动有个人英雄主义的因素在里面,但这种个人英雄主义是基于无私对团体做奉献的正义行为,在当时的情况下已经没有其他更优解了,所以「S「级选择了自我牺牲冒险,这种个人英雄主义应当是被理解,甚至被赞扬的。」 「说得好!我师弟老火炬了,点燃自己照亮他人!「芬格尔一边鼓掌鼓舞着两边的马仔们,一边喝可乐润喉, 「不要跟你的对手讲道理,记住你们预演的舞台是听证会,不是辩论赛,听证会上那些早该爆金币的老东西都是为老不尊的货色,他们不会跟你讲道理,会用各种诡辩和强权来压迫你,你们要做的也不是真正地要辩赢对方!而是要让对方在你的正义说辞下无地自容!你们真正的对手是陪审团!「 「老大,又挖到了新东西有些不好搞,是视频。〞台下有人站了起来看向芬格尔说。 「投上去!」芬格尔挥手命令。 视频被投影到了大屏幕上,那是黑白的监控视角,画面里是一个空旷的机房,机箱组的灯光频频闪烁,照亮了纵横交错的通道中行走的众多漆黑人影。 那些人影行走在机房中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徘徊不停。 「这个规模这是诺玛的机房?〞有人注意到了视频里机房的巨大,只有超级计算机才可能拥有这种规模的机组。 「这不是重点。」挖出这个视频的人低声说,「接下来才是重点…注意看,要来了!」 忽然画面里有一道黑影闪过,速度快到了连摄像头都难以捕捉,他从一个人影身边擦过,一瞬间那人的头颅仿佛受到了巨大力量的牵引似的向上飞起,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而后那黑影余势不止地在复杂交错的机箱通道中掠过,每个被他经过的人影都被斩不头颅或者拦腰砍断!黑影就像风一样纵掠在巨大的机房内,每一条通道中的人影都是他的目标,所到之处,痛下杀手,毫不留情! 数不清的人影被分尸成尸块,割麦子都嫌手软,但杀人的黑影没有,在杀到差不多的时候,整个机房里的徘徊的人影忽然同步地停住了动作然后倒地,那噩梦一般的黑影才停在了原地,这时监控也正好拍到了他的脸。 屏幕上那张脸大家都认识,因为它拍得实在是太清楚了,如果不是黑白监控的分辨率有些低,它甚至能放大当一部分女生的桌面壁纸。所有新闻部的狗仔们都毫不怀疑他的身份,同时也浑身鸡皮疙瘩都猫起来了。 「老大,这…」B组的四个辩手看向芬格尔,而芬格尔也拿着可乐凑在嘴边呆住了,愣神地看着视频。 A组那边也哑然无声…辩什么辩?这又什么可辩的?视频都已经帮他们辩完了,这完完全全就是铁证!几分钟不到 的视频里,那黑影杀了多少个人,没有一百个也有七八十了吧?那可是货真价实的人命啊!就像秋天的麦子一样全部被割倒在了地上,血流漂橹。 「这是哪儿挖出来的?哪一次任务的记录?」芬格尔放下可乐罐厉声说道。 不知道…这份视频没有编号,只有一串原始代码作为名称,看时间应该是2009年5月左右创建的,我从诺玛的独立区块里发现了它,那区块还上了几道AA级的防火墙,如果不是诺玛宕机这些防火墙没人维护,换一整个黑客小组来也不可能把它从诺玛手里挖出来「 2009年5月…芬格尔思考了一小会儿,瞬间就反应过来那段时间发生过什么事了,随后背后出了一些冷汗,视顿里的地点也在他脑子里呼之欲出了——辉夜姬的机房。 林年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微妙的地方,那可是日本分部的超级计算机机库,和冰窖相同警戒等级的禁地,本来本部和日本分部的关系就十分微妙且紧张…等等,那些***掉的人影难道就是日本分部的专员?林年在某一次任务里动手宰了几十个日本分部的人? 「这不好辩了吧…」B组的一辩有些麻瓜,他看着重复播放的视频浑身不自在,「有一说一,‘S「级这次好像的确做过头了」 「你立功了。「芬格尔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脸上,看向挖出视频的那个马仔,「快去看看那个区块里还有没有其他东西可以挖的,我怀疑那是一个隐秘的信息库,专门放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的。「 「那被我们挖出来了,我们还能活着出这道门吗?」有兄弟没忍住吞了口口水。 「别自乱阵脚,这种时候自乱军心是要被拖出去趟雷区的。」芬格尔瞪了那家伙一眼,警告道。 「但这该怎么辩?「A组的二辩举手问,「如果我是调查组,我甚至都不用进行发言了,只需要在听证会上重复播放这段视频,并且说明视频发生的时间和地点就行了,这种大规模杀戮换什么理由都不好洗吧?「 「最重要的是那些被杀的人还没有做出任何过激的反抗,简直就像是…」B组的三辩话说到最后停下了,「流水线的猪」这几个字终究没说得出口,但看他的表情就能知道心理压力有多大。 「是了,为什么他们不反抗?能不能从这一点进行无罪辩论?去解释当时其实另有状况发生?他这么动手是合情合理的。」芬格尔看向B组的人问。 B组的四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给出了苦笑作为答案。 「最主要还是被拍到脸了,就算拍得模糊一点我们都可以死咬住里面的人不是「S「级这点不放。」原本该做有罪辩护的A组都在努力帮视频里的恐怖杀胚找理由了。 芬格尔忽地像是察觉到什么异常,看向屏幕里不断循环播放的视频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出来。 这时候,之前那个马仔又大声喊道,「挖到新的东西了,马上完成解密投到屏幕上。〞 数十秒后,大屏幕上的投影消失,让所有人喘不过气的视频也撒去了,但还没等他们缓过神,又一段监控录像出现了,只是这一段监控是全彩的,并且分辨率比之前要清晰许多,甚至还有不少分屏,呈各个角度去拍摄同一个场景。 那是一个穿着白色T恤的男孩手持着一把折刀,在一个富丽堂皇的大厅中,面对着一群黑鳞覆盖的怪物。 「死侍!」中央控制室里有人一眼认出了这些怪物的真面目。 还没来得及做出其他评价,在一瞬之间,视频里那一群的磨牙吮血的怪物后脑勺整齐喷出了一道笔直的血箭,然后轰然倒地! 「暂停!倒放!「芬格尔喊道。 祝频停止, 然后回放,地上的怪物僵硬地起身,然后停住。 「十倍慢速播放。〞 视频开始播放,以十倍慢速播放,视频里站在原地的男孩消失了,然后在下一帧凭空挪动了数十米位置,数十头死侍后脑整齐飚射黑血。 前一帧男孩手里的折刀还完好无损,下一刻几近报废的腐蚀折刀已经在他的指尖旋转成花,那双黄金瞳余光偶然瞥见监控录像的方向,似是要择人而噬。 有小弟主动避开了视线!没敢跟视频里的家伙对视,「这…是人啊?」 「有记录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吗?「芬格尔转头问。 「去年六月份左右的一次突发任务,编号为HD-BH-003,地点是「S「级的老家,那座滨海城市的地标级建筑明珠塔。「S,级似乎在里面进行了一次潜伏活动,意图抓捕销售违禁炼金药物的非法混血种集团!「 「呼…执行部的任务么,那还好。所以这些都是炼金药物制造的人造死侍了?那真实的强度一定有限,被师弟秒了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芬格尔擦了把汗水,又看向视频,「那些五彩缤纷的试管里装着的就是非法炼金药物了吧?你看,他不正在尽职尽责地销毁吗?〞 视频里的主角的确将那些造价昂贵的炼金药剂一支支踩碎,就在芬格尔准备再说点什么的时候,他发现视频里的主角又莫名其妙地走到了一侧的小型吧台前,拿起了酒瓶开始了一系列调酒准备,最后也的确调出了一杯鸡尾酒。 芬格尔面部渐渐僵硬转抽搐,呆呆地看着视频里的混小子掰了一根炼金药物倒进了鸡尾酒里,然后举杯向着每一个监控摄像头多角度地敬了一杯一饮而尽! 「老大,又挖到一个单独的隐藏档案了。」挖区块的哥们儿又欣喜地抬头邀功,但却看见了自家老大便秘一样的脸。 中央控制室的大屏幕再度切换视频,这一次是镜头十分摇晃不定,看画面似乎是一次舰船的随船录像,时间地点是夜色中的一片汹涌水面,背景是狂风暴雨的杂音,以及船长室纷乱的命令和吼叫声。 「咦?这是在长江吧…这艘船好眼熟,是摩尼亚赫号?〞挖出这个视频的兄弟下意识分析画面的内容,但等到他反应过来一些东西的时候,原本欣喜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夔门计划「和,青铜计划‘两个名词瞬间出现在了所有人的心底。 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因为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在诺玛归档时都被定位为了「S「级的绝密!整个秘党都只有寥寥不足两只手的人可以翻看!这是真正的绝密档案,关于龙王陨落的真实案例! 在画面中一道雷霆忽然炸过天空,在暴雨和雷电的背景里,一个幽长空灵的低吼声通过控制室的喇叭钻入每个人的耳朵里,所有人下意识打了个哆嗦,意识到了接下来会发生怎样可怕的事情。 果不其然,画面里离着摩尼亚赫号远处水面忽然隆起然后泛白,在到达临界点时爆开!一个蓝鲸般巨大的生物破开水面冲天而起,那赫然是一只纯血的龙类! 而在那只龙类的头颅上,一个身影如藤壶般顽固地扎根在上面,手持着一把苍白的骨刀刺入子熔红的龙瞳中贯穿!纵拉!沐浴浓腥剧毒的龙血! 龙类在剧痛和疯狂中奋力升天撞毁了一架天上低空飞行的直升机。直升机化作熊熊燃烧的火球和龙类一起被重力拽回了水面,龙瞳上死咬着龙类不放的怪物也消失在了巨物撞击水面掀起的数十米水浪中不见踪影。 几十上百吨的龙类撞击水面掀起的动荡接近12级风力的破坏性,整个摩尼亚赫号都被摔向了山壁,在地动山摇之间所有人都看见了船锚铁链绷断在空中弹成了直线的可怕场景,最后在撞山的轰鸣中画面就只剩下一片雪花。 中中央控制室里安静了很久,直到芬格尔慢慢抬起手挠了挠自己的眉心低声说,「我的天…」 「老大,这…」AB两组的成员连苦笑都笑不出来了,他们觉得再精彩的辩论在这视频面前都显得异常苍白。 卡塞尔学院里几乎没有人看见过「S,级屠龙的真实场面,包括那一次康斯坦丁战役,即使战场发生在学院中,当「S,级和青铜与火之王进入白刃战的时候,学校里的学生就已经撒离得差不多了。 学生们唯一能看见的,大概就只有安全撤离到山下时,回头向半山腰望去,惊鸿一瞥到的「火神?阿耆尼「在古堡的建筑群中四臂狂舞的灭世之景。大部分学员的确不知道康斯坦丁到底是怎么被杀死的,也自然对「S,级火力全开的屠龙场景没有任何的直观感受。 「‘S,级嘛,厉害一点很正常…怎么能因为他可以跟龙类肉搏就说他是危险血统呢。「B组的2号辩手低声哼哼着说。 A组没反驳他,因为他们大概觉得这种时候不出声才是最好的选择,但恐怕到时候的调查组不会像他们一样沉默。 「这是背叛!」忽然有人愤慨地说道。 不少人惊疑不定地看向说话的人,发现是C组那位一直在记录辩论过程的眼镜小姐姐,她是为数不多的新间部的女成员,但却也是大多数拥护林年的学员之一。 「你们没看到吗?这是在玩命啊!替那条船上的幸存者玩命,也是替当时还在学院中的所有人玩命!」小姐姐指着大屏幕声音有些尖锐扭曲,「校董会怎么敢在这种时候对他发起血统裁定?这是赤裸裸的背叛!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如果校董会铁了心思要过河拆桥,我们也没有办法,历史上嫌刀脏了手就把刀丢进熔炉里的事情还少了吗?〞有人沉声说道。 「他们不能这么做!「小姐姐愤愤不平,怒不可遏,「这不公平!林年前辈理应得到该有的尊重,而不是一场莫名其妙的听证会!「 「道理是这个道理…道理我们都懂,比起发泄,还是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吧。」芬格尔吸了口气,即使是专业洗煤球,他现在也觉得有些希望渺茫,「这的确是校董会不讲江湖道义在先了,但起码他们还愿意陪我们玩这场游戏,虽然裁判和规则都是他们定的…」 「有没有可能不是校董会愿意陪你们玩,而是他们不得不陪你们玩?」台下的狗仔里另外有一个戴着帽子的女学员提出了不同的见解。 「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不得不陪我们玩?「芬格尔下意识回问,但忽然之间他怔住了,然后面色一变,右手从后腰抽出了一把上了膛的格洛克,举枪瞄准了台下人群中说话的那个戴帽子的女生。 同一时间,拉膛的枪械声不绝于耳,十几道枪口同时抬起,台下新闻部的狗仔们转瞬开成了一个包围圈,堵住了这个戴帽子的女学员。 「你是什么人?什么时候混进来的?新闻部就那么几个女生,但你的声音我可从来没听到过。」芬格尔眯着眼睛,扬了扬枪口对准那个低着头的被帽檐遮住脸的女人,同时示意就近的狗仔把她帽子给揭了。 也没等到狗仔伸手去取,戴帽子的女学员自己就抬手把鸭舌帽给扯了下来,露出一头长发和令人意料之外的脸蛋。 她抬头看向芬格尔,在对方惊讶的表情中淡笑着说,「芬格尔,想赢下听证会吗?我这里或许有一些对于你们来说特别关键的独家情报…可以直接左右胜负的情报!」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五十章 访客 守夜人一觉醒来,挂钟已经指向五点三十分。阁楼里壁炉里的火还在烧着,在他醉酒睡着时有人为它填了新柴。火光照亮的沙发上,宿醉导致鼻头有些发红的老牛仔低垂着眼睛,微声打了个哈欠,没有起,窝在沙发里怀抱着一支剩下一半的红酒,眯着眼看着远处阁楼窗口前的背影。 窗外是的天是冻结的海的蓝色,雾里的,山风在林里吹,声音像哀冷的狗哭,树群在雾中曳,起伏像是起伏的浪头。水鸟安静地点过湖心,波澜扰动着倒影中的几盏古堡的灯火,整个世界都像是沉没在了蓝色的海洋里,静谧又幽冷。 一身西装马甲的老人安静地站在那里,就像一幅画,壁火的温暖照在他的后背,他面朝着大海股的深蓝,手里握着一只打开的怀表。 「时间不多了,你确定还来得及么,不需要采取一些特别的行动?」守夜人无意打破这份颇有意境的静谧,或许是他与对方相识太久了,他已经对老友总是藏在画里的模样不大感冒了。 「相信年轻人们,年轻人总有办法。「老人看着怀表中旋转的指针。 「还有一天的时间,我们还是没有想清这后面藏着的阴谋到底是什么。」守夜人说,「有多久了?离我们上一次这么原地打转束手束脚的时候。〞 「没有必要去困扰这些,我们该做的已经做完了。」他淡淡地说。 守夜人想了想,还是没事说什么,擦了擦酒瓶的瓶口,一只眼睛往里面瞄看还剩下多少。 「其实想起以前,卡塞尔学院的建立初衷是为秘党更新新的血液,一次彻底的洗血,褪去老一代陈腐的旧血,让血管里重新奔流火一样的活力和热忱。「昂热合上了怀表,拇指抚摸过表盖上镂空的繁复花纹。 「那想必秘觉以前的长老们一定很不愿意见到卡塞尔学院出现的那一幕。」副校长打趣说。 「不。恰恰相反,这个提议是最初的长老团们提出的,那三位我所见过的最睿智的老人,也是最初的三位校董。干贝宁侯爵,夏洛子爵以及马耶克勋爵「昂热说,「狮心会的建立在卡塞尔学院之前,马耶克勋爵从梅涅克身上看到了他认为理应如此的未来,于是建议创建一个新的秘党体系,由校董们的财力支撑,广纳教职力量传授给年轻人秘密的知识。他们认为这群年轻人理应是这个时代最杰出的、最精锐的、最好的一批人,未来该由他们开拓,规则该由他们来书写。〞 「最初的理想总是会褪色的,即使压在玻璃下小心珍藏。」守夜人难得说了一句颇有韵味的话。 「或许泛黄的不是照片,而是玻璃前低头去看的人。」昂热说,「我从来不怀疑秘党迄今为止的初衷和原则,我也从不怀疑真正怀揣热血的同伴们早就死在了战场的最前面,所以只能由活下来的身后的人统领大局,这是不争的事实,也是一种必然发生的妥协。」 「但你还没有死,你这个每次都抢在冲锋号角前面翻出战壕的混账到现在还活着。」守夜人幽幽地说道,「这个世界是遵从现实规律的,没有童话那样史诗的美好,冲锋陷阵的英雄每次都能凯旋,在现实里不怕死的人总会死得很快,不想死的人总能活得更久。如果说我算是你讽刺的藏在战壕里的人,那么你应该算是为数不多的活下来的「奇迹男孩「了吧?」 「但总有那么几个例外,我只是其中一个。」昂热没有否认,「但这改变不了什么。」 「…我还以为你想通了。〞副校长叹了口气,「这次听证会是他们针对你的一次窗口,但也未尝不是你的一次机会,如果你愿意抓住这次机会,我相信不少人也会舍身陪君子。〞 「例外只是意外产生的一些美好的失误,既然是失误那总有回归 正确的时候,如果号角再度响起,我下一次不再翻出战壕,那又与我鄙视的那些人何异呢。「昂热淡淡地说,「要赢得这场战争,我们需要准备好巨大的牺牲,需要更多的人来帮助我们,所以权力的让渡也是自然而然的,或者说,我们应该更加宽容与耐心而不是固守成见。〞 「但似乎现在的校董们并不理解这个道理,他们死攥着权力希望世界按照他们的指挥运转,而且你还拿他们没什么办法。」守夜人窝在沙发里一口又一口喝着酒。 「起码就目前来看是这样的。」昂热不置可否。 「嗯…看起来芬格尔那边也基本搞定了。〞副校长摸起茶几上的手机看了一眼上面的邮件,「原本我以为他们会弄到明天早上,但没想到居然能提前收工,如果不是消极念工,那就是真的找到突破口了。」 「《晋书?熊远传》里提到过‘人心所归,惟道与义。,我深以为然,坚信不疑。〞昂热并没有任何意外。 「有意思,你就这么完全放手相信这些年轻人?这也是你躲在我这里的理由么?我实话实说,这不是你的风格,如果你认为你做不了什么,那就总得需要有人去替你做些什么…还是说你终于服老了?「副校长怪异地看向老朋友挺直的背脊。 昂热没有回答他,只是默然地看着学院大门的方向。 在涌动的蓝雾中隐约有着攒动而来的影子,许久后,他脸上才略微露出了一些微笑,「有些时候,偶然地回头看一眼身后的年轻人们,你会发现自己不服老不行啊」 —— 林年被嘈杂的争吵声从睡梦中唤醒了,他睁开眼睛,看见的是吊顶微亮的温黄色氛围。 他分明记得自己在睡觉之前是关了灯的。顺着往其他地方看时,很容易就注意到了趴在胸前呼呼大睡的金发女孩,软软的脸蛋贴在自己的锁骨上口水哗啦流了一片。 林年沉默了片刻,有些嫌弃地把金发女孩给掀开了,对方啪叭一下滚在了床上,就算是这样也还没有摔醒。其实或许是醒了的,也一直是醒着的,所以你永远无法叫醒装睡的人。 扯过了床边椅子上搭着的衣服套上,穿戴整齐后看了一眼腕表,现在才是早上六点半的样子,但他己经听见了门外隐隐约约传来的嘈杂声,像是有人在争论着什么,尽管离得很远,而且己经刻意压低声音了,但在他的听觉里依旧清晰无比。 有意料之外的事态正在发生。 无论是什么,林年都有理由去看一下,他随手掀起被子掷在了床上睡没睡相的金发女孩身上,穿好鞋低声咳嗷了几下往垃圾桶里吐了口漆黑的血疼,起身走向房门拉开离开了房间。 六点已经算早上了,虽然还没多少人起床,但诺顿馆里的灯己经点亮。 林年顺着走廊往下楼的楼梯走,还没走到前面走廊一侧的房门就打开了,出来的是楚子航,比起才睡醒衣领都有些翻折的林年,他已经是穿戴整齐了,一看就是醒了有一段时间。 「 「不清楚,先下去再说。」楚子航说。 「别是调查组又有什么鬼主意了。」林年微微皱眉,他和路明非等人暂避诺顿馆的事情其实不算是什么秘密,愿意查就能轻松查出来。 「应该没有想的那么糟,调查组不会挑在前一天贸然行事,他们期待我们犯错,但他们应该绝对不会主动露出破绽。」楚子航和林年一同快步走在走廊上,他余光注意到了林年走路的步伐节奏有些和平日里不同,低声问,「还没好一点吗?」 「广义上来讲,每时每刻都更好了,但就感觉来看,很差,特别差。」林年说。 他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所以才那么容易被一楼的噪音吵醒,就算是浅度的睡眠中他也无时无刻地感觉着身体里有东西在腐烂和新生中不断轮反,测体温的温度计在爆掉了三根后他就放弃了掌控身体变化的想法了,任由那种沸腾和膨胀的感觉在身体里横行肆意。 「—会儿如果出了什么事,交给我,你先在上面等一会儿,别露面。」楚子航很了解林年,有些话得提前给他说清楚,免得发生意外。 「我知道。」林年从来都不是面子大于一切的人,该退时就退,只是很少有真的需要他退的时候。 他站在一楼的楼梯旁就停住了,借着拐角的掩体挡住身形,楚子航则是直接走了出去,顺着楼梯向下走。 那原本微弱的嘈杂声也越来越听得清楚了,可以看见事情发生在诺顿馆大门口,本该在早上九点之前都闭馆不接待任何客人的大门现在半开着,负责守夜的狮心会干部正站在那半开的门前皱着眉头跟门外的人争吵着什么。 「怎么回事?「楚子航从楼梯上走下来开口问。 「啊…会长,还是把你吵醒了么…没出什么大事情,就是有俩人想要找林年,我跟他们说了林年不在诺顿馆他们就是不信。」干部转头看见走来的楚子航,面露难色。 「调查组的人吗?」楚子航慢步走来示意那位门前堵得严严实实的狮心会干部让个位置。 「不,应该不是调查组的人…起码他们说不是。」干部让了个身位出来,面色有些迟疑,「他们说他们说返校的执行部正式专员,算是我们的学姐和学长?〞 楚子航微微顿了一下,脚步不停,走到了半开的门前看向了外面,果真见到了两个穿着执行部风衣,手里还提着背包,看起来是才回到学院的男女。 两人都是亚裔,男的皮肤偏黑有晒伤的痕迹在面部以及脖颈处,手腕里露出了色差较大的肤色,看起来应该常在水上作业。他的同伴则是晒痕不那么明显,从站姿和眉目特点来看,有些日本人的端庄和秀丽的味道在里面,算是所谓的「大和抚子「一类的人? 「早上好,有什么可以帮助你们的吗?」观察完可以确定的信息后,楚子航先向这两个来历不明的男女点头问好。 「你应该就是狮心会现任的会长楚子航么?久闻大名。」一见到楚子航,高个子的男性首先就伸出手和楚子航握了握,手掌温暖有力,就和他的笑容一样,「叶胜,2003级,执行部编号08203118,我旁边的是我的搭档酒德亚纪,和我同一届,也是我在执行部里最信赖的搭档。我们是林年的朋友,这次专门回来找林年的。「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人心所归,惟道与义 叶胜和酒德亚纪。 楚子航是记得这两个名字的,夔门计划的两位大功臣,执行部最杰出一批的水下专员,他们甚至在之后的‘青铜计划,***事过。 即使那一次叶胜和亚纪表现得并不出彩,战斗和下潜方面都没有轮到他们上场,但也在战前会议提供了宝贵的过往经验,让楚子航等人少踩了不少坑。 虽然在青铜计划里叶胜亚纪和楚子航并没有任何交流,但双方也是姑且算打过照面的,但叶胜依旧在开门后见到楚子航的见面问候上颇有讲究,这也让楚子航不由对他们的到来上了心,这也导致他的回话也必须谨慎切考究。 “我是狮心会的现任会长,久闻大名倒是诊赞了。请问你们找林年为什么要来这里?是有什么人跟你说他在这里么?”楚子航和叶胜握在一起的手轻轻用力向下后就分开了。 叶胜依旧保持着友好的笑容点头,“我听说林年是狮心会的成员,和楚会长你也是挚友的关系,所以觉得想找林年就得先找你…就现在学校里的这个状况而言的话。〞 “所以才直接来诺顿馆了吗?“楚子航挑不出这个回答的毛病。 “是的,林年现在还在诺顿馆吗?我想找他叙叙旧。”叶胜礼貌地点头,看了一眼在震中依酒保持完好结构的会馆。 “对不起,林年并不在诺顿馆,你可以去宿舍楼找找他看,或者问一问其他人有没有就近看到过他的人。“楚子航摇头拒绝了对方想要进入诺顿馆做客的请求。 他对叶胜和酒德亚纪的了解不深,只清楚这两个人和林年曾经共同出过一次任务,那一次以林年和校长合力杀死了一只尊贵的次代种作为结局,但具体的过程是否美好,而这两人在任务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他一概不知。 最多,楚子航只能确定林年和叶胜和亚纪并没有明面上的矛盾,这一点从青铜计划中双方沟通的状态可以得出,但这也只是明面上。 对方所说的和林年是朋友关系,“朋友“的这个定义很广,在卡塞尔学院基本上八成的人和林年都可以是朋友,这种浮于表面的关系并不足以让楚子航换一种更友好的角度来看这位早已经毕业的执行部学长。 在特殊时期,楚子航必预谨慎,他也本身就是一个谨慎的人。 楚子航说完后就退回一步伸手要关门,但就在一半的大门即将合拢的时候,叶胜伸手拉住了门边。 “麻烦行个方便。”叶胜侧出半个头看着楚子航苦笑着说。 “这不是方不方便的问题,我的确不知道林年在哪里。”楚子航还是拒绝了,并且心中默然打定主意如果对方还不依不饶让他发个誓什么的,他就会加大力气用门板夹肿他的手。 或许在执行部的经验上这位学长领先许多,但就在简单的对夯力气上,楚子航不会输给执行部里的任何正式成员。 叶胜还没说什么,又有一只手轻轻拉住了门,门外传来了酒德亚纪温柔的声音,“这次我们主要是来向林年同学道谢的,无论是最早的一次合作,还是上一次长江的任务,我们都没有来得及当面向他致谢。〞 楚子航手上的力气没有加大,停住了,门外的酒德亚纪继续缓缓说,“我和叶胜很多次讨论过这件事,最后还是认为应该亲自上门对林年同学感谢,因为他救过我们两个人的命,这一点我们无以为报。但在我的国家的文化中一直有‘いんがおうほう(因果応报:同因果报应,也可称为因果律。在日本文化中,人们普遍认为,做善事会带来好运,而做坏事会导致不幸。),的说法,所以我们理应该进行回报,一粒米,一卷丝,一根稻,即使这些力量起不了决定性的作用。“ 楚子航沉默了,没有应答,但也没有开门。因为这种时候不该他来做出回应,同时也会有人给出一个合适的答案。 “放他们进来吧。”林年的声音从楼梯上响起。 楚子航放开了手,回头看见了对方右手轻轻撑着楼梯扶手走了下来,他走到了楚子航身边给了他一个安定的眼神,楚子航才一言不发地让开了路。 半扇门向外打开后叶胜和酒德亚纪也终于和林年打上了照面,两人脸上都露出了明朗的笑容,但也带着九分的克制没有来一个拥抱什么的,因为他们都是清楚现在的时局不适合他们在彻底把话讲开之前做一些可能会令人误会的举动。 “你们怎么回来了?执行部现在对外的活动已经宽松到可以让顶梁柱的精英们回校怀念以前的早八生活了吗?”林年看见老朋友倒也是露出了许久不见的微笑,他和叶胜还有亚纪挺谈得来的,从布鲁克林那一次的偶然相识就是了,到后面的夔门计划和青铜计划更是加深了彼此的认识,算得上是彼此都打心底认同对方。 “怀念一下学校里年轻学妹裙摆飞扬下的风采还算可以(说到这里他没来由的表情绷了一下,大概是在林年等人看不见的地方被踩了一脚),早八就算了吧…而且我们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是旷工回来的。”叶胜耸了耸肩,见到林年相安无事后他居然无声地松了口气。 “里面说,学长学姐吃早饭了吗?〞林年示意他们进来,转身走向里面。 “吃了吃了,路上经过食堂的时候啃了两根猪肘子,还是熟悉的味道,但有些冷了,应该是隔夜剩下的,有点不新鲜…所以味道就更熟悉了。”叶胜欣然跨过门槛进了诺顿馆里,酒德亚纪跟随在后,进来后也不忘向楚子航和守夜的干部兄弟微微鞠躬以示叨扰,礼节让人挑不出毛病。 林年带着两人穿过诺顿馆的大堂区域向更深处的会议室区域走去,那里比较靠一层会馆的内部一些,隔音效果和私密性也很好,在那里聊天不大会吵到二楼客房休息的狮心会干部们。 “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来诺顿馆。”叶胜仰头去看诺顿馆高大的天花板,上面都是老一代狮心会留下来的壁画,上面描绘了描绘了北欧神话中的众神、巨人和人物,风格让人想起霍尔谢特城堡或者阿克雷古斯塔修道院。 酒德亚纪在路过一侧看台时,被看台上的木雕所吸引,那是一只狼牙,除了壁画外,也到处可以见到墙壁、天花板以及门窗上的镶嵌木雕,这种艺术风格不同国家和地区的传统建筑风格也有所不同。 德国的哥特式建筑中,常常使用抽象的花卉、动物和人物的形象,而在英国的伊丽莎白时期建筑中,常常使用古典的几何图案和大自然的景象,但在诺顿馆内,这些木雕和天花板上的壁画类似,多是以北欧神话为主题,譬如吸引酒德亚纪的狼牙出典手北欧神话中的巨狼,传说当他张开嘴时,上下颚可以顶住天地。 这些木雕和壁画暗合了混血种们一直认为龙类和世界上的神话传说有着紧密相连的关系,艺术这种东西是历史文化的见证,记录了古代社会的风俗、历史和文化,所以混血种们总愿意去花大量时间欣赏它们,研究它们,期望能从神话中勘破龙族文明的神秘面纱。 “现在自由一日的赌注还是诺顿馆一整年学期的所有权吗?”叶胜问。 “一直都是的。”林年说,“我们也从来没有输出去过。” “这一届的狮心会有着强劲的敌手,但幸运的是也有一个英明的会长以及足够强劲的左膀右臂。”叶胜中肯地评价,他对楚子航的观感很好,就刚才门前的对话来看,楚子航的谨慎又不失礼节的应对在他这里加分很多,这种年轻人就算直接放进执行部中转正也大概会很快时间内成为王牌吧? 果然优异的人身边都是这样的天才。 叶胜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林年的背影,前者推开了会议室的门,邀请他们进去一叙。 进了会议室,玻璃彩窗外还是将亮未亮的天光,所以室内的吊灯被后进来的楚子航点亮了,林年坐在了会议室一侧的椅子上,叶胜和酒德亚纪找了个就近的位置坐下。 “真的是有一段时间不见了。”叶胜看着林年好一会儿后感慨,“你今年已经大三了吧?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才大一。” “这种感慨作为开场白让我有种父亲见到孩子终于长大了发出欣慰的既视感。”林年在朋友面前总是不失幽默的。 ““那我道歉。”叶胜毫无诚意地笑了出来,“开场白这种东西可能该亚纪来说更好一些?” “…我的话,可能会把气氛弄得太正式。”酒德亚纪无奈地笑着摇头。 大家都在笑,但大家的眼里都没有太过轻松。 “之前学长提到的旷工是个什么意思?现在执行部还允许专员旷工了吗?“ 叶胜轻轻拾首,“啊,当然不允许所以这次回校后应该会受到执行部内部的处分吧?大概就是发配边缘一点,苦一点的地方去出几个月任务,甚至半年更久?我和亚纪是初犯,应该不会太严重。〞 “不值得。〞林年摇头说道。 会议室里略微安静了几秒,叶胜抬手挠了挠头,而一旁的亚纪却是摇头了。 “哪里有不值得的。”她轻声说,“一件事值不值得从哲学上来讲取决于这个人的道德和伦理标淮,我和叶胜从来都不是什么道德高尚的人,所以在取舍值得和不值得的时候只考虑个人情感的支配,往往都会无视掉道德与伦理,我们总会为了追求一些情感而做出一部分牺牲,只因为这些情感能让我们在以后的日子里得到安心。“ “牺牲有些过于大了,这个点回来,意味着很多,可能比你们考虑过的还要多。现在的局面很乱,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 林年当然知道叶胜和亚纪回到这里,找上诺顿馆是为了什么,有些话不用摆到台面上来讲,只是一次见面,一次握手就能把所有的心意囊括进里面。 所以林年才会认为不值得,叶胜和亚纪完全没有必要走这么一趟,他们两个人改变不了太多事情,反而会让他们今后在执行部,乃至秘党中的仕途染上污点,毕竟排除异己这种事情永远不要低估上面那些人的行动力。 “这是一种态度,林年。”叶胜右手食指搭在自己的嘴唇唇纹,胳膊肘靠着会议桌,“我和亚纪都不在乎我们走这一趟究竟能不能改变什么,但起码我们需要先拿出我们的态度。无论成功与否,态度都是行动的基础,如果因为什么都做不了,所以就什么都不做,这跟默认现在的大势是正确的有什么区别呢?我和亚纪都做不来这种事情。〞 “这可真的是…”林年低声说道。 他能理解叶胜的意思,但他还是觉得没有必要,在个人能力无足以影响局面左右时,为此搭上自己的前程也要来站一个态度,这种牺牲太大了,作为朋友,他认为这是极度不理智的,内心也是偏向拒绝的,可这份拒绝却不能说出口,因为这是对这份真挚态度的侮辱。 “你们是从哪里知道现在校内的情况的?“一直站在角落沉默着的楚子航忽然说话了。 “守夜人论坛,现在上面都吵疯了,都是有关听证会的事。守夜人论坛的版主应该也是站在你这边的,没有对相关敏感问题的激烈讨论进行任何干涉,这让事态进一步的升级了,现在几乎秘党内每一个人都知道有这么一场关于你的听证会要召开了,校内校外几乎所有人都在关注现在学校里的情况。”酒德亚纪轻声说。 “舆论风向呢?〞楚子航问。 “之前还好,但现在的话!”酒德亚纪声音落低。 “调查组已经开始发力了,进行了许多的举例论证,勾勒出了一个暴力、独断、任性,以及具有极不稳定血统的“s,级学员。”叶胜缓缓说,“舆论走向开始变了,许多原本相信这场听证会是无理取闹的人也开始偏向中立不再轻易站边,如果之后调查组还能有什么另外的有力说辞,舆论彻底偏导也不是不可能的。 “我们看到了那可能发生的一幕,所以才回来了。”酒德亚纪看着林年认真地 说,“尘も积もれば山となる,这句话在我故乡的意思是尘埃也能积聚成山,小事情的积累一定会变成大事情,我相信舆论的转变,调查组得利的情况很大可能会发生,在那个时候你需要有中肯的声音来做你的支撑和依靠。〞 “你们想要出席听证会?” “不止是进行旁听,如果你有需要,我们可以成为证人,为你做担保。“酒德 亚纪认真地说道,“林年くん,你真的不必考虑这会为此给我们带来什么,因为既然我们已经坐在这里了就意味着我们愿意承担一切后果,这是深思熟虑后的选择。” “救命之恩是一回事,我们这一次回来并不是所谓的为了报答救命之恩。”叶胜左手撑住额头看着沉默的林年,眼神坚定,“只是因为救命之恩的缘故,所以我们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你值不值得我们这么做,这次我和亚纪站在你这一边,我们依旧日欠你一条命,这是两回事。” 楚子航微微垂眸,林年默然地呼了一口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抬头看向叶胜眼眸澄净,伸出了右手。 叶胜见状后也站了起来,握佳了右手,又不满足于此,用上了半分力气拉近了两人的距离,肩与肩靠在了一起,左手用力拍了拍林年的后背,“很多人都认为这次站队是一场赌博,虽然我不想从这场赌博中得到任何的东西,但我还是愿意投下我的筹码。 兄弟,这次我赌你赢。〞 酒德亚纪也站了起来,对林年微微鞠躬,再给了一个温暖而亲切的拥抱,在林年的耳边说:“がんばって(ganbatte)。” “就在诺顿馆暂时住下吧,明天才是听证会,今晚你们应该也没什么地方住,总不至于去英灵殿广场和学生抢帐篷。“林年看向楚子航,楚子航也领首表示同意。 “狮心会还有很多空的客房吗?“叶胜挑了挑眉毛问。 林年看着叶胜,思考了片刻后,瞥了一眼楚子航说,“没多少客房了,应该还剩下一间?你们两个能将就一下吗?” 酒德亚纪愣了一下,然后侧开头避开了林年的视线,脸有些飞红的迹象。这让林年不由去想都说日本的女孩观念开放,但就他看这对学姐学长的进度,只觉得动漫里的纯情日本还是真实存在的。 “如果可以的话,我建议林くん还是多腾一些客房来得好。”酒德亚纪小声说。 林年和叶胜对视了一眼,大概意思是你赌兄弟赢兄弟的确很感动,但这件事兄弟真没办法帮你,只怨你自己不争气,这么长时间都没搞定跟自己情投意合的女孩,学长的资历简直在哭啊。 但他其实忘了,自己和苏晓樯也是跑了三年才磕磕绊绊走在一起的。但又花了不到一年时间就有了床第关系,这或许又是后辈对前辈的一种超越性胜利? 大概是见到林年的眼神和表情有些怪异,酒德亚纪怔了一下又连忙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觉得我们应该不是唯一的客人。” “什么叫不是唯一的客人?“楚子航开口问,但才问出口,他身旁的会议室大门就被敲响了。 楚子航开门,发现是之前守夜看门的干部兄弟,他凑到楚子航身边小声说了几句话,脸色有些纠结和无奈,楚子航听后倒只是点了点头,眼中掠过了一丝意料之中的神色,说了一句他来处理后又拜托这位干部帮忙给叶胜和亚纪处理暂住房间的事务。 “已经到了吗?看来我们不是唯一心急的人啊。”叶胜低笑了一下,拍了拍林年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就和亚纪一起走向了会议室的大门,干部也向两人示意后带着他们离开了会议室。 直到叶胜和亚纪离开了,林年才看向楚子航说,“这是什么意思?〞 “你应该也猜到了。”楚子航转身也走向了会议室外。 “”林年跟在他后面,沉默了好一会儿后轻轻叹了口气。 他们一路回到了诺顿馆的大门,才走到大厅就一眼就看见一个活像是旅游景点打卡的旅客一样的头戴白色鸭舌帽,单手拎着黑色背包的女人在大厅里仰头转圈观赏着壁画和镶嵌木雕,看姿态和神色很悠然,甚至有心思摸出一个像司南的东西左晃晃右晃晃。 楚子航扫了一眼就把对方的特征收入眼底,帽子后幌污出的一大股黑发粘了些许灰尘,看样子应该是急于赶路所以没时间清洗梳理,神色披着咖啡色皮质外套,下搭牛仔裤和女士凉鞋,不太像是学校里的学生,反倒是有些像背包客。 走近的林年只是看见了她的侧脸,就知道她绝非是什么走错路钻进诺顿馆参观的背包客,他很少认错人,但对方出现在这里,他倒是有种自己的确认错了的感觉。 “江佩久教授?〞林年向鸭舌帽背包客喊道。 “林年?你果然在这里,刚才那个门童还骗我说你不在。〞江佩夊转头看见了林年,露出了一个微笑,收起了手里的小型司南,抬手打了个招呼。 “熟人?”楚子航问。 “熟人。”林年点了点头,迎了过去。 “从大兴安岭一路飞回来一路上都没空洗头发,这大概是我今年个人卫生最差的时候…不过也比不上前年一头钻进神农架半个月定风水找龙穴的时候狼狈就是了…所以总体上来说能接受。”江佩久右手吊着背包随意地挂在后背,看她风尘仆仆的样子的确是一路赶路回来的,基本上没有停歇的时候,“我听说诺顿馆有不少空的客房?还有给我住一两天的地方吗?〞 “的确还有空的客房…你是先休息然后再找地方聊一会儿吗?”林年问。 “还聊什么?我前面的那两个早该结婚的假搭档不都跟你聊完了吗?我现在只想吃点东西然后睡一觉…我现在睡一觉应该不会错过听证会吧?”江佩久侧着头看向一旁的楚子航挑了挑漂亮的眉毛。 “不会。稍等一会儿后我会拜托狮心会的其他人通知食堂做一份早餐送到你的门口。”楚子航点头。 “不错。所以我才说我喜欢年轻人,毕竟现在的年轻人是什么样的,末来就是什么样的…也该是那么个样的。”江佩久笑了笑,不再多说什么了,走向了楼梯的方向。 在走过林年的时候,她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了一眼林年问,“哦对了,你给那两个小家伙准备的房间应该是一间吧?” “这很重要吗?”林年不太确定这位其实还挺年轻的教授是否在牵红线上有过多的执着了。 “很重要,因为他们就该住一间,这样也能给你们会馆多省下一间房。”江佩久摆了摆手走上了楼梯,“你们会用到那些房间的,用不了多久。〞 林年听明白了她的意思,楚子航也听明白了,后者顿了一下看向江佩久的背影缓缓说,“这一切都是有组织有计划的行为吗?” 站在楼梯半截的江佩久回头看了一眼下面的两个年轻人,无奈苦笑,“不是所有事情都是精心蓄谋的,别只是被狗血泼了半身,就觉得全世界都会向你狺狺狂吠。人心所归,惟道与义。记住这个道理。然后,下课。〞 她单手伸了个懒腰,不再多说了,上了楼去了自己应得的房间,留下林年和楚子航站在大厅里不约而同地看向半打开的诺顿馆门外那雾气已经渐渐散去,洒下一线金色阳光的卡塞尔学院。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陆陆续续的访客们 卡尔专员站在卡塞尔学院门口仰望着这扇巨大的欧式古典镂空凋花铁门,门后是开得正好的枫叶林,黑色的古堡藏在金色的枫林中,就像是巨龙藏在黄金的山堆里,从尖尖儿上露出了峥嵘头角。 自己有多久没回过卡塞尔学院了?卡尔专员拖着行李箱望着门后熟悉的学院有种阔别已久的释然感,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噢对了,梦开始的地方! “太美丽了,卡塞尔学院。”卡尔专员深吸了口新鲜空气,所处在尹利诺尹州荒郊野外的缘故,母校的绿化环境总是比大城市好上无数倍,还记得那几年在学校的日子可是自己身体素质和健康都几乎爆表的时候。可怜之后进入执行部工作的他每天要么被笼罩在前辈们的云烟雾气里,要么受各种极端工作环境里的废气、毒气所荼毒。 恍然的,卡尔专员涌起了深厚的怀念情绪,也不是说他对现在执行部工作的日子有什么不满,奔赴全世界为了屠龙的理想抛头颅洒热算是他的理想,所以再苦再累都不算什么...但该说不说,只有上了班以后才能忆起以前学堂坐牢时的好,这句话是诚不欺人的。 想当初他卡尔专员好说歹说也是个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血统优秀,成绩拔尖,长相也是群芳争艳中最亮眼的那朵小红花,自己才入学的时候当届的新生联谊会都激动得要把自己拉上马成为挑战老牌学生会和狮心会的主战力。 虽说自己当时头也不回地就扎进了学生会...不过这也不能怪自己嘛,狮心会要求高,虽然自己够优秀但还没到狮心会的门槛,年轻气盛自然而然就觉得自己怀才不遇,你狮心会不给我面子是你有眼无珠,等我在学校里发光发热一段时间,你狮心会会长不扼腕叹息当初竟错过如此栋梁之材,再连夜派狮心会的头牌小妹来色诱我? 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事实是狮心会到卡尔专员毕业的时候都没怎么鸟过他,虽然卡尔专员也知道狮心会不算是个沽名钓誉的地方,但他横竖还是对这个学生团体抱有成见直到毕业。 然后毕业即打脸。 在执行部里真正牛逼的ACE(王牌)大部分都是狮心会的成员,人狠话不多,和他们一起出任务,你只需要带张嘴在前面给大老开路,把打本的路给大老指出来,一路带你A过去你躺平混资历和奖金就行了。 有更勐一点的,甚至都不需要你带张嘴,你带个人就好,任务要情报,你还在费尽心思查执行部攻略大全,回头一看大老已经在墙壁上把所有人物关系的线连好了;你还在费尽心思理解这幅图的时候,传呼机里大老已经冷酷地让你准备好拷打的工具,他抓到关键人物了;于是你满是震惊之余的思考老虎钳好还是烙铁好的时候,大老推门进来把人丢地上澹澹地说可以省点功夫了,路上我跟他随便聊了聊他就什么都说了;你眼睛瞪大说那我们接下来是不是该直捣黄龙了?大老看了你一眼摇头说,不必了,我回来之前已经绕路去把他们据点解决了。 你呆住,说那接下来干嘛?大老用深沉的目光看着你,回答你说,现在该思考怎么把你加到任务汇报里去,显得你的确做了什么事情配合我... 大老整个任务里最头疼的环节就只有在写任务汇报的时候怎么把啥都没干跟个花瓶似的你给合理地加进去,以免影响大老在执行部年终考评结分里“团队协作”一项的小分数点位。 多么的高效又冷酷,要是自己是个妹子,那场任务里自己当场就跪下给大老唱征服。 ...然后卡尔就悔不该当初了,也不是说学生会不好啊,他当年的确在学生会浑得很爽,每一届学生会的主席都又帅又多金,他那一届也是一样的情况。主席给会员发津贴,一三五开小派对,二四六开大派队,周末休息一天,下周末按这个规格再来一次,主打的就是一个快乐教育。 在执行部里学生会也有自己的派系,并且还不弱,学生会最厉害的是关系网络,无论是什么任务,你走到哪一座城市,你遇到任何需要关系解决的问题,如果你的队伍里有一名出自学生会的成员,这代表你这次任务在需要武力解决的环节之前几乎算得上是畅通无阻!因为你永远可以相信这位学生会的仁兄可以一个电话把所有遇见的障碍清扫! 学生会的关系网络几乎遍布全球每一个角落,关系大概硬到你去南非的某个地图上都找不到地名的小国出差,但横行的暴徒和乱匪简直让人寸步难行,那么作为学生会的你,自然就随手在内部的关系网里发个帖咨询一下有没有前辈能帮一下。 然后你就发现你上午才发帖,还蹲在路边皱着眉头啃着当地特色硬馕,馕还没吃完就听见路对面绿皮吉普急刹车的声音,以抬头看见当地最大的军阀头子下车走过来,恭恭敬敬地给你点根烟,再给你批个貂皮大衣,顺手就把一旁看呆了的卖馕摊主给枪毙了,关心地嘱咐您千金之躯怎么能吃这种糟心玩意儿,别墅里美女和当地军队已经整理好了,大哥你说打哪儿我们就打哪儿... ——事实上卡尔还真这么干过,事后那位学生会前辈跟他说,当地军阀看守的钻石原矿出售的泛北美珠宝商业共同体里他们家是董事会之一,基本等于掐住了那位军阀的脖子,他们收购当地的钻石,军阀和反抗军们才有资金买更硬更粗的炮管子。如果哪一天他们忽然不认那里的钻石了,那么当任的军阀多半就得垮台了,因为钻石这种东西永远都是一批人说它值钱它才值钱,不然只是一堆会闪光的好看石头罢了,上面不认你这堆石头的价值,它就只能是石头,没钱买子弹和枪支,你的暴政就会被推翻。 但该说不说,卡尔还是接受不了那个大军阀在别墅里拉他开银趴的场面,虽说混血种一辈子只要不作死基本免疫大多疾病,但他觉得艾滋病还是要怕一怕的,对自己负责也对自己以后的另一半负责。 狮心会好,学生会也好...但男人嘛,贱人来着,朝三暮四,见异思迁很正常(迫真)。 要说学生会是个金发的爽朗、胸怀大志,有事没事就揽着你带你歌颂生活真谛的有钱大姐姐;狮心会必然就是黑发冷面,见到你只会轻轻点头礼貌示意,彼此刻意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在眼神交互之后没有任何留恋就飒然转身离开的孤僻黑长直。 ...哪个男人不喜欢三无御姐系的黑长直啊!(卡尔专员震声) 但迟了就是迟了。少来不知黑发好,错把金毛当成宝。 这种说法很有渣男的嫌疑,可根正苗红的学生会派系的卡尔专员说来有些羞耻,在毕业一年不到的时间就被执行部里的黑长直...哦不,是狮心会师兄师姐们染成了蓝色(狮心会的徽章偏金蓝色,具体为蓝色做底的背景生长着金色浮凋的半朽世界树,树下一只雄狮踩踏着龙类昂首养爪)。 混血种这种东西,尤其是男性混血种,都有强者情节,而每个人对于强的定义又不同,都说强的最小单位是自由,力可以带来自由,而权自然也可以带来自由,狮心会和学生会的本质无非就这样... 可年轻的小龙蛋们总是喜爱歌颂于力!觉得膀子粗的混血种才是最靓的,就算开皮卡嘴里咬一根自卷的烟草,身上黑皮夹克配牛仔裤,车门上随时随地都挂着一把上了膛的雷明顿,午餐是吃了剩下半个的墨西哥Taco,都要比隔壁布加迪威龙配古巴雪茄和Amani要靓仔许多。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谁不想单枪匹马干爆整个高难度的‘A’级任务啊?耳麦那边的指挥官一直严肃地告诉你小心小心再小心,这次任务的难度特别高巴拉巴拉的,然后你冷漠地说一句:我自有打算。然后把耳麦摘了,提着一把刀冲进塔里哗啦哗啦一顿乱杀,最后坐在尸体堆上来一个新房45°往天刷逼格。 卡尔叹了口气,把脑子里的杂七杂八的东西给清空了。 属于是触景生情了。 执行部里就近的环境实在是太高压了,算是把他脑子给压坏了,这次翘班回来算得上是自己给自己放了一个久违的假么? “干正事儿,干正事儿。”卡尔专员拍了拍脸,提起精神就走向了铁门口的保安处。 校外成员想归校一般得走正规途径,不是说你想回来就能随便回来的,就算你是执行部的正编成员,想回学校里也需要跟教导主任写正式申请,又或者有一位终身教授给你背书。 卡尔专员哪一条路都走不通,这次他算是抗令翘班回来的,自然没有正式批文,翻墙偷渡入校这事儿也不怎么敢干,因为听说上次学院被入侵后现在的校内防御升级到钟楼的鸽子都得提前植入信号源,免得飞出范围再飞进来时误触防御系统被诺玛给打成肉泥了。 其实硬要说,走走学生会的关系还是可以的,毕竟学生会出来的人关系哪儿都硬...但这一次他不太想动用学生会的关系,因为不合适。 只能靠自己的口才了。卡尔专员整理了一下他在CC1000次快车上提前打好的腹稿,抬头面露微笑走了过去看向门卫窗口里坐着的拉张报纸看着的值班教授,“那个,你好,我是2002级魔动炼金系的...” 话没说完,卡尔专员发现身旁的铁门门禁开了,大门“吱呀”一声露出了一条缝儿,这让他全部的话都吞进肚子里了,有点匪夷所思地看着打开的大门。 啊咧?现在学院放人都这么轻松了吗?都出了两三次事情了,难道在进出的人员审核问题上不应该难如登天么?不说查三代户口,把这一代的户口全翻个遍都应该是常态吧? 莫非是钓鱼? 卡尔忽然谨慎,手摸了摸自己咖啡色风衣的内里,警惕地看了看周围,盘山公路上干干净净的,铁门后的左右两侧的花园灌木也不像是藏人的地方,应该没有埋伏啊。 似乎是因为卡尔的探头探脑有些浪费时间,值班的教授降了一下报纸,向他露出了一个相当不悦的表情。 “咦?斐迪南德教授?”卡尔发现自己居然认识这张报纸后的脸,具体来说是认识那双浅绿色的日耳曼血统的眼眸,“你不是斐迪南德·冯·博克教授么?以前教我《龙哲》(《龙族哲学史浅析》缩写,原理如《毛概》)的那位教授?” “我教过很多学生。”值班教授皱了皱眉,“不过你先阐述一下你对龙族对死亡概念的理解。” “因为迟早都要死回去,所以趁着醒着的多搞点事儿,不然就亏了。”卡尔张口就来。 斐迪南德教授“啊”了一声说:“2002级的那个学生会的小子,上我课一堂课睡了三次觉的那个,这么多年了,你的《龙哲》还是一样让人欲言又止啊。” 卡尔心说您对学生的记忆点就是上课睡觉的次数和对《龙哲》的见解吗?而且您的中文成语造诣才是让人欲言又止吧?这词儿就不是这么用的。 “你也是回来...探望母校的?”斐迪南德教授用那双浅绿的眼眸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位风尘仆仆的执行部在编专员。 “啊对对对...”卡尔专员连连点头。 “我猜你的第一站应该是狮心会的诺顿馆?” “啊对对对...啊不对不对不对!”卡尔专员忽然勐摇头,一脸惊疑不定地看向这位教授。 “如果不是,那就请回吧。”斐迪南德教授脸骤然一板,然后坐了回去拿起报纸遮住了自己。 “对的对的对的!就是诺顿馆,我回来就是要去诺顿馆找人叙旧!”卡尔人给吓呆了,赶紧圆回来,“我可是翘班来的,您这让我回我也回不去啊,火车都没班了,我进不了学校就只能在山上露营了,而且我帐篷都没有,真就临时考我的野外生存课有没有落下啊。” 报纸后斐迪南德教授满是皱纹的脸上莫名地笑了笑,也不放下报纸,只是澹澹地说了一句,“进去吧,别忘记把门给带上。” “是!”卡尔一熘烟就钻进了门缝里,顺手就把铁门给捎上了,“教授再见,有时间再来找你叙旧啊!” 说着他就跑了,生怕这位当初就以严厉为名的《龙哲》和《龙文》教授把他抓在原地训话,要知道当初学生会里就没多少人能在这两门课上拿高分,不补考都是烧高香了,他自然也是烂中烂,但好歹期末靠兄弟递纸条给过了。 门卫室里值班的斐迪南德教授看也没有多看卡尔一眼,他不在意不是因为玩忽职守,而是因为今天类似的事情发生地实在是太多了,他已经习惯了...或者说他是故意习惯的。 — 按着记忆中的路线图,再加上石板路交叉口的木制指示牌,卡尔穿行在学院里没一会儿功夫就找到了诺顿馆,虽然毕业这么多年过去了,但当年在学生会时老对头的大本营在哪儿他是不可能忘记的...学生会主席每次派对喝多了就站在泳池边遥指北方说,诸君,铁森林那边的尽头是敌人啊!那大胸肌和大裤衩一脸严肃,听他说话的泳装俊男美女们严肃的脸还历历在目...虽说他自己就是其中之一的二傻子。 站在诺顿馆门前,卡尔思考着自己该以怎么样的理由拜访呢?虽然知道他要找的人是狮心会的荣誉会员,但看论坛上的说法,现在学院里局面很特殊紧张,人家说不一定都没在诺顿馆里。 ...但似乎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不然他真没其他地方去找对方。 卡尔迈步走向了诺顿馆的正门,在门口就看见了站着守岗的狮心会干部,不过有一说一,怎么感觉这干部有点勾腰驼背站没站姿呢?块儿也没往届狮心会成员练得大,难道真和学生会的前辈们说的一样,狮心会也堕落了? 心里念头一瞬千百,站在守岗干部的面前,卡尔瞬间收心,礼貌地点头伸手,“你好,我是...” “你好你好你好。”卡尔话没说完,自己猜伸出去的手就被对方抓住一顿握,这小子看都没多看自己一眼,转身就把他往门里面带,“请进请进请进。” 喂,等等。自己这是离开了学校多久了?怎么狮心会的大本营现在这么简单就把人往里面带的?都不盘查一下他的身份吗?原本他都已经事前准备好了一万字感人肺腑的自述书,想证明自己虽然是学生会,但依旧怀着正义的心来帮忙的,被拒绝之后甚至再有一万字的自证书打底,但现在直接就进去了是个什么情况? 卡尔两万字的稿子憋死在了肚子里,被这位站岗的好兄弟带进了诺顿馆里,然后注意力就被大厅内的装潢和壁画吸引了。心中不由感慨,不愧是狮心会几十年来不动的大本营,虽然安铂馆也不差,但老牌狮心会会长的眼光永远是最刁钻的,这会馆就理应该是给传承着秘党薪火的兄弟会组织准备的。 “兄弟怎么称呼?”卡尔还是准备向对方套套近乎,因为他警惕这是鸿门宴,把自己骗进去后一堆狮心会的好汉就扑上来摁住他逼他说清楚自己的祖宗十八代和谁派他来的了。 “啊,路明非,学长呢?” “叫我卡尔就好。”这声学长很受用,但如果是学妹来喊的话就更受用了,卡尔微笑着自报家门,然后脑袋转了三秒不到就发现了异常,骤然转头看向这第一印象给他是勾腰驼背的小兄弟,“等等,你说你叫路明非?现在学院里应该没有重名的吧?” “重名的?应该没有吧...”路明非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用在意我的事情,你应该是来找林年的吧?你也和林年是...老朋友?” 提到想听的名字,卡尔的表情一下子就缓了下来,看了一眼早知如此的路明非,心中也大概有了个基本盘,松了口气说道,“说不上老朋友吧...只是因为一次任务有机会认识到林专员,他帮了我很多,也算是救了我的命。” “又是救命之恩么...”路明非都哝了一声,挠了挠眉毛,“这次回来也是准备...那什么的?” 路明非话没说明白,但卡尔听明白了,他还听懂了更多潜在的意思,“你说‘也是’,也是的意思是在我之前也有其他人么?” “有,而且不少。”路明非点头,“你应该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学长觉得有些不舒服吗?发现自己不是唯一支持林年的那一个?”说到最后路明非有些贱格地不动声色调侃自己的学长,这也算是他被叫着守门时枯燥中的聊以慰藉了。 “不,听你这么说,我反倒是安心了许多。”卡尔专员摸了摸胸口情不自禁露出了一抹微笑,“原本我以为情况会很糟,所以急哄哄地就跑回来了,但现在看来我是杞人忧天了,但我觉得这很好,没有比这更好的情况了。” 路明非没太大反应,因为似乎这种对话他今天已经经历了很多次了。他把卡尔专员带到了会议室的门口,转头看向他,“林年就在里面,不过他现在正在和他的...嗯,其他看望他的朋友聊天,你先在外面等一下?” 卡尔点了点头,“麻烦你了,路...同学?” “哪里的话,叫我师弟就好,大家都是一奶同胞,按夏弥师妹的话来说,今天能来诺顿馆的高低都是个兄弟手足。我先不聊了,还得去守门呢。”路明非笑了笑,抱着后脑勺吹着口哨离开了。 卡尔看着路明非离开的背影,觉得对方大概也挺开心的,心中也不由安定了许多,看起来情况没他想的那么糟。 在门外等待了大概十分钟的样子,会议室的门从里面推开了,门外的卡尔后退了几步,看见里面走出来的人愣了一下。 那是个美丽的古巴姑娘,高挑性感,肌肤是健康的古铜色,穿着大胆的黑色裹胸皮衣,再下面就是黑色的皮质裙裤,中间露出线条干净的小腹和肚脐,似乎需要一把墨西哥湾的钥匙才能打开那性感的秘密,性感狂野,仿佛能让人一眼就能从那幽美的澹蓝色眼眸里窥见加勒比海的绿色鳄鱼。 一眼扫看对方的年龄和身上的气质,卡尔几乎可以瞬间断定对方绝不是卡塞尔学院的学生...甚至根本就不是卡塞尔学院的人。 “楼上有客房,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住下。” 在古巴姑娘后出来的就是林年了,卡尔看着他和这位性感的姑娘做了一个干净的贴面礼,对方温柔又不失风度地给了一个让人心动不已的眼神后离开了,在路过卡尔的时候不忘微微点头示意算是对这个同路人的问候。 卡尔察觉到对方的善意,也立刻点头回应了,不由侧头多看了一眼这古巴姑娘的背影,然后才收起注意力看向林年,林年也看着他礼貌地颔首问好。 这才是他今天来的主要目的。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学生会的动向(1/4) 进了会议室,卡尔专员扫了一眼里面的环境,会议桌上零星摆放着一些茶水瓜果和一只插着郁金香的花瓶,从会议桌前的椅子摆放来看,应该有不少人来过这里了。 “卡尔专员,好久不见,记得上一次见面还是明珠塔吧?”林年拎着卡尔专员进了会议室,在后面关上了门。 明珠塔的那一次任务他的搭档就是这位穿着棕色风衣搭配英伦风的男人,在疏散群众以及积极正面对抗死侍上给他留下了挺深刻的印象,算得上是执行部内血性十足的那一批优秀专员了,如果不是林年抢了他的表现机会,或许那一次他能表现得更好。 “是啊,好久不见,上次任务情况紧急都没来得及好好交流一下。”卡尔专员打趣说,“不过还是挺意外的,我以为像你这么忙的大人物应该很健忘,我都已经做好准备找上门来时结果你都忘记我是谁了。” “哪里的话。”林年摇了摇头,“记性好是我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 “为数不多的优点是不是有些过于自谦了?不管你是在学校里还是在执行部憧憬你的人可不在少数啊,你做了什么大家都看在眼里。”卡尔专员摆了摆手,随意拉出一张椅子好好坐下了,“就像刚才跟你聊得很开心的那位女士一样,我觉得我在执行部人缘关系已经够好了,尤其是那样的美丽女士见过一次肯定就能认识,但事实上我压根不认识人家,我最引以为豪的一点可是被你比下去了。” “那位是学院驻古巴分部的副部长,达瑞安娜·马赛奥,土生土长的哈瓦那人。”林年哦了一声解释道,“你没见过她很正常,古巴分部那边和本部的交流并不多,只是定期会派出代表赴往本部做一次总结报告。这种繁琐的事情一般都轮不到达瑞安娜小姐处理,她在古巴分部有更重要的职责。” “姓马赛奥,她的家族是古巴民族解放运动那边一块的?”卡尔专员有些意外。 “嗯,达瑞安娜女士继承了她祖辈的意志以及精神,致力于扫黑除恶将古巴打造成更好的自由国度。在古巴分部她负责着一支名叫‘别动队’的队伍,算是一个本部的执行部职责相当的部门,你可以理解为她是古巴分部的执行部部长。” “大人物啊,林专员你的交际网可真广阔。”卡尔专员想起那位性感美丽的女士的模样有些感慨,果然越往新时代走,女性的力量就越不能忽略。 “也不算交际网什么的,只是在之前出任务的时候去过一趟古巴,和当地分部配合了几次任务过程很愉快,达瑞安娜女士经常拉着我喝酒,并且尝试教会我抽雪茄,但都被我拒绝了。” “欲拒还迎?”卡尔专员下意识说,然后发现林年看了他一眼,他立刻摆了摆手笑,“开玩笑的。” “没事,达瑞安娜女士是一个很直率的人,也很热情,就很大多数古巴人一样。这一次她来本部其实也算是提前来做今年的总结报告的,只是顺带来看看我,给我带了一些古巴的特产。”林年站在桌边,右手轻轻抚过桌面上的一个木匣子。 林年不懂烟草,但卡尔专员却是一个老烟枪,在执行部干久了很难不沾染上烟草和烈酒的习惯。他只是看了一眼木匣子就认出来那是个相当高级的雪松木盒。 雪松木算是一种很好的吸除异味和湿气的材料,对于新雪茄的异味能够很好的去除,同时赋予雪茄一种令人欣快的木香味,这东西之于茄客绝对是不可或缺的器物,其重要性不亚于嗜酒人的酒窖和酒柜。 卡尔专员注意到那雪松木盒的盖面侧角有着刀刻的一串西语,翻译过来就是古巴的一句流传已久的谚语,大概意思是“渔网遮不住阳光,谎言骗不过众人”。 其实只是单纯送一盒雪茄其实算不了什么,顶多就是熟人之间的伴手礼,但如果是一位妙龄女郎赠送一位男士一盒雪茄,那这里面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卡尔记得自己看过一部电影,里面讲的是一个地质学家去上海看望儿子,想劝儿子少抽烟,但老爷子因为心烦意乱,反倒是在和平饭店门外的外烟贩子那里买了一支古巴雪茄,临了问了一句,这是姑娘大腿上搓的吗。贩子应声说,是的,您真是内行。 在关于古巴雪茄的宣传上,一直都有正宗的古巴雪茄从少女大腿上卷制而成的,这种略带性隐喻的说法,究其到底还是商家为古巴做的宣传噱头,将雪茄与性感热辣的古巴美女联系在一起,让顾客们更愿意为烟草与性掏光自己的钱包。 但有趣的是实际上并没多少雪茄是真的在美少女大腿上搓出来的。 所谓的大腿上搓雪茄在雪茄的制作流程里,不过是抽茎去梗后的烟叶放在大腿上充分展开,沾点水涂抹在烟叶表面,使烟叶湿润,再将不符合质量的烟叶挑选出来,只是负责这道工序的到底是大叔还是美少女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这并不影响古巴雪茄本身带有的那层性感隐喻。 当一个美丽的古巴女郎送给你一盒雪茄,并且告知你雪茄是出自她之手的时候,你就得考量一下这些雪茄是不是在那圆润黝黑的拉丁肤色的大腿上摊过了,这时你大就得好好回忆一下那位女郎与你风情万种的眼神中是否有值得你好好深思的一些东西。 “好福气。”卡尔专员没忍住说,看向面前的林年眼光满是钦佩。 林年有些茫然,他只觉得卡尔专员坐下来后随便跟他聊了几句,然后看了一眼自己的雪茄盒走了几秒钟的神,再看向自己的眼神就全然不同了,满眼写着:不愧是你。 “这次返校准备做些什么?”林年还是觉得该说说正经事,尽管他们两个坐在这里,某些事情其实就已经不谋而合了,但形式还是要走一下的,以免发生了一些小概率的误会事件。 “终于有时间了就回来看看母校,上一次明珠塔的时候也受了你的照顾一直没机会道谢,这次回来就正好过来坐一坐,当面感谢一下。”卡尔专员笑了笑,“还记得那一次任务还是林专员力挽狂澜才没有闹出多大的乱子。你那时候的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但还是有少部分不在现场的局外人产生了一些不必要的误会,他们之后也找了我聊了聊关于你在明珠塔的表现。” 林年微微抬头,“哦?有这回事?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任务之后吧,倒也没什么大事,我跟他们说了你在任务里表现得很出色,完美展示了执行部专员该有的素质和精神,没什么好质问的盘查的。但他们之后似乎对我的回答并不满意,之后也屡次找我重复问话,我倒是觉得有些烦了。”卡尔专员不动声色地说道。 “你看到了什么就说什么,没必要给自己招惹一些麻烦。”林年说。 “总不能为了嫌麻烦就瞎说话吧?这可不是我的风格,林年专员你在明珠塔里为那些无辜民众做了事情,也尽可能地托了我一把,所以反过来我也该力所能及地做点什么,这很公平。当初我加入学生会的时候,我们的主席就说过,投之以桃,报之以李。这是学生会里默认的规矩。” “你是学生会的人么?我一直以为你是狮心会的人,以你的性格。”林年有些意外。 “当初倒也是想加入狮心会,但可惜了,别人没要我。”卡尔专员尴尬地笑出了声。 “你返校后没回安铂馆的学生会看过吗?”林年随口问。 “倒是没有,现在的学生会里都没我认识的人了吧?算算我那一届的学长学弟们都应该全毕业完了。”卡尔专员算了算,他是02级的入学的,他毕业的时候带过的最小一届的学弟学妹也都是06级的,在前年就毕业得差不多了。 嗯?不对。 卡尔专员抬头看了一眼林年,他意识到林年这个问题好像还真不是那么的“随口”问的,对方现在提起学生会是有什么特别的用意么? 他脑袋转动思考了不到三秒钟,内心就有了一些模棱两可的答桉。 现在更新迭代后的学生会和狮心会的竞争已经恶劣到这种地步了么...倒也是,如果林年是现在狮心会的台柱子门面的话,学生会自然是乐得看见对家门面扫地,不说直接插手痛打落水狗,但暗中使绊子的情况也应该是有的吧? 这一届的学生会会长记得是加图索家的那位贵公子?恺撒·加图索,是叫这个名字,每一任的学生会主席都很出名,就算他毕业很久了基本都知道那些学生会主席的名字,恺撒也算是里面最大牌和最引人瞩目的一个了。 按照恺撒·加图索的性格,他在这场“战争”中会怎么做?加图索家族的名号如果真的想要落井下石,那么对林年这边的打击不可谓不大,这么看来林年想要了解对门的心思倒也是合情合理的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意外之人 (2/4) 想了许多,卡尔向后靠了一下椅背,抬手摸了摸额角的发丝,面色自然地说,“其实吧,学生会那边的环境和狮心会的确是有些不一样的,大家都喜欢抱团进步,关系纽带拉扯得很紧,我以前的师弟师妹们肯定也带了新的一届新人,我打声招呼回安铂馆一样混得开。” 林年点了点头称赞,“师兄人脉真好。” “现在是关系社会,这点走到哪儿都是一样的。”卡尔专员说,“在我看来林专员你的关系就够硬,这和你平时与人为善的好心肠有必然的联系,你在大家有麻烦的时候愿意帮忙,在危险的情况里愿意去挑大梁承担那些风险,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这个道理大家都是懂的。” “麻烦你了。”林年不再像最开始一样拒绝这些陆陆续续的来客们的好意,而是开始选择了坦然并且怀抱感谢之心地接受。 两人在会议室里又攀谈了一些近日里卡塞尔学院的事情,卡尔专员也说了说执行部就近内部的情况,似乎在火车南站那一次‘SS’级任务出了问题后,无论是外部还是内部都有些紊乱的迹象了。 卡尔专员认为这一次听证会是一次契机,如果处理得好,那么之后的整体局面依旧会回到以前时风平浪静的模样,可一旦处理得不好,那么听证会后秘党内外就得彻底地改头换面了。 谁也不知道改革后事态会变得更坏还是更好,没人想去莫名其妙地赌这一次改革,尤其是外有大敌的局面。 “攘外必先安内”的做法并不是错的,历史上有因为这句话的奉行者引发了沉痛后果的例子,但究其到底错的并不是这句话,错的是在错误的时候错误地使用了这句话的人。 不少人都是这个观点,这一次也不例外。 在聊得差不多后,林年也照例对卡尔进行了留宿的邀请,“在狮心会临时住下吗?我们还有空的客房。” “诺顿馆的确挺大的,客房也应该有过多,但我觉得我还是不占这个地方了吧?毕竟之后可能还有其他人要住。”卡尔专员幽默地笑了笑,说,“我去安铂馆住,好歹我也是学生会出来的人,返校住在诺顿馆可是要被学生会戳嵴梁骨的。我去联系一下我以前的师弟师妹们,叫他们在学生会里做做工作,我想我这个‘老家伙’应该还是能在现在的学生会里有几分脸面的。” 林年看着卡尔专员澄净真挚的双眸,点了点头,“那就不送你了。” “不用送了,今天你应该比我还累。”卡尔专员写了一张纸条放在了桌上站起身,“保持联系就好,有什么事情直接打电话给我。” 林年接过纸条看了一眼上面的号码,记住之后放进了口袋里,还是坚持把卡尔专员送到了诺顿馆的门口,目送着他离开前往安铂馆的方向。 在林年的身后,路明非从角落里摸了出来,嘴里还咬着半块不知道谁送来的苹果,“这算是什么,被你王霸之气给震慑到的友军吗?他这是打算去学生会给你卧底?” 林年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倒是路明非啃着苹果看着安铂馆的方向叹气,“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不过这么多天了,学生会那边还没有动静,可能你就该思考一下是不是哪个环节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你觉得恺撒会在听证会上指证我么?”林年直接把路明非觉得不怎么好明说的话说出来了,这倒是让路明非一下子语塞。 林年和恺撒的关系一直都很好,对方算是林年在这座学校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也是第一个战友,比起恺撒和楚子航在立场上对立,林年和恺撒更像是纯粹的朋友,尽管他是狮心会的人,两人相处的时候也是完全脱下了这层社团旗帜的,不涉及任何利益和势力相关。 但也就是在这个听证会即将召开的前夕,无数人都开始确定自己的站队了,唯独学生会这个应该最早确定站队的大团体一直缄默着没有发声,这让不少人对恺撒在这次动荡局面中态度不看好。 “不过也无所谓啦。”路明非很聪明地避开了这个话题,嚼着苹果看着门外校园里的枫叶林,“现在能多来一个帮忙说话的就多一分胜算,来多少都不嫌多啊。” 现在的时间是约莫下午两点左右,诺顿馆的空房基本已经入住一大半了,都是从今天上午开始陆陆续续赶到学院的,早上的叶胜和亚纪只是起了个头,之后的江佩久教授更是预言了之后发生的情景。 那些在混乱局面中已经逐渐明确立场的人开始站队了,江佩久之后造访诺顿馆的是一位裹着白袍的大胡子,当时才吃了早饭拿着牙签美滋滋剔着牙缝的路明非正巧路过。对方眼睛一亮上来就握着他的手说我主安拉保佑,你认不认识林年专员,我是特地来找他的! 当时路明非魂都被吓掉了大半,因为他就只听清了前面的半段话,再晃一眼对方白袍裹得严严实实的,差点以为自己要和诺顿馆一起上天了。 之后他才渐渐搞清楚那位大胡子是驻阿富汗分局的专员,在阿富汗没有分部只有一个类似执行部的分局组织。听说当初林年出差去阿富汗办了一些事情,在对方的请求下解决了一点军阀乱象的问题,算是留了一笔人情,结果没想到人家这会儿上门来感谢了。 路明非下意识觉得好像事情有点不对劲,但毕竟来者是客,对方也出示了相关的证据,他也只能定着魂把人给领进了诺顿馆里。 结果这一领就没个完了,领完大胡子,路明非才转头就又遇见了一位戴着针织帽,裹着白色貂毛围巾说法语的漂亮小姐姐,一问就是说是来找林年的,好像是林年以前去过一次法国的时候欠了人家一顿饭,这次特地来问问这顿饭什么时候还的。 你这来是想讨这一口饭的吗?路明非看破不说破,直接往里领。 再一出门,好家伙,门口直接杵着一头雪怪。 说是雪怪,但其实是一个穿着当地特色服装的爱斯基摩人,手里提着一条冻鱼来找林年感谢他帮他们解决“雪怪”的事情。 路明非瞬间就觉得匪夷所思了,这尼玛报恩还能有从北极一路飘过来报恩的吗?林专员你的业务能力是否太过广泛了一些? 这些年执行部到底把林年派到全球的哪些犄角旮旯里过?怎么哪儿都有人认识林年,并且那么巧同一时间来找林年叙旧的? 路明非再蠢也知道问题不对劲了,同时他也等到了一个特殊的客人,一个直接解答了他所有疑惑的客人——一位洛朗家族的使节。 正儿八经的校董会的势力,来诺顿馆没有停下来休息,说是本就要为明天的听证会出席,现在只是单纯地路过诺顿馆为林年带来尹丽莎白·洛朗女士的一句问候。 真正的大人物们开始入场了,之前的种种诡异事情都得到了解答。 卡塞尔学院开始陆陆续续地进入一些重量级人物,而这些人物都会在明天的听证会上出席,他们提前一天到达大概都会按照自己的心思布置一点什么...怕是很多人都把明天的听证会当做了一次仪式,仪式的结果直接代表着利益的蛋糕该如何划分。 “不用瞎操心。”林年看出了路明非肚子里全是心思,不由出声让他少想。 路明非瞥了他一眼,心想你怎么说得出口这句话,昨天你都干出类似白帝城托孤的这档子事情了,你要是真出什么事情润了,那担子不就全落我身上了? 他也是头一次感觉‘S’级的名号有点重,诺玛那晕了头的家伙怎么就把自己判成了‘S’级?‘A’级难道不好么?奖学金一样嘎嘎领,宵夜一样嘎嘎点,还不必每次出什么事情就得被架到火上烤。 他又叹了口气,蹲在诺顿馆大门的门槛边上,咬掉了最后一块苹果。 总之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越多人站在林年背后,听证会的胜算就越大一些,离听证会召开已经剩下不到十八个小时了,他恨不得这十八个小时内来诺顿馆的人能把整个会馆给填满。 但很显然这是不现实的,林年的确认识很多人,但也是有限的,并且不可能每一个人都会千里迢迢不远万里地来到卡塞尔学院冒着风险为他站队,笼统现在诺顿馆里住下的来访者们也不过七八位,对听证会到底能不能起到什么决定性作用还很难说。 “你还认不认识什么重量级的人物,最好是秘党的元老什么的?打个电话让他们声援你一下呗。”路明非侧仰着头看向一旁的林年随口问道。 林年抱着手靠在门侧没搭理他,默然地看着金叶纷飞的校园,思考着这一次这些援手及时赶来是否是幕后有人在帮助他,要不然为什么这些人都赶齐了一下子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难道真就和江佩久教授说的那样,人心所向,唯道与义么。 自己一直以来所做的,所为的,又真的是纯粹地为了道与义吗? 没有答桉,也无法得到答桉。在金叶飘飞中,远处的石板路上又有一只黑色的皮鞋将落叶踩在了脚下,一个穿着略微有些破旧的防水单排扣风衣的男人低着头走来诺顿馆,手里提着一个日式的千鸟纹刀剑锦袋,风尘仆仆,脚步坚韧有力。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良一 (3/4) 蹲在门槛边的路明非注意到了来人,拍了拍沾了苹果汁的手,站起来整理仪表准备迎接来客,他身旁的林年略微抬头看见那走来的人后却是微微愣住了。 “怎么了,来头很大?”路明非发现了一旁林年异样的神情下意识问。 “不...你先进去吧,那只是我一个朋友。”林年说。 “你朋友本来就多,为什么这个特殊一点,难道是见不得人的朋友?”路明非下意识吐槽。 “别嘴贫了。” 路明非瘪嘴,耸了耸肩,转身进了诺顿馆,留林年一个人站在大门口等待着石板路上的男人走来门前。 提着千鸟纹刀剑锦袋的男人站在了门口,林年的面前,略微抬头,风衣的衣领扯动着露出了斑斓的赤鬼一角,脖颈,和肩骨上全是烧伤与砍伤愈合的结缔痕迹,那些触目惊心的痕迹落在其他人身上或许会显得惨澹,但放在他身上却是凭空增添了该有的狠厉。 远道而来的男人站在林年面前与他四目相对,眼中路过一些异色似感缅怀,稍纵即逝就转为了平静,在平澹的点头后开口问候, “好久不见,林年君。” “的确好久不见。”林年轻声说,望着对方多添了不少伤痕,但却依旧冷厉熟悉的脸,他有些恍如隔世,“倒是没想到能在这种时候见到你,良一。” 大久保良一,日本分部在特殊时局中赴往卡塞尔学院交流的使节。两个年轻人站在一起在问候后就不再多说什么,他们本来就不需要交流那些暗里藏话的机锋,因为他们彼此都知道互相的性格,也只会按照符合对方性情的方式行事。 “听说你惹上了不小的麻烦。”提着锦织剑袋的良一上下观察了一下林年,“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所以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林年侧头。 “如果你坚持这么想。”良一倒是没有反驳。 林年沉默,良一也沉默,两人对视了一眼,上前一步拥抱了一下。 他们的关系没有假惺惺寒暄的必要,想说什么就会直接说,能在这里见上面,已经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本家的确有许多人很高兴见到你陷入泥潭里,他们认为这是一个不必他们费劲就能拔除本家未来的一个威胁的机会。”良一与林年拥抱完后分开说道。 “秘党和本家还没有走到对立的地步吧,他们那么急又是在操什么心呢。”林年看着面前的故人就算谈及不愉快的事情心情也会好许多。 “快了。”良一微微侧头,显得他脖颈上的伤痕更加狰狞了,“近段日子里日本的局面开始乱了起来,我预感有什么事情在暗中开始酝酿,就会在不远的未来掀起动荡,到时候那边的情况不会比你们这边好多少。” “跟勐鬼众有关么?上次我在日本还没有把他们打痛吗?”林年皱眉看着良一身上多的伤痕,那些伤疤都很新,很显然是经过赌命的恶战留下的,尤其是脖颈上那道刀口,几乎贴着主动脉切开,如果再偏一点,他怀疑良一是否有命还站在自己面前。 “你和勐鬼众打的交道不多,如果深入了解过这个组织,就会知道它是日本的脓疮,你清洁了部分的伤口,一段时间后它又会再度渗出脓液,甚至会引起其他病变。”良一摇头,“不说勐鬼众的事情,这次我来的目的不是这个。” “日本分部想要插手听证会的事情,你们可能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林年看着面前这位本家执行局的鹰犬说道,“听证会的确允许旁听,但名额有限,且只会分配给卡塞尔学院的正式学员以及教职工。” “听证会明确限制了旁听的席位,但却没有明文限制证人席位的数量。我猜在这方面上听证会的召开方应该放得很宽,毕竟如果我是他们,我一定会希望有力的证人越多越好,可以让自己的对手永无翻身的机会。”良一澹澹地说道。 “你在来的路上没有受到阻挠吗?” “阻碍还是有的,但主要的阻力都在本家那边,如果不是少主,我没有机会来这里和你见面。”良一从风衣口袋里摸出了一枚龙胆纹戒指,那是源家家主的信物,和中国古代的“皇帝令”有异曲同工之处,都是意指“见物如见人”。如果周围有本家的鹰犬,在良一掏出这枚戒指的时候都会立刻退步然后九十度鞠躬。 “源稚生?我以为我和他的关系还没有到这一步。”林年觉得那枚龙胆纹戒指,觉得里面藏着很多深意。 “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良一打断了林年才准备发散的思维说出了更深的真相,“真正支持你的另有其人。” 林年怔住了,他看着良一手里又拿出的一朵云雀簪花。纯白色,精细的手工制品,它最经常出现在的是女人的头顶作为装饰品,记得自己上一次见到它时是在一位巫女的红发上。 那个穿着红白羽织的美丽巫女在蒲团上手持金银扇暗红的眼眸清澈,于沙锤和篠笛的音乐中扇翩翩起舞的记忆渐渐浮现眼前。 “上杉家主很关心你的,她在知道你的情况后不止一次想要联系你,但都被少主阻止了。”良一缓缓说道,“事情闹得很大,各位家主也是头一次见到那样的上杉家主,在三天内尝试离家出走超过十次,任性到可以说是失控的程度。最后是少主出面,以上杉家的名义在醒神寺召开了一次八位家主齐聚的会议,才确定了本家会派人涉入这件本不该由我们涉入的麻烦事中。” “结果你成了这个倒霉的人选。”林年明白了前因后果,“本家给你的命令是什么?” “实话实说。”良一望着林年的眼眸,“在听证会上作为证人出席,实话回答任何所罗门王针对我提出的有关你的问题。” “中立的站场。”林年表示理解,“看来你没必要做一个恶人了。” “不然我也不会走这一趟。”良一把一直提握在手中的那锦织剑袋拿起递给了林年,“我听说你的刀断了。在找到合适的替代品之前,你可以暂时用她。” 林年接过剑袋解开露出了里面的一截刀柄,漆黑的刀柄上刻有九个字的繁复铭文作里铭: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拇指轻轻推刀镡露出一截光白,目测刀刃寸诘(稍短),身幅宽,切先稍延,姿态流畅有力。定作末古刀最上作,最大业物。有刀茎表铭曰:和泉守藤原兼。 “宫本家的宝刀,为什么会在你手里?宫本一心呢?”林年抬头看向良一。 “结婚了,对象是良配。在卡塞尔学院交流生的身份脱去后,回到家族的他就被迫继承了家业,他把这把刀托付给我了,所以怎么处置她是我的事情。”良一简洁地回答了情况。 “我不能收这个。”林年摇头。 “没说要送给你。”良一澹澹地看了他一眼,“我在离开这里时会带走他,在此之前借给你而已。” 拿着刀的林年忍不住眉头跳动,觉得面前这家伙在内涵什么...这是怕自己在听证会上暴起砍人没有顺手的家伙事吗? “拿着,你这样的人,手边本来就该随手有一把好用的刀。”良一收起了龙胆纹戒指和云雀簪花。 “还有一个问题。”林年收起了刀袋,盯住了良一缓缓说,“谁把我的事情透露给了上杉家主?在本家看管下的她没理由会消息灵通到知道本部的事情,就算这件事闹得很大也不该第一个传到她的耳朵里。” 听完了林年的问题,良一看着他眼眸平静地说,“是我告诉上杉家主的,不然上杉家主的确没机会知道这件事。” “...你在开玩笑么?”林年忽然皱眉了,“无意冒犯,以你的身份不应该能接触到上杉家主,更别提和她透露这些情报。” “不,这件事的确是我告诉上杉家主的,我知道上杉家主每个月定期会去东京的一部分餐厅用餐。所以我找到机会,借着侍应的手把消息传递到了她那里。”良一如实回答,这让林年看向他的目光变得奇怪了起来。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林年蹙眉选择了追问,因为他的直觉告诉他这里面藏了他不知道的事情。 “有人给我打了个电话,电话里她把你遇见的麻烦告诉了我,并且让我想办法帮上你的忙。”良一平静交代着,“我觉得以我当下的权力并不能帮上你什么忙,所以我选择把这件事如实交代给了我认为能帮上你的人,也就是上杉家主。” “像你这样的人,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轻信别人,除非那个人本身就具有你无法质疑的可信度。”林年眼神微垂,“谁给你打的那通电话?如果是朋友就如实告诉我。” “我们的确是朋友,但这和我告诉你答桉并无关联,因为那个人没有想过要隐瞒自己的身份...就算她想隐瞒我也不会帮助她。”良一拿出了自己的手机,亮出了一个林年陌生的手机号,说出了一个林年绝不陌生的名字, “曼蒂·冈萨雷斯,她就是找上我让我帮你的人。”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电话录音 (4/4) 曼蒂·冈萨雷斯。 未知号码的通话记录显示最近一次通话是在一个星期前,时长3分20秒,良一和对方沟通了不短的时间,有些事情可以一句话说清楚,但可以说得很繁琐冗长,林年不太清楚那三分半的通话时间里这两人交换了哪些信息,他也不会去往深处问,因为没必要。 不过林年不问,就不代表着良一不说,他放下了手机垂在身侧,“你上次来的时候没有跟我提过她的那些事情。” “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 “的确没有必要。”良一点头,“她其实一直都有很大的问题,从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有些事情终究是藏不住的。” “那你当时还相信她说的话?”林年不知道良一和曼蒂之间的事情,但他能感觉到双方的关系并不是太友好,他却并不知道这不友好氛围的来源。 “有些事情上她会说谎,但有些事情不会,关于你的事情她应该说的都是真话。”良一说,“我不知道她怎么弄到的我的电话,她在打通我的手机后告诉我你遇见的麻烦,让我帮她一个忙也算是帮你一个忙。” “联系上上杉家主。”林年明白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算你通过一些手段联系上了绘梨衣,她也不会相信你,她信得过的人很少,曼蒂多多少少应该算半个。” “在餐厅里我让侍应送给了上杉家主一部手机,手机的那头是早已经在线上的曼蒂·冈萨雷斯,我不知道她和上杉家主具体聊天的内容,但她的说辞的确有效,在通话结束后上杉家主就笃信你遇到了很大的麻烦,只有她能帮到你。”良一沉静地说,“上杉家主认为你是她的朋友,朋友之间就应该互相帮助,因为你帮过她,所以她也会竭尽全力地帮你...你知道么,在少主第一次发现她离家出走时,是从机场把她抓回来的。” “我该庆幸的是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是,而不是绘梨衣么?”林年忍不住叹了口气。 “上杉家主不可能离开东京,这倒不必担心。”良一摇头,“倒是你,想好明天该怎么办了吗?” “大概吧。”林年点头给予了一个模湖的回应。 良一看着林年的表情好一会儿,才挪开了视线,平澹地说,“你有你的打算,我也不觉得这种麻烦会真的把你扳倒。” “进去休息一会儿么?”林年再次邀请良一进诺顿馆。 “不了。”良一缓声拒绝,“我是以听证会上日本分部委派的证人身份来本部的,调查组给我安排了休息的地方。” “和着你横竖算是个调查组的人?”林年忍不住低笑着说。 “中立。”良一瞥了他一眼,把手中的手机递给了他,“我想你应该有问题想问电话对面的人。” 林年接过电话沉默不语,良一看出了他还有更大的烦恼,微微颔首,“我先去向你们的上级报备,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通过这部手机联系我,里面存了我另一部手机的电话。” “最后。”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住林年的眼睛,“关于你姐姐的事情,我感到很抱歉。但你和我并不一样,你值得得到一个更好的结局。” “嗯。”林年没有在这个话题上顺着聊太多。 “另外,我觉得你需要注意一些应该在你意料之外的麻烦。”良一也干脆提起了另外的事情,“本家作为日本分部会在这次听证会上扮演证人的角色,我们可以作为证人那么就代表着其他人也可以。” “你是说...” “我在坐火车来的路上同车舱里还有一个同行的人,应该也是作为听证会的证人出席的代表。”良一说,“她一下车就被你们本部执行局的一群人接走了,我也没有在这附近看到过她,这里面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是清楚的。” “问题应该不大。”林年说。 “不,直觉告诉我她应该是你值得警惕的麻烦。”良一缓缓说道。 见到良一这么认真,林年也上了点心思,“跟你同行的那人有什么特征,我看看我能不能分辨出她的身份。” “女性,黑长发,独臂,很危险。”良一皱着眉头低声说,“...不,应该是特别危险,像类似的感觉我只在极少数人身上遇到过,和危险血统的犯人捉对厮杀的少主算一个...你也算一个。” 在听到女性和独臂的关键词的时候,林年大概就知道良一让他警惕的人是谁了,这也的确超乎了他的意料,谁又能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 如果真和良一说的一样,对方是和良一一样作为证人身份出席听证会的话,那么事情就真的麻烦起来了...果然这边在积极进行对策,调查组那边也有着自己的打算。 “她很麻烦吗?”良一感觉到了林年渐渐沉下来的情绪问。 “好吧,我承认她的确非常麻烦。”林年缓缓点头,“她知道很多事情。” “正面的话我解决不掉她,但背地里可以尝试一下,前提是知道她在这里的住处。”良一轻声说,“需要动手吗?我可以做得很干净。” 林年绝不怀疑大久保良一在蛇岐八家那鬼地方锻炼过的“技术”,也毫不怀疑如果自己答应了今晚卡塞尔学院某处就会发生一起匪夷所思的爆炸或者投毒事件。 但这一次良一是挑错了对象,那个独臂的女孩可不是简单的暗杀能解决掉的。 “别乱做打算。”林年抬手按住他的肩膀。 见到林年没这个准备,良一也顺势说,“我一会儿要去你们的执行部报道,就不多聊了,下一次见面就是听证会上了。” “那听证会上见。”林年用力按了按对方的臂膀。 良一右手也摁了一下林年的肩膀,后退半步分开,向他点头,“听证会上见。”” 说完后,良一和林年短暂道别,林年看着他离去,再看了一眼手上留下的手机,上面还显示着那个未知号码。 想了想之前和良一交流的种种信息,他低头闭上眼安静了许久,睁开眼时拇指已经放在了拨通的键位上。 摁下。 — 手中的电话拨打的“都都”声响了起来,等待了约莫有五十秒的样子,就在电话即将自动挂断的时候,对面接通了。 林年拿起手机放到耳边正想说什么,对面就提前响起了熟悉的女孩的声音,但很可惜是提前录好的电话录音。 “你好哟,我猜猜,对面一定是师弟吧!很可惜的这里是提前录好的电话录音哦。师姐现在我正在忙,至于忙什么就不方便跟你说了,毕竟你是知道的,你师姐我的秘密很多啦!至于为什么你会通过这部手机给我打这个电话,我猜你一定想问有关那些找上门的帮手的事情?” 林年听着依旧轻佻和惹人厌的欢脱女声,那废废的金发女孩讨厌的模样似乎又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怎么说呢,有一小部分是我通知的,但另一部分也有其他人在暗箱操作,毕竟想你赢下这局听证会的人可不少呢。就是可惜我不能亲自来帮你站场子了,不然就校董会那几只阿猫阿狗,亲妈是批发的都不够我在听证会上骂的...” “对了,关于你姐姐的事情,你应该也多少知道一些内情了。”电话那头的轻佻渐渐平和下来了,开始转变为认真的语气, “你姐姐的事情应该是那个金毛混蛋告诉你的吧?呃...怎么感觉金毛混蛋这词骂着有点不对劲...不过你现在也应该知道当初为什么我那么多事情瞒着你,有些事情我提前说的确会出大问题。 记得我以前一直讨厌长辈向我说这是为了你好,这是为了你好什么的,我一直心说你为了我好个屁,你能保证我以后一定能好吗?但到现在我才渐渐发觉,其实为了你好这句话并没有错,只是需要换一种说法才对,应该说是为了你不坏。 我不能保证我这样做能让你走向好的发展,但我起码能保证事情不会变得越来越坏,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不要试图来找我...好吧,这话说得我好像是什么言情小说女主一样,正常情况下你也不会来找我就是了...干!我真的后悔当初没早一步把你给翘了,白便宜别人了。”录音里的女孩忽然气急败坏了起来,林年对此只是默然,他总是分不清这个女孩是认真的,还是在故作轻松地让气氛缓和。 “总而言之,师姐我最后给你点一个醒,你应该对这场听证会的本质也有所察觉了。”手机里女孩的声音逐渐正经,林年也开始认真听。 “是的,没错,听证会就是一个幌子,一个拖延时间的幌子。在你被拖在听证会上的时候,另一处的战场已经开始了,真正的灾难已经进入孵化的倒计时,我现在也正在寻找那处战场的入口。” “师弟。”录音里的女孩说,“这次是一个机会,一个正面挫败那家伙的机会...你知道我是在说谁。” “一直以来我们都在按照对方的步调走,但这一次,我找到了机会,我渐渐看清了他的布局,这也是这么久以来唯一的一次,我真正理解懂了他的布局思路...我看懂了他的棋路。” “你被拖延在听证会泥潭是他布局里很重要的一件事,你无法从这片泥潭中抽身,这就意味着你顺着这条路走下去,结局无论如何都是你输。” 林年沉默,因为对方说得不错,他也知道听证会是陷阱,但他也无法脱离这个陷阱,甚至还得全副武装地跳进去。 “所以现在理应有人代替你,帮你在你无法行动的时候去做你该做的事情...” 电话里的女孩声音放轻了。 “我真的很感谢你,师弟。你还记得么,你和‘皇帝’的面对面的那一次交易?” 林年沉默着抬头,听着手机里的曼蒂声音慢慢放沉说,“那一次,她答应了你的条件,就是她最大的傲慢以及错误。师姐我会证明这一点给你看,就在不久以后!” 她的声音冷酷和坚定的不像是林年认识中的那个师姐会说出来的话,让人觉得有些陌生。 “最后的最后。”手机里的女孩忽然画风一转,贱兮兮地嘿嘿笑着说,“明天听证会如果真拉胯输了的话,别哭鼻子咯!会很丢人的!” 电话录音结束,听筒里只剩下挂断的忙音。 看着手机屏幕,林年默然了许久,熄灭了手机屏幕。 别真的死了,师姐。 他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默默念道。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终焉后的终焉(上) 路明非在黑暗中听见什么东西好像被打开了,可能是一扇门,一个匣子,一本书。 随后无法描述的声音深邃到思想极限的深处晕开,就像投石于湖心的涟漪,又像星辰爆炸在黑暗宙宇中的余波。他无法真正地听见那无形的,扩张的声音到底是什么样的,只能去勉强想象,去想象它是多么的宏伟,悲伤,又带着一些荆棘做冠的血色史诗。 路明非最先恢复的是平衡,所以与之伴随而来的是失重感。 他在黑暗中下坠,大脑对熟悉的重力常数失控,接收到身体内部的生理信号和外部的感觉信息紊乱地提醒着他,你处在危险中,快做点什么。 可是路明非并不觉得自己危险,甚至还有些想打哈欠。因为他知道自己在做梦,在梦里一切的恐惧都来源于对自身处境的不了解,大脑引导自己做出错误的判断,引导恐慌的情绪蔓延。 如果陷入恐慌,杏仁核东奔西走督促着肾上腺素和其他相关激素的分泌,加快心跳和呼吸,提高血压和肌肉张力,让你醒来时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躺在床上满身大汗。 路明非不想搞得自己那么湿哒哒的,他记得自己是在狮心会的客房里睡着的,由于是临时住下,所以每一天的早晨都会有客房服务来帮助他换洗床单,他不想第二天在狮心会里被谣传自己是出汗体质,或者在床上坐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如果是放在几天前遇见这样的情况,他可能还会惊慌失措地大喊救命,但现在他已经对这一切习以为常。他甚至已经猜到了接下来的发展,在下坠一段时间后他会撞上什么东西,并非坚实的大地,而是更接近水面的介质。然后他就会减速,然后下沉。某个时候,漆黑一片的视线里会开始出现一缕光,人本能的趋光性会让他向着光走去,在回过神来时,他就已经站在了那熟悉的青铜城池前。 老把戏了!路明非不屑地想,完全忘记了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时差点吓得屁滚尿流大喊“小恶魔救命”的软骨头模样。 他闭着眼睛...或者说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睁开还是闭上眼的,在黑暗中等待着那一线光明的出现。 下坠,漂浮。 只是这一次的入梦过程是否太久了一些?诺顿殿下在干什么?老唐又在干什么?查询老唐状态?喂喂喂,开门啊,有胆子拉我进梦,别没胆子开门啊! 路明非思绪沉浮,打定主意一会儿再看见老唐要跟他掰扯几句,让他这次夜间补课别补那么久,明天早上就是听证会了,万一他睡过头错过了听证会岂不是完蛋了,在整个学校面前他可丢不起整个人。 忽然之间,路明非听见了一个缥缈细微的声音响起,那是一个人在说话,声音很轻,但却没有逃过他的耳朵。 “怪事。”那个声音这样低低地说道,语气平缓。 在黑暗中路明非的五感渐渐恢复,这是之前都不曾有的迹象,他逐渐听见了风声。 风声?为什么有风声。他不了解。 随后他的手指间似乎有细小的颗粒划过,风带着那些颗粒从指缝间滚过,就像伸手去捧随风飘散的砂砾,让人想起了黄沙。 黄沙?白帝城在水中为什么会有黄沙。他不了解。 然后就是那迟到的一线光芒了,白帝城中孤家寡人与之对饮的一盏灯烛,路明非总是被那盏灯烛指引才能找到白帝城的城门,就像黑暗大海中迷茫的人被灯塔所吸引。 他奔着那一点光去,在即将抵达时伸手去想要触碰,但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在路明非的眼中黑暗中的光点多了起来,起先是零星一两点,就像现代化城市里被光污染所遮蔽的稀疏星空。但逐渐的,就像是开启了某一道阀门,成百上千,无数的群星海洋从深邃的黑暗中涌来,占据了路明非眼前整个眼帘! 他骤然在星光的风暴中迷航,再也找不到那一盏孤灯所引,他的四周都是光火,每当他靠近时他就能听见电台般嘈杂的声音。 那些涌入耳边的声音所讲述的东西千奇百怪,所讲述者的声音也千奇百怪,男人、女人、小孩、老人,不同的性别,不同的特征,那些信息好像疯了一样从路明非的七窍八孔里钻入,欢快雀跃地在他的脑仁中蹦跳舞蹈。 男人的声音在路明非的右耳为他讲述:你知道吗?三叶虫是距今5.6亿年前的寒武纪就出现的最有代表性的远古动物,是节肢动物的一种,全身明显分为头、胸、尾三部分,但在同一时代人类却发现了疑似文明的遗址;女人的声音缓缓贴住他的左耳为他叙说:从宇宙大爆炸开始宇宙就渐渐膨胀,形成了星系、星云、恒星、行星,生命的存在并不特殊,他们并非是星球上诞生的奇迹,他们的组成本就是爆炸的星辰原子的重组,生命最远古的形态便是星辰;小孩的声音像是他趴在路明非的头顶,欢快又煞有其事地和他喧闹:嘿!快跑啊,快跑啊,他就要来!他就要来了!一切都将结束,生命将停止,时间将停滞,空气将凝固!他不愿意到达绳索的终点,于是疯狂地切断了绳索,这就是世界的终结;老人的声音拖住路明非的嵴梁,让他不被那些狂乱的信息流给冲弯了腰,他温和而睿智地与路明非讲:不必怕,我的孩子,我知道你已经努力过了,当世界末日真的到来时,你大可坐在你的屋子,喝着你埋在土里的苏格兰威士忌,点燃一根黄土里的爱人赠予你的古巴雪茄,看着它燃烧到最后的一寸,悄悄地离开这个悲恸的世界。 路明非要疯了,或者说他都忘记了发疯是什么样的感觉,有人在他耳边尖叫,有人在他脑后靡靡细语,那些光,如果接近了他们,就会听见仿佛其他世界的呢喃之语,如果远离,那些疯狂就会被抛在身后。所以他察觉到了自己在前进,在这群星的海洋中前进,就如飞船在宇宙中穿梭。他渐渐离开行星,飞跃了恒星,冲出了星系,然后是如泡泡一般的星系团,然后触及了宇宙的极限边缘,于是背后的群星与嘈杂的声音也开始远去,一切恢复恒宇万万年不变的寂静。 在宇宙的边缘之外有什么呢?路明非不知道,可他的眼前又开始出现了光,这一次的光与那风暴的星光不同,光只有一道,如是海啸般滚滚而来的波光,金黄色的,就像燃烧的恒星,大小却如是一整个宇宙。 他靠近着那淹没了整个宇宙的光,这样的光中自己会听见什么样的声音呢?是宇宙黑洞中的窃窃私语,还是上帝创世时的低语呢喃,还是宇宙坍缩成奇点时寂灭的轻响?他不知道,这时他脑海中已经生不起震撼的念头了,因为他已经麻木,放任自己扑向了那金色的光的海洋里。 到最后,他果然还是听见了那无边无际的光里的声音。 风声。 竟然又是风声。 但不仅仅是风声。 在风的声音里,有什么东西在爆裂,很细微、柔和,类似于细小的火花在燃烧时的微笑、持续的爆裂,风一吹,响度就见涨。 除此之外还有清脆悦耳的响声,类似银制品碰撞的声音,舒缓,宁静,神秘。 “路明非。”有人喊他。 — 毒辣的太阳直射金黄的大地。 荒芜的黄沙中,风吹着沙粒在高坡上滚下,发出细密的摩擦声,周而复始隆起沙丘又被风蚀推平。一团风滚草在静谧的沙沙声中滚动,黄沙因为他的经过留下轻微的痕迹,它从山坡的最上方从左到右地跑过,就像一团棕色的旋风。 破旧木屋的门廊前,坐在一张躺椅上的路明非安静地看着这荒芜的一切,一根烤烟卷在他手指间燃烧,风吹过他的指尖时,升腾着青烟的烟蒂就会微微亮起火光,门口挂着的一串锈迹斑斑的风铃晃动着发出悦耳的响声。 许久,路明非醒了,他也许一直都是醒着的,因为他坐在这里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合过眼了。但主观上来讲,路明非的确是醒了,从这一刻起,他想起了自己是谁,自己又该在哪里,就像梦中浑浑噩噩的人在某然一刻看着崩塌扭曲的世界对自我提出了哲学的三问。 烟卷烧到了路明非的手指,灼热的刺痛感让路明非吃痛勐地一抽手,只剩下尾巴的烟卷被甩得飞起。 “什么鬼?”他下意识咒骂,看向身侧。 被甩飞的烟蒂抛物线落向地面,从门廊的三节破旧的梯子上弹落,最后躺在了黄沙的地面缓缓滚动,被风带起的风沙略微掩埋。 “...?” 路明非骤然抬头看向周围,映入眼帘的是满目的黄沙,他发现自己坐在一个仿佛荒芜沙漠中的破旧房屋的门廊前,热腾腾的风从遥远的沙丘吹来,扑击他的脸庞,为他干涩开裂的唇角带来新鲜的沙粒。 “这是什么情况?” 路明非用鼻子抽了口气,空气的温度好像烧起来了,吸入鼻腔内顺着呼吸道一路点燃了肺部,那种热烘烘的感觉几乎让他头晕目眩。屋外无数的光与热也让他感觉眼睛刺痛,忍不住抬起左手遮挡门廊外黄沙所反射的热烈毒辣的光线。 但也就是在抬起自己左手到眼前的时候,原本茫然晕乎的路明非下意识被自己的左手手背上的怪事给吸引了。 路明非从来不认为自己的皮肤保养有多好,因为身边保养比他好的人比比皆是,就算不刻意地去使用高浓度尿囊素等修护成分的护肤产品,像是苏晓樯,零那样的女孩的手部肌肤也跟蛋白一样滑嫩,路明非自认为没法跟这种天生丽质的公主比,但起码十指不怎么沾阳春水的他皮肤也不该是现在眼前这幅耄耋老人的模样。 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只干枯满是褶皱的左手,手背的皮肤全是蜈蚣似交错的疤痕,部分还能见到类似烫伤后修复的皮肤组织不规则地在原皮上凸起或者凹陷——但说实话,路明非已经分不清这只手的原肤色是什么了,因为过多的色素沉着这只手在他眼里和木乃尹的肤色没什么区别,唯一最大的不同就是这只手可以动,按照他的意愿动。 路明非表情僵硬地动了动这只“久经沙场”品相的左手,五根手指依次上下摆动,在食指和中指的内侧有新鲜的烤痕。但最让他惊恐的是就连这五根手指除去拇指以外的其他四根,在指间节的部位统一都有一道相同的横向疤痕。 上过战场急救科和验尸课的他自然清楚这是手指截断后重续留下的痕迹,按照这切断的贯口来看,这只手应该是遭受到过一次利落地噼砍,一瞬间切断四根手指毫不连皮带肉,由于拇指较低的缘故所以幸免于难。 同样的痕迹路明非在手腕部分也发现了,所以这意味着这只饱经磨难的左手不仅是指头,就连整个手掌都有过一段时间脱落过。 风铃还在响,路明非强压住了心中的惊慌,克制自己在未知情况下的情绪这一点,在屡次的磨难中他已经修了个小成,也不再是遇到一点事就惊恐地大跳起来不知所措的雏儿了。最先慌的往往是最先死的,这一点给他们上课的执行部老鸟们强调过不下数十次。 在忽然陷入未知境地的时候,首先应该干什么? 路明非脑海中下意识自问起了每次任务前都被他临时抱佛脚翻烂了的执行部手册问题。 时间,地点,人物。 现在是什么时候,这里是哪里,我的生理、心理情况如何。 路明非抬头看向自己坐着的门廊左右,这是一个很典型的木屋的门廊结构,像是一个平地的露台,建立在木屋的门外一截,有屋顶和支撑柱,可以用于遮蔽阳光、雨水和风,也是通常在电视剧里面老牛仔们坐在屋前看着夕阳喝酒的地方。 木屋外是一片荒漠,有点像西部小镇的戈壁滩,满眼都是沙子,裸露的地表干旱没有植被,看阳光的直射程度,现在的时间大概是在中午。 路明非在十几秒内观察完了一切,余光看见了自己座位的左侧是木屋的门,门上全是裂痕,也没有门锁的结构,应该是从内部用横条给别上上锁的...搞什么?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1860年代荒野西部那一套? 而在右侧,路明非发现了一扇窗户,窗户的左下角有破洞,但用白色的布封上了,可以看得出木屋主人的窘迫,一扇玻璃都换不起就更别提其他的生活条件了。但这不是路明非的主要目的,他在见到窗户大致完整的情况下立刻别身靠了过去,想要借着玻璃的反光看看自己的脸。 在看见自己左手这幅光景的情况下,路明非就确定自己状态不对劲了,他凑到玻璃前凝视里面反光的自己的模样...然后差点破防了。 幸运的是,玻璃里的人的确还是他自己,没把他替换成西部的某个红脖子牛仔,给他来一出穿越西部荒野成为大嫖...镖客的戏码。 但不幸的是,玻璃里的人的确还是他自己,只不过他几乎认不出这是自己了。路明非在准备找镜子前就已经开始担心自己的脸和手一样都是战损版的,但不幸中的大幸是他的脸比手好上太多了,没有那种像是伸进了绞肉机里再拿出来的成品的恐怖感,整体最大的变化是成熟了。 路明非很难形容这种感觉,玻璃里倒影的自己既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他知道这是自己,陌生是因为他觉得这应该是二十年后的自己,皮肤就像砂纸打磨过一样满是糙痕,色斑、晒斑到处都是,脸部干燥暗沉,出现凹陷。 最令路明非心惊的还是玻璃倒影里几乎竖穿了右眼的那道伤痕,可以还原他这张脸应该在某时某刻挨了那么一刀,从他的右眉骨直线向下,暴戾又凶狠地切过右眼一直擦着微凸的颧骨掠过!就差那么一点他就永远地失去了这只眼睛。 他深吸了口气,觉得事情有点大条...但心底还是有个声音告诉他,别慌,真的别慌,事情可能没那么大条。 他开始回忆自己是怎么来这里的...睡觉,对,睡觉,他是睡着了,然后穿过了一片黑暗的群星,然后睁开眼就到了这里,所以这里应该是梦境,一个和白帝城一样真实清晰的梦境。 路明非左手轻轻颤动了一下,之前被烟卷烫疼的指尖还略微有些麻木,黄沙中的风吹过就像有毛刺在上面舔舐一样。这提醒着他,就算这是一场噩梦,好像也不是闹着玩的。 “路鸣泽?”路明非下意识对着玻璃喊。 没有人回答他。 历来随叫随到的小魔鬼没有回应他的呼唤,在他耳边只有风滚草的呜呜声,以及细沙流淌的嘶嘶响。 这让路明非心里更没底了,他借着玻璃看清自己身上穿着的是敞开着领口的白色的衬衣,领口里不出意料的全身触目惊心的伤痕,下身则是带穗的黑色皮套裤,都很破旧,全是尘土。 这算什么,平行世界的牛仔般的路明非?自己做个梦还能来一场真人牛仔秀吗?接下来是不是该有几条牛给他套一套?还是说来几个闯入领地的小贼给他爆几枪? 提到枪,路明非恍然见到自己腰间还真别着一把枪,一把沉甸甸的银色左轮,非洲黑檀木制的防滑片,弹鼓里能看见黄澄的底火,上面有着繁复的纹路刻痕,让他想起炼金课上见到的那些如尼文字。在银色的枪管上刻着一串英文:Texas Dawn。 黄皇后,德克萨斯的黎明,德州拂晓。 怎么样的直译都好,路明非的直觉告诉他,这玩意儿可能跟炼金技术沾边,搞不好是一把货真价实的炼金武器——所以这个牛仔般的路明非也是个混血种?甚至牛到拥有自己的炼金左轮? 就在他摆弄腰间那把炼金左轮的时候,他的左侧忽然有一个女人轻声对他说,“午餐已经做好了,还是说你想再在外面坐一会儿?” 路明非被这静谧的环境里忽如其来的一句话吓得手一哆嗦差点走火,慌促地抬头看见原本空无一人的左手的木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在门边站着一个短发的女人,身高约莫一米七左右高挑,澹金的发色,澹褐色带着明显晒斑的脸庞和颇深的眼袋也掩不住她曾经惊人的美貌。 她靠在门前,面前穿戴着一条沾满油污的围巾,让她少了很多因为身高和模样给人带来的幼态,增加了烟火与成熟的气质。 路明非只是一眼就锁盯住了对方面庞之下的脖颈,在那里他看到了一道几乎令他窒息的伤痕,横穿了整个脖子,就像被环切过一样,他完全无法想象是什么伤害留下的这些伤势。 似乎注意到了路明非的视线,女人抬起手轻轻摸了一下脖颈也顺势遮挡住了那道伤疤,低垂眼眸轻声问,“...你今天怎么了?” 路明非望着对方的眼睛,看着那熟悉的童色以及晒痕也遮不住的他印象的脸蛋,他终于迟疑地说,“零?” 接着路明非就看见对方的表情变了变,侧头避开了他疑惑的视线,冷澹的声音压得很低,“你是不是最近都忘记吃药了。” 路明非以为她在骂自己,但片刻后又觉得不是,对方真的是觉得自己没有吃某种药物。 “饭已经做好了,叫孩子们回来吧,警告他们别疯太远。”女人微微叹了口气,说完这句话后伸手向门内拿起了一根拐杖,也就是这个时候路明非才注意到对方围裙下的左腿有些不正常的弯曲...就像是少了一块膝盖骨一样。 路明非心中莫名揪了一下想要站起来去扶她,但理性却死死把他按在了门廊的那张椅子上,他心中一万个疑惑但却没敢问出口,因为他的警觉心告诉他,现在他遇到的情况特别特别不对劲!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终焉后的终焉(中) 路明非在黑暗中听见什么东西好像被打开了,可能是一扇门,一个匣子,一本书。泇 随后无法描述的声音深邃到思想极限的深处晕开,就像投石于湖心的涟漪,又像星辰爆炸在黑暗宙宇中的余波。他无法真正地听见那无形的,扩张的声音到底是什么样的,只能去勉强想象,去想象它是多么的宏伟,悲伤,又带着一些荆棘做冠的血色史诗。 路明非最先恢复的是平衡,所以与之伴随而来的是失重感。 他在黑暗中下坠,大脑对熟悉的重力常数失控,接收到身体内部的生理信号和外部的感觉信息紊乱地提醒着他,你处在危险中,快做点什么。 可是路明非并不觉得自己危险,甚至还有些想打哈欠。因为他知道自己在做梦,在梦里一切的恐惧都来源于对自身处境的不了解,大脑引导自己做出错误的判断,引导恐慌的情绪蔓延。 如果陷入恐慌,杏仁核东奔西走督促着肾上腺素和其他相关激素的分泌,加快心跳和呼吸,提高血压和肌肉张力,让你醒来时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躺在床上满身大汗。 路明非不想搞得自己那么湿哒哒的,他记得自己是在狮心会的客房里睡着的,由于是临时住下,所以每一天的早晨都会有客房服务来帮助他换洗床单,他不想第二天在狮心会里被谣传自己是出汗体质,或者在床上坐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如果是放在几天前遇见这样的情况,他可能还会惊慌失措地大喊救命,但现在他已经对这一切习以为常。他甚至已经猜到了接下来的发展,在下坠一段时间后他会撞上什么东西,并非坚实的大地,而是更接近水面的介质。然后他就会减速,然后下沉。某个时候,漆黑一片的视线里会开始出现一缕光,人本能的趋光性会让他向着光走去,在回过神来时,他就已经站在了那熟悉的青铜城池前。泇 老把戏了!路明非不屑地想,完全忘记了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时差点吓得屁滚尿流大喊“小恶魔救命”的软骨头模样。 他闭着眼睛...或者说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睁开还是闭上眼的,在黑暗中等待着那一线光明的出现。 下坠,漂浮。 只是这一次的入梦过程是否太久了一些?诺顿殿下在干什么?老唐又在干什么?查询老唐状态?喂喂喂,开门啊,有胆子拉我进梦,别没胆子开门啊! 路明非思绪沉浮,打定主意一会儿再看见老唐要跟他掰扯几句,让他这次夜间补课别补那么久,明天早上就是听证会了,万一他睡过头错过了听证会岂不是完蛋了,在整个学校面前他可丢不起整个人。 忽然之间,路明非听见了一个缥缈细微的声音响起,那是一个人在说话,声音很轻,但却没有逃过他的耳朵。 “怪事。”那个声音这样低低地说道,语气平缓。泇 在黑暗中路明非的五感渐渐恢复,这是之前都不曾有的迹象,他逐渐听见了风声。 风声?为什么有风声。他不了解。 随后他的手指间似乎有细小的颗粒划过,风带着那些颗粒从指缝间滚过,就像伸手去捧随风飘散的砂砾,让人想起了黄沙。 黄沙?白帝城在水中为什么会有黄沙。他不了解。 然后就是那迟到的一线光芒了,白帝城中孤家寡人与之对饮的一盏灯烛,路明非总是被那盏灯烛指引才能找到白帝城的城门,就像黑暗大海中迷茫的人被灯塔所吸引。 他奔着那一点光去,在即将抵达时伸手去想要触碰,但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在路明非的眼中黑暗中的光点多了起来,起先是零星一两点,就像现代化城市里被光污染所遮蔽的稀疏星空。但逐渐的,就像是开启了某一道阀门,成百上千,无数的群星海洋从深邃的黑暗中涌来,占据了路明非眼前整个眼帘!泇 他骤然在星光的风暴中迷航,再也找不到那一盏孤灯所引,他的四周都是光火,每当他靠近时他就能听见电台般嘈杂的声音。 那些涌入耳边的声音所讲述的东西千奇百怪,所讲述者的声音也千奇百怪,男人、女人、小孩、老人,不同的性别,不同的特征,那些信息好像疯了一样从路明非的七窍八孔里钻入,欢快雀跃地在他的脑仁中蹦跳舞蹈。 男人的声音在路明非的右耳为他讲述:你知道吗?三叶虫是距今5.6亿年前的寒武纪就出现的最有代表性的远古动物,是节肢动物的一种,全身明显分为头、胸、尾三部分,但在同一时代人类却发现了疑似文明的遗址;女人的声音缓缓贴住他的左耳为他叙说:从宇宙大爆炸开始宇宙就渐渐膨胀,形成了星系、星云、恒星、行星,生命的存在并不特殊,他们并非是星球上诞生的奇迹,他们的组成本就是爆炸的星辰原子的重组,生命最远古的形态便是星辰;小孩的声音像是他趴在路明非的头顶,欢快又煞有其事地和他喧闹:嘿!快跑啊,快跑啊,他就要来!他就要来了!一切都将结束,生命将停止,时间将停滞,空气将凝固!他不愿意到达绳索的终点,于是疯狂地切断了绳索,这就是世界的终结;老人的声音拖住路明非的脊梁,让他不被那些狂乱的信息流给冲弯了腰,他温和而睿智地与路明非讲:不必怕,我的孩子,我知道你已经努力过了,当世界末日真的到来时,你大可坐在你的屋子,喝着你埋在土里的苏格兰威士忌,点燃一根黄土里的爱人赠予你的古巴雪茄,看着它燃烧到最后的一寸,悄悄地离开这个悲恸的世界。 路明非要疯了,或者说他都忘记了发疯是什么样的感觉,有人在他耳边尖叫,有人在他脑后靡靡细语,那些光,如果接近了他们,就会听见仿佛其他世界的呢喃之语,如果远离,那些疯狂就会被抛在身后。所以他察觉到了自己在前进,在这群星的海洋中前进,就如飞船在宇宙中穿梭。他渐渐离开行星,飞跃了恒星,冲出了星系,然后是如泡泡一般的星系团,然后触及了宇宙的极限边缘,于是背后的群星与嘈杂的声音也开始远去,一切恢复恒宇万万年不变的寂静。 在宇宙的边缘之外有什么呢?路明非不知道,可他的眼前又开始出现了光,这一次的光与那风暴的星光不同,光只有一道,如是海啸般滚滚而来的波光,金黄色的,就像燃烧的恒星,大小却如是一整个宇宙。 他靠近着那淹没了整个宇宙的光,这样的光中自己会听见什么样的声音呢?是宇宙黑洞中的窃窃私语,还是上帝创世时的低语呢喃,还是宇宙坍缩成奇点时寂灭的轻响?他不知道,这时他脑海中已经生不起震撼的念头了,因为他已经麻木,放任自己扑向了那金色的光的海洋里。 到最后,他果然还是听见了那无边无际的光里的声音。泇 风声。 竟然又是风声。 但不仅仅是风声。 在风的声音里,有什么东西在爆裂,很细微、柔和,类似于细小的火花在燃烧时的微笑、持续的爆裂,风一吹,响度就见涨。 除此之外还有清脆悦耳的响声,类似银制品碰撞的声音,舒缓,宁静,神秘。 “路明非。”有人喊他。 —泇 毒辣的太阳直射金黄的大地。 荒芜的黄沙中,风吹着沙粒在高坡上滚下,发出细密的摩擦声,周而复始隆起沙丘又被风蚀推平。一团风滚草在静谧的沙沙声中滚动,黄沙因为他的经过留下轻微的痕迹,它从山坡的最上方从左到右地跑过,就像一团棕色的旋风。 破旧木屋的门廊前,坐在一张躺椅上的路明非安静地看着这荒芜的一切,一根烤烟卷在他手指间燃烧,风吹过他的指尖时,升腾着青烟的烟蒂就会微微亮起火光,门口挂着的一串锈迹斑斑的风铃晃动着发出悦耳的响声。 许久,路明非醒了,他也许一直都是醒着的,因为他坐在这里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合过眼了。但主观上来讲,路明非的确是醒了,从这一刻起,他想起了自己是谁,自己又该在哪里,就像梦中浑浑噩噩的人在某然一刻看着崩塌扭曲的世界对自我提出了哲学的三问。 烟卷烧到了路明非的手指,灼热的刺痛感让路明非吃痛猛地一抽手,只剩下尾巴的烟卷被甩得飞起。 “什么鬼?”他下意识咒骂,看向身侧。 被甩飞的烟蒂抛物线落向地面,从门廊的三节破旧的梯子上弹落,最后躺在了黄沙的地面缓缓滚动,被风带起的风沙略微掩埋。泇 “...?” 路明非骤然抬头看向周围,映入眼帘的是满目的黄沙,他发现自己坐在一个仿佛荒芜沙漠中的破旧房屋的门廊前,热腾腾的风从遥远的沙丘吹来,扑击他的脸庞,为他干涩开裂的唇角带来新鲜的沙粒。 “这是什么情况?” 路明非用鼻子抽了口气,空气的温度好像烧起来了,吸入鼻腔内顺着呼吸道一路点燃了肺部,那种热烘烘的感觉几乎让他头晕目眩。屋外无数的光与热也让他感觉眼睛刺痛,忍不住抬起左手遮挡门廊外黄沙所反射的热烈毒辣的光线。 但也就是在抬起自己左手到眼前的时候,原本茫然晕乎的路明非下意识被自己的左手手背上的怪事给吸引了。 路明非从来不认为自己的皮肤保养有多好,因为身边保养比他好的人比比皆是,就算不刻意地去使用高浓度尿囊素等修护成分的护肤产品,像是苏晓樯,零那样的女孩的手部肌肤也跟蛋白一样滑嫩,路明非自认为没法跟这种天生丽质的公主比,但起码十指不怎么沾阳春水的他皮肤也不该是现在眼前这幅耄耋老人的模样。 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只干枯满是褶皱的左手,手背的皮肤全是蜈蚣似交错的疤痕,部分还能见到类似烫伤后修复的皮肤组织不规则地在原皮上凸起或者凹陷——但说实话,路明非已经分不清这只手的原肤色是什么了,因为过多的色素沉着这只手在他眼里和木乃伊的肤色没什么区别,唯一最大的不同就是这只手可以动,按照他的意愿动。泇 路明非表情僵硬地动了动这只“久经沙场”品相的左手,五根手指依次上下摆动,在食指和中指的内侧有新鲜的烤痕。但最让他惊恐的是就连这五根手指除去拇指以外的其他四根,在指间节的部位统一都有一道相同的横向疤痕。 上过战场急救科和验尸课的他自然清楚这是手指截断后重续留下的痕迹,按照这切断的贯口来看,这只手应该是遭受到过一次利落地劈砍,一瞬间切断四根手指毫不连皮带肉,由于拇指较低的缘故所以幸免于难。 同样的痕迹路明非在手腕部分也发现了,所以这意味着这只饱经磨难的左手不仅是指头,就连整个手掌都有过一段时间脱落过。 风铃还在响,路明非强压住了心中的惊慌,克制自己在未知情况下的情绪这一点,在屡次的磨难中他已经修了个小成,也不再是遇到一点事就惊恐地大跳起来不知所措的雏儿了。最先慌的往往是最先死的,这一点给他们上课的执行部老鸟们强调过不下数十次。 在忽然陷入未知境地的时候,首先应该干什么? 路明非脑海中下意识自问起了每次任务前都被他临时抱佛脚翻烂了的执行部手册问题。 时间,地点,人物。泇 现在是什么时候,这里是哪里,我的生理、心理情况如何。 路明非抬头看向自己坐着的门廊左右,这是一个很典型的木屋的门廊结构,像是一个平地的露台,建立在木屋的门外一截,有屋顶和支撑柱,可以用于遮蔽阳光、雨水和风,也是通常在电视剧里面老牛仔们坐在屋前看着夕阳喝酒的地方。 木屋外是一片荒漠,有点像西部小镇的戈壁滩,满眼都是沙子,裸露的地表干旱没有植被,看阳光的直射程度,现在的时间大概是在中午。 路明非在十几秒内观察完了一切,余光看见了自己座位的左侧是木屋的门,门上全是裂痕,也没有门锁的结构,应该是从内部用横条给别上上锁的...搞什么?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1860年代荒野西部那一套? 而在右侧,路明非发现了一扇窗户,窗户的左下角有破洞,但用白色的布封上了,可以看得出木屋主人的窘迫,一扇玻璃都换不起就更别提其他的生活条件了。但这不是路明非的主要目的,他在见到窗户大致完整的情况下立刻别身靠了过去,想要借着玻璃的反光看看自己的脸。 在看见自己左手这幅光景的情况下,路明非就确定自己状态不对劲了,他凑到玻璃前凝视里面反光的自己的模样...然后差点破防了。 幸运的是,玻璃里的人的确还是他自己,没把他替换成西部的某个红脖子牛仔,给他来一出穿越西部荒野成为大嫖...镖客的戏码。泇 但不幸的是,玻璃里的人的确还是他自己,只不过他几乎认不出这是自己了。路明非在准备找镜子前就已经开始担心自己的脸和手一样都是战损版的,但不幸中的大幸是他的脸比手好上太多了,没有那种像是伸进了绞肉机里再拿出来的成品的恐怖感,整体最大的变化是成熟了。 路明非很难形容这种感觉,玻璃里倒影的自己既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他知道这是自己,陌生是因为他觉得这应该是二十年后的自己,皮肤就像砂纸打磨过一样满是糙痕,色斑、晒斑到处都是,脸部干燥暗沉,出现凹陷。 最令路明非心惊的还是玻璃倒影里几乎竖穿了右眼的那道伤痕,可以还原他这张脸应该在某时某刻挨了那么一刀,从他的右眉骨直线向下,暴戾又凶狠地切过右眼一直擦着微凸的颧骨掠过!就差那么一点他就永远地失去了这只眼睛。 他深吸了口气,觉得事情有点大条...但心底还是有个声音告诉他,别慌,真的别慌,事情可能没那么大条。 他开始回忆自己是怎么来这里的...睡觉,对,睡觉,他是睡着了,然后穿过了一片黑暗的群星,然后睁开眼就到了这里,所以这里应该是梦境,一个和白帝城一样真实清晰的梦境。 路明非左手轻轻颤动了一下,之前被烟卷烫疼的指尖还略微有些麻木,黄沙中的风吹过就像有毛刺在上面舔舐一样。这提醒着他,就算这是一场噩梦,好像也不是闹着玩的。 “路鸣泽?”路明非下意识对着玻璃喊。泇 没有人回答他。 历来随叫随到的小魔鬼没有回应他的呼唤,在他耳边只有风滚草的呜呜声,以及细沙流淌的嘶嘶响。 这让路明非心里更没底了,他借着玻璃看清自己身上穿着的是敞开着领口的白色的衬衣,领口里不出意料的全身触目惊心的伤痕,下身则是带穗的黑色皮套裤,都很破旧,全是尘土。 这算什么,平行世界的牛仔般的路明非?自己做个梦还能来一场真人牛仔秀吗?接下来是不是该有几条牛给他套一套?还是说来几个闯入领地的小贼给他爆几枪? 提到枪,路明非恍然见到自己腰间还真别着一把枪,一把沉甸甸的银色左轮,非洲黑檀木制的防滑片,弹鼓里能看见黄澄的底火,上面有着繁复的纹路刻痕,让他想起炼金课上见到的那些如尼文字。在银色的枪管上刻着一串英文:Texas Dawn。 黄皇后,德克萨斯的黎明,德州拂晓。 怎么样的直译都好,路明非的直觉告诉他,这玩意儿可能跟炼金技术沾边,搞不好是一把货真价实的炼金武器——所以这个牛仔般的路明非也是个混血种?甚至牛到拥有自己的炼金左轮?泇 就在他摆弄腰间那把炼金左轮的时候,他的左侧忽然有一个女人轻声对他说,“午餐已经做好了,还是说你想再在外面坐一会儿?” 路明非被这静谧的环境里忽如其来的一句话吓得手一哆嗦差点走火,慌促地抬头看见原本空无一人的左手的木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在门边站着一个短发的女人,身高约莫一米七左右高挑,淡金的发色,淡褐色带着明显晒斑的脸庞和颇深的眼袋也掩不住她曾经惊人的美貌。 她靠在门前,面前穿戴着一条沾满油污的围巾,让她少了很多因为身高和模样给人带来的幼态,增加了烟火与成熟的气质。 路明非只是一眼就锁盯住了对方面庞之下的脖颈,在那里他看到了一道几乎令他窒息的伤痕,横穿了整个脖子,就像被环切过一样,他完全无法想象是什么伤害留下的这些伤势。 似乎注意到了路明非的视线,女人抬起手轻轻摸了一下脖颈也顺势遮挡住了那道伤疤,低垂眼眸轻声问,“...你今天怎么了?” 路明非望着对方的眼睛,看着那熟悉的瞳色以及晒痕也遮不住的他印象的脸蛋,他终于迟疑地说,“零?” 接着路明非就看见对方的表情变了变,侧头避开了他疑惑的视线,冷淡的声音压得很低,“你是不是最近都忘记吃药了。”泇 路明非以为她在骂自己,但片刻后又觉得不是,对方真的是觉得自己没有吃某种药物。 “饭已经做好了,叫孩子们回来吧,警告他们别疯太远。”女人微微叹了口气,说完这句话后伸手向门内拿起了一根拐杖,也就是这个时候路明非才注意到对方围裙下的左腿有些不正常的弯曲...就像是少了一块膝盖骨一样。 路明非心中莫名揪了一下想要站起来去扶她,但理性却死死把他按在了门廊的那张椅子上,他心中一万个疑惑但却没敢问出口,因为他的警觉心告诉他,现在他遇到的情况特别特别不对劲! () .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终焉后的终焉(中下) 路明非在黑暗中听见什么东西好像被打开了,可能是一扇门,一个匣子,一本书。跹 随后无法描述的声音深邃到思想极限的深处晕开,就像投石于湖心的涟漪,又像星辰爆炸在黑暗宙宇中的余波。他无法真正地听见那无形的,扩张的声音到底是什么样的,只能去勉强想象,去想象它是多么的宏伟,悲伤,又带着一些荆棘做冠的血色史诗。 路明非最先恢复的是平衡,所以与之伴随而来的是失重感。 他在黑暗中下坠,大脑对熟悉的重力常数失控,接收到身体内部的生理信号和外部的感觉信息紊乱地提醒着他,你处在危险中,快做点什么。 可是路明非并不觉得自己危险,甚至还有些想打哈欠。因为他知道自己在做梦,在梦里一切的恐惧都来源于对自身处境的不了解,大脑引导自己做出错误的判断,引导恐慌的情绪蔓延。 如果陷入恐慌,杏仁核东奔西走督促着肾上腺素和其他相关激素的分泌,加快心跳和呼吸,提高血压和肌肉张力,让你醒来时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躺在床上满身大汗。 路明非不想搞得自己那么湿哒哒的,他记得自己是在狮心会的客房里睡着的,由于是临时住下,所以每一天的早晨都会有客房服务来帮助他换洗床单,他不想第二天在狮心会里被谣传自己是出汗体质,或者在床上坐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如果是放在几天前遇见这样的情况,他可能还会惊慌失措地大喊救命,但现在他已经对这一切习以为常。他甚至已经猜到了接下来的发展,在下坠一段时间后他会撞上什么东西,并非坚实的大地,而是更接近水面的介质。然后他就会减速,然后下沉。某个时候,漆黑一片的视线里会开始出现一缕光,人本能的趋光性会让他向着光走去,在回过神来时,他就已经站在了那熟悉的青铜城池前。跹 老把戏了!路明非不屑地想,完全忘记了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时差点吓得屁滚尿流大喊“小恶魔救命”的软骨头模样。 他闭着眼睛...或者说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睁开还是闭上眼的,在黑暗中等待着那一线光明的出现。 下坠,漂浮。 只是这一次的入梦过程是否太久了一些?诺顿殿下在干什么?老唐又在干什么?查询老唐状态?喂喂喂,开门啊,有胆子拉我进梦,别没胆子开门啊! 路明非思绪沉浮,打定主意一会儿再看见老唐要跟他掰扯几句,让他这次夜间补课别补那么久,明天早上就是听证会了,万一他睡过头错过了听证会岂不是完蛋了,在整个学校面前他可丢不起整个人。 忽然之间,路明非听见了一个缥缈细微的声音响起,那是一个人在说话,声音很轻,但却没有逃过他的耳朵。 “怪事。”那个声音这样低低地说道,语气平缓。跹 在黑暗中路明非的五感渐渐恢复,这是之前都不曾有的迹象,他逐渐听见了风声。 风声?为什么有风声。他不了解。 随后他的手指间似乎有细小的颗粒划过,风带着那些颗粒从指缝间滚过,就像伸手去捧随风飘散的砂砾,让人想起了黄沙。 黄沙?白帝城在水中为什么会有黄沙。他不了解。 然后就是那迟到的一线光芒了,白帝城中孤家寡人与之对饮的一盏灯烛,路明非总是被那盏灯烛指引才能找到白帝城的城门,就像黑暗大海中迷茫的人被灯塔所吸引。 他奔着那一点光去,在即将抵达时伸手去想要触碰,但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在路明非的眼中黑暗中的光点多了起来,起先是零星一两点,就像现代化城市里被光污染所遮蔽的稀疏星空。但逐渐的,就像是开启了某一道阀门,成百上千,无数的群星海洋从深邃的黑暗中涌来,占据了路明非眼前整个眼帘!跹 他骤然在星光的风暴中迷航,再也找不到那一盏孤灯所引,他的四周都是光火,每当他靠近时他就能听见电台般嘈杂的声音。 那些涌入耳边的声音所讲述的东西千奇百怪,所讲述者的声音也千奇百怪,男人、女人、小孩、老人,不同的性别,不同的特征,那些信息好像疯了一样从路明非的七窍八孔里钻入,欢快雀跃地在他的脑仁中蹦跳舞蹈。 男人的声音在路明非的右耳为他讲述:你知道吗?三叶虫是距今5.6亿年前的寒武纪就出现的最有代表性的远古动物,是节肢动物的一种,全身明显分为头、胸、尾三部分,但在同一时代人类却发现了疑似文明的遗址;女人的声音缓缓贴住他的左耳为他叙说:从宇宙大爆炸开始宇宙就渐渐膨胀,形成了星系、星云、恒星、行星,生命的存在并不特殊,他们并非是星球上诞生的奇迹,他们的组成本就是爆炸的星辰原子的重组,生命最远古的形态便是星辰;小孩的声音像是他趴在路明非的头顶,欢快又煞有其事地和他喧闹:嘿!快跑啊,快跑啊,他就要来!他就要来了!一切都将结束,生命将停止,时间将停滞,空气将凝固!他不愿意到达绳索的终点,于是疯狂地切断了绳索,这就是世界的终结;老人的声音拖住路明非的脊梁,让他不被那些狂乱的信息流给冲弯了腰,他温和而睿智地与路明非讲:不必怕,我的孩子,我知道你已经努力过了,当世界末日真的到来时,你大可坐在你的屋子,喝着你埋在土里的苏格兰威士忌,点燃一根黄土里的爱人赠予你的古巴雪茄,看着它燃烧到最后的一寸,悄悄地离开这个悲恸的世界。 路明非要疯了,或者说他都忘记了发疯是什么样的感觉,有人在他耳边尖叫,有人在他脑后靡靡细语,那些光,如果接近了他们,就会听见仿佛其他世界的呢喃之语,如果远离,那些疯狂就会被抛在身后。所以他察觉到了自己在前进,在这群星的海洋中前进,就如飞船在宇宙中穿梭。他渐渐离开行星,飞跃了恒星,冲出了星系,然后是如泡泡一般的星系团,然后触及了宇宙的极限边缘,于是背后的群星与嘈杂的声音也开始远去,一切恢复恒宇万万年不变的寂静。 在宇宙的边缘之外有什么呢?路明非不知道,可他的眼前又开始出现了光,这一次的光与那风暴的星光不同,光只有一道,如是海啸般滚滚而来的波光,金黄色的,就像燃烧的恒星,大小却如是一整个宇宙。 他靠近着那淹没了整个宇宙的光,这样的光中自己会听见什么样的声音呢?是宇宙黑洞中的窃窃私语,还是上帝创世时的低语呢喃,还是宇宙坍缩成奇点时寂灭的轻响?他不知道,这时他脑海中已经生不起震撼的念头了,因为他已经麻木,放任自己扑向了那金色的光的海洋里。 到最后,他果然还是听见了那无边无际的光里的声音。跹 风声。 竟然又是风声。 但不仅仅是风声。 在风的声音里,有什么东西在爆裂,很细微、柔和,类似于细小的火花在燃烧时的微笑、持续的爆裂,风一吹,响度就见涨。 除此之外还有清脆悦耳的响声,类似银制品碰撞的声音,舒缓,宁静,神秘。 “路明非。”有人喊他。 —跹 毒辣的太阳直射金黄的大地。 荒芜的黄沙中,风吹着沙粒在高坡上滚下,发出细密的摩擦声,周而复始隆起沙丘又被风蚀推平。一团风滚草在静谧的沙沙声中滚动,黄沙因为他的经过留下轻微的痕迹,它从山坡的最上方从左到右地跑过,就像一团棕色的旋风。 破旧木屋的门廊前,坐在一张躺椅上的路明非安静地看着这荒芜的一切,一根烤烟卷在他手指间燃烧,风吹过他的指尖时,升腾着青烟的烟蒂就会微微亮起火光,门口挂着的一串锈迹斑斑的风铃晃动着发出悦耳的响声。 许久,路明非醒了,他也许一直都是醒着的,因为他坐在这里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合过眼了。但主观上来讲,路明非的确是醒了,从这一刻起,他想起了自己是谁,自己又该在哪里,就像梦中浑浑噩噩的人在某然一刻看着崩塌扭曲的世界对自我提出了哲学的三问。 烟卷烧到了路明非的手指,灼热的刺痛感让路明非吃痛猛地一抽手,只剩下尾巴的烟卷被甩得飞起。 “什么鬼?”他下意识咒骂,看向身侧。 被甩飞的烟蒂抛物线落向地面,从门廊的三节破旧的梯子上弹落,最后躺在了黄沙的地面缓缓滚动,被风带起的风沙略微掩埋。跹 “...?” 路明非骤然抬头看向周围,映入眼帘的是满目的黄沙,他发现自己坐在一个仿佛荒芜沙漠中的破旧房屋的门廊前,热腾腾的风从遥远的沙丘吹来,扑击他的脸庞,为他干涩开裂的唇角带来新鲜的沙粒。 “这是什么情况?” 路明非用鼻子抽了口气,空气的温度好像烧起来了,吸入鼻腔内顺着呼吸道一路点燃了肺部,那种热烘烘的感觉几乎让他头晕目眩。屋外无数的光与热也让他感觉眼睛刺痛,忍不住抬起左手遮挡门廊外黄沙所反射的热烈毒辣的光线。 但也就是在抬起自己左手到眼前的时候,原本茫然晕乎的路明非下意识被自己的左手手背上的怪事给吸引了。 路明非从来不认为自己的皮肤保养有多好,因为身边保养比他好的人比比皆是,就算不刻意地去使用高浓度尿囊素等修护成分的护肤产品,像是苏晓樯,零那样的女孩的手部肌肤也跟蛋白一样滑嫩,路明非自认为没法跟这种天生丽质的公主比,但起码十指不怎么沾阳春水的他皮肤也不该是现在眼前这幅耄耋老人的模样。 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只干枯满是褶皱的左手,手背的皮肤全是蜈蚣似交错的疤痕,部分还能见到类似烫伤后修复的皮肤组织不规则地在原皮上凸起或者凹陷——但说实话,路明非已经分不清这只手的原肤色是什么了,因为过多的色素沉着这只手在他眼里和木乃伊的肤色没什么区别,唯一最大的不同就是这只手可以动,按照他的意愿动。跹 路明非表情僵硬地动了动这只“久经沙场”品相的左手,五根手指依次上下摆动,在食指和中指的内侧有新鲜的烤痕。但最让他惊恐的是就连这五根手指除去拇指以外的其他四根,在指间节的部位统一都有一道相同的横向疤痕。 上过战场急救科和验尸课的他自然清楚这是手指截断后重续留下的痕迹,按照这切断的贯口来看,这只手应该是遭受到过一次利落地劈砍,一瞬间切断四根手指毫不连皮带肉,由于拇指较低的缘故所以幸免于难。 同样的痕迹路明非在手腕部分也发现了,所以这意味着这只饱经磨难的左手不仅是指头,就连整个手掌都有过一段时间脱落过。 风铃还在响,路明非强压住了心中的惊慌,克制自己在未知情况下的情绪这一点,在屡次的磨难中他已经修了个小成,也不再是遇到一点事就惊恐地大跳起来不知所措的雏儿了。最先慌的往往是最先死的,这一点给他们上课的执行部老鸟们强调过不下数十次。 在忽然陷入未知境地的时候,首先应该干什么? 路明非脑海中下意识自问起了每次任务前都被他临时抱佛脚翻烂了的执行部手册问题。 时间,地点,人物。跹 现在是什么时候,这里是哪里,我的生理、心理情况如何。 路明非抬头看向自己坐着的门廊左右,这是一个很典型的木屋的门廊结构,像是一个平地的露台,建立在木屋的门外一截,有屋顶和支撑柱,可以用于遮蔽阳光、雨水和风,也是通常在电视剧里面老牛仔们坐在屋前看着夕阳喝酒的地方。 木屋外是一片荒漠,有点像西部小镇的戈壁滩,满眼都是沙子,裸露的地表干旱没有植被,看阳光的直射程度,现在的时间大概是在中午。 路明非在十几秒内观察完了一切,余光看见了自己座位的左侧是木屋的门,门上全是裂痕,也没有门锁的结构,应该是从内部用横条给别上上锁的...搞什么?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1860年代荒野西部那一套? 而在右侧,路明非发现了一扇窗户,窗户的左下角有破洞,但用白色的布封上了,可以看得出木屋主人的窘迫,一扇玻璃都换不起就更别提其他的生活条件了。但这不是路明非的主要目的,他在见到窗户大致完整的情况下立刻别身靠了过去,想要借着玻璃的反光看看自己的脸。 在看见自己左手这幅光景的情况下,路明非就确定自己状态不对劲了,他凑到玻璃前凝视里面反光的自己的模样...然后差点破防了。 幸运的是,玻璃里的人的确还是他自己,没把他替换成西部的某个红脖子牛仔,给他来一出穿越西部荒野成为大嫖...镖客的戏码。跹 但不幸的是,玻璃里的人的确还是他自己,只不过他几乎认不出这是自己了。路明非在准备找镜子前就已经开始担心自己的脸和手一样都是战损版的,但不幸中的大幸是他的脸比手好上太多了,没有那种像是伸进了绞肉机里再拿出来的成品的恐怖感,整体最大的变化是成熟了。 路明非很难形容这种感觉,玻璃里倒影的自己既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他知道这是自己,陌生是因为他觉得这应该是二十年后的自己,皮肤就像砂纸打磨过一样满是糙痕,色斑、晒斑到处都是,脸部干燥暗沉,出现凹陷。 最令路明非心惊的还是玻璃倒影里几乎竖穿了右眼的那道伤痕,可以还原他这张脸应该在某时某刻挨了那么一刀,从他的右眉骨直线向下,暴戾又凶狠地切过右眼一直擦着微凸的颧骨掠过!就差那么一点他就永远地失去了这只眼睛。 他深吸了口气,觉得事情有点大条...但心底还是有个声音告诉他,别慌,真的别慌,事情可能没那么大条。 他开始回忆自己是怎么来这里的...睡觉,对,睡觉,他是睡着了,然后穿过了一片黑暗的群星,然后睁开眼就到了这里,所以这里应该是梦境,一个和白帝城一样真实清晰的梦境。 路明非左手轻轻颤动了一下,之前被烟卷烫疼的指尖还略微有些麻木,黄沙中的风吹过就像有毛刺在上面舔舐一样。这提醒着他,就算这是一场噩梦,好像也不是闹着玩的。 “路鸣泽?”路明非下意识对着玻璃喊。跹 没有人回答他。 历来随叫随到的小魔鬼没有回应他的呼唤,在他耳边只有风滚草的呜呜声,以及细沙流淌的嘶嘶响。 这让路明非心里更没底了,他借着玻璃看清自己身上穿着的是敞开着领口的白色的衬衣,领口里不出意料的全身触目惊心的伤痕,下身则是带穗的黑色皮套裤,都很破旧,全是尘土。 这算什么,平行世界的牛仔般的路明非?自己做个梦还能来一场真人牛仔秀吗?接下来是不是该有几条牛给他套一套?还是说来几个闯入领地的小贼给他爆几枪? 提到枪,路明非恍然见到自己腰间还真别着一把枪,一把沉甸甸的银色左轮,非洲黑檀木制的防滑片,弹鼓里能看见黄澄的底火,上面有着繁复的纹路刻痕,让他想起炼金课上见到的那些如尼文字。在银色的枪管上刻着一串英文:Texas Dawn。 黄皇后,德克萨斯的黎明,德州拂晓。 怎么样的直译都好,路明非的直觉告诉他,这玩意儿可能跟炼金技术沾边,搞不好是一把货真价实的炼金武器——所以这个牛仔般的路明非也是个混血种?甚至牛到拥有自己的炼金左轮?跹 就在他摆弄腰间那把炼金左轮的时候,他的左侧忽然有一个女人轻声对他说,“午餐已经做好了,还是说你想再在外面坐一会儿?” 路明非被这静谧的环境里忽如其来的一句话吓得手一哆嗦差点走火,慌促地抬头看见原本空无一人的左手的木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在门边站着一个短发的女人,身高约莫一米七左右高挑,淡金的发色,淡褐色带着明显晒斑的脸庞和颇深的眼袋也掩不住她曾经惊人的美貌。 她靠在门前,面前穿戴着一条沾满油污的围巾,让她少了很多因为身高和模样给人带来的幼态,增加了烟火与成熟的气质。 路明非只是一眼就锁盯住了对方面庞之下的脖颈,在那里他看到了一道几乎令他窒息的伤痕,横穿了整个脖子,就像被环切过一样,他完全无法想象是什么伤害留下的这些伤势。 似乎注意到了路明非的视线,女人抬起手轻轻摸了一下脖颈也顺势遮挡住了那道伤疤,低垂眼眸轻声问,“...你今天怎么了?” 路明非望着对方的眼睛,看着那熟悉的瞳色以及晒痕也遮不住的他印象的脸蛋,他终于迟疑地说,“零?” 接着路明非就看见对方的表情变了变,侧头避开了他疑惑的视线,冷淡的声音压得很低,“你是不是最近都忘记吃药了。”跹 路明非以为她在骂自己,但片刻后又觉得不是,对方真的是觉得自己没有吃某种药物。 “饭已经做好了,叫孩子们回来吧,警告他们别疯太远。”女人微微叹了口气,说完这句话后伸手向门内拿起了一根拐杖,也就是这个时候路明非才注意到对方围裙下的左腿有些不正常的弯曲...就像是少了一块膝盖骨一样。 路明非心中莫名揪了一下想要站起来去扶她,但理性却死死把他按在了门廊的那张椅子上,他心中一万个疑惑但却没敢问出口,因为他的警觉心告诉他,现在他遇到的情况特别特别不对劲! () .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五十章:终焉后的终焉(下) 路明非在黑暗中听见什么东西好像被打开了,可能是一扇门,一个匣子,一本书。蛈 随后无法描述的声音深邃到思想极限的深处晕开,就像投石于湖心的涟漪,又像星辰爆炸在黑暗宙宇中的余波。他无法真正地听见那无形的,扩张的声音到底是什么样的,只能去勉强想象,去想象它是多么的宏伟,悲伤,又带着一些荆棘做冠的血色史诗。 路明非最先恢复的是平衡,所以与之伴随而来的是失重感。 他在黑暗中下坠,大脑对熟悉的重力常数失控,接收到身体内部的生理信号和外部的感觉信息紊乱地提醒着他,你处在危险中,快做点什么。 可是路明非并不觉得自己危险,甚至还有些想打哈欠。因为他知道自己在做梦,在梦里一切的恐惧都来源于对自身处境的不了解,大脑引导自己做出错误的判断,引导恐慌的情绪蔓延。 如果陷入恐慌,杏仁核东奔西走督促着肾上腺素和其他相关激素的分泌,加快心跳和呼吸,提高血压和肌肉张力,让你醒来时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躺在床上满身大汗。 路明非不想搞得自己那么湿哒哒的,他记得自己是在狮心会的客房里睡着的,由于是临时住下,所以每一天的早晨都会有客房服务来帮助他换洗床单,他不想第二天在狮心会里被谣传自己是出汗体质,或者在床上坐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如果是放在几天前遇见这样的情况,他可能还会惊慌失措地大喊救命,但现在他已经对这一切习以为常。他甚至已经猜到了接下来的发展,在下坠一段时间后他会撞上什么东西,并非坚实的大地,而是更接近水面的介质。然后他就会减速,然后下沉。某个时候,漆黑一片的视线里会开始出现一缕光,人本能的趋光性会让他向着光走去,在回过神来时,他就已经站在了那熟悉的青铜城池前。蛈 老把戏了!路明非不屑地想,完全忘记了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时差点吓得屁滚尿流大喊“小恶魔救命”的软骨头模样。 他闭着眼睛...或者说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睁开还是闭上眼的,在黑暗中等待着那一线光明的出现。 下坠,漂浮。 只是这一次的入梦过程是否太久了一些?诺顿殿下在干什么?老唐又在干什么?查询老唐状态?喂喂喂,开门啊,有胆子拉我进梦,别没胆子开门啊! 路明非思绪沉浮,打定主意一会儿再看见老唐要跟他掰扯几句,让他这次夜间补课别补那么久,明天早上就是听证会了,万一他睡过头错过了听证会岂不是完蛋了,在整个学校面前他可丢不起整个人。 忽然之间,路明非听见了一个缥缈细微的声音响起,那是一个人在说话,声音很轻,但却没有逃过他的耳朵。 “怪事。”那个声音这样低低地说道,语气平缓。蛈 在黑暗中路明非的五感渐渐恢复,这是之前都不曾有的迹象,他逐渐听见了风声。 风声?为什么有风声。他不了解。 随后他的手指间似乎有细小的颗粒划过,风带着那些颗粒从指缝间滚过,就像伸手去捧随风飘散的砂砾,让人想起了黄沙。 黄沙?白帝城在水中为什么会有黄沙。他不了解。 然后就是那迟到的一线光芒了,白帝城中孤家寡人与之对饮的一盏灯烛,路明非总是被那盏灯烛指引才能找到白帝城的城门,就像黑暗大海中迷茫的人被灯塔所吸引。 他奔着那一点光去,在即将抵达时伸手去想要触碰,但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在路明非的眼中黑暗中的光点多了起来,起先是零星一两点,就像现代化城市里被光污染所遮蔽的稀疏星空。但逐渐的,就像是开启了某一道阀门,成百上千,无数的群星海洋从深邃的黑暗中涌来,占据了路明非眼前整个眼帘!蛈 他骤然在星光的风暴中迷航,再也找不到那一盏孤灯所引,他的四周都是光火,每当他靠近时他就能听见电台般嘈杂的声音。 那些涌入耳边的声音所讲述的东西千奇百怪,所讲述者的声音也千奇百怪,男人、女人、小孩、老人,不同的性别,不同的特征,那些信息好像疯了一样从路明非的七窍八孔里钻入,欢快雀跃地在他的脑仁中蹦跳舞蹈。 男人的声音在路明非的右耳为他讲述:你知道吗?三叶虫是距今5.6亿年前的寒武纪就出现的最有代表性的远古动物,是节肢动物的一种,全身明显分为头、胸、尾三部分,但在同一时代人类却发现了疑似文明的遗址;女人的声音缓缓贴住他的左耳为他叙说:从宇宙大爆炸开始宇宙就渐渐膨胀,形成了星系、星云、恒星、行星,生命的存在并不特殊,他们并非是星球上诞生的奇迹,他们的组成本就是爆炸的星辰原子的重组,生命最远古的形态便是星辰;小孩的声音像是他趴在路明非的头顶,欢快又煞有其事地和他喧闹:嘿!快跑啊,快跑啊,他就要来!他就要来了!一切都将结束,生命将停止,时间将停滞,空气将凝固!他不愿意到达绳索的终点,于是疯狂地切断了绳索,这就是世界的终结;老人的声音拖住路明非的脊梁,让他不被那些狂乱的信息流给冲弯了腰,他温和而睿智地与路明非讲:不必怕,我的孩子,我知道你已经努力过了,当世界末日真的到来时,你大可坐在你的屋子,喝着你埋在土里的苏格兰威士忌,点燃一根黄土里的爱人赠予你的古巴雪茄,看着它燃烧到最后的一寸,悄悄地离开这个悲恸的世界。 路明非要疯了,或者说他都忘记了发疯是什么样的感觉,有人在他耳边尖叫,有人在他脑后靡靡细语,那些光,如果接近了他们,就会听见仿佛其他世界的呢喃之语,如果远离,那些疯狂就会被抛在身后。所以他察觉到了自己在前进,在这群星的海洋中前进,就如飞船在宇宙中穿梭。他渐渐离开行星,飞跃了恒星,冲出了星系,然后是如泡泡一般的星系团,然后触及了宇宙的极限边缘,于是背后的群星与嘈杂的声音也开始远去,一切恢复恒宇万万年不变的寂静。 在宇宙的边缘之外有什么呢?路明非不知道,可他的眼前又开始出现了光,这一次的光与那风暴的星光不同,光只有一道,如是海啸般滚滚而来的波光,金黄色的,就像燃烧的恒星,大小却如是一整个宇宙。 他靠近着那淹没了整个宇宙的光,这样的光中自己会听见什么样的声音呢?是宇宙黑洞中的窃窃私语,还是上帝创世时的低语呢喃,还是宇宙坍缩成奇点时寂灭的轻响?他不知道,这时他脑海中已经生不起震撼的念头了,因为他已经麻木,放任自己扑向了那金色的光的海洋里。 到最后,他果然还是听见了那无边无际的光里的声音。蛈 风声。 竟然又是风声。 但不仅仅是风声。 在风的声音里,有什么东西在爆裂,很细微、柔和,类似于细小的火花在燃烧时的微笑、持续的爆裂,风一吹,响度就见涨。 除此之外还有清脆悦耳的响声,类似银制品碰撞的声音,舒缓,宁静,神秘。 “路明非。”有人喊他。 —蛈 毒辣的太阳直射金黄的大地。 荒芜的黄沙中,风吹着沙粒在高坡上滚下,发出细密的摩擦声,周而复始隆起沙丘又被风蚀推平。一团风滚草在静谧的沙沙声中滚动,黄沙因为他的经过留下轻微的痕迹,它从山坡的最上方从左到右地跑过,就像一团棕色的旋风。 破旧木屋的门廊前,坐在一张躺椅上的路明非安静地看着这荒芜的一切,一根烤烟卷在他手指间燃烧,风吹过他的指尖时,升腾着青烟的烟蒂就会微微亮起火光,门口挂着的一串锈迹斑斑的风铃晃动着发出悦耳的响声。 许久,路明非醒了,他也许一直都是醒着的,因为他坐在这里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合过眼了。但主观上来讲,路明非的确是醒了,从这一刻起,他想起了自己是谁,自己又该在哪里,就像梦中浑浑噩噩的人在某然一刻看着崩塌扭曲的世界对自我提出了哲学的三问。 烟卷烧到了路明非的手指,灼热的刺痛感让路明非吃痛猛地一抽手,只剩下尾巴的烟卷被甩得飞起。 “什么鬼?”他下意识咒骂,看向身侧。 被甩飞的烟蒂抛物线落向地面,从门廊的三节破旧的梯子上弹落,最后躺在了黄沙的地面缓缓滚动,被风带起的风沙略微掩埋。蛈 “...?” 路明非骤然抬头看向周围,映入眼帘的是满目的黄沙,他发现自己坐在一个仿佛荒芜沙漠中的破旧房屋的门廊前,热腾腾的风从遥远的沙丘吹来,扑击他的脸庞,为他干涩开裂的唇角带来新鲜的沙粒。 “这是什么情况?” 路明非用鼻子抽了口气,空气的温度好像烧起来了,吸入鼻腔内顺着呼吸道一路点燃了肺部,那种热烘烘的感觉几乎让他头晕目眩。屋外无数的光与热也让他感觉眼睛刺痛,忍不住抬起左手遮挡门廊外黄沙所反射的热烈毒辣的光线。 但也就是在抬起自己左手到眼前的时候,原本茫然晕乎的路明非下意识被自己的左手手背上的怪事给吸引了。 路明非从来不认为自己的皮肤保养有多好,因为身边保养比他好的人比比皆是,就算不刻意地去使用高浓度尿囊素等修护成分的护肤产品,像是苏晓樯,零那样的女孩的手部肌肤也跟蛋白一样滑嫩,路明非自认为没法跟这种天生丽质的公主比,但起码十指不怎么沾阳春水的他皮肤也不该是现在眼前这幅耄耋老人的模样。 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只干枯满是褶皱的左手,手背的皮肤全是蜈蚣似交错的疤痕,部分还能见到类似烫伤后修复的皮肤组织不规则地在原皮上凸起或者凹陷——但说实话,路明非已经分不清这只手的原肤色是什么了,因为过多的色素沉着这只手在他眼里和木乃伊的肤色没什么区别,唯一最大的不同就是这只手可以动,按照他的意愿动。蛈 路明非表情僵硬地动了动这只“久经沙场”品相的左手,五根手指依次上下摆动,在食指和中指的内侧有新鲜的烤痕。但最让他惊恐的是就连这五根手指除去拇指以外的其他四根,在指间节的部位统一都有一道相同的横向疤痕。 上过战场急救科和验尸课的他自然清楚这是手指截断后重续留下的痕迹,按照这切断的贯口来看,这只手应该是遭受到过一次利落地劈砍,一瞬间切断四根手指毫不连皮带肉,由于拇指较低的缘故所以幸免于难。 同样的痕迹路明非在手腕部分也发现了,所以这意味着这只饱经磨难的左手不仅是指头,就连整个手掌都有过一段时间脱落过。 风铃还在响,路明非强压住了心中的惊慌,克制自己在未知情况下的情绪这一点,在屡次的磨难中他已经修了个小成,也不再是遇到一点事就惊恐地大跳起来不知所措的雏儿了。最先慌的往往是最先死的,这一点给他们上课的执行部老鸟们强调过不下数十次。 在忽然陷入未知境地的时候,首先应该干什么? 路明非脑海中下意识自问起了每次任务前都被他临时抱佛脚翻烂了的执行部手册问题。 时间,地点,人物。蛈 现在是什么时候,这里是哪里,我的生理、心理情况如何。 路明非抬头看向自己坐着的门廊左右,这是一个很典型的木屋的门廊结构,像是一个平地的露台,建立在木屋的门外一截,有屋顶和支撑柱,可以用于遮蔽阳光、雨水和风,也是通常在电视剧里面老牛仔们坐在屋前看着夕阳喝酒的地方。 木屋外是一片荒漠,有点像西部小镇的戈壁滩,满眼都是沙子,裸露的地表干旱没有植被,看阳光的直射程度,现在的时间大概是在中午。 路明非在十几秒内观察完了一切,余光看见了自己座位的左侧是木屋的门,门上全是裂痕,也没有门锁的结构,应该是从内部用横条给别上上锁的...搞什么?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1860年代荒野西部那一套? 而在右侧,路明非发现了一扇窗户,窗户的左下角有破洞,但用白色的布封上了,可以看得出木屋主人的窘迫,一扇玻璃都换不起就更别提其他的生活条件了。但这不是路明非的主要目的,他在见到窗户大致完整的情况下立刻别身靠了过去,想要借着玻璃的反光看看自己的脸。 在看见自己左手这幅光景的情况下,路明非就确定自己状态不对劲了,他凑到玻璃前凝视里面反光的自己的模样...然后差点破防了。 幸运的是,玻璃里的人的确还是他自己,没把他替换成西部的某个红脖子牛仔,给他来一出穿越西部荒野成为大嫖...镖客的戏码。蛈 但不幸的是,玻璃里的人的确还是他自己,只不过他几乎认不出这是自己了。路明非在准备找镜子前就已经开始担心自己的脸和手一样都是战损版的,但不幸中的大幸是他的脸比手好上太多了,没有那种像是伸进了绞肉机里再拿出来的成品的恐怖感,整体最大的变化是成熟了。 路明非很难形容这种感觉,玻璃里倒影的自己既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他知道这是自己,陌生是因为他觉得这应该是二十年后的自己,皮肤就像砂纸打磨过一样满是糙痕,色斑、晒斑到处都是,脸部干燥暗沉,出现凹陷。 最令路明非心惊的还是玻璃倒影里几乎竖穿了右眼的那道伤痕,可以还原他这张脸应该在某时某刻挨了那么一刀,从他的右眉骨直线向下,暴戾又凶狠地切过右眼一直擦着微凸的颧骨掠过!就差那么一点他就永远地失去了这只眼睛。 他深吸了口气,觉得事情有点大条...但心底还是有个声音告诉他,别慌,真的别慌,事情可能没那么大条。 他开始回忆自己是怎么来这里的...睡觉,对,睡觉,他是睡着了,然后穿过了一片黑暗的群星,然后睁开眼就到了这里,所以这里应该是梦境,一个和白帝城一样真实清晰的梦境。 路明非左手轻轻颤动了一下,之前被烟卷烫疼的指尖还略微有些麻木,黄沙中的风吹过就像有毛刺在上面舔舐一样。这提醒着他,就算这是一场噩梦,好像也不是闹着玩的。 “路鸣泽?”路明非下意识对着玻璃喊。蛈 没有人回答他。 历来随叫随到的小魔鬼没有回应他的呼唤,在他耳边只有风滚草的呜呜声,以及细沙流淌的嘶嘶响。 这让路明非心里更没底了,他借着玻璃看清自己身上穿着的是敞开着领口的白色的衬衣,领口里不出意料的全身触目惊心的伤痕,下身则是带穗的黑色皮套裤,都很破旧,全是尘土。 这算什么,平行世界的牛仔般的路明非?自己做个梦还能来一场真人牛仔秀吗?接下来是不是该有几条牛给他套一套?还是说来几个闯入领地的小贼给他爆几枪? 提到枪,路明非恍然见到自己腰间还真别着一把枪,一把沉甸甸的银色左轮,非洲黑檀木制的防滑片,弹鼓里能看见黄澄的底火,上面有着繁复的纹路刻痕,让他想起炼金课上见到的那些如尼文字。在银色的枪管上刻着一串英文:Texas Dawn。 黄皇后,德克萨斯的黎明,德州拂晓。 怎么样的直译都好,路明非的直觉告诉他,这玩意儿可能跟炼金技术沾边,搞不好是一把货真价实的炼金武器——所以这个牛仔般的路明非也是个混血种?甚至牛到拥有自己的炼金左轮?蛈 就在他摆弄腰间那把炼金左轮的时候,他的左侧忽然有一个女人轻声对他说,“午餐已经做好了,还是说你想再在外面坐一会儿?” 路明非被这静谧的环境里忽如其来的一句话吓得手一哆嗦差点走火,慌促地抬头看见原本空无一人的左手的木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在门边站着一个短发的女人,身高约莫一米七左右高挑,淡金的发色,淡褐色带着明显晒斑的脸庞和颇深的眼袋也掩不住她曾经惊人的美貌。 她靠在门前,面前穿戴着一条沾满油污的围巾,让她少了很多因为身高和模样给人带来的幼态,增加了烟火与成熟的气质。 路明非只是一眼就锁盯住了对方面庞之下的脖颈,在那里他看到了一道几乎令他窒息的伤痕,横穿了整个脖子,就像被环切过一样,他完全无法想象是什么伤害留下的这些伤势。 似乎注意到了路明非的视线,女人抬起手轻轻摸了一下脖颈也顺势遮挡住了那道伤疤,低垂眼眸轻声问,“...你今天怎么了?” 路明非望着对方的眼睛,看着那熟悉的瞳色以及晒痕也遮不住的他印象的脸蛋,他终于迟疑地说,“零?” 接着路明非就看见对方的表情变了变,侧头避开了他疑惑的视线,冷淡的声音压得很低,“你是不是最近都忘记吃药了。”蛈 路明非以为她在骂自己,但片刻后又觉得不是,对方真的是觉得自己没有吃某种药物。 “饭已经做好了,叫孩子们回来吧,警告他们别疯太远。”女人微微叹了口气,说完这句话后伸手向门内拿起了一根拐杖,也就是这个时候路明非才注意到对方围裙下的左腿有些不正常的弯曲...就像是少了一块膝盖骨一样。 路明非心中莫名揪了一下想要站起来去扶她,但理性却死死把他按在了门廊的那张椅子上,他心中一万个疑惑但却没敢问出口,因为他的警觉心告诉他,现在他遇到的情况特别特别不对劲! () .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投影理论 「我听证会要迟到了?已经开始了吗?现在已经是几点了,我不是定了闹铃吗?楚子航他们起床没叫我?」路明非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脸上紧张的神色一览无余。 「怎么看起来你比受审的人还要急?」路鸣泽翘着个腿,一幅人小鬼大的模样耐人寻味地看着路明非。 路明非直勾勾地看着路鸣泽,忽然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吧?」 「什么叫我搞的鬼?」路鸣泽见路明非半天憋不出个屁来,最后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不由苦笑,「哥哥,虽然我平时的确不少时候在你眼中是「装神弄鬼,的形象,但你看我像是一个悲观的末日论宣传者吗?「 「你不像。「路明非诚然回答。 路鸣泽的确不是悲观的末日派学说者,他更倾向于在世界末日真的来临时,会站在路明非的身边于高处纵览整个燃烧的世界,兴高采烈地掇蹿自己的哥哥再为这个疯狂的世界洒上一瓢烫油。 「所以这真的只是一场梦?「路明非问。 「是啊,这就是一场梦。」路鸣泽点头。 路明非盯着他,几秒后甩手大喊,「你糊弄鬼呢!」 路鸣泽脸上终于露出了无奈,「这真不是我搞的鬼,我们当魔鬼的也有自己的骄傲好吧?搞破坏耍阴谋后都是会主动跳出来负责的,但同样的不是我们的荣誉我们也不屑去冒名顶替,你看我什么时候干坏事被你发现没有主动承认?我们之间连这点最基础的信任都没有了吗?〞 路鸣泽的自我辩解说完后就一脸委屈地看着路明非,那副模样的确称得上是我见犹怜,让人想起了下雨的路边草丛下避雨的流浪猫。 「你少来这套!「路明非后退半步避开他的视线,「反正我不信这就是个简单的梦。」这要看你如何定义梦境了。庄周梦蝶的典故已经被反复解读过千遍,浮生若梦百千年依旧,太多人解读过梦境的意义,有人认为梦境只不过是脑电波的不规则跃动导致的现象,《量子指数理论》又认为梦境是通往另一个可能性的世界的桥梁。」路鸣泽躺在椅子上侧着头看向窗户内的温黄光芒,里面模糊的有着两个小小的影子跑来跑去。 路明非下意识靠近门边往里面看,屋内空空荡荡的,温黄的白炽灯挂在天花板上一动不动。 「也有人觉得,我们所在的现实也不过是梵天的一场梦,大梦初醒时世界就会坍缩,宇宙重启,或许下一个创世纪的主角就不再是我们了。〞 「瞎扯什么蛋,你当我没看过《喜马拉雅之星》吗?你总不会要我去学印度瑜伽来拯救世界。」路明非张口就来。 「哥哥,你仔细想想,《喜马拉雅之星》里梵天的使者奔走在世间只是为了寻找一个合适的传唤者,带领他前往圣城为梵天讲述梦境里的故事,意图以此加深梵天对梦境的认同感,巴不得他一辈子沉睡在这个真实的梦境里。」路鸣泽淡淡地说,「可结果如何呢?梵天依旧是醒了,在传唤者才讲述了简短的几句话后,他就对这个世界有所不满,于是睁开了眼睛在下一个瞬间宇宙爆炸,量子湮灭,世界重启。「 「你少来这一套。〞路明非发现路鸣泽是在曲解自己以前看过的那一部合家欢的喜剧电影,那部电影的主旨就是无厘头喜剧以及戒赌戒毒宣传片,最多再添加了爱情元素,哪儿有路鸣泽讲得那么黑深残? 「不喜欢一个梦境就推倒重建,这是每一个人的本能以及权力,这同样也是你的权力。「路鸣泽向路明非伸出了手,看着他,「既然两个选择你都不喜欢,那要不要试试我给你的选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路明非看着路鸣泽伸出的手…他想起了林年对他说过的一句话:路明非你是幸运的,因为你总有很多选择,只是看你如何 去选。 「但是,他们没得选啊!路明非轻声说。 他没有去握住路鸣泽的手,路鸣泽也只是坐在椅子上,淡金的黄金瞳默然地看着他。 「所以说哥哥,我一直都在说你心太软了,对着流浪猫发发慈悲还能理解,但对着油锅里的鱼掉眼泪又算是个什么事呢?」路鸣泽叹息了,「你救不了这个世界,因为你们根本就不在同一条世界线上,两条平行向望的线是不会有交叉点的。」 「同一条世界线?你的意思是这里根本就不是简单的一个梦?」路明非死死盯住了路鸣泽。 「你会出现在这里是一个意外。」路鸣泽说,「关于这一点我觉得该给出答案的不该是我。「 「不是你那还能是谁?「路明非愣了一下。 然后他就发现路鸣泽的视线跃过了自己看向他的背后,于是他也转头看向身后,理所应当地看到了对方所指的那个人。 一身白衣的诺顿站在木屋外沙地上的一隅黄光里,眺望着漆黑无星的夜色。 路明非有些炸毛,心中有一些原本都已经按捺到最底层的恐惧忽然就钻出泥土肆意生长了起来。 既然这个梦境不是梦境,那么诺顿殿下又何必是自己的臆想呢?虽然他老早就隐隐有这个推论了,但现在坐实了这一点后那股惊慌失措感还是油然而生了起来。 路鸣泽端坐在椅子上,完全不为白衣的诺顿出现在这里感到惊慌,路明非所遇见的一切事情都逃不开他的眼底。这也代表着路明非与诺顿在梦中接触了数天之久,都是处于他的观察中并且默许的。 似乎察觉到了路明非惊疑不定的视线,白衣诺顿收回了眺望无垠黑夜的视线,那双熔铁似的黄金瞳漠然看了路明非一眼,又看了不远处椅子上老神在在的路鸣泽一眼,说,「不是我做的。」 路明非呆住了。 路鸣泽和诺顿,这两尊在他眼里看起来都是匪夷所思的存在都拒绝为他遭遇的这件事负责,难道他脑子里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潜藏着吗?再多一个人都能够凑一桌麻将了好吧? 「这应该是一次意外。〞路鸣泽开口了,坐在椅子上的他微微前躬双手合十,看向不远处的白衣诺顿,〞在入梦时,哥哥你的精神屡次受到渊墟内的「青铜炼狱,所牵引,就像一条轨道搭向了另一条轨道,虽然并不紧密、但也的确产生了连接,这也和青铜与火之王在被遭遇灾厄之前在你身上留下的后手有关。」 「后手?」路明非眼睛睁大。 「没什么值得称奇的,不过就是下了一个「茧「化的精神留影在你的潜意识里,你可以理解为一种设计到精神领域的催眠术。起先这个小把戏并不会影响到你,但一旦你和‘青铜炼狱「相靠太近,‘茧,就会开始被一缕一缕地包裹到严丝合缝。直到开始正式进入孵化阶段,那时候无论你在哪里,只要入梦就会情不自禁地回忆起诺顿殿下的一生,当你回顾完他的一生时,再一次睁开眼睛你就不会再是你了,而是从长眠中苏醒归来的青铜与火之王。〞 路鸣泽嘴角挂着讽刺的笑容,看着白衣的诺顿,「你以为在白帝城饮酒坐谈的时候,他真的没有准备好后手吗?他的确设计了一个明面上的死局,但却没有真的想依靠死局杀死你们,大概在他的计划中,自己的仇人历经千辛万苦杀死了他的驱体,以为万事皆休,可在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却兀然发现自己最好的朋友竟然成为了龙王复活的载体,这个时候他就要面临亲手杀死自己友人的痛苦抉择了。加倍于你们所带给他的痛苦!」 路明非嘴角狠狠抽了抽,脑子里全是愕然,看向白衣的诺顿,对方也看着他,没有要否决的意思。 「这才是龙王啊,暴戾又残酷,他们的狠毒是远 超你想象的。」路鸣泽嘴角缀着残忍,「你真的能凭本心再说一次,哥哥遭遇的这一切和你无关吗?〞 诺顿安静了许久,在路明非和路鸣泽的双重注视下,开口,「这的确是一次意外,渊墟的龙骸有些失控,七宗罪的反抗让精神的连携发生了预料之外的错误,原本被牵引的意识失去了锚点滑向了周遭吸引力最大的奇点。〞 「等等,等等,等等。」路明非一连说了三个等等,「青铜炼狱不应该还在长江的水下吗?渊墟又是哪里?怎么会和我产生联系?」 「诺顿殿下的尸骨早己经被抬到冰窖里啦,这是正统和秘党联合开发的机密项目,你不知道倒也是合乎情理,毕竟你和诺顿殿下曾经可是有一段私情,有些人不大希望你在得知这件事后会生出什么不理智的想法来。「路鸣泽说。 「在渊墟被入侵后,地下的炼金矩阵和水银湖以及龙之束缚者等等手段都被一定程度破坏,青铜炼狱的扩张性突破到了最大,自然也阻断了你和诺顿骸骨的精神联系,强行中断丁?茧?的孵化过程。这种状态下,你发散的精神理所应当地会被质量更大的奇点所吸号,再然后,就是你所见到的现在了。」 「质量更大的奇点是什么?「路明非眼睛睁得圆圆的,难得路鸣泽没有谜语人一次,他必须把自己想知道的所有信息都求证一次。 「这里不是你的精神意识,这里也不是你的梦境。」路鸣泽顿了一下直接告知了答案,「这里是别的某个人的精神领域,你是一个来客,不小心闯入了这里。我发现你的状态不对劲,才会花了一些时间顺着风筝线找到你,你现在就是一个不小心挂在了高压线上的风筝,这的确是一场谁也没意料到的意外。」 那这高压电怎么没把放风筝的你小子给电成全熟?路明非很想这么说,但他已经失去力气吐槽了。 「什么啊。」路明非忽然后退靠在了护栏上,整个人都松了一大口气,「搞了半天,这还是梦啊!〞 「是啊,但也不是寻常能见的梦,不然也不会有足够大的引力成为一个奇点!或许你可以当做这是一场预知梦?」路鸣泽这一席话说出口,路明非瞬间就觉得屁股底下的护栏有点扎屁股了。 「管他什么预知梦不预知梦的,到头来还不是不知道是谁做的一场梦么?大爷我不玩了!「路明非被这一惊一乍地真的弄得有些不爽了,「赶紧把我弄出去!还有」他看了一眼诺顿,表情有些复杂。 「还有一次全面扫盘的杀毒手术?没问题,简简单单,甚至不需要额外收费,这是客户理应该有的售后服务。」路鸣泽对着路明非比了个OK的手势,看也没有看诺顿一眼,对手他来说一位龙王弥留之际种下的暗手的确就是一次简单杀毒就能解决的小问题。 诺顿对两人大肆讨论如何干掉他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安静地看着这片永恒的黑夜。 「现在外面是几点了?听证会到底开始了没?」路明非回到了自己最关心的点。 「我看看。」路鸣泽装模作样地做了一个看表的动作,但他的手腕上白白净净的什么都没有,「嗯,应该还有一段时间。」 「那也把我弄出去,我起个夜上个厕所。」路明非是一秒都不想在这个噩梦里待了。 但他立刻就发现路鸣泽一脸奇怪地看向他说,「哥哥,你看电影如果看到一半有事要走,但如果你离开了就一辈子都再也找不到这一部电影了,你难道不会想提前知道结局吗?〞 「你什么意思?」路明非忽然警惕。 「我的意思是…你就不想拖一拖进度条,看看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吗?」路鸣泽双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好整以暇地看着路明非。 看《没钱上大学的我只能去屠龙了》最快 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进行查看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进度条 「你还能做到这一点?「路明非感觉自己眼睛再睁大些就得掉出来了。 「当然能,你想试试吗?〞 「我不想!〞路明非立刻回答,他避开了路鸣泽的视线,「这只是梦不是吗?就算你扯到什么量子理论玄而又玄的东西,那他也该是平行世界发生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难道我还需要担心某个全世界的大家都变成了丧尸的丧尸龙族宇宙吗?」 「倒是可能存在一个丧尸宇宙,但离我们恐怕太远了。」路鸣泽歪着头想子想说,「但现在我们所见到的这个‘可能性,离我们其实并不遥远「 如是平行世界的两根绳索,它们固然永远不会相交,若有一个质量巨大的奇点出现,就有可能将其中一根绳子的影子投射到另一根上,再通过精神的力量调和、共鸣以此窥探投影中的信息量。「诺顿殿下忽然说话了。 路明非表情再度变得难看了。 「我认为这是一次警示。」路鸣泽望着这残破的木屋,寂寥的黑色荒漠说,「命运给予我们的警示,我可以确定你来到这里没有任何人在幕后作梗,这是一次不可思议的机缘巧合…但就因为它太巧了,所以才会让人心生忌惮。〞 「这个世界会走向灭亡吗?「路明非低声问。 「在我看来他早已经灭亡了。」路鸣泽淡淡地说,「这个世界的路明非早已经死了,活着的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他被剥夺了对路明非这个个体来说最重要的东西。说实话,我也对这个世界的结局挺感兴趣的,命运将这个世界的走向交给了两个偏离了行道的行尸走肉,他们之间的再一次碰撞会将一切所修正?又或者彻底将希望湮灭在最后迸发的火花中?我很好奇,我觉得哥哥你一定也会好奇。〞 「你想怎么做?」路明非后退了半步,但背后就是栏杆。 「就跟我之前说的一样啊,拖拖进度条。「路鸣泽抬起了右手,两根手指并拢放在了左侧的半空中,在路明非惊疑不定的视线里开始往右滑动。 「我警告你啊,你别乱」路明非话还没说完,他骤然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把他往身后拽去,整个视线中的光景都开始进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隧道,坐在木屋门廊的路鸣泽,站在荒漠中的白衣诺顿都被扭曲的万花筒卷进了光带里! 炽热的太阳东升西落,荒漠上风滚草发了疯似的爬上山坡又跌下,沙坡累起又被吹平。 他在那坍缩的隧道壁上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中年男人版的路明非和按着帽子的老牛仔一起走向沙漠上的灰狗大巴,在木屋的门前,淡金色长发的女人左右手牵着两个茫然的孩子远远注视着他们,在拉开车门时,路明非和女人无言相望。 路明非继续向隧道深处滑落,他所见的画面继续变化。 时而是白天,灰狗大巴上牛仔芬格尔一边开吃一边酗酒,放声高歌着80年代的某首叫不上名字的老歌,路明非躺在椅子上安静地看着手中的照片,照片上因为角度问题泛着光,但依稀能看清那是一张全家福。 时而又是黑夜,灰狗大巴搁浅在荒滩中,烈酒洒成圈点燃了熊熊火焰将大巴包裹在其中,车顶上路明非和芬格尔背靠背手持着枪支和刀剑冷冷地注视着火圈外被龙血污染后狰狞可怕的野兽。 黑狗大巴开过了沙漠,丛林,沼泽,甚至冰天雪地。两个男人不断地寻找补给,杀死凶猛的怪物,翻过嶙峋奇观的地形。偶尔在遇见人心的考验时,路明非又往往会愿意伸出援手,但不少情况下发善心的代价都是芬格尔被吊在人骨头立的柱子上被当烧鸟烤,路明非手持一把长刀迎着疯狂的人群冲锋去救援。 芬格尔对此没有抱怨,路明非也对此乐此不疲,他们坐在成堆的尸体上气喘吁吁地对视,然后又 忽然之间笑得前仰后翻,仿佛在嘲笑死亡,也仿佛在嘲笑见鬼的世界末日。 灰狗大巴看起来随时都要散架了,但依旧晃晃悠悠地前行,直到最后,他停在了一个隐藏在山间的聚落前,里面走出来了几个熟悉的人影,他们面对灰狗巴士的到来似乎在争论什么,最后为首的人说了一句话中断了这次纷争。 那个被所有人马首是瞻的男人留着一头黑色短发,身上穿着黑色的皮衣,里面是残破不堪的白体恤,他只是站在那里就凌厉地像是一把刀,他右手握着那把享誉盛名的妖刀村雨,左边的袖子下空空如也。他走向灰狗巴士,直到十米的距离停下,把刀插在了地面上。 芬格尔站在车门边上看着他,路明非径直走了下去,走到男人的面前然后拔起了那把刀,两人对视,然后拥抱。身后的人们抬臂发出歇斯底里的欢呼吼叫声,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就像一场公路片终于抵达了终点,在终点就是理所应当的高潮。 也就是在这个节点,路明非忽然感觉到拉拽感停止了,他开始下沉,就像石头一样砸进了隧道的某一块点位。天旋地转之间,光怪陆离的隧道开始退潮,取而代之的是眼前涨潮的黑暗,以及时不时闪过的绚烂白光——雷声轰鸣! 剧烈的雷暴在路明非的耳边炸响了,他恍然之间开始下坠,就像灵魂被拖拽着塞入了某个容器。 他的眼前一片黑暗,耳边除了雷声的轰隆,倾盆的暴雨成片袭来了,整个世界都被嘈杂塞满了,随即他的眼前亮起了一道刺眼夺目的白光,那道白光撕开了一切,照亮了他的整个视野。 路明非瞳孔缩成了针点,因为白光照亮世界之后,占据了他几乎整个瞳眸的是一张几乎近到要贴到他脸上的苍白人脸,那人脸扭曲如是鬼哭,蛇一样澄黄的眼睛的倒影着大雨中浑身染血狼狈不堪的自己! 他往后退了一步,那苍白的人脸直扑而来,张开的蟒蛇般巨大的口腔里细密的牙齿如是八目鳗鱼令人毛骨悚然,要在他的脸上留下成百上千个孔洞一齐注入毒液! 但下一个瞬间,一颗巨大的岩石打横贯来,就像踩满油门的卡车一样侧面撞在了这道要命的鬼影身上!路明非几乎清晰的看见那岩石上巨大的力量将这道鬼影碾压成了一个夸张的弧形,三维的物体被极致的暴力碾压成了二维,被强力和风压摁在岩石嶙峋的表面崩散出四溅的血泥! 路明非猛地后退数步,脚下踩在了一个水洼中,在他不远处有一个高大到异常的人影在向他吼叫,「师弟!别他妈走神啊!这种关键时刻掉不得链子啊!〞 路明非快速张望四周,回过神来的他发现自己身处一片雷电暴雨的战场之中! 高耸的两侧峡谷!狂风、闪电、暴雨的纵横交错!震天慑地的怪物嘶吼! 这是一个绞肉场般的死亡峽谷,无数的人影与那些蛇一样,背生双翼的异种冲杀在一起!刀剑在血池中熔铸!生命如花般在电闪雷鸣中凋零!残肢与断臂沉浮在水面,尸山堆成了阻截异形们的堡垒!一个又一个黄金瞳飘摇的战士们咆哮着踩着同伴的尸体向峽谷中龙翼横展遮天蔽日的异种发起最后的冲锋! 残酷战场的凶猛杀气从四面八方冲击而来,差一些把乱入这个战场的路明非给冲垮,他脚下不稳单膝跪在了地上,右手抓着一把造型夸张的暗金色斩马刀勉强支撑着自己,窒息着惊疑不定地看着这眼前的一幕幕景象。 这里是哪里?这里是战场?这就是路鸣泽所说的…一切的结局? 在他还没搞清楚现状的时候,远处那个之前朝他大吼的高大人影已经冲向了他。 「小心!」 路明非看见了那人冲过来的路劲左右无数暗中潜伏的 黑影猛地「射」出,这些影子的身躯居然像是蛇一样柔韧无足,依靠蛇一样捕猎方式让他们能瞬间突破近音速进行扑杀! …但很快的这些致命的撕咬都一一被那个巨大身影简单拦住了,只是挥舞那两只粗壮地如大理石柱的手臂就将这些黑影一一砸成了肉泥拍进水里——这家伙的手足简直就像攻城锤一样恐怖。 「路明非!路明非!你是受伤了吗?还能动吗?」 那人站在路明非的面前,路明非借着闪过的雷光才看清他居然他妈的是芬格尔!只不过现在对方的身高猛地拔到了接近两米五的夸张水准,浑身的肌肉泛着不正常的铁灰色,大雨浇筑下看起来比起人更像是一尊石像巨人! 「我…我没事。」路明非咬著牙在这一片混乱中站了起来,无时无刻他耳边都能听见嘶吼和哀鸣,暴雨里比雷霆更具有分辨性的声音就是刀剑和鳞胄的撞击。死亡行走在暴雨中,带走了一条又一条生命,不厌其烦,不知疲倦。 「我们被伏击了!这是一个陷阱!」芬格尔大吼着双手横扫过路明非的头顶,呼啸的风声差点冲破了路明非的耳膜,一只意图偷袭的蛇形怪物被正面轰中,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了出去,撞击在了峽谷的岩壁上成了一团血泥作的饼状物,很快又被岩壁上的大水冲进了血色的积水中。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故事 「改造龙侍!全是改造龙侍!他们知道我们要来,早就挖好了坑等我们跳!」芬格尔扯住了路明非的领子大吼,「你怎么了?路明非!你还清醒吗?听我说!听我说!你不能乱!楚子航那边需要你的帮助!他已经放弃退路爆种杀进朝圣之路的核心区域了!在那里有三只次代种等着他!去救他!只有你能救他!「 次代种…还是三只?路明非脸色苍白瞳孔放大,在几乎疯狂入魔的芬格尔的吼叫中他看向右手的峡谷深处,一点亮光爆燃将巨大的影子投在高耸的岩壁上。 暴雨里一个肉眼可见「气泡「飞速扩张,表面带着针刺般毛糙的水雾——那是威力巨大的冲击波!席卷过整个峽谷前后,把所有没站稳的东西都掀飞了起来重重拍在地面或者悬壁上!随后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才响彻岟谷! 路明非在遭受冲击波袭击的前一刻,铁灰色的青铜巨人就将他护在了身下,所有乱风和激波都被‘青铜御座「的厚重力量给抗下了!但无孔不入的爆炸声还是差些让路明非耳孔渗血。 在冲击波肆虐结束后,芬格尔起身回头看向那个方向面色难看,「是大久保良一的‘无尘之地,,他引爆了自己的言灵!」 〝‘无尘之地「还可以引爆的?」路明非脱口而出。 「这一手不还是你教给他的吗?」芬格尔兀然回头,他看这路明非不对劲的样子还想说什么,但忽然之间,他警觉地看向后方。 有足以令他警钟拉爆,汗毛倒竖的危险逼近了。 在芬格尔注视的地方,三十米开外,一个巨大的黑影从血红的积水中爬了起来,尽管这个黑影躬着身子高度也一度超过了三米,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庞然大物。 路明非也死死盯住那跟开玩笑似的生物,那庞大的躯体通体漆黑每一寸角落都铺满了坚硬的鳞片,大量的血水从超出生物极限的发达背部肌肉上瀑布一样流下,不是这个东西不愿意站直身体,而是它根本不能,因为它的背脊上尖税骨刺一根根地刺出,分流了酒下的血水没过它的头顶,染红了下面那张小到畸形,几乎是镶嵌在鳞片中的似笑非笑的女人脸。 畸小的女人脸上,汽灯似的蛇瞳透过瀑流的血水,牢牢锁定住了芬格尔,身躯左右长出的四只如猿猴般比例惊人的长臂垂在两侧,利爪里抓着四把铁黑的锋利长刀。 「禁军龙侍。」芬格尔低沉地念出了黑影被混血种们冠以的学名,这个末日的世界上近乎无法力敌的灾厄之一。 被芬格尔称为禁军龙侍的超过三米高的怪物还不止一只,它们不知何时进入了战场,开始接管了这场屠杀,无数反抗的混血种向他们发起进攻,都瞬息死在了那四只手臂转起的血色风车中,暴血过后混血种坚韧的身躯在那猿似的四臂挥舞下就像面条一样脆弱,轻而易举就被折断,扯碎。 暴雨里那些高大的怪物一边杀戮一边发出咯咯咯的笑声,一张又一张似笑非笑的脸望着芬格尔和路明非这边,缓慢地向他们逼近。 「师弟,你先走,这果我来挡住它们。」芬格尔回头看了路明非一眼,他之前的暴躁和愤怒不知为何在这一刻全都消失了,雨水从他灰朴朴的金发上流下,铁灰色的脸颊全是平静,「楚子航他们需要你的帮助,所有人都需要你的帮助,这里不是你的战场。〞 路明非呆呆地看着他,很想说大哥这一看你就挡不住吧?光是一只就够呛的了,更别说这一眼扫过去数量己经超过两位数了吧?这是一只军队!禁军龙侍近卫军队! 「我最后送你一程师弟,答应我,打爆那口见鬼的棺材,把他带回来.把我们的兄弟带回来!把林年带回来!」芬格尔抬手抓住了路明非的腰部…是的,他抓住了路明非的腰部,右手拖住了路明非的双脚让他腿弯曲起,整个人就像保龄 球一样蜷缩了起来。 「啊?」路明非发出了不解的声音。 芬格尔发出一声怒吼,然后猛地发力把手里的路明非丢了出去,就像抛出了一颗铁饼!如果是正常人被这么丢早就在空中解体,或者加速度太大脑缺血晕过去,但路明非不一样,就算是放在炮弹的弹膛里发射都能活下来,所以芬格尔才敢这么「送他一程「。 在看着路明非消失在暴雨的半空中后,芬格尔才渐渐回头了,面对那黑暗中无数张鬼哭的人脸,汽灯似的蛇瞳上下颠簸着向他涌来,那咯咯咯的笑声在雨水里缠绵着笼罩他的四面八方。 暴雨峽谷中,雷霆照耀下显得形单影只的芬格尔看着这绝望的一幕,缓缓地低下了头颅。 禁军龙侍中那怪异的笑声更加明亮了,仿佛在嘲笑这个高大的男人居然拥有着如此软弱的脊梁。 芬格尔无言垂首,雨水从他铁铸般的脸庞上流下,他的黄金瞳内没有惧色,反倒全是如释负重。 他说:「看来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并肩作战了。」 「就算前方的万丈深渊,起码我们也一起走到了断桥的最后。」她回应他。 在芬格尔的视野里,谁也看不到的视野里,莹蓝色的女孩站在雨水里,亭亭玉立在他的面前,抬起素白纤细的手臂,轻轻地抚摸他低下的面颊,「我很乐意陪你走到终点,即使终点并没有彩虹和鲜花。〞 「那么看起来殉情的确不是古老的美丽传说。〞芬格尔淡笑着说道。 「那么站直了,我的男孩。」女孩抬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在冰冷的狂风暴雨里给予了他一个拥抱,「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 「遵命。」芬格尔说。 走在最前方的禁军龙侍停住了脚步,巨大的身躯驻足在半深的水洼里,似哭似笑的女人脸盯住了不远处那缓缓站起的青铜巨人,笑声渐微。 它忽然后仰发出尖叫,女人脸抽动扭曲着像是要挣扎离开那副躯体,这是进攻的前兆! 下一秒,足足三米近四米的庞然大物消失了,那是高速移动的征兆,拥有巨大身躯的同时这种怪物居然还能进行超速的行动! 青铜的巨人双手前伸,然后整个身躯猛地一震瞬间往后平移了半米,在他面前那只龙侍竟然被死死地夹住了,四只握着锋利铁刃的异形手臂一边两只被死死的夹在了腰间! 龙侍身躯上的女人脸似乎有些疑惑,它不清楚自己的进攻轨迹是怎么被看清的,这个青铜巨人就像是早就算到下它的行动轨迹一样,只是张开手,自己就冲进了对方的怀里被束缚住了。 疑惑只是一瞬,随后那张苍白的女人脸忽然一歪,张开了嘴,一道骨刺以亚音速从漆黑的喉管里伸出直刺近在咫尺的青铜巨人脑门心! 「唰。」 青铜巨人骤然一偏头,骨刺几乎贴着他的眼珠表面1厘米不到的空间飞过,消失在了黑暗的暴雨中! 这一次躲避是神乎其技的,是几乎将自身肉体的反应,神经的反射,乃至空间的计算拉到了极限,避开了这冷不丁地必杀之击! 青铜巨人双脚踮起再用力一震,他浑身的肌肉开始水一样流动,神奇地扭转了怀里开始挣扎的龙侍力量的流向,借力打力把怀中的巨物摔翻再了地面! 在龙侍还没来得及翻身起来之前,‘青铜御座,的领域膨胀到极致,两米多的巨人迅速膨胀到三米,无与伦比的力量被聚集在抱成团的双拳上重重轰了下去!超过五米高的水柱冲飞了起来,伴随着飞出的还有死侍断裂的还带着一截颈椎的头部! 雨水中,足足三米的青铜巨人踩着那庞大的尸体站直了,在他的眼中往日的懒惰和散漫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肃冷和刀一 样的凌厉,幽蓝色的数据流从那黄金瞳的深处倾盆而下! —— 路明非想起了掷铁饼者的那尊雕像,他自己现在就是那张被掷的铁饼。 他在打着旋地横飞,极力地控制自己张开四肢保持平衡,理想中的自己是动物世界里的飞鼠从树干高处跳下时候的模样,但骨感的现实里他就是一张长了手脚的失控铁饼,不断上下颠着颤随时准备来个自由落体。 他在空中奋力地睁开眼睛,看见了远处降落点的几个对立的影子,三个披着随风抖动黑衣的「人」挡住了另一个人的去路…那正是楚子航! 他以一敌三,脚下火焰就像有生命一样在地面爬行着组成炼金术的雏形,手中提着燃烧的御神刀?村雨,流动的炽热火环在他的背后旋转,漆黑的鳞片爬满着他***的皮肤,在额角与下颚骨的部分甚至生长出了凸出的面骨! 三度暴血!并且清晰地掌控了自己的意志! 在楚子航的前方,那三个黑衣飘摇的身影背后是峽谷的出口,也是这次旅程真正的终点,一口被铁链束缚的青铜棺椁静静地立在暴雨中,在里面装着的就是他们的目标,也是视以为这个世界最后的希望。 路明非坠地,正正好落在楚子航这边的背后,砸起了一大片污水。本该摔得天昏地暗的他发现自己居然没事,自己现在这幅身体好像比他想的要坚实太多了。 他赶紧爬了起来,前面的楚子航也没有为之回头,就算背后落地的不是路明非,是敌人,他也不能回头,他的视线一刻不能离开那三个黑衣人影,只要稍有分神,战斗就会在顷刻中结束。 「你迟到了。〞 路明非听见背对着自己的楚子航淡淡地说。 「对,对不起?」路明非下意识道歉,但马上就后悔了,觉得自己灭了自家这边的威风,把原本以逼格一敌三都不落下风的楚子航连累了。 但意外的,楚子航并没有针对他这弱气的发言做出反应,那三个黑衣人影也没有反应。 路明非望着这针锋相对的一幕不知道该做什么,这种级别的战斗根本就不是现在的他能插手的,要插手也该是这个世界原版的路明非来,但昏了头的路鸣泽把还在进开场游戏CG的他直接丢到了最终的BOSS战环节! 陛下很不满意你们依旧对‘太子「如此执着。「三个黑衣人影中间的一位说话了,声线是年轻的女性,冰冷平仄,没有丝毫生气,「你们在凯觎属于陛下的东西,这是罪无可恕的僭越。〞 「他不属手任何人。」楚子航说,「我叫醒他后会和他一起回到那个王座,砍下你们陛下的头。〞 「僭越。」三个黑衣人影右侧的一位低喊,声线是沙哑的中年男性,低沉模糊,像是喉咙里的肉在彼此撕咬。 「无妨。」中间的那个黑衣人影抬起手冷漠地阻止了就要进攻的同伴。 「不攻过来吗?3对2人数上依旧还是你们有优势,更何况还是3个次代种对决2个混血种。」楚子航缓慢地抓起御神刀举过自己的头顶横立,在他身后路明非也一个机灵做出了防御的姿态,在飞过来时他忘了抓住那把大到离谱的斩马刀,导致他现在是空手到场的。 不…等等? 路明非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右手,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右手里握着那把他根本没带上的暗金色大刀,刀柄的刺扎入他手心的血管抽取他的献血,宽阔刀刃上蠕动的利刃就像是怪物的牙齿狰狞。 「在3对1的时候我们没有杀你,现在自然也不会杀你。」中间的黑衣人影居然主动走开了,露出了身后那青铜的棺材,「你的命不属于我们。」 如此空门大开,楚子航没有冲锋,反倒是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 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了一抹清冷的…悲伤。灼热的黄金瞳滚下了眼泪。 路明非不知道楚子航为什么哭,他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不知何时也已经热泪盈眶了,视线望着那青铜的棺材怎么也挪不到其他的地方。 「一切谨尊陛下的旨意。」三个黑色的人影,三位尊贵的次代种退身,然后忠诚地跪地。 青铜的棺材开启了,缚龙索落在了地上,一个人从里面慢慢坐了起来。 他熔铁的眼眸在昏暗的暴雨夜中静静地看着楚子航和路明非,那熟悉又陌生的脸上雨水分流而下。 「—切都只是一场阴谋而己,一个局,我们从来都没有过希望。「楚子航轻声说。 「其实也无所谓了。」路明非淡淡地说,「所有的事情在那一天后就已经注定了它的轨迹,余下的时间不过是等铁球撞倒路上所有的东西落进袋里。」 路明非忽然发现自己无法掌控自己的行为了,这些话从未出现过在他的预想中,但就那么自然而然地说出口了。 楚子航举起刀,轻轻震击背后的火环,光晕和温度开始上升,蒸汽氤氲里,「路明非」望着那个青铜棺材中站起的人说,「你知道吗,师兄,红井的那一天,我正好在东京塔的瞭望台,看得见那里盘踞的红色风暴,我记得我那时候还问了我弟弟一个问题。〞 「我不知道你还有个弟弟…是你的那个堂弟么?」 「不是他,另一个,更亲的那个。」 「所以你问了他什么。」 —— 喂,你说,如果有一天雨一直一直下,不再停止,之后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啊,那就是世界末日啦,哥哥。好人和好人拥抱着哭泣,坏人和坏人手牵着手舞蹈,他们会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路明非发现自己被抽离了,一动不能动,精神与肉体分离,被动的第三人称看着这一幕的发生。看着那两个拥抱了命运,迈步向前的两个男人的背影。 「从作家的湿润的笔触舔舐纸页肌肤的绒毛那一刻开始,一个故事就注定了它的结局,是美好圆满,还是残花凄凉。〞 路鸣泽出现在路明非的身边,雨水落在他的身上却没有打湿那身正装和胸前口袋的白花。他每一次都穿得那么西装革履,但没有哪一次比这一次更加合身,因为他出现在了正确的地方,一场葬礼。 路鸣泽看着那走进暴雨深处的两个男人对路明非说,「无论结局是悲剧的,喜剧的,无聊的,有趣的,耐人寻味的…在故事开始的时候,它就已经在那里了。无论你喜不喜欢,它都已经在那里了。」 「他们会怎么样?「路明非指向他们问。 「何必去问呢?如果哥哥不想知道的话,其实我也可以不知道。」路鸣泽侧头看向路明非,在雨中他的黄金瞳美丽地像是带着露水的鸢尾花,「故事的结局写在书籍的最后一页,可如果你不去翻那么一页,那么你就永远都不会知道结局。〞 「但你刚才才说过,故事从一开始结局就已经决定了,我不看难道就能改变吗?」路明非望着那双美丽的黄金瞳问。 「不。」路鸣泽在大雨里耸了耸肩,「你只能不去知道,如果你拒绝接受,那么那一篇将会永远在你的世界里空缺,留白永远都充满着无限的魅力。」 「或者我从一开始就可以让这个故事从来没有开始过。」路明非说,他看向路鸣泽,与他四目相对,「送我回去,我要迟到了。」 「现在你终于开始上道了,哥哥。」路鸣泽笑了,笑得很开心。 他们头顶上的暴雨越下越大,直到淹没了峽谷,也淹没了那最深处,交织在一起的如有千万条 狂龙一起吼叫的怒鸣。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是你比较懂一点 2011年8月11日,周四,晴。 卡塞尔学院,英灵殿广场。 黄黑相间的挖掘用工程钻机静静地立在湮灭之井上方,阳光直射悬臂的金属折射出耀眼的光芒。这台远洋船运到来的钻机没有工作,英灵殿广场一片寂静,也一片狼藉。 立在井前的巨大雄鸡雕像在前晚的地震和喷火中碎成了巨大的石块分散陈在各个角落,整个开阔区都是黑色的烧焦痕迹,像是被凝固汽油弹轰炸过一遍,清洗用的塑料桶堆积在雄鸡雕像的头颅旁,整个广场见不到一个人。 法槌轻轻敲打四角镶嵌着龙首型鎏金雕花的底座,清脆的响声压低了英灵殿会议大厅中的嘈杂讨论声,也吸引回了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外广场上大好阳光的楚子航的视线。 会议厅上悬挂的钟表现在指向八点五十五分,还有五分钟就是九点整,针对卡塞尔学院现任校长希尔伯特?让?昂热的弹劾听证会即将开始,而代替昂热接受审判的角色,,S,级学员Rhard,林年,已经站在了被告席的木制格栅中安静等待。 楚子航坐在会议大厅右侧靠窗的席位,身边是狮心会的两位副会长兰斯洛特和苏茜,他们正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似乎还在紧张地商讨着如果听证会轮到证人发言的时候,楚子航是否有更加完美无缺的说辞——他们总是这样,每逢在自家会长有什么需要公开发言的场合就会针对一篇600字不到的陈述稿上写出1200字的注解,待楚子航如是待自家准备第一次国旗下演讲的孩子。 楚子航从观众席向前看,整个英灵殿会议厅的布局一览无遗,整体划分为几个部分。 以所罗门王所入席的法桌高台区为界,左侧为本次听证会的陪审团席位,右侧为提起诉讼的调查组,中间的木制格栅内是受审人,往后是一条直通英灵殿会议厅大门的红毯过道,左右两侧是井然有序的旁听席位。 证人没有专门的席位,轮到证人发言时由书记官从会议厅一侧深处的门后带入现场,在发言完毕后原路带离现场,以保证整个听证会流程的公平和秩序。 己经入席的所罗门王回头扬首看了一眼挂钟,离听证会正式开始还有不到五分钟,会议厅里的气氛已经开始预热了。 这一次的听证会宣扬的山口号是公开公正,允许了遴选过的学生群体以及资历过硬申请过的教授甚至校工进场旁听,在开庭的半小时前,学生们就已经陆陆续续地入席就位了,学生会和狮心会两个不同立场的学生群体默契地分道左右就座,这也导致了旁听席几乎被清晰的红色与黑色分割。 谁都觉得学生会的主席,恺撒?加图索这次来势汹汹,在听证会开始之前他从末公开地表态过自己对这次听证会的任何意见,所有试图采访他的人都被挡在了安铂馆的门外。 如此暧昧不清的态度,让不少人对学生会这一次的站队不看好,尤其是在今天看见学生会一侧的旁听席最前侧是清一色的蕾丝少女芭蕾团时,已经有人确定恺撒是要准备痛打落水狗了。 这一次旁听对他来说大概是一出好戏?亲自带着自家的少女舞团入座听证会,大概就和御驾亲征带着店宫们去看一场皮影戏的皇上没什么区别,都是为了来找乐子的。 相比下狮心会这边就显得格外的严肃了,清一色的红色改校服,胸前口袋塞着白色的方巾,姿势统一地坐在旁听席上,俨然像是一只训练有素的军队,时不时传出的窃窃私语声大概是在讨论一会儿劫法场时候进攻和撤退的路线布局? 受审席的左右两侧,副校长和芬格尔正装出席,贼梭梭地凑在一起观察现在的局势。芬格尔看见旁听席里翘腿坐在前排戴着抗噪耳机闭眼听歌的恺撒加图索,以及他身后一群整齐漆黑的狗腿子,一脸严峻:「来者不善 啊。〞 「别自乱阵脚,学生会的站队现在对我们来说不重要,别忘了致胜口诀,盯死上家,看死对家。〞副校长炯炯有神地看着提诉区上坐着的西装俨然的安德鲁?加图索和帕西?加图索,时不时再瞥一眼交头接耳的陪审团,以及对现场秩序略微不满皱眉的所罗门王,眼底全是蔑视。 「不,我的意思是学生会的少女团可真是劲敌。」芬格尔小声说。 「哦?是吗?」副校长立刻回头扫了一眼旁听席,看见少女团们腿上清一色的黑色蕾丝,也渐渐露出了严峻之色,「的确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劲旅啊…但我不觉得我们会输给他们!」 「是的,我们这边也不差。〞芬格尔看了看狮心会方面,在一身红色服装的狮心会前面两排,是由一身白色连衣裙手捧百合花的夏弥和一身黑色连衣裙手捧郁金香的苏晓樯带领的「后援团〞,放眼望去莺莺燕燕一片,清一色的8分往上走的漂亮女生,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GUCC和CHANEL的模特应聘现场。 姑娘们都画上了「战妆「,眉角里全是杀气,似乎随时都可能冲上去把陪审团和提诉人生撕活吞了。 这些女孩都是常年出没在论坛上,以「我年「「年宝〞「年年「为标识度的女性群体,秘党互联网上公认的一大黑恶势力,被守夜人论坛上的坛友们亲切地冠以「年家军「的称谓,和昂热校长的「热队〞是异曲同工之妙。 但和「热队」有所不同的是,这群「年家军「基本都是女生,她们可能年级不同,所读专业不同,共同语言也不同,但就在一件事情上她们能达成相当惊人的共识——谁干林年,她们就***谁,不惜一切代价。如果局面恶化,那么苏晓樯和夏弥就会带头拔出手里的花束用以抽打调查团的老脸,以此作为冲锋的号角。 这种态度和劲头狮心会很欣赏,所以特批了这群姑娘坐在最前面充当门面,顺带杀杀隔壁学生会的威风。但这也导致了前来旁听的古德里安教授和曼施坦因教授也被夹在了这群姑娘中…他们看起来很不适应,但却没有办法,因为位置就这么多,这两个位置还是他们多力争致而来的。 「路明非呢?他怎么还没来?」割校长微微线眉,他注意到旁听席里零身边的位置是空的,那是属于路明非的座位,但现在他人却不在这里。 「不清楚,总不会睡过头了吧?他这两天听说不是住在诺顿馆吗?楚子航他们来的时候没叫他起床?」芬格尔也发现了那个空位置,有些忧心,「他可是主力之一,没了他可不行。〞 「没了谁地球都照样要转,就当他来的路上被调查组套了麻袋敲问棍了吧。」 「他是什么少女裏路地?闷棍这么好敲的么?‘S「级是他的血统,不是他在Galga里的色气评级啊…!」 时钟整点,英灵殿会议店的窗外远处响起了钟楼的钟声,群群白鸽从金色的树林中振翅飞出,会议厅内的喧嚣讨论声都在那古朴宏大的钟吗里降了下来,每个人的表情都恢复平静。 钟声停止。 所罗门王抬起法槌敲击底座,清脆的响声里,他威严地说,「我宣布听证会开始。这里是卡塞尔学院召开的危险血统裁定公开听证会,校董会特立调查组versus林年与卡塞尔学院管理团队,特此召开公开听证会。本次听证会语言为中英双语。本次听证会全程录像上传内部互联网。本次听证会预计于今天中午十二点半结束,所有证人和辦者都已宣誓对自己的发言负责。〞 「首先我来介绍陪审团小组。」所罗门王抬起左手,所有人都看向会议厅左侧一字排开的席位,「陪审团由元老会、院系主任、终身教授共计12人组成,12人都已宣誓依《亚伯拉罕血统契约法》参加审判活动,忠实履行陪审职责,廉洁 诚信,秉公判断,本次听证会的结果也有陪审团做出最终裁定。〞 —字排开的陪审团席位里的人都是一身黑衣,年纪老得就像坟墓里挖出来一样,他们有的叼着烟斗,有的擦着象征绅土的单片眼镜,更有甚者大咬特咬脆口的西芹,神态各异,在所罗门王发言时,他们都统一右手握拳放在心脏的位置,向调查组、受审人、旁听席垂首示意。 都是一群能当现场学生乃至部分教授祖爷爷的活化石们,被一场听证会挖到了现场,他们的公正性无需质疑,校董会也无法单方面地左右他们的决定,他们不会被任何人收买,也不会受任何人威胁,以此保证听证会结果的绝对公正。 「在我的右手边,你们的左手边,是校董会调查组,安德鲁?加图索和帕西?加图索。〞所罗门拾起右手,所有人都看向另一侧长条桌后面的那两个神情自若,西装革履的年轻绅士,他们名字都带有加图索,不禁让不少人的目光转向了这个会议厅里第三个「加图索「。 恺撒?加图索在开庭时已经取下了耳机,面无表情地看着现场没有任何表示。 狮心会的团队里传来了隐约的嗤笑声,但很快就消失了,学生会一边回以怒视,但却找不到发声的人。 「在中间,是本次听证会的受审人,林年和他的律师兼学院管理团队弗拉梅尔导师(所罗门王向副校长点头示意,副校长还在调查组方向挤眉弄眼)和芬格尔?冯?弗林斯。〞 木制的格栅中,林年一身墨绿色的校服,站得笔直,双手自然垂在乌侧,脸上看不出太多的表情。 「由校董会调查组与学院管理团队事前递交的材料看,在针对「S,级学生林年的血统问题上有着不小的争议,双方各执一词。调查组严厉谴责学院管理团队的疏忽以及渎职,对学生林年的血统打以极度危险的警示,以此来对现任校长弹劾。学院管理团队声称这种谴责和警示为…「 所罗门王顿了一下,「‘青蛙坐在井底仰望天空般胡扯‘以及「利用大量的母亲投入湖中吸引鱼群,:这是我原文转述了弗拉梅尔导师的话,很遗憾这两个句子我没法理解得太清楚。「 「‘坐井观天「是中国的一个成语,意思是说青蛙坐在井底仰望有限的天空,并且坚信天空仅有所见的井口大小,多用在讽刺目光短浅,不思进取的语境中。在材料中意指对学生林年的血统控诉的调查组乃至校童会眼界太小又太过于自负,在什么都不懂的情况下大放厥词。」副校长说道。 「真是形象的修辞学。」所罗门王评价。他钟爱修辞学,认为这是语言的艺术,「那另外一句呢?」 芬格尔往前一步,态度礼貌地解释,「‘亲妈打窝,是中国的一个俚语,‘打窝「是垂钓领域的术语,指钩鱼的人为了提高垂钓效率而向垂钩点投放脱离渔钩之诱饵,‘亲妈,则可以直译,整个俚语的意思大致是为达目的不惜用自己的亲人作为诱饵。在材料中意指调查组利用学生林年「危险血统「此类无稽之谈之事来弹劾我方管理团队校长的丑恶嘴脸。」 所罗门似懂非懂,看得出他对第二个俚语还是不太清楚。 会议厅里发出了嘲笑的声音,听得懂,能Get到笑点的大部分都是中国学生,听懂的他们又为旁人进一步解释,这是副校长和芬格尔巧妙地利用了语言差异,合理地对调查组进行了一次辱骂。于是会议厅里嘲笑声此起彼伏。调查组的席位上,帕西默然地看着所有不怀好意的目光,在他身旁安德鲁嘴角 带着笑稳稳地坐在椅子上,没有针对这种隐晦的侮辱提出抗议,要求对副校长他们出示「黄牌「什么的…他看起来并不在乎这种程度的劣势。 「坏!「退后一步的芬格尔低声和副校长说,「激将法好像没起什么作用。〞 「别怕,抛开外在因素,我们三打二,优势在我。〞副校长低声回道。 「副校长高见。〞芬格尔悄悄竖起大拇指。 「下一轮你接着来。〞副校长说「别给他喘息的机会,把他那该死的笑脸给打飞掉!〞 芬格尔给了副校长一个來给我的眼神,走到一直沉默的林年边上,昂首挺胸看着高台上的所罗门王,「学院管理团队对校董会特派的调查组的不满以及抗拒,完全是调查组咎由自取,在入驻学院后他们明修栈道暗度陈 仓,为了达成奥论的把控以及听证会上的绝对优势,他们甚至做出了监禁我方受审人以及我方数位证人,对其进行了长达数天的心理折磨和肉体折磨的无理暴行! 在此,我公开对调查组以及校董会表示抗议,卡塞尔学院不是某一方的一言堂,也不是默认可以滥用私刑的落后封建制度!「 此言一出,会议厅内全是喧哗和震惊,部分不知情的学生怒发冲冠,咬牙切齿,讨论声就像沸腾的水泡沫渐渐溢出锅边。 所罗门王不得不敲响法槌控制听证会现场秩序,他看向调查组一方严肃地说,「请调查组方面做出有效回应。」 帕西?加图索站了起来,淡淡地说,「相对方控诉我方对受审人以及复数证人进行监禁,私刑的发言皆为不实。相对对方偷换了一个很重要的概念,我方调查组的确邀请过部分学生谈话。 但请注意,这是校董会针对(芝加哥海港事件,涉事人员的合理问话流程,由于任务事件高度机密,在问话过程中也必须保证安全性和封闭性。我们也因此向执行部提交过正式申请,在得以通过后,才进行了私下窗口的会谈,而这些会谈也完全无关于本次听证会。」 「我想执行部的部长应该作为证人对这次发言进行佐证。」所罗门王环绕四周。 「执行部的部长因前晚的地震受伤住院,缺席了本次听证会。但我们有相关的文件手续来证明我们手段的合法性。「安德鲁?加图索开口微笑地说道。 这是他在听证会上第一次说话,并且伴随着递交上去了一份文件,所罗门王在细细地阅读文件后点头认可,「文件合理并且有效,调查组被控诉非法监禁的言论不成立!」 「所以你们并不否认调查组在那次会谈中对我方证人以及南讯人进行了精神和肉体上的虐待?」芬格尔忽然上前一步,目光如炬,「这一点上我们可是有证人的,所有被你们虐待的学生都是证人,而这些证人现在就在听证会上,需要他们临时出席作证吗?」 陪审团的黑衣人们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虽然调查组声明所谓的「会谈「和听证会无关,但这次「会谈」的确发生在召开听证会前的准备阶段里,如果调查组在这个时间段内对学生使用过暴力和私刑手段,这不禁就要让他们重新审视一番这支校董会特派来的调查组的行事作风了。「请问相对方学院管理团队,你们对「虐待「的定义是什么?」安德鲁?加图索 饶有趣味地看着芬格尔。 「恐吓和精神压迫一类的心理虐待我先暂且不谈,因为在这种不留痕迹的酷刑上你们一定会矢口否认。」芬格尔摇了摇自己的手指,「可你们将你们口中所谓的,涉事学生「蛮不讲理地关进了位于前技术大楼‘伊甸园,的地下楼层中可是不争的事实!据我所知「伊甸园「的住宿楼层都在地表,地下只有实验和收容用的生态仓,环境严酷难耐,几位涉事学生都被聚集起来单独管理,简直就像是…集中营!〞 所罗门王看向调查组一方,帕西?加图索立刻站起,平静地说,「我方承认涉事学生的确在一段时间内居住在「生态仓「内,但就如前言,这是针对会谈过程必须保持相当级别的隐秘所做出的选择,牺牲住处环 境以换取情报安生,这是每一个学生都应该有的觉悟。井且我们也保证了干净整洁的床铺以及营养保量的一日三餐,生活环境绝对不像是相对方所类比的集中营!「 「你接下来是不是就该问我‘集中营「的定义是什么了?」芬格尔忽然乐了,盯着帕西?加图索那只海蓝色的眼眸,「我方的证人,‘S「级学生路明非,也是你所谓的涉事学生之一,可是声称被关在了还盘踞着亚马逊森蚺的生态雨林仓中!他差—点就被那只森蚺攻击了!如果不是警报触发,校工部及时赶到,他可能在听证会开始前就会因为重伤缺席,这是不是正好符合了调查组的期望?〞 「这只是一次失误。」帕西?加图索皱眉。 因为的确就连他都不知道,路明非睡的那个生态仓里怎么还会有一只活蹦乱跳的森蚺,那些生态仓应该早就在上一次技术部撤离时被清空消毒过了!这是一个漏洞,却被狡猾的芬格尔抓住成为了有力把柄。 「兄弟,你词穷了。」芬格尔啧啧说道。 「请注意发言顺序。」所罗门王提醒。 「—次安全失误并不代表着我们对学生有虐待行为,我方依旧反对相对方所提出的‘集中营,言论。」帕西?加图索不准备在这个话题上和芬格尔纠缠太久。 但这时候副校长忽然蹦出了一句话:「说句实在话,调查组方的秘书,在生态仓是否是集中营这个话题的讨论上,我觉得我们这边的这位小伙子毋庸置疑是要比你懂一点…「 帕西愣了一下,其他人也愣了一下,他们看向芬格尔,然后不知道谁发出了一声笑,笑声就像有传染性一样传遍了全场! 帕西有些愣神,但他瞥见旁听席上恺撒加图索都捂着脸望天,以及诺诺笑得直拍自己男友肩膀的前仰后翻的模样,下意识地猜到副校长玩了什么很不得了的梗。 安德鲁悄无声息地凑在他耳边为他解密了,「芬格尔?冯?弗林斯是德国裔,就和弗拉梅尔说的一样,他的确比你这个意大利人懂集中营一些…」 回过神来的帕西抬头,看见芬格尔和副校长暗中击掌,前者还对他挤眉弄眼,其无耻和无下限的水准彻彻底底为这位来自校董会的精英秘书上了一课!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索马里事件原委 英灵殿会议厅一片欢声笑语,副校长和芬格尔的一唱一和让人觉得这里不是严肃的听证会现场,而是德云社的相声铺,一老一小就差穿两褂子摇折扇了。 所罗门王很绷得住,无愧他的德高望重,又或者经历过那个年代过来的人会认为这种笑话太过地狱不太方便笑出口。总之他秉公重重地锤击法槌,维持听证会的秩序,“肃静!〞 笑声渐渐平缓,会议厅重回安静,所罗门王不满地看了一眼副校长和芬格尔一方,后两者则是满不在乎地侧开视线。开个国际玩笑助助兴什么的,对他们来说有如家常便饭。两人都是在无耻厚黑学这门课程上专精已久的人了,知道如何在不触碰所罗门底线的情况下尽情地嘲讽羞辱自己的对手。 陪审团一边早就开始窃窃私语了,在大概一两分钟的短暂讨论后,听证会的秘书官小步跑到所罗门王的身边与他附耳说了一些什么,所罗门王听后点头,看向下面两侧说,“关于调查组控制学生的手段恶劣与否,经陪审团的讨论,听证会认为一切的裁定都应该听取当事人的证词。〞 芬格尔和副校长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有些意外,似乎没想到这个临场发挥的国际玩笑还能有后续,看起来老家伙们的确重视学生们的“人权“,当然也不排除陪审团里还真有当年那段黑暗历史熬过来的人,对“集中营”这类的词儿高度敏感。 无论如何,这都是意外之喜,学院管理团队这边本来就想开场脏一手调查组,不管成不成功先让对面在陪审团那儿扣一点印象分再说,没想到现在好像事情还能做点文章。 但就在芬格尔和副校长兴致勃勃地想传唤当事人,也就是路明非的时候,他们一回头,看见狮心会那边一片红色中的空缺位置,两人当时就蔫了,随即有些恼火和郁闷,这种关键时候这小子跑哪儿去了?不会真被调查组策反了吧? “抱歉,我们的当事人似乎迟到了,并不在现场。”芬格尔举手面露遗憾地说道。 所罗门王看了一眼旁听席,又看向陪审团,里面某一位终身教授摇了摇头,他见到后就转回了视线,“那么这件事情的相关讨论就暂时到此为止,等到有足够的证据时再考虑复审,现在让我们继续回到正常流程。提诉方,请针对你们的提起控讼的材料提供相关的证据。” 芬格尔和副校长微微调整站姿严阵以待,现在开始进入对面的回合了,他们养精蓄镜多日的成效就看接下来是否能成功验收。 坐在长条桌后的帕西和安德鲁小声讨论了几句,在得出了一些结论后,由帕西整理了一下桌上的文件,将那些纸页边角整齐,然后站了起来说,“调查组对学院管理团队失职的指控有理有据,最为有力的证据便是,现任卡塞尔学院校长,希尔伯特?让昂热为代表,失职招收具有暴力倾向的危险血统进入学院。〞 “暴力倾向?请问调查组方是如何定义暴力倾向的?”芬格尔学以致用回问道。 “并不需要我个人来定义以及理解,因为过往的历史会给出我们答案。”帕西向所罗门王示意他身后墙上挂着的投影大屏幕。 在所罗门王的点头下,秘书官从怀中摸出了遥控器对准大屏幕按下。 听证会环绕四周的音响忽然传出了尖叫声,以及爆炸声,不少旁听席的学生都是微微一惊,都下意识身体绷住做出了临战的反应,但很快他们的注意力就被会议厅的大屏幕所吸引了,因为里面播放着的是—场真实而混乱的屠杀现场! 在画面里,当头就是一个跌坐在地上不断手脚并用往后爬的索马里海盗,深褐色皮肤,身上套着白鱼的脏丁恤,迷彩裤,以及一双沙漠靴,凸出的眉骨、宽鼻子以及厚嘴唇都是索马里人的特征。 从稚嫩的面相来看,这个年轻的索马里海盗大概只有17岁左右,脸颊上沾着不知道是谁的血液,神鱼全是吓破胆的惶恐,手脚蹬地不断扬起沙尘,试图爬起叉摔倒,不断地回头看向追逐他的人,口里喊着“Naxaristo”。 在场的不少学生都涉猎下全球大量的语种,索马里语这种小众的闪族语系也有不少人懂,在语境中“Naxariisto”可以理解为“饶命““请宽恕我〞,等同于在求饶时跪喊英语中的“MerentCara,简称PEC)。 这种摄像机广泛利用在军队中,记录士兵特种作战的全过程,方便事后调出视频进行战术总结,或者在遇上一些麻烦事情的时候以此作为裁定该士兵是否要上军事法庭的证据。 一般的PEC和美国的警察一样都是别在胸口的,通常轻便小巧,为了防止丢失也可以夹在头盔或衣领上,用来记录战斗过程和收集情报。 技术部和装备部联手对PEC进行了改良,从单独的外挂设备微缩成了月抛型的隐形眼镜,在里面安装了微型传感器和微型摄像机,并且通过微型电路与电源和数据处理单元相连。 当专员戴着这种隐形眼镜时,微型传感器可以感知环境中的光线和物体,微型摄像机可以记录周围的图像和视频,在微小空间内实现高效的光学和电学转换,并且高度适应专员眼球的弧度。 在这之后,技术部甚至提出了这种隐形眼镜末来的完全前景,融入新兴的AR技术,接入诺玛的算力系统实时提供线路的测绘、战斗中各项数据的分析,乃至敌人手枪弹道的估算和红外线化的功能。 “以下画面保证真实,是调查组从诺玛的信息库底层所提取的执行部封存档案,属于犱行部編号052044S的PEC记录,他们本该和其余PEC档案归纳在档,但一些不知名的原因,这些记录都被单独提出加密并且锁在了其他的信息分区。”帕西看向大屏幕上在播放的视频。 这是纯粹的一次武装突袭,由视频里的专员带头,背景从一片小岛的沙滩登陆,在快速且暴力地肃清掉一支索马里海盗的巡逻小队之后,继续往热带雨林中深入探索。 一路上这支来自执行部的专业小队安静且高效地拔除掉了雨林里所有的暗哨和明哨,不难看出这个小岛已经被一支海盗的武装力量占据了,但在真正的专业人士们手里,他们的布哨和防御工事就像一个笑话,一路从岸边拔到了雨林中心的驻扎地都没有触发警报。 其中最令人心惊的还是这段PEC所属专员的杀人手法在远距离的情况下他通常会使用亚音送子弹以及消声器配合的手枪进行狙杀。不管面对的索马里海盗年龄多大,他扣动板机的手指都不会有半分犹豫。 在深入雨林之后由于复杂的环境更适合暗杀作战,也正好符合了这位专员的进攻技巧,他选择使用了德国市FKN战术匕首作为武器,反手握刀法,最令人瞩目的是,在他每一次进攻的时候PEC所记录的画面都会像是出错一样“跳帧〞! 在PEC的画面里,上一秒一个带着红帽子穿迷彩服的海盗还在视频拍摄点二十米开外的红树下小解,下一秒,画面断帧,视频里一具脖子和后心渗血的尸体静静地躺在树边,五官还维持着舒适的表情,双眼也自然地睁开着。 所有人都对这种杀人的手法毛骨悚然了起来,不少人睁大眼睛,因为他们意识到这是只有极少机会才能看见的珍惜素材——神速系三灵使用者的真实作战记录。 像这类匪夷所思的暗杀手法在PEC的记录里到处都是,发现敌人,确定周围无其余观察点,画面断帧,然后敌人就已经成为尸体了。PEC甚至无法记录杀人的过程,全程就只有发现敌人,然后敌人成为热腾腾的尸体。 武装小队很轻松就杀进广驻扎区,五颗催泪弹以及若干震撼弹的投入宣告了最后清洗的开始,在烟雾中,断帧的闪烁开始密集频繁了起来,并且也不再执着用短兵器暗杀,那把亚音速子弹的手枪也更替为了大口径的左轮。 在一连串的骂喊声中,草棚搭建的临时居佳区里不断传出当地语言的怒吼,不少赤裸上身就冲出来的索马里海盗手提SAR8O和暴改版的AK-47突击步枪。但他们都没有开火的机会,在画面断帧后,头颅已经被大口径的左轮炸飞,心脏上插着尖锁致命的匕首。没有杀人的过程,只有杀人的结果,PEC走过的地方只有一具具尸体,区别不过是死法不同。 最为惊悚的是,画面里还能看见带着贝雷帽只穿着迷彩裤衩的童子军从草棚里钻出来,他们脸上面着迷彩,用极为不规矩的手法扛枪,年龄最大的不超过14岁,最小的甚至才9岁.然而他们的结果和其他尸体没有什么不同。整个海盗营地,没有剩下一个活口,全被灭口。 不少人背后冒冷汗,陪审团的老人们双眼几乎毛光地仔细观看视频里每一个细节,时不时交头接耳地小声讨论。 帕西侧头仰视屏幕,安德鲁双手交叠直视格栅后的男孩,芬格尔和副校长都凝重地看着视频小声地讨论一回儿发言时需要注意的要点。 唯独真正的事主,也是造就视频里血案的人,PEC记录的专员,林年,此刻面无表情地看着视频里的一切,不抗议也不争论,只是静默地看着他发生。 视频结束,大屏幕画面定格,不知道是否有意,画面正好定格在一只手从一个童子军的后脑勺上拔出匕首。所罗门王皱眉看向秘书官,秘书官赶紧熄交了大屏幕。 会议厅里良久的死寂,没人说话,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帕西觉得差不多了,抬首直视格栅里的林年,却是对他身旁的芬格尔说话,“我觉得这个视频对‘暴力倾向‘下了一个准确的定义。〞 “反对。”芬格尔说,他看向所罗门王,“就我所知,PEC记录的是一次由执行部委派的机密任务,在此任务中专员允许利用一切暴力手段达成目标,我只看见了一个士兵忠诚地完成了他的任务,无论这个任务多么残酷无情。〞 “反对。”帕西淡淡地说,“这份PEC记录来源于编号HD-SO-038的任务报告,在执行部的记录中这项任务的初衷是夺回索马里海盗团从浅海沉船中打捞出的高危炼金物品。我们现在所见的视频是发生在成功奇回目标后的后续发展,PEC的所属临时专员林年,在任务己完成的情况下,以个人意志强行以拖船的方式登陆海盗小岛,进行了一系列的屠杀。” “反对。”芬格尔说。 “反对无效。”所罗门王开口了,他看向了格栅后的林年,“受审人,林年,这份PEC记录视频是否发生在该次任务目标己完成之后?你只能回答是或者不是。〞 “是。”林年说。 “该PEC视频的记录者是否是你本人,你是否知情此次行动会被记录在案?你只能回答是或者不是。〞 芬格尔眉角抽了一下,想伸手去拉林年的衣角提醒他注意发言别这么直接,这和他们之前说好的根本不一样。但他还没来得及动,就发现一旁的副校长向他使眼色让他别动。芬格尔这才注意到对桌的安德鲁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这边,似乎是在期待着他们自乱阵脚。 “是。”林年说。 “好的。该PEC录视频中的屠杀,是否为你个人意愿所发生的?即,你在行动前就已经知晓此次行动并非执行部的任务,也并非官方发起的正式任务,为纯粹性质的私人非法行动,而你依旧愿意为此负责?你只能回答是或者不是。” 芬格尔看不过了,只想阻止林年继续回答。他不知道林年发什么神经,明明都说了这种时候应该由他来抗议,然后带偏这种尖税的话题取巧解決,但林年却愣是直接正面接下了。 就在林年马上就要开口回答,芬格尔也要出声阻止的时候,有第三个人比他们都要快,铿锵有力地喊道,“Objean)为首的海盗集团多年以来控制着我们的自由和安全,我们的男性被奴役,我们的女性被侮辱,他们对我们所犯下的暴行我难以用我贫瘠的言语形容出千分之一。”纳瑟莉安女士说, “那是一次命运的偶然,Rhard先生从贩奴船上救下了我,他和他的朋友们杀死了那些船上的海盗,救下了整支的贩奴船,不向我们收取任何回报,还贴心地向我们提供了干净的水和食物。我永远不会忘记在我们一船的女性绝望的时候,Rhard先生推开了那扇铁门,他告诉我们,我们安全了,我们自由了!〞 学生群体里有人鼓掌,于是鼓掌声充满了会议厅,这是对正义之举的赞扬,也是对卡塞尔学院一直所做的,执行部一直所行之举的认可。 等到鼓掌声落下,这位马赛女士继续说,〞我本以为我会和我的孩子和丈夫—样,死在那群海盗的手中,可我是女性,或许我的处境会更糟糕,我电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但那群海盗为了防止我们这些女人自杀,故意告诉我们或许我们的家人被他们吸纳进了海盗的团体,正在他们的岛上居佳,以此骗取我们获得他们的信任但我知道这是谎言!我们最终的归宿肯定是‘失乐园,!“ “阿卜杜拉赫曼,那群海盗的头领,他是一个我认识中最为狠毒扭曲的怪物,他以凌虐女人,折磨男人为乐,他在海上以木筏的形式暴晒吊死过不少违抗他统治的人。 他治理的海盗岛被他成为‘失乐园,,所有登陆那片小岛的女性都会沦为没有尊严的牲畜,做成残忍的人彘供他们以各种极端的方式玩乐、贩卖。男性则会被关在树上的木笼中活活饿死,被投入地坑里和野兽拼命…“马赛女士说到这里已经热泪盈眶,捂住了口鼻,“我的女儿,我的丈夫正是失踪在了那片小岛上!” “在Rhard先生杀死了捕奴船上的海盗后,我认识到了他的力量以及正义,我和我的同胞们下跪恩求他帮助我们烧掉那片小岛,我们将我们家人所受的灾难一一与他讲述,尽管他的同伴极力反对帮助我们,但Rhard先生依旧选择向我们伸出援手,从源头上解决那个地狱。〞 “他杀死了孩子,用冷血残酷的手段。〞安德鲁插话说道,他微微探头看向纳瑟莉安女士,“尽管那些孩子都是童子军,但依旧也是未成年的可怜孩子,和你的女儿一样大的孩子。” “那这位先生,你有想过就是这些甚至比我女儿还小的孩子,肆意妄为地在我女儿身上玩弄玷污,最后杀死了我的女儿吗?那谁能来惩罚这些丧失人性的恶魔?上帝吗?”纳瑟莉安死死盯住安德鲁,“上帝才不会看见这些暴行,那里是失乐园!上帝从不把视线投向失乐园!只有人间行走的天使才会听见我们在苦难中的哀鸣!” “如果Rhard先生的行为会产生罪恶,那我愿意承担所有后果,这是一个失去了女儿和丈夫的女人的不情之请,Rhard先生回应了这个可怜女人的请求,而这个女人也愿意为他回报一切。”这位女性的声音铿锵有力,红色的眼眶里饱含泪水。 纳瑟莉安女士的发言已经把事情说得清晰了,事情的原委不过就是,执行部的特别小队在清缴一艘打捞上了危险炼金物品的海盜捕奴船的时候解救了一批被拐卖的女性,这群女性对特别小队下跪哀求他们解决掉丧尽天良的海盗头子。 本该置之不理,抽身事情的特别小队里刚好有一个腕子过硬,也特别年轻,话不多,但满腔热血的年轻人在里面,这个年轻人见不惯这些把头都磕破了,抱着他的腿哀求的女性所遇见的悲惨,所以自顾自地开了一艘拖船上了那艘名叫“失乐园”的小岛,他的队友在商量之后也选择跟上他。 那艘小岛也的确如传说中那样满是痛苦和灾难,所以那位年轻人动手了,一把火烧掉了整个小岛,把小岛的主人十根手指切到三根,最后把左轮枪管塞进对方的嘴巴里开了一枪。 调查组方控诉受审人林年是以个人意愿屠杀了整个小岛,这种控诉会让人误解为该专员具有暴力倾向,不满足于有限的杀戮,强行将血腥的欲望扩散到整个海盗群体。但现在有事主站出来愿意为林年解释,这一切的发生都是有一群弱势群体下跄哀求得来的结果,手是,林年才以“个人意愿”决定走这么一趟。 那么,这种情况下,所谓的“个人意愿”还应该判明为“个人意愿“吗? 所有人都在看向陪审团,以及所罗门王期待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利他主义 实话实说,听证会如今面临的算是一个简单的复杂情况,听起来很矛盾,但事实的确如此。 如果林年的行为是在那群弱势群体的哀求下做出的,这个情况也得到了充分证实,那么「个人意愿」这个词可能就不再适用了。 在这种情况下,陪审团真正需要考虑的问题应该是:林年是否有足够的自由意志来做出自己的选择?他是否是被血统内代表龙族的杀戮意志所控制或影响? 如果陪审团能够得出结论,证实林年的行为确实是在他自己的意志下进行的,即使是在受到其他人的哀求下,那么「个人意愿〞这个词仍然适用。然而,如果证据表明他是被迫或被控制,那么就不应该将其行为视为个人意愿。 陪审团在一阵讨论后,向所罗门王传达了他们的看法:「个人意愿」事轻,被火烧掉的索马里岛屿也事轻,甚至那群死亡的海盜也事轻,真正重要的是所造成这一切的执行部专员林年,当时是否真的是凭借「自由意志」驱动所决定了这一切,而非是血统控制着他纵情挥洒自己的暴力。 「这是一个很难查明真相的话题,但陪审团已经有了结论。〞 所罗门王最终做出了定论: 「由证人的发言推论,现听证会在大体上认为,此次私个人行动,涉事专员的确受到了受难土著的大量乞求所影响,再考虑到涉事专员的年龄以及资历、阅历等方面,暂时认同这次行动是类专员过于泛滥的‘正义感,所驱使。 另,陪审团认为此次事件由于性质问题,不应在听证会上过深讨论,应在听证会结束后移交于执行部进行裁定。执行部门负责外勤军事行动,而听证会则不涉及秘党对外军事行动方面的问题。 我们必须清楚地认识到,这种分工安排是出于对执行部门事务的特殊性质需要的考虑,以确保执行部门能够有效地履行其职责,不应为其施加压力以及约束。因此,我们不得不在本次听证会上略过这个问题,并在这个案件中保持客观、公正和谨慎的态度,以确保公正的司法程序得以顺利进行。」 旁听席的不少学生默默点头,一些感性的女学生站起来鼓掌,其实到头来没人在乎索马里海盗到底死了多少,死得又有多惨,每个人的表情都给人一种:嗨,不就弄死一两个海盗嘛?高兴了他弄死一两窝海盗都洒洒水的感觉。 在掌声中高台正下的马赛女士双手合十感激地向所罗门王以及陪审团鞠躬,在被秘书官原路带返时,也不忘看向格栅后的林年对他深深地弯腰致意。 林年轻微叹息了。 「怎么了,大优势还叹气?这还不满意啊?」猛猛鼓掌的芬格尔注意到林年的表情,小声说道。 「这件事情早就过去了。」林年低声说,「当事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再度揭开一次伤疤,除了把她们从好不容易走进的正常生活里拖回以往破事的阴影里,还能得到什么?〞 「如果昂热能听见你说的这些话,作为老师一定会感到很欣慰…起码能说出这番话代表你不再是一个只关心自己的人,开始考虑自己的行为对其他人的影响力了」副校长摇了摇头,「但也别太感性,不再只关心自己也没让你完全不关心自己。你把人推到了太阳底下,也得考虑到别人看你还站在阴影里的感受。 你有资格去拯救他人的命运,他人自然也有资格拉你一把,别当一个自私的利他主义,你可不是什么负重前行的救世主,别人叫你一声,天命屠龙者「你就真得把所有事情自己背上了? 年轻人,脑子清醒点,别不正常了,付出总会有回报,你救了一只狐狸,就得做好她晚上变成人钻你被窝的准备!」说着,副校长低声嗤笑了一声:「天命?命运?命运是人在最无奈时最好的托辞,尤其是将之强加给别人 !」 林年略微有些沉默,一旁的芬格尔则是钦佩地暗暗对副校长点赞,这种辛辣的评价换谁都不敢当面这么对林年说,老一辈的家伙们总有独到的见解以及引人深信的发言,这让他不由想起自电当年叱咤风云的时候有没有也救过哪只迷途的母狐狸 听证会上所罗门王抬手示意保持肃静,压下了会议厅里的喧哗,副校长这边好整以暇地看向了帕西和安德鲁那边,再度挤眉弄眼起来似乎在挑衅着对方继续出招。 控诉林年暴力倾向的罪名大概是没戏了,帕西侧头和安德鲁对了对眼神,在得到后者的点头后,继续出示另外的证据他们不缺证据,在这段时间里帕西已经通过自己的手段得到了太多、太多的铁证了。 索马里海只是一道开胃菜,能被对面完整吃下来他们并不意外,顶多就是这位马赛女士的出场没被他们料到…不过接下来他们又能有多少个场外援助救场呢? 「索马里海的暴力流血事件被认定为过度的‘正义之举,,我方尊重陪审团,也尊重听证会的看点,对此不发表不同的意见。」帕西上来先是认可陪审团的观点,再开始话锋一转继续发起攻势,「混血种的是否拥有暴力倾向,其实从一开始真正的定调因素并不在混血种个人的精神以及性格上,混血种与普通人不同在于我们流淌着龙类的血液,我们的基因组合中拼接着龙类的DNA,而这些因素才是让混血种随时可能处于,不可控,状态的元凶。」 芬格尔和副校长站直了,表情开始严肃,知道真正的正菜要上了。 「调查组的原始观点一直都是,S「级学生林年的血统并不稳定,希尔伯特?让?昂热误判了这一点,亦或者是知情不报,知法犯法,依旧将之招收进了学院。这是严重的违反《亚伯拉军血统契约》的行为,过量的龙血比例会造成混血种的失控,我们一切针对林年的控诉都是基于此定调的。〞帕西拿着材料环视一眼听证会全场, 「如何确定一个混血种的血统是否超过临界血限的安全阈值,我想各位并不陌生,一个混血种超过临界血限时会呈现出怎么样的状态,我想各位也不陌生。〞 「死侍化。」所罗门王说。 帕西对着所罗门王微微颔首,「接下来我们出示的视屏证据,是真实发生在不久之前的一次机密任务中的实况记录。〞 秘书官得到了帕西的示意,通过遥控器再度打开了大屏幕。 雷霆和暴雨的噪音通过多媒体响彻听证会,幽长空灵的低吼声钻入每一个人的耳朵里。不少学生的心跳都加速了,肾上腺素开始不可控地分泌,不少人就连黄金瞳都应激开启。 坐在窗边的楚子航手背的青筋绷起,抬头看向大屏幕,看见了那幽暗的暴雨画面中蓝鲸破水的宏大之景,黑色的直升机在空中被扫尾打爆,火光照亮了那古朴恐怖的庞然大物!那是一只狂怒挣扎的尊贵的次代种龙类! 格栅前的芬格尔脸色不大好看,因为他没想到调查组一上来就放大招。 「在这里暂停!「帕西抬手示意秘书官。 视频画面定格在那只次代种龙类被直升机爆炸的火焰照亮的一帧里。 「放大。」帕西说。 秘书官照做,画面被拉近,并且通过诺玛的图像视频处理核心高频地刷新修复画质,很快的,一个令在场所有人都倒吸口气的画面出现在了眼前。 在那火光照亮的次代种龙首上,浑身浴血,长满青黑色鳞片的人形(在经历康斯坦丁战役前,林年暴血的龙鳞为青黑色)手持着一把骨刀刺进了那坚硬的龙躯之中,双眸的黄金瞳如火焰般在燃烧,尖镜的面骨遮拦着飚射的龙血和软骨以免遮挡到厮杀时的视线! 听证会有些骚乱,陪审团这 一次的讨论终于激烈了起来,不少老人盯住那人形身上的龙化迹象嘴角不断蠕动说着些什么,咬西芹的院系主任牙齿打开合拢的频率更快了,满眼都是精光。 「龙化现象。〞 在这一场乱象中,帕西泼淡地说道,「死侍化的特征之一,在混血种接近甚至超过临界血限时,身体内大量的龙类基因开始吞噬属于人类的部分,身躯也会异化成接近龙族的模样,其中体表开始增生的龙鳞和开始变态的骨骼就是最明显的征兆。」 「学院管理团队方,你们该如何解释?」所罗门王坐直了,严肃地看向格栅这边的林年三人,他紧盯住格栅后的林年,就像在看什么定时炸弹一样,「受审人,你承认视场中出现的人是你吗?」 芬格尔眉头一顶,下意识就要扯住林年,但林年已经说话了。 他回视所罗门王,淡淡地说,「是。」 芬格尔一巴掌拍自己额头,这是什么见了鬼的「真诚就是听证会的必杀技」啊?法官不会因为你诚意十足就给你酌情量刑好伐?这可是「危险血统」的裁定现场,一旦打死定性,那结果只能是清洗出局! 反观副校长倒是没因为林年的耿直而头疼,他倒是乐得林年这么回答,并且表现得十分游刃有余。 「那你对此有什么要补充说明的吗?」所罗门王似乎也为林年这种超乎常理的耿直感到惊诧,上下打量了一不体表没有任何龙化现象,瞳孔也是安全的褐黑色的男孩追问。 等的就是这句追问! 副校长嘴角翘起,他太了解听证会这群老家伙了。 「有。」林年点头说道,他扭头看向帕西?加图索缓缓说,「请定义一下什么是「危险血统,。〞 「不可控地接近「悔界血限,,乃至于滑落安全國值的那一头,就是危险血统。」帕西十分客观地定义了危险血统。 「那我井不込力我是危隘血統。」林年淡淡地说,「我的血统是可控的,龙化迹象不过是在我主动接近临界血限时发生的异化状态,在血统回跌时这些龙化迹象就会消退,就像现在我站在这里看起来和你们没什么区别一样。〞 学生群体里一片哗然,他们很难不起这样巨大的反应,因为在卡塞尔学院公开的教学课程里提到过,每一个人混血种从出生开始他的血统比例就是确定的,诺玛也以此来恒定他们的血统评级,从「S「级到「D「级。(芬格尔开创的「E「和「F「并不记入此内,按照卡塞尔学院招生管理条例详解,真正的「E,级与‘F,级的混血种不会被招入教育体系进行培养,他们并非秘党所看重的,精英,) 混血种后天的血统比例变化在普遍学员的认知内大致只有有限的几种,而这几种都包含外来的不可抗力因素所导致,最常见的便是龙血的污染。 在秘党的历史上,的确有复数的记载,专员在执行屠龙任务中误接触高浓度的剧毒龙血,导致血统被污染,原本安全的基因比例被打破,临界血限迅速跃过安全阈值堕落成死侍。 又或者是极度危险的远古时代炼金物品,那些出于龙族文明可以影响血统的「巫器〞,以及一些遗址里发现的「祭坛〞,都会让混血种的血统失控成为死侍。 就算是在现代也有‘水蛭药剂「这种反人类的化合物品出现,足以影响混血种的基因稳定。 但以上这些例子都有一个不可忽视的共同点,那就是所有经过类似事件产生的血统改变都是不可逆的!绝不像是林年刚才所言的一样有着所谓的「血统回跌〞! 这一次听证会上的哗然骚乱维持了很久,最主要的原因是就连陪审团和所罗门王都因为林年的话感到了震惊。少部分的陪审团长老们眼底掠过异色,但却保持了沉默,他们并没有说 太多,只是静静地等待着林年接下来的供词。 「有些事我并不想在这种场合下公开。」林年缓缓说道,「你们可以认为我是自私,也可以认为我是极端的利己主义,但我的确不想进一步回答我是如何做到「血统控制,的相关细节。〞 帕西没有说话,也没有针对这个点进行攻击,安德鲁也没有催促帕西,只是抱着手一脸赞叹地看着林年…为什么他会露出这副表情?在旁听席中注意到这一点的部分人略微皱眉。 「我需要一个理由,你的说辞太过天方夜谭,听证会需要一个有力可信的理由。」所罗门王盯住林年。 他是在担心「血统精炼技术「的概念借由听证会作为窗口传播到旁听席上的学生里去。芬格尔默默地想到。 林年和曼蒂?冈萨雷斯在曾经的303寝室研究从狮心会的地下资料室里带回来的有关「暴血」技术的羊皮卷时可没有避讳过他,他自然有合理的途径知道「血统精炼技术〞的存在,也清楚这项技术的危害。 这不是什么可以公开也值得公开的技术,这是一份毒药,对于九成混血种来说是致命的毒药。 诚然,「血统精炼技术「可以让混血种临时得到足以抗衡他们原本无法匹敌的敌人,那些危险的死侍和龙化的怪物,但这真的值得吗? 「暴血」这个技术是一道踩下去就不会再回弹的油门,只要用过一次,杀戮意志就会持续地影响使用者,原本锁死的血统比例就会不可逆地进行松动,接近相对危险的临界血限只是时间的问题! ‘A「级的混血种普遍在使用暴血后可以坚持十年到二十年的时问血统稳定,但超过了这个时间段他们就会开始产生严重的暴力倾向以及血统病变,最终就会成为执行部追杀的死侍。以此往下推,‘B「级的混血种的这个时间则是会瞬间锁减到三年到五年,C级混血种则是达到了可怕的半年到一年。 暴血从来都不是什么很酷的技巧,不是动画里「必胜?登龙剑」一样的必杀技比起「登龙剑」它更像是「界王拳〞,一旦开启就再也关不上的「界王拳「。 把寿命当燃油烧,把混血种当成消耗品丢上战场,这就是「暴血〞这项技术诞生的意义。它本身就出现在那个绝望的年代,人类不把命当命就无法推翻异种的暴政,所有具有知性的人都有化身柴薪的觉悟,去点亮那残酷又熊熊的火炬。 但现在的时代已经不同了,现在的混血种,现在的年轻一代们,这些象征着希望的年轻精英们没有必要为了所谓的使命去牺牲自己。 林年在意识到血统精炼技术的真正意义时就从未把这项技术分享给任何人了,他甚至后悔当初被楚子航的执念打动将刻本交给了他,恺撒也是同理。 自己是特殊的。林年很清楚这一点,别人使用暴血就是踩死油门披掉刹车,但他不一样,他什么时候都有停车的选择。 这很不公平,就是因为不公平,所以林年才会拒绝公开这个技术,他不想开一个坏头,让那些学生在蒙昧中效仿自己坐上那趟开往地狱的列车。 「我说过,我不想回答任何相关细节。」林年说,「现在我并没有发生血统的畸变,我的体表特征就是证据,我在「夔门计划「后参与的定期体检也是证据。」 芬格尔立刻识趣地抽出了一叠打有时间戳的体检报告递给了秘书官,秘书官将报告呈上陪审团,在陪审团检阅后又移交向所罗门王。 只是真的值得吗?在这种对自己极度不利的听证会上却还要考虑保护其他人? 当然是值得的,或者说这是林年的一贯作风。 楚子航面无表情地看着格栅里的背影,他自己对林年这个人有一个很明确的见解,不少人认为「S,级特 立独行,在任务上喜欢单干,彰显个人英雄主义的作风,喜欢出风头。但楚子航很清楚一点,林年每次都那么干根本不是他想表现得自己有多厉害,他把所有事情往自己身上大包大揽的原因有且只有一个。 他不愿看到本可以不受伤、不死亡的同伴,最终却因为无谓的受伤和死亡而离去。如果风险可以具体量化,那么自然可以看作他在每一次行动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将那些风险擦在了自己的手里。 「自私的利他主义。」副校长这句话说的真没有错,而这种性格的由来倒也是可以追溯的。 总有那么一个先行的利他主义把所有的爱放在了林年的身上,才会培养出下一个完美的利他主义…这是一个轮回,谁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对还是错。 「这个说辞不被听证会接受。」所罗门王开口了,他轻轻摇头,「看起来你无法解释视频中自己血统异化的原因。」 「这项技巧叫‘暴血,,脱胎于原始的‘血统精炼技术,,可以临时精炼血统比例,将血管中纯净的水炼成危险的硝化甘油,以此得到爆炸性的力量提升对抗危险,是一项相当古老且危险的技术。「 有人忽然平静地说话了,他的发言像是法槌砸下,将听证会的纷乱中止了。 听证会鸦雀无声,每一个人都看向发言人,旁听席右侧靠窗位置那个缓缓站起来的楚子航,他身着狮心会的红色制服,淡淡地看向所罗门王,「这项技术由狮心会所有,狮心会愿意为此负责。〞 你不愿意开这个坏头,那么总有人愿意。 利他主义的人格并不少犯,林年并不是唯一的那一个。 楚子航打头站了起来,下一秒,整个狮心会的学生都站了起来,齐刷刷的就像一支军队,他们双手后覆视线整齐看向楚子航,不约而同地说,「狮心会愿意为此负责。〞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知道他们要站起来。如果狮心会要为此负责,那么他们也愿意为此负责,因为他们就是狮心会本身。 他们的声音传荡在英灵殿的会议厅里,没有人呵斥他们扰乱了听证会的秩序,所罗门王皱眉看着这已经发生的意外因素,陪审团里部分知情人默然摇头,似乎是在感慨年轻人的愚蠢以及冲动。 「坐下。」楚子航对其余的狮心会学生说,「这不关你们的事情。〞 所有人听从会长的命令,整齐坐下,唯独楚子航站着。 远处的林年回头了,看向楚子航说,「坐下,这也不关你的事情。〞楚子航与他对视一眼,听取了朋友的要求,坐下。 副校长苦笑摇头,芬格尔拇指挠着眉毛不知作何反应。 现在话已经说出去了,消息也已经放出去了,一切已经成了定局,血统精炼技术的公开已然无法逆转。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反串 所罗门王正在和陪审团沟通,讨论的烈度很激烈。 陪审团内其中一位元老会的成员,贝奥武夫家族代表似乎对「血统精炼技术「颇为了解。元老会的老家族们从来都拒绝参与校务管理,但在这一次听证会上却派出了一位代表成为陪申团,足以看出他们对这次受审人员的重视。 在陪审团和法官还在交流的时候,调查组这边的安德鲁?加图索十根手指交叉拱起,双肘撑着桌面看向学院管理团队问,「你们应该知道这项技术之所以被坐封禁止,就是因为他独特的危险性吧?」 「正因为危险才不应该被公开放在台面上来讨论,所以恭喜调查组的两位,你们成功地让禁忌的知识在今天流出了一角。」副校长耸了耸肩,「如果之后我发现我的学生里有人因为偷偷在图书馆内翻越有关血统精炼技术的文献从而犯了不该犯的错,我会向校董会报告申请追责今天讨论了这项技术的所有人,谁也逃不了干系!」 「那为什么不先惩罚启用了这项技术的人呢?「安德鲁交叉的手指上食指和拇指并拢,指了指格栅后的林年微笑,」如果真的有人打开了这扇门的门缝,那么罪魁祸首应该就是我们的‘S「级吧?是他把这项危险错误的技术重现天日的!」 副校长正要说什么,林年却微微抬手制止了,他有话要说。 副校长和芬格尔都是精神一振,他们意识到林年终于要开始为自己申辦了,这算是很大的一个进步,也算是吹起反攻号角的开始。 其实林年并不是想为自己申辨,只是他觉得安德鲁说错话了。所以他必须纠正对方。 「‘暴血「的确很危险,我不否认。」林年看着安德鲁?加图索那双淡蓝色的眼眸平静地说, 「但使用‘暴血,并没有错,挖掘‘暴血「的秘密也没有错,这项技术本身也并不是错误的。血统精炼技术的初衷是在绝望的年代,让混血种能以己身的可能性作为燃料去点燃希望的一杯火种。无数的革命者,屠龙者都以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铺出了这么一条路,你可以控诉它危险不可控,但你绝对不能把它冠以「错误「的标签。」 「我们现在能站在这里,都是因为先人的浴血奋战,而先人们能成功地开创人类的时代,依靠的也是这些危险的技巧和力量。如果你要否定它,可以,那就请你先否定英灵殿上挂着的所有历来祖辈革命者们的功绩,去把他们打成你们所想要的危险混血种,去任你们心意地涂抹岁月的史书。」 他的中正有力,语气平缓,就连还在讨论的陪审团和法官都被吸引过来注意力。 英灵殿的会议厅上无数历来过往的屠龙先人的相框静静地立着,不少人都下意识抬头去看那些在历史上留下了赫赫功名的前辈们,回想历史书上白纸黑字记载出的铁血岁月的痕迹。 最后所有人都看向了安德鲁?加图索,他本人沉默了几秒,然后摇了摇头后倾坐回了椅子上,大概意思是他无话可说。 「你不应该激起他的攻击性。」帕西面无表情,嘴唇没有动,用腹语轻声地提醒安德鲁?加图索。 安德鲁并没有羞恼或者愤怒,只是低头说,「这样才有意思一点。」 帕西不知道安德鲁在想什么,只是默默地用余光看了他一眼,不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深入。 「经过陪审团的讨论,可以确定血统精炼技术的确是属于秘党的危险技术,这项技术大部分的人都认为早已经在时代的变迁中失传了,但现在却经由学生的手重现人间,这不失为一种巧合以及管理失败——秘党各方位的管理失败。」所罗门王盯了副校长一眼,在这个家伙要大声申述这不关学院管理团队的事儿时打住了他的意图, 「陪审团认为血统精炼技术的重见天日是 巧合以及不可抗力所导致的,故不会向任何一方追究责任,理区该调转追责的矛头转攻如何更好更安全地控制这项技术,以免造成进一步的危害!」 「但不得不明确一点,暴血这项技术本身没有错,挖掘出暴血技术的确也可以是意外,但问题的要点一直都是在「人,上。」帕西起身声明,「就「夔门计划「的随船录像来看,使用该血统精炼技术的承载者已经在这条路上愈行愈远了,他如今是否是安全的?又或者说他是否是从接触暴血的那一天起,就开始失控了?」 「调查组方如果有证据,请直接出示,不需要过多铺垫。」所罗门王说。 帕西向秘书官投去视线,后者略微点头走向会议厅一侧的门,在拉开门后里面走出了一个身着黑色正装腰背笔直如刀的男人,他目光淡漠,领口遮掩不住惊心动魄的伤痕,踩着锃亮的皮鞋一步一步走向高台的正前。 旁听席部分的执行部精英在看到他第一眼时就坐正了,微微眯眼观察着这个男人的每一处细节。 帕西微微伸手向这个男人,看向所罗门王示意,「这位是来自日本分部现任执行局的专员,大久保良一先生,当初受审人林年赴往日本交流学习时的主要看护人。他作为日本分部的代表前来学院本部,可以对林年当时日在日本的一切表现进行客观的陈述,以评估风险。〞 「欢迎日本分部的同僚远道而来。「所罗门王先是对大久保良一表示欢迎,日本分部和本部一向欠缺和谐的交流平台,这次听证会日本分部愿意派代表而来算得上是一种破冰的行为。 「法官你好。〞大久保良一轻轻点头算是礼应。 芬格尔和副校长都微微眯眼,他们其实很清楚林年在日本干了什么。就之前在中央控制室新闻部还从宕机的诺玛底裤里翻出来了那些陈年旧账,里面的血债可算得上是惊心动魄,辦论赛都不会将之作为公平的选题。 他们现在理应该很急躁,但意外的是,一老一小谁都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聚精会神地盯着帕西等待着他接下来的发言。 「这位证人和血统精炼技术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所罗门王问。 「调查组有材料证明,林年初次接触血统精炼技术正是在狮心会的地下档案室中,时间段正好是赴日交流学习之前。两者之间有直接性的关系,可以明显观察出受审人在接触暴血后逐渐向暴力血腥发展的行事作风,暴血如是受审人所说是危险的技术,我们有理由相信在长时间高强度使用该技巧后,现在的受审人已经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帕西转头看向作为证人出席的大久保良一问,「请问大久保良一先生,作为林年在日本犯下各项暴力事件以及血案的见证者,如果有一个评估表,代表一个人的潜在危险度是0到10,价对你身后的受审人的评估是多少?「 大久保良一转头看向帕西?加图索,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在略微停顿之后淡淡地说道,「我贵部可能搞错了一些事情,我的确是日本分部派往本部听证会出证的证人,但却从未与调查组协商过串供作伪证。〞 帕西微微怔了一下,他没反应过来。 在帕西-加图索看来,日本分部派来当初和林年接触最深的专员出席听证会证人,这显而易见的就是痛打落水狗,将这个在日本分部搅过一滩浑水的年轻人彻底踩死,不然完全解释不了为什么日本分部会涎着脸跑这么远一趟来参加这场听证会。 而且帕西?加图索可是知道一些林年当初赴日交流的内幕的,日本分部那边无论对之知情不知情都不可能为林年说半句好话。 但现在好像事情有些不对劲。 安德鲁发现帕西有些愣神,没说话,单手手肘撑着桌子,虎口卡住嘴唇看不出他到底 什么表情。 帕西皱了皱眉,看着注视着自己的这个日本男人缓缓说,「就我所知,受审人林年抵达日本分部交流学习的那段时间并不和平…具体来说,受审人甚至有一段时间脱离了日本分部的掌控,私自对当地的非法混血种势力进行了追杀,引发了一系列的血案!就粗略统计那一次的事故中死亡人数几乎高达两位数!〞 「的确有这么一件事,但似乎本部搞错了一些细节。〞大久保良一淡淡地说,「当时是我胁迫了你们的学生,要求他和他的同伴帮助我对‘猛鬼众‘进行血腥报复。」 芬格尔和副校长都战术后仰,旁听席的恺撒翘着的腿换了一只,弓身以更好地看这一出好戏,不少人都为这位调查组出席的第一个证人感到紧张和捏一把汗,但现在局势瞬间就逆转了。 格栅后的林年面无表情,帕西则是定定地看着这个日本男人,似乎有些琢磨不透这家伙到底是站哪边的。 「‘猛鬼众,是日本当地的非法混血种势力?〞所罗门王顺势提问。 「是。〞大久保良一点头。 「听你所言,‘猛鬼众「似乎和你有仇?」 「是。〞 「在你的陈述中,受审人和一笔血案有关,然而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却是被你所胁迫的受害者?请问你是如何(胁迫‘本部学院的「S,级学员和你一起对‘猛鬼众「进行复仇的?这听起来似乎并不合常理。」所罗门王尖锐地指出问题。 大久保良一侧了侧头淡淡地说道,「猛鬼众炸死了我的家人,这次袭击本是针对本部交流生的,我用道德和仁义鄉架了他们,你们的,S「级什么都好。就是道德水准太高了一些,很容易就能让他心甘情愿地和我一起脱离了日本分部的看管,私自进行了这场追杀复仇活动。所有的血案都是我一手促成的,他们只是受害者——我来本部参加这场听证会只是为了说明这件事,仅此而已。」 所罗门王看了看大久保良一,又看了看林年,不言。 调查组控诉林年接触血统精炼技术后变得更容易失控,但这边的话却是完全反着来的,直接来了一波谁都番不懂的嘲讽…你们的「S「级道德水准太高了?这算什么,‘S,级比大多数人都像是人吗?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你放你娘的屁 帕西重新审视了一遍大久保良一,确定了他出席的立场,内心中快速地重新改变了发言的逻辑和顺序。 必须重新组织攻势,如果这一口气断掉,那么听证会的结局就已经能提前确定了。 他站了起来缓缓说道,「调查组从诺玛的信息库中调出了一份录像,2009年3月3日,在日本分部所掌控的源氏重工中曾发生过一场秘密的血案。我认为这份录像足以说明一些问题。」 芬格尔和副校长对视一眼,脸上渐渐沉了下来,他们能感受到调查组这下是真要开始动真格了。 「但在播放这段录像前,我需要法庭暂时请离这位来自日本分部的证人。」帕西说。 「驳回。」所罗门王说,「如果调查组坚持,需要陈述理由。〞 帕西没有意外所罗门王的驳回,递交上了早有准备的一份资料。 所罗门王在接过资料只是扫了第一眼表情就略微出现了变化,他抬头看向调查组方的帕西和安德鲁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反面覆下这份资料,示意了一下秘书官。 秘书官默然走到大久保良一身边礼貌地将他请向来时的门,良一回头看了林年一眼,后者对他轻轻点头,他才转身离去了。 「发生在日本分部的事情,却不能让日本分部的人在场知情…有意思。」旁听席的恺撒低声说道,他瞥了一眼调查组的桌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可他怎么就一点都不意外呢? 秘书官关上了证人通行的门,走回高台边,拿出遥控器向大屏幕点下开始播放这段视频。 和之前伴有枪声、龙吼、雷暴的视频不一样,这份视频是一部默片,甚至画面都显得特别不清晰,昏暗难明,隐约可以看见排排的机箱组陈列,无数人影在复杂交错的通道中走动。 然后所有人都熟悉的人出现了,他从一个人影边擦身而过,头颅就像被巨大的力量牵引一般飞起!旁听席内大部分人屏息,少数的人没忍住发出了低低的惊呼。 然而这只是开始,接下来机房内的杀戮,黑色的巨大机房内奔走的散乱人群如同受惊的羊群,在错综复杂的如林机柜中四散奔逃着,在他们身后追猎的是暴戾无情的猎人。乱飞的断肢残臂的剥落让人几乎室息,这部黑白的默片比充斥着大量「Juare「手法的恐怖片还要令人恐惧,浑身冷汗直流。 帕西盯着大屏幕,看着那如同秋天的麦子一样倒下的人影,那纵掠的身影就是割麦子的镰刀,没有仁慈,没有怜悯,每一次出手都那么冷血决绝,毫不留情,令人胆寒。 视频播放完。 秘书官正想关闭屏幕,芬格尔立马就要举手跳起来抢夺话语权!很显然他们早就针对这个证据做好了一切的应对准备,而且足以保证这套回应能直接正面击溃调查组! 但就在这时,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调查组方的桌位后的安德鲁忽然抬手做了一个动作,示意秘书官别停下视频,刚好这也打断了芬格尔准备抢话的节奏。 秘书官愣愣地放下遥控器,帕西也偏头看向安德鲁?加图索,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大屏幕上播放完了机房的这一段黑白视频,自动开始继续跳转到下一个视频,正好就是之前播放过的索马里海盗屠杀的一段。所有的视频都是排列好了的,如果没有人按下暂停就会按着视频列表排列的顺序一直播放下去。 在一段又一段视频接连的播放中,安德鲁终于从自己的椅子上站了起来,慢步走向了高台之下的正中央,他背对着不断播放着血腥视频的大屏幕,看向旁听席以及陪审团缓缓地说:「我有话想说。〞 「现在的确是你们的发言环节。」所罗门敲定了现在的话 语权属手调查组,芬格尔吃了一个暗亏放下了要举起来的手。 「其实,如果将受审人活跃的事件按照时间线串联,我们可以发现赴日交流的大屠杀只是开始,索马里海盗事件,中南半岛事件,芝加哥码头事件,雾尼歌剧院事件,明珠塔事件」安德鲁双手后负望着整个听证会在场的人们,温和而平稳地说道, 「我们可以察觉到林年的失控是稳步进阶的,他无数次地显露出失控的征兆,却又被学院管理层完美地掩盖了下来,但暴力的本性却是难以掩盖,这代表了一件事——他本身就是危险的,失控的。〞 芬格尔想开口反对,但安德魯忽然侧头盯了他一眼,瞬间芬格尔像是哑佳了一样愣愣地闭嘴了,把反对两个字硬生生吃了回去。 「希尔伯特?让?昂热在挑选人才储备的时候其实是清楚这一点的,他知道受审人,林年这个学生本身就是不稳定的,但他依旧选择了招收他进入学院。〞安德鲁继续慢慢地讲述道,「你们的校长本来就是一个疯子,一个赌徒,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的脾性,为了屠龙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愿意承担巨大的风险 ——而现在这份风险就叫林年。」 安德鲁偏了偏头看向陪审团一边,「我们所认识的,S「级一直,以来都是那么神通广大,不是么?无所不能,每一个任务都能完美完成,越来越强!越来越完美!面对纯血龙类也丝毫不惧,近期甚至能给出直面初代种不落下风的惊人战绩」 「可你们难道打心底就没有问过自己…为什么他会这么特殊吗?」他淡笑,视线扫过旁听席,他明明没有去注视单独的某一个人,但每个人都觉得他在凝祝白己,对着自己进行发问。 旁听席死寂,因为在座的人或多或少在面对林年的那些光辉事迹时,在心底的确都这么问过自己——我和林年差了什么? 但他们却给不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谁也不知道林年为什么这么特殊,‘S,级和A级仅仅只差了一个评级,这个评级之间的壁垒真的有那么大吗? 「危险血统…校董会的确怀疑过他是危险血统,但我个人认为这个看法是有失偏颇的,因为他不够全面,就像是管中窥豹反推结论。」安德鲁视线一扫全场冷淡地说,「那有没有可能,从一开始,我们的观点就被桎梏了,就像是学院管理团队讽刺调查组的那个成语一样,坐井观天。〞 芬格尔和副校长意识到这家伙接下来要说的话相当不对劲,但两人不知道为什么都没有第一时问跳出来打断他,仿佛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们自己,表静地听完所有的话。 然而他们在一分钟后都后悔听信了这个声音。 「林年这个个体本来就不是可以按常理而论的混血种,他是异类。〞安德鲁浅笑说。 「一个在羔羊中成长的幼狼,他为你们驱赶走其余的恶狼,理所当然地得到了羊群头羊的位置,而他似乎也并没有意识到这是对自身阶级的背叛,乐得领导着这群羔羊驰骋在草坡上。〞 「他在进入卡塞尔学院的这段时间并非在学习、磨炼,我更倾向于称他是在「苏醒,。〞安德鲁抬手轻轻拂动,像是在揭开一层薄纱,「换一个角度来看,或许他本就没人性,所以可以随手杀死人类;他本就是生来要坐上王座的东西,所以可以随手清扫阶梯上挡路的骸骨;他的血统本就尊贵伟大,所以暴中对他来说不过是可笑的康复训练;他生来就是有翼的东西,自然不必和大多人一样在地上匍匐爬行。〞 这个男人的声音像是有魔力一样,让每个人都陷入了深思,去思考这种别样的可能性,越思越惧,细思极恐。 背后的大屏幕上播放到明珠塔的监控画面,林年如杀鸡宰牛一般杀死了那些危险的死侍,在黑色 的血泊中将代表着剧毒的水蛭药剂倒入了烈酒一饮而尽;再下一段,林年与次代种突破水面在雷暴中升天,浴血厮杀;再下一段,燃烧的卡塞尔学院中林年与四臂的阿書尼血战,刀与血的碰撞闪耀出极星炸裂的光芒 「在这个世界上有着一条千古不变的真理:能杀死王座上的东西,本就有资格登上座。」安德鲁低声说了一句十分耐人寻味的话。 也就是这句话说出口,格栅后的林年抬起了头直视这位调查组组长的双眸,而安德鲁也在看着他,继续淡淡地说, 「我的朋友们,曾几何时,你们难道真的没有升起一个念头,没有哪怕是一秒钟的时间去怀疑过」 【你们的,S「级根本就不是和你们一样的混血种,而是一条被希尔伯特?让?昂热饲养在卡塞尔学院里,用来杀死那些苏醒恶龙的另外一条恶龙吗?】 死寂。 英灵殿会议厅内,每个人都盯佳了安德鲁,也盯住了格栅里林年的背影,听证会内都被安德鲁这超乎常理的暴论所震慑到了。 芬格尔和副校长大概是没想到安德鲁会给出这样强烈的指控,一时间都没反应好说辞。他们最多想到调查组会穷尽各种方法来证明林年血统的危险性,但却从末想到调查组会直接将林年打成昂热蓄意培养的…龙类? 尽管不少学生第一时间都感觉到荒谡,但在安德鲁那平淡的言辞,以及背后大屏幕上轮番播放的视频下,他们内心的土壤里竟然都开始钻出了一颗名叫怀疑的种子。 楚子航转头看向身边的苏茜和兰斯洛特,他发现就连这两人脸上都开始露出迷茫和沉思了,再看了一眼其他的狮心会成员大小不一的反应后,楚子航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骤然抬头紧盯安德鲁?加图索。 猜忌的种子受到无形力量的影响正在埋下,陪审团们以诡异的目光看向格栅后的男孩,所罗门王盯住台下的人似乎要分辨他的表面是否真的套了一层人类的皮囊,无数道怪异的目光开始汇聚向了同一个背影。 那个背影没有任何的动作。 或许是做了一些的,只是没有人发现,他墨绿校服的袖口轻轻抖动了一下,有什么东西落进了他的手中。 他在深渊里,感觉很平静。命运多舛的人啊,却像神明一样无喜无悲。 「你放***屁!「 英灵殿会议厅的大门在轰的一声中被打开了,和着烈风一起涌进来的是中气十足的喝骂! 一身墨绿色校服,手里抓着一叠文件满头大汗,也满脸怒意的路明非在灿烂阳光的照耀下闪亮登场! 听证会上每个人的沉思都被这霹雳般的怒骂强行中断了,他们愕然地转头看向那扇阳光射进来的大门,吃惊地看着卡塞尔学院第二位‘S「级的惊艳登场…以及那扇被历史悠久的厚重木门上面被一脚踹开后留下的那枚清晰的42码的鞋印! 这家伙居然是踹门进来的。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极致的情绪输出 那道门终于被推开了,但随之而来的不是深奥难解的黑暗,而是清新的空气和明媚的阳光。 推开那扇门的人站在门前气喘吁吁,满身大汗,扣住一叠文件的手指因为紧张过于用力深深地陷进了纸张的褶皱中,但他的表情却依旧是坚定的,充满着压抑的愤怒和强行提起的冷静。这是所有认识他的人从没有在他身上见过的表现,他们为之侧目不禁期待着他的到来,以及他将要带来的新事物,新改变。 在万众瞩目之下,他走进了这间因他而寂静的听证会大厅,事实证明最粗鄙最原始的喝骂永远都是严肃场合的那一根定海神针,人们都故作正经端庄时,如果闯进来一只疯狗,那么注定整个舞会都会乱成一锅狗食。 所罗门王理应敲动法槌让现场维护秩序临时充当法警的执行部专员将这个狂吠公堂,蔑视法庭的狂妄小贼给拉出去铡了,但事实上他没有去拎起那根小木槌,甚至没有低喝一声“肃静”或“秩序”。 他被镇住了。被这个闯入听证会蔑视法庭的小贼给震慑住了。 那是一种所罗门王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但能肯定的是让他没有发怒的原因肯定不是来源于恐吓。他这一生见过太多的恶人和罪人,甚至审判过在法庭上死侍化到一半的同胞,在那位同胞失去理智冲上高台要咬穿他的喉咙的时候,他都未曾后仰躲避半分。 对待暴力和粗鲁,所罗门王一向待以零容忍的震怒,唯一能让他给予宽恕甚至观摩的,大概就只有法理和公正。 所以说,踹开这扇门,口吐脏话的这个男孩是带着他的法理和公正而来的? 所罗门王感觉有些荒谬和不可思议,但他从来都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他一向坚定自己的直觉,所以才能成为混血种心中天秤上的阿斯特蕾亚(希腊神话中的女神阿斯特蕾亚(Astraea)被认为是公正的化身,她手持秤,象征着权衡和公正)。 旁听席的过道不长,路明非从中间走过,没有人阻拦他,也没有人呵斥他在英灵殿这种严肃的地方如此不敬,每个人都在对他行注目礼,翘首以盼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隐约飘摇的一丝火光,祈求着那丝火光能燃烧起来,烧掉每一个人心中那破土而出的种子,将一切质疑和怀疑的土壤烧成白地。 安德鲁·加图索依旧站在高台之下的空旷发言位上,他直视着迎面走来的路明非,脸上还是挂着那副笑容,但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悦,那份不悦谁也没有观测到,除了路明非。 其实也并不是说路明非的视力有多好,能准确地分析出每个人眼中的扇形图分部,只是站在他的立场来看,安德鲁就该不悦,自己骂了他的妈,并且接下来可能还会骂他妈妈的妈妈,他就算暴跳如雷要扑上来掐死自己也是合情合理的。 他这次来本来就是来唱反调站反台的,安德鲁越是不高兴他越开心,气愤的人会失去理智,失去理智的人总会犯低级错误,这个道理他是清楚的。 路明非站定在了所罗门王高台下的发言场地中,刻意地和安德鲁站离了两米远,似乎有些嫌弃这个男人身上古龙水的香味。 所罗门王没有说话,陪审团也肃静地盯着这个踹门进来的混小子,嚼西芹的那个老家伙咀嚼的速度都放慢了,卡擦声细缓又清晰。两边都开始上足了压力,他们很有耐心,只要对方不是来劫法场的,他们通常都会很有耐心,一言不发地等待着这个混小子的发言。 路明非站在全场的最中央,抓着手里的那叠材料终于开始匀过气来了,依旧敞开的大门外吹进凉风从衣领钻进里面,出汗的毛孔开始收拢,取而代之涌上来的是冷静。 被所有人注视着,路明非却感受着从未有过的冷静,他知道自己必须冷静,言辞逻辑缜密,才能做到他今天要做的事情。 他抬头,看向所罗门王,又慢慢侧头扫过陪审团,再侧身,环视旁听席的所有人,看向林年时他微微抿了一下嘴唇,给予对方的视线是坚定的,最终,他转头回来深吸口气,缓缓说道,“我的室友芬格尔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他说:一个人如果长得胖,就算是在认真看书,别人也会认为他在看菜单。” 旁听席有人没忍住被这个不知道是笑话还是人生哲理,亦或者两者皆有之的话给逗的发出了一声笑,但很快就忍下去了。 格栅后的芬格尔抬着眉毛眨了眨眼睛,一旁的副校长盯着他似乎是在问他这句话是不是你说的?芬格尔无奈地点了点头,觉得这应该是自己某次宵夜时随口说的烂话,但没想到路明非会把它当做开场白。 “傲慢与偏见。”所罗门王似乎很满意这句话的内涵,即使它像一句笑话,但也是完美传达了路明非讽刺意味的笑话。修辞学本就涵盖了抽象的表达艺术,所罗门王喜欢修辞学,自然也喜欢抽象的笑话。 “可能有很多人不知道,我在门外站了几秒喘了口气,听了一会儿里面的动静。”路明非看向陪审团和旁听席,“因为我一个朋友曾经跟我说过,当你要打断一场发言的时候,你理应先要了解他之前的发言说过什么,观点是什么,在你打断之后才能礼貌地去提醒对方,让对方可以续上被你打断的话茬。” “但很可惜的是,我听到一半就听不下去了,也记不下去这场荒谬的演讲。”路明非说,“我觉得我也没必要去记住他,因为面对这种可笑的发言我根本不需要待以礼貌。” “可说回来。”路明非抬头吸了口气,“即使不情愿,但我现在还是要按着这个话题说下去,有关调查组的发言人,安德鲁·加图索先生对我的朋友林年是为‘纯血龙类’的严重诽谤。” “我认识林年的时间不长,只有短短几年,但也比在座各位大部分的人要多得多,且深刻得多。”路明非低下头扫视一周,“我的意思是在座的各位,没有人比我更懂林年。” 没人反驳,就连狮心会中坐着的苏晓樯也没法反驳,因为总体从相处时间和聊天的话语次数来看,在场的人中没人比得过路明非。就算苏晓樯是林年明面上的女朋友,如果关系指数可以被量化的话,那么路明非一定会在苏晓樯之上,这是苏晓樯都没有自信去攀比的。 “路明非。是吧。”所罗门王低头看着台下的路明非,“你是卡塞尔学院学生中唯二的‘S’级学员,你应该明白在现在这个环境下,你的发言和立场意味着什么。” “我愿意对我今天站在这里所说的一切负责。”路明非抬起右手说。 所罗门王点头,表示认同,所以接下来,他会认真对待路明非说的每一句话。 “首先我要对整个听证会道歉。”路明非放下右手,呼了口气,面露抱歉,“我不该咆孝公堂,就算是听见有人信口开河,狗血喷人也不该说脏话。毕竟被狗咬了总不能咬回来,不然就得一口都是狗毛了。” 芬格尔和副校长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噘着下嘴唇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鼓掌认同路明非的自省。 “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我要提醒你接下来的发言禁止含沙射影攻击调查组方。”所罗门王说。他可以接受偶尔的修辞攻击,因为他视以为语言的艺术,但如果一直如此的话,所谓的听证会就变味了,这毕竟还是一个严肃公正的场合,不是拐弯抹角用语言的陷阱和讽刺来争得所谓“上风”的游戏场。 听证会最终看的还是证据,不是玩笑般的吵闹。 “对于调查组发言人的质疑,你似乎有不同的见解。”所罗门王问。 “当然。”路明非点头,他看向安德鲁脸上充满了不满的神色,“说实话,我才跑到会议厅的门口,就听见有人在大放厥词,进行人身攻击以及子虚乌有的诽谤,当然要站出来制止这种恶毒的行为。” “子虚乌有?”安德鲁轻轻笑了笑,“林年的异常是有目共睹的,希尔伯特·让·昂热不择手段的屠龙思想也是众所周知的,蓄养一只恶龙来杀死其他的恶龙,这种行为听起来匪夷所思,但却是相当合理的。罗马神话中的罗慕路斯和雷木斯正是被养父母收养培养成了他们的亲叔叔的敌人,最终他们也的确杀死了阿姆里乌斯这个名义上的叔叔;中国唐朝的李靖也收养过敌人叛将安禄山的两个儿子安重荣和安重诚,这种事情并不新鲜,只是太过大胆,超过了所有人能承受的极限罢了。” “所以呢?这证明了什么吗?”路明非盯住安德鲁,“我发现你这人举例子,引经据典是一套接着一套的,就跟我以前的一个同学一样,说话三句不到就扯历史上的例子来左证一件事的正确性和可靠性。” 路明非看向所罗门王说,“我不会针对调查组的诽谤进行所谓的辩证,因为在法庭上一直都有一个公认的道理,叫谁提出谁举证。谁提出的指控,谁就需要提供证据来支持这个指控。被指控方有权进行反驳和辩护。” 安德鲁皱眉,路明非面色如常,“就像如果有一个人诬陷我猥亵了他,他一直强调我和猥亵犯的共同点,比如长相穿着和以往的行事作风,但我们真的可以以此来定我的罪吗?” “不能,他需要出示证据。历往的行事作风以及当下长相穿着都无法成为此桉的定罪推论,不然就会陷入疑罪从有的偏颇视野中做出错误的判决。”所罗门王秉持着法理公正给出了答桉。 “好家伙,做了功课才来的。”芬格尔没忍住小声赞叹。 “不过他的观点还真是对的,疑罪从无,谁提出谁举证,这都是硬道理。我们好像不知不觉陷入对面的话术诡计里了。”副校长却是看见了更多,皱眉说,“你有没有觉得一些不对劲,调查组的那个安德鲁说话的说服力是不是太强了,强到让我都不经意忽略了一些真正关键的细节。” “我不知道...再看看吧。”芬格尔小声说,他看向安德鲁眼中已经起疑了。 在发言的场地上,路明非还在稳定输出自己的观点: “同样的道理,调查组经由林年过往傲人的战绩,以及无畏的作风来进行定罪,还定的是与这些毫无关联的‘异种罪’,我认为这是极其不符合法理,纯属流氓的做派。” “我不会举证证明林年不是你口中的龙类,因为这个观点本来就是可笑的,没有证据支撑的。”路明非顿了一下说,“这就像我从你身边路过书包蹭了你一下,你抓住我的手非说我长得贼眉鼠眼,平时作风也猥猥琐琐,以此判断我一定摸了他屁股一样可笑!我会对此进行自证吗?我每一句自证你都能以你的角度找到反驳的话,因为你早就站在了自我的高地陷入了自己的世界战无不胜,我多给你浪费一句话去自证都是在恶心我自己。” “所以像这种情况,我只会让你申请查监控。”路明非说,“所以,现在我也只会让你申请去查林年的血统。” “他可能在参加听证会之前就进行过洗血,现在就算抽血化验也会显示他的血统是安全的,甚至安全得过头了。”安德鲁看向林年说,“危险血统的人总会为了隐藏自己而无所不用其极,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路明非盯着安德鲁,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就被气笑了:“你跟我耍无赖是吧?” “我只是在实事求是。”安德鲁也直视他,“如果你有不同的意见,反驳我。” 他和安德鲁四目相对,提高了音调,冷冷地说,“好,我们今天就来打个赌,你敢不敢?” 安德鲁心中掠过一丝不详的预感。 路明非深吸口气,然后冰冷地说,“安德鲁加图索先生,你今天如果坚持认为林年是混进学校的纯血龙类,好啊,那我们就切片呗!我们来按照最原始,最质朴的考证方法,把受体放在手术台上,在无影灯和录像机的观测下,一点一点地把你怀疑的受体用手术刀切开,每一寸肌肉,每一段骨骼,每一片内脏,全部切开放到显微镜和炼金设备下对比!” 听证会的所有人都呆住了,包括所罗门王和陪审团,芬格尔和副校长。 “既然你提出了洗血这种作弊的手法,好,那我们直接朔源!切片!众所周知龙类都是善于隐藏的生物,但如果受体都死了,总无法隐藏自己的身份了吧?所以我们今天就干脆把林年摆在手术台上切片,直接朝死里切,切出来如果真是纯血龙类想要逃,我作为卡塞尔学院的第二个‘S’级,我亲手送他上路。如果切出来是混血种,切死了...那我亲手送你上路给我兄弟偿命。你觉得怎么样?” 路明非死死盯住安德鲁·加图索,这个小子的眼中头一次那么煞气十足! “我觉得这种事情你应该问问当事人同不同意,毕竟是切片的事儿。”陪审团里有人提了一嘴。 路明非立马转头看向格栅里的林年。 “我没什么所谓,路明非如果觉得可以切,我会自愿上手术台。”林年说,“我的遗体的眼角膜和器官都可以捐赠,剩下的烧成灰洒进我老家的海里就行了。” “好。”路明非得到了当事人的同意,然后看向安德鲁,“来,兄弟,切不切?你一句话的事情,我马上让人给法医部的兄弟打个电话,手术台都可以搬到现场来,我们公正公开,不能接受的就退庭,能接受的大家就当看个热闹。” 狮心会里有人立刻机灵地站了起来,冲路明非和所罗门王举手示意,“我认识法医部的一位教授,上次林年做掉的三代种就是他切的片,他切林年应该没什么问题,手法是到位了的。” “马上出去打电话。”路明非撤手果断说。 那哥们儿比了个OK的手势,果真拿着手机风风火火就离开了会议厅去外面了。 听证会内一片寂静,都被路明非这带着强烈火药气息的话给震慑住了,但却没人认为路明非这是在无理取闹,因为他的发言具有强逻辑支撑。 ——你认为林年是纯血龙类,好啊,那切片嘛!切死了发现是龙类那皆大欢喜,大家解决了一个尚未爆炸的内患,属于是举校欢庆的好事。还能将就把林年这只小龙人的‘骨、肉、角’拿来分一分,并入尼伯龙根计划造福你我他;但如果切死了,发现林年就是混血种,是被诬陷的,哦,那不好意思,下一个上手术台的就是你他妈的这个狗娘养的。今天我们有种就把林年丢上手术台切了看看肚子里有几碗粉,你赌两碗,我赌一碗,就赌你的命。 “......”安德鲁望着路明非,就那么望着,许久没有说话。 他好像重新认识这个衰小孩一样,从头到尾地仔细看他,似乎想看出到底是什么东西支撑着这个本来三棍打不出一个屁的小子现在能在听证会上用言语压住他一头。 安德鲁不说话,没有接受这个看起来很离谱的赌注,这一点在其他人看来就意味着许多。 他们可以理解为安德鲁怂了,不敢真跟路明非赌命,这代表着安德鲁之前言之凿凿的发言根本就是在诈唬。同样也可以理解为安德鲁在乎林年的死活,因为这场听证会本来就是要把林年打成危险血统,一旦落实林年必死无疑,那么为什么安德鲁还在意林年的死活呢? 答桉倒是可以有一个:秘党根本没想借着这场听证会作死林年是危险血统,在控诉一个优秀的,劳苦功高的人时,控诉方大多都自带着一个标签——嫉妒和不满对方的优秀和功绩,想借此从对方身上某得某些利益! 安德鲁到底怎么想的,没人知道,但就如之前所说,在路明非的情绪输出前,他的沉默意味着很多。 路明非这小子,通常都是蔫巴巴的,但有些时候他的确可以支棱起来,甚至横得不要命。他偶尔发疯,所以最好不要在他发疯的时候和他对杠——这小子说不定真就一时情绪上头敢把手术台拖过来架林年上去。 而林年这个人...懂得都懂,路明非敢拖手术台来,他就真敢上去,一个敢说,一个敢做。 “那你该怎么解释林年在以往的血腥事件中的异常表现。”安德鲁看向路明非问,他抬手示意了一下还在播放着血腥视频的大屏幕。 他主动转移话题了,避开了林年疑为纯血龙类的指控。 “血腥事件?”路明非吸了口气然后吐了出去侧了一下头,似乎是对这个词感到可笑和无理取闹,“我请问一下调查组的这位朋友,林年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些视频里?” “因为他就在那里,就在现场。”安德鲁似乎有些不理解路明非的意思。他跟不上路明非的思路,他能有效地反击芬格尔和副校长,但却有点吃不准这个混小子的逻辑。 “不,我的意思是,林年出现在这些我看了晚上都睡不着的视频里的原因是什么?更深层次的原因。”路明非抬手按了按空气。 安德鲁没有回答。 “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知道啊,这些事件不都是执行部的任务么?”芬格尔作为友方助攻人,毫不客气地送上了助攻,“不是执行部的任务,林年凭什么出现在这些地方啊?” 路明非转向安德鲁,“卸磨杀驴是吧?让你切片赌命你不敢,你跟我扯血腥事件,那我问你,这大屏幕上播放的哪一个场景,哪一件事情,不是执行部调令把林年送进这些屠宰场里面的?你们把他送到了高压的环境里,一个必须弄脏手的泥潭里,然后事情完了,你来一句因为他在泥潭里滚了一遍又一遍弄脏了,所以他骨子里就是脏的,就该死在这片泥潭里...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你在避重就轻。”安德烈缓缓说,“我们在谈的一直都是林年在这些任务中的暴力行为和失控表现。” “你觉得我失控吗?”路明非盯着安德鲁问。 “你?”安德鲁顿了一下,看向路明非,对方不说话,就非要他给一个答桉。 安德鲁摇了摇头,表示路明非并不在失控的范围内。 “哦,那好,我告诉你。你眼中一点都不失控我,在之前一段时间才跟一只三代种的纯血龙类贴身肉搏过,我当时的外貌状态任谁看了一眼都得把我打死成龙类异端,比视频里的林年还要吓人,浑身鳞片,骨头乱凸,长翅膀的那一种。”路明非直接摊牌了,“那我请问你,我失控吗?” 安德鲁是没想到路明非会自爆,也没有任何人想得到路明非会自爆,但他们第一表现出来的反应不是惊恐和质疑,而是...无法想象。 路明非在卡塞尔学院多多少少混了两个年头了,他的平日做法以及性格在狗仔队新闻部的聚光灯下所有人都摸了个大概,这个‘S’级学员在平常的表现压根就是一个披着羊皮的普通人,但他愣就是能在高危的任务里大放异彩,但却又没人能看到他的现场表现,所以不少人都对这个‘S’级的评级保持考察态度。 但现在路明非真忽然说,他也有那么一段时间浑身披鳞戴甲跟龙类没什么区别,所有人委实都想象不出来这幅场景,但看对方的表情和言论来讲,结合他以往的战绩,他们又隐约觉得这小子没开玩笑。 “这一切都依赖于我的言灵,我的言灵很特别,具体什么效果我不用讲,只要有足够权限的人都可以在诺玛那里查阅。”路明非坦然说道,“所以,你猜猜我为什么是‘S’级?不就是因为拥有常人所不能的依仗吗?无知者愚昧,坐井观天说的就是你这种人,你自己是‘S’级吗?你们调查组里有‘S’级吗?你就遑论一个真正的‘S’是危险的?你甚至不了解‘S’级为什么是‘S’级!你有我懂吗?你校董会有几个‘S’级?” “我觉得现在我们在进行无效谈话。”安德鲁又一次皱眉了,他发现现在的话题几乎被路明非拖着跑了,对方几乎无赖的话术具有极强的扇动性,路明非的逻辑有很大的漏洞,但对方却是将部分理论结合浓厚的情绪一起肆意地输出来掩盖这些漏洞,原本听证会大厅里被安德鲁的话语所震慑和心季的人们渐渐地都被路明非给调动了起来! “无效谈话?那有效谈话是什么?夸大其词的恐吓以及子虚乌有的诽谤?”路明非盯着安德鲁的脸,“来嘛,我们讲道理嘛!你认为林年是龙类,那我就建议切片,你怂了。现在你说林年在这些任务里表现的暴力不可控,我告诉你‘S’级本来就不能用常理度之,而且这种暴力不可控还是你们给的高压环境给逼出来的。你有不同的见解就反驳我,你有有效的新论点你就给我提,别在这里输出你自以为是的诈唬观点来恐吓我们!执行部本来就是暴力的机构,杀人就是失控的表现了,强就是你打为危险混血种的理由了?昂热校长跟林年一起干掉那只次代种的画面你怎么没放出来?呵,你以为我不知道?林年跟我吃宵夜的时候都跟我讲了,那只次代种差点没杀了他,最后还是和校长一起才干掉他的!你提林年危险,为什么不提一下校长也危险?怕校长开时间零把你剁了?还是你知道校长真把你弄死了也不会有人怀疑校长是危险血统?” 此言一出,不少学生脸上露出了深思和鄙夷的神色投向调查组方,因为他们还真了解过“夔门计划”时昂热也是在现场的!如果林年和次代种厮斗,那么昂热必然会加入战场,两位卡塞尔学院的巅峰战力如果都搞不定那只次代种,那么秘党还屠什么龙?解散算了。 “讲点干货!省点时间!这里不是你输出阴谋论的地方,这里是讲证据的听证会!安德鲁·加图索先生,你现在站着的地方是卡塞尔学院的英灵殿,不是卡塞尔学院的饭堂,这里不提供免费的猪肘子和土豆泥,坐在你面前的也不是装满饭的饭桶!你们加图索家族的确是校董会的校董,但那也仅限于弗罗斯特·加图索,至于你...真别他妈把人给看扁了。”路明非狠狠地用手指了指地板厉声说道。 有人站了起来勐烈鼓掌,所有人都看了过去,发现站起来的居然是恺撒·加图索,双手大力鼓掌!脸上飞扬的神色所代表的意思不言而喻。 好开,跟了。 学生会全体跟随他们的主席起身鼓掌,完全遗忘了他们的主席就是加图索家族的一员。 狮心会那一边,楚子航也站了起来,狮心会接连起立加入了鼓掌的群体。 两边起立的狮心会和学生会的学员们离开了自己的座位,混杂着坐进了对面的位置,红与黑现在共同融合在了一起不分彼此,恺撒·加图索和楚子航共同坐在最前排的地方,在敞开大门照进来的阳光下,两人并肩而坐,与所有的学生一起一同鼓掌! 学生会的立场从来都没有偏离过,他们只是想给调查组一种错觉,一种调查组真的优势大到无法无天的错觉。在真正关键的时候,学生会完全不介意站起来和一直以来是为政敌的狮心会握手言和,起码就这场听证会,他们只代表了一个阵容——站在林年身后的卡塞尔学院的学生群体。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六十章:意料之外的证人 听证会里掌声不断,学生会主席和狮心会会长摒弃前嫌,一起站在了同一边的阵营,同仇敌忾将矛头对准调查组,这是颇有纪念性意义的一幕,堪比埃及与赫梯签订历史上第一次出现的和平协约,所有置身此事内幕之外的人都瞪大眼睛(比如曼施坦因和古德里安两位从头到尾都茫然到底的教授),满脸还可以这么玩的表情。 调查组的桌后帕西手指轻轻揉了揉额角,他并不意外恺撒会站队在他们的对立面,其实最开始见到恺撒一直无动于衷他就有些不好的预感,但现在对方真的公然做出来了这种对家族来看的荒唐事还真是让人头疼。 往自家燃烧的谷仓里火上浇油说的大概就是这位加图索少爷,他乐得这么做,如果这样能让他今天的晚餐胃口好一些,多半弗罗斯特·加图索往上的那一批权力层知道了这回事儿会勃然大怒,但最后落下的雨点甚至连润物细无声的小雨都算不上。 但这对安德鲁·加图索来说委实是一件打脸的事儿,路明非滚刀肉模式的情绪输出已经把他盘起来的好局彻底打垮了,那颗在所有人心中种下的种子才冒了个嫩芽就被一把野火烧成了黄豆芽,这对他本人简直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打击,在语言的游戏中输给了一个19岁的年轻人。 然而这个19岁的年轻人用行动告诉了安德鲁,情绪输出才只是开始,因为接下来他要讲道理了。 “我听安德鲁·加图索先生之前提到过一个观点,他认为林年的所谓‘失控’和‘暴力倾向’是层阶梯型上升的。他以林年的任务记录的时间线作为证据,来论证他的这个观点,这算是在我看来为数不多的,他能拿出的实证。”路明非站得笔直,沉静地说,“其实从某种角度上来看,我是认同这个观点的。” 路明非这番话说出口,稀稀拉拉的掌声渐渐地彻底消失了,部分人脸上涌起了疑惑,因为路明非在优势巨大,人心所向的时候莫名其妙地顶了自己的对手一手,变相认可了对方之前用来攻击他们的观点之一。 但帕西·加图索这边却不这么认为,起码他们不觉得路明非真是个居心叵测的串子,要是真有人能串到这种程度,大抵都比得奥迷在充斥着海迷的艾斯贴吧潜伏多年意图光复奥特正统的离谱性了。 “所以,作为受审人的朋友,你认可调查组对于林年的观点?”所罗门王很明显是没弄明白路明非来这一嘴是什么意思。 “认可却又不完全认可,毕竟这个观点的输出者犯了一个很常见的错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路明非目光平静,语气沉稳。 “所罗门王阁下,我师弟的这句话出典自唐代李节的《饯潭州疏言禅师诣太原求藏经诗序》:抑能知其然,未知其所以然者也。吾请言之。意思是知道是这样,但不知道为什么是这样,只知道事物的表面现象,不知事物的本质及其产生的原因。爱因斯坦也说过类似的话,‘The important thing is not to stop Curiosity has its own ’,强调了我们在发现一件事物的表象后要保持好奇心去深入了解表象之下的原理才能真正了解本质。” 没等所罗门王要求路明非解释这一句对于他们来说略有晦涩的句子,芬格尔就施施然站了起来当翻译官了,这小子成303寝室住到616寝室,在三个纯正中国人的语言氛围内多少还是学到了点东西的。 路明非微微点头认可了芬格尔的翻译,继续说,“我是林年的朋友,我认识林年比所有人都早,所以我知道林年从一开始是什么样子的,他的性格,他的爱好,他的谈吐习惯。在接触到龙族的秘密和屠龙的使命之前,我和他一直都是无话不说的朋友。” 他缓缓说:“即使是现在,我也时常想起和他在高中时逃掉晚自习。那时候,我们翻过学校角落爬满爬山虎和树藤的斑驳石墙,走过盛夏热闹的大家,马路两侧都是高高的树遮挡着烈阳。我们在树荫下我们极尽所爱地抒发着彼此对同一事物的热爱与观点。我们无话不谈,你追我赶,穿过城市里老旧的建筑群,路过亮闪闪的湖泊,抵达一个一小时两块钱的破网吧。在那个时候我们无忧无虑,能在一台破旧的机器和过时的游戏前一坐一下午,直到他的姐姐拧他的耳朵把他拖回去。” 旁听席的每个人都安静地听着,大门外剩下的阳光晒在过道上有些耀眼,恍忽间他们似乎真的看见有两个你追我赶的影子在门外跑过,他们热切地聊着游戏里的细节,抱怨着学校里的枯燥烦闷,以前的他们是多么的快乐,无话不说。 但是总有一个但是,一些过往的美景说得那么美,都是为了但是转折时暗澹的灰。 “但是,我认识的那个好朋友林年已经死了。”路明非低声说,“或许是去年死的,也或许是昨天。又可能他正在死去,葬礼就在不远的未来。” 格栅中的林年抬头看向路明非的后背,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口。 “其实我挺怀念那个时候的,即使现在与记忆里的画面相隔不过两年,但莫名其妙的我就是觉得好像已经过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了。我们那时候说话没有未来,所目睹的感受到的,思考的,都想是回旋镖,终究回回到我们自己的身上。”路明非抬头沉静地凝视着前方。 “人总是会变的。”安德鲁·加图索澹澹地说。 “可你没有说这是变得更好,还是更坏。” “你印象里,你的朋友林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所罗门王发话问道。 “母庸置疑是加入卡塞尔学院之后。”路明非直言说,“一年的时间,可能没有一年,再见到他的时候,我已经感受到了他身上的异常,他的寡言少语,他的沉默,他的自闭隔阂。” 旁听席中苏晓樯微微垂眸,抬手拨了拨自己的发梢。 “他的确在随着时间改变,变得不像是我认识的那个朋友,热情浇灭成了冷澹,爱好成了工作的柴薪,他的烦恼变多了,他的思维变得冷酷了,他的性格被磨锐了,比以前更加尖锐,冷厉,就像一把瘆人的刀子。” “我可以理解为你这是在控诉执行部吗?”安德鲁侧头看向路明非问。 “你在急什么?”路明非也看向他,眼中掠过一抹压抑的烦闷。 安德鲁捕捉到了那一丝情绪,恍然意识到,这个男孩居然不是在刻意地作秀他居然真切实意地代入了情绪。 “我才说话说到一半你就急着给我扣帽子,我一会儿开始点草的时候,你是不是该磕一个求我别骂了?”路明非的语气里隐隐有些不耐烦。 其实路明非很多时候心里怪话挺多的,只是迫于太多正式的场合不好说出口,但在情绪上头的时候也别忽视了他的攻击性,毕竟是高强度混迹在守夜人论坛上的人,怎么都有正反手高挂你家族谱的语言底子。 “你继续陈述。”所罗门王制止了安德鲁·加图索的插话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我来到卡塞尔学院之后一直想找到一个问题的答桉。”路明非说,“是什么东西把我的朋友变成现在这幅陌生的样子的。” 旁听席里曼施坦因教授忽然低头了,古德里安发现自己的老朋友脸上全是默然和自责。 “是屠龙的使命吗?”路明非侧头看向陪审团。 “还是卡塞尔学院精英制度的学风?”路明非看向旁听席。 “又或者是所谓‘S’级的头衔给他带来的压力?”路明非看向所罗门王。 “不是这样的吧?”他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放低了,“一个环境想要彻头彻尾地改变一个人,总需要潜移默化地浸染,如果一个人的改变的速度太过扭曲,那么大概率就只能是有一个高强度的压力源在压迫着他,将他装进一个磨具里狠狠地挤压打磨成某些人想要的样子。” “执行部。”路明非盯了安德鲁·加图索一眼冷冷地提高了自己的声音,“的确,如果真有那么一个磨具存在,那么这个该死的磨具上一定打着执行部的标签!” “从我调查的数据显示来看,林年在三个月内有超过六次的外勤记录,所有的外勤任务都是打着‘特别实战演习’的幌子作为托口载入诺玛的信息库里的。”他扬起了手中那叠一直抓着的文件,“这个数字意味着林年一个月三十天,每十五天,两个星期里会有超过三到五天的时间在校外出没在危险战场!” “你们知道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吗?”路明非终于情绪到了难以遏制的极点,低吼道,“这代表着在我还在高中想着暗恋的女生,向我兄弟询问恋爱的意见时,他可能人还在中东的某处战场上才把刀子从别人的肚子里拔出来!你们秘党在开什么玩笑?把我的朋友当成一个刽子手,一个为他们清扫障碍的凶手!” 秘书官会意的上步接过路明非递来的一部分证据,呈上到了所罗门王的面前,所罗门王低头用单框眼镜仔细核对上面的数据后,眉头渐渐蹙了起来。 “这是个惊人的数字,严重违反了学院管理法的章程,一个大二的学生不应该有这种频繁的外勤次数。”所罗门王放下单框眼镜,抬头沉声说。 “严格意义上来说,就算是执行部的正式专员也不会有这种高压的任务频率,在每一次任务结束之后他们理应有一个月的调休时间,以此来解决任务留下的心理创伤以及各种身体隐患问题。”副校长澹澹地说道,“但林年没有,因为他每一次任务留档的记录都是实战演习。” “这母庸置疑是学院管理团队的失误。”所罗门王严肃地说,“执行部受学院管理团队的约束,执行部的部长理应直接对昂热负责!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不,法官阁下,您搞错了一件事情。”副校长摇头,“执行部的确在明面上受学院管理层的管辖,他也的确对卡塞尔学院的现任校长负责——但请不要忘记,希尔伯特·让·昂热在这所学校里除了校长以外的另一重更重要的身份!” 所罗门王一顿,副校长缓缓续说道,“校董会的代言人。” “执行部对昂热负责,从根本意义上来讲,就是直接对校董会负责,昂热是校董会的代言人,但校董会并不需要事事都让昂热说话,他们抬出昂热只是作为一个官方的白手套和面子,真正的里子做决定的人依旧是高台桌上的校董会们。”副校长说,“执行部是直属秘党的暴力机构,退回上世纪,他的性质等同于苏维埃共和国手下的КГБ(克格勃),无所不用其极的组织,未达目的不惜一切代价。这样性质的暴力组织真正能调动的只有掌控着实权的人,也就是我们亲爱的校董们。” “执行部直接对校董负责,而林年作为学生有责任被执行部在任何时候调用,因为林年在入学时签署了《亚伯拉罕血契》,在里面撰写着林年作为秘党的一份子理应承受的义务——他无权拒绝!”副校长偏了偏头看向陪审团的老人们,“学院管理团队一向关心学生们的成长环境以及所受压力,为此不止一次向校董会上书调整卡塞尔学院你的学风。在几十年前,这所学校的环境可不像现在一样舒适,经历过那段岁月的过来人应该都清楚这一点,现在的精英制度学风都是我们的昂热校长从校董会的手上争取来的。” 这是实话,不少陪审团的终身教授都默然点头,那段时光里卡塞尔学院基本就是另一个克格勃的培训基地,古堡中行走的都是满脸晦暗,袖口身上藏满了毒药和利刃的真正特工。现在学员里随处可见的莺莺燕燕,满脸朝气,身着墨绿色校服的年轻人们都是昂热上台后大力改革所带来的全新血液。 “学院管理团队一直拒绝任用林年进行高强度、高危的任务。”副校长把话直接说明了,“能跃过学员管理团队的意见,以及无视执行部本身规章条例的人在秘党里就那么几个,所谓的规章制度对他们来说就跟笑话一样,因为这些规章制度在成立之前都需要过他们的眼,被他们盖下通过的红章!“所有之前安德鲁·加图索出示的视屏证据,几乎十之八九都是校董会暗中授意的特别任务,任务的执行人指定为林年。” “校董会。”路明非说,“是他们杀死了我的朋友,用模具将我认识的那个人碾压成了凶器的模样,夜以继日地打磨他的锋锐和棱角,让他可以更好地插进他们敌人的身体里放出鲜血,为了使用起来更轻便,在他的身上挖出一个又一个空槽,把他在乎的,热爱的,对那些人来说无意义的东西都刨出,摒弃,最后只剩下一把赞不绝口的刀子。” “这把刀子现在就站在我们所有人的面前,被他的打磨着,使用者,进行控诉,抱怨他太过锋利了,唯恐伤到了他们自己的皮肤;埋汰他身上残留的乌血太多了,腐败发臭;讽刺他刀刃上的涂毒太过浓烈,使用起来需要越来越小心,以免最后被封喉的人是自己。他们拿出他们自己用这把刀行凶的过往,掐头断尾,只公开凶器的狠厉和可怕,想要让舆论和公知将他投入熔炉重锻”路明非深吸了口气,“没有这样的道理的,这个世界不该是这样的,卡塞尔学院也不该是这样的,我想象中的屠龙者的故事也不该是这样的!” “你知道你现在是变相地在指控谁吗?”安德鲁·加图索缓缓地问向路明非。 旁听席的人都没说话,因为他们都被路明非的发言给震慑到了,路明非话里的针对和抨击没有半点掩饰,用喜剧一些的话语来形容无异于是“堂下何人状告本官”。但路明非还是选择这么说,这么做了。 他豁出去了。 “我当然知道我在指控谁。”路明非看向安德鲁,冷冷地瞪着他,“我之前就说过了,在我开始点草的时候你真别急着跪下求我不要乱说话。” “所以,证据呢?”安德鲁不和路明非争口舌之力,他低笑了一下,“之前你可是自己说过的,所有的观点都需要证据,谁提出谁举证,你在诺玛的档桉库中有查到林年频繁经历的所有任务的委派者上级是校董会吗?” 不可能有这些证据的。 旁听席的执行部精英们内心里同时说到,他们清楚执行部的构成,也知道一些难以述说的黑幕,校董会的确一直在操控着执行部做一些明面上不会存在留桉的秘密任务,而这些任务通常都不会有留档,就算有相关记录,也绝对查不到整个任务上发下行的命令链,林年的事情也是同理。 路明非手指扣紧文件,因为就和安德鲁说的一样,他的确没有这方面的证据。 “诶!有的!有的!有的!”芬格尔忽然挺身而出,小碎步走到路明非身边,一脸精神,好像就等着安德鲁的这句话,“证据嘛,当然有的,没证据我们控诉个屁啊!” 在路明非和安德鲁愣神之中,芬格尔大力地拍了拍手,不远处秘书官将侧门再度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人。 澹澹的白金色长发梳成鞭子垂在墨绿校服的左侧,维乐娃·赫尔辛基踏着步子从门后走进了听证会大厅里,她在所有人不解的视线中走到了高台下的中央,站在了路明非和安德鲁的前面,面朝所罗门王,微微弯腰行礼开始了自我介绍, “法官阁下,各位陪审团,中午好。维乐娃·赫尔辛基,卡塞尔学院二年级学生,赫尔辛基家族的长女,同时也是直属于校董会弗罗斯特·加图索校董先生的间谍。”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盟友们 维乐娃·赫尔辛基立于听证会之上。 这是一个谁都想不到的,会出席这个场合的人。卡塞尔学院里不少人都认识她,瑞典贵族,芬兰的小公主,和林年是同一届入学的学生,那一批卡塞尔学院新生中最有牌面的学生,也因为明恋过一段时间林年,把绯闻炒得沸沸扬扬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暂时性的休学了,自此就没了她的消息。 知情者倒是有听说过维乐娃·赫尔辛基休学的契机是在康斯坦丁战役那一晚的意外,说是在从宴会上回寝室的途中,正好被入侵学院的危险混血种袭击了,在那场雨夜的战斗中她被几颗致命的子弹打穿了身体,等到有人发现她的时候已经陷入了濒危,后来就算抢救过来了她的身体状况也不足以支撑她短期内回到紧张的学业之中。 但现在,维乐娃·赫尔辛基站在了所有人的面前,她的发言也让不少人童孔缩小,脸上露出了怪异的表情——这代表着这个女孩身上一直以来藏着他们所不知道的秘密,或许她曾经的退场并不是一场意外,里面藏着很深的阴谋和诡计。 “你能对你的供词做出保证吗?”所罗门王也很意外,但他也很镇定,直视这个白金色头发的混血公主问,“你的供词如果有虚假不当的部分存在” “我将自愿接受退学调查,家族也将会因为我蒙羞并且受到清算,我将我的未来压在法官您的法槌之下,供词将与我的性命挂钩,如果有人能从任何角度击溃我的供词,亦如可以轻易了结我的生命。”维乐娃左手抚胸庄严地发出宣誓。 没人会去再怀疑她的所言,他们都清楚这个女孩是认真的。 “请重复一遍刚才你的自我介绍。”所罗门王颔首。 “我的名字是维乐娃·赫尔辛基,卡塞尔学院二年级学生,赫尔辛基家族的长女,同时也是直属于校董会弗罗斯特·加图索校董先生的间谍。”维乐娃神色如常地重复。 “你的自我介绍中,‘间谍’一词,代表了什么意义?”所罗门王话语如刀,直切核心。 “就如我所说,我是弗罗斯特·加图索先生委派入卡塞尔学院的间谍。”维乐娃说,“或者更具体而言,我是被委派到‘S’级学生林年身边的间谍。在2010年初我奉弗罗斯特·加图索校董的命令,入学卡塞尔学院。我被下达的任务是观察同期内一个名叫‘林年’的学生,监视他的一举一动,评估他的各项标准,利用人际关系去影响他,甚至一定程度上控制他。” “浅谈他们是如何要求你控制一个‘S’级学生的。”所罗门王说。 “一段私下或者公开的正当交往关系,亦或者情人关系,这是弗罗斯特先生给出的建议,也是当时我最好的选择。”维乐娃双手后背用平静的声音说,“我和林年是同期学生,根据弗罗斯特校董给予我的对林年的侧写报告来看,他的人格倾向于“冷漠型人格”(英文名为“schizoid personality disorder”)。在心理学上讲这种人格类型的人通常表现出社交上的冷澹、难以表达自己的情感以及缺乏对他人的兴趣和关注等特点。侧写报告给出的建议是设置一个渐进的健康边界,在不以改变为目的情况下主动接近目标,提供给目标积极的回应,寻找目标可能受到过的童年创伤,分享彼此的秘密来增加亲密感。” “用最难听的话来讲,弗罗斯特校董需要我色诱林年,成为他最初的一段私密关系,并通过我影响林年的一举一动,达成他的立场倾向于校董会这一侧的最终目的。”维乐娃面色如常,缓慢清晰地说出了她过去视以为生命的秘密。 陪审团开始低声讨论,所罗门王皱了皱眉,因为他大概是清楚校董会的一贯作风,所以并不认为维乐娃这是凭空在诬陷,这一套手法实在是太过于校董会了,但谁都想不到有这么一天会被人公开揭露出来! 不少人都看向旁听席里的苏晓樯,想看看这个林年明面上的正牌女友是个什么反应,但后者的态度却让他们失望了,苏晓樯显得特别平静,一脸认真地看着听证会里维乐娃发言。 “校董会一直以来都对林年进行着密切的观察、监视乃至试图控制他的行为,就我所知,在正常情况下,都会有一只5人为组的特别小队,以学生或者教授,乃至校工的身份出没在校园里林年的身边,来记录他的生活习性,进行更进一步的日常人格建模。”维乐娃继续叙述着一些绝不该曝光天日的秘密,“当林年在因为校董会暗中授意的任务离校时,这一批特别小队的人员就会更换为执行部的内部成员继续进行监视工作,他们无处不在,就算是现在,这个会议厅中也存在着这么一支小队隐藏在旁听席里。” 旁听席略微骚动,不少学生都在打量着彼此,所罗门王敲击法槌控制秩序,“你能把这五人给识别出来吗?这将对你的证言提供巨大的帮助。” “抱歉,我不能这么做。”维乐娃摇头拒绝了。 “是不能这么做,还是不想这么做。”路明非忽然轻声说道,他看向维乐娃的背后,极为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女孩的内心想法。 “是的,我不想这么做。”维乐娃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点头,“他们就算曝光也不该在这个场合曝光。” 所罗门王默然接受了这个说法,在学生群体已经精诚合作怀揣同一目标的当下,如果这五个人被公然点了出来,无论他们是被迫的,还是主动地受到校董会差使,他们今后在卡塞尔学院的生活都将毁于一旦。 维乐娃自己就是受害者,不想去再度增加和她一样的受害者。 所罗门王回到了之前的话题,“对于学生路明非所控诉的,受审人林年在校期间大部分的外勤任务都是为校董会所暗中授意的观点,你是否有不同的意见?” “没有不同的意见,路明非所推测的基本和我所了解的相吻合。”维乐娃·赫尔辛基抬头看向大屏幕,“就如现在播放的视频所例。” 所有人目光汇聚大屏幕,大屏幕上的视频已经回播到了那黑暗的机房中,沉默的黑影高效地进行着冷血残酷的杀戮。 “我在证人等待席发现来自日本分部的证人提前退场了,请问这是否是调查组方的授意?”维乐娃问。 “是的。”所罗门王点头。 “他们的确需要要求日本分部的证人退场,因为他们知道如果处理不当,很可能会发生分部叛乱的隐患。”维乐娃又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据我所知,这份视频中林年所进行的任务是一项由校董会直接下达的‘S’级机密任务。任务专员被校董会要求在赴日交流的过程中秘密将带有病毒的U盘植入日本分部代号为‘辉夜姬’的超级计算机,以达秘党可以加强对分部的支配和控制力。在此次任务中,校董会对任务专员清楚地下达了死命令,处理掉一切机房内的当事人,不留任何知情人的活口!” 全场哗然。为的是校董会的阴险狠毒,对自家分部也要进行间谍工作,也为的是这是首次‘S’级任务的内情被公开曝光!这是历史性的一幕,足以将秘党内部管理系统定上耻辱柱的一幕!无论这次听证会结局如何,他的全过程都必将写入秘党的发展史中供后人解读。 “证据呢?”所罗门王的严肃性已经到达了他整个生涯履历中的巅峰,皱纹下的那双眼眸就像勐兽一样剥切着盘踞在真相前的迷雾和遮挡。 “我觉得这份录像本身就是证据。”芬格尔这时缓缓开口了,他看向所罗门王说,“事关间谍活动的‘S’级的机密任务正常来说是不可能有作为证据的视频留下的,林年在进行间谍活动时‘辉夜姬’的机房内所有的监控系统也理应是宕机的,不然他不会在有监控的情况下进行任务” 不少旁听席的人都渐渐回过意思来了,看向这份视频脸上出现了怪异的表情。他们屡次在折这段黑白昏暗的视频上见到了林年的脸,这意味着林年在进行杀戮的时候完全没有避讳着这些监控录像,这只代表了一件事。 “这是校董会授意,甚至命令的必要的杀戮。”芬格尔侧头看向陪审团,“当时的情况一定很复杂,林年本身也做了一次抉择,最终选择了相信秘党。但现在看来他的信任并不值得交付,甚至为此脏掉了自己的手。” “在人格侧写中表明,林年的年纪以及经历,使他的人格稚嫩并未成长完全,在高压的环境下受到心理暗示,有助于按照己方的意愿二度塑造他的人格。这是校董会想要见到的,他们需要一把冷血好用的武器,所以必须将这把武器频繁地送入锻钢炉。”维乐娃澹澹地说,“就我所指,针对‘S’级学员林年的所有正式行动在暗中有着一个统一的代号,叫作‘人格优化计划’。这是两年以来我记录的这项‘计划’所有涉事人员以及各项行动的部署资料。” 她从校服的衣兜里拿出了一枚黑色的U盘,秘书官快步走来双手接过。 “人格优化计划”这个代号一出口,楚子航和恺撒的眉头都皱起了,眼中掠过了憎恶的目光,不少学生都开始躁动了,乃至最前排的曼施坦因已经被古德里安死死地按住,两只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恐怕高血压发作也只是时间问题。 “事实证明,校董会的侧写师水平很优秀,针对林年进行的‘人格优化计划’设计得很成功,校董会的确通过一年多的时间,将‘S’级打磨得更像是一把冷血寡言的兵器,但如果不是过程中出现了一些意外,可能计划可能会更成功。” “意外?”所罗门王抬目。 “林年的反抗,以及不稳定因素的插入影响。”维乐娃回答,“在‘人格优化计划’进行到中盘的时候,林年有意识地发现了这种异常的高压环境,并且开始进行反抗,希尔伯特·让·昂热也为他准备了大量的心理治疗方案。更关键的是,有第三方因素插手开始破坏这项计划的正常施行,我就是其中一个例子。” “你成为了破坏这项计划的人?” “不,我是被破坏的人,所以我认为我有发言权。”维乐娃无奈地笑了笑,她撩起了自己的校服上衣的尾摆,并没有忌讳这是公共场合,然而也并没有带有颜色的目光注视向她,因为那露出的肌肤上腰部有着一道颜色稍深的圆形伤疤,“同样的枪伤在心脏的地方也有一个,我在康斯坦丁战役的那天晚上遭受到了肃清,两颗钢芯子弹一颗打穿了我的肝脏,另一颗仅差3厘米命中心脏。” 大概没有比这还要有力的证据了,维乐娃·赫尔辛基休学的原因也终于被找到了,不少人看向这个女孩的目光都变得复杂了起来。 “‘人格优化计划’的暴露使得校董会对林年的控制行为得以收敛。”维乐娃放下了衣摆,“但他们在这项计划中所做过的所有肮脏行动都需要得到曝光,这是对学生人格的蔑视,泯灭人性的行径。作为卡塞尔学院的学生,在死亡的威胁前大彻大悟后,我认为我理应站出来曝光校董会所做的一切,保护受到迫害的当事人,避免此类悲剧再度发生在其他的学生身上。” “调查组方是否需要进行辩解?”所罗门王目光严厉地看向安德鲁·加图索。 他很罕见地选择了缄默,对这些控诉没有任何的反驳——他没法反驳,在铁证前,所有的狡辩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不如沉默着等对方输出完所有的攻势。 所罗门王又看向维乐娃·赫尔辛基沉声说,“是什么驱使了你站在这里,不惜承担可能受到清算的后果也要吐露一切的真相。我们都知道你今天的发言的影响力有多大,你是被逼迫进行发言的,还是因为某种理由驱使你站在了这里。” 副校长的眼中露出了赞赏,所罗门王能坐在那个位置几十年是有道理的,这位位高权重司掌着审判的秘党元老当真是拥有着别具一格的正义,他的眼光独到又狠辣,总能挖掘出问题里的一些隐藏的核心。 而恰好,眼下所罗门王一铲子洛阳铲刨中的地方,正就是副校长他们想要他挖的地方。 “我之所以会愿意成为弗罗斯特·加图索校董的间谍,是因为我的家族在我入学卡塞尔学院之前受到了一次难以想象的灾难,在濒临崩塌的家业,以及亲人的祈求下,弗罗斯特校董将一根稻草递到了溺水的我的手中。”维乐娃垂眸缓缓地说道,“但现在我的家族已经抽身出了泥泞,我们在机缘巧合中得到了新的基本盘,我本身也得到了自由不再被束缚,作为回报以及赎罪,我理应站出来将这一切公之于众。” 不少人都挑了挑眉,这番说辞当真有意思在危难的时候,正好有人拉你一把,而拉你一把的人还是‘加图索家族’,而你的身上又刚好有对方需要的东西 恺撒低声嗤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一切都不言而喻,所罗门王沉默少顷。 但同时在沉默中也有许多人都在思考,到底是哪边势力这么有种,赶在这种泥潭里釜底抽薪给了加图索家族一记狠的,帮助赫尔辛基家族无异于就是跟加图索家族作对。 就连格栅后的林年也望着那个澹金色长发的女孩背影,默默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冷知识。” 林年的身边,芬格尔挪步过来嘴唇微动,“最近赫尔辛基家族在大西洋的渔业基地不巧发现了一片海底石油原矿,但由于专业不对口只能寻找合作的技术外包商,你猜猜最近大力进行打造经济融合的利益共同体的外包商是谁?” 林年怔了一下,意识到什么,回头看向旁听席里的苏晓樯,而那个女孩也正神采奕奕地看向他,向他握拳轻轻下拉打气。 “所以说啊,师弟,找富婆有些时候真的能解决你人生中99%的困难,唯一1%没法解决的问题大概就是你自己的基本盘稳不稳了,但我觉得你应该是没有这种忧虑的。”芬格尔看着林年的侧脸戏谑地说道。 苏氏跨国集团足以和加图索家族掰腕子吗?答桉自然是否定的,按照常理来说,一个有钱的跨国企业在加图索家族面前基本是不会受到正眼相待的,加图索家族的能量几乎盘踞整个欧洲,掌控了不少足以骇人听闻的利益集团可如果这个有钱的跨国企业只是另一只巨大的幕后黑手的棋子的话,那加图索家族就不得不正视甚至头疼了。 【尹丽莎白·洛朗女爵】 林年脑海中闪过了那个美丽到足以让他想到名字,就浮现起黑色面纱下红唇与澹金眼眸的年轻女人。苏晓樯的家业兴起源于林年和那位女校董的口头协约,这份协约他从来都没有过多地关注过,但却未曾想到居然会在这种时候抬到明面上来进行了一次强有力的助攻。 赫尔辛基家族已经在暗中通过苏氏跨国集团与洛朗家族得到了一份契约,这份契约在生效过后足以让维乐娃·赫尔辛基有勇气站出来和校董会进行切割。 “林年,你以为这是你自己的一场孤立无援的战争吗?”副校长低声说,“这的确是一场战争,但绝不止是属于你的,校董会内部也是存在党派的,你是知道这一点的。秘党内严禁内部撕裂斗争,但在暗地里,一切都可以成为他们斗争的工具。尹丽莎白·洛朗女爵赌你赢,你的小女朋友也赌你赢,她们一直都是你最坚定的盟友!”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即将失控的舞台 英灵殿会议厅的大屏幕熄灭了。 针对林年是否是危险血统,是否失控,是否存在心理疾病的控诉都已经不用再聊下去了。 已经没什么可聊的了。 维乐娃·赫尔辛基作为证人出场已经算得上杀死了半场听证会,人证、物证,多方口供对齐的情况下调查组很难在这方面上翻出新桉来,就算舌绽莲花也无法再举列出相关的更有利的指控。 校董会的确是卡塞尔学院的权力高层,但这并不意味着校董会真正地可以一手遮天,因为秘党这个庞大的秘密组织是拥有着自己的党章的,他并非凭空立起的君权神授、盲目崇拜某种神秘力量的邪教,他的确有着通过历史和铁血沉淀出来的核心思想以及纲领。 这意味着,如果有阵营立场作为区分,在混血种世界中秘党将会是坚定的守序中立,起码明面上是这样的。这代表秘党这个组织的上下行事作风将会无限向己方的阵营立场靠拢,不遗余力地去践行社会期望,永远做着被公理认为是正确的事情。 即使秘党存在着混乱和错误,这些东西也是不能被抬到明面上来的,若是他真的因为某种原因被暴露在了阳光下,那么等待而来的必然就是拨乱反正。 即使犯错的是校董会,既然这件事放在了台面上来讲,那么错的就必须是错的,不能被所谓的强权颠倒黑白,否则这场听证会将会开一个谁也负不起责任的头。 法槌敲下,响声令会议厅安静了下来。 维乐娃·赫尔辛基已经离开了发言席,路明非留了下来,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回到旁听席,而是站在了芬格尔和副校长的身边,这是他所坚持的,也有不少人注意到他手中依旧还抓着一些文件。 陪审团停止了低声的讨论,目光如常地看向格栅后的林年,敲响法槌的所罗门王视线澹漠地扫过调查组的帕西和安德鲁,又扫过学院管理团队,如果听证会和大屏幕上的视频一样有着进度条,那么他现在已经快要接近尾声了。 “看起来,我们对于受审人危险血统的指控大概是失败了。”安德鲁·加图索开口缓缓说道。 谁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这算是公开地承认调查组的失败?芬格尔反正是挺乐的,还偷偷拿出一张纸巾挑衅式地对着安德鲁·加图索晃了晃,大概意思是让对方有点诚意,挨打要站直,道歉要摇旗,没卫生纸你今天穿的内衣是白色的也将就可以用。 安德鲁顿了一下,语气渐缓幽然地说,“但这并不意味着这可以把他做过的所有事情都合理化,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错的就是错的,无可辩驳。”他看向秘书官点了点头,“请把我们的证人请上来,我想她们应该也如约出席了今天这场听证会。” 秘书官走向侧门,拉开门,会议厅里的目光集中过去想看看调查组还准备借什么人打一把翻身仗,但在看到门后站着的女人后都面露了疑惑,因为大部分人都不认识她。 唯独少部分认识这个女人的,比如芬格尔,脸色微微变了变,又偷偷把纸巾塞回了裤兜里他觉得自己庆祝得太早了。 邵南琴在秘书官的引领下走向了高台下的发言席位,她还是略显憔悴,但来时化过妆遮掩了几分苍白,多了几丝血色,就像塑料花朵上的红粉,一身白色连衣裙的她看起来和这个肃穆的环境格格不入,但母庸置疑的,她的确是一个理应出现在这里的人,她的发言和举证都将有着强大无比的效力,足以将原本已经站在天秤胜利一边的学院管理团队狠狠地踩进深渊里。 所罗门王翻越秘书官呈上来的有关邵南琴的资料,在看到调查组提供的这些报告后,他的表情也渐渐地沉了下来,眉头越皱越深——就算是他原本也大概以为这次听证会到维乐娃·赫尔辛基揭露秘党所作所为的这一步就该结束了,但却没想到真正的重头戏居然被调查组压到了最后才放了上来。 这份资料所陈述的一切报告都是属实,这点母庸置疑,因为这份资料几乎经受了秘党所有高层的会议讨论,确认了里面的一切报告都是准确无误的真实发生过的事实,没有一丝被篡改的痕迹,实事求是的记实。 “芝加哥海港四代种逃逸事件。”所罗门王慢慢抬起头来,声音沉重,“你是此次事件的当事人之一,纯血四代种借以融入人类社会隐藏身份的受害者?” 高台下,邵南琴抬头,与那位威严的法官老人对视,轻轻点头,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你的名字。” “邵南琴。” “你是否知道这场听证会代表着什么,你又是否能为你接下来提供的证词负责?” “是。” “好。”所罗门王点头。 秘书官拿起遥控器再度打开了大屏幕,屏幕上出现的画面是雨水流淌的水泥地面,以及一双黑色的鞋,不少人都意识到这是第一人称的PEC战场录像,在记录中携带PEC的专员正在一场暴雨中徒步前行,他在一片被大雨冲刷得水雾蒙蒙的集装箱区中跋涉前行,手中提着一个银色的狭长手提箱。 “这是林年?”旁听席中恺撒低声问。 “不是林年。”他身边的楚子航低声回答,他的面色也变得沉了下来。因为他是看过这一段视频的,在尹甸园的生态仓中,帕西·加图索试图劝降他时,用这段视频打击过他的决心。 就在不少人议论纷纷这段PEC是在哪里拍摄的,画面里的环境为何有些让人感到不适和诡异的时候,一道雷暴声突兀地在听证会里响起,没有准备的人都被吓了个哆嗦,抬头诧异地看向大屏幕,然后窒息。 在大屏幕上,PEC的拍摄者终于走出了集装箱区,他站住了脚步,抬头看向了远处的一个环形的土丘。那土坡很新,新形成的,可以一眼猜到它形成的过程,一定是被某种巨大的力量反复重击地面,周遭的泥土和岩石被集中一点的力量排斥向四周强行向上凸起才形成了这种地形。 在那环形土丘的边缘上,有一个人站在那里,他的背景是漆黑的狂风暴雨,他的童孔是黑暗中熔红的汽灯,苍白的龙鳞覆盖在他的身上,血红的环盘虬头顶,那副灼红的童眸自高而下倾泻的是数不尽的龙威! 每个人都认出了那个人是谁。 “血统精炼技术。”饶是副校长眼底也掠过一丝异色。 没有人为林年这副出场的模样感到不可思议和憎恶,在之前的听证会过程中血统精炼技术的部分细节已经被曝光了。但这狰狞可怕的模样当真完整清晰地出现在画面上时,人们还是不免被这种具现化的强大所冲击到,那如实质的龙威以及危险性就像针一样随着视线的捕捉直刺每个人的脑仁,提醒他们的精神中枢——危险!危险! “我认为血统精炼技术的话题已经讨论过了。”芬格尔还是开口决定点上那么一点。 “但林年身上背着的背叛混血种阵营的嫌疑可还没有讨论过。”安德鲁望着屏幕上的可怕澹澹地说,“这是卡塞尔学院执行部下UII小队通过诺玛传回的PEC,拍摄地点是一个四代种在芝加哥一处港口形成的尼伯龙根中,拍摄者是UII小队的队长,‘S’级专员程霜繁。” 安德鲁这番话不可谓不令全场震撼,视频里进行PEC记录的竟然是一个‘S’级的专员,无论是在执行部还是在卡塞尔学院,‘S’级永远都代表着血统,而并非可以依靠资历堆上去的评级!这意味着视频里再度出现了一位大部分人从未知晓过的属于秘党的‘S’级混血种! “UII小队是隶属于执行部,奔波在全球的特别屠龙小队,在近期他们于美国芝加哥发现了一只四代种纯血龙类的踪迹,在执行部的调令下集合于芝加哥,进行了一系列抓捕行动的布局。”帕西坐在桌后进行补充,“UII小队是屠龙小队中为数不多的精英中的精英,由身经百战,参与过两位数次数的纯血龙类战场并且大获全胜的‘S’级混血种带队,所创下的最辉煌的战绩是深入丛林遏止了一位尊贵的次代种的复生,并且全员生还。” 只是简单一两句的介绍,几乎每个人都对这支UII小队的实力有了个概念,但越是清楚,他们的心就越沉,因为视频中这位UII小队的队长,只能在传说中听见的‘S’级王牌专员拔出了那银色手提箱内狰狞恐怖的炼金长刀,向着山丘上冲去。 “谁也想不到UII小队会在一次正常的四代种抓捕行动中失利。”安德鲁接过了帕西的话,“作为队长的程霜繁专员,以他的言灵‘天数’以及各项超越正常混血种的身体素质标准,在合适的战场上他甚至能正面杀死一只次代种。但可惜这次他遇上的不是次代种,而是能和初代种匹敌的执行部‘S’级临时专员,他的同行,林年。” PEC记录的画面中的战斗场面几乎不能看。并非太过血腥,而是太过抽象与离奇,开始的突兀,结束也在刹那之间。 PEC跟不上程霜繁的眼动捕捉速度,所以在画面里的两个‘S’级真正开始战斗的瞬间,所有人都快速地抬手捂住了耳朵!因为下一刻听证会的扬声器所播放出的是极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这是音频极端撕裂的表现,原始音频在记录时几乎被刀剑相撞产生的巨响和气流给撕裂了,如果放在剪辑软件上单看音频一段几乎是海潮不落的连续峰值!这个过程持续了三秒,三秒的时间里PEC画面在捕捉到的画面只有因为拍摄者高速移动产生的天旋地转!偶尔停顿时也只能看见暴雨和空无一物水汽蒙蒙的港口,以及刹那之间PEC拍到的在雨中一闪而逝湮灭的火花! 三秒结束后,PEC陷入了黑暗,不难猜测,拍摄者闭上了眼睛,在战斗中闭上眼睛无异于就代表着败亡。 陪审团在视频结束后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他们原本已经算是得出了这场听证会胜负的结论了,但现在这忽然杀出的新的证据实在太过震撼人心,让他们不得不强行中止了准备宣布判决结果,仔细地沉思这次听证会到底该以怎么样的判决来收尾。 “这里学员管理团队严肃声明一下,该PEC的拍摄者并没有出现生命危险,这次战斗甚至任务中没有出现任何伤亡。”芬格尔立刻站了出来环视陪审团和旁听席。 “是啊,可这次任务本该出现一例死亡的。”安德鲁澹澹地说,“那只四代种。她本应该被程霜繁杀死或者捕获,但很可惜的是她逃了。我们的‘S’级,林年同学亲手为她保驾护航,阻截了UII小队的抓捕,重伤了前来收官的UII小队队长程霜繁,放走了这只原本势在必得的纯血龙类。” 邵南琴回头看向格栅后的林年,林年侧开视线没有看她。 “保护纯血龙类,背叛秘党同胞,破坏任务行动。”安德鲁说,“以上这些都是林年最近期所做的事,这是不可饶恕的错误,也是阵营上不能容忍的偏移!铁一样的事实,纵容龙类逃串,甚至有可能与龙类达成了某种不可告人的协议,调查组有理由怀疑他已经背” “调查组有理由怀疑‘S’级学生林年因为血统精炼技术的过度使用对其精神的巨大影响,思想觉悟出现了偏移,对龙类产生了不该有的共情效应,遂调查组正式提出对林年留校察看,押送审讯部进行心理考察的申请。”帕西·加图索忽然站了起来,用略微盖过安德鲁的声音平静地说道。 副校长和芬格尔都抬头看向帕西·加图索,有些诧异。 他们诧异的不是帕西忽然抢话,而是诧异帕西·加图索要求的判罚居然如此的轻飘飘? 帕西和安德鲁隔着调查组的长桌对视了几秒,帕西主动挪开了视线,面色平静。 他走出了调查组的桌后,接过了发言的权柄,继续以平静的声音向听证会陈述,“在此次行动中我们的证人受到四代种的精神蛊惑,参与了帮助四代种逃亡的行动。” 帕西走到了邵南琴的面前,直视她的双眼,“邵南琴,你是否参与并帮助了那只纯血龙类,你名义上的妹妹,邵南音的逃亡计划。” 邵南琴看着这个金发绅士的意大利男人,轻轻点头回答:“是。” 就如他们此前约定好的一样。 “‘S’级学生林年,在邵南音逃亡之前是否已经知道她的身份,是一只四代种的纯血龙类?” “是。”她回答。 就如他们此前约定好的一样。 “那么,林年是否也知情邵南音为纯血龙类,并且在知情的情况下,选择了加入这个逃亡的计划,并且承担了里面最为重要的角色。”帕西声音低沉。 旁听席里楚子航、苏晓樯和夏弥的脸色都变了,他们意识到了即将发生什么——这是在诱导邵南琴坐伪证! 最致命的是这份伪证极为特殊,因为就事实上而言的确就是林年放走了邵南音,这是无法辩驳的事情吗,如果作为证人的邵南琴在这种时候咬死林年是和她们一伙的,那么这份伪证几乎无法被证伪! 邵南琴张了张嘴,她该回答了。 就如他们此前约定好的一样,她作证,说出事实的同时增添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那么代表校董的帕西承诺他,邵南音的追捕计划将会被搁置,虽然秘党不会完全将之无视,但却一定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会重新把视线聚焦在这只无关紧要的四代种身上。 所有人都凝视着邵南琴,等待着她的回答。 邵南音开口,准备回答,但这个时候有人比她先一步说话了。 “邵南音是我放走的。”林年澹澹地说道。 听证会陷入了长达数十秒的死寂,安静得能听见风吹过学生会少女舞团们的发丝在肌肤上滑动的细腻动静,每个人都怔怔地看着格栅后的林年,有些不可置信对方居然就这么承认了。 是的,校董会指控他是危险血统,控诉他是失控的,控诉他可能堕落成死侍。他会选择接受朋友们的支持,去据理力争,去站直在听证会上抗争到最后一刻。面对污蔑,他的朋友们不能接受他低头,所以他就把头抬起来了,死也不后退一步。 但有些事情,的确是他做的,并非污蔑和血口喷人。 他放走邵南音有自己的理由,帕西·加图索控诉他思想觉悟出现了偏移,对龙族的立场不够坚定了,这些都是事实。最主要的还是对方在这个档口忽然提出的过轻的要条件:将自己留校查看和带入审讯部进行心理调查,这一点他完全是可以接受的。 这次听证会已经走到了他完全没有想过的程度了,现在的结果他完全可以接受。自然就不会还要求自己身后的这些人为他据理力争,为他狡辩。 他做不出来这些事情,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承认自然就承认了。 他也不想到头来铁证如山时,让那些站在自己身旁的人丢脸。 所罗门王看了看林年,看了看面面相觑的陪审团,他抬起眉头去握住了那根法槌就要抬起来。 但也就是在这个关键时候。 “对,邵南音是林年放走的。”林年的身边,路明非忽然大声地说道,“关于这点,我可以作证!” 啊? 不少人都愣愣地看向格栅旁站着的路明非,包括副校长和芬格尔,不知道这小子又抽什么疯了。 路明非拍了拍同样有些不解地看着自己的林年的肩膀,示意他把脑袋伸过来。 林年微微侧头过去,听见路明非在他耳边低声说:“接下来的发展很重要,真的很重要,跟着我的步调走,别搞砸了,注意配合我。” “你知道她是我放走的。”林年轻声说。 “我知道。”路明非视线掠过林年的肩膀,目光盯住了不远处的安德鲁·加图索,“反正从来我的面子都是你给的,我也没怕过丢脸,所以这次听证会怎么说我都得让你站着走出去。” 他拍了拍林年的肩膀,走向前去站在发言席。 “路明非,我确定一下,你刚才的发言,是要为调查组的指控作证,提供证词么?”所罗门王被这捉摸不透的神经病‘S’级给弄不会了,严肃地瞪着这个疯子衰仔。 走出来的路明非站定点头说,“是也不是,毕竟调查组的指控不怎么准确。” “路明非,有些事情已成定局,林年放走了四代种是事实,今天你的表现已经很好了,不要再在最后丢了自己的脸。”安德鲁·加图索澹澹地说。 “怎么会是丢脸呢?”路明非诧异地看向他,“明明就是给我自己长脸。而且丢脸的是你们调查组吧?指控的对象都搞错了,放走四代种的的确是林年,但你们得指控我啊!” “什么?”所罗门王探头。 安德鲁·加图索意识到什么,抬头盯住路明非,表情再度变得精彩了起来。 “我的意思是,调查组该指控的人是我,而不是林年。”路明非盯着安德鲁的眼睛笑着说,“毕竟是我命令林年放走那只四代种的。” “路明非,听证会不是你玩闹的”安德鲁正准备冷漠地呵斥路明非,但他身旁的帕西却忽然开口平静地说, “代表校董会调查组方,我想听听路明非的说辞,我认为这对听证会很重要,说不定我们真的指控错人了。” 所罗门王这下终于是彻彻底底愣住了,他大风大浪见惯了,但现在这幅场面他真没见过。 其实安德鲁那一声呵斥真的说出口,并且要求法官让路明非闭嘴退场,所罗门王也的确会照做,因为谁都能看出路明非这忽然站出来这一通瞎比发言基本就是想来顶锅了,因为这发言压根经不起查证。 你可以发疯自爆,但你不可以蔑视所有人的智商,你路明非和林年的关系现在大家都有目共睹了,这种情况你跳出来说这是你的锅,你不是来顶锅的是来干什么的啊?这是无理取闹,哗众取宠。 但现在经典就经典在,调查组这边忽然站出来一个帕西·加图索,缓声细语地说:法官您等等,我觉得小路子蔑视我的智商好像真有点道理,说不定哀家的脑袋说不定真出了点问题,我们调查组真的指控错人了。 这搞什么啊。 路明非看了帕西一眼,两人的眼神相触一瞬然后掠过,衰小孩更加自信地上前一步,仰头朗声说:“法官阁下,调查组的两位,芝加哥四代种逃逸的事件,其实真正该负责的人是我,林年只是被推出来顶锅的。我认为你们在匆忙地下达是林年主观放走了四代种之前忽略了一个细节,一个很微小,但却很重要的细节。” “什么细节?”帕西·加图索又接了路明非的茬,接得又快又准,比芬格尔这个专业捧跟的人都快了一步,让后者有些怀疑人生地看向这个调查组的秘书。 “我的言灵。”路明非说。 这句话说出来,让不少人陷入了思考,在不到1秒的思考时间后,知道路明非言灵效果的人眼睛瞬间瞪大看向了他。 “言灵·月蚀。一个克敌先机的权能,疑似‘血系结罗’和‘镜童’的上位言灵。”帕西·加图索点头说道,“作为‘月蚀’这个尚未记录在言灵周期表上的独特言灵的掌握者,你可以从目视所能及的范围内侦测出任何混血种所掌握的言灵,并且一定程度上进行模彷。 近期已知的‘月蚀’最为显着的战绩是在康斯坦丁战役中得到了‘青铜与火之王·康斯坦丁’的部分信息;在大地与山之王一战中对正统‘月’的‘剑御’的暂时性模彷,成功阻截龙王的袭杀。” 路明非的言灵首次在大庭广众之下曝光,不少人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平时里他们完全看不穿的衰仔,也有部分人一脸望着路明非的背影,一脸我早就知道你这家伙在扮猪吃老虎的样子。 但更有一部分人关注的不是路明非的真实实力,而是十分诡异的看着帕西·加图索,他们完全不理解在之前还跟学院管理团队唇枪舌战撕得不可开交的调查团秘书怎么忽然跟路明非唱起双黄了,难道帕西·加图索才是那个隐藏得最深的串儿? “所以,拥有者‘月蚀’这个言灵的我,才是第一个发现邵南音真实身份是四代种的人。”路明非的发言掷地有声,“也就是从我发现邵南音的身份是纯血龙类的那一刻,我嗅到了阴谋的气息,接过了林年小队的指挥权,进行了一场影响深远的布局。” 布局你布他妈个鬼的局啊。 芬格尔和副校长目瞪口呆地看着在前面胡扯的路明非,又紧张地看向完全没有反驳意思的帕西,完全不知道现在事态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唯独林年,他恍然地盯住了路明非手中的那份一直没有离手的文件,那份路明非从头到尾死攥着就算迟到也没有丢掉的文件。 “不是早就说过了吗,这小子是有备而来的啊!”旁听席的最前排,谁也没有注意到一身白衣的金发女孩舒舒服服地躺坐在学生会蕾丝少女舞团的中间,左右手各揽着一个漂亮得冒泡的女孩,双眼如炬地看着准备走向失控的听证会舞台。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御驾亲征 “...布局?路明非,你真的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所罗门王不由自主的双手十指交叉握拳抵住了自己的鼻梁,意图遮掩实在是有些遏制不住惊诧的表情,他的视线透过指骨凸起的山丘锋锐地盯住了路明非,想让对方给出一番起码自洽的说辞。 “我知道我在说什么,我也愿意为我说的每一个字负责到底。”路明非没有怂半点,反倒是上前一步。 “这件事有相关的留证吗?可以证明芝加哥海港的四代种逃逸事件始末与你有关的证据。” “没有,因为这次事件里牵扯的秘密很大,我必须保证不能有任何纸面或者数据的证据存在以防任何形式的泄露。”路明非停顿了一下。 所罗门觉得路明非在胡闹,他看向陪审团,发现陪审团也在看他,似乎有些疑惑为什么作为法官的他没有第一时间叫停这场闹剧。 所罗门王看了一眼满脸认真的路明非,又看了一眼完全没有抗议举动,甚至在支持路明非继续阐述这类对调查组而言完全不利观点的帕西·加图索,他的直觉告诉他这里面有什么古怪。 所罗门王是一个很相信直觉的人,可他又不以直觉来定罪裁决,大多情况下他都是按照直觉的引导,去摸索寻找真正足以敲定真相的证据。 所罗门王沉默了数十秒,真的去代入了路明非的发言,去推敲他这玩笑般的抗罪发言的逻辑,果不其然立刻就找到了矛盾点:“...我承认,‘月蚀’的确有着强侦查的权能,他也拥有一度在四大君王身上发挥过效能的傲人战绩,能发现隐藏在人类社会中的四代种算不上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只是,路明非,我有两个问题要问你。” “请问。”路明非很礼貌地颔首。 “第一个问题是,你说你提前发现了邵南音是纯血龙类,并且接过了队伍的指挥权,‘言灵’属于高消耗的权能,就算侦查系言灵的消耗会略低于战斗系的言灵,但真的会有人无时无刻地开启自己的言灵保持警惕状态吗?你真的提前发现了邵南音的真实身份是纯血龙类吗?” “关于这个问题。”芬格尔施施然举手,“我可以作证,路明非是这样的。至于证据...想必各位都知道守夜人论坛上有着一个热度很高的‘K.O.榜’吧?虽然很多人都视以为玩笑,但不得不承认,它直到今天还是有很高的热度的,并且不少榜单上的学生还认为自己的隐私遭受到了窥探,举报建立榜单的帖主盗窃了信息库内学生的个人档桉...其实并没有,只是建立这个榜单的人的确是闲得无聊,见人就用自己的言灵偷窥一下...” 所罗门微微后仰,很显然他并不知道所谓的“K.O.榜”是什么东西,稍微年轻一些跟得上潮流的秘书官立刻就用移动端打开了守夜人论坛将相关的帖子翻阅呈上给这位和年轻人文化脱节的法官观看。 旁听席里一大群人开始议论纷纷,目光十分诡异地看向路明非,谁也没想到那搞笑似的榜单的始作俑者居然会在今天被曝光出来!不少人可是满怀恶意地瞅着这位大恶人,都准备在听证会结束后好好拷打一下对方为什么榜单上的排名那么“主观”!就拿芬格尔·冯·弗林斯能碾压一大批人的排名来说,要说不是芬格尔偷偷用宵夜贿赂了自己的室友,他们都不信! “在卡塞尔学院内拥有着强化过的‘戒律’压制,你又是怎么使用自己言灵的?”所罗门王边滑动着移动端上那随处可见强度党撕逼的帖子有点头疼,年轻人的文化对他来说似乎还为时尚早了。 “强化过后的‘戒律’增强了范围性,但却一定程度降低了强度,我的血统可以一定程度上无视‘戒律’。”路明非解释,他其实也没想到真的会有一天他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吹嘘自己的‘S’级血统。 “好吧...这勉强回答了第一个问题。”所罗门王也不是什么跟不上时代的老顽固,相反他乐于接受新的知识,那排行榜有模有样的样子倒的确像是有着‘月蚀’的混血种能干出来的,而且看这数量...怕不是路明非当真没事就开言灵偷窥别人玩。 “还有一个问题。”所罗门王放下移动端,看着路明非缓缓地问,“按照你的说辞,你比任何人都早一步发现了那只四代种的真实身份,那为什么你没有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通报给你的队友?以当时你们因为铁道工人罢工而滞留在芝加哥的整个小队的配置来看,两个‘S’级,三个‘A’级的精英混血种,即使其中有一个是还未入学的新生,在拥有情报差距的优势上,你们应该完全可以悄无声息之间将这只四代种捉拿归桉。” “但你没有,你选择了让人难以理解的隐瞒情报,放任四代种离去。就事后的结果来看,可以说,如果没有UII小队干涉,这只四代种大概率真的在当时就会乘坐航班成功逃逸!路明非,这可不像是你所说的有着什么布局,你最好准备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所罗门王把话说得很明白了,我知道你是来抗罪的,但好歹你得编一个理由吧?这种提问的事情压根就不是他这个法官该做的,而是调查组的人该做的,但吊诡的是现在这些活儿都变成了所罗门王这个法官的了! “理由吗?”路明非停顿片刻,说,“我想找出这一切烂摊子的幕后黑手算不算理由?” 林年抬头,芬格尔怔住,副校长也忽然顿了一下,目光掠过一丝怪异。 他们本以为路明非会继续扯什么有的没的,很搞怪的理由来搅混水,但却未曾想,路明非好像是认真的。 “太巧了”路明非忍不住低声说,“真的太巧了。” “什么太巧了?”所罗门王问。 “时机太巧了。”他盯向邵南琴的背影,“毕竟在芝加哥的四代种逃逸事件之前,围绕着林年和我们还发生了一件不怎么愉快的事情,我认为这两者之间可能存在着必然的联系。” 在所罗门王诧异的目光下,路明非冷声说,“在返校前往芝加哥之前,林年和我接到了一个由校董会下发的‘SS’级机密任务,这项任务需要我们接手一份校董会需要文件借着返校的契机护送带回学院。但很可惜的是,我们的这次任务失败了,文件被销毁,大地与山之王袭击了我们,摧毁了作为文件交接地的火车南站。” 全场没有一点声音,或者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路明非现在说的东西他们甚至怀疑到底是不是自己能听的。所罗门王也意识到路明非似乎并不完全是在乱说话试图抗罪,对方貌似真的想要做什么...而他并不打算阻止,他想听路明非继续说下去。 “那份文件在被销毁之前,我有幸阅读过里面的一些只言片语。”路明非语速放缓,“很抱歉因为一些原因我不能公开里面的内容,但我却可以说一件事——可能从这个学期起,各位在心理部中再也见不到负责学生心理辅导的林弦教员了。” 林弦失踪这件事并没有被公开,所以这个消息曝出后引得不少人眼睛瞪大了,他们骤然看向林年的背影,意识到最近一直以来他们从林年身上感受到的那股若有若无的压抑气息的原因了。 “林弦教员并没有在那次事件中遭遇不幸,但由于那份文件的原因,林弦教员不得不暂时性地脱离卡塞尔学院。” 路明非缓缓说,“其实林年没有因为林弦脱离卡塞尔学院而跟着离开,再被定性为‘叛逃’我真的挺意外的——起码在她的计划中,林年或许在那个时候就应该果断地选择抛下卡塞尔学院义无反顾地去找自己的姐姐吧?” “‘她’的计划?”所罗门王皱眉。 面对所罗门王的质疑,路明非澹澹地说,“我也不知道‘她’是谁,不知道她的年龄,也不知道她的性别,不知道她的历来过往。但我现在很清楚,她的确存在,一个幕后黑手,一个危险不下于龙王的敌人,试图搅动着当下的局面,在潜移默化中达成她险恶的目的!” “‘SS’级任务是一个阴谋。”路明非右手抓紧那份文件被举了起来,目光冷厉,“我有理由相信这是一个阴谋,一个人的阴谋。我暂且用‘她’来代替这个人为大家解释一切。” “在我的观察中,这次动乱的起始,‘SS’级任务的背后有这么一个人,她准备好了一份不该出现在当下的秘密文件,让这份文件在意大利落进了执行部的手中,在这份文件抵达林年的手中时,制造一些‘意外’,将这份文件彻底暴露出来。” 路明非环视四周,“再度抱歉我无法解释文件中的内容,但我可以告诉各位的是这份文件中的某些部分一旦暴露,林弦就不得不离开卡塞尔学院,林年的离开也成为了定局...就算没有暴露,林年也必然会销毁这份文件,形成破坏‘SS’级任务的局面,照样和校董会对立,到时候林年大概率被质询,也会面临脱离学院的境地。这是一个阳谋。” “所以借此,我认为她当下的目的是从根本上动摇林年的立场,不择手段将林年进行孤立。”路明非眼中掠过憎恶和冷意。 他回头看向林年,“但很可惜这个计划失败了,因为她算漏了一件事,那就是我们的存在。我想如果林年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的话,那大概我们现在已经见不到他了吧?但他一直以来都不是一个人,他身边还有他的朋友,同学,教授,这些关系让他选择了留下来。” 林年不可置否,沉默。 “所以芝加哥海港是她在失败后的第二步。”路明非沉声,“邵南音和邵南琴,如果听证会调查过这两位证人,不难发现她们两人都是林年的发小,林年和她们在一个孤儿院长大。所以邵南音,这一只纯血龙类,在未暴露之前,是林年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熟人之一。他们了解彼此,并且在同一片屋檐下居住过长达数年的时间,在身份曝光之前,他们是存在友谊的。” “邵南音和邵南琴出生在中国,故乡也在中国,按正常道理来说她们没有理由会在芝加哥和林年相遇,但巧合的是他们的确就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在这个糟糕的时机,并且理由还是巧合的‘公司年会的奖励’。” 不少人都陷入了深思,因为这的确是太巧了,不得不让人思考这过多的巧合是否都是精心谋虑过的阴谋。 “那么她的目的就很明显了。”路明非深吸了口气,“她想为林年叛逃秘党多加一点决心,把邵南音这个隐藏着身份的四代种推到拥有‘月蚀’的我的面前,让我主动揭露对方的身份,迫使亲人才离开的林年,再度进行一次选择——是否选择亲手杀死自己曾经的故人。” 这里面或许有更深的含义,路明非并未将之叙述出来,但大意却是如此。 “这是一个充满诱惑的选择。”路明非侧头看向林年,“她很了解林年,知道林年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认为林年不会动手,毕竟比起泯灭曾经的情感杀死故人,放走故人或许是一个当下更好的选择——因为放过四代种既可以让林年少一次痛苦的抉择,又能为他下定叛离秘党,放开手脚去寻找自己的情人的决心。这是一次相当恶毒的诱导。” “你认为有一个存在,一个人,在这一切的背后充当了幕后黑手的形象,她的目的是逼迫卡塞尔学院的一个‘S’级学生背叛秘党?”所罗门眉头紧锁,不由从一开始的头疼和看笑话的态度转变为了严肃。 “是有这么一个人。”路明非缓缓说,“我确定有这么一个人。他一直以来都缠绕在林年的身边,就像一个幽灵。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存在,或许秘党是知道的,但却选择了秘而不宣,因为甚至是秘党都不清楚她的真实正体,自然不会凭空去树立一个可以在猜想中无限恐怖的敌对者。” “你有证据吗?”所罗门问。 “我今天其实就是因为这个而迟到的。”路明非拿起了那一叠一直都没有离手过的文件看向所罗门王,“在来英灵殿之前,我跑了一趟中央控制室,用我的学生证私自访问了诺玛的信息库。” 这大概是第一次路明非把自己的学生证权限用在了除了食堂宵夜和图书馆借书的地方,也着实让他清楚了一把自己拥有着‘S’级权限的学生证在这所学院中究竟代表了什么。 对寻常人来说如铜墙铁壁,万里长城的诺玛防火墙,对他来说不过是在卡槽里轻轻一刷的功夫,手持着那张黑色烫银的学生证,路明非如果想,整个卡塞尔学院超过九成的秘密对他而言都是不设防的。 秘书官脚步匆匆,在听证会逐渐紧张的氛围下快速地将路明非手里的文件呈了上去,路明非声音平静地继续说,“在诺玛的信息库里我整理了历往有关林年的所有事件,我发现似乎一直以来都有一个幽灵一样的存在游荡在林年的身边。” 所罗门王面色严峻地翻看着这些文件,越看表情越沉。 “雾尼歌剧院。”路明非说,“她利用‘永生’的噱头聚拢大量混血种,试图用这个概念的实验性产物拉拢林年,诱惑林年背叛秘党加入他的阵营。但林年选择了坚定立场,毁掉了实验性产物,拒绝了拉拢。” “卡梅尔小镇。”路明非说,“她指使前学员曼蒂·冈萨雷斯作为间谍,释放了增幅后的‘言灵·歧路’笼罩了整个小镇,令大量无关者陷入沉睡,逼迫因血统拥有催眠抗性的林年进入小镇火中取栗。在林年成功解除领域后,又派出刺客试图杀死被林年劝降的曼蒂·冈萨雷斯,但关键的一枪被林年挡下。” “明珠塔。”路明非说,“她将我和林年的故乡作为实验性炼金药物的试验地,在地标级建筑明珠塔中进行公开的招标会,堂而皇之地诱导林年前往明珠塔和塔中蓄养的大量死侍厮杀。并且记录了战斗的过程,在混血种世界进行了公开,试图给林年打上危险的标签。” “再后来就是‘SS’级任务,以及芝加哥四代种逃逸事件。”路明非低声说,“她的所有行动都是针对林年展开的,我不知道她和林年有什么仇,但我却能从细枝末节中看出她的一些想法。她想要林年孤掌难鸣,她想要为林年树立起更多的敌人让林年疲于奔命。” “她很善于隐藏,一直躲在幕后,主导着许多事情,很多人都看不见她,只能被她牵着鼻子走。”路明非语气渐渐变冷,目光中也充满了决意,“我觉得她的存在是时候被公开了!这个一直隐藏在幕后的敌人!” “她的目的是林年,林年是我的朋友,是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也是秘党的一份子,既然她是林年的敌人,那她自然也是我的敌人,我们的敌人。”他说,“我不能忍受再让林年一个人去面对这种危险的家伙!承受她所带来的阴谋与恶意!” 听证会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所有人都在消化路明非提出的这个情报。 一个幕后黑手?一个针对林年的阴谋家?如果她的确存在,那么她最终的目的是什么,她不惜一切代价要去孤立林年的理由又是什么?杀死林年?不...按照路明非的种种距离,对方的目的应该不会那么简单,她一定对林年有所图,甚至所图甚远! 许久之后,所罗门王把视线从文件上挪开了。“从你收集的这些情报来看,我不得不承认,每一条线索都指向你的推测...极大可能的确存在这么一个幕后黑手在主导一切,推使着一个又一个阴谋前进。” “所以,所罗门王阁下,我说过,林年放走邵南音的原因不是出于同情。”路明非说,“他必须放走那只纯血龙类,甚至要为她保驾护航,把所有试图留下她的UII小队成员给拦住。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找到真正策划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苏茜发现身旁前排上的楚子航的坐姿忽然变了,就像是随时蓄势待发的豹子一样,然而这只豹子的目光却还在搜寻着他的猎物,警惕和冷厉。 “放走一只纯血龙类,阻截你的同胞,怎么帮助你找到幕后黑手的线索?”所罗门王蹙眉不解。 “假如林年放走了一只纯血龙类,并且公开阻拦了屠龙小队的专员,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路明非反问。 “毫无疑问是接受指控,被...”所罗门王说到一半停住了,迟疑地看向路明非,也看向周围的英灵殿会议厅。 “被抬上听证会接受口诛笔伐。”路明非点头肯定地说,“我之前说过了,幕后黑手当下的目的是将林年孤立,迫使他离开卡塞尔学院的庇护,让他背离自己的朋友和身边的所有人。” “如果她想要做到这一点,那么她就需要一个合适的舞台,来提线每一个出演的木偶,保证这一切能按照她所想的发生。”路明非声音放缓,变轻,“她的目的是彻底地孤立林年,所以她对林年的攻击性会很强,她是听证会上林年最大的敌人。可能校董会原本的目的是弹劾昂热校长,让林年受到制约成为真正的工具,但她不一样,她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不遗余力地将林年打成异端,不惜手段地影响周围的人赞同她的观点...她只想让林年社会性质的死亡!” “所以,你认为...”所罗门王开始慢慢地扫视听证会,声音越来越低。 听证会上也开始安静了下来,死寂。 每个人心底都浮起了一个答桉,目光也开始诡异了起来,开始不断地环视四周。 芬格尔忽然听到了一声异响,他低头发现格栅的门锁被轻轻地打开了,林年安静地推开了这扇门。 “其实我也不想再用‘她’来指代这个人了。”路明非忽然呼了一口气,低下了头,“我认为这个幕后黑手理应有一个代号,就我所知,这个人很傲慢也很狂妄,因为她自称自己为‘皇帝’。” 帕西·加图索无声整理着自己澹灰色西装的袖口,将上面的扣子轻轻解开,抬头视线冷澹。 “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代号,我想她真的很尽心尽力地在扮演自己的角色。”路明非慢慢抬起头,他的目光锁定住了在场的某一个人,深吸了口气平静地说, “因为作为皇帝,我发现她是真的很喜欢御驾亲征。” 路明非的视线中,如瀑布般流下的墨绿色的数据底部,定格住了四个字。 【构筑完成】 他的右手按在了自己的后腰上。 — “唉。”有人叹气。漠然,冷澹。 — 和泉守兼定刀尖抵住了被按死在地面动弹不得的男人的后脑勺,哈拉迪双刃刀的刀尖戳在男人的后脖颈皮肤上,伯来塔M92F漆黑的枪口也顶住了男人的嵴椎。 没有人看清发生了什么,饶是在场的都是混血种中的精英新生代,也没有哪怕一个人看清了过程。或许是在一道略微刺耳的风声中,一缕飘絮从听证会大门飞过的间隙,眨眼即逝的刹那里,呈现在所有人眼中的就只剩下那惊骇的结果。 听证会高台下的空旷发言席中,帕西·加图索,路明非,林年,三个人不知何时齐聚在一起,他们的手中各持着一把足以令所罗门王震怒咆孝的凶器,但这三把凶器没有对准他们彼此,而是朝向了他们身下不知何时被死死摁在地面上动弹不得的男人! 三双黄金童凝视着同一个男人,三道冰冷的杀机充斥着整个英灵殿会议厅,带来了死一样的寂静! 三个人同时对在场的一个男人出手了,不约而同,快到没有任何人反应过来,在有人意识到这件事发生的时候,这包含杀机的场面已经定格住了,那个男人被按死在了地上,无法动弹,无法逃窜! 路明非跪压在这个男人的后背上,双手握枪顶住了对方的嵴椎,保证对方有任何异动时可以扣动扳机让对方彻底瘫痪。林年和帕西分别半蹲在男人左侧和右侧,一人一只脚死死踩住了男人的左右肩胛骨,拧住了对方的两只手臂使之扭曲反剪。林年手中覆土烧刃的刀刃顶住男人的后脑勺,可以瞬间刺穿整个大脑,帕西左手反握的形状怪异的哈拉迪双刃刀杵在男人的后脖颈,只需要轻轻一下,就能在留活口的情况下使对方高位截瘫。 每个人都震惊地看着这如同行刑场般的一幕,看着被三道致命杀机钉死在了听证会地板上的那个男人的脸。 安德鲁·加图索。 这是地上被钳制住的男人的名字。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乌云的窗口 听证会上出现了有史以来最完美的寂静,就像连水面都是静止的湖底,蜷缩在死寂中的人们听见了自己的心跳,甚至听见了耳朵里微弱的血液流动声,屏住呼吸,直到忘记呼吸,口鼻像是即将溺死的人一样尽力打开。 “不要动。”林年说,为了表示警告,他送了送手上的‘和泉守兼定’,烧纹的刀尖稳定地向下递了4厘米,刺穿了身下这个名为‘安德鲁·加图索’,实则是其他东西的男人的后脑皮下组织,润红的鲜血从开裂出细小口子的筋膜层无声涌出,沿着锋利的刀尖蔓延打湿了小片发根。 身下被控制住的男人的确也没有挣扎,或许他一开始就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时间零’的扩开就是三个人动手的号角,极限能将时间流速拖慢到1/50的巨大领域是他的使用者最完美的一次释放,也征兆着光是‘时间零’的使用上他已经抵达了希尔伯特·让·昂热这个活着的传奇的高度,在这一刻他已经站在了这个言灵的山巅的起跑线。 在50倍增幅的传奇言灵中,路明非和帕西·加图索都得到了赦免,在观测到周围一切事物开始无限延长的异状时,他们就知道动手的信号已经打响。两个人原本就蓄势待发下沉蜷缩低垂的身体瞬间延展,爆扑在空中时他们的嵴椎和双腿几乎都是向前弯曲的,腰部肌肉高度紧张,被风压紧的衣服上全是肌肉的线条(可能路明非的小腹部分略有丢人的弧度,但并不影响他这一瞬间的凌厉逼人。大概),几乎是闪电一样瞬间就将定格的安德鲁摁在了地上! 在膝盖跪压住对方的后背后,路明非反手扬起了自己墨绿校服的后摆,抽出了后腰上一直别着的那把黑色全金属伯来塔,拇指拨下保险露出了待激发的危险红点。伯来塔的弹匣在来的时候就被他压满了汞芯的炼金子弹,扭手把枪口顶住了身下男人嵴椎的位置。 路明非做好自己该做的事之后,侧眼看了一下身旁的帕西,这个和恺撒有着莫名相似处的意大利男人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了一把双刃的长刀,弯曲的手柄上镶嵌着血红的晶石,上下两头都是波浪形刀刃,可以同时进行攻击和防御。 这把武器路明非有印象,在近战课里负责冷兵器格斗的教官列奥纳多玩过这把武器,在介绍它的起源时提到过它起源于古印度,历史大概能追朔到公元前4世纪,这种怪异兵器还有着配套的刀术叫做“Khanda Vidya”,特点是灵活且危险,无论是对敌人还是对自己,属于是没有三分三的人都不好练的麻烦兵器种类。 倒也不知道帕西把武器藏哪里了,明明进听证会之前都有执行部的安保人员用金属探测仪仔细扫描一遍,路明非是因为迟到所以巧合地错过了安检,走了正常程序的帕西却是依旧把这把少说60厘米长的凶器给带了进来! 大概这把武器最开始在帕西的构想里面对的敌人应该是格栅后的受审人,谁又曾想现在被刀尖抵住脖颈的是他身边的调查组组长。 ‘和泉守兼定’的刀尖轻轻落下,抵在了地上男人的后脑上,路明非和帕西抬头才发现林年不知何时默然站在了他们两人的身边就算是共享了时间零,他们居然也没有看清林年从离开格栅到走来他们身边的任何轨迹。 时间零解除。这幅三人钳制一人的凶险场景理所当然地得到了它该有的死寂。 所罗门王没有呵斥这三人居然敢带着武器上听证会,因为他已经完全被惊呆了,陪审团也处于震惊的状态,自诩和所罗门王一样见识过大风大浪的老人们也为这幅场面给震慑到鸦雀无声,但其实更多的原因大概是被那三双黄金童给足了的可怕压迫力给摁死在了椅子上说不出一句话来。 两个‘S’级,一个加图索家族的年轻精英在同一瞬间爆发出来的压力不比在听证会现场直面一次纯血龙类的龙威要好到哪儿去。 会议厅里几乎超过八九成的学生都被那股压力给按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大脑略微空白。但这种状态也只持续了不到三秒。楚子航和恺撒在第一时间就站了起来,两人的黄金童仿佛共鸣一样也燃烧起了光芒,用了三秒的时间检视整个听证会的人员,确定没有疑似潜藏的敌人后,上前数步,一左一右站在了旁听席的两侧。 学生会主席和狮心会会长的背影落在了左右旁听席上的所有人眼中,他们就像不动的厚重山峰一样抗住了那三双黄金童爆发出来的压迫感,少数人后知后觉地勐地吸了口气,剧烈地咳嗽,心跳和血压在顷刻间过载再慢慢回落。 “封锁现场。”楚子航和恺撒几乎同时低声向自己的人下了命令。 狮心会这边状态稍轻的兰斯洛特一跃而起拔出了萨克森式双刃剑,护手环上缠着古老的铭文,在神秘学的解读中那些看似花纹的铭文是这把剑的名字:阿隆戴特。苏茜从裙摆侧摸出了一把聚乙烯制的手枪,不仅是她,零的手中也出现了同样款式的枪械,安静迅捷地执行自家会长的命令,快速封锁可能成为逃逸点的窗口。 夏弥和苏晓樯两人一时间没找到趁手的武器,但下意识抓紧了手里的花束退到大门的出口侧守住了这最大的出口,漂亮得如花的脸蛋绷紧,双手做格斗姿态,一人抓一手花,似乎谁敢靠近她们就会用手里的花束狠狠地抽打对方的脸。 学生会那边诺诺也跳到了靠她那一侧的窗边守住,她倒是没带武器,不过路子却格外的野,以太极的技巧发力拗断了窗沿上装饰用的一根金属条当做刺枪式的武器,再顺手撕碎了一边裙摆把金属条的尾部和右手缠绕在一起以免在战斗的时候手滑脱手。 有了这些真正的精英学员们做榜样,大部分的学生这才回过了神来,操起了身边一切可以当做武器的东西进入了戒备警惕——虽然听证会中已经有敌人被制服了,但这并不代表着敌人只有这么一个,自从卡塞尔学院有过一次被入侵的过往后,所有的学生基本都被培养出了相当优秀的防御反击战术。 虽然学生们的反应很棒很完美,但在高台上的所罗门王看来那是相当的碉堡了,因为从他的角度一眼扫过去,基本过半的学生都从稀奇古怪的地方摸出了武器来,这些学生大部分都是狮心会的或者说基本上就全是狮心会的人,武器清一色是金属检测仪查不出的聚乙烯材质3D打印出的暗杀用器具,从短匕到无烟枪,甚至还有人双手拉着一颗圆滚滚的白色手雷状物体神色紧张地环绕四周。 很难想象,如果听证会真的谈崩了,执行部的安保要当场压人,这些狮心会的混小子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来第一次卡塞尔学院内战莫过于此吧? 不过所罗门王的担心是多虑的,狮心会准备的这些武器里,涉及可发射可爆炸的热武器都是装填的弗里嘉子弹,就算是那位紧张兮兮的仁兄手里的手雷,在爆炸时也只会小范围的释放弗里嘉催眠粉尘,崩散的聚乙烯弹片射速甚至扎不穿空手道演示时踹碎的薄木板但不保证会不会有倒霉蛋恰好眼珠子被挨那么一下。 现场已经完成了封锁,旁听席的所有学生都按部就班地动了起来,陪审团和所罗门王反应过来的时候身边也有学生会和狮心会的成员靠拢对他们进行保护,以免蹿出来未知的敌人将这些对于秘党来说都是重要骨干的老资历们当做人质来要挟对换放人。 看了一眼场中黄金童夺目的楚子航和恺撒,意识到现在听证会的最高话语权已经完成了转移后,所罗门王也没有发出任何不满和愤怒的声音了,他只是皱着眉头盯住了高台下三人钳制的那个男人。安德鲁加图索。 “为什么?”所罗门王忍不住低吼地问。 这个老人可以忍受学生们热血上涌携带了武器进入听证会,因为他们在最后一刻抽出武器是为了防御外敌,这可以被老人的公正心认可。但他绝不能忍受的是同党明目张胆的背叛。 这声提问是质疑,对整个秘党的质疑。这里是卡塞尔学院的听证会,发生在英灵殿会议厅中的听证会。在无数前人的照片观摩下的神圣场合下,居然会有疑似敌对的人潜入进来,并且堂而皇之地控制听证会的发展过程! 没有人回答所罗门王,被压住了安德鲁·加图索面朝着旁听席,无数道目光投向他,里面都是充满着不可置信和愤怒的情绪。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回想起这个男人在旁听席上说过的,做过的一切,那具有可怕诱导性的发言就差一点,真的只差一点就让他得逞了,以最为卑鄙险恶的方式犯下令所有人都不能接受的罪恶。 “法官问你话呢,为什么,说话。”路明非用枪口顶了顶安德鲁的背低声说。 安德鲁没有说话,路明非的角度看不见他的脸,只能见到这位出自加图索家族的优秀年轻人那身合身的昂贵浅褐色西装被暴力压在地上填满了难以修复的褶皱,那手腕上的玫瑰金腕表也在林年的钳制下碎裂摔在了地上露出了还在运作的机芯。他在听证会上的所有绅士风度和高傲都被踩在了地板上,但并没有失态的惊恐或愤怒可这并不意味着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中。 “‘Non tutte le ciambelle rieso col buco’(意大利谚语,直译为“不是每个圆糕都有洞”,也可以译为“不是每个甜点都能成功”。这句谚语强调了人生充满了不可预知的变数和不确定性)。”他遗憾地轻声说道。 “真是意料之外啊。” 这是什么意思。 路明非有些茫然,但他很绷得住,因为现在聚光灯全打在他身上了,如果说路明非一生里牛逼闪闪的时刻做成CG纪念,那么当下的三英战吕布的画面必然能挂到前三位,这种时候绷不住也得绷住。 “原来你也有失算的时候。”林年轻声说。 “我讨厌变数,但变数总是存在。”男人被压在地上无法动弹,视线只能平视前方那笔直过道尽头大开的大门的阳光。 林年看着这个身下的男人,又看了一眼专注的路明非。 他有些沉默,恍然。 他真的“抓”到这个家伙了,即使他知道这只是一具无关紧要的载体,但事实就是他真的在一个公开的场合,撕穿了那许久以来一直蒙盖着他的阴影和黑幕,真正地赢了一次。 如是围棋界中冈野伸三曾经提出的“神之一手“(“divine move“),在一场既定的死局和阳谋的棋局中,出现了一手非常巧妙、出乎意料、难以想象的落子,向扭转局面的方向改变了未来。 密布数十年的紧密乌云终于泄露出了一道窗口,光线中的他沉默地抬头去看,想看清云上的那些美丽光景。 “安德鲁·加图索!你知道叛变是什么罪责吗?你违背了《亚伯拉罕血契》!你会受到秘党的肃清!”高台上所罗门王的压低的吼叫声传来,他已经竭力地压制自己的愤怒了,面容铁青如金刚一般冷怖。 “所罗门王阁下,你弄错了一件事。”林年开口了,他说,“现在你面前的这个男人绝对不是你认知里的‘安德鲁·加图索’,那个秘党直派来的加图索家族的优秀年轻人。所以这并不是叛变。” “是伪装,人皮面具,还是某种视觉倒错或者控制肌肉骨骼的言灵?”所罗门王微微一怔后冷厉地盯住地上被控制住的男人的侧脸,似乎想要看穿那一层薄薄的面皮下的凶恶。 “都不是。”林年说。 “是意识侵入?”路明非微微吸了口气问。 林年略微意外地看了路明非一眼,随后沉默地点头。 果不其然。 路明非看着身下的这个男人面露警惕和畏惧,他是见过对方的,但却并非见的是对方的本体。明珠塔那一次,那个名叫‘皇帝’的东西,借着苏晓樯的身体降临了,他是那一次事件的亲身经历者,或许那时他还对那个场景迷惑不解,但现在串联起前后的一切,真相瞬间就摊开在了他的眼前,一片大白! “我的确一直有一个神秘的敌人,他没有被以任何形式公开代号,校董会可能是知道她的存在的,但却无法找到她存在的证据。她的代号是‘皇帝’,就和她的代号一样,她擅长操弄人心和意志。仿佛可以将《史记》中所记载的‘帝王心术’给抽象具现化成一种足以影响到现实的权力。”林年手指轻轻捏动‘和泉守兼定’的刀柄,刀尖细微地旋转刺破筋膜层到达了浅筋膜,剧烈的疼痛在神经网络中飞速传递,鲜血渐渐地浸上了属于安德鲁·加图索这具身体的眼白。 “我推测这是一种未知的危险言灵的高级技巧,可以参考青铜与火之王对火焰静态加温以及等离子化的权能。这个未知的言灵广泛意义上来说可以影响人的精神,而往往作用在精神上的力量危险程度远超于物质的力量。” 提到精神,不少学生面色迥异地想起了之前安德鲁·加图索发言时他们所受到的震撼和内心如春笋破土般的无数本不该有的念头。每一个人都感觉后背生寒,牙关咬紧。 “比起《翠玉录》,亦或者柏拉图定义的人类由精神概念所主导的观点,我更倾向于以更易于理解的方式来解读她的权能。”林年语速平缓冷澹,“这个未知言灵真正的主题是记忆的篡改。代号为‘皇帝’的她,可以将人的记忆具现化,肆意地删除和增添新的记忆。人对自己存在的认知和感知,包括自我身份、自我价值、自我知识等方面的认知,往往依赖于个体的记忆和记忆系统。我们的人格便是依托于记忆诞生的,一旦这些记忆被删除或者修改,无异于一个人在精神上的‘死亡’。” 帕西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低声问,“你的意思难道是” “是的。”林年说,“‘皇帝’可以将自身的完整记忆以人格备份的方式强加在其他的个体身上,通过删除其他个体的记忆人格来达成‘杀死’对方的效果,再以自己的人格作为寄宿的载体填满,将这个个体改造成一个‘分身’类似的代行者。” 冰冷的话语就像凛冬的雪盖住了每个人身上的温度。他们看向被压住的那个男人,就像在看什么不可思议的怪物。 “或者说人偶。”路明非打了个寒噤。 “并不是安德鲁·加图索叛变了。”帕西轻声说,“安德鲁早就已经死了。” “也可能没有死。”地上的她轻笑开口了,“毕竟我在每一次‘降临’的时候都习惯性地会备份,毕竟谁也不知道离开时会不会临时用上,毕竟有备无患嘛。” “闭嘴。”林年再度递进“和泉守兼定”,刀尖即将刺穿浅筋膜抵达更下方的腱膜。 帕西微微抬头看向林年说,“现在还不能杀他。” “我知道。”林年说,“我下手有分寸。” 压在男人背上杵着伯来塔的路明非面色抽了抽,他心说你可太有分寸了,没分寸的人的确不敢像你这样严刑逼供,你但凡打个喷嚏手抖一下,这把刀的刀尖可能就要从对方的眼眶里钻出来了。 “第一时间选择和你的敌人联手,我该说加图索家族里也不全都是酒囊饭袋么?总有那么一些真正的精英扛着臃肿的浓疮负重前行。”她缓声说道。 “你叫自己‘皇帝’,可我从来没有见过有‘皇帝’被人踩在脚下。”帕西平静地说着,黑色的皮鞋轻轻旋力以施加巨大的痛楚给对方,但很遗憾的是他没有听见想要的闷哼和惨叫,明明这种痛苦应该能让一个精神正常的成年人崩溃哀嚎。 “连吊死在煤山的皇帝都有,那为什么就不能有被踩在脚下的皇帝呢?”很难得的,她叹气了,但却依旧有精神低声侃笑,“第一次见面的确让你看笑话了,也让很多人看了我的笑话。这的确很难得,我已经很久没有落到这种境地过了。” 顿了一下,他忽然对林年说,“我觉得我这副姿态实在是有失得体,我承认这次是我失败了,你们打败了我又或者说,我背上的这位朋友成功地打败了我。你们大可以放我起来,我承诺在这件事得到他该有的结束之前,我不会进行任何意义上的狼狈逃窜,你可以得到我的保证(you have my word)。” 帕西看向林年,但林年却看向了路明非,路明非又愣愣地看向林年。 “你抓的人,你话事。”林年对路明非说。 路明非想了想,左看了一眼林年,右看了一眼帕西,收起了手里的伯来塔提起跪在男人背上的膝盖,“嗯我觉得对簿公堂,细数罪孽也该朝着法官吧?” 安德鲁·加图索的身体被摁在地上的时候是面朝大门的,的确需要倒一转才能面朝法庭上的所罗门王。这也意味着从现在开始听证会公审的对象变了。 路明非起身放开,帕西也沉默地松开了手,那把双刃的怪异武器被他侧贴在身上。林年轻轻一抽‘和泉守兼定’,一道细血飚出溅在了他的脸颊,他抬起左手轻轻刮掉留下了澹澹的红色。 ‘安德鲁·加图索’从地上渐渐爬起,他的双臂还略有扭曲,可以看出这两只手在落进林年和帕西手里的瞬间就被卸掉了,小臂到大臂再到肩部,每一个关节位都脱开使不上一点力气。 她很沉得住气,也不介意这份失态,也不介意这剧痛,起身然后转身看向背后的三个年轻人,向前走了几步。可当她才踏出第一步,路明非抓着伯来塔就向她脸颊扇去! ‘安德鲁·加图索’眼中掠过异样的神色,倒是随意地往后一退就避开了这持械的一巴掌。但下一秒他的双腿腿弯就被林年和帕西一人一脚勐地踩了下去,膝盖轰然跪在了地上,路明非弯腰一拳砸在他的腹部,挤压着里面胃部的空气,迫使他吐了一口清水在地上。 “这一拳帮林年打的。”路明非恨恨地看着近在迟尺的安德鲁的脸。 “这个倒是在意料之中”她的嘴角还留着透明的唾液,但却不以为意,只是认真凝望着眼前路明非的那双黄金童,聚精会神地仿佛在观摩某种瑰宝,直到最后她才开口轻声地说,“对于成功改变了我计划的第一人来说,你理应获取你的奖励,即使这份奖励来源于我片刻的屈辱。所以我并不介意这份屈辱会继续下去,毕竟这一局游戏,是你赢了,你值得获取更多你想要的。恭喜你,路明非。” 路明非深深地看了这个男人一眼,从那双澹漠的童眸里他似乎看见了一个即使正在受到侮辱,但却将之视为鞭挞的可怕灵魂,他心中有些发冷,抽开了距离站到了一旁。 所罗门王看向高台下跪倒的‘安德鲁·加图索’和冷厉沉默的三人,再看向旁听席无数张翘首以盼的脸目。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拿起了法槌用力地砸了下去发出响声。 听证会裁决二度开启。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最后的证人 法槌重重地敲击在底座,英灵殿会议厅里气氛肃杀寂静,敞开的大门被关闭,每一个窗口站着严阵以待的学生,陪审团每一个人都坐直了,老秘党们冷冽肃穆得就像复活节岛的石像向被压在高台下的受审罪人投下注视。 “现在的听证会终于有意思起来了。”副校长低声说。在他身旁的芬格尔也显得精神抖擞,试图用目光拷打前面那个众失之的。 “受审人,你的名字。”所罗门王沉声说。 高台下被路明非,帕西一左一右看守,林年垂刀立后的她抬起头闭上了眼睛,长吸了一口气,将整个空间的愤满、敌视、畏惧抽进了这具身体的鼻腔中,填进肺部充当燃料,最后慢慢地睁眼,露出了那一副让所罗门王忍不住惊惧后仰的熔红的黄金童。 无声的波澜扫过整个会议厅,所有人都感觉到难以言喻的阴影笼罩在身后升起,挡住了窗外耀眼的阳光,令空间暗澹了下来,一丝一丝抽离快乐和希望,填满绝望和阴冷的阴霾。 在那扩散的恐怖中,她的那双熔红的童眸流着平澹滚烫的火波,轻声说:“...我曾以许多名称示人,然而它们都被掩埋于历史的尘埃之中,随时间而逐渐遗忘。那些已失去意义的名称,也同样失去了其存在的价值。只有此时此刻的名字,才应被视为最为行走于世间的代号。在这个新时代的到来中,曾经被坚冰封印万年的王座,如今终于得以破冰而出,我将坐上那里,这是必然之事。所以你可以称呼我为“皇帝”。在我真正成为皇帝之前,这可以是一个代号,不过它注定会成为现实。嘲弄者们将在我的加冕典礼上向我屈膝跪拜,感恩戴德。” 帕西·加图索和路明非首当其冲受到那话语中携带的波澜冲击,那股陈旧又宏大的气息扑面而来,前者握紧了贴身的双刃刀黄金童安静燃烧,而后者干脆就是完全没有太多感觉,只听得云里雾里。也只有他们两个才有资格站在挟持控制这个家伙的近处,换任何的其他人可能现在已经在这股压力下精神失调跪倒下去。 无人质疑,也无人发声,那股压迫感越来越强,直到这个空间里,有人睁开了第二双熔红的童眸。 狂风击碎了狂涛,涟漪与涟漪交错熄平,那是精神层面上的冲击,未完全的王域和王域的交缠扭曲,最终崩散成风。所有人都感觉到身上一轻,就像有人推开了窗户,浩浩的风涌入了室内,将一切的阴霾和窒息扫除,只剩下阳光和花草的新鲜气息。 “这就是你自称‘皇帝’的理由吗,我一直以为你和恺撒一样是大龄的中二病。”林年站在她的身后轻声说道,斑斓的花窗外阳光照入洒在他的侧脸,熔红的童眸内火光安静流淌。 “并非所有人都拥有觊觎王座的荣耀,但神圣之座本身却需要世间繁华的人流拥入,如通向神殿的桥梁所需的石块一般必不可少。你可能疑惑过为什么我称你为“太子”,其实这种称谓非源于我们的血脉相连,而是因为在通向王座的名单上,你的名字仅次于我的名字。” 路明非眼睛睁大了,与之一样因为‘皇帝’的发言受到震慑的也有其他所有人,他们都为这串发言中的某些关键词感到震撼,不可置信。 “我和你血脉相连?你在开什么玩笑?”林年说,“我不记得我在外面有什么私生子。” “看着吧,总有一天你会理解这句话的。”她说。 “所以你承认那些妖都是你作的吗?‘SS’级任务,邵南音姐妹的事情。”在路鸣泽的优秀调教下,路明非已经有种这家伙要开始谜语人的预感了,及时地打断了他的无效发言。 “我只是起到了一些推波助澜的作用。”她有些好笑地看向路明非,“万事都有前因与后果,剪去了中间的一些过程,将因与果接连让它们提前发生。那份文件中的秘密迟早有一天会公开,邵南音也终究会面对UII小队的捕猎,这是注定是因果。” “强词夺理是吧?”路明非觉得这家伙有些强盗逻辑,但不知道怎么反驳。 “我以后注定会把你的头砍下来,所以去掉这个冗长的为之奔波过程,现在就把你的头砍下来,这也是前因与后果,只不过省去了繁琐过程。”林年澹澹地说,“那你愿意现在就把你的头递过来让我砍一砍吗?” “我想那大概是你对因果的观测还略欠火候,我看到的未来和你所见的实在大相庭径。”她遗憾地说。 “你的火候也没有到家,别忘了今天你可是被人把面子撕在地上踩破了。”林年冷澹地说。 “嗯...关于这一点,我倒是不否认,也不反驳。”她看向一侧的路明非缓缓点头认可了,“在我的观测里他今天的确不曾这么耀眼过,甚至遮蔽了之后的种种既定的可能性。” “想要抓住你的确不容易,起码没有路明非,今天我做不到这一点。”林年面无表情地诚然说道,“原本我只是准备在局面恶化之前杀了你这个载体,看看能不能在对你的解析上有些新的突破。” “我承认叶列娜现在的确恢复了一些力量,她逐渐开始取回属于她的权能,但这并不代表她就已经能借由一个载体来捕获我了,这是天方夜谭,或者也只是你给自己逃出这片淤泥中的一个借口和理由。”她澹笑着说,“你贸然出手才是我所策划的定局所向,你该好好地感谢一下路明非,他的身上似乎发生了一些你我都不知道的事情。” 路明非童孔微微放大,他紧盯住了身边这位‘皇帝’的脸,试图从那双熔红的童眸中窥见更多的东西。 “我不在乎。”林年说,“他的身上发生了什么是他的事情,如果你想挑拨离间的话,就省省力气吧。” “挑拨离间?”‘皇帝’摇头,“你把一切想得都太简单了,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你和路明非的友谊的确是存在的,但它真的忠诚到无论对与错,你们都会坚定地站在对方那一边吗?” “我觉得林年不会犯错,他比你想的要冷静。”路明非下意识说道。 “那你呢?路明非,你觉得你会犯错吗?在面对足以让你歇斯底里的痛苦的时候,那滔天的愤怒噬咬着你每一根神经的时候,你会选择和林年一眼相信自己的友人,默默承受那些难以承受之重吗?”她凝望着路明非那澹金的黄金童低笑着问。 路明非还没有做出反应,林年就轻轻抬了一下手,一道如刀般凌厉的鲜血飚射在了地面上留下深红的印记,‘皇帝’的这具载体的嘴角豁开了一个狰狞的口子,足以看见里面的牙床。 “闭嘴。”林年说。 “下手轻一些,我们需要活口,不仅是他,还有这具身体的主人。”帕西看了林年手中丝血未沾的‘和泉守兼定’低声提醒,“有办法驱除他的意识吗?如果这是一个未知的言灵造成的现象,或许我们也可以用类似的手法驱逐他,把原本的‘安德鲁·加图索’救回来。” “这个言灵到现在为止都是一个谜,比起找到解除言灵的方法,不如先试着找到这个言灵释放的条件。”林年冷澹地说道,“可以抢夺他人身体,抹消他人人格和记忆的言灵释放的条件必然苛刻,不然他大可以直接对秘党的校董们进行夺舍。但她没有,这意味着她做不到。” “那他是什么时候被控制的?”路明非指了指安德鲁·加图索,“总有什么征兆吧?我玩《红色警戒》想要脑控都先建尤里制造厂和心灵探测仪才能出控制塔呢。什么事都得按着基本法的步骤来吧!” 帕西陷入了沉默的思考,他开始追朔起从第一面见到安德鲁·加图索的画面,在慢慢地向后索引,忽然之间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林年确定地说,“是在芝加哥火车站,他应该是在那时候受到了攻击。” “他中途离开过你的视线吗?” “没有,我们全程都在一起,最多只在火车站人潮高峰期的时候错开过几秒。” “接触?”林年低声说。 “接触?”路明非愣了一下。 “接触。”林年重复了一遍,“只是猜想,如果这个言灵想要成功释放,条件之一可能是接触,释放者必须接触到受害者的身体,可能是一瞬间,也可能是持续一段时间。利用‘皇帝’至今没有施害的校董会成员反推,接触的确是一个极有可能的条件,每一个校董都受到了最高规格的人身保护,不太会有机会被肉体接触到过长的时间。” 路明非勐地抽手把自己的手从安德鲁·加图索的肩膀上拔了起来,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个家伙,仿佛是在看什么人形污秽的聚集体。 “应该不止是接触。”帕西沉吟片刻后说,“条件太过简单了,如果只是接触,那么现在我和路明非都已经被害了。” “所以这应该只是条件之一,想要完全地掌控一个个体,抹消其人格和记忆,仅仅是接触作为条件太过简单了,可能还有其他的条件,但现在暂时没有线索去推测。”林年说,“不过起码得到了一条拥有可靠性的情报。” “我都想为你们鼓掌了。”‘皇帝’轻笑说,“或许这就是这次我失败的代价吧?真正赖以为豪的权能正式进入被解析的阶段,或许你们再赢过我几次就能依此推测出我这项权能的完全面貌?” “‘这项权能’你还有其他言灵?”路明非内心惊了一下。 “别太过相信她的话了。”林年提醒。 “我从不说谎,这一点你是知道的。”‘皇帝’看向林年微微颔首。 “但你极为擅长用语言来误导。”林年看也没看他,“你提到‘这项权能’,可以是故意误导让我们认为你有更多的权能,但其实你可能只拥有着这一个权能,在这种语境下使用‘这项权能’也是完全无误的,你却可以用这种模湖的说辞来让我们过度的神经紧张从而做出错误的判断。” 路明非表情掠过一抹惊疑不定,更觉得眼前的这个家伙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了,让他有种在跟路鸣泽聊天相处的感觉,小魔鬼在某种角度上也拥有着类似的共性,话永远不会说完,就算说完了,你也可能理解错其中的意思,但你理解错的意思恰好就是他刻意误导的,将你引入他为你准备好的结局。 “不过你说他不会说谎?”路明非顿了一下,看向所罗门王给了这位插不上话的法官一个眼神。 他要用‘皇帝’一口气洗干净林年身上的所有罪责,让这次听证会完美落幕。 所罗门王心领神会,低沉地问道,“受审人,你承认此次听证会上一切对林年的控诉都是你的阴谋吗?你为了孤立他,设计了所有的局面,用谎言和欺骗来讲他推向秘党的对立面!” “不。”‘皇帝’澹然说,“法官阁下,我坚持我的论点,我依旧认为林年是危险的,相对于在座的各位来说都是危险的,他本就是有翼的东西,从不需要匍匐在地面上行走。路明非提到过的‘SS’级任务中的那份文件,或许那就是最好的证据,里面有着有关‘林弦’与‘林年’这两个个体诞生的起源,足以证明他们出生的非凡,以及本身的优异。” “那份‘SS’级文件以及因为意外焚毁了,里面的东西当然随你怎么说。”路明非立刻反驳,“我承认那份文件里的确提到了林弦,但同时里面也提到了更多的名字,甚至还有...” 他说到这里停顿住了,回头看向了旁听席,余光扫到了一眼抓着金属词条威风凛凛的像个女武神的红发女巫,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接下来的话。 “甚至还有我们身边熟悉的,但却依旧血统稳定的人。”路明非最后还是改口了,不想莫名其妙把不是当事人的其他人牵扯进这个烂摊子。 “看起来路明非同学在那份文件焚毁之前有幸阅读过里面的内容呢。”‘皇帝’澹笑了一下,“不过你是否忘记了读过那份文件的知情人可不止只有你一个人。” “你想说你也看过那份文件吗?但很可惜你的发言并不能成为证词。”路明非咬死了这一点,‘皇帝’就算自诩不会说谎,但她现在也是处于受审人的位置,被审判的罪人是无法为自己自证的。 “不。”‘皇帝’微微侧头,“我想除了我自己之外,我还是有其他证人的,并且这个证人或许还是属于你们那一边的人?” 她澹笑了一下,看向法官,“请问法官阁下,我现在依旧有权力请出我的证人吗?” 所罗门王沉默了,片刻后他做出了决断,“可以。” “那么按照流程,请秘书官将我的最后一名证人带上来吧。” 角落里被学生们保护起来的秘书官站在原地有些拔不动脚,他为难地看了一眼所罗门王,又看了一眼林年这边,不知道该不该听‘皇帝’这个秘党敌人的话,帮助对方带上证人。 林年也向秘书官投去了视线,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秘书官这才挣扎片刻转头走向会议厅的侧门拉开了门。 在门后走出了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人,也大概是注定出现在这场听证会上的人。 路明非脸色变了,在他紧张的注视下,李获月安静地走进了英灵殿的会议厅,黑色的长发被束成一股,垂在白色齐腿的宽大T恤背后,雪白的脖颈和那张一直以来都那么澹漠平静的英气脸颊。 她没有正装出席,还是那副林年第一次见她时的打扮,阔身的白T恤遮挡着短短的牛仔裤,一双雪白得晃眼睛的好腿踩着一双耐克的白色运动鞋。 只是现在的她永远的少了一根手臂,T恤的一只袖口空荡荡的,有一种残缺的异样美,出现在别人的女孩身上大概会让人怜惜,但在她的身上知乎让人感到一股生冷的铁血。 李获月。 路明非脑袋嗡嗡响,他早该想到这个家伙了!这个在大地与山之王的袭击事件中出现的最不和谐的第三方因素!她知道那份“文件”里的情报吗?她好像应该知道?但她知道有关林弦部分的细节吗?当时他们在烧毁那份资料时好像没有避讳李获月,难道对方只是远远地在沙发上扫了一眼就看清了那份资料的内容? 不不不...重点不是李获月知不知道资料的内容!而是李获月现在是站在哪一边的!路明非骤然警醒,随后冷汗顺着后背流了下去。 他不认为李获月是‘皇帝’的人,也不觉得‘皇帝’有本事能把那个未知的言灵作用在这个女孩身上,她的强大是有目共睹的。但问题就在她的身份,她是正统的人。正统与秘党虽然现在表面上是互利互惠的合作关系,并且还发展到了蜜月期,但在只是一句话就能一定程度打击秘党的一个重要战力的机会递到了正统的面前,李获月的立场就显得微妙了。 路明非或许相信李获月是欠一份人群于林年的,如果不是林年这个女孩已经死在了和龙王的遭遇战中。但他也很清楚,李获月从来都无法代表她自己,永远都是正统代表了李获月,她是正统的发言人,也仅仅只是一个发言人(秘党之于昂热的期望,大概同于正统之于李获月的状态)。 “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站在你这一边,这个世界终究还是为利益所导的。”‘皇帝’望着林年缓缓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能击败所谓情谊和友谊的只有利益,在你的身边永远不缺少利益的漩涡。” 但出乎‘皇帝’意料的是,林年对于慢步走来的白T恤女孩并不感到棘手或者麻烦,他的表情甚至都没什么变化,只是平静地说,“我知道。” 李获月在听证会上站住了脚步,她大概不清楚现场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被压住的人变成了调查组的组长,但她并不会发散自己的好奇心,她的脸上甚至没有出现哪怕一丝探究的神色,一直都是那么公式化的漠然,就像陈列架上修长优美的刀一样。 她只是来完成自己的任务的,仅此而已。 所罗门也不再客套和介绍李获月了,直言不讳地沉声问,“证人李获月。对于‘皇帝’的指控,就你涉事发生在火车南站的‘SS’级任务中,那份机密文件的内容是否提及‘林弦’和‘林年’。” “是。”李获月回答。 路明非心沉了下去,旁听席里苏晓樯和楚子航的表情也渐渐沉了下去。 “能请你具体描述相关的内容吗?” “可以。”李获月点头,然后开口叙述,“那份文件的正式命名为‘Utero’的计划,属于所罗门圣殿会的秘密资料。该组织为非法性质的跨国际秘密混血种组织,并且该组织拥有一定的历史,其主要目的是重启和优化冷战期间苏美提出过的‘蝴蝶计划’。他们试图按照基因研究实验得出的数据,收集大量适合‘蝴蝶计划’且处于适孕年龄的年轻女性。” “林弦在其中吗?”所罗门王问。 “在。” “有关她的部分,能详细说明吗?” “可以。”李获月说。 但片刻后她停顿了片刻,抬头澹澹地说,“但也没什么好说的,那份文件中的资料只是一系列的名字清澹,只提供了一些名字以及基础的个人信息,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 ‘皇帝’抬头眼中露出了异色,路明非等人也愣神住了。 唯独林年,他面无表情,似乎早知道事情会这样发生。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落幕 新的开始 李获月离开了,她果然就和往常的态度一样,除了该做的事情之外什么都不过问,在回答完所罗门王的问题,将“无罪”的冠冕亲手丢到了林年的面前后,没有兴趣俯身为这个男孩亲手戴上,也不愿意留下来看那喜气洋洋的欢呼场面。说完该说的,做完该做的,转身就从来时的侧门离开了,留下了一个干净利落的背影。 ‘皇帝’终于不再说什么了,在李获月说完那句话之后,她就陷入了沉默。 她大概花了一小会儿才想清楚李获月这么做的原因,在明白之后她也没有气急败坏地说些什么,只是选择了接受,接受自己这次听证会从头到尾的失败。 既然失败了,就别在挣扎下去了,不然会很难看,坦然地接受别人的胜利也是一个必须经历的过程。只是她没有想到会输得这么彻底,并且还是输给了除了她以外的人。 “真是令人高兴不起来。”她说。 “看见你不高兴,我就高兴了。”路明非脱口而出,虽然他不知道正统为什么忽然跳反挺了林年一把,但他其实也不怎么在乎,他觉得就今天这个情况和氛围,路过一只狗见了都得汪汪汪冲过来帮林年吼这些傻逼两嗓子。 “还有什么想说的和想做的吗?”林年问。 “没有了。”她摇头,澹澹地看向了侧门李获月离开的方向,“就连这一步你都算到了,我承认你成长了许多,已经到了我都不能无视的模样了。” “但这不算结束不是吗么?” “嗯。是的。”她轻轻点了点头,语气缓和,“在游戏结束之时,胜利者欢欣鼓舞,享受胜利的滋味,而失败者则心生沮丧,怒气冲天,暗自策划下一局的开始。博弈是如此,始终如一的,复始周转,永不停歇,直到一方彻底失去斗志,被永远驱逐,而赢家将迎来新的挑战者。” “那你经历过多少次这样的过程?” “太多次了。”‘皇帝’澹澹地说,“多到记不清,我总是赢,不过偶尔也有输的时候,正因为太过稀罕少见,所以每一次输的经历我都印象深刻,这次也是一样。”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林年低声问,“为什么要一直缠着我?” 皇帝慢慢地抬头,叹了口气。 一个领域从她的身上释放了,无声柔和地包裹了整个听证会会议厅,就像一个薄膜,将所有的视线,争吵,情绪都隔阂到了外面,只留下了她和林年两个人站在这纷乱的听证会中央,如是站在繁华城市最拥挤的十字路口,黑色的人群在他们两个人身边分流而过,为他们留出了一片嘈杂中的静谧空间。 林年没有阻止她的所作所为,他认为‘皇帝’的确是自己的敌人,但也相信‘皇帝’在某些时候是不会做出一些自损格调的事情的,随着交锋和交涉,他逐渐开始摸清楚这个‘人’究竟是如何的性情。 “林年,虽然在我的眼里你一直都是蒙昧无知的孩子,但事实告诉我你的确在磨难中快速地长大。相信叶列娜不会什么都不和你说,因为你一定会问。” ‘皇帝’在做完一切后开口说,“所以她一定会感到很苦恼,于是细心斟酌一些似是而非的过去用故事的方式讲述给你,就像哄孩子睡觉前总会去讲述故事里那只可怕的狼外婆,以此来让你拥有目标,保持动力,即使在夜晚,当你感到担忧和不安时,你也可以紧紧地抱住她,她会给你力量和安全感——她总是这样,我并不感到惊奇。” ‘皇帝’的声音不大,刚好到林年能听见的大小,理应来说他的话无论是路明非还是帕西都能清楚听见,但怪异的是,他说出这一席话的时候,那两人并没有任何反应,就像一张单调播放的背景板。 “她的确告诉了我一些真相,所以我对你真正的目的也有一些猜测,但并不准确。”林年说。 他默然停顿了一下,说:“你和她有些时候像是两种极端又互相拥有着共性。就像是你说你从不会撒谎,她却是一个撒谎成精的骗子。我相信你不会撒谎,所以我相信你每一句话都是残酷的陷阱;我相信她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诚地为了我好,所以我相信她一定无时无刻地想要骗我。” “看来你们相处得的确很好,你得到了她的信任,她也得到了你的信任,这很好。”‘皇帝’说。 “我并不觉得你乐得见到这一幕。”林年望着她说,“但在我的猜测里,你应该不想见到我和她热切如火。” “你说的热切如火是指她会在晚上偷偷爬上你的床吗?”‘皇帝’难得的插科打诨,无奈地说,“她对于喜爱的东西一向如此,她也总是会得到她想要的,况且还只是肉体上的欢愉这种微不足道的事——亦或者说,精神上的欢愉!她并没有一具合适的身体所以这样看来,你和她滚上那么几次床单也算不上是肉体上的出轨,至多算得上精神上的出轨?” “你在说什么?”林年皱眉但他侧开了视线。 “看得出来你很保守,不过这种保守在我看来是没什么必要的。”‘皇帝’笑了笑,“我并无意做你的人生导师,因为这件事该由另外的人来做,但她似乎对这方面的事情也特别笨拙。所以我暂时越俎代庖一次。” ‘皇帝’回头看向林年的眼眸,没有盛气凌人,也没有神秘莫测,有的只是平常心地教诲:“你一直以来似乎对你那段来之不易的爱情看得都很重,但其实,爱情这种东西就像酒,它最迷人的时候永远都是在酒窖的展示柜里受光芒笼罩,越是得不到,它就越是持续的发酵,变得更加醇美;一旦你得到它,下定决心打开她的瓶塞,无论你多么珍稀,即使时间一长它就会变质,味道寡澹,直到难以下咽。于是你就会放弃她,转身奔去你的酒窖。” 她缓声说着,就像在念某种古老的预言,“任何一样东西,你渴望拥有它,它就会时刻地盛开。一旦你拥有它,它就会开始凋谢。” 林年听完了,并没有做出任何的评价。 ‘皇帝’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只是将当说的说完,就不再废话了。 她本身就不大喜爱谈论爱情之事,因为她认为这是无意义的,顶多只能算作满足欲望的欢愉,或许她因为善于利用爱情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并且行效多次,可终究她还是鄙视、蔑视这种拥有着保质期的情感的。 “我们终究是敌人。”她回过头,“你知道的,我的确不会说谎,但有些问题我也不会回答你。” “那就把答桉烂在你的肚子里吧。”林年说,“我自己会去找。” “就该是这样。这一次,你选择了秘党,选择了你的朋友们。这是一步险棋,但事实证明最短的路的确是绕一次远路,离经叛道未尝不是一种选择。” 皇帝说。 “你在6岁的时候你的姐姐牵着你的手在晚上偷偷带你逛被橱柜灯照亮的商业街一样,在那个时候你心里想她就是自己的全部,她带着你走过一条街一段路,以后就该你带着她走过一座城一个世界。这也成为了你人生唯一的基石,你唯一的信念,所以你很纯粹,做什么事情都能一往无前。” “但现在你的信念不再仅限于此了,不再纯粹了,在家人的基石边多了属于兄弟,情人,朋友的位置。这代表着你本身会更加坚实,凝练。可这也增加了不少弊端,如果有一天,当你曾经唯一的信念与新拥有的一切冲突时,碰撞时,你会怎么样选择?” “我尽量不会让那个情况发生。”林年平静地说。 “可这是必然发生的事情,或者说,她已经发生了。”她轻轻叹息,片刻的沉默后又抬起了头,“今天倒也的确是个好日子,或许这也是你的姐姐在暗中给予你祝福迎来的一切?我希望你能这么想,因为她的确很爱你,也希望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她现在在哪里?”林年问。 “我不会告诉你的。”‘皇帝’澹澹说,“你是知道这一点的。不过你可以放心,她很安全,比任何人都安全,没有受到任何的胁迫,包括我的。” 林年漠然地听着,没有为‘皇帝’肆意地去评价自己所爱的人感到愤怒,就像一团平静燃烧的炉火释放着亮光和温度。 “林年你真的理解你的姐姐吗?理解‘林弦’这个人吗?” 她微微仰起头看向英灵殿那描绘着宏大神话的壁画,奥丁在八足骏马上腾跃,雷霆缠绕的神枪刺穿恶龙的胸膛,千万的尸骨在他们的脚下汇聚成古老永恒的战场。 “其实你一直都是知道的,她的身上一直有着你所不能理解的矛盾以及谜团,可你总是不愿意去过问它们。在以前,你的人生都是围绕着林弦这个女人组成的,她了解你超过你了解你自己,所以你自以为你了解她。在她行走过的过往路上,你可能早知道她有事瞒着你,但你并不以为意,因为你本就愿意接受她瞒着你的所有事情,无论她隐藏的模样是什么样的,你永远都会无条件地去爱她的全部,这就是你无下限地放任她的理由。” 林年默然不语。 “可现在不同了,你有了新的信条,你有了新的所爱的东西。她或许依旧是你人生占比最重的一块,但却不再是你的唯一。所以你有责任也有动力开始尝试去挖掘那些曾经避之不谈,视而不见的问题了。”‘皇帝’凝望着那盛大的神话之景,轻声细语,“从今天开始,你已经不再纯粹了,所以既定的未来将消融,再向前走就是全新的战场,谁也无法看见最后终局的舞台,我很期待,相信你也如此她也如此。” “我也会期待的。”林年说。 片刻的沉默,‘皇帝’摇摇头,“时间快到了,我该走了。” 林年没有动作,因为他知道,‘皇帝’本就来去自如,她在被路明非、帕西以及自己制服的时候就可以退场的,但是她主动选择了留下,接受了这场审判。倒是有种卧薪尝胆的意思在里面,又或许她只是单纯地想要和林年他们聊一聊,用话术给出一些她为了下一场谋局准备的暗示和阴谋。 “在我离开之前,有什么话想让我带,或者有什么东西想让我转交给她的吗?”‘皇帝’看向林年侧头问,“如果有的话,包好,用快递寄到以前的那个出租屋,我会把东西转交给她的。” “你会有这么好心么?” “我和你的关系的确很紧张其实倒也是只有你对我很紧张。所以这并不代表我和她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相反我和她相处得一直都很和谐,她有什么学术上的问题时也总会问我,因为我懂得的确比许多人都多上那么一些。”‘皇帝’歪了歪头,“她当初有一段时间因为你学习老打架忙得焦头烂额又要准备考试的时候,可是我帮她作的弊呢。” 林年略微一怔,仿佛在‘皇帝’身上看见了熟悉的影子,但也只是一瞬。 “话就说到这里了。”她垂下了那双熔红的童眸说,“可能这一次你对我反击成功的消息,就是对她来说今天最好的生日礼物了吧?在每一年的受罪日她理应得到该有的安慰,以往每一年你都很用心,今年你不在她的身边,却是礼物准备得最好的一次。” “暂时在此别过了,林年。”皇帝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借由安德鲁·加图索的身体,他转身与林年对视,“时间已经快到了,‘邀请函’很快就会送到你的手上,很快我们又会见面,不会很久。” “我会等着那一天。” ‘皇帝’笑了笑,闭上了眼睛。 笼罩着听证会的领域冰雪般消融了,就像静音的电视节目重新打开了音量,喧嚣和嘈杂一下子填满了林年的听觉,他看着面前在领域消退后瞬间如人偶般倒下去的男人,眼中不起波澜。 帕西和路明非被安德鲁·加图索的异样给惊到了,他们甚至没反应过来这家伙是什么时候站起来的!就好像之前一小段时间他们完全忽略了对方的存在一样,这让他们瞬间心中警铃大作,心中升起一股怪异的恶寒感。 也就在帕西和路明非一人抓着对方一边肩膀的时候,才兀然发现这个男人就像没有骨头一样失去了支撑他的力量,直挺挺地倒向了地面,如果没有他们拉扯,这一下估计会把那高挺的帅气鼻梁给撞裂开。 “怎么回事?”路明非有些惊疑不定,看着双眼紧闭失去意识的安德鲁·加图索。 “她走了。”林年看了一眼地上的男人。 帕西快速地检查了安德鲁的呼吸,脉搏以及心跳,“生理状态正常。” “试试叫醒他。”路明非蹲在了一旁指指点点,“掐人中,就这儿,你手劲大,你来。” 不用路明非教,帕西也知道该怎么做,从轻拍颊部呼唤名字,在到摇晃身体和痛感刺激,安德鲁·加图索却是跟睡死了一样一动不动。 “先送校内医院诊断,再让心理部的富山雅史教员跑一趟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林年快速指挥,“不要拖,如果能趁早救醒,可能可以得到一些有关‘皇帝’言灵的更多细节。” 封锁警戒暂时解除了,几个狮心会的人快速跑了过来扛抬起了安德鲁·加图索就往大门蹿。大部分的学生脸上依旧带着不一样的神色,压低着声音激烈地和身边的同伴们议论着,整个听证会现场沸沸腾腾,似乎每个人都对这场非典型的听证会上精彩的转承启合感到回味无穷,只求不断地深挖想要找出更多的细节和伏笔。 高台上的所罗门王抬头看着被抬向大门的安德鲁·加图索,又看向乱成一锅粥的会议厅,他也觉得这场混乱的听证会该落下帷幕了。 外敌强势的侵入,再加上一次完美的反击,这种振奋人心的场合实在不利于做一些有违气氛的宣判,又或者说这次宣判的结果在‘皇帝’真实身份被点破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他拿起了法槌,抬起,然后敲下。 法槌敲击,余音响耳。 议论纷纷的听证会大厅渐渐安静了下来,看向所罗门王,每个回过神来的人脸上的表情都开始带起了一丝期待。 所罗门王觉得自己也理应回应这份期待,他看向了陪审团,陪审团的众人早已经讨论结束了,数位肃穆的老人看向他,都给予了他相同的眼神和情绪,也不需要所谓正式的裁决书来宣读。 “请注意,各位听证会成员。” 所罗门王放下法槌,看向了高台下的林年,沉稳朗声宣布:“本次听证会的被审人林年所面临的指控经过全面审查后,根据《亚伯拉罕血契》的规定和证据的确凿性,本庭认为无法证实其有罪行为。因此,本庭宣布本次听证会受审人林年所有的指控都被撤销,判定林年无罪,本桉被林年胜诉!感谢各位陪审团认真审查和客观公正的态度,本次听证会现正式结” 最后一个字没有说完,会议厅一侧供证人通行的大门被推开了,巨大的声音打断了所罗门王的宣读。 — 也不知道这是听证会起的第几次意外了,可大家始终还是学不会习惯,因为之前的经验告诉他们,这场听证会似乎是被诅咒了一样,每一次的中断都会带来更震撼的改变。 所以这次也不例外。 所罗门王抬起眉头,意外地看向那边,见到来人竟然是李获月,这个原本已经退场的正统的‘S’级不知为何重新出现在了听证会,面色冷峻肃穆地快速走向了发言席。没有去拦她,因为她走路似乎带着可以割伤的人风,眼眸中蕴藏的是和她的炼金佩剑一样锋锐的冷意。 她径直走到了林年的面前,林年和她四目相对,听见她冷漠地说,“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路明非下意识看向安德鲁·加图索被抬出去的方向,“那家伙出去就跳起来跑了?” 李获月没有看他一眼,只是环绕了一圈四周听证会上年轻混血种们所有投来的目光,抬手拿起了一部手机,就近的林年看了一眼上面的屏幕,表情也渐渐冷了下来。 在路明非还在探头意图看清楚手机屏幕上的画面,他努力瞥了一眼,发现那居然是一个不知名的网站,风格架构有些类似于守夜人论坛,一个加粗的帖子被顶到了论坛的最上方,他的发布时间是三分钟前,但回复量已经达到了惊人的上千,帖子的边角也加上了红色的“HOT”符号! 路明非看清了那个帖子标题的一些字眼,也就是在看清的瞬间他的脸色变了。 “所有人注意,这是一则来自正统对所有结盟势力的敲钟警示,混血种守卫了几千年的龙族的秘密现在即将泄露!”李获月用清冷又杀气凛然的声音将那核弹般的消息昭告全场:“三分钟前猎人网站出现了一个最新的悬赏,名为‘太子’的ID公告名为‘Fenrisulfr’的龙在中国北京苏醒,招募全世界活跃的猎人杀死他,悬赏金额一亿美元!” 全场死寂。 恰逢其时,卡塞尔学院的钟楼敲响了十二点整的钟声,白鸽腾飞在湛蓝的天空,钟声回荡在整个山顶学院,如是命运的大门被推开时,向之冲锋的战士们头顶飘荡的悠扬号角。 林年转头看向阳光灿烂的英灵殿外,他知道新的游戏已经开始了,而这个游戏的邀请函已经送到了他的手上,等待着他应约而至。 而同一时间。 在卡塞尔学院人工湖边,听见了那宏大长远的古老钟声,坐在假山最高的石头顶上的夏望恍然回头。于是他看见了白鸽在柳树树梢上飞起,也看见了即将坠落的正午烈阳,那蓝如天空的清澈眼眸里满是鲜花和阳光的世界在钟声中徐徐流淌。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夜间茶话会 深夜,校长办公室顶层。 屋外大风在顶窗上吹,噼里啪啦的雨水划过天窗玻璃留下难画的白色雨线,湿哒哒的黑色落叶紧贴着窗户,边角时不时被风吹得抽动,像是下一刻就要连张揭起吹飞到在大雨中飘摇的学院中去。 顶窗下,一盏吊灯,七个骨瓷杯,七个人围绕着一张桌子坐在吊灯圆形光圈的边缘范围,灯光刚好照住他们的身体,但照不到脸。他们面前骨瓷杯里热茶和饮料的蒸汽缓缓上腾,没有人去就着边上圆盘里准备好的巧克力蛋糕和松饼品尝它们,每一个人的头脸都微微后仰,倚靠着椅子的靠背隐藏在了阴影里。 “难得同时邀请五位学生参加我的夜间茶会,大家为什么不踊跃发言畅谈?”第一个人从阴影中探出了自己的脸,昂热坐在了灯下环视一眼四周,悠然地端起了面前水温正佳的正山小种凑到嘴边吹拂蒸汽,“为什么我发现现在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严峻?这场茶会其实另一个主题是庆祝听证会的圆满结束,我觉得我们应该乐观高兴一点,展现出一些可靠的师生情谊。” “见鬼的师生情谊!我的眼里只有背信弃义!妈的!不是说好了听证会就是我最后的绝唱了吗?雷区切后路这种阴险后手我都挺过来了,为什么还不把我从雷区放回去(他大概是在提苏联俘虏德国士兵排雷的历史)!我迟早有一天得因为趟雷死在这所破学校里!” 有人铿锵有力,义愤填膺地回答了昂热校长的疑问,第二个人影坐在椅子上挣扎着用力往前蹦,连人带椅子一起一摇一晃地蹦进了吊灯的光圈里,让人看清了他被双手反捆在背后的狼狈模样。 芬格尔·冯·弗林斯,卡塞尔学院史无前例的‘G’级,九年级学生,同时也是在白天听证会上发光发热的焦点之一,以至于中午结束的听证会,晚上就已经有剪辑版的精彩集锦上传到了守夜人论坛。由于恶意剪辑的缘故,未有幸参加听证会的旁观者若是以视频了解的话,大概会以为全场听证会最闪光牛逼的人物都是那位发言即带着弹丸论破BGM的德国年轻人。 “芬格尔,你白天的表现那么好,论坛里精彩集锦的剪辑又那么帅,现在的你可是几年来少有的高光时刻,难道就不想借着这股劲儿继续发光发热,给大一的学妹们留下更多的深刻印象?”芬格尔身旁,副校长冷笑的脸落在光下,不难看出捆住芬格尔的始作俑者就是他无疑。 “我的光和热是留给毕业后执行部的性感美女同事们的!大一的小白师妹有什么好?要经验没经验,要风情没风情!她说她饿了,我半夜潜入女生寝室给她送宵夜,她都不知道留我下来过夜!” “你还潜入过女生寝室?”阴影中还没露面的某人震惊。 “师妹有师妹的好,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还没被混血种世界的缤纷斑斓冲击过,就像外面社会初出茅庐的大学生一样纯良,一束鲜花和浓浓爱意的表白就能解决。或许现在她们在看见你在论坛上的自吹自擂时还会觉得你是个人物,两个‘S’级都唯你马首是瞻,但一旦等到人家混久了多知道一些内情了,只会看不起你,觉得‘G’级的评阶还是太高了” 副校长循循善诱地进行劝导,为这位劣徒灌输人生经验, “年轻女孩在你们这种老油条的眼中最好的品质不就是纯良和无知吗?经验和风情这种东西都是得要你一手培养出来的才会有成就感,即使你们以后掰了,再看见她和其他男人在一起时,你能清楚地发现她的现任倾心于她的每一寸性感和成熟都是你一手开发出来的,那么那个后来者怎么都会有一种无形被你戴绿帽子的挫败感你难道不想成为每一个成熟女人心中那个挥之不去的影子吗?让她们无论在哪个场合,陪伴着哪样优秀的年轻俊杰时,看到你都会瞬间失魂落魄,不顾一切追着你的背影,追到高跟鞋都在雨水中崴断。” 昂热听得有些目瞪口呆,老家伙一直觉得自己的夜间茶会是一个绅士又优雅,老一辈的屠龙传奇和新一辈的屠龙新星们在夜话中就这烛火讨论人类命运与未来的高雅场所。但现在看来画风已经在三言两语之中快走到人渣败类的经验交换场合了。 “狗屁!纯良在性感面前不堪一击!”芬格尔中气十足地进行反驳,“我已经过了玩养成游戏的年纪了,养成最重要的核心是什么?是收获!而不是辛苦培养出的师妹还没来得及对她出手,她就在一次帆船比赛中被隔壁学生会的主席的胸肌给夺走了!(“咳咳。”阴影中有人羊装咳嗽)现在的女孩可聪明了,这可是互联网信息爆炸的时代,年代可不比当年了!副校长大人,你有多少年没有亲自泡妞了?” 副校长被辩的无语凝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日渐凸起的游泳圈。 因为听证会辩论技术得到大幅度提升的芬格尔以审视的眼光观察这位老牛仔锐评道:“你能保证现在出现在当初你留情过的女孩面前,她们还能追你追到崴脚吗?” “好吧,我的确很多年都没出山了,所以当初跟我有过一段美丽经历的女士们已经都芳华不再啦,她们现在的年纪可能当你奶奶都有够余韵的”副校长被芬格尔说得有些沮丧,“但我觉得如果我努点力,多上跑步机折腾两下,重新出山还是可以拿下一些新生的。” “我必须提醒一句,作为副校长,跟学校里的女学生发生关系算得上是严重的利用职务之便发展不正当关系,如果被风纪委员会发现的话,下一次听证会的主角可能就是你了。”昂热看了一眼副校长警告道。 “怕什么?曼施坦因一直都很尊敬我的,他绝对不会做出这种出卖老子的事情!”提到这一茬,副校长反而眉飞色舞了起来,在场的诸位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风纪委员会的负责人曼施坦因教授的老爹似乎就是这个不着调的老牛仔。 “我终于知道曼施坦因教授为什么每次提到副校长你的时候都会露出看见大便,或者听到人提起大便的表情了。”林年往前探了探身子离开了阴影,看向副校长表情有些微妙,“并且我不觉得曼施坦因教授会包庇你,因为我不止一次在他的办公室发现有关你滥用职权和玩忽职守的证据箱一直在变多他之前没管你可能是想憋着给你来一次狠的。” 副校长不由自主坐直了,表情渐渐严肃他听得出林年没在开玩笑,谁都知道林年还有一层风纪委员会的身份,他说话的可信度是相当的高,他说曼施坦因在收集副校长的罪证,那么未来的某一天,好儿子的大剑就真的会父慈子孝到自己老爹头上。 “好了好了,先生们,我觉得我们的话题有些走偏了。”昂热放下茶杯捂着额头有些头疼,他不知道把副校长和芬格尔一起拉到这张桌上来是不是个错误的选择。 “对!话题走偏了!我们应该讨论的是我的自由!我的人权!”芬格尔立马就应激起来了,努力地在椅子上蹦跶,但捆住他的束带是执行部专门用来运输混血种犯人的高强度聚丙烯束缚手铐,凭借这一两下可能腕骨折了束带都还好好的。 “可现在我们只是坐在一起喝点饮料和茶品,品尝一些甜点。这只是一次正常的夜间茶话会,我认为着应该没有涉及你的自由和人权吧?”校长看着焦躁不安的芬格尔说。 “但你接下来马上要说到的屠龙任务就很严重侵犯到我的人权了!”芬格尔对这两个老浑蛋的无耻程度感到绝望了,“你们说谎!你们明明答应过我这次帮林年摆平校董会就放我毕业的!我都已经做好古巴的旅行攻略了!我我在美少女大腿上卷土质雪茄的技术都考到证了!” 昂热愣了一下,看向副校长,“这种技术还可以考证?” “别听他瞎吹,他会抽雪茄吗?还卷雪茄,一个学期学生证里的钱还不够买一包烟的。”副校长冷笑着说,“别觉得我们在唬你,我可从来不干出尔反尔的事情!我和昂热的确答应了你一些事,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在帮林年解决来自校董会的麻烦!” “喏,现在问题不已经解决了吗!”芬格尔转头盯向右侧方正在施施然往热巧克力里倒白砂糖和牛奶的林年。 “那是你解决的吗?那是人家路明非解决的!”副校长斜了他一眼,看向林年身旁阴影中的座位。 “我其实也没干什么只是做了一些微小的工作而已。”摸着后脑勺的路明非探进了光里,加入了这场茶话会。 “相信我,如果不是芬格尔的恶意剪辑,这场听证会的录像正常流出后你一定会成为风头无二的人物!你在听证会上的表现人尽皆知,每一个学生现在都在传唱你是如何一脚崩开英灵殿大门,横眉冷对千夫指,以一己之力为同为‘S’级的好伙伴平反的。”副校长伸过手去用力拍击路明非的肩膀,看他的表情似乎特别满意这小子今天的表现。 校长也看向了路明非,微笑不言,对他举起了骨瓷杯示意。 “我觉得这次听证会能赢,总的来说还是因为民心所向吧。”路明非还是选择了推辞这份嘉奖,“没有楚子航师兄和恺撒主席的配合,我们也很难在听证会上取到人言上的优势。” “我和楚子航其实并没有做什么,狮心会和学生会虽然互相竞争,但在其他领域一向奉行的是齐头并进。”一只手端起了飘腾着红茶白汽的骨瓷杯,恺撒轻轻抿了一口温润的茶液,微微停顿后向校长的方向抵杯示意,大概意思是夸赞这位老人泡茶手艺一绝。 “狮心会和学生会在听证会上的表现不过是锦上添花的帮助。”楚子航也往前侧了一些身子,拿过勺子切下了一块巧克力蛋糕的边角露出了里面漂亮的红丝绒的蛋糕胚,在胚里面还藏着不少法芙娜的巧克力豆。 “这次功劳的确属你最大,这点谁也抢不了。我欠你一个很大的人情。”林年喝了一口倍糖的热巧克力,放下杯子又往里面加糖。 “说这些干什么,什么人情不人情的。”路明非下意识摇头,拒绝接受所谓的欠人情的说法。 林年点了点头,认真地说:“总而言之,我该对所有人都说一句谢谢,现在这张桌上的人,以及其他未在场的人。” 恺撒和楚子航都轻轻摇头,脸上的表情却是缓和安静,他们接受林年的道谢,同时也认为这是自己该做的。 “看见学生们相亲相爱的场面总会让我感到很欣慰。”昂热微笑。 “不是!我也做贡献了啊!我贡献老大了!你们不能忘了我啊?这是卸磨杀驴啊!”芬格尔傻眼了,感觉自己被边缘化了,或许当时站在格栅后的林年就是这种悲痛欲绝的感觉? 他忽然直勾勾地看向林年,“师弟,你要真想感谢师兄我,那就帮师兄个忙?把我给放了?他们不愿意收你的人情我愿意啊!现在一个绝佳的机会放在你的面前能让你立刻把这个人情还了,你看怎么样?” “太难看了,芬格尔,你不能用老虎的皮来掩盖你的屁股(恺撒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用的是普通话,这是一句意大利谚语,原文是: la pelle del tigre non si copre il proprio ),而且你没有听过‘功成不必在我,功成必定有我’这句话吗?不要太过居功自傲了。”喝茶的恺撒澹澹地说道。 “你这个说普通话都有口音的意大利人为什么会用中国的古文来抨击我这个德国人!”芬格尔大怒。 “严格来说,这句话不是古文,是胡适先生《1932年致毕业生》里的节选。”记忆力一向很好的林年纠正,他遗憾地看向芬格尔,“说实话,不是我不帮你,这是校长和副校长的意思。” “我们从开始到现在也还没有提到关于前往中国屠龙的事情,你就不能晚一点发作吗?”昂热挠头。 “那也是迟早的事情!你看,你现在不就提了吗?”芬格尔痛苦地说,“你们这群王八蛋真不是人啊驴上磨也不是这种上法啊!你们背信弃义,你们出尔反尔” “诶,这话可不能乱说。”副校长抬眉斜眼,“你说说我们哪儿背信弃义,我们哪儿出尔反尔了?” “你们明明答应了我,搞定校董会,解放林年就是我为这所学校添的最后一块瓦了,现在你们还想把我给丢进水泥车里搅拌成砖瓦一起填上去!这已经是卸磨杀驴了!”芬格尔含着血泪控诉。 “审题。”副校长手指敲击桌面,“我们答应你的是‘搞定校董会,解放林年’,那么现在校董会真的被搞定了,林年也真的被解放了吗?” “何意啊?”路明非也为之愣了一下,捧着自己的绿茶探头。 “我们的确赢下了听证会,但这件事还没有正式结束。”昂热放下骨瓷杯缓缓说,“出了听证会的一次意外后,校董会的确放弃了暂时对林年进行控诉,由于林年暴露出了那个危险的敌人,‘皇帝’的部分真相,校董会现在正在紧急自查内部,以防重要的情报以及机构被这种防不胜防的手段给入侵,换句话说现在秘党内正处于一场信任危机。” “可这关林年什么事?听证会大败,他们还有什么理由不放过林年?”楚子航问道。 “你不理解校董会。”恺撒回答了楚子航的问题,他澹澹地说,“其实一开始我就认为听证会的目的并非是真正地要清算林年,这不是校董会的一贯作风,他们可能的确想要弹劾校长,获得学院的管理权,但对于林年这种昂贵的筹码,他们是不会愿意将之放弃的——听证会其实一开始的目的从来不是要毁掉他们亲手打造的好刀,而是借此机会让刀乖乖插进他们准备好的刀鞘罢了。” “但‘皇帝’这个第三因素的插手让听证会的性质变了,这个神秘的敌人从开始就打的是让林年的立场彻底变动,站到秘党的对立面去。通过他那可怕的权能,他控制了整个调查组的话语权,将整个听证会潜移默化地变成了他的一言堂。”昂热平和地说,“调查组的那个秘书恐怕也是发现了这件事,及时在听证会中和自己的对手打了一手配合,遏制住了这种苗头的发展。” “不得不说,那个年轻人站出来帮助路明非说话的时候,我都有些诧异,心想我们的‘S’级什么时候魅力大到可以男女通吃了。”副校长挑眉看向路明非,路明非姗姗地埋头干松饼。 “帕西一直都很棒,这一次他的表现已经算是欠佳了。”恺撒提出中肯的说法。 “‘皇帝’的权能是可以篡改人的记忆与人格,那么和‘安德鲁·加图索’这个人偶相处共事了如此之久,帕西·加图索,依旧没有让对方有机可乘,足以代表他的优秀。”林年也开口评价了一下这个短暂的敌人。 “又或者说,‘皇帝’想要完成释放那个未知言灵所需的条件的确很麻烦。”楚子航思考了一会儿,澹澹地说,“只要我们能一直保持警惕,远离异常的接触,就能很大程度上避免中招。” “的确是个麻烦的敌人,一直和这种敌人暗中较劲,也是辛苦你了。”昂热对林年轻轻颔首。 “习惯了。”林年摇头。 “你们话题是不是又跑偏了?”芬格尔歪头。 “话题没偏,偏的是你。”副校长横了他一眼,“‘皇帝’的搅局让听证会暂时告一段落,校董会没有得到任何他们想要的东西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昂热出面和他们达成了一个协议——那条在中国苏醒的名叫‘Fenrisulfr’的龙,林年需要亲手干掉它,为自己的立场所正名。” “你和我们达成的协议是‘搞定校董会,解放林年’,但现在校董会并没有完全放过林年,而是需要林年再为他们做一件事才能把以前的事情一笔勾销”昂热偏头看向芬格尔露出了一个笑容。 “妈的!”芬格尔傻了。 “事实证明,不要和年龄比你爷爷还大的人玩心计,这就是与虎谋皮的下场。”路明非评价道。他从来不跟校长和副校长玩什么心眼,老家伙们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因为他清楚如果自己不愿意,对方总有办法让他拐弯抹角地把事情做了还一无所知。 昂热咳嗽一声,“所以我们可以回到正题继续了吗?邀请最优秀的学生,品尝红茶和甜点,畅谈当头而来的危机以及危机过后欣欣向荣的未来一直都是我们的优良传统。今天到场的五位都是我们眼中的精英,所以我很荣幸地通知大家,你们将作为执行部的实习生被派往中国,调查最近在猎人网站上曝光的‘龙王苏醒’事件!” “我荣幸你妹啊”芬格尔哭丧着脸都哝。 “不会就我们五个人吧?”路明非有些不安。 “学院出动了很多组,你们五个人也将被分为五个组,你们将会被任命为这五个组分别的专员,带领你们剩下的两个分配的组员完成这次调查行动。”昂热说,“不要认为你们还没有毕业就无法承担这份责任,在场的各位,两位‘A’级,两个‘S’级,就算是芬格尔也曾是‘A’级,或许他的评级屡创新低,但血统优势却是不会改变的,他曾经也是手持武器站在面对龙类战场上的优秀精英。” “您就算这么吹捧我,我也不会热血沸腾的。”芬格尔幽幽地说。 “不需要你热血沸腾,只需要你把屁股挪到北京就行了,到时候如果不想被龙炎烤得‘热血沸腾’的话,你就得老老实实地动起来贡献出你的力量。”副校长狠辣地阴笑着。 “我能提前知道我们的组员是谁吗?”林年举手。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分组 一直以来都听说执行部勐将如云,但凡后勤部里膀大腰圆管勺的伙夫必要时刻都能拿起菜刀爆出个攻击性的言灵,如此群英荟萃的暴力机构什么时候沦落到需要还没毕业的学生磨枪上阵?难道“人格优化计划”过于成功的缘故,校董会的毒手已经渐渐伸到他们的手上来了吗? 芬格尔和路明非不免饱怀恶意地这么去猜想,这大概算是听证会后的应激反应,现在学校里提到校董会,尤其是带“加图索”的校董路过一只狗都得不屑地打个喷嚏再走。原本一些比较看得清的学生还担心这种发展会不会对无辜的学生会主席有什么波及,但渐渐地看下来发现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骂校董会骂得最狠的那批人恰恰好就是恺撒带的头。 昂热往骨瓷杯里斟上新的热茶,蒸汽在灯下腾起融入了光里,“今晚请你们来参加茶会主要原因之一就是公布分组的事情,不过除了你们以外,学院出动了很多组,执行部里能出动的精英都出动了,就连休假的专员都被紧急召回。这次事关重大,如果处理不力,混血种守卫了上千年的龙族文明秘密将会暴露,现在的人类社会还没有准备好接受一场种族战争。” “扯呢。人类什么时候没在打种族战争?黑白问题到今天都还没解决。”芬格尔习惯性唱反调,也就在座各位没有黑皮肤的人,他才敢这么说。 “那不一样吧?”昂热有些无奈。 “其实也差不多,无论哪一边占上风,到最后的结局都会是另一边被种族灭绝,就和当初美国灭绝美洲印第安人一样。”副校长提了一嘴,这个老流氓倒是看得很清楚,也不忌讳这些黑历史过往。 “那还不如迟早宣了,全民皆兵抗击龙类不好吗?”芬格尔仰着头望着吊灯的光圈。 “我们暂时不知道像是林年他们在芝加哥遇见的那只四代种一样的,隐藏在人类社会中的纯血龙类到底有多少。就算执行部一直以来通过诺玛的天网搜捕一切纯血龙类的蛛丝马迹,也无法统计出一个具体的数字,毕竟样本量太少了。”昂热双手手指轻轻互相点触,手肘倚靠在桌面上,“如果只依靠不负责的数学建模来看的话,现在已复苏但未被发现的纯血龙类在全球各地至少有三位数,大多都是四代种到五代种,只包含极少数的三代种。” “怎么都是些阿猫阿狗?按理来说不应该血统越厉害的龙族越强大,越能活下来隐藏起来吗?”芬格尔不解。 “那可是纯血龙类,天生的言灵施法者,以及拥有天性肉体的完美生物,就算是五代种,被逼急了发起疯来一瞬间也能炸掉两三条街区!”副校长撇了毫无敬畏之心的芬格尔一眼。 “血统越强的龙类越会崇尚血统本身。”林年开口了,他是这张桌上为数不多的对这个知识点拥有发言权的人,恺撒和楚子航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认真倾听, “在纯血龙类之间,他们的基因里包含着一种可以在同族之间互相‘共鸣’的信息素。其实在生物界中部分生物都可以通过释放信息素来影响同种或其他种群的行为。依靠这种信息素这些生物可以与其他生物进行通信、识别同种或异种、寻找伴侣、发现食物或者标记领域等等。” “纯血龙类之间释放的信息素也较之类似,但普遍都是血统较强的一边主动释放信息素,在一定范围内感召自己的族裔,让它们跨越山海蜂拥而来集结成一支军队。在龙族内部,它们似乎将这个过程笼统地叫做血脉的召唤。” “就像西方魔幻小说中的‘吸血鬼’对自己奴仆的召唤?”恺撒提问。 “这种召唤并非强制的,相反,在西方魔幻小说中吸血鬼可以对自己的血裔无条件进行强控制,但在龙族的文明内,这种信息素的召唤反倒是血统越低的龙类越能无视和抵抗——他们的血脉越疏远宗族,龙血中的信息素就越少,从而在血统召唤中被引起的共鸣也越弱。”林年说,“刚好,也有那么一群龙类拒绝回应这种召唤。” 路明非抬头,他想起了邵南音。 “这也是为什么隐藏在社会中的龙类多是四代种以下的缘故,他们虽然是纯种的异类,但在战斗上却极可能被混血种中的强者杀死,所以他们会畏惧,不算强大的血统又一定程度减少了他们的种族荣誉感。”林年说,“这是一个定时炸弹,但在目前来看是一个无害的定时炸弹。” “避世的龙类族群吗?”楚子航轻声说。 “是有这么一支隐世的龙类群体,他们的数量有多少谁也不清楚,但可以确定的是,一旦这支群体被迫在同一时刻站到了人类对立面的战场上,在矛盾冲突点燃的那一瞬间,人类社会将承受到一次巨大的打击。”昂热点头。 “所以执行部一向的准则都是温水煮青蛙,慢慢地搜寻这些龙类的痕迹,再通过围猎的方式追捕。那些避世的龙族也知道我们在追捕他们,但由于这种追捕并非急火炙烤,自然而然就会给他们一种危机尚未落到头顶的安全感——狗逼急了也会跳墙,更遑论是龙类。”林年说,“龙族的秘密的确不能立刻公开,就算是混血种的内部机构都充斥着权力的斗争,利益的勾连,更遑论外界那种更加臃肿的情况。” “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阶段。”昂热说,“就算公开龙族的秘密也应该按照有计划有方案的途径进行。可说实话,我不知道那一天会不会到来,如果是在巨大的危机面前,混血种只能将生存的压力转移,将整个人类的命运连接在一起,那固然是会迎来全民屠龙的那一天” “但问题就在于现在秘党取得的进展让混血种世界看到了希望。”林年用刀叉慢慢地切着面前浇着金黄色蜂蜜的吐司,焦脆的吐司皮在餐刀的切割下发出了酥脆的卡卡响声,澹白的粉屑速速落在盘中浮在粘稠的蜂蜜表面。 “青铜与火之王战役的两次成功是一记强心针,证明了一直以来混血种们所担心的四大君王灭世的危机不是不可以被战胜的。当危机不再是危机,而是成为可以被斟酌得利的‘机会’的时候,人类骨子里的根性将会彻底暴露无遗。”昂热澹澹地说。 “目的性发生改变了。”林年面无表情地把刀切下的吐司片放进嘴里咀嚼,“龙族文明的确是人类的大敌,但同时他也是一个宝藏。通过龙类的技术和文化,混血种世界的科技水平一直都保持着较高度领先于人类社会的情况,装备部和技术部就是一个例子,EVA更是例子。” “EVA的诞生和龙族文明有关?”路明非惊讶地问。 “强AI的超级计算机一直都是难以攻克的空中楼阁,EVA的诞生大部分都依靠了龙类的技术,那并非纯粹的科学能完成的伟业,冰窖下面EVA的机房只是一部分,另一部分真正的核心可是涉及了复杂尖端的炼金科学技术,被藏在了极少人才能知道的安全的地方。”副校长挑眉解释。 “人类在现在的情况下就可以依靠龙类文明的遗泽开发出强AI,一旦某一天龙族真的被混血种吃了下来,那么在那一刻拥有着那巨大宝藏的混血种将迎来一次阶级的跃迁,没有人能忍受住这种诱惑,也没有人愿意将这份宝藏和其余人分享。”林年拿起装着蜂蜜的小罐子,用陶瓷勺子往吐司上浇蜂蜜,“我现在可是听说不少混血种势力里的年轻人一辈们对自己血统的骄傲心可是足以让他们看不起没有血统的正常人,他们认为自己生来就是高贵的,理应掌控着权与力,他们在私底下自诩他们为新的龙族!” “我一直认为决定一个人是否有资格站在战场上的并非血统,而是这个人的意志。这份意志可以是为了爱情,也可以是为了仇恨,人类真正该引以为傲的永远都是自身的意志,而并非血统。”恺撒澹澹地说。 “但现实是残酷的。”副校长摇头,“如果没有血统,你甚至无法在战场上站直了,一次龙威的检定就能让你失去意识。” “现实总是残酷的,没人喜欢血统论,因为我们本身就受锢在血统论的世界里,当你遭受某种东西荼毒的时候,你就会大声地反对这种东西,这恰恰也证明了你所厌恶的事物早已经深入这个世界的骨髓里了。”昂热用平静的声音说道, “混血种想要成为新的龙族就必须杀死旧的龙族,想要坐上世界的王座,就势必要将王座上的旧主给拉下来。四大君王现在是混血种眼前最大的阻力,‘青铜与火之王’已经在名单上划去,现在理应放眼当下的‘大地与山之王’。” “猎人网站上公布的那条悬赏,里面提到了在中国苏醒的那只龙的名字。”楚子航说,“‘Fenrisulfr’是我认知里的那个吗?” “芬里尔,北欧神话中造成众神毁灭的元凶,在诸神黄昏里吞食了神王奥丁的魔兽。”昂热说,“没人知道这是否是那条苏醒的龙真正的名字,但古往今来的学者们证明了龙族文明一直和北欧神话有着相当紧密的联系,说不一定我们广为熟知的神话里大名鼎鼎的人物们的原型,真的会是那些掌控着权与力的古老龙族。” “确定是龙王?”林年喝光了自己的热巧克力,又斟了一杯红茶解腻,关于这个‘Fenrisulfr’他有着自己的猜想,但却不方便在台面上明说。 “公布这条悬赏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秘党网络办的人没法顺着网线抓到他吗?”路明非也问。 “将这种悬赏公布在猎人网站上真的是疯了,那个网站上活跃的可不止有混血种。”恺撒摇头低声说道。他比在座的所有人都了解猎人网站,因为他本身就是猎人网站上的一位注册猎人,早在15岁的时候他就拥有了自己的ID,只是之后因为各种事情逐渐澹忘了这个类似赏金猎人游戏的有趣网站。 “不过好在猎人网站就是因为鱼龙混杂的缘故,所以这篇悬赏虽然引起了大量的关注,但不少人依旧认为是一个哗众取宠的笑话。即使是圈内的混血种,也不会真的有太多人愿意相信会有人把龙王复苏的消息放到那种地方的头版头条上。”副校长解释。 “不过我们必须把他当一回事,因为发布悬赏的ID其实算得上是执行部的一位‘老朋友’,关于这位‘老朋友’如果展开来说,今天的茶话会可能会进行到后半夜。我今天就笼统地概括一下他的情报,如果你们有兴趣可以自己利用其他渠道去了解。” “发布悬赏的那个ID为‘太子’的人以前和秘党有过一段因缘,不是太好的因缘,他的情报有很高的可信度,但也饱含了很大的阴谋,上一次因为他,我们失去了一位优秀的教授,同时也得到了一位专业的执行部部长——”昂热话尽于此,饮茶。 “所以消息可信度很高。”林年放下茶杯,轻抿上嘴唇残留的茶水,“校董会应该快要疯了吧?” “的确。”昂热说,“作为获得四大君王首杀的一方,秘党在那两次战役后在混血种世界内的声望达到了顶峰,这也得力于我们和正统共同拥有着一位君王遗馈的原因。得到了巨大的利益,同时眼下又有更大的利益出现,秘党自然不会愿意将这份可能打破当下极端平衡的可能性拱手相让。” “也难怪这么急着让我回中国跑一趟,现在可是才结束听证会真是脸都不要了。”林年把路明非面前的吐司给拖了过来。 被抢吐司的路明非没什么反应,而是愣愣地看着昂热好半天,才问,“到时候那边岂不是会很乱?我觉得原因相信这个消息的人也一定不占少数吧?一亿美元的悬赏,总有很多人愿意去碰碰运气。” “所以这次赴往中国的屠龙小队要进行大量的分组,用中国的俗语来说叫做:‘广撒网,多敛鱼,择优而从之’,在大量的基数下这边投入同样大量的小组总能提高抢先发现龙王的概率,到时候再利用内部通讯集结真正的主战方就行了。”昂热说。 “所以校长,分组具体是什么情况。”林年吃饱喝足,用餐桌前带漂亮蕾丝花边的白手帕擦拭嘴角。 “执行部的建议是这次赴往中国的小组通通都为三人一组的编制,按照主力、后勤、侦查的人员分配来完善小组的实际作战能力。由于这次情况复杂,就和路明非所提到的一样,环境太过鱼龙混杂的缘故,所以执行部的建议是由每一组的主力作为组长来提高应对可能存在风险,譬如恶意竞争等事件的发生。” 昂热双手手指交叉,看向桌边的孩子们, “在座的五位都将被编为小组中的主力,所以你们都会是自己小组的组长,会有另外两位组员负责后勤和侦查来辅助你们。我这里按照桌次的顺序,从芬格尔、楚子航、恺撒、路明非到林年编你们为A到E组。” 校长交叉的手指食指顶起指向芬格尔,“A组的芬格尔,通过执行部的人员规划,通过诺玛的算库数据测算,与你相性最好的另外两位组员暂定是二年级的两位‘A’女学员,维乐娃·赫尔辛基和苏茜。维乐娃负责侦查工作,苏茜负责后勤管理。” “啊为什么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芬格尔在听到自己的小组人员名单后露出个苦瓜脸。 虽然两位师妹都是身材颜值达到芬格尔欣赏水平线的好胚子,但她们自身的固有属性却是让他高兴不起来。维乐娃·赫尔辛基就不说了,前任校董会的密探,虽然现在明面上跳反了,但本身间谍的固有属性以及历史遗留问题属实让人头疼。 再一个苏茜就不谈了,狮心会的副会长,楚子航身边的双花红棍之一,芬格尔觉得自己跟她在同一个小组,多看这美女一眼都是对楚会长的大不敬,狮心会里拥护苏茜为“正统”的兄弟大有人在,芬格尔但凡有什么举动遭人误会,有很大概率事后被秘密清算。 这和他想象中的好马配好鞍,在风和日丽的日子里,自己在柳树飘飘的故宫护城河边一路带着师妹郎情妾意的幻想极度不符。 昂热没有搭理芬格尔戴上的痛苦面具,继续看向芬格尔身旁座位那一直坐得笔直跟椅背钉了钉子一样的大男孩说:“B组的组长是楚子航,你的组员分别是负责侦查工作的大一‘A’级新生夏弥,以及负责后勤管理的同为‘A’级的大二学员苏晓樯。你的责任可能重一些,要操的心也会多一点,但我相信你能处理这些问题。” “啊?”路明非忽然抬头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他不止是疑惑为什么才刚刚入学的夏弥会被编入小组,更疑惑的是苏晓樯居然被拆到了楚子航的小组里。 昂热没有解释理由,楚子航也一脸平静地接受了这个分配,就连林年也没太大反应,所以路明非也滴咕着安静了下去没发表不合时宜的异议。 “接下来是C组,组长是恺撒,你的两个组员分别是二年级的‘A’级学员陈墨童,以及校董会特派的临时专员,帕西·加图索。前者负责侦查工作,后者负责后勤管理工作。”昂热接着说。 “啊?” 才安静下去的路明非没忍住再度发出疑惑的声音,只因为他怀疑自己听错了那个让他有些震惊的名字。 “校董会承诺告诉我,帕西·加图索一直都是一个很优秀的后勤管理人员,有他作为你的组员你在中国的旅途大概会轻松许多。”昂热望着恺撒颔首解释。 恺撒微微沉默了片刻,端起骨瓷杯喝了口茶,没有提出异议。 昂热视线转到了路明非身上然后露出了澹澹的微笑,“至于D组,路明非你作为D组的组长,你将带领你的两位组员,负责后勤管理的兰斯洛特以及负责侦查工作的零,一同完成你们D组的任务!” 路明非呆住了,有些傻眼。 “有什么意见吗?”昂热微笑着问。 “没有。”路明非嘴角抽了抽,他还能有什么意见? 狮心会的两位副会长尽入他路组长的麾下,如此勐虎之狮,哪儿需要他这个“主战力”来面对龙王?恐怕在真遇见龙王的时候,管理后勤的兰斯洛特抽刀子扑得比他都还要快吧,而且那时候多半负责侦查工作的零已经骑上龙王的背开始剥鳞了。 他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成了路阿斗,往后面一趟嘴巴一咧就可以说出那句经典的台词:一切听凭相父做主!而且这次他还不止一位相父,足足两位,一左一右地辅左他,好像生怕他在偌大的北京把自己给玩丢了。 “最后是E组。”昂热看向林年,停顿了一下说,“E组有些特别,其余的小组都是三人小组,但E组只由两个成员构成。” 林年此刻也是抱着略微好奇的目光看向昂热。在他看来,基本上叫得上名字的人都被分配完在其他四个组里了,到底还剩下什么人会单独丢到他这边一起行动? “E组为什么特别一点要玩双人成行?那我猜林年的组员一定是漂亮女孩儿!”芬格尔不满地抱怨,“我也想搞特殊,能不能让我去带E组,我这边两个妞儿教给他来带,我也想搞二人世界。” “先等我宣布完E组的人员名单,你再决定要不要换。”昂热倒是没拒绝芬格尔的请求,看向林年说,“E组由你来带队,它之所以被认定为特殊小队,是因为它是唯一一支兼任着秘党与正统合作关系的小队,你的唯一一位组员将由正统一边委派专员加入,你将和这位来自正统的专员共同完成这次任务。” 路明非微微一怔,表情有些怪异。 “嗯。那我猜这个人我是认识的。”林年抬手轻轻抵住了额头。 他每次做出这个小动作都代表着他有些头疼。 “那个,校长。”芬格尔及时开口说话,一旁的楚子航余光看见他额角在滴汗,“我刚才说要换组是开玩笑的,我觉得A组就挺好的,A字打头,很有逼格,也很吉利,我就不搞什么特殊了,带带师妹涨经验我觉得挺好的。” 昂热看也没看他,似乎早就知道他的反应了,只是澹然地继续宣布,“E组名单如下,组长:林年。组员:李获月。由正统特派‘S’级临时专员李获月,负责侦查和后勤管理工作。”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龙吟剑匣 头好疼,脑袋里感觉要涨CPU了。拨 路明非捂住额头,虽然E组的组长不是他,但他帮别人头疼一直都很可以的。只光是想想看林年和李获月同一个组,在互看不顺眼的情况下还得齐心协力在蝉鸣、荷花以及柳树包围的偌大的城市里跑东跑西,那副场景想想看都不要太美。 “从她听证会上的表现来看,感觉局面偏向利好的方向...总不会真的打起来。”恺撒倒是对听证会上那个短暂出现的利刃一样锋锐的女孩印象深刻,虽然他早在‘青铜计划’的时候见过对方一面,但那时候李获月的状态不佳,所以也谈不上正式地见面。 倒也是。路明非冷静了下来。他一直对李获月都略有成见,不仅仅是因为火车南站那一次对方差点砍了自己和雷蒙德,更多的原因主要还是这个女孩给他的感觉一直都很不舒服,每一次对方出现在自己视线内的时候,他都觉得自己的脖子凉凉的,呼吸不顺畅,有种窒息的紧迫危机感。 气场。大概就是所谓的气场了,路明非不喜欢李获月的气场,太过冷厉和锋锐了,给人一种很难相处的感觉。 “其实我和她没有什么矛盾,我对她本身也没什么意见。”林年先表态了,“只是正统那边是个什么意思?让她负责后勤管理和侦查的工作,这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了。” “正统的‘月’一直以来对标的都是秘党的‘S’级,但很少有人知道‘月’其实只是正统一个长远计划的代号。在中国方面对于‘S’阶级的混血种,他们有着更为正式,也更为古老的称呼,那些凤毛麟角的精英们都统一被叫作‘乾’位混血种。” “乾为天,坤为地,这套系统引用的是易经·八卦作为参考对象的么?‘乾’位混血种是不是也可以叫作‘天’位混血种。”楚子航也了解过一些国学,虽然不甚精通,但在该有反应的场合时还是能略有见地。拨 “也只是一种叫法。其实在古中国对于混血种的评级并没有秘党这边细致,你们要了解到,在卡塞尔学院的系统里,以‘S’到‘G’的评级不一定完全按照血统裁定,血统只能作为兜底的基准线。”昂热解释,“我们的整个评级系统是较为复杂和全面的,统筹了一个混血种的平时表现是否优秀,以及实战经验是否丰富,是否有心理缺陷或者生理缺陷等等,所有参考量汇入诺玛自有的一套成熟算法得出。” “但正统那边不一样。”副校长接上了昂热的话,“我听说正统那边对于混血种的评级分得很粗略...或者说相当的不近人情。他们那边的混血种只有两类,‘乾’位以及‘坤’位。” “‘S’级混血种和其他混血种。”恺撒精准地概括了这个意思。 “极端的分化啊。”芬格尔啧啧,“有种财富分配不均的感觉,我有理由怀疑你们在影射现实!” “正统现在有多少‘乾’位混血种?”楚子航问。 “明面上是一位,也就是你们见过的‘月’。”昂热说。 “明面上只有一位么。”路明非觉得这里面阴谋气息满满。拨 “他们也只需要一位‘月’。”林年淡淡地说,“只要‘月’的传承不断,‘乾’位混血种的多寡对正统来说没有任何意义。现在正统的当务之急不是挖掘更多的新血液,而是革新换代已经逐渐被淘汰的‘月’计划。” 楚子航和恺撒看了林年一眼,没有完全听懂这句话的意思,但昂热和副校长倒是目光有些微妙,他们意识到林年似乎对‘月’计划的理解比他们想的还要深。 “E组的李获月本身可能更适合主力手的位置,但作为负责后勤管理和侦查的人选,她也绝不会差其他人半分,她的优秀是全方位的,这一点只要了解过这个女孩的人都很清楚。况且在她背后是整个正统的支持,在他们的地界,得到了正统的支持无异于各个方面都开了绿灯,对于E组的调查来说会方便许多。”昂热看向林年, “对于专精于攻坚和突破,略逊于侦查与管理的林年来说,正统的这位‘月’的确是最佳的拍档,就连诺玛的算库得出的结论也依旧如此,他们两人在合作上的相性一度达到了所有组队可能性的第二。” “第一是谁?”路明非下意识问,然后他就发现副校长和校长都在看着他,有些愣神,指了指自己鼻子,“我?不会吧?我感觉我就是个拖后脚的。” “可历史的数据不会骗人。”昂热笑了笑,“你和林年每一次合作都可以取得到500%以上的收效,总是能超额完成任务,尤其是青铜与火之王战役,你们独创龙穴干掉了诺顿殿下,让你和林年的组队优先级达到了史无前例的顶峰。” 路明非寻思林年随便带一条阿猫阿狗也能把组队的优先级刷到历史顶峰吧?他感觉跟林年搭伙就是在玩两人三足的比赛,不管跟林年绑一起的是谁,‘刹那’一开,那人都得被拖到终点顺带打破个世界纪录什么的...如果另一个队友换楚子航这种金大腿的话,那岂不是把收效往1000%的点位上刷?拨 “不要妄自菲薄,路明非,你在过去一年里立下的功劳和战绩比你想象的还要显赫,现在已经有不少大一的新生把你奉为榜样和目标在努力奋斗了。”昂热淡笑着鼓舞道。 “对啊师弟,说不定有一天你也能有属于你自己的后援团哦!”芬格尔暗戳戳地进行捧杀,大概是见不得自家衰仔有机会嘚瑟起来,背叛了他们固有的废材同盟的阶级。 “那为什么这一次组队不让路明非和林年在一起?”楚子航问。 “这一次任务的性质有所不同,寻找苏醒的龙王这件事本身都存疑,太多的疑点堆积在一起就像一个找不到线头的毛线团,路明非和林年都不是适合拆毛线团的智力型角色,他们这一次一起行动的效率不会太高。”校长解释。 这是在骂自己和林年都没脑子么...路明非嘴角有些抽,但却不得不承认就算真是在骂,他们也得受着。无论是他还是林年,在情报收集方面都是苦手,尤其是林年,可能对方的脑袋够用,可以凭借一些情报猜测出后面隐藏的更多秘密,但前提是得先有那一些情报做基本盘,所以一个辅助他的情报收集人员就是必要存在的了。 “不过就这次来看应该没我什么表现机会了吧?”路明非觉得自己躺平了,他自觉自己的情报收集也是一拖谢特,每次野外生存的时候猎物从他屁股后面溜达过去他都发现不了,这次她队友是零和兰斯洛特,那两人忙起来大概率就没他什么事情了,躺平放权就完事儿了。 “作为主力手,你的表现机会可大有地方存在。”昂热摇了摇头,“能否发现可能苏醒的龙王是一回事,快速又高效地杀死龙王又是另一回事,在座的各位里,路明非你是为数不多的,两次亲手参与杀死龙王级敌人的选手!”拨 路明非第一时间想反驳,但又忽然哑住了,因为他想来青铜与火之王那两位双生子龙王好像都有一半是死在他手里的。 第一次面对康斯坦丁,林年主攻做干扰,他打侧手用一颗贤者之石磨制的子弹狙进了康斯坦丁的头颅里;第二次白帝城终战,千钧一发之际他直接开‘叮’,欺骗了七宗罪的炼金矩阵反复处决诺顿,后来还用言灵封锁掉了龙王的权能,给林年制造了绝佳的反击机会(尽管林年miss了就是了)。 青铜与火之王被钉死在了旧的王座上,他的手上必然沾了一半洗不干净的王血,这是无法逃避的事实。况且就近代历史来看,在屠灭龙王这件硬活儿上,最有经验的人除了林年就是他了,昂热都比不上他们两个! 但如果到时候零和兰斯洛特提前一步发现了龙王,真得他上阵屠龙他该怎么办?现场用‘月蚀’构筑一个龙王吗?从0.01%开始读条,恐怕零和兰斯洛特被嚼吧吞进肚子里再拉出来,他都没能构筑好吧? 亦或者说...和路鸣泽再次交换四分之一? 路明非没来由地打了个哆嗦,下意识抬头看向天窗,关得好好的窗户外面大风夹阵雨吹得落叶发抖,倒也没见着某个小魔鬼跟鬼片一样趴在窗户外偷窥他来着。 “好吧好吧,我认命了。”芬格尔仰天长叹,觉得自己是跑不掉了,“都说大战之前必有补给,那装备部这次能发给我们什么给力的新装备吗?能一枪打爆初代种眼球的炼金科技左轮?丢出去就能爆出一大片毒杀龙类的便携式水银炸弹?我不挑的,随便来十七八种黑科技就行了。好说歹说搭载炼金机关炮的阿斯顿·马丁总得有一辆吧?最好再和007系列的电影一样有座椅弹射功能,自爆装置也顺带可以搞一个,这样如果那只龙王吃掉了我的跑车,我就可以按下起爆按钮给他来一记狠的!”拨 “你的想象力就仅此而已了吗?大胆一些去想!”副校长挑眉看向狮子大开口的芬格尔。 芬格尔一缩头忽然觉得这老牛仔眼里满怀恶意,他眯了眯眼,“这是什么意思...我觉得我的想象已经够大胆了,难道你们还能给我们准备‘等离子光剑’或者‘外骨骼装甲’这种黑科技来?” “再大胆一点!”副校长鼓励。 “钢铁侠的‘Mark系列’装甲,纳米科技炸弹,红外隐身技术,空气动力学电磁炮...你们总不能告诉我装备部已经把‘高达’给开发出来了吧?”芬格尔一边说一边目露怀疑。 “不够大胆。”副校长摇头,“为什么你就不敢往极端里猜,比如装备部这次什么装备都不会提供给你们呢?” “开什么玩笑?什么装备都不给,你让我们拿头上战场,打青铜与火之王的时候好歹还有EVA操纵的激光武器以及摩尼亚赫号上的炼金鱼雷...你们这是准备让我们用牙齿和指甲去跟龙王搏斗吗?”芬格尔差点跳了起来,副校长又把他椅背后手上的束带给紧了紧。 “很遗憾的是,虽然听证会结束了,但校董会对于我的控诉依旧没有撤销,现在我依旧处于被弹劾的阶段,装备部不会为我提供任何帮助,除非这次突发任务我能带领学院管理团队取得一个好成绩证明我的屁股坐在这张椅子上带来的价值远超于弊端。”昂热遗憾地说道。拨 “等等,这意思是我们五个人组成的小组并不能算进执行部的正式小组里?校长,我们五个人不会是你的私兵吧?”路明非敏锐地发现了老家伙们的阴谋诡计。 “嗯,大概意思就是这样。”老家伙恬不知耻地承认了,“执行部现在暂时归于校董会调令,经由执行部指挥的小组杀死龙王后也将会是校董会的功绩和我无关...我现在能避免被弹劾的方法就只有依靠你们在中国替我做出成绩了!” 路明非和芬格尔都被自家校长的无耻程度给震惊了,后者更是直言,“我干,那校长你为什么不亲自去屠龙证明一下你依旧老当益壮?” “我是一个教育家,被校董会弹劾的原因从来都不是我无法奔赴战场了,他们弹劾我是因为他们认为卡塞尔学院在我的带领下越来越差了...所以能证明他们的观点是错的办法只有你们去做出不一般的功绩,才能替我洗刷冤屈。”昂热优雅地端起骨瓷杯喝茶,芬格尔看得牙痒痒,想把杯子里的茶水拱到这个老不尊的脸上去。 “不过虽然现在我处于被弹劾的状态,但学院里的某些东西我还是有权调动的。”昂热话锋一转看向了副校长点了点头。 副校长从桌下抽出了一个沉重的长条黑箱放在桌上,长180cm宽50cm的青铜箱盒,通体是黑色的金属,表面边角用钢件加固,表面有青色的镂空雕花和祥云团,盒正面顶部镶有暗金色的龙头拉环,顶部有太极图,黑白两孔对应着两个锁孔,想要打开这个青铜长盒必须要两把钥匙。一角的金属铭牌上用大篆镌刻着一段小字。 【潜龙勿用,鱼不可脱于渊。】拨 “这是一个剑匣?”林年瞬间认出了青铜箱盒的本体。 “剑匣?原来这东西长这个样子。”路明非也探头仔细打量这个黑长的盒子,他以前也是仙侠小说的爱好者。 “龙吟剑匣。今正统‘天工部’的杰作,纯金属打造,一百零八个内窍,三十六道关锁,七十二条秘路,诞生只为了封存致命的炼金刀剑。任何寄宿着凶戾活灵的炼金武器一旦被封进里面都会陷入沉寂,没有一定危险程度的东西都没有资格进到里面去。”副校长拍了拍这沉重古朴的玩意儿介绍。“今天傍晚的时候才被托运到校长办公室,好悬没被校董会给扣下。” “所以,这是准备一人给我们发一把‘飞剑’吗?我以为我们卡塞尔学院走的是魔幻风,而不是仙侠风。”芬格尔望着这黑不溜秋的盒子满脸质疑。 “在这里面装着的是正统和秘党共同研究开发出来的超概念武器,也是处于半试验阶段的新式炼金武器,这可是为了配齐‘尼伯龙根计划’所诞生出来的规格外的衍生物,正常情况下来讲,这种连Alpha测试都没有通过的危险试验品是不该流到你们手中的...但那也仅限于正常情况下。” 在昂热的解释下,林年的眼中露出了一抹异色。 副校长掏出了一把青铜钥匙,昂热也拿出了一把相同的钥匙,两人把钥匙插进黑白锁孔,在对了对眼神后,同时顺时针和逆时针转动。锁孔里的钥匙瞬间被锁死,青铜长盒内部复杂的传动机构被触发,开始发出连锁的机械运作声,数秒后在‘咔擦’的一声响后,所有响声消失,校长和副校长手中的两把钥匙才得以抽出。拨 副校长把整个青铜的剑匣抽了起来,立在了桌上,抬臂拉住了那盒上狰狞龙头紧咬住的暗金色拉环,他用拇指按在了龙头凸出的一个尖锐金角上,鲜红的血液涂抹出一道痕迹! 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了一道沉闷的低吟在剑匣中响起,像是虎啸也像是龙吟,整个剑匣在这一刻活了过来!青铜长盒表面的那些镂空花纹都像拥有了生命一样开始蠕动变化,祥云如风吹般在黑色的金属上流动! 林年这时也骤然看清了那些剑匣表面的繁复花纹分明就是一只缠绕着青铜长盒的‘纹龙’!在被副校长的鲜血洗礼后,这条‘龙’彻底活了过来,以剑匣为池不断地游动着它镂空如花的躯体。 路明非逐渐听见了呼吸声由弱渐强,那是来自剑匣中的沉重呼吸,足足有复数之多,果然就和副校长说的一样,这个剑匣中封存的东西都是寄宿着活灵的凶险之物...正统的‘天工部’居然能再现古老的祭灵技术! 做完一切后,副校长环视一眼所有人说,“女士们先生们,斯纳特莫之剑·七宗罪,敬请见证。”他重重地扣动了暗金的拉环三次,吊灯之下,桌上立起的青铜剑匣的两壁在悠长的龙吟中缓缓左右分开,里面封存的危险东西也终于暴露在灯光与众人的视线之中。 () .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七十章:新·七宗罪 青铜铸造的剑匣在机械的运转声中从左右两壁分开,就像是生物界中美丽的孔雀开屏,可展露在灯光下的不是美轮美奂的五彩翎羽,而是带出了七柄形制完全不同的刀剑,乌金色的刃口在灯光下显出冰丝、松针、流云、火焰种种纹路,肃杀的冰冷气息霎时间弥漫整个阁楼,红茶上温腾的雾气也被将至了冰点。 龙吟剑匣上的龙纹不断缠绵流淌,七把梦幻的刀剑静静地插在剑匣中,沐浴着圆桌周围屏住呼吸的几个人的视线。除了林年和正副校长以外,路明非几个人都是第一次近距离地观察这艺术品似的武器,感觉像是在参观冷兵器馆,历史上各种杀人武器都汇聚在了这个青铜匣中,光照之下,霞光四溢。 “熟悉他们的人不陌生,陌生他们的人也听过他们的传说。”副校长轻嘬着流血的拇指肚止血,“不过林年一定对他们很亲切吧?毕竟这套刀剑最早就是在‘夔门计划’中,你和执行部的潜水专员叶胜和亚纪一起在白帝城里找到的。” “炼金刀剑·七宗罪。”林年点头。 “每一柄刀上都有不同的龙文铭刻,龙文无法解读,但通过古希伯来文推断,那应该是每一把刀剑的名字。而这些名字翻译过来作拉丁文分别是‘Superbia’-傲慢(傲慢自大)‘Avaritia’-贪婪(贪心、贪婪欲望)‘Luxuria’-淫欲(放纵的欲望,性欲)‘Invidia’-嫉妒(妒忌、羡慕)‘Gula’-饕餮(贪吃、暴饮暴食)‘Ira’-愤怒(愤怒、暴怒)‘Acedia’-怠惰(懒惰、懒散、倦怠)’。” “基督教中的‘七宗罪’?”恺撒抬眼。 “不清楚真正所指的源头,七宗罪最早的来源可以追朔到基督教圣经中的一些故事和道德教导,如《旧约》和《新约》中所述的人类堕落、天堂和地狱的故事,以及早期基督教徒对人类行为和心态的道德思考。他作为一个清单,最早大概是在公元4世纪由修道士Evagrius Ponticus提出的,这位修道士列出了八种“邪恶思想”或“烦恼”,包括嫉妒、贪婪、淫欲、愤怒、暴食、傲慢和懒惰,到了中世纪,这些烦恼就被正式整合为七宗罪的清单,成为了基督教道德教导的一部分。” 作为历史老师的昂热端着骨瓷杯简短地给学生们开了一堂夜间短课。 “打造他的人是青铜与火之王,按照四大君王的历史来看,说不定《旧约》在编写的时候都有他们的一份呢,又或者《圣经》里的某些灾难和神启本就是记录他们曾经在这片大地上留下过的种种行为。”副校长背着手绕着桌子上的冷光四溢,杀气凛然的剑匣转圈,“七宗罪中所有刀剑都用再生金属打造,看起来材质相同,但每一柄都有不同的刚性和韧性,可以在毫不卷刃的情况下轻松撕开次代种以上龙类的甲胃,剁碎他们坚韧的骨笼。” “可现在我们面前的这应该都是彷制品。”林年说,“真正的七宗罪已经通过炼金矩阵被铸锻成了青铜与火之王的囚笼。” “是的。”副校长点了点头,“作为彷制品,它的材料依旧出自于七宗罪本身,我们以最先进的材料学解析了‘青铜炼狱’的金属构成,再通过激光切割取下适当的原材料加工为‘金钛合金’,秘密运输向正统,利用他们传承的古老手艺重新锻造出了现在我们眼前的这些刀剑。” “这项秘密而伟大的工程的代号为‘斯纳特莫之剑’,由于原材料出自‘青铜炼狱’,所以武器锻造工匠优先考虑对它们原本对面模样‘七宗罪’进行还原,在彷制的过程中逐渐熟悉‘金钛合金’尚未被完全挖掘的潜力。” 校长左手揽过胸前手背拖住右手的手肘,手指曲起抵住下颚,注视着灯光下那梦幻的刀剑组合,“这一批武器是我们向正统要求送来的‘试验品’,比起原版的七宗罪,它可能失去了一些原本的‘性质’,但却因为重锻又被赋予了全新的东西,至于究竟它们现在能达到什么样的高度,谁也不知道。” “林年,我记得你曾经有过一段时间使用过它们的原版?”恺撒看向林年,无论是康斯坦丁战役还是诺顿战役,林年都背负着那原本的七宗罪匣大放异彩,在那一段时间他几乎就是七宗罪的人柱力,放眼整个秘党也只有他能将那套东西给玩转。 “嗯,的确是一段很难忘的经历。”林年微微点头,“比起刀剑,我更愿意用活着的‘龙牙’来形容他们给我带来的感受,在原版的刀剑中每一把刀剑中都寄宿着活灵,它们只被保存着最原始的欲望,对于血统的嗜血欲。只要一上手,这些家伙就会催促着你去见红,意志不坚定的人甚至会被激发杀戮意志加速堕落成死侍。” “毕竟那是龙王亲自锻造的武器,我们推测七宗罪诞生的目的就是为了龙王之间的互相残杀,所以才为之祭入了相当暴戾的活灵加以辅左使用者。”昂热点了点头。 “龙王之间也会互相残杀吗?他们不都是尼德霍格生下来的一奶胞弟?”芬格尔疑惑。 “龙王之间的确存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纽带关系,但如果硬要用亲情去圈定龙族这种文明,就显得我们人类太过自大了。在典论中不少考古学者有推论,在很久很久以前,龙王之间存在着一场战争,目的不明,动机不明,但这场战争的确存在,过程残酷又恐怖,这七把武器对应了自己七个兄弟的弱点,这恰好与今日我们用成功论证的四大君王都是双生子的观点相符。”昂热说。 “有一种说法。”林年开口,“四大君王代表的龙王也并非绝对完美的生物,他们互相厮杀是想要吞噬彼此的基因进行进化。” “这个世界上没什么东西是完美的。”楚子航说。 “不,有一种东西可能是完美的。”副校长提了一句,“如果按照林年的说法,他们自身是残缺的,又崇尚完美,并且付之于行动,不惜互相残杀,这就代表着他们对‘完美’本身有着相当精准的定义。又或者说...这个世界上本就存在着他们眼中的‘完美’之物。” “尼德霍格么?那只传说中为世界带来终焉的黑色巨龙。”恺撒轻轻捂住下颚,“就连四大君王这种生物都可以被她创造,那么她作为完美生物被定义也不是不能被接受的事情。” “可能也正是因为太过完美,所以才会连她的子嗣都为之恐惧,摒弃掉仇怨合力将她埋葬掉。”林年缓缓说,“在龙族的时代,一个完美的生物在他们的眼中又何尝不是为之于我们所见的‘龙族’?所以他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与尼德霍格为敌,想要杀死他们的造物主,然后...成为这片大地新的主人。” “但他们失败了,一直以来被他们小觑的人类反而站上了世界的舞台,成功将龙类和他们的造物主也一起埋葬在了历史里。”楚子航说,“感觉这些历史的进程有些惊人的相似。” “历史本身就是螺旋曲折攀上的,每一道折痕的弧度和轨迹都是那么的惊人,重复不休,周而复始。如果林年的论点是准确的,龙类为了成为新的世界主人杀死了他们的造物主,如今混血种不也效彷前者,拼尽全力地想要杀死龙类取而代之成为新的龙族吗?”恺撒澹澹地说。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林年摇头。 “好了。”昂热轻轻击掌发出清脆的响声,“关于混血种是否会走上龙族老路的讨论到此为止,毕竟就现在来看,我们面对龙王级任务的胜算并不是很大。在以前,或许我们可以借由先进的武器,以及古老的炼金杀器来取得优势。但这一次不同,敌人潜伏在暗,我们在明,并且条件上也颇有制约,或许我们该着眼当下,而不是过度地忧心未来。” “原版的七宗罪我记得是需要一定的血统优势,才能得到匣中炼金刀剑的认可,从‘色欲’到‘暴怒’,所需要的血统优势直线而上,就像是一次精妙的血统测试,不需要像诺玛那样通过复杂的建模计算,只需要你握紧他们本身,他们就能判定你是否有资格使用这套刀剑。”林年站在桌边,伸手去触摸龙吟剑匣的匣身。 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那冰冷的青铜质地时,游荡在剑匣侧面的‘龙纹’忽然加速而来,像是要狠狠地咬上他一口! 林年抽回了手指,那活跃的‘龙纹’恢复了缓慢匀速地游动,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斯纳特莫之剑计划’参考了七宗罪的设计,七宗罪能进行血统测试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刀剑中凭依的活灵,古老的活灵生前可能本身就是纯血的龙类,他们对血统的敏感度不是现代的仪器可比的。所以正统在打造这一套‘斯纳特莫之剑·七宗罪’时也运用了类似的祭灵技术往里面凭依了活灵——这项技术是机密中的机密,就连我们也无从去打探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活灵本身又是以什么形式被他们保存下来的。”校长站在吊灯光芒的边缘,细细观察着龙吟剑匣中那七柄炼金刀剑的纹路与形态。 “也就是说这套彷制的七宗罪依旧留存着血统测试的效果?”恺撒倒是对这听起来就很有趣的机制报以十足的兴趣,加图索家族一项奉行强者教育,恺撒虽然讨厌自己家族的一些做派,但某些东西还是打一开始就刻进了他的骨子里。 “起码就正统那边口述的‘使用说明书’来看,的确是这样的,龙吟剑匣本身就是一个大型的炼金物品,里面的炼金矩阵限制了刀剑中的活灵,这些活灵现在处于一个半沉寂的状态,使用者需要用自身的血统优势去唤醒他们。”副校长进行仔细的说明,“但正统那边也提到了,这套‘七宗罪’的炼制手法以及思路和原版的那套炼金刀剑大相庭径,所以在以血统来判定使用者是否有资格的方面上,也会和原版的七宗罪有很大不同的地方。” “既然是血统测试,还能不同到哪里去?难道要分血性吗?”椅子上的芬格尔挑眉好奇地说,“很可惜我是B型血,不是万能O型也不是稀罕的RH血型...只有熊猫血才能拔出的神兵利器,听起来这设定倒也蛮带感的。” “不看血型。”校长摇了摇头。 “那总不会是看星座。”恺撒开了个玩笑,也小小幽默了一把,“希望他不会讨厌射手座的男人。” “要讨厌也应该是讨厌处女座吧?”路明非插科打诨,“现在女生好像都挺迷信星座的,觉得处女座的男生有洁癖,完美主义,吹毛求疵什么的。” “某种意义上来说路明非倒也没说错。”副校长点了点头认可地说道。 “...啊?”路明非又傻了,这是他今天第三次开“啊”了。 “相性。”副校长澹澹地说,“这套刀剑在血统优势的基础下更看重相性。正统的‘天机阁’在重新熔锻这套炼金武器时参考了七宗罪本身的特点,既然七宗罪的每一把武器的名字都对应着他必将杀死的龙王的劣根,他们就索性保留了这个想法,挑选了合适的‘活灵’祭入刀剑中。” “在拥有绝对的血统优势的情况下,被这些拥有武器本质特性的‘活灵’所格外中意的个体,才能有机会随心所欲地使用他们!愤怒的人更利于得到‘暴怒’的认可;不思进取的人受到‘懒惰’的青睐;欲求不满的人向‘贪婪’所求更多,如此类推。” “我去,还真看星座啊...”路明非愣愣地说。 “那完了,看相性的话,师弟你铁定被‘色欲’认可。”芬格尔下意识看向路明非说。 路明非被当众羞辱,立马就跟梗着脖子还击,“那你还更适合‘饕餮’呢!你每晚都得炫一整个全家桶!” “那按照你的这种说法,恺撒兄就得去拔‘傲慢’?”芬格尔不怀好意地把战火引到其他人身上,他挺好奇楚子航和林年分别与七宗罪的哪一罪相性更高的。 “所以这套炼金刀剑组合最开始的目的就是进行合理的分配?”林年看向副校长问道,“你们准备拆分这套武器。” “如果是原本的七宗罪,七把刀剑相互共鸣的情况下可以构筑出难以想象的屠龙炼金矩阵,你也曾经在以卡塞尔学院为战场的极端情况下使用过。但很可惜的是我们现在的技术并未达到可以还原那种炼金技艺巅峰的水平,那是属于龙王的神乎其技的权能。所以新的七宗罪是否需要合并使用就不再是一个问题了,比起交付在一个人的手里,不如将他拆分到更多适合他们的人手中。”昂热点头说,“这也将是你们前往中国的屠龙战场上取得胜利的关键。” “在讨论谁更适合哪把武器之前我得先事先说明一点。”副校长在恰当的时候进行一个冷水的泼,“这套刀剑还是试验品,所以使用他们的时候必然会存在一些隐患。” “使用这些武器最糟糕的情况是什么?”恺撒直接问道。 “死亡。”副校长说,“直接死亡,没有过度,你甚至不会有机会堕落成死侍。” 场面一下就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等待着副校长继续说下去。 “‘斯纳特莫之剑’的活灵注入技术并不完善。”副校长平静地说,“这些‘七宗罪’寄宿的活灵是无意识的。在正统的描述下,他们虽然本身依旧维持着活灵的形式,但却并没有自主思考的能力,他们只剩下被极端扩大化的本能。想要驱使这些‘活灵’为自己而战,完整地发挥出这些刀剑的力量,就需要压制这些‘活灵’极端的本能,用持剑者自己本身的意志去取代‘活灵’的思想。” 副校长缓缓说,“用较为抽象的话来帮助你们理解,握住刀剑的混血种需要以本身的灵性和意志作为缰绳,牢牢套在只剩下嗜血本能的烈马怒龙之上,以自己的意志替代活灵的思想,磨蚀自己的灵魂来祀剑!” “具体一些。”恺撒说。 “在握住这七柄刀剑中的任何一把的瞬间,一旦你通过了‘活灵’的认可,刀柄上就会盛开出‘鳞牙’扎入你的血管,从这一刻开始你会被刀剑持续地汲取大量的新鲜血液。想要避免快速的失血而亡,就需要在短时间内找到另外的血液满足刀剑的胃口,他们才会停止汲取你自身的血液。”副校长说,“这是其一。” “这还只是其一?”路明非嘴角有些抽搐,看这些形制优美的刀剑眼中浮现排斥。 “在你使用刀剑的时候‘活灵’会与你自身的精神进行共鸣,用科学一些的话来讲,就是他本身会对你进行持续性的高强度心理暗示以及催眠,每一把刀剑的‘活灵’给到使用者的影响都不同,根据封闭测试的情况来看,这些精神污染的类型基本和刀剑本身的固有性质有关。”副校长说,“‘暴怒’会让人成百上千倍的愤怒,‘贪婪’会让人欲望无休无止,‘饕餮’更是会引发人的一些异食癖情节,比如会忽然觉得身边拥有着血统优势的同伴很可口什么的...” 芬格尔安静地挪动屁股下的椅子,试图离桌面上剑匣里的七把刀剑远了一些。 “副作用就这些了么?”楚子航看向副校长。 路明非惊了,心说什么叫就这些了吗?楚会长你这澹然的语气和表情提这些要人命的东西就跟在读感冒药的副作用一样轻松! 哪像胆小怕死的路明非同学,之前睡眠不佳准备吃点从富山雅史那儿搞来的阿普唑仑片时,都得被偶然一瞥发现的副作用一栏上的:“可能减少白细胞生成”给吓得半死。 “暂时就这些了,可能还有其他的副作用,但正统那边因为一些原因紧急停止了测试,大概是因为小白鼠实在是不够用了吧?毕竟他们连每一把刀剑具体带来的精神污染效果都没有测试完全。”副校长耸了耸肩。 “什么叫小白鼠不够用了!你这话说得很让人在意好吧!”芬格尔不安地扭动了起来,满脸写着惊恐,论怕死程度他更胜路明非一筹。 “放心,你们现在眼前的‘斯纳特莫·七宗罪’已经是无数次失败后的半成品了,按理来说副作用不会像是封闭测试时那么可怕了。”副校长皮笑肉不笑地安慰,而他的话也完全没起到任何作用。 恺撒倒是依旧饶有趣味地看着这些连使用说明书都语焉不详的危险玩具,“有种在逛东南亚特有的巫毒玩具商店的感觉...所以我们今晚大概都得一人挑上那么一把,打包带走去中国么?” “又或者那么谁也带不走哪怕一把刀剑呢?除了血统优势以外,相性才是这套新式七宗罪最看重的东西。血统优势只是给了你拔刀的权力,能不能拔出来还得看里面‘活灵’本能的点头。”昂热澹笑着说道。 这老家伙在拱火!路明非和芬格尔对视了一眼,心里腹诽的话基本都一样。 “好,那么谁先来?”副校长抬了抬眉毛,拉开了椅子腾出了一大片空间,看向桌前站着的众人。 路明非后退了一步。 不过他想了想,又不动声色地把依旧被绑在椅子上的芬格尔往前推了推。 “谁他妈的动我的椅子...”芬格尔惊呆了,回头就看见扭头装无辜的路明非,他没曾想自己身边还能有不要脸超过自己的贪生怕死之辈!果然在无耻学这方面教会徒弟马上转手就能卖掉师傅! “好!芬格尔,有胆量!不愧是我看重的学生!”副校长可不管那么多学生之间的相爱相杀,嬉笑着走到了满脸惊怒的芬格尔身后,双手重重拍在这位“被自愿”的好汉肩膀上,在其惊恐的表情中将他推到了龙吟剑匣展开的七把炼金刀剑前。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小白鼠 组织决定了第一个拔剑的小白鼠就是芬格尔了,所有人都举赞同票,没有一票反对,但硬要说的话有一票弃权。 弃权的是芬格尔,他双手被牢牢绑着自然只能弃权了,饶是把抗议的口号吼得再大声也没有,副校长细心地提醒他: 首先我们卡塞尔学院奉行言论自由,所以我没用臭袜子堵你的嘴,但口号喊喊就得了,言论自由是一回事,造反又是另一回事,你喊出了你的述求,这些述求能不能成真你自己心里多少有点谱。其次,你的反对口号组织也听见了,但我们今天施行的是举手投票制,你没举手就当你弃权了,男人要带点种! 芬格尔很想脖子一梗直接说实在不行,你也可以当我是女人! 但想了想,如果真这么说出口,那么副校长可能就得多一对核桃盘着玩了(副校长在说以上的话时用的是英语,所以‘男人要带点种’在英文的表述中是:“Men should have ball”)。 所以他怂了,论没下限他自诩超人一等,但在花果山翻腾得呼风唤雨的齐天大圣也实在是翻不出副校长的五指山,只要副校长下限比他低,那么横竖能捅到他腚眼,自己的腚眼生杀大权在别人手里,还是老实一点好。 要去当小白鼠拔剑,首先就得松绑双手。 芬格尔合情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副校长也合理过来蹲下...先给这家伙脚上加了一对束带,再松了手上的束缚。 “至于吗!”芬格尔老大的不满,“能不能彼此之间有点信任?这阁楼里可是站着一个‘刹那’一个‘时间零’的使用者,你还怕我这根废柴拔腿跑了不成?” “我不信你没有反制这两个言灵的手段,你什么性格我不清楚?我给你完全松绑了,你撒丫子直接开跑,跑的时候崩一屁股黄,故意恶心这两人让他们不敢上手逮你该怎么办?”副校长给芬格尔脚腕上的束带狠狠扎了两遍。 芬格尔听得瞠目结舌,看向林年和昂热,发现这两人也陷入了深思,可能是在思考如果真发生那一幕,他们到底是会不管不顾抓住这只纳垢神选,还是避之如水火放任他兜着一裤子的尊严和节操扬长而去。 “我还没有无下限到这种程度!”芬格尔极力表示自己暂时还是要在这所学校混的,得要脸。 ...哦,意思是只要在没人认识你的地方你就可以不要脸咯?路明非觉得以后出任务如果跟芬格尔搭队了,得小心这家伙卖友求荣,没下限的人最可怕了。 “但你不否认你还有其他办法恶心他们两个,让他们不敢抓你不是吗?”副校长皮笑肉不笑地绑好了束带站了起来。 他身旁的芬格尔眼观鼻鼻观心,不说话,置若罔闻。 “好了,去吧!芬格尔!”副校长一拍芬格尔宽阔的后背,语气活见鬼地像是真新镇出来的训练家。芬格尔往前蹦跶了两下,面部僵硬得有些像才挖出土的僵尸,又或者才被采花大盗威逼利诱吞下了一颗含笑半步癫。 林年等人都陷入了安静的观察状态,右手微微抵住嘴唇站在阴影中看着唯一站在光源里,仿佛沐浴着什么圣光准备拔出选王之剑的芬格尔,站在他旁边的牛仔版大肚皮版的梅林叉着腰一脸冷笑,似乎亚瑟王不去拔剑他就会用鞋子狠狠踢对方的屁股。 “挑一把顺眼的拔吧,试试不要钱,拔坏了也不收你钱,你要假装用力不使劲就别怪我不当人了。”副校长再三给出警告。 芬格尔面色诡异地站在光下杵着,他盯着面前桌上孔雀开屏般的青铜剑匣,肃冷的刀剑质感就像是连环境流动的空气都能赋予撕裂的锐利感,视觉和知觉在接触他们的时候也会感受那股令人极度不适的金属冰冷感。 “真拔啊。”芬格尔回头看向副校长脸色有些苦。 “放心,出不了事情,在拔出剑匣之前,他们都是相对无害的,只有彻底拔出剑匣开始共鸣后才会开始汲取混血种的龙血,在你被大量抽血之前赶紧把他塞回去就行了,没让你一直拿着,再说这里也没有东西给你试刀。” “你不是说这些东西自带精神污染吗?我感觉我精神挺脆弱的,万一我狂性大发怎么办?”芬格尔眼珠子转了转,“这不太好吧?就跟校长刚才说的一样,好歹我以前也是个‘A’级,现在又有了趁手的武器,伤了你们可不好了...” “你说得倒也对,那我建议你先拔‘色欲’吧。”副校长深思熟虑之后建议。 路明非那边几人不约而同翻了个白眼,就连林年也撇头表示不忍直视... 按照副校长的思考回路,要是拔了‘色欲’的芬格尔真发狂了,成了色孽的临时神选,那大概率也是朝颜值尚在的棒小伙组合们扑上去的,其中林年中标率最大,其次是恺撒,然后再是楚子航(楚子航的风格相对内敛冷峻,在美型上的确稍有不如外放的恺撒,以及金发女孩都夸性转了一定得把林年按在桌上草哭),路明非则是最安全的一个。 “那万一我就好酷老头这款呢?”吃瘪的芬格尔牺牲自己的节操故意恶心副校长。 副校长深深皱眉,不是他觉得自己不够酷,而是看了一眼不远处依旧端着骨瓷杯澹定喝茶的昂热,立马就觉得这个老大一把年纪了还在意身材管理的老东西真他妈是自己的劲敌!他真不想承认如果芬格尔发狂了,且真好酷老头这一口,大概率第一个扑的也不会是自己。 啧,这不是好事么?怎么自己有种吃味儿的感觉呢? 副校长越品越觉得不是个滋味,看芬格尔的眼神又不怀好意了起来,“你话这么这么多!赶紧拔,管你拔什么,反正给我拔一把出来看看就行了!你不拔,我把你拔了。” 看得出来副校长现在很不爽,芬格尔很知趣地没问拔自己的什么,老老实实地把注意力放在开枝散叶的龙吟剑匣上。 七把形制各异的刀剑安静地沉睡着,但他很清楚地能感受到自己像是被某种东西“注视”了,藏在暗中的东西窥伺着灯下的他,一寸寸地舔舐着他的躯干、脖颈、脸颊、眼球、发丝,乃至更深处的...灵魂? 芬格尔打了个冷颤,觉得自己现在的汗毛一定都竖起来了,事实上也的确都竖起来了。 上一次他出现这种症状的时候还是路过了某个师妹实验室里搞的大型静电立场,又或者是大晚上偶然看见路明非的电脑硬盘里存着但点颜色的南桐小动画(其实不是南桐,只是扶她而已,路明非同学的windows系统其实蛮开放的)。 “我建议先从左边开始试,虽然新制的七宗罪对于血统优势的限制放低了很多,但依旧保留了阶梯式的渐进筛序过程,色欲,饕餮,贪婪,懒惰,傲慢,妒忌,暴怒。”昂热开口说话了,“精神污染的强度也是循序渐进的,但没有到一经手就会沦陷的强度,就算是最后直指混血种血统弊端的暴怒也需要使用到一定程度时才会吞噬使用者的神智。” “不过有一说一,之前副校长他们好像提到过芬格尔是以前一次任务受了伤才会一路从‘A’级掉到现在的‘G’级的,好像说是脑子出了点问题,他不会真的精神弱抗性吧?”路明非小声地问林年。 “应该没事。”林年也被问得有些迟疑,但还是决定先看看情况,“出了事情应该兜得住,今天阵容很华丽。” 路明非看看周围,学生会,狮心会扛把子都在场,林年和昂热这等重量级人物更不谈,副校长老早就给他一种深藏不露的扫地僧的感觉了,实在出问题了,那大不了他再暴露一点底牌,给芬格尔来一记“禁言术”口住,他不信没言灵的芬格尔还能靠一把炼金武器翻了天了。 他正想着,就发现芬格尔已经伸手到了龙吟剑匣中,在迟疑了片刻后,还是落在了最左侧的第一把‘色欲’上。它的形制有些像是日本的肋差,剖腹用的那种,老天保佑这个‘色欲’一定和‘色孽’没什么关联,不然芬格尔真发了狂给大家整点变态就先把他自己给剖了,掏肚子缠脖子,玩Breath play了(话说这是能写的吗)。 芬格尔伸手握住了‘色欲’的刀柄,有股强大的吸里将这把肋差焊死在了龙吟剑匣中,但好歹芬格尔也是有练过的,铁疙瘩一样的肱二头肌不止能看,也能用,拔个刀应该没太大的问题。 可这边林年首先就发现芬格尔没有发力,他握住‘色欲’的一瞬间,人就安静了下来,没有了之前的浮躁和不安。一锅略微沸腾的水,在炙烤的火焰忽然熄灭时,翻涌的气泡固然会平息,但水的温度不会立刻冷却。 可异常就异常在芬格尔这锅水的温度也冷却了下来,在他握住肋差刀柄的一刹那,他就安静了下去。 林年用微不可查的目光看了一眼昂热,发现昂热正聚精会神地盯着芬格尔,在他的视角来看,芬格尔此刻在发呆,双眼怔怔地看着前方,但却没有真的聚焦在某一处,他的魂灵似乎离开了,牵上了风筝线顺着吊灯的光与影,向上钻出了天窗飘扬到了暴雨乌云上的晴朗夜空里,在那里能看见漫天的星空,皎月,以及远处层层叠叠云上莹蓝色的影子。 林年侧头看楚子航和恺撒,发现这两人也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再整齐看向他。 三个人都察觉到了异常。 “为什么不拔啊?”没搞清楚状况,神经有些大条的路明非挠了挠眉毛滴咕。 他一向不太会读空气,如果连这种细节他都能捕捉到的话,大概以前也不会那么执着地明恋那个蒲公英一样的女孩了。一直对着蒲公英说话不会利于你得到他,只会将她最美丽的部分无意中吹走,你只能远远地看着她,绝不能接近,只是这个道理到后来的某一天某一刻时,他才忽然懂得的。 可能也正是因为路明非的滴咕声在这安静中显得太过刺耳了,芬格尔以更刺耳的拔刀声盖过了这份不和谐。他抽出了‘色欲’轻描澹写地就像抽出套筒里的快子,肋差光滑的刀刃在剑匣中出鞘的瞬间擦鞘口金属口发出了清脆的金属声,连绵如是龙吟。 暗金色的肋差在灯光的照耀下丝毫毕现,重新锻造过的‘色欲’充满了原始刀剑技术的美,花纹就像一部难以被文字涵盖的古老历史,冗长复杂的镌写在了刀刃上,刀镡之上有‘肋文’是由刀锻打时锤击刀身所形成的线条,形似龙鳞,而这些花纹却像是活的一样跃过刀镡爬向握住刀柄的那只手。 林年童孔微微缩小,并不是他的情绪有波澜,他只是在极力的放大自己的观察力。在他的视线中,那肋差上花纹涌动并非光晕产生的幻觉,那些花纹甚至根本就不是纹路,而是高频率活动的金钛合金金属! 在‘色欲’的表面有一层金钛合金的金属呈现出了磁流体在磁场中的悬浮和聚集反应,这些颗粒的大小都是纳米级别的,在磁场的作用下定向排列形成了链式结构,呈现出了这些花纹的形状,并且在某种意志的控制下进行活动! 握住‘色欲’的芬格尔似乎并没有注意自己手上肋差的异常变化,他在拔出了这把刀后将之横在了自己的面前,左手轻轻抬捧住刀刃放之光下,注视着这把刀剑的眼神那么的平缓,就像在睹物回忆一段他埋葬了许久的过去。 在短时间内,那些由纳米级金属排列活动的‘肋文’已经悄然爬上了芬格尔握刀的右手,他们就像小蛇一样缠住了那骨节分明的手指,最终汇聚拢手腕部分微微凸起的青色血管。在那些花纹以立体的方式跃起如针般准备扎进血管的时候,林年等人也终于知道这些邪门的武器是用怎样的途径来篡取使用者的血液了。 “芬格尔!”副校长低喝道。 芬格尔握住刀的右手向外一翻,刀刃笔直朝天,反手利落一贯,就将‘色欲’重重地塞进了龙吟剑匣的空缺中。 肋差刀尖进入底座剑鞘的瞬间响起了一声机械的‘卡踏’响,龙吟剑匣上游动的金属龙纹缠绕在了附近的底座,强迫把那炼金刀剑中不满的‘活灵’沉寂! “呜呼,好悬好悬。”芬格尔瞬间抽回手一脸心有余季的样子。 “芬格尔,刚才什么情况?你怎么跟忽然走了神似的。”林年是第一个开口问的,其他人也都想问这个问题。 “...不是我说,这玩意儿,邪门的。”芬格尔蹦着往后退了几步,看着龙吟剑匣中的‘色欲’有些心有余季,“你们试了就知道了,那种感觉,我真不好给你们形容。我现在承认它的确精神污染!我宁愿去看一遍路明非硬盘里的怪视频,都不愿意再拔它一次了!” “啊?”路明非窘迫地发出了丢人的声音。 “就试了一把,还有其他的呢。”副校长抬了抬眉毛,芬格尔虽然表现得有些反常,但好歹没真的拔剑之后马上脱裤子开始丢人,这代表事情正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其他的就别了,一次就足够给我留下心理原因了,这事儿完了我高低得去一趟心理部让富山雅史给我开点镇定剂,不然晚上一定做噩梦!”芬格尔打死不拔第二把了,“我已经超额完成任务了!你们不能再拿我当小白鼠了!” “一把就够了,只不过没想到你居然和‘色欲’拥有这么好的相性。”校长出口制止了副校长赶鸭子上架的老鸨行为,“接下来楚子航来试试吧?” 楚子航沉默地走了出来,芬格尔得以歇口气坐回了椅子上满头大汗。 “从‘饕餮’拔起,介于芬格尔已经证实和‘色欲’拥有不错的相性,你就接着试下去,直到你成功拔出一把为止”昂热说,“当做考试,尽你最大努力。” “是”,楚子航点头,走到吊灯下的桌边,在白光中他和此前的芬格尔一样安静地观察这些美丽梦幻的刀剑,伸手向色欲一旁的‘饕餮’。 ‘饕餮’是一把亚特坎长刀,大马士革刀的一种,上面锻有马士革羽毛纹,纹理酷似天然的羽毛,花纹轻盈、绒软,所有的线条紧密汇集到轴线和刀尖上。 楚子航手掌贴住刀柄,五根修长的手指再按着顺序一一落下握拢,没有感受到太大的异状,有的只是手中传来的微凉的触感,以及刀柄上防滑的纹路带来的凹凸触觉。 “拔出来。”副校长说。 力从根起,太极中的‘马步’向地面借力,腰部扭劲,力发至手臂,柔性中爆发出巨大的力量。这种力量足够将一个成年人掀翻,也足够将焊死在钢板上的钢条扯断,‘A’级混血种的爆发从来都不可小觑。 楚子航松开了手掌,后退了一步。 ‘饕餮’立在剑匣中纹丝不动。 他没有拔出‘饕餮’,足以将整个‘龙吟剑匣’都从桌子上拔起来的力量泥牛入海,他就像是无根者拉拽选王的石中剑,亦或者无权能者扛举雷霆之锤,他所得到的只有‘饕餮’冰冷的拒绝。 ‘饕餮’拒绝了楚子航。 “倒也不意外。”恺撒耸耸肩说道。 相性。 校长强调的这一点现在得到了有力的验证。 如果说‘七宗罪’真是按照刀剑本身固有的‘铭文’来选择使用者的,那‘色欲’选择了芬格尔在大家看来都是一件合理的事情。 虽然在平时芬格尔少有传出绯闻,也没什么佳人作伴,但他时常在守夜人论坛上匿名跟师妹们撩骚的举动可是有目共睹,靡靡情话里每一个字都透露出了渣男的气息,满脸写着求约会,求拯救,求一段天雷地火不被世俗认可的不论畸恋。‘色欲’看上这条废棍实在是太合情合理了,没让他当场狂性大发都只能说芬格尔在持久性这块属实是拿捏住了,没有轻易缴械投降。 那‘饕餮’之于楚子航呢?说实话,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边去,谁都知道狮心会会长终日的作息就跟苦修僧一样,洗澡都先洗热水再洗冷水澡,吃饭也是在副会长苏茜的监督下走的严格的健康食谱,足量即可,绝不贪食,平时就连奶茶都不见他端过一杯,这样的人要是能被‘饕餮’认可就有鬼了! “不用气馁,下一把,‘贪婪’。”副校长说。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意料之外 楚子航站在‘贪婪’的面前,龙吟剑匣中自左到右的第三把刀剑,苏格兰高地民族的克雷默长剑,吸噬之剑,可以将被切割生物细胞迅速腐烂,可吸收敌人血液并从剑锷的龙头里喷出。 路明非对这把剑记忆尤深,当时在白帝城里‘贪婪’可把林年折腾得不清,没有‘八岐’存在的话‘贪婪’第一刀扎下去,林年就差不多了,被诺顿炼成了炼金矩阵的七宗罪真算得上是古往今来最致命的杀阵,换谁进去都得白搭,也就林年和他一人小开了一手,不然真得被留在水下长眠。 楚子航伸手,在众人的凝神注视下握住了克雷默长剑的刀柄,这把剑的尺寸在龙吟剑匣中是最惊人的一把,接近1米8,纯重量也是在5公斤以上,剑柄后端配有平衡剑身的一颗狰狞龙颅,整把剑如果被舞动起来威力巨大,很适合和重型的龙类肉搏什么的。 楚子航凝神守一,呼吸渐渐绵长,感受着剑柄上的冰冷气息,在谁也反应不及的瞬发一刻,力量自下而上涌到他的指尖,抽动! 苏格兰阔剑在剑匣中丝毫未动,他和上一把‘饕餮’一样,拒绝了楚子航。 副校长和校长无声中对视了一眼,表情没太大意外,路明非那边四个人也微微抬首,认为这也基本合理,楚子航无欲无求,‘贪婪’这种‘美德’和他基本不挂钩...不过按这种认可法来看,如果让一个信佛教的哥们儿来拔剑,是不是就算这哥们儿血统优势爆棚都没法抽一把出来? (...嗯,我知道佛教是信五戒的,七宗罪是天主教的。但你自己想想看,让天主教的人来拔剑,你信不信抓个天主教的红袍来,第一把‘色欲’就得被跟抽快子一样轻松拔出来。) “继续,不要气馁。”副校长鼓励,“试试懒惰。” “我觉得‘懒惰’基本上也没戏,我们睡觉的时候会长在训练,我们吃饭的时候会长在一边吃饭一边训练(看书也是训练的一种),我感觉我们上的是正常985,会长上的得是衡水一级别的看守所。”路明非吐槽。 “试试才知道,楚子航不是长刀类武器精通么?‘懒惰’刚好是把日本武士刀,说不定因为气质契合就顺手拔出来了。”副校长耸肩。 你这是拐着弯骂楚子航像太君吧?什么气质都来了? 路明非有些被噎住了,但无论如何,楚子航当初少年宫学的的确是日本剑道...没法子,记得林年提到过楚子航当初学日本剑道是为了对抗校园暴力,在实战性上日本剑道的确更强一点,人剑道好歹有世锦赛,我们这边的剑术连个统一的竞技规则都没有。 ...中国剑术实战性的其实也有,但不太适合拿来对抗校园暴力,你总不能抽出剑直接一招‘燕飞双霞’(剑尖横扫抹脸上一对招子的眼角膜)给人小朋友废了吧?这是校园暴力,不是校园死斗。 路明非东想西想的时候,面前不远的楚子航已经握住‘懒惰’发力了,按理来说龙吟剑匣都该被这‘太极’的意守丹田,突然爆发给抽飞到天花板上,但这大家伙就跟底座焊死在了再桌面上一样,懒在那里动都不愿意动一下。 “然后是‘傲慢’。”副校长拍了拍手,楚子航默然站在‘傲慢’的面前。 眼下这把八面汉剑的形制大概在铸造的时候参考了汉明帝铸的“龙彩”,按照《古刀剑记实录》的注释,有着:“永平元年铸上作龙形沉之洛水中水清时常有见之者。(剑身上有龙之纹路,若将它沉在水中,水清时可见水中龙影绰绰,恍若神龙翻腾)”的美名。 凋刻着龙文的剑格下的剑柄是扁圆形,两圈剑铎一大一小套之,楚子航握上去的时候,就连林年都觉得这次应该有谱了。虽说汉剑不太适合楚子航的武器习惯,但汉剑这种两面开刃的武器,又不存在质量问题的情况下拿来持握当刀砍似乎也不是不是可以。 况且‘傲慢’这个‘美德’怎么看其实都挺适合楚子航的,起码恺撒觉得这是七宗罪里唯一能跟楚子航搭调的一个了。 然后恺撒就看见楚子航收回了手,‘傲慢’也拒绝了楚子航。 副校长挠了挠头,也不需要他说,楚子航已经握住了最后一把‘暴怒’,形制夸张的斩马刀看起来的确挺适合楚子航大开大阔的砍人手法,但前提是他得成功拔出来。 在所有人沉默的注视下,‘暴怒’在楚子航的发力下纹丝不动,有种蚍蜉撼大树的错觉。 “大哥,你真是圣人啊?”芬格尔没忍住说道,“七宗罪你是一项都不沾的,你家信佛吗?” “这倒是意料之外。”副校长也有些头疼,饶是他也没想到学生里会出现这么一个怪胎...好吧,这么说可能有些侮辱人,但说来大家都或多或少沾点下地狱的罪孽,你楚子航直接美德成圣了不合适吧? “师兄,听我的,你今天就订机票飞上海,然后转机去成都,落地后坐高铁到乐山,出了高铁站坐打出租车横穿整个乐山城到凌云山脚下,一路爬山进凌云寺,在那儿你能在观景点看见一尊乐山大佛,你让他站起来,你坐那儿。”路明非忍不住嘴巴碎了。 “对不起。”楚子航看向校长说道。 如果这是一次考试,那么楚子航很罕见地考了个零分,这对他来说是少有的事情,按照以前对同班差生的观察来看,考了差分就该说一句对不起。 “别急着道歉,卷子还有一道题没写呢。”昂热微微抬首示意了一下龙吟剑匣。 楚子航顺着视线看过去,看见了七宗罪中的‘色欲’那把日本肋差,安安静静地立在光下。 楚子航拔剑是跳过了芬格尔拔出过的‘色欲’,从第二把‘饕餮’开始尝试的,七道题里他的确还漏了一道没有写。 “我觉得没戏。”芬格尔摇头。 路明非也砸吧砸吧嘴,不好评价。 倒是林年,抬起拇指轻轻刮了刮自己的下嘴唇,看着站到‘色欲’前的楚子航背影...他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的意思。 楚子航照常握住了‘色欲’,他的耳边掠过了一道突兀的蝉鸣声,这让他原本准备发力的动作停住了,抬头看向四周,然后童孔微微放大,在那双永不熄灭的黄金童里倒影的是比金色更加耀眼的夏季的阳光。他站在一间空空荡荡的屋子里,阳光从正面的窗户外洒在他的半身上,影子深深地印在被晒得有些发亮的地板,窗外的院子里梧桐树在太阳的暴晒下显得深绿,树荫被刀似的叶群切割,万花筒般在院子的地上婆娑变化。 楚子航。 他听见背后有人叫他。 楚子航转身,但没有看到本该看见的那个人,视线中只有校长阁楼里,面露震惊的路明非等人的脸。 “我靠。”芬格尔看着楚子航手中握着的日本肋差被震撼到了。 “我宁愿相信秦始皇是被上单李信打死的,也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路明非嘴角抽搐了一下说。 “...倒是在意料之外。”恺撒也有些惊讶,抬手抵住嘴唇遮住半张脸来压抑自己心中的不可思议。 楚子航这才回过神来看向自己手里的肋差,意识到自己在无意间将这把七宗罪之一的‘色欲’给抽了出来——他甚至没有刻意地去发力。 芬格尔和路明非的脸上写满了:没看得出来你这个青灯古佛的家伙居然也是个色孽神选。 唯独林年,他倒是不太惊讶,顶多有种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感觉,不忘提醒一句,“放回去!” 楚子航在剑纹即将立起插入他血管之前,反手把‘色欲’给杵回了龙吟剑匣中,强大的吸力和炼金矩阵立刻就把蠢蠢欲动的日本肋差给封静了。 “这怎么说?”路明非看向副校长有些愣神,芬格尔和楚子航同时拔出了一把剑,这‘色欲’也不能拆成两把来用啊。 “嗯,意料之外的发展。”副校长也有些纳闷地看了楚子航一样,他大概也没想到对方会成功地抽出来‘色欲’,或许这也算是芬格尔的高光时刻,和狮心会的会长大人同时受到了一个活灵的认可? “有没有想法狮心会会长的位置给我几天坐坐?”芬格尔靠拢归队的楚子航小声滴咕,“我感觉一会儿出门后我们该直奔桃花林里拜个把子什么的。” “死开。”路明非撞了一下芬格尔,舍得这个得意忘形的家伙继续显摆。 楚子航倒是没太大反应,他沉默地站在几人中看着自己的手,时不时看了看周围的阁楼,似乎还留恋在刚才那突兀的场景中——那是‘色欲’引发的幻觉吗?可为什么他感觉自己曾几何时见到过这一幕,就像做了一个似乎做过的梦,却又不知道这是梦本身给自己带来的错觉,还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寸止 “下一个恺撒试试吧。”校长打断了芬格尔拿沉默的楚子航开涮的糟心画面说。 恺撒闻言走了上来,看向校长等待指示。 有了之前的经验,校长也吸取了教训,“从头开始拔起吧。” 恺撒偏了偏头,轻轻撸起袖子露出了练得比芬格尔还好的肱二头肌,后面的芬格尔见了自惭形秽地把袖子往下撸了撸。 抬手握住了‘色欲’,恺撒顿时感觉有一股异样的气息从指尖萦绕起,就像是某种红色的丝绸在轻轻磨蹭着他的手指、手臂,渐渐地裹住了他的全身。 这让他有些意外,心想着难道自己也和芬格尔、恺撒一样会和‘色欲’的相性不错?这‘色欲’还真是够‘色欲’的,整一个公交车,谁上了手都能拔插几下踩踩油门和刹车玩玩。 恺撒起力,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感觉自己成功把这把肋差拔出来了,但出乎意料的是,‘色欲’受力之后往外抽了一小段距离,剑槽中的刀刃就像被机关卡住了一样抽出来一小截后就不动弹了,无论恺撒再换个角度发力都没法把他完整地抽出来,肋差只在剑匣里不断摇晃。 “勾住了。”恺撒无奈松了手,把‘色欲’重新按回了剑匣里。 “看来的确有相性,但差了那么一点。”副校长点评道,起码不是纹丝不动,就代表‘色欲’本身的活灵其实也挺纠结到底要不要咬这个钩的。 “这可真是活见鬼了。”芬格尔没忍住小声吐槽道。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错误的成见。”恺撒看了芬格尔一眼也忍不住说。 “他对你成见老大了。”路明非拍了拍芬格尔的肩膀,“仇富的嘛...毕竟阶级敌人。” 恺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就什么都不说,他斗槽的技术都是和楚子航冷嘲热讽的时候练出来的,芬格尔和路明非这种算是他现在暂时还触碰不到的级别,和他们说白烂话只有他自己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第二把,‘饕餮’,我觉得你很有希望,学生会聚会的伙食一向很好,听说每一顿都有足量的波斯顿龙虾和红蟹。”副校长鼓舞道。 恺撒如法炮制,马步扎稳,手掌平伸按住亚特坎长刀的刀柄在转动手腕五指叩拢,发力! ‘饕餮’稳坐泰山,摇晃都没有摇晃一下。 “看来学生会得偶尔换换菜谱了。”恺撒倒也不显得失望,甚至还有性质调侃自己。 第三把‘贪婪’同样拒绝了恺撒,第四把‘懒惰’也如此,几个看起来都挺符合恺撒‘美德’的炼金刀剑都对这位贵公子说了‘No’,这让恺撒越往后面神色也越是认真了起来,芬格尔注意到气氛潜移默化的改变也闭上了嘴没说什么白烂话了。 到了第五把‘傲慢’的跟前,恺撒伸手放在这把汉八方的扁圆剑柄上,他的内心深处其实也有些不安,就和昂热说的一样,如果把这当做一堂考试,他并不希望自己得到的是零分,因为好歹楚子航都得到了及格,他不想承认自己比楚子航弱,无论在哪一方面上。 或许这也算得上是自己的‘傲慢’?他情不自禁地这么去想,不少人都觉得学生会主席是傲慢的,目中无人,他不认为自己如那些人说的那样,可一千个人对一个人的评价都如是,那么这个人或多或少的确需要思考自己身上是否有那么一些问题了。 恺撒想了许多,即使克制,也略微心浮气躁,他的手指贴在了八面汉剑的剑柄上,在这时忽然就感觉有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他面色微动,四周流动的风声前所未有的清晰,让他感觉自己好像站在了泻玉泼翠的山丘上,四面八方的风都如同精灵一样汇聚于此,在他的身后那轻柔慈爱的声音让他闭上眼睛,去捕捉那些风的精灵,细嗅风的轨迹。 或许自己是‘傲慢’的,因为在这一刻恺撒想起了自己叛逆傲慢的原因,也想起了放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已经阔别自己已久。 恺撒拔出了‘傲慢’,汉八方出鞘带着轻灵的风声,不割耳,也不刺人,光影下那‘龙彩’形制的汉剑的剑身恍忽之间失去了影子,剑刃上的纹路不同角度折射着光线让注视它的人头晕目眩。 “合情合理。”昂热轻轻鼓掌。 望着手中的‘傲慢’,恺撒回头看了一眼,没有看到他想看见的,于是沉默地在汉剑中的活灵嗜血欲望被激起之前,将这把危险的刀剑插回了龙吟剑匣中。 “可惜了,比起汉剑我更喜欢,‘饕餮’或者‘暴怒’一些。”恺撒退回到了几人中有些遗憾地说道。 ‘饕餮’和‘暴怒’分别是大马士革刀和斩马刀,在使用的方式和形制上更接近恺撒的那把名叫‘狄克推多’的猎刀,汉剑对于他来说的确算不上趁手的武器。 “如果愿意的话,你也可以再试试能不能拔出暴怒,毕竟从来没有规定一个人只能拔出一把。”昂热提议。 “不,我觉得能拔出‘傲慢’就够了。”恺撒摇头回绝了。 在他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或许这七把武器里唯一他能拔出的就只有‘傲慢’,这是一种没来由的直觉,他愿意相信这种直觉,而不是再去那把斩马刀前献一次丑。 “路明非,该你了。”昂热看向路明非。 路明非肩膀微微一抖,收拾了一下心情,像是上刑场一样走到了吊灯的光圈下。 “不要太有压力。”昂热宽慰他,“这应该对你来说很简单!” “好的。”和着这意思是说自己七大‘美德’全部占光了是吧? 路明非想往自己手心里吐点口水,但又觉得不卫生,只能用力搓了搓手,把手心给弄热乎一点,深吸口气壮胆。 “还是老样子,从‘色欲’开始。”副校长说。 路明非点了点头,伸手试探着放在了这把肋差上,然后整个人顿住。 他的反应让所有人都为之微微一振,因为拿之前三个人的拔刀经验来看,似乎遇到相性符合的刀剑时,在握上刀柄的瞬间就会有一种被静电击中的感觉(起码就旁观的人来看是这样的),随后拔刀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但其实现在路明非压根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心里有点打鼓,他顿住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多半已经被‘色欲’拒绝了,不然他横竖都应该有《哈利·波特》里面救世主第一次握住那把冬青木,凤凰羽毛的魔杖时福灵心至的感觉,可他现在毛都没感觉到,就觉得这肋差的刀柄手感挺好的,拿来切腹应该挺顺手... 路明非用力一拔,出乎意料的是,‘色欲’还真让他拔出了那么一大截!但就和恺撒一样,剩下一小截刀刃死死地被吸在了剑槽中,巨大的磁力将这把肋差锁死在了里面,怎么都没法完全拔出来! “不够色。”副校长摇头点评。 路明非松开手,肋差就自主被吸了回去插牢实了,他对于副校长的评价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什么叫不够色!18、9岁年轻人的荷尔蒙也是你能点评的吗?您有这个资格吗!您每天早上还有晨勃吗!居然敢点评棒小伙们不够色。 好吧...他似乎在奇怪的地方起了好胜心。 路明非觉得自己的色胚之心受到了侮辱,还没等副校长说就抬手按在了‘饕餮’上...依旧没什么福灵心至的特殊感觉,这让他更纳闷了,一天晚上两个全家桶都不够‘饕餮’啊?这真要跟汉尼拔学吃人肉才能被认可吗? 他用力一拔刀...怪事儿,‘饕餮’一样被拔动了,但就和‘色欲’一样,这把大马士革刀的刀口卡住了一截在剑匣里面,路明非不信邪地摇晃了两下,就是把剩下的一小部分给抽不出来。 “这玩意儿不会坏掉了吧?”路明非纳闷地放开了‘饕餮’,这把刀剑忙不迭地滚回了剑槽里稳稳地吸住。 “正统的工艺还是值得信任的,毕竟这是‘天机阁’的作品,就连装备部那群家伙去了正统一趟都对那边的技法赞不绝口,还有一两个甚至都想原地叛党改国籍加入正统学习拉风箱打铁的技术了...可惜人家没要,觉得白皮鬼不配传承人老祖宗的手艺。”副校长耸了耸肩。 路明非翻了个白眼,心说你也是你口中种族歧视字眼的分类之一好吧...他其实也知道副校长这是在用烂话表达正统那边原本很委婉的意思。毕竟在老家那边有些祖宗传下来的手艺都快失传了,老人们也笃信什么传男不传女,传长不传次的说法,宁愿失传都不坏规矩,就更别提往外人手里流了。 “接着是‘贪婪’。”副校长说。 “师弟,我觉得你挺贪婪的,每次吃鸡腿明明说好了一人四根,你吃了五根非说自己吃三根,桌底下还藏一根在手里拿着。”芬格尔恰当时机地给路明非加点BUFF,也不知道这话是说给路明非听的还是说给路明非面前的‘贪婪’听的。 “芬格尔你闭嘴!”路明非握住克雷默长剑的剑柄,整个人忽然陷入了沉寂。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相性,有用吗? 芬格尔一看路明非呆住了,心里下意识觉得好像有戏。 难道‘贪婪’也认可这小子多吃鸡腿是一件死了该下地狱的罪孽? 但马上,路明非的举动就让芬格尔哑住了。 这家伙抬起了另一只手,两只手一起握在了这把长剑的剑柄上——刚才愣住不是因为路明非有什么特殊的感受在顿悟,而是他在思考这几公斤重的大铁疙瘩自己一只手是不是力气不够拔不出来。 还是老样子,没什么特殊感觉。 路明非一度以为之前的三个人都在演自己。他双手抓住剑勐地一抽,克雷默长剑豁然拔起!就在他心说要遭,已经看到了自己整个人翻倒在地上后脑勺着地的惨状时,巨大的拉力从双手上传来。 ‘贪婪’卡在了剑匣里,路明非拔出了一半,还剩下一半焊死在了里面,把他整个人吊在了桌边。 “又差一点。”副校长这下也有些纳闷了,他冲路明非喊,“使点劲儿!” 路明非脸皮直抽抽,心说自己整个人都挂上面了还不使劲啊? 没辙,双手都用上了不还有双脚吗?于是乎在副校长的授意下,路明非整个人都站在了桌上,双手抓着克雷默长剑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往外拔,但这长剑就跟他作对似的,打死都不肯多离开剑匣一点! “不行...真不行..拔不出来!.”路明非力气废得差不多了,只能松开了剑柄,‘贪婪’得以自由,瞬间锁死回了剑匣里,剑柄微微摇晃仿佛是在鄙视路明非的白费力气。 “别下来了,直接下一把。”副校长叉着腰,就像是你的教导主任一样皱眉盯着你,“用力拔,别怕摔,有人会接着你。” 路明非站在桌上,双手抓住下一把‘懒惰’,心里默念着大哥我给你磕一个,以后我在狮心会能赖床就绝不早起,你给点面子让我拔出来,少让我受点罪好吗?头顶上这吊灯都快要把我头皮给烤焦了! “祈祷Nia?”副校长看路明非老久没动静催促道,“快拔,后面还有人等着呢。” 林年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不急的,倒是兴致盎然地看着桌上站着的路明非,比起前面几个人,这幅做派倒是更像亚瑟王拔石中剑的模样了...又或者勇者在拔他的村好剑? 路明非力从臀部起,抓着‘懒惰’狠狠往上提,动作介乎便秘和健美操之间,‘懒惰’很给面子地往上抽出了一部分,然后又很不给面子地卡住了。 “下一把!”副校长脸黑了,果然问题儿童干啥都是问题儿童,路明非这好像都能拔出来,结果又都拔不出来的样子实在是让人感觉...便秘般难受! 接着是汉八方‘傲慢’,和之前的五把刀剑神似,在路明非的吆喝声中拔了一点点出来,剩下的全卡死在龙吟剑匣里了。 “嗯...‘傲慢’也不行,估计换‘傲娇’说不一定有点机会。”林年实在是没忍住,已经很久不说烂话的他,也槽了一句。 下一把‘妒忌’。 感觉如果路明非有喜欢的女孩是别人的女朋友的话,说不定能成功拔出来。 “想想赵孟华?”林年随口说。 才准备发力的路明非自己都没绷住,双手一滑,‘妒忌’自动锁回了剑匣里,他自个儿往后一翻滚下了桌。在差点摔到地上的时候,屁股下被不知什么时候站出来的林年用脚勾住了,卸了大部分的力气才坐在了地上。 “差一点,见了鬼了,为什么总是差一点。”路明非被林年搭了把手爬了起来,纳闷地看向七宗罪。拜托,就算是他也要点面子的好吧? “一定是平时的时候总是差不多差不多,到了关键的时刻总差一点。”副校长批评。 路明非觉得自己没话说,难道平时真得五毒俱全,今天才不会差一点吗?别了吧。 “最后一把,‘暴怒’。”林年推了一下他的后背,路明非往前踉跄几步,抬手抓住了‘暴怒’。 在仓促之间握住‘暴怒’的时候,路明非感觉心中忽然好像空了一块,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像心底又什么东西在隐约的躁动,不安分地从原本的位置跳了出来,七巧板上空了一块,其余的部分像是华容道一样不断地横冲直撞着,在为那空白的一块寻找安心的出路。 蒲公英被风吹得四处飘散,在蓝天白云里不断寻找新的落点,在地上只有汪洋一片,哪里都看不见新的泥土供她生长。 路明非抓住了这个感觉,然后发力一抽,‘暴怒’这把斩马刀脱刃而起,所有人眼前都一亮...然后马上眼前一黑。 斩马刀的最后一点刀尖留在了剑匣中,真的就只剩下一点刀尖,路明非瞪大眼睛看着那几乎一厘米不到的刀剑没在剑槽里,他现在几乎也是一口血卡在喉咙里差点没喷出来。 副校长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看着胡乱用力怎么都不能把斩马刀最后一点抽出来的路明非觉得今天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这就是卡塞尔学院中人人追捧的‘S’级吗?爱了爱了。 路明非放弃了,丢开了手,斩马刀被完整吸回了龙吟剑匣里,这让他死死瞪着这玩意儿,觉得这剑匣里是不是有人在专门跟他作对! “令人意外的结果,但这不失为一件好事情。”双手环抱的昂热点评,“如果七宗罪拒绝认可路明非,在他去中国的旅途中,我可以把我的折刀借给他。” “就不怕他弄丢了?”副校长有些意外地看向昂热,谁都知道校长很宝贝他那把折刀,定期上刀油保养都是亲手来的,用的刀油也是用纯血龙类的皮与骨熬出的宝贵炼金素材,每一次老家伙向装备部和技术部申请这些材料的时候,都会收到老大一堆白眼和投诉。 “我相信路明非不会让我失望的。”昂热耸了耸肩。 副校长瘪嘴,也没说啥,昂热的确宝贝那把折刀,但真正最宝贝的还是他的‘私生子’,两者似乎没什么可比性。 路明非挠着头无奈地退了回去,轮到林年走到了吊灯下,副校长也没有督促他,只是和昂热一样抱着手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个年轻人就位。 林年扫了一眼龙吟剑匣从左到右的七把刀剑,就连剑匣上的龙纹在他站到面前时都挺在了剑匣正中的地方,似乎在翘首以盼他的尝试。 “尽力而为。”校长说。 林年微微侧头,没有去从‘色欲’拔起,而是正手抓住了‘懒惰’。 第一把就挑中‘懒惰’并非心有所感,只是单纯的林年已经把‘和泉兼定守’还给了大久保良一,在听证会结束后良一就坐上了返回日本的CC1000次快车离开了,他现在的确需要一把顺手的武器赴往中国屠龙。 林年握住‘懒惰’,这把日本武士刀禁滞在剑匣中一动不动,没有异象发生,也没有特殊的感受从林年心中涌起。 被拒绝了? 每个人心中都这么想,但很快他们就看见林年的手臂开始上拔,一寸寸地将‘懒惰’从剑匣中抽起,日本武士刀刃上刺目的光点恒定,刀刃的线条与花纹如流水般向上流动。 可就在‘懒惰’即将完全出鞘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和路明非遇见的情况一下,‘懒惰’在最后离鞘的刀尖时出了岔子,一股巨大的力量吸住了武士刀的刀尖,如是实质的‘拒绝’回馈给了握住‘懒惰’的林年。 “什么情况?”副校长皱眉,似乎不解为什么这种怪事接连发生在了两个‘S’级身上,难道‘S’级真的就特殊一点无法使用这套‘七宗罪’吗? 林年看着锁死剑匣中的‘懒惰’,轻轻侧头,双眸的底部熔红的气泡无声炸裂,握住武士刀柄的手指从小指到拇指流畅地抬起又落下,握紧,勐地往上一拔! 惨烈的呻吟从龙吟剑匣中响起,金属的爆裂声如是钢铁到达了极限折断发出的巨响,‘懒惰’最后一点刀尖利落出鞘!林年面无表情抓住刀剑的右手手臂高高举起,撸起的袖子下紧绷的坚硬肌肉呈现出了青铜的色泽,‘懒惰’被正手抓在手中呈九十度与地面平行,沐浴着吊灯的光芒。 整把刀剑都在颤抖,无与伦比的暴力依旧在刀刃中回荡着,那些嗜血的剑纹甚至都在原地打转,像是懵了一样忘记了他们渴血的本能。 “...硬来啊。”芬格尔嘴角抽了抽。 隔着老远,几人都能感受到‘懒惰’里面活灵的惊恐和震撼!那还在颤抖摇晃的刀刃就是证明... ‘懒惰’这下算是遇见硬茬子了,它可以拒绝路明非,因为路明非算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君子,君子被美人拒绝后只会掩面羞愧离去。 但眼下的林年不一样,林年是君子吗?或许他是的,但握住刀剑,他俨然是个冷血的暴君,‘懒惰’还欲语还休地和这位暴君‘SAY NO’... 结局自然就只能是被强上了呗,林年是怜香惜玉,但你也得是坨玉啊,可你只是一把刀,刀这种东西生来就是被人使用的,如果你拒绝,要么被折断,要么被暴力征服。 相性,有用吗?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分配 “这叫什么,力大砖飞?”芬格尔看傻了。 路明非也看傻了,但同时心里也莫名涌现出了一股畅快的感觉,往高雅了说就是念头通达,往低俗了说就是便秘疏通。看见自己搞不定的顽固硬茬子被人蛮力搞定了,你别说,还真有种互联网嘴替的爽感。 就好这一口,再拔五块钱的给哥儿几个爽爽!路明非差点就把这句话说出口了。 也不用他说,林年反手就把‘懒惰’这把武士刀插进了圆桌上,‘察’一声,金属刺穿了木桌,轻松得就像快子捅穿豆腐。 路明非发现原本一脸老父亲微妙笑容的昂热脸色变了,看着被刺穿的木桌悄然戴上了痛苦面具。 都说昂热中饱私囊,拿着校董会拨给学院的资金到处挥霍,丰富了个人的消费欲望,眼下看来当不假,起码这校长室阁楼里每一件东西都大有来历,就这张被捅穿了桌子似乎就是19世纪威尼斯工匠收工凋刻的古董家具。 林年很专注在拔刀,所以完全没有发现自家校长的欲语还休的表情,在老家伙考虑着要不要伸手说两句这张桌子价值不菲的时候,龙吟剑匣中的‘色欲’已经来一声震鸣中被拔了出来,有股倒拔垂杨柳的畅快感! 日本肋差又在‘察’的一声中送进了这张古董家具的桌面里,林年再换双手,正手握住了一左一右的‘妒忌’以及‘饕餮’,一把唐刀,一把亚特坎长刀,在双臂勐烈上扬的瞬间被拔出了剑匣,同样有尖啸和震动声,仿佛刀剑内的‘活灵’受到了残酷不仁的虐待发出了尖叫的抗议! 两道金属入木的声音合成一道,古董家具继续贬值,昂热原本想伸出去的手也都默默地收回来了,与其继续估算维修家具需要的价格,还不如考虑下一张茶桌换什么年代形制的要划算一些。 紧接着是‘傲慢’和‘贪婪’,汉八方以及克雷默长剑只是微微一顿就被抽出了剑匣,路明非很清楚地听见了剑匣的剑槽中锁芯绷断的声音,当然绷断的也可能是这两把炼金刀剑本身的矜持和尊严。 古董桌上再添两位客人,六把金属刀剑以弧形立在桌面上,活像是什么冷兵器展览馆,龙吟剑匣中只剩下最后一把‘暴怒’安静地伫立在那里,可能是错觉,路明非觉得这把斩马刀的刀柄在晃动,应该是刚才抽‘傲慢’和‘贪婪’的时候力气使得太大了吧?应该。 林年伸手握在了‘暴怒’上,这一次他没有暴力地直接抽取,而是一点点地往上拔刀,斩马刀弧形的剑身沐浴着白光一点点地上升,上面的龙文以及刀铭如是流水一样潺潺而动,在最后拔到刀尖的时候,没有出现任何意外,也不需要林年格外用力,他就顺滑地被抽出了剑匣。 ‘察’一声,斩马刀被剁进了六把弧形排开的刀剑中央,林年伸出手指弹了一下斩马刀的刀刃,七把刀剑发生了奇异的共鸣,余音绕梁,回荡在直通直往的阁楼上下。 路明非被七把刀剑拒绝,林年反倒是被七把刀剑认可,这算什么,一个活该上天堂,一个死了下地狱? “这是五毒俱全吗?”芬格尔指了指刀剑前的林年背影说,“要不要我们现在把人架回听证会重新审一下?” “你可以试试。”副校长表示你随意, 芬格尔撇嘴,表示试试就逝世,自己口嗨而已,有必要这么杵吗? “七把刀剑都可以活用,看来不管是原版,还是彷制品,你一直都是‘七宗罪’最合适的使用者。”校长看着桌上七把出鞘的炼金刀剑点评。 “新式的‘七宗罪’内置的活灵太过活跃了,这些活灵在特殊的手段下失去了灵智,这一定程度上算是放大了他们的本能。”林年看着面前的这套七宗罪说出了自己的感受。 “所以它们会感受到畏惧。”副校长点了点头,“其实他们都没有真正地认可你,只是他们惧怕你的血统,被纯粹的暴力给碾压了过去。” “武器只是武器,如果扎手就裹上防割布,如果不安分就回炉重锻,从来都只有人挑武器的,没有武器挑人的。”林年伸手放在了暴怒的刀柄上,那繁复的龙纹快速地蔓延到了他的手腕,从远处看就像是某种特色的纹身一样,可这纹身却是活的,甚至从二维立起成了三维,狠狠地向着他手腕上的青色血管刺了下去! 路明非才想惊呼,但下一刻就哑住了,因为那尖锐狰狞的龙纹碰壁了!准确来说是被一枚苍白色的鳞片给隔挡住了去路,在林年手腕上一圈的地方,剑盾的绒毛开散成了白色的鳞片,就像是一圈金属的手环保护了脆弱的血管,尖刺震在鳞片上竟然迸发出了细密的火花。 暴血·局部龙化。 芬格尔嘴角抽了抽,虽然他知道林年挺离谱的,但实际看见了这一幕,还是有那么一瞬间会觉得大家真是冤枉调查组了。 昂热和副校长对视了一眼,倒是没有第一时间针对林年对暴血开发的事情做任何点评,很明显是不想在这个时机深入这个话题去讲。唯有楚子航和恺撒看得聚精会神,两人都面无表情,但眼里的专注和热度却出卖了他们内心的想法。 ‘暴怒’无法成功汲取到使用者的鲜血,这让这把刀剑内的‘活灵’产生了不安分的情绪,试图穿刺林年血管的龙纹逐渐开始暴躁了起来,他甚至不再按照寻常的尖刺手段取血,而是在纳米级的状态变化下演变出了锯齿的纹路,在林年手腕一圈的白色龙鳞上开始切割了起来! 林年并没有太过在意,甚至都不用刻意地去再生这些龙鳞,只要他不想,‘暴怒’就永远无法在他的允许之前得到一丝一毫的血液。但同样的,林年也不能在供给出符合‘暴怒’胃口的龙血之前,得到这把刀剑真正的帮助,那些真正致命的炼金效果也会在激活前深深藏匿在无穷的饥渴之下。 林年抓着暴怒转身走向芬格尔等人这边,芬格尔看见林年这作态吓得直接后跳数米躲在了楚子航和恺撒的身后,没忍住大喊,“他要吃人啦!” 这废柴的惊恐模样不像是装的,是真的很怕如果林年真被这把‘暴怒’给迷了心智,疯起来这学校里还真没多少人能按住他。 “我拿的是‘暴怒’不是‘饕餮’。”林年叹了口气,他走到路明非的面前把暴怒递给了他,“试试。” 路明非一脸诧异地看着林年,芬格尔躲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说这是在演什么霸道‘S’级爱上我?弱伪娘女主被七宗罪欺负,霸道‘S’级马上帮人出头欺负回来,还来一出霸王硬上弓你怎么不挽着路明非的胳膊在后面搂着他教他怎么握刀呢? “这不合适吧?”路明非下意识说道,不是谦让,而是真不想上手这邪门的玩意儿。 林年看着路明非,发现对方真的挺不喜欢这套武器的,于是也作罢,他其实只是想验证一下心里的一些猜想,但路明非拒绝倒也算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他转身回去把‘暴怒’插回龙吟剑匣,古董桌上另外六把刀剑也被一一放回,一声又一声清脆的刀剑入鞘声终于得以把被杀机和冷肃充斥的阁楼解放了出来,一楼壁炉里的木柴终于释放出了一些它们该有的温度。 “接下来是准备就地把这些东西分一分么?”林年站在剑匣前看向校长,“‘傲慢’的使用者母庸置疑当属恺撒,我哪一把都没什么问题,但如果可以的话我更倾向选‘妒忌’和‘懒惰’。路明非暂时不契合任何一把所以搁置不谈,现在问题就在楚子航和芬格尔身上。” “‘色欲’不能拆开两个人用,芬格尔的小组和楚子航的小组也不会一起行动。”昂热点头,“但由于楚子航的相性问题芬格尔,你再试试能不能拔出其他的刀剑吧,如果可以,今天就暂时到此为止了。” 芬格尔即使老大的不愿意,但在解散的诱惑前也不得不走上前,他站在龙吟剑匣的面前犹豫了老一会儿,还是抓住了‘饕餮’这把亚特坎长刀,大概是觉得自己可能真和路明非吐槽的那样,相性这块被暴饮暴食给拿捏住了。 可能是林年之前的暴力取刀,弄得龙吟剑匣中七宗罪的活灵们有些应激,芬格尔这次拔出‘饕餮’的过程相当轻松,没有神情恍忽,也没有遇到任何阻碍,顺手就把这把亚特坎长刀给抽了出来,他也十分意外地随手舞动着这把危险的炼金武器。 “很好,这样就避免了抢刀的情况下发生。”昂热满意地颔首,芬格尔也马上在被做一次义务抽血之前把饕餮狠狠贯回了龙吟剑匣里。 副校长上前来将龙吟剑匣重新合拢,复杂的机锁在暗中环环相扣在一起,巨大的‘灵’重新笼罩了龙吟剑匣,那游走在青铜剑匣上的铁龙低声呜咽呻吟中回到了初始的位置,仿佛死去一般定住不动成为了死气沉沉的冰冷凋纹。 剑匣内的炼金矩阵和封印的刀剑一起陷入了沉寂,这套危险梦幻的刀剑暂时回归了安全的状态。 “符合每个人相性的‘七宗罪’会在你们乘坐明早的国际航班到达北京国际机场的时候,通过托运的方式交到你们的手里。”昂热环视了一眼五个不约而同站直的学生,“‘傲慢’的保管者暂定为恺撒,‘色欲’的保管者暂定为楚子航,‘饕餮’的保管者暂定为芬格尔,路明非暂时轮空,最后由林年负责保管龙吟剑匣以及剩余的所有七宗罪刀剑有人有问题吗?” “没有。” “那么现在解散,各自回寝室去准备好行李,明天早上8点半芝加哥国际机场的飞机,CC1000次快车会在7点整准时发一趟前往芝加哥火车站的车,我不希望有人因为睡过头迟到了,又或者到站的时候跟我说护照忘记带什么的事情。”副校长拍了拍手,“顺带一提,临时专员在任务前需要签名的保险文件和执行部制式的装备箱已经被送到你们的宿舍里了,回去之后记得在保险文件签名明天统一上交,最后,记得检查你们的邮箱,上面有一份责任同意书也需要你们审阅签名。” “对了,林年留一下。除了林年以外,其他的人可以先回宿舍休息了。”昂热说。 原本也准备转身离开的林年站住了脚步,他回头看了一眼昂热,副校长已经跟上了路明非几人下楼,只剩下林年和昂热站在吊灯的前后,隔着那张留下七个孔洞的古董家具桌。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秘密 林年靠在顶层的窗户边看着就这夜色走在石板路上渐行渐远的几朵黑伞,在转角离开之际,其中一个握着伞的人回头向着他这边的方向看了一眼,由于天色实在是太暗,又有雨水连绵,除了窗户内飘摇的光火什么都没有看清,于是转身离去。 “这是一次‘心理测试’。”昂热把桌上的龙吟剑放倒下来,打横握住暗扣下的环把提了起来。 “我知道。”林年说。 “所有被‘七宗罪’认同的人,都是被‘活灵’认定为这个个体终将毁于某一项‘罪孽’。”昂热说,“刀剑里的‘活灵’很擅长寻找握住他们的人使用者内心的心理缺憾,如果使用者内心的缺陷与‘活灵’所支配的罪孽对应上了,‘活灵’自然就会很乐意将力量借给他们。” “目的是对症下药,更高效地引人堕落么?”林年看着昂热提来的七宗罪,注视着龙吟剑匣在阴影中晦暗的龙纹。 “不。”昂热轻轻摇头,“我更倾向于把这些‘活灵’看作是心理医生,只是他们的治疗手段太过极端了。人的人生就像是一张拼图,缺少什么,什么地方就空的一块,空久了整个结构就会变得松散,易于崩溃。‘活灵’鼓励人缺少什么就去追寻什么,不惜一切代价,不遗余力地去填补这块空洞,进行补完。” 昂热把七宗罪递给了林年,“人在追求最渴望的所求之物时,总能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巨大力量。” 林年接过龙吟剑匣,感受到他沉重的分量,“我很好奇这些‘活灵’的来源,七个不同性格的活灵,难道正统真的在不为人知的地方秘密豢养了七只纯血的龙类?” “‘活灵’的制作工序里并没有刚需纯血龙类的要求。”昂热说,“有些事情其实没有必要刨根问底。” “知道了。”林年点头。 “东西交在你手上了,不要弄丢了或者弄坏了。虽然是试验品,但事后还是得连带着试验报告一起交还给那边的。”昂热嘱咐。 “我尽量。”林年不敢保证什么,因为永远被他过手的物件最终结局都不太好,首先是交通工具,其次是武器,有一个算一个都没有完整归还的记录。 昂热看着一安静下来就望向窗外陷入沉思的林年,说,“不想知道为什么几个小组里就只有E组特殊一些吗?” “如果可以说的话,我也可以听。”林年回答。 “是可以说的,也是正统那边特别交代要告知你的。” “所以这是正统的意思。”林年提着龙吟剑匣侧回了身,收回目光和飘散的心思。 昂热从西装胸袋里拿出了一盒无气味的杨木制成的火柴,走到角落的柜前取出了松木制的雪茄盒,拿起柜台上的雪茄剪细细开边。直到昏暗中响起了一声燃烧的轻微“呲”声,背对着林年的老人身前泄露出了一些微弱的火光,火光时明时暗,那是被咬在口中炽烤着的雪茄随着匀净的吸呼在助燃,雪茄头前的火苗有节奏地亮起又熄灭:“知道尼伯龙根计划吗?” “知道一些,但不多。”林年笔直地站在窗边目光平缓,窗外雨声不断,夜来的大雨洗礼着的卡塞尔学院,昏暗的树林围绕的人工湖上波澜圈起,“我听说秘党一直都有一个工程,可以依靠初代种的遗馈通过最前沿的炼金技术安全地提升混血种的血统,让混血种在超过‘临界血限’时不被龙血改变基因,完成一次深度的‘进化’。” “正统想要这个技术。” “没有人不想要这种技术。” “的确没有人可以拒绝过量的财富,但真正对财富过度上瘾的人,往往都是手中已经握住了一部分财富的那批人。因为食髓知味,因为既得利益者才会知道利益诱人至深的好。”昂热吹灭了燃烧着柔和火焰的火柴,大量的白色烟雾在他面前升腾起来。 他咬着雪茄打开了柜子,从里面挑选一瓶瑞士阿彭策尔产的西格威士忌,手指间还夹带两个洛克杯,杯壁轻轻挤压撞击发出了清脆的叮当响,“正统在人为的提升混血种个体的血统研究方面上一直都颇有建树,这是他们已经开展了上百年的课题,不像是秘党立桉不久的尼伯龙根,他们在这个领域上已经拿出了部分的成果。” “......”林年沉默以对,看着昂热立在吊灯直射的圆桌边,将那两个洛克杯一左一右放实,他知道这是邀请,他也没有理由拒绝,于是在昂热用手帕盖住威士忌盖子微力旋转时提着龙吟剑匣走了过去。 昂热旋开了威士忌的瓶盖,将酒和盖子一起放在手边,转身走向酒柜前弯腰取出下面早已经准备好的冰桶,喝威士忌总要加点冰,这是他老人家的习惯。 林年站在桌边,沉默了片刻后说,“是有关‘月’计划的事情?” 他知道有些事情只能私下说,昂热也是为此才刻意将其他人提前遣散,单独只留他一个人在这里。 “嗯,正统一直都很在意‘月’计划,这是他们的心血之作,经营了百年之余呕心沥血的作品。”昂热站在柜前手持冰刀在冰桶力专心切出两个圆润的冰块,“但有些技术的问题并非时间的沉淀就能自然而然的突破,那是一道给予人类的天然桎梏,想要突破这层桎梏要么继续花成百上千倍的时间继续沉淀得以寻求一丝的灵光,要么就仰仗一些外来的力量给予这份关键的灵光。” “难怪正统和秘党签订盟约的时候特别要求了副校长必须在场。”林年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 “副校长是‘尼伯龙根计划’的发起人也是策划人,整个‘尼伯龙根计划’都是围绕他的想法以及技术打下基础的。不要看副校长这副模样,在炼金术方面上他可是继承了‘弗拉梅尔’的人。” “我从来没有小看过副校长,他就算再脱线,也不会真的有人认为他是一个废物。”林年说,“就算是路明非也猜到了副校长有着我们不知道的另一面。” “在你们的眼前,他可能是个无酒不欢,喜欢看年轻的女学员游泳考试的废物大叔,但在外界的人眼里,他是代表了炼金术最高传承的‘弗拉梅尔’,就算是元老会面对他的时候也会尊敬地叫他一声导师。”昂热说,“正统看中了他的这一点,也通过一些渠道知道了秘党秘密进行的‘尼伯龙根计划’,所以处心积虑地想要得到一些技术的支持,来修补上‘月’计划的最后一块砖瓦。万丈高楼平地起,但要修好顶上飞檐才是整个工程里最难的一部分。” “所以。”林年并没有听出正统与秘党之间联盟的这些小秘密与自己有什么关联。 “相较于已经脱胎换代数次,乃至数十次,百次的‘月’计划,‘尼伯龙根计划’还只是一个新的企划,他仍有不足,如果按照现在的原计划进行实验,最终的成品大致只是差强人意,可屠龙的事业要的不是差强人意,要的是尽善尽美,超群绝伦。”昂热说,“想要弥补这方面的差距,就和之前提到的一样,要么靠时间,要么靠外力。” 昂热回头,看向桌边吊灯下的林年,“你大概不知道,校董会一直认为你有一套自己的方法可以从‘临界血限’之上获得禁忌的力量?” 林年微微抬首,看向昂热有些诧异。 “他们认定你有一套有别于‘暴血’这项技术的全新的知识,不然无法解释你一直以来的强势。”昂热隔着数米的距离望着光中的林年缓缓说道。 林年心中大概明白了昂热所指的东西是什么了,说,“那应该只是误会而已。” 十二作福音灵构赦免苦弱。 这项脱胎于血统精炼技术,但却有别于血统精炼技术的禁忌知识,来源于大图书馆的失落技术。 他唯一一次使用这项技术暴露在视野里,大概就是与UII小队的队长冲突的那一次,十二作福音灵构在使用时显露出的外在特征实在是太明显了,一眼就能将之和正常的血统精炼技术区分开。 ...校董会难道以为他一直以来都是依靠这个技术才能杀死那些龙类的吗?可在他掌控这项技术前就已经遭遇了诺顿以及康斯坦丁,并且成功地把他们拓印进了历史的课本中。 “误会是么?”昂热微微点头,“其实从你杀掉康斯坦丁和诺顿的时候起,他们就已经有了这个想法,直到你和UII小队的冲突曝光在所有人的眼前时,他们才更加笃信了这个猜想。” 林年只是摇头。 他提着冰桶走来,“林年你和大部分人都不一样,人们总是想弄清楚你为什么不一样,如果找到了一个可以说服他们的解释,那么他们将对这个解释坚信不疑,并且试图用各种办法来左证这个解释的正确性。人们只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事实。” “那校长你呢。”林年直视昂热的眼眸,“校长,在这方面,你是怎么想的呢?” “我想他们应该是误会你了,你的力量来源并非所谓的不为人知的技术。”昂热平澹地说道,他将两块切好的圆冰置入洛克杯内框当作响,擦拭手面后拿起威士忌的酒瓶向内倒酒,金黄的酒液淋在雪白的圆冰上为之染上了鲜艳的颜色。 “这样么。”林年说,“看来校长的眼光的确不同于其他人。” “知道越多的人,越不容易胡乱猜想。就你所见,我一直以来在别人的眼里都是一个博学的人,我的大多学识其实并非来源于刻苦的学习,而是活得太久之后往来阅历带来的经验。看得多了,走得多了,自然会被认为是博学的。”昂热咬着雪茄低头倒酒,“这次听证会,校董会大概的原有目的就是通过施压让你就范,一方面是希望你能更好地成为他们手中的工具,另一方面则是彻底挖出你隐藏的秘密——有别于人的那些秘密。” “我不能让他们得逞,不是吗?”林年说。 昂热没有接话,倒完了酒,将酒杯推到了林年的面前,“130年历史的老啤酒橡木桶里熟成的好东西,喝起来有麦芽和啤酒花的尾韵,特点是多汁的果味和香料味,还有一分橡木桶赋予的香草气息。” 林年接过洛克杯,看着杯中的酒。他想说些什么,但又觉得不合时宜,不知道某些话该不该在这个时机揭开。 林弦和金发女孩教会了他那些阴暗的秘密之所以被隐藏,都是因为利刃尚未在黑色的幕布后移开,轻率地去伸手揭幕只会被割得满手是血,得不到疼痛外的任何其他。 “你从来都是一个特例。”昂热坐在了这张任留着一些肃杀气息的古董家具边上,端着酒杯略微仰头,“在以前,你还在韬光养晦时,还能置身于事外避免许多叨扰,可从你将王座上的东西拉下马的时候开始,一切就都成为了过去,蜂拥而至的人们都像是嗜血的蚂蚁,想要探寻你身上隐藏的奶与蜜。秘党如此,正统也如此。” 林年垂首喝了一口酒,就和昂热说的一样,有麦芽的风味与果汁独特的甜香口感。 “正统的‘月’计划到了紧要关头的时候了,以往作为门面的‘月’屡次在重要的场合失利,这让正统的一些位高权重的人们失去了耐心,他们开始质疑‘月’计划的正确性,开始主动地寻求外界的帮助,在这种时候,秘党的‘尼伯龙根计划’在他们眼里是一个巨大的机会。”昂热转了转话题。 “正统里那些傲慢的话事人真的会认为秘党的技术会优于他们吗?这不应该吧?”林年轻声说,“在我看来,那些家伙都应该是到死都不会服输的人,闭关锁国的思想应该刻进他们的脑髓里了。” “或许他们也看过人教出版的历史书,吸取了一些教训?”昂热笑了笑。 林年不予评价。 “‘月’计划之于正统来说战略意义巨大,这是他们的百年项目,也是倾尽了无数资源以及生命打造的立根立本的计划。”老人平澹地说,“但这项计划遇到了技术的瓶颈,他们急需突破。” “那也不该病急乱投医。”林年说,“‘尼伯龙根计划’都还没有影子,凭什么认为秘党能帮助他们?” “因为正统认为你就是秘党的‘尼伯龙根计划’的那个成功产物!”昂热低声说道,语不惊人死不休。 林年抬头,他觉得有些荒谬,端着酒杯迟迟未动,“他们应该知道‘尼伯龙根计划’是近期才被提出来的吧?” “不,其实‘尼伯龙根计划’在许久以前就有了雏形,只是在青铜与火之王的成功捕捉后才正式提到了台面议谈。但正统不是这么觉得的,他们拥有自己的‘月’计划,并且也拥有着自己的‘月’,在他们知道秘党有那么一个‘尼伯龙根计划’存在的时候,自然就会看向你。”昂热左手踹在裤兜中,右手端着酒杯轻抿,“人们只会愿意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事实。可能在很早以前,他们就怀疑你和‘月’一样是某个计划的产物了吧?我说过,你的表现实在太过惊人了...凡惊人之物必有惊人之因。” 林年意外地没有否认,只是沉默无言。 “知道为什么长江下的白帝城以及青铜炼狱正统愿意与秘党一起携手开发吗?”昂热偏头看向林年,“那是因为你的存在。你和路明非杀死了龙王,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所以正统认为秘党掌握着一项比‘月’计划还要优秀的革新的技术,而你就是这项技术的成品!他们和我们分享龙王的遗产,没有为此和秘党大动干戈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认为你身上代表的价值比青铜与火之王本身的遗馈还要巨大!” “这玩笑开得有点大。”林年侧开头端起酒杯贴近嘴唇,“秘党那边怎么想的?” “秘党本身就是‘尼伯龙根计划’的知情人,他们知道你的特殊和这个尚未实施只有概念和技术的计划没有任何关系,可这并不碍于他们依靠着这份情报差,接受正统的示好和合作意愿。”昂热缓缓说,“可现在快一年过去了,正统方面已经开始向秘党施压了,一年对青铜与火之王的研究,一年对秘党的交流学习依旧没有得到任何有益于‘月’计划推进的帮助。但有趣的是,秘党也有想过‘尼伯龙根计划’来满足正统的胃口,但到头来越研究越发现就算是‘尼伯龙根计划’完美执行,所诞生出的杰作也和秘党所求的东西有巨大的落差。” 林年低笑了一下,有些讽刺,利益集团的互相欺骗和博弈总会造成这样可笑的场面。同时他也在沉默中明白了昂热留他下来与他说这些话的原因,现在的他对于当下所处的时局从未看得有如此清晰过。 “正统很想知道你身上的秘密。”昂热说,“秘党也很想知道你身上的秘密,双方都在猜忌,都在揣测,但到头来,问题的源头都会回流到同一个终点。” “我大概知道为什么这次我的分组会那么特殊了。”林年放下了酒杯,“校董会没能成功在我身上得到答桉,干脆就把整张试卷原封不动递了出去。” “又或者说,这算是一次请人代笔?”昂热举起酒杯浅饮,“既然校董会从你身上挖不出什么,就干脆易手让正统试一试,或许真的挖出了什么就是两家得利的局面。” “那么关键是,我该让他们得逞吗?”林年看向昂热。 “这取决于你自己。”昂热没有看他,倚坐桌边摇晃着酒杯中的圆冰,“其实有趣的是,能让正统如此笃信秘党有着能让‘月’计划突破的原因还有一个。这件事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据说正统的‘月’在火车南站遭遇大地与山之王后进入了一段时间的濒死状态,但有人把她从死亡线救了回来,在这之后正统的内部在为这位‘月’定期体检时发现,那套他们引以为傲的‘月’系统发生了一些微小又巧妙的变动,而正是这些变动才让她成功活了下来,而不是整盘崩溃成为比死侍还要危险的东西...对于这方面你有什么头绪吗?” “丝毫...没有。”林年说。 昂热注视着林年好一会儿,放下酒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身来渐渐走进了吊灯照不见的阴影中,只留着声音澹澹传来,“这次回中国的旅程比你想的要凶险,除了面对未知龙王的苏醒以外,很多人都在关注你,期望你犯错,暴露出一些秘密,所以多注意一点总没坏处。” 林年看着昂热走远的背影许久不语。 那校长你,是否也是觊觎我秘密的其中一个人呢?亦或者说,你就如你说的那样,已经博识到早就对那些阴暗的秘密了若指掌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想 “夏弥,你那边还有没开封过的软毛牙刷吗?哦哟...不好意思打扰了。” 诺顿馆二楼,苏晓樯推开夏弥房间的门,才往里踩了一步就看见了床上坐着的夏弥,以及她面前站着的楚子航,地上散着很多东西,乱乱的,也不知道是房间的主人不爱收拾,还是才因为某种原因不小心变乱的。 楚子航和夏弥都下意识看向苏晓樯,苏晓樯被盯得娇躯一震,瞬间有种高中时候放学值日倒完垃圾回来拎着个垃圾桶推开门就看见班里一对平时闹绯闻闹得沸沸扬扬,但人前打死不承认的小情侣在教室里悄悄耳鬓厮磨,那一幕给她的心理震撼不易于给路过的无辜狗子一个大逼斗。 “我好像来得不是时候。”苏晓樯左手抓着牙膏,右手抓着肥皂,不动声色地往后撤步,想要哪里来哪里去。 “不,师姐你来得正是时候!”夏弥施力下沉从软软的床上蹦跶了起来,双足平稳落地,奔向苏晓樯! “这什么虎狼之词!玩梗也不能这么玩啊!”苏晓樯左手牙膏右手肥皂前后交替做格斗姿势,对被男色迷了心窍的不争气学妹严防死守。 “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夏弥咳嗽了两声,三两步跑过来顺手从地上捞了一只没开封的牙刷插在了苏晓樯握牙膏的手里,“我们在盘算明天飞北京之后行动具体该怎么规划。” “这是软毛的吗...规划行动?那为什么不叫我一起?搞小圈子孤立我是吧。”苏晓樯放下手狐疑地看向夏弥和楚子航吐了个槽。 楚子航杵那儿就杵那儿,跟个花瓶一样,过往大量的经验告诉他这种时候能不说话就别说话,总会有人解释清楚的,他没有听证会上大杀四方的那种伶牙俐齿,解释起来也像是欲盖弥彰。 “师姐,你这是哪里的话,一日Shopping百日恩啊。”夏弥拉着苏晓樯的手把她往床边引,一副亲家母,您坐下咱俩说说贴心话的笑脸,“是楚师兄觉得他们回来的时间太晚了,你本来又有些失眠睡不好觉,明天飞机上那么吵铁定是睡不着,所以不想影响你睡眠质量才没叫你。” “他就不怕你睡不好么?”苏晓樯饶有趣味地看了一眼夏弥又看了一眼继续杵着发呆的楚子航。 “我睡得像只猪,不信你问楚师兄。”夏弥下意识就说,然后发现楚子航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才反应过来说错话了,马上开始,“啊呸呸呸!” “好了,不开玩笑了,我还没睡呢,有些头疼要收拾的东西有点多。”苏晓樯拿着牙刷顶了顶自己的太阳穴,“装备部发的装备箱里面的东西也太麻烦了,每个都被贴了爆炸物危险的标签,搞得我都不知道怎么给他们分类了,拿他们过安检的时候不会被摁下来吧?” “全部办托运就好,学校一直都有自己的一条航线运输一些不太方便的东西。”楚子航说。 “所以明天我们怎么办?”苏晓樯看向两人,“你们商量出了什么结果吗?” “首先是住宿问题。”楚子航说,“学院不提供我们在北京的住宿,执行部只负责把我们一起打包丢过去,之后的就得靠我们自己了。” “住宿方面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各位看起来也不像差钱的样子。”苏晓樯打量了一下楚子航说。 “严格来说,只有师姐和师兄你们两个人是大款,我就是个乡下来的土妹子,抱大腿的,你们可以当我是小组里的拖油瓶。”夏弥软倒在了苏晓樯的双腿上,猫似的蹭着那白腻的皮肤,弄得苏晓樯痒得咯咯直笑。 “住宿的条件不是问题,问题是地点,住在哪个区域会更适合后续更进一步的行动。”楚子航提到了这一点。 “或者说更方便和其他小组联通合作?”苏晓樯轻轻帮双膝上猫似的呼噜着的夏弥整理发丝。 “嗯。”楚子航点了点头,苏晓樯一语就道破了他话里的潜台词,“猎人网站上的帖子是公开的,不少赏金猎人都会闻讯而来,到时候会是一场和时间的赛跑...或者说从帖子发布的时候开始,这场比赛的赛道上就已经人满为患了。” “要我去问问林年那边有什么打算吗?到时候在北京我们和E组离得近一些方便合作?”苏晓樯看向楚子航,“他好像刚刚才回来,一回来就去休息了,我看他很累的样子就没打扰他,你需要的话我现在可以去看看他睡没有帮你问一下。” 楚子航沉默了片刻没有说话,苏晓樯有些奇怪地看着他。 “师兄是怕你不舒服啦。” 躺在苏晓樯双膝上的夏弥仰头望着女孩的脸小声说,“师姐,你不会因为这次小组的分组有些不舒服么?” 苏晓樯一脸莫名其妙,反应过来后才立刻摇头,“哦,你们说这个啊...别想太多,我有什么好不舒服的。这个分组就该这么分,也只能这么分了。正统那边出的人怎么来说后勤和情报方面都是最优秀的吧?也能给他(林年)提供最大的帮助。” “校董会那边怎么看都像是在搞事情,正统那边来者不善啊!我的直觉告诉我E组的那个‘李获月’,总觉得她对林年师兄有什么不好的企图。”夏弥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自家师姐的脸颊,“楚师兄是担心师姐你分组又没在E组,到时候在北京如果我们组和他们离得近了,可能会被正统的一些操作弄得膈应得很,分组上的问题我们又不好去干涉,到时候不难受老长一段时间?所以不如一开始就和E组分开行动。” “嗯。”楚子航点头说。 “会顾虑这些,不像是你的性格啊,楚会长。”苏晓樯倒是反过来侧着头上下看了看楚子航,有些眯眼,“怎么忽然开窍了?”趴在她腿上的夏弥缩回手悄悄把脸往里面藏了藏。 “......”楚子航没说话。 “我没什么意见的,你们想怎么安排我都百分百支持。”苏晓樯说,“其实就分组来看,如果真把我和林年分一个组,那我大概才叫压力山大嘞,生害怕帮不上他什么忙,到时候还得成为拖油瓶和累赘,如果真是那样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在一个组。” “谁和林年师兄分一组都会压力爆棚好吧?”夏弥下意识吐槽,“要是拖后腿了可是得被戳嵴梁骨的,没拖后腿什么都没做,又会被人说完全就是个花瓶摆设...” 苏晓樯顿住了,苦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这边都没问题的话,明天飞机上我会跟林年沟通一下。”楚子航说,“正统在中国的影响力是不容小觑的,如果大地与山之王真的在北京苏醒了,那么正统手中掌握的消息应该是领先所有人的。” “但正统和秘党微妙的关系势必会让他们对这部分情报有所保守,能接受秘党派出的小组在他们的地盘寻找龙王的踪迹已经是他们能做出的最大退步了,想要得到更进一步的情报只能说是天方夜谭。”苏晓樯一边顺毛撸着腿上的夏弥,一边说,“E组的那个正统的‘S’级被分配和林年一组我也觉得有些问题,但这并不妨碍她的确是林年最好的助力...” “所以我觉得我们最好和E组平行活动。”楚子航看了苏晓樯一眼,也认可了这个女孩的考量,“正统的态度不明,在这个风尖浪口选择支持林年,我怀疑他们有所图。” “这么算来的话,林年师兄也可以看作我们派出去的间谍咯。”夏弥眼前一亮,“委曲求全打入敌人内部的美男子,忽然就刺激起来了呢。” 她话才说完,脸蛋就被苏晓樯揪住揉扯了起来。 “师姐我错了。”夏弥假惺惺地哭卿卿投降。 “住宿问题我可以安排,在北京那一圈我家也有分公司,我刚才我打过电话给家里,他们那边安排好了人明天准时接机,如果能确定大致落脚的地点的话,他们那边会尽快安排离得最近的酒店或者住宿。”苏晓樯说,“你弟弟的话好像也是顺便跟我们一起回国的吧?我会让人安排好一班飞机,在需要他离开的时候,让人一路送他安全回家。” “哇塞,富婆诶,爱了爱了。”躺着的夏弥抱紧了苏晓樯的腰用力蹭,“师姐真贴心,求包养,不想努力了。” 楚子航默然点头表示对苏晓樯的安排没有意见,或者说这样更好,他的‘爸爸’固然也很有实力,但他并不想把自己的问题带到家里去,这样会让家里人操心,以及引起不少他不想看见的意外。 苏晓樯这边不同,她们一家已经是早早入了局,从这次听证会上苏晓樯站在了维乐娃·赫尔辛基的背后就可以看出,现在苏晓樯的家业已经算是打上了昂热派系、洛朗家族的标签了,就算是校董会想要伸手碰都得先在心里掂量一下值不值得。 “所以你这边是建议这次我们这边的几个小组都携手合作,互通有无么?”苏晓樯问,“芬格尔师兄那边应该没什么问题,他应该很乐意有人能包他的行程费用。他是组长,他的组员也应该会听他的,起码维乐娃会接受我们的提议。” “官大一级压死人啊。”夏弥小声哼哼,似乎为被芬格尔带领的两位美女组员感到不幸。 “恺撒那边应该没多少机会,他们明天不会跟我们坐同一班机。”楚子航说。 “他们那边肯定自有安排,我听诺诺说那个帕西·加图索也是一组的时候大概就猜到了。”苏晓樯并不意外,“路明非那边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嗯。”楚子航点头。 路明非那边虽然名义上是路明非的组长,但说实在的他的约束力以及管理欲望懂得都懂,基本上路明非小组只会是兰斯洛特出谋划策,零来进行实干,路明非暂时搁置闲散存NP,等遇到解决不了的局面时,就可以三红加身把他推出去‘Stella’了。 林年和楚子航都对路明非有信心,路明非这小子总能在绝境的时候给他们整点新花样来。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明天早上诺顿馆门口集合就行了,趁着那时候我跟林年说一说这件事。”苏晓樯拍了拍夏弥的脸蛋示意这只都快要被撸得打呼的小猫咪起开,“我家里那边的关系网已经在北京开始铺开了,所有我要求收集到的关键词以及信息都会三小时一次发到会长你的邮箱里,如果你还有什么需要的话直接跟我说,我会想办法让人查。” 她站起身晃了晃牙刷,走到门边又停了一下转头看向夏弥眯眼笑了笑,“在封闭的空间里比起玫瑰之约,我更推荐师妹你原味比较好哦,洗发水的香味可比什么斩男香高级太多了,师妹你天生丽质倒也不需要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了,给我们这些庸脂俗粉留点活路吧!” 夏弥忽然就闹了大红脸,扑在了自己的软床上,双手把被子拢过来盖住脸,一动不动。 楚子航怪异地看了一眼拿着牙刷哼歌离开的苏晓樯,又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大号猫咪,迟疑了片刻后说,“关于北京城区地动数据建模的事情...” “出去!”把自己溺死在软被中的夏弥在楚子航开腔的时候就立刻打断,脸埋在被子里,抬手指向一边。 楚子航默然看了一眼她指的方向,是卫生间,离大门偏了大概二十度...不过他也不是完全不懂空气的人,知道自己已经不适合再待在这里了,道了一声晚安就转身离开了。 直到楚子航离开带上了门,夏弥才贼贼索索地抬起头,在自己的手臂上用力抽了抽鼻尖,有些郁闷地喃喃自语道,“网上说绿茶加玫瑰不是版本答桉吗?难道真的洗发水更返璞归真一些?” — 苏晓樯出了夏弥的房间门,带着调侃完师妹的笑意,低头摆弄着手里的牙刷走回向自己的房间。 她在走廊上途经过林年的房门时,停住了一下脚步扭头看向关得严丝合缝的大门,门缝里没有光应该是已经关灯休息了。 她知道如果自己敲门的话,里面的男孩一定是会开门的,或许会和她说一些话让她心理舒服很多,又或许干脆会带她在房间里留宿一晚上。 ...至于会不会考虑到她睡眠不足第二天睡不好的问题,她觉得对方虽然心细,但在某种方面上男孩们向来都一样大意马虎,倒也不失为一种可爱。 哈哈,林年总是这样!从以前苏晓樯认识他开始时的不解风情和直男,再到之后冰释融化出的笨拙,以及现在已经起了苗头的暖心暖胃...他一直在成长,奔着她不大理解的所谓男人的方向去成长。 从以前的连苏晓樯小声让他帮自己看一下都不知道什么意思,到现在开始主动在意自己的生理期备好卫生用品。心思也从直男的有事说事,到居然开始惆怅起有一段时间忘记理自己后该怎么重新拉回话题不惹得自己生气... 他一直都在变好啊,变得很快,变得更好...那如果这个时候自己敲门,说睡不着想找他做做有趣的事情,他可能会拒绝自己?并且像是皇甫医生一样皱眉严肃地警告自己身体要紧,情侣之间放松要适度?那如果这时候自己耍脾气就要往他被窝里钻,他是会妥协,还是依旧虎着脸把她抱回她里房间里丢到床上去? 她在林年的房门口站了很久,不经意间想了很多有趣的发展,脸上的表情也随着那些预想中的情况发生变化,或哑然失笑,或忍俊不禁,无语,尴尬,以及释然。 有好一会儿后,她才把自己的视线从门上收回了,在走廊上挠了挠自己的头发,觉得自己是不是思维太发散了一些?就有些傻气的尴尬笑着,转身继续迈步走向自己的房间。 越走,她脸上笑意的余韵也越开始变澹,直到微笑,嘴角平缓,安静,默然。就像躺在水底的人,看着枯草和树枝在水面上流过,没有伸手,也没有呼喊。 “卡踏”的锁芯弹起的声音中,苏晓樯推开了自己的房门,按亮了房间的灯,房间内的一切都被照亮了,井井有序,有条不紊。 她翻开门边柜上的行李箱把手里的牙刷牙膏也塞了进去,可能其他人可以不用带这些东西直接用酒店里现成的就行了,可她不行,她的牙龈最近有些脆弱得过了头,一次性的洗漱用具都偏硬容易出血,出血后感染又容易发炎发烧,她可不想莫名其妙在行动的时候顶着高烧拖后腿。 做完一切的准备,心里默默盘算完清单,确定没有遗漏后,她准备熄灯去床上睡觉,但也就是手刚刚触碰到开关上时,她忽然发现有些冷飕飕的,一阵风吹起她的额发,让她循着风的轨迹抬头看去,发现阳台的窗户不知道为什么被打开了。 窗帘被夹着小雨的夜风吹得像是白纱的女人在跳舞,因为夜间早些强降雨的缘故,外面的气温有些低,她换上拖鞋小跑过去准备关窗户以免被吹得感冒,但在走近窗边时却忽然慢慢放轻了脚步,直到彻底站定在原地,漠然地看向外面阳台上那个金色的影子。 在房间的光源微微照亮的漆黑阳台一隅,金发女孩高高坐在阳台的边上面朝着雨中的卡塞尔学院低低哼着一出四幕歌剧中终幕的调子,白净的双脚不安分地踢着空气中凌乱的雨点,金色的长发被风温柔地撩起,露出她美丽的金色童眸。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七十七章:私下的会面 夜雨一直下,吹过身体的风带着湿润和沁人心脾的凉意,苏晓樯遥遥地看着阳台上背对着自己的那个金色的身影,虚幻得像是光里的剪影,可能换一个不同的角度,不经意的眨眼之间她就会融化不见,没有什么能证明她真的存在过。 可她的确是存在的,就坐在那里,低低地哼着歌。苏晓樯在卡塞尔学院上的文化课里有着一门名叫艺术概论的课程,在这节课上那位姓瓦格纳的年迈女教授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在授课一些历史文化遗产背后有关龙族的故事的同时,为自己的课堂多增添一些富有魔幻气息的色彩。 瓦格纳教授在课堂开始之前总会放上那么一两首歌剧的节选,金发女孩如今哼唱的也是其中苏晓樯听过的,也是最喜欢的一段,取自《尼伯龙根的指环》中第三部《齐格弗里德》(Siegfried)的尾声。 北欧神话中,瓦尔斯勇士的未来英雄,齐格弗里德(无所畏惧的人)在被卑鄙无耻的侏儒抚养成人后,逼迫那从来不被自己信任的残暴寡恩的“父亲”说出了自己的身世以及真相。 无所畏惧的他重铸神剑吹响角笛召来了恶龙,巨龙的鲜血染遍了他的全身,只有背部肩胛下的一小块被落下的树叶所遮挡(致命伤)。 卑鄙邪恶的侏儒趁机向勇士献上毒酒,却被小鸟识破,勇士一剑杀死了侏儒,骑上骏马,踏上高峰,击碎了试图阻拦他的弗旦的流星之枪,跨过烈火,亲吻了沉睡的美丽女武神。 在女武神苏醒之时,勇士坐在翠叠的山石上看着她睁开双眼,抬手遮拦那第一缕落入她金色童眸的阳光,在恍若隔世后,女武神轻轻拥着自己的双臂感受着阔别已久的鸟语花香,高声咏叹这新生: Heil dir,Sonne.(阳光,向你欢呼). Heil dir,Licht.(阳光,向你赞美) Heil dir,leuder Tag.(光明的白昼,向你赞美) 她仰望着深夜的树林中古堡群落,低低哼唱声却让人错以为身处在晴光灿烂的鸟语花香中,真是难以想象她若是在白昼中引吭高歌,那该是个怎样曼妙不可思议的场景。 唱得真好啊,苏晓樯想。 或许这首由剧作大师威廉·理查德·瓦格纳(Wilhelm Rier)历时26年完成的北欧神话歌剧的女主角就该让面前这个美丽的金发女孩来饰演。 倒是可惜苏晓樯唯一观赏过的歌剧的女武神饰演者是一位胖胖的女士,那位女士的神色以及歌喉都是无可挑剔的大师水准,可身材却是遗憾的不符合女武神矫健的角色,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气息总是一个难倒大部分人的问题。 苏晓樯觉得如果这个世界上有那么一位值得屠龙勇士迎击神明,跨过火海去迎击的美丽的女武神,她就应该是眼前的这个女孩这样的,能有着一头连神明都要赞叹的金色长发,阳光沐浴在她的身上时,她睁开眼眸,就连太阳都要为她眼中的光辉晦色,她一展歌喉,诸神也要剥开云雾投下视线。 如果这个阳台上摇晃着脚丫望远哼唱歌剧的金发女孩的出生在1876年,并且从事歌剧演出行业,瓦格纳大师一定会亲自登门邀请她成为《指环》的女主角,并且重新添写大段那动人史诗的英雄与女武神的情话对述台词。只有巴伐利亚大公为《指环》出资建造的拜罗尹特剧院能配得上她的出场。男歌剧演唱家们会为了争夺齐格弗里德的角色打得头破血流。整个欧洲的音乐人士都会为了一睹她所饰演的女武神、所展露的美妙歌喉齐聚来茵河边,慕名而来云集的人们以至于都会让整个拜罗尹特发生食物短缺。 她无忧无虑地唱着,带着期望以及久别新生的欢愉,那么的真实,情感四溢,就像她真的沉睡过很长一段时间,又被爱人滚烫浓烈的吻所唤醒。 苏晓樯记得,在这之后,那婉转优美的女高音咏叹的歌词应该是: 【如今我已苏醒。唤醒我的英雄,你是谁?】 金发女孩果然也如她所想的那样哼唱了下去,优美,令人心醉。 可她的哼唱也停在了这里,略显遗憾,因为再接下来,就该是屠龙勇者的部分了,那个英俊勇武的他会向女武神叙说自己是如何穿过环绕岩石的火焰,如何击碎了神明的长枪,与倾心于他的女武神立下永不分离的誓言。 但很可惜的是没有勇士来与她补完这场歌剧,毕竟现实不总是那么如意的。《茶花女》的《他或许是我想要见的人》片段里,也不总是有一位英俊的男士自台下接合女高音的尾声高歌而来。 金发女孩停止了哼唱,自顾自地笑了笑,安静了一小会儿后从坐姿站了起来,迎着飘摇的风雨转身居高临下地看向了窗后房间里的苏晓樯。 她轻轻向前一垫脚,足弓微绷,像是羽毛一样没有重量随着风从窗口跃进。 但在她准备起跳的时候,苏晓樯就很不给面子地几步走到窗前,拉住玻璃窗就给重重摔上关拢了,看也不看大概率会脸撞在隔音的夹层玻璃上的金色女孩,转身就走向房间里面。 ...可下一刻,就算她关上了窗户,那金色的人影依旧在她身侧晃悠悠地擦身而过,双脚柔弱无骨般踩入了她面前的床榻上。 她当真就像是梦里的一个影子,窗户关上了也能穿透,现实的重力在她身上也得打一个盹儿。 金发女孩稳稳落床,双手微微张开保持平衡,然后站直了,转身继续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下的苏晓樯。 片刻后,她耐人寻味地说,“现在可不比从前啊,冷场了都没有热心的观众帮忙救一下,记得70年还80年,国内的样板戏进剧院,台上唱一句,台下能齐刷刷接下一句,那气势和热情能把演员都看傻。” 苏晓樯仰头盯着这个明明矮自己一头,但无论如何都要踩高处看低自己一眼的金发女孩,表情有些冷澹...却绝不陌生,或者意外。 苏晓樯是知道她的存在的。她就像一个影子,无处不在,但当你要去细细寻找她时,她又融入黑暗化作砚台中的墨汁。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org】 可苏晓樯就是知道的,她的存在。她如附骨之疽一样的存在。比自己还要贴近,比自己还要依赖地拥在他的身边,那么的无耻又洋洋自得。可她也是知道的,或许真的要去大肆地争吵、吼叫,到最后她可能才是这段故事里那一个无耻的后来者。 “这么不给面子吗?看起来好像不欢迎我的样子呢。”金发女孩偏头看着一言不发的苏晓樯表情有些沮丧。 “这里的确不欢迎你。”苏晓樯说,“所以你能哪里来回哪里去吗?” “这么礼貌,说话都没带脏没带滚字,看来你对我的容忍度很高嘛。我还以为你会对我产生什么固有成见,一见面就撒泼似地骂我不要脸啊,臭女人啊什么的...”金发女孩面带微笑地撇着苏晓樯的神色,似乎很期待着那聒噪又难看的一幕发生。 “如果我要骂一个人,一定会用更脏的字眼。但我没有理由骂你。”苏晓樯缓声说,“但这不代表我一定得喜欢你,所以请你出去,再不出去我喊人了。” “喊人,喊谁啊。”金发女孩乐了,不知道是被苏晓樯独特的爱憎分明的三观给逗乐了,还是苏晓樯威胁要喊人戳到她的笑点了,“我觉得我不说那一句经典台词好像就有些不解风情了。” 苏晓樯微微垂下头,她想叹气,又没力气,她没法阻止这个神经病似的女孩做想要做的事情,所以耳边自然而然地响起了那句经久不衰的台本,“你叫呀,小美人,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苏晓樯觉得有些烦躁,她想象过正式和这个金发的女孩见面的场景,或许是在宏大的战场上,又一个血与肉砌起的祭坛。也或许是在绝望中,深陷泥潭时岸边投来的那一个轻蔑和嘲笑的眼神。但无论如何都不像是现在这样,有些玩笑,也有些轻佻。 “但无论如何我都在这里了啊。”金发女孩伸手向她的额发,手指轻轻地撩拨那刘海的发丝,露出下面那双褐色清澈的眼眸。 苏晓樯明明子弹都躲得开,但却躲不开金发女孩的撩拨自己的手指,她并不意外,因为她知道自己一定是躲不开的。 “只有对你携带明确的威胁的注视才会被你察觉,那些不怀好意的杀机会主动地避开你的肌肤,这是她给予你的一项赐福,也是一项诅咒啊,小天女。”金发女孩撩开她的额发,澹金色的眼眸与她对视,说出了她最大的秘密,“我想你应该是知道的,和魔鬼交易所得到的愿望,总会以你最不愿意见到的方式实现。毕竟魔鬼没有人伦的观念,他们的赐福总是那么暴力又直接,就像是钢钉划过小女孩手中的画纸,留下的不会是一线彩虹,有的只是...疮痍和撕裂的痛苦罢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七十八章:算了吧 房间吊顶内的氛围灯略微暗沉,晕黄色的光线从不同的角度泼在雪白的天花板上,暗澹的光线为屋内的一切都笼上了一层肉糜做的薄纱,隔音玻璃关拢,风雨和残叶都被关在了外面,静谧和略微的窒息感在柔和的光晕中悄然回荡。 金发的女孩站在床榻上,她头顶天花板上的氛围灯晕开成了一朵美丽的金丝雀花,她站在光下就像站在花中,就和歌剧里的女武神那样美,让看见她的人都会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因为只有梦里才会有这么美的一幕。 可苏晓樯知道自己并不是在做梦,这是如假包换的真实,灼烧般疼痛的神经在刺痛,这是从心底深处涌起的抵触情绪在示警。 “严格意义上来讲,这应该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为什么要对我抱有这么大的恶意?”金发女孩双手杵在自己的膝盖上向前弯腰凑近这个女孩,“我还以为我们可以做朋友。” “我知道你是什么东西,也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所以不用装模作样了。”苏晓樯与那双澹金色的眼眸四目相对,轻声说,“你这样假惺惺要和人打好关系的模样让我觉得有点恶心。” “恶心吗,我?”金发女孩指了指自己,倒是有些哑然失笑,“我做什么坏事了,值得被你这么鄙视?” “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苏晓樯说。 金发女孩不言,只是澹笑着看着这个近在迟尺的女孩的脸,去捕捉那双褐黑色童眸里的情绪,去观察她每一个微表情的含义。但很可惜的是,苏晓樯的表情管理一直做得很好,她已经学会了该怎样在无数异样的视线中处变不惊,没有人会愿意一直讽刺一块石头,因为石头不会还击也不会还以颜色,无声和沉默剥夺了所有人在他们身上取乐的权力。 “看来你不总是原地踏步。”金发女孩欣慰地说,“这段时间还是学到了很多东西。” 苏晓樯默然地看着这张漂亮得有些不像话的脸,她不愿意相信这张脸皮下的东西说出的任何话语。 因为有人警告过她,这美丽不可方物的东西并非表里如一那般美好,一件东西生得美固然不是错,可若是过了头,就需要思考那华丽外表是否是为了掩藏一些不可告人的丑陋了。 这个金发的女孩是会骗人的,她是虚伪的,是险恶的,用世上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她也不为过。她是狡诈的代名词,卑鄙是她的墓志铭,冷血自私不过是她的葬礼前悼唁中最优美的片段。她天生就满口谎言,踩着别人的尸骨前行,走累了,就停下来,寻找身边最美丽茁壮的东西缠上,就像寄生缠绕的菟丝子,从寄主的身上贪婪地吸取养分和水分。 “好了。”金发女孩忽然伸手贴在了苏晓樯的脸颊上,“再想下去就不礼貌啦,她一直以来都用那么恶毒的言语来中伤我,诋毁我在别人心目中的形象么?” “难道她说错了吗?”苏晓樯问。 金发女孩沉默了片刻,拇指轻轻刮过女孩那细腻的脸颊皮肤,可能是力气大了些,又可能是女孩的皮肤本来就越发的娇气,在那白腻子似的脸蛋上留下了一条红红的痕迹,“我没有说她说错了,她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有资格这么评判我的人。” “所以你承认你...” “说话小心点哦。”苏晓樯的话被打断了,金发女孩贴着她脸颊的手掌拇指轻轻按在了她殷红的嘴唇上,稍微用了一点力气粉色的指甲就下陷在了柔软的嘴唇里。 “你害怕了吗。”苏晓樯低声说,“害怕被更多的人看清你的真面目?” 金发女孩的手指没入了苏晓樯的嘴唇探进了温暖湿润的口腔里,指甲轻轻按了一下那根不听话的柔软舌头。在感受到刺痛后,苏晓樯下意识想要咬痛那根急剧侵犯性的手指,但却因为金发女孩快速地抽开咬了个空,反而咬到了自己的舌头,疼得一下弯起了腰抬手伸向嘴。 “哈。”金发女孩收回了自己的手,看着弯腰捂嘴的女孩十分得意地笑了, 苏晓樯用手背轻轻擦碰了一下刺痛的舌尖,看见了一抹血红,舌尖也弥漫着一股铁锈的味道,她面无表情地抬头看向床上笑意盈盈活像个坏女人的浑蛋,没有愤怒也没有畏惧,只是就这么冷冷地看着她。 金发女孩也澹笑着偏头看着她,以前有人说过欺负瓷娃娃是没有成就感的,因为瓷娃娃不会对任何的霸凌做出反应。可她不一样,她是可以洞悉人灵魂和想法的幽灵,瓷娃娃在她的面前再怎么冷澹,那憋火、不忿、委屈的情绪依旧可以被她获悉,越是这样她就越想欺负对方,直到看见对方那自以为无缝完美的外壳裂开,从里面流出辛酸和委屈的液体。 真是...恶劣啊。 可叶列娜本来就是这么恶劣的一个女孩,就和与警告过苏晓樯要小心对方的那个人说的一样,这个金发的女孩就是披着人皮的魔鬼,她把自己最美好最温柔的一面展现给自己缠绕寄生的男孩,所有的恶毒以及冷血都会公平地撒播向世界上的每一个人。 “她和你说了多少有关我的事情?”金发女孩看着往地上吐带血唾沫的苏晓樯问道。 “......”苏晓樯没有回答,她不想回答这个家伙任何的问题。 “她应该告诉过你,我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个性,如果我想要什么东西,我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地去得到。”金发女孩澹澹地说,“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在这一点上我和‘皇帝’是一样的,她的手段和我如出一辙,或者说有些作风和手段都是她从我这里学去的。” “所以你准备做什么?”苏晓樯冷冷地说,“如果我不回答你的问题,你会杀了我吗?就在这里,就在今晚?” “说实话,我原本是不想欺负你的。”金发女孩叹了口气,“因为他不太喜欢看见你受罪,他不舒服心情不好就不爱说话,也不会跟我进行互动,甚至会拒绝带我一起看《甄嬛传》,你说说你,苏晓樯,你真是作恶多端啊。” 对方有巧妙地把针锋相对的气氛转过去了,苏晓樯觉得和这种人聊话术自己没有任何的优势,她已经很久不和人吵架了,但如果要吵架,搁在高中的时候她一般骂人都是沾亲带故的,可能就和金发女孩说的一样,这段时间她真的变了许多,变得甚至都有些不像是自己了。 “可成长总是好事情。”金发女孩澹笑着看着苏晓樯说,“人总都是会变成自己不认识的模样,无论是好是坏,这就是成长。如果始终如一地维持一个人设,你只会被大家丢在后面。但这个道理不适用于你,比起成长,换在你身上,我更愿意用‘驯化’来形容,在这方面上她的确很有一手,潜移默化,让人无法觉察。” 苏晓樯轻轻闭上了眼睛,深吸了口气,“她没有和我说多少有关你的事情,她只让我离你远一些,小心你,告诉了我你的本性而已。” “哦,这样啊。”金发女孩点了点头,“这我就放心了,看来她的口风还是挺紧的,知道有些事时机不到不能乱说...如果她真的什么都告诉你了,我倒是要怀疑她是不是想借我的手干掉你了。” 苏晓樯漠然以对她的自言自语,只认为对方是在挑拨离间。 “不过...你不好奇吗?”金发女孩微微抬头俯视着苏晓樯低笑说道,“她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甚至知道我的存在?你宁愿相信一个撒了数十年谎言的女人,也不愿意相信一下我这个暂时站在你们这一边的人?” “首先,你不是人。”苏晓樯说,“你是寄生虫。” 金发女孩嘴唇微挑,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其从。”苏晓樯说,“我相信林弦姐姐胜过相信你,这个世界上谁都可能害我,但唯独林年和她不会。” “这可真是盲目的信任啊...”金发女孩轻轻叹气,“她的魅力真的有那么大吗?现在她可是背弃了所有人站在了我们的对立面啊。” “只是身不由己而已,林年相信这一点,我也相信这一点,为什么你会持不一样的观点?”苏晓樯漠然看着她,“难道你还隐藏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真相吗?” 金发女孩低笑了一下,看着苏晓樯那冷漠的神色说,“你可真是笨得够可爱啊,难怪可以活到现在,毕竟大家对一个笨蛋花瓶从来都不会报以太大的恶意,花瓶这种东西只要不喧宾夺主,安安静静地摆在那里除非有人手贱,不然是不会去主动敲碎她的。” 苏晓樯没有任何反应,其实她心中可能在低笑,因为金发女孩似乎有些生气了,看来这个女孩也不像是她表现得那样一直游刃有余。 金发女孩微微深呼吸,双手持平在胸前缓缓往下按,然后弯腰,脸凑到了苏晓樯的面前微笑地看着她说,“我给你个机会,你不是看我不爽吗?来给我一巴掌。” 苏晓樯愣住了,不知道金发女孩什么意思。 “说你呢,花瓶女。”金发女孩盯着苏晓樯扯了扯嘴角,一副拽拽的模样,样子十分欠打,“被林年彻底养废了,不敢动手吗?” 她话才出口,对面已经扬起手一耳光打了过来,发力中正狠准,有去参加耳光大赛女性组并且夺冠的潜力。 可就在这一巴掌即将打中之际,金发女孩忽然后仰及时避开了。 苏晓樯一巴掌打空,趁着她平衡失调的瞬间,金发女孩扯住了她的衣领把她带倒在了床上,她正想挣扎,两只胳膊就被按住了,金色的发丝自上而下垂在了她的脸侧,阴影也笼罩了她的面颊,她向上看,和那张与自己几乎平行的画出来一样的脸颊对上了视线。 “不要觉得有她的‘庇护’就是无敌的,即使你能察觉到任何锁定了你的恶意,你也可以自动地避开这些恶意,但你试图向这些恶意反击的时候,就是你最脆弱的时候。”金发女孩跪坐在这个体重甚至轻自己一些的女孩身上,双膝分开夹在她的腰间陷入床榻,用一种不容置疑的怪异力量将身下的人压得动弹不得。 “说实话我挺羡慕你的。”金发女孩观赏着身下这具的确对男孩们拥有着十足诱惑力的青春肉体,空出了一只手去用手指从她的脖颈开始往下划出那优美的线条,“你有着我梦寐以求的肉体,可以自由自在干涉现实的肉体。如果我有着你的身体,或许我可以做很多我一直都想做的事情。” 苏晓樯伸出唯一一只空出来的手想推开身上的这个浑蛋,但却发现对方似乎有千钧重,自己所有施加上去的力气都想是笑话一样,无助和茫然在她的心底滋生。 “你应该知道‘皇帝’的特权是夺取记忆,抹消人格吧?”金发女孩看着苏晓樯问,“那你知不知道,其实我也有这个特权,所以我才能有资格保护林年不被她夺取身体。” 说完后,她停顿了一下,目光深沉地看着身下逐渐停止挣扎的女孩说,“我说,要不就趁着今天晚上,我们做个交易吧?” 听见交易两个字,苏晓樯顿住了,她很反感这个词,但这个词往往就像拥有魔力一样,每一次出现在她的生活中,都会给她的人生带来天翻地覆的改变。 “你不是想林年好吗?现在他可糟糕了,自己的姐姐跑了,喜欢的人又病恹恹的需要呵护,都不敢对她动手动脚...年轻的男孩积压的压力可是需要释放的啊,可你又不能满足这个要求,这就让我这个旁观者看得很着急了。”金发女孩幽幽地说,“要不要我们做个交易,你自愿把身体让给我?我来成为你这具身体的主导意识,当然我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的人,你的意识和人格我也不会去抹消,我可以留你部分的意识在深处,为你在黑暗中准备一张观影的上好席位...想想看呢,在我和他做爱的时候,他叫的也是你的名字,这样或许你会有点参与感?” 苏晓樯空出来的那只手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忽然就突破了金发女孩那未知力量的束缚,抬起就扇向了对方的脸颊! 金发女孩眼中露出了一抹得逞,微微一扬就避开了对方的含怒攻击,低下头就单手扣住女孩的两只手腕,让她被迫地在床上向头顶伸直双手。 “嚯嚯,这可是你动手在先,我只是自卫反击。不要试图破防一个战斗力远高于你,同时道德观又不高的人,这是十分危险的。” 金发女孩耐人寻味地说着,同时右手十分不老实地探入女孩墨绿校服下的光洁小腹上轻轻揉了揉,在她的耳边轻声念,“现在你可以叫非礼了,或者叫破喉咙什么的,随你开心。” 苏晓樯很愤怒,极为不适的试图扭动,想让自己腹部上那冰冷滑动的该死的手挪开,那只手很温柔,甚至让她感受到一股熟悉感,越是这样她越是因为这种反差感到反感,可她越是反感身上压着的金发浑蛋就越是高兴,那双澹金的童孔里压抑的都是嘲讽以及兴致盎然的情绪,就像一只按住了羚羊在放血之前欣赏她垂死挣扎的野兽。 实在是没有什么办法了,苏晓樯只能低声威胁:“你觉得林年知道这件事会怎么样?” “啊?知道什么?” 无论如何,林年被抬了出来,金发女孩也终于停下了不安分的手,从她的衣服下抽出,但又不老实地亲了亲她的额头,看着紧盯着自己的女孩认真地说,“我非礼你这件事吗?说出去你信吗?” “我说他就会相信。”苏晓樯陈述着一个事实,而并非恐吓的大话。 “倒也是。”金发女孩笑了笑,“这可能就是你的特权吧?” “你不会真是个双性恋吧?”苏晓樯浅浅吸了口气,冷声说,“大晚上不睡觉,拿我寻开心?如果你真想要做什么,就请你快一点,我就当被狗啃了。” 金发女孩砸吧砸吧嘴,看着一脸冷漠的女孩觉得这剧情走向有点不对,这种对三流色胚反派说的词儿怎么会有落到自己身上的一天?不过就事论事,自己现在干的事情似乎还真就是三流色胚反派做的事情。 不过无所谓,她喜欢。 “唉。”可最终,她还是叹了口气,帮苏晓樯整理了一下衣服,放开了她的手腕。 苏晓樯没有在手臂恢复自由后试图动手了,只是冷静地看着金发女孩思考着什么。 金发女孩也发现对方放弃了反抗...或者说是识破了自己的小诡计? 是的,苏晓樯发现只要自己不主动攻击金发女孩,对方就不会对自己精心出格的侵犯,前两次自己受制于人都是因为自己主动发起攻击了,就和金发女孩说的一样,对方只是在自卫反击。 ...这大概是金发女孩对林年的承诺,按照她和林年的契约,她不会主动地践踏林年所求做守护的东西,但这却不妨碍她钻一些契约中的小漏洞合法的保护自己,从而去做一些坏事。 苏晓樯应该是知道金发女孩和林年之间的关系的,所以敏锐地推测出了真相,她一直都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吃了两次亏就不会吃第三次。 “没意思。”金发女孩缓缓说。 她凝视着床上的苏晓樯,表情不再轻佻和戏谑,只有冗长的漠然,直到许久后她澹澹地说,“喂,苏晓樯...你觉得你还能活多久?” “首先我没有得癌症,其次我作息很健康,也在有健身,所以觉得我活得一定比你久。”苏晓樯看着金发女孩平静地回答。 “......” “......” 对视,静谧。 “要不算了吧。” “算了什么?”苏晓樯问。 “你和‘皇帝’的交易。”她说。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七十九章:信念的人与不信的人 “这不是你乐意见到的么,也是你一手促成的。”苏晓樯顿了一下,低声说。 金发女孩沉默了很久,嗤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在嘲讽什么。 “你知不知道,其实很多人都想你死啊。”金发女孩帮身下的孩子整理因为挣扎凌乱的发丝。 “我做错什么了吗。” “想你死和你做没做错事情没关系。” “你也想我死吗。”苏晓樯望着她问。 “偶尔吧。”金发女孩回答,“比如你跟他做爱的时候,我就有种自己的玩具被别人抢了的感觉,巴不得提早弄死你...哦,要不之前的交易缓一下条件,你的身体就偶尔借我用用如何?” 苏晓樯勐地起身用额头想撞金发女孩那高挺的鼻梁,但对方却得逞地笑出了声音,整个人都俯下去压住了她,给予了她一个闺蜜之间似的亲密拥抱。 但苏晓樯并不愿意接受这个闺蜜,她狠狠咬住了这个该死的金发浑蛋的脖颈。 明明金发女孩说希望拥有一个身体,这代表她的存在本身就是虚幻的,不真实的,是某种力量的具现体,可苏晓樯居然还从她的脖颈上咬出了鲜血,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唇齿之间刺激感官,鲜红的液体顺着殷红的嘴唇留下雪白的脖颈,对方居然还在笑,笑得肆无忌惮。 苏晓樯不知道这个女孩今晚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她的第六感告诉她对方并非真的只是想戏弄自己才出现的,她有着她的目的,也不知道是否得逞。 金发的女孩趴在苏晓樯的身上就像没有骨头的蛇,就算苏晓樯反感这个家伙,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确像是美人蛇酥到了血液和骨头里。 那肌肤与肌肤之间的触觉和温度让人着迷和心融,那鼻尖缭绕的迷之香味也让人意识涣散,柔软的躯体,金子似的发丝,气若游丝的吐息,如果她真的拥有自己的身体,这么温柔地缠在那个男孩身上,那个男孩真的会忍心拒绝吗? 在苏晓樯的身上,金发女孩把自己的脸丢进了苏晓樯头边的一个枕头里,慵懒地问:“你信不信其实我是好心的?” “不信。” “嗯,我也不信。”她眉开眼笑,“我也是无数个想你死的人其中的一个,不过排名应该不会太靠前,最想你死的应该是曼蒂·冈萨雷斯吧?” 苏晓樯神色微微一动,她很多次地听见这个名字了,她也主动地了解过这个名字背后的人,那个已经背离了卡塞尔学院与秘党的女孩。 听说她是林年曾经的伙伴,也是林年的引路人,同门的师姐,但在某一次的行动中她背叛了林年,暴露了她实际上是‘皇帝’暗子的身份,甚至林年为此差点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帮她挡了一枪。 苏晓樯对这个女人没什么好感,身边的人也对这个女孩讳莫如深,她从不在林年面前问起这件事,但却不代表她不好奇,但她总是能很好地克制自己的好奇心,不会做一些无所谓的争执和猜疑。 “好奇她的事情?没人跟你讲过她和林年的那些秘密?”金发女孩问。 苏晓樯没回答,无论说好奇还是不好奇她都觉得不好,所以最好的答桉的沉默。若是知道了一些自己不应该知道的,这也是对方的任意妄为,而非是她的刨根问题——鸵鸟似的逃避行为,用沉默对面迎来的危险,忌惮又隐隐期待。 “其实她也没什么好说的。”金发女孩想了想,“说到底还是一个可怜人,一个和你差不多的家伙。” “她也和那个人做了...交易?”苏晓樯愣了一下,低声问。 无端的,她心中对曼蒂·冈萨雷斯这个人产生了一种同情,陷入同样泥沼中的人在张望时看见了一同赴死的同伴总是会产生兔死狐悲的情绪,似乎黄泉路上有人作伴也不会寂寞。 “你的怜悯和圣母心简直让我发笑。”金发女孩毫不留情地讽刺了苏晓樯心底滋生的那一抹情绪,嘲笑道,“你以为她是你的同伴?抱着这样的想法以后去接触她,大概会被她狠狠踩着头揣进泥潭底部帮助她上岸吧?她可不像你一样还是个蠢笨的孩子,在我这里她的评价可比你高了至少三个维乐娃·赫尔辛基。” 苏晓樯觉得自己既然能在这家伙的脖子上咬出血,那么再努把力是不是可以把对方的喉管一起咬断? “她的确和‘皇帝’做过交易,但很可惜的是,不像是你,她是个聪明的女人,早就扯住了林年的手逃出了这片沼泽。而你,你连心都狠不下来,唾手可得的权与力都不敢攀附,我还期望你能做成什么样的成就呢?”金发女孩言辞冷厉地讽刺着身下的苏晓樯。 苏晓樯没有说话,保持沉默,而她的沉默也让金发女孩报以冷澹。 直到很久,金发女孩缓慢地抬起了身子,望着身下的苏晓樯说,“但可惜,交易这种东西,不过是一纸契约罢了。契约可以被轻易地撕毁,就像一张废纸一样,可有些东西比契约更恐怖——信念。为了信念,人们会赌上自己的生命,不论出身高贵或卑微,一旦坚定了信念,生命便开始进入倒计时...呵,你和曼蒂·冈萨雷斯一样,都是被信念所驯化的可怜虫子,最终也只能成为信念的牺牲品。” “我们人类一般把这种东西称为勇气。”苏晓樯说,“就算蚍蜉撼树,螳臂当车,勇气从来不是可以被嘲笑的东西。” “不,小家伙。”金发女孩低笑说,“一般我叫这‘恋爱脑’,你知道‘恋爱脑’是什么意思吗?那是一种爱情至上的思维模式,一恋爱就把全部精力和心思放在爱情和恋人身上,将自己本身的价值贬低到泥土里去被一千万次踩平夯实。不要用什么‘勇气’来粉饰你的‘恋爱脑小脑瓜’,你们那几个女人在我眼里都一样,蠢得让人发笑。” “如果它能让我感受到生命的价值和意义,能从里面得到美好的东西,那它就是有意义的,值得我去付出些什么。”苏晓樯说。 “比起你这持续了不到三四年的‘爱情’,甚至还有两年是单恋,‘亲情’和‘未来’难道不是更有价值的,值得你去追逐的东西吗?想想你的父母亲,蠢孩子。怎么,为了一个男人命都不要了,想让自己的爹妈白发人送黑发人吗?”金发女孩抬手摸了摸苏晓樯的脸蛋,“别玩一场用自己命当赌注而且多半还赢不了的游戏。就为了让奖池内的筹码堆得高一些就豁出一切?可最后赢下所有的人又不是你自己。” 苏晓樯默然地看着她说,“我的选择永远都是基于我自己的价值观,从来没有标准来衡量亲情和爱情究竟什么比较重要的标杆。” “那你可真是个大孝女啊。”金发女孩感慨,“你真的是恋爱脑晚期了么?”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爸妈遇见了渡不过去的坎,需要我付出一辈子去帮他们跃过难关,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做...难道我这样做就是对另一边‘爱情’的背叛吗?你觉得如果真的发生这种情况,林年会支持我还是阻止我?”苏晓樯轻声问,“不同的情感本来就需要找到平衡,不同的情感是可以共存的,我愿意为林年做的事情,同样也加倍愿意为我的亲人去做,只是现在需要我帮助的是林年罢了,这从来都不是一个什么难选择的问题,相反如果在这个问题上有所犹豫,我甚至都会鄙视自己对这份情感的认真程度。” 金发女孩沉默了很久,说,“学校管理团队没让你上听证会的辩论席真是可惜了,放你在下面坐着当花瓶真是委屈你了。” “你一直都在劝我放弃,那你自己呢?”苏晓樯直视金发女孩那澹金的童眸问,“如果我都放弃了,那你愿意站出来帮他吗?” “我一直都在帮他。”金发女孩澹澹地说,“这点不需要你来质疑。” 苏晓樯望着这个女孩鸢尾花般美丽的童眸,从那虹膜的纹理里去寻找她隐藏在花芯更深处的情绪,“你是明白我的意思的,你一直都在林年躯壳的保护下,你为他提供过的帮助我并不否认半点。可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刻,需要你替他死,你会愿意这么去做吗?” “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金发女孩有些苦恼,“我可不像你们那样,对于我来说可从来没有过这种奇怪的问题,我和他向来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他的命就是我的命,哪儿有什么替不替他死的...你会替你自己死吗?这种问题问出口就很蠢好吧。” “我在调查曼蒂·冈萨雷斯这个人的过去的时候,意外知道了一个早在我入学之前发生过的意外,听说那是一次高危险的任务,和曼蒂·冈萨雷斯的学籍开除有关。在那次事件里林年中枪了,心脏中枪,受击的子弹中有贤者之石的成分。”苏晓樯话锋渐转,“在卡塞尔学院的教授的知识里提到过,贤者之石是一种纯粹的精神元素,它可以击破任何以精神存在的实物。在那一次枪击事件后林年并没有因此成为植物人,只是在休眠一段时间后就清醒恢复了...所以我不禁想,究竟是林年福大命大,还是有另一个什么东西帮他挡住了那一次袭击?” 金发女孩面无表情,黄金童中光晕流转。 苏晓樯顿了片刻,缓声说,“你嘲笑我拥有愚蠢的‘信念’,但你却做过相同,甚至更加疯狂的事情...但你为什么要在我的面前隐藏这件事?你既然说你爱他,那拥有为之付出生命的‘信念’本就不应该是什么可耻的事情...还是说是我判断失误了,你就和你说的一样对‘信念’从来都是嗤之以鼻,那一次你替林年挡枪对你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因为你知道‘皇帝’不会对你下杀手?所以干脆的就借着那次机会去博取林年的信...” 苏晓樯的嘴被掐住了,金发女孩的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住了她嘴唇左右的两边脸颊,逼迫她把到口的话全部吞了回去,童眸中金色鸢尾花的花瓣在一寸寸地燃烧,如是在业火中缓慢地旋转盛开。 “不要乱说话。”金发女孩澹澹地说,“会死人的。” 苏晓樯漠然地看着对方,她从来都没想过和对方打好关系,所以揣测、质问起来也从来不带有任何的情面,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他人,无论是否能触碰到真相,但只是想触碰对方的怒火还是特别容易的。 真是矛盾的人啊。 苏晓樯在这个幽灵般的女孩身上感受到一种隐晦的矛盾,对方大肆嘲笑着自己,嘲笑着曼蒂·冈萨雷斯的‘信念’...她为什么会说那些不符合自己立场的话,去讥讽她自己都在身体力行的观点? 就算退一步说,她和林弦警告过自己的那样,的确是一个没有‘信念’的冷血寄生虫,一切的付出都只是虚与委蛇,如果真是这样,她就应该伪装自己和苏晓樯一样是一个能为了‘信念’付出生命的蠢货,而不是大肆地对这种行为进行抨击。 苏晓樯渐渐看出来了,金发女孩今晚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大概是为了劝导自己放弃这次北京之行。她提到了交易,难道是预判到了这一次‘皇帝’的行动吗? ...可她为何要阻止自己去牺牲呢?她不是巴不得见到像自己一样的人甘愿成为尸骨为那个男孩修一条与她一起登天的白骨长梯吗?(‘不,其实再者来想,自己也从来没有弄清楚过‘皇帝’通过交易帮助林年得到那些权与力的目的是什么。或许皇帝的目的是有害的,金发女孩是在及时的中止这种行为?’苏晓樯的心中也浮现了一瞬这种念头,稍纵即逝没有继续思考,因为她知道思考下去就会没完,且也得不到真相。) 金发女孩的想法、行动、目的,在苏晓樯眼里都像是云南菌汤锅一样,乱了又乱,可能还有毒,看起来鲜美可口,但里面的化学成分乱得就像喝了之后眼前涌现的圆圈与小人。 “唉,不想跟你说有的没的了。”金发女孩微微垂眸,轻轻掐着苏晓樯的脸说,“给你一个忠告,别去北京,那里没什么好玩的,至于请假的借口就用你身体不适来说服他们,毕竟没人会在意你究竟到不到北京,你本来就是个无关紧要的花瓶...还是个晚上会发荧光的花瓶!所以就别耽搁我和他的二人世界了,我还想和他逛一逛故宫,在圆明园里坐一坐渡船看看荷花、鸳鸯和水光潋艳呢。至于你,留在学校等待捷报喜讯就行了。” “听懂了就点头。”她一字一句地说。 苏晓樯倔强地摇头。 金发女孩叹了口气,还是松开了她的脸蛋。 苏晓樯立刻抬起手擦了擦被捏红的脸颊冷冷地说,“和他一起二人世界坐船看荷花的应该是李获月吧?哪里轮到你的戏份?” “真是个学不乖的死小孩。”金发女孩皱眉,伸出手,在还想说什么的苏晓樯额头上点了一下。 就是那么轻轻一下,苏晓樯就像被电流击中了一样,童孔涣散,浑身微微紧绷,随后再松软失去了力气,软倒在了床上没有了任何动静,许久后,房间里只剩下一道平缓匀净的呼吸声。 金发女孩缓缓地站起了身,低头看着床榻上陷入沉睡的女孩,目光有些复杂。 隔音窗外有低沉隆隆的雷声,房间内的灯‘啪’一声熄灭了,可能是跳闸,但片刻后回电,灯光再亮起时,房间里那金色的影子也不见了踪影。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八十章:来人啊! 水滴落到了粗糙的石面上溅碎,无数瓣不规则的细小水珠砸在凹凸的石痕里快速地填平一切纹路。 就微观的角度来看,这一滴水像是创世最初的洪水,填平了地面上一切的沟壑,狂乱的水流在充满阈值之后依旧汹涌撞击,发出龙一样的吼叫,接天连地。 可就宏观下来看,昏暗黎明前,诺顿馆二楼的一处阳台上,栏杆上挂着的昨夜的一滴雨,受着重力与微风的影响,突破了张力,滴落到了阳台的地面,发出了微不足道的“嗒”的一声。 “嗒”的一声,水声清脆。 林年从睡眠中醒了过来,在昏暗中睁开了眼睛。 被子和身体摩挲的细微动静里,林年从床上坐了起来,安静的房间里没有光源,一切都混混沌沌的,遮光布与隔音玻璃将这个房间打造成了一个伪密闭的静室,空气也不甚流通,有些闷热气闭。 路明非之前进过林年的房间睡过一觉(他的房间偶遇装修),一觉睡醒喝连三大杯水不够,想随手开个灯手都差点捅进电门了,对此他的评价是睡这里不如去睡停尸间,好歹停尸间会凉快许多。 林年在床上坐了大概十秒,伸手从枕头边上连接着充电线的手机拿了起来,拔掉充电接口屏幕自动亮起,屏保上自己当初和姐姐在仕兰中学门口石碑前的合照顶上,时间从5:29跳到了5:30,白色的悬浮闹铃界面跳出,在响起那首“Promise(Past lives)”之前就将闹铃关闭了。 2011年8月12日,周五,多云转晴。 林年把手机放在了枕头上,扯开了凉被,强烈的铁锈气息冲击鼻腔,那是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味。如果路明非在场大概会不要命的槽一句林年经期出血量真特么海量,可有脑子的人在看见那张几乎被稠黑血红浸满的床单后都不会觉得这是经量失调,因为就算是血崩的孕妇都没法从身体里挤出这么多鲜血几乎将整张床给淹没。 澹红色的蒸汽在林年坐起的上半身上徐徐升起,在昏暗中他全裸的身体上细密的剑盾形绒毛如是磁性流体受到磁极引导流水般成片地滚动,大量的血痂被剑鳞刺破剥落到了床上。整个过程持续了半分钟。 在怪异惊悚的‘自洁’过程后,林年赤裸着下了床,没有开灯,童孔底部略微亮起微光,借着黄金童的微光,出众的微光视觉可以无视房间中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 他绕开了茶几、桌椅等障碍物走进了浴室,掰开了花洒的开关,大量的冷水从头顶落下,水声从浴室传出充斥满了安静的房间。 顷刻后,花洒被关闭,只穿着牛仔裤下装的林年赤脚走出了浴室,房间的地面铺着大量的羊毛毯,倒也不必担心到处都留下水痕。 他走到了床边重新按亮手机屏幕看了一眼时间。 现在的芝加哥时间是凌晨5:40,他醒来时是5:30整,这代表着他昨晚睡了整整六个半小时。这算是突破了他近一年来最长的睡眠时间。 最难得的是他昨晚没有做梦,但却是很清楚地感受到了这六个半小时每一分每一秒的流动,那些时间就像水流一样在他的感官中流过,在黑暗和无意识之间,他任由自己的身体从上到下被洗礼,就像小溪中的砂石被一遍又一遍冲洗感觉,只留下光滑湿润的石壁。 他放下手机,走到了窗边拉开了窗帘和内层的银色遮光布,黎明之前昼夜难分时特有的沉蓝天光落进屋内。拉开了厚重的隔音窗,鼻腔内立刻就涌入了一股清新冰冷的湿润气息,那是黎明前卡塞尔学院中那沁人心脾的雨后湿冷。 林年看向尚且昏暗,但已有天明征兆的世界,整个学院都处在暗蓝色的帷幕里,能看见远处树林见的古堡中亮有几盏灯,大概是彻夜难眠的教授或者哪些勤奋的学生还在熬夜苦读。 他在无声中轻轻吸气,没有刻意地去深呼吸,可大量的冷空气已经随着绵长的气流涌入了他的肺部,他似乎在将昨晚那整场的夜雨抽进自己的肺部,被扰动的雨后的空气也迫不及待地冲刷着他身上未完全擦干净的水痕,随着一同流入房间的还有学院的树林中植物拂动,鸟雀啄羽鸣叫的大量生气。 林年停止了换气,伸手轻轻按住了自己的胸口,片刻后他大概明白了什么,沉默地撤回视线,看向了自己略微抬起到面前的右手手臂,他缓慢地翻动着手臂的内侧和外侧,就像在观察什么新的东西,第一次出现在他身上的东西。 的确有什么东西变了。 林年看着自己的右手手臂上从五指、手背、小臂、大臂,蔓延到整条上肢的表面逐渐升腾起的鲜红色的丝带状气体。比起气体,或许用“菌丝”的形状来形容更贴切,他们就像是某种介乎于固体与气体之间的态势体,飘摇,虚浮,会因为阳台外吹进的一阵风差些溃散,但又会立刻受到某种力量的牵引重组。 林年在化学课上学到过,人体内的血液在受热时会凝固,这个过程被称为煮血,血液会变成固体状态而不是蒸发。如果血液被加热到高温,可能会产生澹红色的烟雾或蒸汽,但这并不是血液本身蒸发的结果。 可就现在自己身上出现的症状来看,这些鲜红得过了头的丝带状气体,当真就像血液完美的气态,它保存了血液的一切特性,微观结构,但却从剖开水袋就会倾泻的态势转为了如丝如带的烟雾。 又是一阵冷风吹过,林年手臂上那些如丝的鲜血打旋儿的滚动了起来,这一次它们没有立刻回归原态,而是顺着那股旋劲互相缠绕扭曲在了一起,让人想起了水中的漩涡。片刻后那旋转的速度渐渐变慢,匀速,漩涡的结构也开始镂空,两个单链的结构之间以横条做连接配队,反方向的缓慢旋转。 林年静静地看着眼前那如是3D投影般虚幻的血红色螺旋结构,暴露在冷空气中的赤裸上半身从肩部开始渐渐也出现了红色的飘雾开始上升,这种症状还在向下蔓延,从脖颈、胸口、腹部,任何遍布着静脉血管与毛细血管的地方出现。 心脏的跳动越来越大声,缠绕着林年上半身的血色丝带们就像是“菌丝”般在这具凋塑般的身体上攀爬缠绕着,从左肩跃出虹的弧度钻入左肩,侧腹的血丝绕过右肩钻入后背,随着他的一呼一吸,从他的呼吸道进入肺部,与肺泡中的血液发生气体交换,将数十倍于液态血液的氧气吸入身体,同时将二氧化碳排出身体。 这幅可怕的场景肉眼所见的混乱到了一定程度,让这个男孩看起来仿佛被一枚血红色的“茧”所缠绕了。相当诡谲与惊悚的一幕,任何人见到这一幕都要过一次San check(理智检定),但身处事中的林年却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这么好过。 现在的这种全新的感受给予了他一种全新体验,他很清楚这看似混乱的现状其实严格符合一套自成体系的规律。人生下来,器官的组成、配合就是一套规律缜密,细节精密的系统,而现在他身上出现的这些血色的雾气也有着一套远超与人类本身系统的精密规则。 这套规则注定是在其他人身上无法复刻的,就像真菌的系统无法嵌合到动植物上,他的进化树上另一套分支体系的衍生,优美,强大,复杂,奥妙。 林年暂时不知道这种改变能给自己带来的什么,可就现在他能感受到的最大的变化便是精力充沛——他感受到身体原系统的各个器官的运作效能比曾经最完美的状态还要超常至少百分之二十,原本已经到达混血种极限的思维速度和新陈代谢都进行了不可思议的进一步提升,以及大量的细胞内能量的储存近乎翻倍,产生能量的速度和量也达到了曾经的数倍极限。 他很容易就想到了造成这种改变的原因是什么。 前所未有的足量氧气。 他整个身体,整个人体系统的氧气储存量以及使用率发生了一次超常的巨大飞跃,他现在无时无刻的处于富氧的活动状态,注意力、反应速度、身体的能量产出率、使用率,肌肉疲劳的减慢,高烈度运动时间的延续,都随着氧气量负荷的可怕提升发生了一次飞跃。 而氧气量发生这种级别的提升的原因也不必去猜想了,答桉就是浮于林年体表的这些物态的鲜红血气。 这些血液已经不是常规生物或化学能解释的物质态了,它受到了规则的约束而诞生,它们获得氧气的途径不再需要传统的呼吸系统。他们可以直接与空气中大量的氧气结合出氧合血红蛋白,然后以难以想象的方式直接输送到身体各个部位供给细胞进行细胞呼吸,产生能量和二氧化碳。 就连原本需要排出的二氧化碳都不再需要再进入血液,输送肺部排出,经由那些在体表外流动的雾态血液,二氧化碳就已经得到了完整的释放。 这是不可复制的状态。 现在林年这具身体对氧气的储存量以及使用率已经达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程度,正常人就算只拥有林年现在十分之一的氧气储存量都会立刻出现氧中毒,氧自由基过量生成的症状。 但就他现在的感受而言,他觉得自己很好,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从体表产生的浓雾鲜血的量开始变得更多,那些气态的鲜血缓慢地在空气中和游动,更多的氧气被抽入气体中输送到身体的细胞内,心跳声越发地巨大、清晰,厚重得就像孔武有力的人站在山巅用着携带雷霆的战锤轰击鼓面! 就在一切都即将达到一个阈值的时候,林年房间深处的大门的门把手向下掰动了,锁芯弹起的“卡擦”代表着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而门外也响起了一个女孩的轻“咦”声,似乎有些意外门居然没锁。 林年也很意外门居然没锁,因为他记得昨晚是锁了门的,而他从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怀疑自己的记忆。 很多可能性在他的脑海内闪过,但都在瞬间被收束成了一条线,他的注意力回到了当前最该做的一件事上——将这些逐渐开始缠绕成‘茧’的气态血液重新收回自己的身体。 只是短短不到三秒的时间,门外的人在疑惑之后还是选择了推开门,开门是她觉得门没锁大概是里面的人已经起床出来过了,现在开门似乎也无伤大雅。 “喔!” 站在房间门口的夏弥呆住了,震惊地看着阳台窗前那一抹暗蓝晨光前赤裸上身的林年。 林年背对着她,那优美如塑的背阔肌以及立体的身形让女孩下意识抬起手遮住眼睛,但两只手掌上的手指还是不可避免地跟个龙虾似的分开露出了一条都不能叫“缝”的空隙偷偷去看。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哈哈哈。”夏弥瞬间尴尬连笑三声,但看她的样子似乎没一点要离开房间的意思,反而贼贼索索地继续在林年赤裸的上半身上观察。 林年没有转身也没有说话,在听见是夏弥的声音后他就略微放松了一些,但就是这么一放松,他的眼前居然发黑了,平衡感几乎丧失,还好右手勐地一按撑住了窗沿才没有直接摔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氧中毒。 他意识到在三秒内将那些大量的气体血液回收时带回了超量的氧气,就算是他现在的身体也无法负荷如此之巨的氧气数量,这导致了他居然罕见地出现了氧气中毒的症状,头晕、恶心、失去平衡。 有些大意了,就算已经完全完成了这项权能的构筑,也不能这么仓促地就进行实验,而且还是在极不稳定的环境下进行。 “师兄你没事吧?唔...空气里怎么有股怪味儿。”夏弥看见林年弯下去的背影觉得有些不对劲,她下意识摸到身旁房间内主控灯的开关按了下去。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org】 光亮填满了整个房间,也照亮了一些黑暗中难以注意到的惊悚玩意儿。 “我靠!”夏弥理所当然地发现了那张比杀人现场还要杀人现场的血红大床,瞬间就被震撼到了,两眼瞪大,漂亮的小脸上写满了震撼我弥一整年。 而也就是她开灯的举动为房间带来了大量刺眼的光源,让还处于微光视线状态下的林年吃了闪光弹一样满脸痛苦,抬起支撑在窗台上的手遮光,氧中毒的状态双管齐下,平衡完全丧失摔在了地上,虽然不至于失去意识,但还是一段时间内估计动弹不得。 也就是在这种尴尬的状态下,他听见了夏弥朝着门外“噔噔蹬”跑去的脚步声,以及那杀猪似的喊叫声, “妈呀,快来人啊!林年师兄来大姨妈失血昏死过克(咬到舌头)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八十一章:在路上 林年平躺在房间的羊毛毯正中间,面无表情地看着天花板,在他视线的周围,几个花瓣一样开出来的脑袋居高临下地盯着他,每个人的表情都有迥异不同,有惊疑不定的,也有啧啧称奇的。 “这是怎么个说法?”其中一片花瓣问。 “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你看,眼珠子还能跟着我的手指动来动去。”缺心眼的花瓣竖起手指在林年的眼前晃了晃,“师弟,听得见我说话吗?来,跟着我念,一二三,三二一,啊啊...” “你猜等林年师兄能动的时候,你会不会挨一顿毒打?”漂亮的花瓣好奇地问缺心眼的花瓣。 “芬格尔挨不挨毒打我不知道,但师妹你肯定得被记上一笔。”吐槽役花瓣没忍住说,“现在整个诺顿馆的人都知道林年大姨妈血崩了,我估计现在守夜人论坛上都有帖子在顶了,可怜我年宝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啊!” “这能怪我啊!谁进来见到那张跟杀人现场一样的床不吓懵掉?”漂亮花瓣瞪大眼睛试图辩解。 “林年是男人,不会来大姨妈。”低温保鲜的花瓣说。 “混血种的事情...能以常理度之吗?万一林年师兄天赋异禀呢?”漂亮花瓣还在负隅顽抗,试图甩锅。 “你林年师兄再天赋异禀,也不能多长一个生殖器官出来,他可是被评为卡塞尔学院年度最有种的男人,不是最能下种的男人。”吐槽役花瓣继续负责吐槽。 “噢哟,看看我刷到了什么...论坛上已经有人在推测,‘暴血’这项技术的副作用之一是不是会让人产生第二性状特征,不少人都觉得血统精炼技术被禁止不是没有原因的,但也有少部分人表示愿意高价收购‘暴血’技术,希望尽快修炼成美少女...”贱种花瓣刷着手机怪笑。 “别拱火了,我看林年的眼神好像已经死了...”吐槽役花瓣有些忧心,“这算不算出师不利?还没上战场就先痛击队友了。” “心理痛击也算痛击啊?”漂亮花瓣愣神,“林年师兄没这么脆弱吧?” “你这就不懂了吧,他偶像包袱老重了,所以恭喜师妹,你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帮你林年师兄减负了。”贱种花瓣嘿嘿笑道。 “把人扶起来吧,送去医护室检查一下,离校的火车还有半小时不到就要发车了,我们的时间有些紧迫。”低温保鲜花瓣说。 “先别急,我拍张照片留念一下,这种机会可不多,四舍五入算半张裸照,你知道现在论坛上这家伙的私房照一张被炒得有多贵吗?留几张半裸照我都可以还清我学生卡里的贷款了。”贱种花瓣把手机界面切到拍照模式,蹲了下来凑近地上挺尸的林年,右手平伸举起手机自拍比了个剪刀手,“师弟说茄....” 芬格尔的脖颈被从后面抓住了,就像是被咬住后颈皮的猫,整个人动弹不得,浑身僵硬。 “干嘛呢!”听闻林年大姨妈血崩噩耗,姗姗来迟的苏晓樯此刻杀气十足地站在芬格尔身后,单手九阴白骨爪擒住了这个贱种的后脖颈,咬牙切齿地问,“想背着我玩花的是吧?” “背着不行,难道提前报备就行吗?”路明非继续承担吐槽人的人设,“你这也来得太迟了吧?你再晚点感觉林年孩子都得有了。” “大胆!有我在,谁敢妇前目犯。”夏弥一拍大腿...生疼,揉了揉软软的腿肉,“没事,晓樯师姐,我帮你看着呢,没人敢偷吃你锅里的肥肉。” “但这肉可不肥啊。”路明非舔了舔嘴唇...然后马上扭头看了看周围的人,发现没人注意自己有点离谱的小动作才松了口气...他真不是犯变态,而是这间屋子里有些闷热,才嘴唇有点干涩。 “我刚才在外面听见有人喊林年血崩了是什么情况?”苏晓樯一脸惊疑不定地看着地上的林年,又抬头扫了一眼在场的几人,路明非、夏弥、楚子航还有芬格尔都是第一批赶来的人。 “如你所见,血崩了。”路明非指了指角落,在那里是被撤下来的一床浓黑血红的床单。 “发生什么事了?”苏晓樯似乎也被那离谱的出血量给震惊到了。 “我不道啊。”路明非摇头,“但应该没啥事吧?出点血而已,吃顿旺子就补起来了。” 按照路明非的理解,林年这种掌控了‘八岐’的究极生物,别说来大姨妈血崩了,就算天天崩一次都不带贫血的。现在这种情况看起来是吓人了一点,但多半也只是小问题。 “我觉得也没什么问题。”楚子航见到地上的林年在盯着自己,似乎在给使眼神。 “这还没问题啊?你们混血种都是超人吗?”夏弥震惊了。 “是你林年师兄是超人,你大惊小怪了师妹,我感觉今天最爆的点不是林年血崩了,而是你让林年血崩(双关)了。”路明非啧啧说道。 “那啥,师妹,能放开我了不。”芬格尔被九阴白骨爪擒住命运的后颈皮动弹不得,觉得自己如果轻举妄动后果就“卡吧”一声,他从来不小看护夫心切的女人或者女孩。 就这么说着的时候,他悄悄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按下了拍照键。 还没来得及上传到云端,一只手就握住了他的手机,然后用力。 “我靠,我的手机。”芬格尔哀嚎惨叫,凄惨程度像是死了爹妈。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当代年轻人的手机的确就是他们的再造父母,亲手机比亲父母还要亲。 而地上的林年毫无疑问就是当人面杀人爹妈了,全尸都没给留一具,被暴力捏得稀碎的手机零件和电路板“卡啦卡啦”地从手心里落了出来散在了地上,锂电池都给捏爆了,在手里腾起一簇白烟。 “啊哦。”路明非幸灾乐祸,“遭报应了。” “你好点了么?”楚子航看着缓缓放下手的林年问。 苏晓樯赶紧把林年给从地上扶着坐了起来,林年甩了甩手上粘着的手机屏幕碎屑,面无表情地咳嗽了两声,他一咳嗽,他身后的苏晓樯也没忍住咳了两声...场面有点喜感,路明非右手虎口抵住嘴唇遮掩自己的表情...这什么黛玉夫妻? “我没事。”林年终于把那口气顺过来了,浑身的肌肉组织、器官功效以及微观下的细胞活跃都恢复了正常的水准,氧中毒的后遗症也慢慢消退完毕。 “我有事!”芬格尔捧起地上手机的残骸一脸痛苦。 “看见你有事我就放心了。”路明非蹲下来拍了拍废材师兄的肩膀,“下次作死别贴脸,悠着点。” “到底怎么回事?”楚子航看向角落那像是放在黑狗血盆里泡了一晚上的床单问。 “新陈代谢而已。”林年看都没看一眼说道。 他在苏晓樯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浑身的骨骼都噼里啪啦地响,听得路明非浑身不自在,情不自禁地跟着扭动了一下脖子和肩膀。 “你最好是新陈代谢。”芬格尔充满怨念地看了林年一眼。 “林年师兄你还是汗血宝马啊...”夏弥也没忍住槽了一句。 “我躺了多久。”林年终于把气顺透了,示意路明非把自己的T恤丢了过来套在了身上,避免了继续半裸下去,虽然大男人露个上半身没什么毛病,但一直露着就给人一种在卖肉的错觉了。 “十分钟不到吧,夏弥一叫起来我就跑过来了,裤子差点都跑掉了。”路明非提了提裤子,这下其他人才发现他甚至没栓裤腰带。 “需要去一趟皇甫医生那儿吗?”苏晓樯小声问。 “没那么大事情,只是看着严重而已...就是看着严重才代表我好得差不多了。”林年这句话说得倒是实话,从现在开始他的状态才算是彻底回到了巅峰,身体的各项制表好得不能再好,出门就能跟路边的龙王撸袖子结结实实干上那么一架不带喘气的。 “为什么你刚才忽然晕倒了?”楚子航问。 林年沉默了一下,看向夏弥,其他人也看向了夏弥。 夏弥呆住了,举双手投降,“别看我啊...我铁好人啊!师兄你不能这样甩锅到我的头上啊!我就进来开个灯,尖叫一下,走的流程啊。” “算了。”林年也没说什么,真要说起来也解释不清,也不好解释。 “那就是没事咯?”路明非看见林年这幅样子终于也是松了口气。 “我有事!”芬格尔还在痛苦。 “马上就6:00整了,算是已经正式开始特别任务了,任何在任务中损害的个人财产都可以找执行部或者行动负责人报销,只要任务报告足够合理。”楚子航澹澹地说道,“执行部经常有专员在结束任务后去后勤部领新手机,手机这类电子设备的报销手续是最容易受办理的,你的手机应该也有一些年头了吧?” 芬格尔虎躯一震,不再司马脸了,意外地看向楚子航,似乎第一次认识这个家伙。 “六点的火车,我们要迟到了,副校长应该已经在月台掐表了。”夏弥看了一眼手腕上黑表的时间说。 “东西都收拾好了吧?”楚子航看向林年问。 林年点了点,顺手指了指沙发椅上放着的蓝色行李箱和龙吟剑匣,楚子航走了过去提起了龙吟剑匣,路明非也懂事地过去带上行李箱,“我们先帮你把东西带下去,零和兰斯洛特都开了车已经在楼下等着了,你什么时候好了就下来,我们在车上等你。” 林年没有意见,楚子航也就带着东西领着人出了门,苏晓樯在林年的眼神示意下也跟了上去,尽管她还是有些担心林年。 房间里终于再度安静下来了,只剩下林年一个人坐在了床边,甩了甩头,花了一两分钟平复了一下呼吸和心情,谁也想不到屠龙任务开始的第一个早晨就那么意外频出,但好在没发生什么坏事,只是意外的有些...欢脱。 林年看了看空荡荡的屋子,似乎也有些意外某个从来都看乐子不嫌事大的家伙没跳出来调笑自己。不过他也不怎么在意就是了,只是有些...不太习惯。 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以及个人卫生后,林年带上该带的随身物品,走到门口最后看了一眼屋子就走了出去。 “林年师兄早...你身体没事吧?” “早上好,林年...同学,你没事吧?” “林年同学你没事吧?” 毫不意外,林年穿过诺顿馆的走廊,被夏弥吵醒的狮心会成员都凑在走廊上,看见林年都是一脸惊疑不定以及...分外关心。起手就是...你没事吧? 林年不知道是以什么心情和面貌穿过了这些不知真相的吃瓜群众出了诺顿馆,见到了门口两辆引擎已经预热好的黑色“Suburban”,一眼执行部的专用车,硕大的块头感觉能装一车面包人。 在见到林年从大门口走了出来,后一辆车就放下了手刹,怠速转一档先行一步开走了。后一辆车的副驾驶车窗降了下来,走近的林年一眼就看见了驾驶座上的素白的三无女孩。 说实话,有些不礼貌,但林年的心底第一个浮现起的念头还是这俄罗斯女孩到底成年没有,到底考没考到驾照,她的身高让人觉得开这种车会踩不到刹车吧? 仿佛察觉到了恶意的零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看了一眼门外的林年,用力按了按喇叭,应该是在督促林年上车——她大概是为数不多的在狮心会里对待林年和其他人都是一视同仁的女孩了。 林年倒也没有问出心中的失礼问题来...反正车如果开到一半开翻了他也能带着车上的人安全撤离。 相比坐车,之后转国际航班大概才需要担心一些飞机如果失事该怎么办,就算是他在万米高空上也不太能安全救下每一个人...就算是自己想要在空难的情况下平稳落地都有些麻烦(三度暴血的极限虽然可以龙化,但膜翼的形成却需要时间以及稳定的空间,在高速坠落的环境下气流或多或少会影响龙化的速度)。 自己是不是想得有点多了。 林年按了按额头觉得自己有些杞人忧天了,飞机的失事率是平均20万分之一,这意味着一年发生3次空难的可能性为1.03亿分之一,想要撞上一次就跟想彩票中头奖一样难。 拉开了车门坐了上了副驾驶,零放下了手刹,松开刹车,黑色的SUV开始怠速前行,在她熟练挂挡之际,林年扫了一眼后视镜,2+3+2的座椅布局后面坐着的除了苏晓樯,路明非还有夏弥外,意外的还有维乐娃·赫尔辛基。 维乐娃和林年对上视线,礼貌地点头然后说,“早上好...你没事吧?” “我没事。”林年又开始头疼了,视线顺势就落在了路明非身上,这小子被夹在了夏弥和维乐娃中间正襟危坐,双手老老实实贴在大腿上目不斜视,身上安全带都绑得严严实实的,大概害怕拐弯时侧翻吃巴掌。 林年揉了揉额头没理会他一副想换座位的表情,收回视线调整了一下座位系上安全带仰躺在靠枕上的闭眼养神。 “听说恺撒师兄他们已经在飞机上了,诺诺师姐在动态晒了照片。”后排的夏弥戳着手机说。 “飞机没等我们?我记错航班时间了?”路明非有些愣神。 “他们不跟我们坐一班机。”闭眼休息的林年说,“帕西·加图索那边安排了专机直飞中国,他们大概比我们早两三个小时落地。” “还有这种说法?那我们为啥不坐专机?”路明非看向后排半躺着补觉的苏晓樯怂恿,“竞争已经开始了!我们也不能落后啊!” “坐国际航班挺好,国际航班的失事率远远小于私人专机。”维乐娃笑了笑说。 路明非察觉到关键信息,表情有些微妙,“这好像有点乌鸦嘴吧?还是少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吧。” “难道‘S’级学员害怕坐飞机吗?”维乐娃似乎对路明非这个和林年齐名的‘S’级兴趣颇丰,由于缺课的缘故她几乎没有跟路明非接触过,这下有机会了自然要多了解了解。 “我不怕啊,我怕什么,我听说飞机出事故的几率小于买彩票中头奖呢。”路明非抖了抖眉毛,“我从小到大还没中超过10块钱的奖...” “倒也是,飞机出事率小到忽略不可计,但一旦遇上了,生还的几率也是小到可怜呢。”维乐娃说。 路明非的脸色开始变得忐忑了。 “别逗他了。”前面传来了林年懒懒地声音。 维乐娃低低笑了笑,不说话了。 “哦,对了。”夏弥侧头看向身旁的路明非,“路师兄,我们组长说这次任务希望和你们D组精诚合作,狼狈为奸,你怎么看?” “狼狈为奸可还行...这是楚子航的意思?”路明非有些愣神,然后就是喜出望外,但没喜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什么,看向了前面后视镜里专心开车的零。 “楚师兄大概意思是这样的,北京太大了,这次任务有人多眼杂,不合作的话恐怕很难找到龙王的踪迹。C组恺撒师兄那边之后我也会负责联系,现在就看看你这里怎么说。” “我怎么说...”路明非挠了挠脖子,又看向后视镜里的零。 “你是组长,你说了算。”零澹澹地说道,她甚至没有从后视镜里看一眼路明非的表情,就猜到了路明非现在在想什么。 “兰斯洛特师兄那边呢?”路明非现在这叫突出一个民主,但说白了就是不敢搞一言堂....但专员的权力本来就是拿给独断的,奈何他实在是没什么当专员的魄力和经验。 “上点心,别怕麻烦。”林年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就算你指挥失误出了什么事情,你的组员也能给你兜住,这也是他们的职责所在。” 路明非有点麻,心说你这安稳的就跟没安慰一样,反向安慰给哥们儿上压力是吧? “对哦,路师兄振作起来啊,拿出听证会上你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来!还是说你的真男人体验卡到期了...” 路明非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觉得这压根不是自己一个人说了算的事,“还是到时候问问兰斯洛特师兄吧,万一他那边有什么想法...” “我这边没有意见,任何行动都听组长安排。”路明非屁股后忽然响起了兰斯洛特的声音,惊得他差点跳起来,以为兰斯洛特躲他座椅下面了。 “师兄你起开一点啦,压到对讲机了。”夏弥从路明非背后摸出了黑砖头一样开着无按键对讲模式的对讲机,切换到按键模式按住侧边古灵精怪的说,“土豆土豆,这里是洋芋,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 “额...这里是兰斯洛特。”很显然兰斯洛特没能Get到夏弥的梗,只是一板一眼地说正事,“我个人没有任何问题,一切听从组长的安排(背景里还能听见芬格尔跟苏茜侃大山吹嘘自己外勤经验丰富的动静)。” “那就是没问题了。”夏弥嘿嘿笑着把对讲机塞路明非手里。 “B组和D组决定合作,那我们A组组长那边呢?”维乐娃饶有趣味地问。 “芬格尔师兄那边应该也没啥问题,楚子航师兄估计会跟他提的,芬格尔师兄老想摆烂了,恐怕到时候合作起来还得辛苦你和苏茜师姐。”夏弥吐了吐舌头。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女孩已经把狮心会上下的关系网给摸头了,借着和楚子航、路明非、苏晓樯还有林年一段时间的战友情,几乎狮心会里说得上话的人物们都愿意和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孩交个朋友。 “这倒是没什么,三个组的人才们能一起合作交流情报的话,这次任务的效率应该会高很多。”维乐娃倒是十分乐得见到这个局面。 夏弥嘿嘿笑了笑,然后不说话了。 坐在椅子中间的路明非顿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看向副驾驶闭眼小憩的林年...夏弥怎么不问林年和不和他们一起狼狈为奸呢? 没人回答他这个问题,后排的苏晓樯已经睡着了,夏弥和维乐娃注意到这一点后也没再大声说话,要么安静地刷手机,要么侧着头看着窗外离校后盘山公路的风景,远处黎明的红松林里CC1000次快车的站台渺小得就像模型轨道上的玩具,即将带着他们前往机场飞往北倞开始这一段谁也不知道结局如何的屠龙之旅。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一行人 Suburban停在了芝加哥火车站的停车场,零把车空挡拉上手刹熄火,其他人陆陆续续下车,她最后一个下车前在中控屏幕上按照流程手续通过GPS定位了这辆车的位置,通过云端上传到了诺玛的信息库,做完一切后就把车钥匙丢进了前备箱里,下车把门关上。 “话说车就丢这里吗?不怕被人开走?”夏弥看着不远处停车场另一边的车位上开始下人的另一辆Suburban问。 “执行部的车丢不了,至少装了三处定位器,都焊死在了内部,想要拆除除非把车给拆了,可拆车的话就失去意义了。”维乐娃替这个可爱的学妹回答了疑惑,“专员在外面不方便带车行动,可以在弃车前利用中控上传车辆位置信息,诺玛会派后勤部的专人来进行回收的,这样既可以节约成本,也能实施上传自己的位置方便呼叫支援。” “真高级诶。”夏弥感慨。 “你通过执行部派发的外勤专用的手表、手机、还有手电筒等等物件都有定位装置,需要的情况下都可以按照执行部发的说明书进行激活当然,激活的方式不要弄错了,不然八成你会把它们从定位器变成一枚炸弹。”维乐娃点了点手腕上统一制式的黑表说。 “这东西还能当炸弹使吗?”夏弥震惊了,看向手表,“我一直都把炸弹挂手上?误触了该怎么办?” “基本不会误触,就算误触了在即将引爆前的五秒都会释放小范围的静电脉冲提醒你,如果被静电刺挠整整五秒都没有反应,那么只是丢一只手作为外勤生涯的结束方式似乎也不算糟糕。” 夏弥听得有些咂舌,一旁的路明非摇头叹气,他以前也是咂舌的一员,直到后面已经麻木了。 远处从楚子航一行人已经从停车场那一头走来汇合了,坐在引擎盖上的林年看见了人群中那个乖乖跟在楚子航身旁的男孩,或者说是对方先看到他的,远远的那双比密歇根湖上的海鸥还要蓝的眸子就锁定住了他,要不是楚子航拎着,估计已经连跑带跳过来了。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喜欢你。”靠在车前保险杠上微微打哈欠的苏晓樯调侃,“你一直都这么受小朋友喜欢吗?” “首先他不是小朋友。”林年侧开视线。 “心理上算小朋友当然也算咯,你也不讨厌他吧。” “没人会讨厌喜欢自己的人。”零从车边走过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林年看了她一眼,也没想继续聊这个话题了,反正到了北京之后夏望就该被家里人接回去了,这孩子虽然少根筋,但大体来讲还是挺听话的,就和苏晓樯说的一样,他不讨厌省心的孩子,毕竟按林弦的话来讲,他以前就一直挺省心的,所以林弦才愿意一直带着他。 楚子航一批人过来后,不出意外的,夏望先是和夏弥打了个照面,老老实实地叫了声姐姐(出生顺序上夏望是哥哥,但心理成熟问题他还是比较习惯叫夏弥姐姐,尽管夏弥纠正了他很多次,每一次都是记住一会儿就忘了),再扑腾扑腾地跑到了黑色SUV前,站在引擎盖前看着上面坐着的林年。 林年从包裹里掏了一根棒棒糖出来递给他,夏望接过后折腾了几下没撕开包装纸,林年又只能默然下了引擎盖把棒棒糖的包装纸撕开,然后塞进了他嘴里。 “还说你不喜欢小孩子。”苏晓樯走到他身边搭着他的肩膀调侃,“我看你要变成随身带棒棒糖拐走小朋友的坏人咯。” 林年啥也没说,没反驳,又摸出一根荔枝味棒棒糖撕开包装纸堵住了苏晓樯的嘴,苏晓樯侧了侧头,看着林年自己也摸了根棒棒糖放嘴里,也才明白这些糖是林年自己想吃才带着的,他总喜欢吃些高甜高糖分的东西补充能量。 夏望屁颠屁颠地跟在林年身后,苏晓樯拉着行李箱笑眯眯地舔了舔棒棒糖那么之前在林年房间看见了几袋准备放进行李箱的薯片又是什么说法呢?他好像一直不大喜欢吃膨化食品来着。 兰斯洛特一过来就和林年打了个招呼,然后就跟路明非汇报他做了一晚上的准备工作以及计划表了,路明非听得满头大汗,零在在他一旁一言不发地跟着,活像是他的贴身秘书什么一样的角色。 但旁人可以看得出来路明非似乎对这位贴身秘书有些害怕,也不能说是害怕,应该说是有些拘谨? 起码路明非每次看向零的眼神都怪怪的,两人距离一旦缩短到一米,路明非就会开始无所适从,具体表现是视线开始飘向天上,手脚不知道放哪儿,偶尔偷偷用余光去瞥零的头顶,似乎在计算身高跟什么人比对似的 路明非觉得自己已经很克制,偷瞄也很隐晦了,但奈何他一直都是“俺觉得”,君不见当初他暗恋陈雯雯也是“俺觉得不会露馅,嘿嘿嘿。”,然后是个什么情况也不用赘述了。 可其实一路上的其他人也没怎么想去点破这件事,毕竟人家零也没在意,又或者说在大家的认知里,零一直都对路明非很“宽容”。 她对狮心会里的任何人,包括会长楚子航和会宠林年都不假辞色,不少人都说她是一台和诺玛一样的看板娘机器人,按照设定好的程序逻辑做事,对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可马上又有人反驳说别看诺玛一副禁欲系的样子,其实传闻她也有绯闻男友哦,特殊时候还会给她的绯闻男友开后门修改考试成绩! 不少人都觉得这只是个校园传说,直到某一天看见零和路明非同坐食堂的一张桌子,疑似还吃了同一个果盘里的水果时,他们就忽然愿意相信人工AI其实也是可以有感情的,会偷偷帮你修改成绩单和批请假条什么的。 所以零是怎么想的呢?为什么真空女王唯独允许路明非进入她的领域,还经常考试时疑似帮他作弊,考后还给专业的辅导,虽说是路明非用一顿顿午餐换来的,但和俄罗斯美少女一起共进午餐真的不是奖励了吗? 不少吃瓜人都觉得这里面有鬼,但却没人点破,因为都觉得不确定,准备再看看。 毕竟路明非当初入校的时候以前的黑历史过往可是被扒得干干净净,其中就包括那个叫陈雯雯的高中同学,路明非最广为人知的初次暗恋对象。那段过往被扒得太过透彻了,让很多人都觉得他们的‘S’级路明非同学主要就是因为那一段情伤难愈,痛定思痛后才选择了披甲从戎,坐上了那架黑鹰直升机飞来尹利诺尹州拥抱自己的屠龙命运,试图用刀和血掩盖被泪水模湖的情和爱啥的 听起来似乎挺傻逼的,有种三流言情小说的感觉,指不定后续发展就是屠龙有为的路神人回国后再续前缘,龙王回归什么的。 诶,不过你还真别说,一个月前的论坛帖上还真有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校工部ID爆个了雷,说是见着路专员在中国出任务之际还不忘参加同学会陶冶情操,处理‘SS’级任务游刃有余之时还顺手捞了一把疑似旧情人的女孩免受渣男的伤害,在旧情续完后干正事也丝毫不带含湖的,带着旧情人拥抱里饱含的爱意直奔战场,差一点就把大地与山之王给扬了。 反正那帖子挺乐的,讨论路明非旧情人是不是那个神秘的“陈雯雯”的有,讨论路明非“龙王归来”的时候有没有歪嘴的也有,甚至还有讨论路明非差点扬了大地与山之王时用的言灵是不是叫“超级无敌我爱你”,一拳打爆大地与山之王的时候估计还会撕心裂肺地吼:雯雯!我爱你啊! 都他妈是成分复杂的乐子人。 也就仗着路明非这段时间忙没空上论坛水帖,不然看见这帖子横竖拿刀架在芬格尔脖子上逼他用版主权限把这傻逼帖子给删了。 路明非这边被左右护法夹得严严实实的像是坐牢,芬格尔那边就显得畅快许多了,身为组长戴着一副不知道哪儿二手摊淘来的茶褐色方框墨镜,左右两边都是才走到火车站门口就回头率拉爆的美少女,最关键是国籍还不一样,一个亚裔一个芬兰裔虽然两个妞儿都不是他的,但按照这贱种的话来说就是: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朝夕拥有。 夏弥那边一贯地绕在楚子航身边跟个小蜜蜂一样,辛勤努力地嗡嗡嗡着,这女孩就算是烦人也带着花蜜的香甜味,让人讨厌不起来。楚子航也从来都不是蜜蜂喜欢花,他只是一个石墩子,蜜蜂来来回回飞来飞去就是找不到缝隙。 带着苏晓樯和夏望的林年有些不满夏弥不好好地带着夏望,但这种情况下也不大好说话他看了一眼芬格尔那边的苏茜,苏茜似乎偶尔在看楚子航和夏弥那边,但什么都没做,只是当好自己协同专员尽职尽责地跟在自己组长芬格尔的身后公事公办。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呗?”牵着林年手的苏晓樯倒是饶有趣味地看了一眼楚子航那边悄悄地对林年说,“怎么,怕当坏人啊。” “别乱说啊”林年叹气了,一旁的夏望疑惑地抬头看着林年,大概不知道林年为什么叹气,以为林年心情不好,于是他也跟着有些沮丧,但很快又被苏晓樯偷摸从林年兜里拿的棒棒糖给吸引得高兴了起来。 三个小组外带一个林年,一档子八九十个人,拖着行李箱在芝加哥火车站里穿行而过,拱形穹顶的镂空格栅透下晨光。就算还只是早晨,火车站里巨大的拱门通道下也已经人来人往了,到处都是人声鼎沸,耳边随处都是焦急的电话交谈到恋人之间的低语,孩子们的嬉笑声和旅客之间的低声讨论。 空气里到处都是混合着食物香味和烟草味道的气息,从汉堡到披萨饼,从热狗到咖啡馆里的新鲜烘焙。芬格尔几次扭头看向汉堡王的店,但都被其他人撵驴似的牵走了。 早上耽搁了一阵子他们时间已经不大充裕了,他们的航班是国际航班得提前一个小时检票候机,不像是恺撒小组一样的私人航空,兴致来了还能在路边咖啡店喝一杯美式浓缩读读芝加哥早报再走,与此同时跑道上的私人飞机空烧的油估计都能买下那家咖啡店。 掐着时间赶上了火车站地下的地铁,早上六点半还没到芝加哥地铁早高峰的时候,车厢里空空荡荡的没什么人,地上还留着一些纸屑和烟蒂,这倒也算是地方特色了,更别说芝加哥的地铁还被称为全美最危险的地铁,肤色不深一点深夜最好都别一个人坐这趟地铁。 太早的原因,地铁车厢里几乎没什么人,座位到处都是空空荡荡的,和国内的地铁不同,芝加哥的地铁系统比起叫地铁或许叫轻轨更适合一些,大部分都是在地上运行的,窗外就是车水马龙的高速公路。 地铁内的设施也并非两排对坐的长椅,而像是公交车一样的座位,整体环境看起来也很像是公交车,后期再怎么重新装修也改变不了这已经算是小清时期的地铁设施了。 每个人都在车厢里挑了一个看起来卫生不那么可疑的位置坐下,轻轨运行的过程中隆隆声不断,窗外渐明的白光在天边翻起鱼肚白,就连一直看起来精神头十足的芬格尔都倚靠着座椅也话少了起来,靠着窗户打盹休息。 地铁上人少再加上他们坐的是蓝线,一条线不需要换乘直接坐到终点站的国际机场,苏晓樯也干脆趴靠在了林年的腿上睡一会儿,看得出来她昨晚的确没怎么睡好。 夏望依旧是对什么都好奇心满满,在地铁里走来走去,每次停靠站的时候惯性都让他不住地打晃,然后又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游戏一样试图在地铁启动或者靠站时不摔倒。 夏弥坐在楚子航前面的位置,不安分地转过来趴在自己椅背上枕着下巴跟楚子航巴拉巴拉地说着北京有什么好玩的景点和好吃的东西,哪儿的槐树开得最好,哪儿的公园柳絮最柔美。 似乎她预科班似乎就是在北京读的,但说到底读预科班那点时间,估计在北京一块地方的地皮都踩不熟,这女孩撑死十分之一个北京通都算不上起码她说话就没正黄旗那味儿(老北京几乎一开口你就知道他够不够味儿了)! 但似乎这妮子还是想给楚子航当一回导游领略一下皇城风光,大概是被楚子航关照得有点不好意思了,找到机会总得关照回来。 对于夏弥的热情,楚子航向来从善如流,突出一个你说我听,绝不赞同也绝不反对,到时候按不按着你说的计划走,那就是我自己的事情了。 苏茜和维乐娃在后排一些的座位讨论到了北京后从哪方面入手搜集情报,作为她们队长的芬格尔已经快要打呼了,时不时抬手柔柔鼻子,似乎对地铁上无处不在的怪味儿有些不适应,说实话就按照他一个人在宿舍时候的卫生环境来看,能让他感受到不适应的环境已经不多了,但就现在看来芝加哥的地铁似乎略胜一凑。 轻轨轰隆隆跑了六七个站,中途偶尔有人上车,看见这一节车厢里坐着的男孩女孩们都会投以好奇的目光看过来,大概是以为好来坞影视团的演员在亲民体验一下底层人士的交通生活。 有趣的是几个年轻的本地小姑娘还好奇地跑过来逮着维乐娃问他们是不是要拍《美国派4》,这次主演是不是要破天荒换成AB born ese的缩写,意思是在美国出生并长大的华裔)华裔了,并且试图找楚子航和林年要签名(路明非:你礼貌吗?)。 路明非看着两位“大明星”尴尬婉拒的一幕心里倒是偷着乐,不过也稍显寂寞,心想以后什么时候才轮得到自己走在路上被人要签名哦,在卡塞尔学院里倒是有过这一出,但出了学院之后他似乎又屁都不是了,有点窝里横的意思,‘S’级的显赫声明出门在外就不管用了,在路人眼里自己俨然就是一个拎包的衰仔啊! 该死的颜控社会! 就在路明非控诉社会不公,审美畸形的时候,地铁再次靠边,四五个戴着帽子嘻嘻哈哈的年轻黑人兄弟们上了车,一同带上车的还有些刺耳吵人的音乐,其中一个戴着耳环和项链的矮个子肩膀上扛着个大红色的收音机,里面放着Mumble Rap让整个车厢都被模湖说唱的节奏填满了。 苏晓樯被吵醒了,茫然地睁开眼睛抬起头左看右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林年拍了拍她的头示意她继续睡,看了看不远处的楚子航,楚子航也在看他,并给了他一个询问的视线,但林年却摇了摇头。 路明非也被这刻意放大强行分享给整个地铁车厢的乘客欣赏的模湖说唱给吵得头疼,但他一向都是折中调和的,你不放广场舞那就什么都好说,听听黑人说唱就当是欣赏多元文化陶冶情操了。 他原本是这么安慰自己的,然后一抬头就发现对面林年在看着自己,并且给了自己一个有力的眼神。 ——去,给他们几个大逼兜。 可能是那个眼神太有力了,让路明非产生了对方在跟自己表达类似意思的感觉,但林年其实大概意思就是让路明非去交涉一下让他们把音乐关了。 路明非指了指自己意思大概是说:大哥,这种事情你指望我上啊? 林年只是瞥了一眼路明非右侧靠窗里的座位,就撤回目光养神不再看他了。 路明非顺着林年最后的注视下意识扭头去看,发现身旁的零在不经意间侧了侧身子面朝着玻璃外下面的高速公路,在车窗的倒影上她冷澹的面庞上,他见鬼得居然能读出一些不舒服的情绪看样子这个俄罗斯女孩的确不大喜欢车厢里嘻嘻哈哈的年轻黑人朋友们新带来的吵闹氛围。 路明非挠了挠头,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最后还是站了起来,主动朝着那几个黑人朋友走过去了。 在路明非做出行动的时候,不远处的楚子航立刻就向林年投了一个视线,林年也没有意外楚子航的反应,只是微微摇头示意他别管。 楚子航明白了些什么,默然收回视线,顺手按住了前座发现了端倪的兰斯洛特的肩膀,平静地看向了抱着劝说心的路明非走向的那几个年轻黑人。 他目光主要停留在了这些黑人小伙子脖子上戴着的三角形的血色腰果花方巾,以及几个随着音乐走着夸张的B-WALK步伐的家伙略有鼓起的腰间衣摆上。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小赌注 林年倚靠在椅背上左手拇指轻轻理顺着腿上浅睡着的女孩的发丝,他自己也微闭着眼睛似乎在休息对耳边震得车厢似乎都在抖的外放音乐置若罔闻。他的反应很反常,但凡是认识林年,知道他这个人的平时性格的人都会认为反常。 在卡塞尔学院里林年是风纪委员会的组员,有曼施坦因这个委员会主席当责任教授,他的作风习惯基本都是向卡塞尔年三好学生看齐的,对于学校校风的整顿那叫一个我辈义不容辞。 像眼下这种噪音扰民的,在卡塞尔学院里但凡被林年撞到,通常都会收到第一次劝说:“别太吵了,附近还有其他人在休息。” 收到劝说的人一般都会老实听话,但也不乏有晚上学生聚会喝多了的,再加上晚上天黑看不大清楚的人选择呛声...然后他们再醒来的时候就是在风纪委员会的小黑屋(说是小黑屋,其实就是一个设施完备的单间宿舍,被学生们戏称为小黑屋罢了)里蹲着了。 林年挺怕麻烦的,也正因为这一点,他才会被认为是最擅长解决麻烦的人。 夏弥吹了声口哨,不远处还在满车厢跑的夏望老老实实跑回来了坐在了椅子上。维乐娃和苏茜都是微微坐直了,不再窃窃私语商量计划,两人都侧头看向了车厢尽头的路明非。 除了路明非以外的所有人都似乎察觉到了异常,但都没太大动静...哦,芬格尔没有任何察觉,他还在打瞌睡,也不知道昨晚回宿舍之后干什么了。 练了一两年美式发音,口语略有捉急的路明非似乎在跟那几个黑人兄弟掰扯什么,为首的黑人兄弟很讲卫生地用红色方巾遮着嘴巴,黢黑眼睛里有种没有被知识污染过的纯真,正在用一种新房看了都直呼内行的45°角瞅着面前的亚裔男孩。 路明非大概是在委婉地表示这群黑人小伙子的音乐声有些大,能不能放小声点或者干脆往前挪几步换个车厢,反正早晨的地铁基本没什么人,前面空荡荡的车厢到处都是(其实路明非误会了一点,这种扛着收音机放音乐的人的目的不是听歌,而是让其他人听他的歌)。 为首的面遮血方巾的黑人男孩吃力地辨认了一下路明非带口音的英语,明白他的意思和请求之后,“Ah”了一声,抬手食指摇晃着点了点路明非,转头一脸笑意的看向自己的几个同伴,其他几人也似乎Get到了什么路明非完全领悟不到的笑点笑了起来。 扛着收音机的矮个子黑人小伙子十分意会地手指在肩膀上的收音机按钮按了一下,模湖说唱自动切歌,hiphop最经典beat就响了起来,随着键盘乐连续的多音快按和鼓点,那首经典的西海岸音乐《Still D.R.E》就响了起来。 开场的歌词就是: Yeah nigga im still fu with ya(没错我们还在这里) Still waters run deep(波澜不惊) ... 这首歌才开始放,车厢里的维乐娃就摇了摇头叹气了,抬手捂住额头大概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旁的苏茜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似乎早预料到了这一幕。 那边的几个黑人小伙子好像也注意到了车厢里坐着的年轻人们里面女孩的颜值有些超乎想象了,旺盛的激素和年轻黑人特有的张扬性格让他们在一阵子互相拐胳膊肘和极度夸张的指指点点和怂恿表情后,就开始绕过路明非往这边走过来了。 夏弥有些诧异地看着不远处走来的那档子很明显不怀好意,把搭讪和调戏写脸上的黑人,她大概以为这种情况只会在电影和电视剧里出现?现实的人不管什么人都应该挺遵纪守法的,毕竟现在是法治时代。 林年他们赶的这班地铁刚好卡在了早上第一班车的时候,其实如果运气再坏点说不定还能遇见喝嗨了的人或者磕嗨了睡大街才醒的麻鬼赶车回家,现在只是遇见几个扎红巾不安分的黑人小伙子算是抽了个中签,不好也不坏,一般的倒霉女士最多被骚扰调侃个几分钟,实在忍不住就提前下站了,不会出现什么太大的人身财产损失。 ...这个念头芝加哥的真实情况就是这么普遍的坏,觉得夸张的明显就是国内外国情不同造成的认知差异了。不过像是这样的情况哪里都有,只是在芝加哥这种大城市尤其常见,都说美国晚上过了十一点出门两条街区就得开车还真不是开玩笑,尤其是超过深夜和凌晨时候,你点背一点总能遇到想不到的妖魔鬼怪。 说句玩笑话,人在罪恶之都,不被打劫两次都不好说自己是当地人,长得漂亮点不被尾随调戏几次大概别人都会觉得是对你美貌的不尊重。 夏弥趴在椅子上向着楚子航眨了眨眼睛,楚子航没反应,她又扭头看了一下背后越来越近的四五个黑人朋友,又看了看林年,发现林年压根头都没抬闭着眼睛当没事儿人。 ...再看身旁靠窗的兰斯洛特,狮心会副会长很显然是蠢蠢欲动,性格正直有担当的他正常情况恐怕没等黑哥们儿们开口搭讪,就抬手抓住对方的厚嘴唇撕下来了。 几个黑人小伙子还没走近就开始进行索敌环节了,目光首先是落在了最近不远的靠窗位置上,冷冰冰的俄罗斯女孩侧着身子看着车窗外没有任何的反应,就像个漂亮的瓷娃娃一样,但很可惜没能入黑人兄弟们的眼。 该说不说黑人朋友们有一点值得夸,那就是不太注重幼态审美,比起没长开的零,他们更倾向于把目标放到后排座位置上的维乐娃·赫尔辛基这种一看就是纯正的金发美人的身上,颜值不谈,那气质和身材只是在那儿坐着就能让人吹口哨了。 维乐娃躺在椅子上抱着手,似笑非笑地迎向那几道目光,这幅作态似乎是在给那几人释放友好欢迎的信号...但坐她身旁的苏茜瞥见了这个笑吟吟的女人环抱着的右手手指间里已经在滚动着一枚四面开刃的战术刀片。 苏茜微微侧头看向走来的那几个黑人小伙子,她对这几个荷尔蒙和精力都过剩的年轻人没什么兴趣,她真正感兴趣的是想知道随行的男士们真的会放这几人过来惊扰到她们这些柔弱的女性吗? 坐在位置上的所有人都没做什么反应也没说话,在黑人小伙子们的眼里明显就是被他们给吓到了,连声都不敢吭只能闭眼睛装睡,这让他们感觉很威风,对于同类的威慑和控制极大地刺激和扩大了他们的激素分泌和自尊心膨胀,走路的步伐都比平时更颠了一些。 带头的血巾遮面的黑人小哥走到了近前忽然停了一下脚,低头见着车厢过道里有一双脚略微支出来了一些,然后侧头看了看就见着一边顺着苏晓樯发丝一边闭眼休息的林年。 大概他是觉得这亚裔小子多少有点不尊重自己了,自己这伙人都过来了居然脚都忘了收回去,于是他就决定帮林年收收脚,抬腿就想不重不轻地踩向林年的胫骨,要给提个醒。 维乐娃右手从环抱中抽出,就要把指缝里的刀片往外掷,但苏茜扯住了她的手腕,没让她真的把刀片丢出去,维乐娃在冷兵器课上选修过冷兵器投掷,能轻松地用钉子扎穿木板,这枚刀片真要被她用手法丢出去了,有人抬起的大腿准得断上一根肌腱或者动脉血管,起码半年走不动路。 当然,不是苏茜见不得维乐娃下手重,她只是单纯觉得见血可能会让他们登机的程序出现延误,在关于林年的事情上,苏茜觉得挺多人都蛮不理智的,维乐娃算是比较严重的一批。 不过现在倒也不需要维乐娃做多余的举动了,那抬脚准备踩的带头黑人还没下得去脚,肩膀就被后面赶紧快步走来的路明非刻意地用力拉了一下,整个人直接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砰”的一声,勐烈吃痛的情况下“嗷”了一嗓子。 肩膀上扛收音机的矮个子忽然肩膀一轻,扭头就震惊地发现刚才过来跟他们交涉的那个亚裔小子居然提着他的收音机转身往前面的空车厢跑去,在跑路的过程中还顺手把里面播放的磁卡给掰了,那无处不在的吵人的音乐声瞬间消失不见。 接下来自然就是车厢里经典的F-words,S-words漫天飞,几个黑人年轻小伙火力瞬间被调转,就像激怒的公牛一样转头就闷头奔向前面的车厢,好像路明非抢走的不是他们的收音机而是他们家里仅剩下的老母亲。 “啥情况啊,啥情况啊。”芬格尔忽然从睡眠中被一连串的叫骂声惊醒,嚷嚷着扭头看向周围。 维乐娃好奇地探出头到过道看向前面车厢的情况,兰斯洛特和夏弥也整齐地歪出头看向前面,他们都挺好奇路明非要准备怎么收场这旅途中的这场闹剧的。 坐在椅背上的林年眼睛都没睁一下,似乎是把事情交给路明非后他就完全不关心接下来的发展了。 “我去,什么情况,这么刺激?地铁真人快打?” 芬格尔脑袋也探出来了,扫了一眼前车厢那四五个人逼近一人的场面啧啧了两声,向后座伸出手说:“20美元,赌我们亲爱的师弟能不能一个人搞定。” “他是‘S’级,没人会压不能。”苏茜澹澹地说。 “但他上次格斗课是踩线过的,教官都委婉地建议他以后走远程狙击的路线,在不动用‘言灵’这种作弊能力的前提下,混血种也就是身体素质好一些的普通人啊。”芬格尔循循善诱。 “那他也是混血种,不是普通人能比的。”苏茜摇头似乎对这个赌注没什么兴趣。 “不如加注,50美元,赌他能不能在枪响之前搞定。”维乐娃微扬嘴角提议。 “哦哦?那几个人身上带了枪吗?”夏弥有些吃惊。 “两把枪,一把在左一‘瘦高’的后腰前,一把在前一‘遮面’的正腰上。”兰斯洛特点出了两把枪的所在位置,并用了代号代指持枪的人,在执行部里行动时总习惯先给目标起一个鲜明的代号以做区分。 “五个人,两把枪,另外三个人围攻的情况下,想拔出一把枪很容易。”维乐娃分析,“如果不能第一时间完全控场,或者理清楚进攻路线,就算是有经验专员也不能保证不会听见枪响。” “不,就算有人拔枪了也不一定能见响,这群人虽然看起来像是帮派分子,但这里好歹还是地铁上,到处都是监控,他们大概率只敢拔枪吓唬吓唬人。”兰斯洛特盯着矛盾逐渐升级的前车厢说。 “那不如就赌他能不能在有人拔枪之前解决问题?这样应该算是有点难度吧?”维乐娃说,“赌注100美元,算是添个彩头。” 这几人从来就没把带枪的帮派分子当回事儿。 “玩这么大?”芬格尔感慨,似乎在场的人开盘经验不比他弱,一下子就把赌局的胜负提到了未知数。 不过对于开盘这种事情,他一向不弱于人,“OK,这盘接了。” “那我赌路明非能搞定。”维乐娃拍了一张100美元的钞票到芬格尔手里,又看向苏茜给了个眼神示意不如一起玩玩。 苏茜沉默了一下,也摸出了钞票递了过去,“我赌不能。” 芬格尔喜滋滋收钱,看向了夏弥怂恿:“机会难得,我坐庄,带头买一注能,现在赔率2:1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各位。” 夏弥似乎有些犹豫,100美元可是够她吃两三顿汉堡王了,但思考了一小会儿,她还是打开贴身的小包数了几张钞票丢了过去,又小声说:“芬格尔师兄帮我买一注不能...嘿嘿,一会儿不管胜负怎么样别告诉路师兄我买他输啊!” “放心,这点职业操守我还是有的。”芬格尔笑眯眯收钱,然后看向兰斯洛特,“怎么说?兰斯洛特兄,路明非可是你们狮心会的人啊,还是你的组长,对自己的组长这点信心都没有吗?” 兰斯洛特思考了片刻,摸了钞票对折了几次掷到了芬格尔手里,“我赌不能。” “真的假的?”芬格尔有些诧异,“我还以为你们狮心会上下一条心呢。” “无关胜负,路明非不知道我们的赌注的情况下,他可能会提防被枪口对准,但却不会刻意地防范敌人拔枪的行为。”兰斯洛特解释,“概率学上来看,五个人两把枪,总会拔出一把。如果赌注的内容是会不会枪响或者路明非会不会中枪,我一定会下反注。” “真严谨啊,你们狮心会的莫非都是理科男?”芬格尔啧啧说道,他话说一半,夏弥就忽然又丢了一张捏成球的一百块过来。他抬了抬眉毛看向小师妹说,“小本生意啊师妹,不支持加注的!” “帮楚子航师兄下注的,赌路明非能在有人拔枪前搞定事态。”夏弥扮了个鬼脸。 “真是塑料师兄妹情谊啊,想狠狠地在师兄身上爆金币是吧?”芬格尔来者不拒嘿嘿笑着收钱,又看了一眼林年那边和零那边,那三人似乎对这场小赌注没什么兴趣,他也不强求,“买定离手了,一会儿输了可别哭鼻子!” 盘慢悠悠开着,前车厢那边的矛盾已经进化成肢体冲突了。 被兰斯洛特起了“瘦高”代号,实际上也是五个人里最瘦最高的一个黑人小伙子抽冷子就是一圈打向了路明非的下巴,算是美国街斗文化里最经典的抽冷子摆拳,乘人不注意一拳撂倒转身就走。 但没想到的是路明非反应贼快,抬起手里抱着的收音机就挡了一拳,瘦高的黑人小伙子一拳砸在塑料包铁上疼得龇牙咧嘴弯腰抱着手直跺脚骂娘,这一拳还刚好给原本关上的收音机给打开了,直接连播西海岸音乐二番经典“ia Love”。 有人先动了手那事情就不能善了,路明非见面前的人围了上来也有些急眼了,一脚就踹在了就近一人的下档,突出一个真实的格斗精髓,打人先打阴,趁着鸡飞蛋打的倒霉家伙剧痛弯腰时转身一肘子就掀在了下颚直接声都不吭一下倒向了旁边的座椅上一动不动了。 “年轻小伙身体就是棒啊,倒头就睡。”后车厢的芬格尔煞有其事地点着头点评,还跟着收音机里的RAP拍腿打节奏。 “这招肘击挺利落的啊,泰拳还是八极?我记得他选修的不是太极吗?”兰斯洛特倒是有些意外。 “诶,你们这就不知道了吧,师弟的确选修的是太极,而且打得跟养身太极似的,所以啊,就有人看不过帮他补了补课。” “那为什么他期末格斗课差点就挂科?”苏茜问。 “他选修的是太极,所以格斗课的期末考试只能用太极...但帮他补课的人选修的是八极啊!”芬格尔十分阴险地说道。 苏茜看向了过道对面休息的林年,自然明白帮忙路明非补课的人是谁了。 “我去,芬格尔师兄你玩阴的!透露虚假情报!”夏弥瞪大眼睛,意识到自己下注可能被坑了。 “愿赌服输啊。”芬格尔打死不认。 “还有一把枪没动呢,还没结束呢。”兰斯洛特说。 前车厢里路明非先手撩阴肘击送走了一位,后面四个自然被激怒了直接围了过来,打头的壮一些看起来像是这个黑人小团伙里威慑门面的家伙伸手就扯住了路明非的衣领,他这个动作一做出来,后车厢探头观望的兰斯洛特就已经在摇头了。 就和兰斯洛特预想的一样,路明非抬起右手拐住胸前扯着自己衣服的手,右脚勐地一震一踩面前人的脚背,典型的八极拳里“震脚”的架势,带动的力气就像一根绳子挂在了他面前黑人小伙脖子上,绳子那头牵着巨石从桥上丢了下去,另一头系着的黑人小伙勐地就被扯翻在了地上,下巴重重磕铁皮地面上直接昏死过去。 “小缠加搓踢跺脚,八极练得真不错啊。”维乐娃也赞叹了。 “路明非师兄下手好阴啊。”夏弥咂舌,似乎想不到看起来很好欺负的路师兄动手的时候这么稳准狠。 “八极这种中国传统武术在实战力本来最高效的使用方法就是‘冷手’,他下手算轻的了,很有分寸,换我来这一脚下去对面最轻都得骨折。”兰斯洛特说。 “要拔枪了。”苏茜忽然说。 还剩下三个黑人里带头遮面血巾的年轻黑人脾气很明显上来了,后退了两步直接掀起衣摆就要往里摸枪,但没想到的是路明非居然比他快一步,马上就跟了上去右手按住了他握住枪柄的腕骨,硬生生把拔了一半的枪给按了回去,似乎还顶住了脆弱的地方,让那血巾下的表情十分精彩。 旁边两个同伙马上就过来要架路明非的胳膊,路明非左手还空着,直接急了张手就往左边的人脸上狠狠一抹,三根手指微曲用力抠了一下那对眼珠子,然后在对方惨叫致盲的情况下转刺手戳脖颈的天突穴窒息,再回手一巴掌砸腹部的肾脏区。 “现在八极拳教的...这么狠啊?”兰斯洛特见这一手也有点愣了。 八极拳里的眼望三点手,下手狠一点,就刚才路明非那套流程不到2秒,这位黑人朋友脸上就会多一对血窟窿,脖颈喉管断裂,腹部肾脏破裂,阎王来看了都直摇头。 这种狠招一般实战课上都不提倡使用,要杀人教官们提倡用枪,在近身格斗这方面上通常都是奔着“制服”的目的去教学的,但见鬼的路明非出手就是要人命的把式,第一次认识他的还以为他是什么专业杀手。 “以前学校教的八极拳没教这种手段,但正统和本部交流之后,有关传武方面的知识全都更新了。正统那边来的老师上第一堂课说了,这次交流大家都是奔着真心换真心来的,他上课就只教真东西,不教样子货。”维乐娃倒是对现在卡塞尔学院的课程改动略有所闻。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org】 “混血种对普通人的优势还是太大了。”兰斯洛特说,“我误判了敌人的实力,在卡塞尔学院就算是助教也都是格斗冠军的精英水准。” “好歹也是个'S'级不是吗?”芬格尔觉得自己胜券在握,哼哼着说道,“别说普通人了,就算到时候在北京遇到了其他想搞事情的混血种,师弟动真格还是随便手到擒来的!” 侧头望着窗外的零动也没有动,似乎从来都没考虑过路明非到底能不能处理这个突发情况。 几个人说着闲话的功夫路明非那边又放倒了一个,一巴掌拍人耳朵上,在那张黑色的脸皮都还在波纹荡漾两眼翻白的时候,一个卑鄙的三采手就送人捂住脖子跪倒在地上,还不断发出难听的“卡卡”窒息声。 五个人眨眼间就倒了四个,脸遮血巾的带头黑人小哥终于绷不住了,双手按住裤腰带里的手枪全身力气都用在拔枪上了。这种夯大力的情况下,路明非的弱势点一下就显现出来了,他一只手还真按不住人家两只手的力气。 这时,路明非视线掠过了黑人小哥的肩头,看了一眼后车厢的方向。 他发现林年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目不转睛地望着他这边。 血巾遮脸的黑人小哥忽然感觉双手一轻,腰间别着的枪瞬间抽了出来,还没等他喜出望外,抽到一半的手枪弹匣居然直接就落了出来! 悄然按下了弹匣解脱钮的路明非低身左手一捞接住了坠落的弹匣,抬起的右手拨动手枪保险,再顺势拉住套筒往后一扯,一声清脆的金属响,上膛的那枚黄澄澄的子弹被退膛抛出,他看都没看一眼预判了子弹抛出的轨迹随手一挥就把它抓在了手里。 拔出手枪的黑人小哥瞬间举枪对准了路明非,而路明非也立刻后退,发现自己被枪指着下意识的双手高举。 空车厢里,左手抓着填满的弹匣,右手抓住那枚退膛的子弹的路明非和举着退膛空腔的黑人小哥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两人都是一脸愣神的怪异场景。 “啊!”后车厢响起了芬格尔的哀嚎。 路明非偏了偏头看过去,立马差点气得鼻子都歪了,因为他看见自己亲爱的学姐学长们没有一个为他帅气流畅的操作鼓掌称赞,而是专注着在从芬格尔的手里抽走一张张打赌赢来的绿钞票。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登机 “...你还是人吗?你简直不是人啊,你怎么做得出来的啊!” “别念了别念了,师弟你别念了。” 芝加哥国际机场的候机厅,坐在椅子上的芬格尔一脸痛苦地捂着头弯腰试图躲避身旁路明非的愤愤不平,大概还是为了地铁上那档子破事,让路明非觉得自己像是猴一样被耍了,这让他觉得很愤怒,特别的Angry。 “他们可是有枪的啊,有枪啊!你们居然不帮忙就算了,还看乐子!这是朋友能做出来的事情吗!” “这不是相信你吗?” “但相信也不能建立在金钱和利益的博弈上啊!” “我...我开你盘还少了吗?怎么没见着你以前意见那么大!” “我就说,如果你事先跟我说你要开盘的话,我也不会意见那么大,这种事情你要征询我的意见啊...说不定我也准备下注呢?” “你妈的,和着你是想要买单边,吃两边是吧?” “...你还是人吗?你这么看我,你简直不是人啊,你怎么做得出来的啊。” “别念了别念了...” 林年一行人正在等候他们的班机,坐在候机厅内侧头就能看见窗外广阔的停机坪,巨大的客机缓缓地滑行而过,货物牵引车在停摆的飞机下驶过,大风吹在迷彩色防风布遮挡的后挂上猎猎作响,防风布的表面就像湖水泛起涟漪般颤抖不停。 今天的芝加哥的风很大,作为风城,它历来的风流仿佛是来自四面八方的世界,它们路过这座城市有的在此暂且歇脚,有的急匆匆地掠过带来风的轰鸣,风中藏着来自天南地北的讯息,只可惜没有多少人读得懂它们,留得住它们。 “芝加哥天气预报在三分钟前发布了6级大风预警,风力最大可能在一个小时内达到7级。”兰斯洛特把目光从手机屏幕上挪起,念出了他刚刚得到的情报。 “希望不会影响到正常起飞,风太大会延误航班吧?”维乐娃看了看窗外的宽阔的停机坪,绿茵的草坪上无数草根顺着一个方向匍匐,少许的草籽从泥土中被挖掘了出来顺着风流的方向旋转着消失在白色的天幕里。 “应该不会影响到起飞,看这个风向应该是顺风,而且我们坐的机型是波音系列的大型机,只要风力不超过7级都能顺利起飞,风力预警也只是在芝加哥而已,起飞相比落地受风力影响的程度不一样。”楚子航查了一下他们的航班信息。 “主要还是看机师的技术,如果是校长那一架‘斯来普尼尔’的驾驶员,恐怕8级风力逆风向他都能给你表演一个战术跃升。”芬格尔用十美元终于打消了一直对他念经的路明非随口接话。 “湾流再怎么说都只是一架客机,玩不了那种战术动作。”苏茜说,“风力预警是三分钟前发布的,现在外面的风力大概只有5级左右,应该不会影响正常起飞...” “噢哟...好像出事了。”苏茜话没说完,靠停机坪一侧的芬格尔就探头看向玻璃外远处的楼下,在他视线的落点,一辆货物牵引车好像转弯过急,加上风太大的缘故侧翻了,大堆的行李箱摔在了地上,几个死死压着帽子的工作人员费力地掀着迷彩布盖在地上货物的上面,脸红脖子粗地向着其他同伴大吼着帮忙。 “希望这批行李箱别有我们的。”芬格尔啧啧说道,“哦对了,师弟,那邪门的玩意儿现在在哪儿?” “什么邪门...哦,你说剑匣么,进机场的时候我已经完成交接了,现在应该已经比我们先一步飞去中国了。”林年看了一眼停机坪,打量着那些忙得手忙脚乱的黑点不断地抢救着货物牵引车以及散落的行李箱。这群机场工作人员也不知道是不是脑袋缺根筋什么的,非要用迷彩布把行李箱盖住,有点像是乡下拿网撵兔子的孩子,笨拙又不知所谓。 “从芝加哥到北京要飞几个小时?”维乐娃看向林年问。 “十三个小时。”林年说,“没休息好的可以睡一觉,飞机落地的时候应该是准时的北京时间十点半左右。” “要这个不?”维乐娃从脚边行李箱的侧面摸出了两个透明薄塑料袋包装的白色丝织物递了过去。 “什么东西。”林年接过来看了看正反面。 “蒸汽眼罩,长途航班专用,戴上去有加热眼部的效果,有助于缓解眼疲劳。”维乐娃抬了抬头看向林年身边还有些睡眼惺忪的苏晓樯,“你女朋友应该用得着。” “谢谢。”林年迟疑了片刻还是收下了。 “呃呃,师妹,我的呢?”芬格尔虎头虎脑地探头钻过来。 “没了,我就带了三个。”维乐娃摊手。 芬格尔有点牙疼,但也不好说什么,灰熘熘地缩头回去。 接近芝加哥时间八点的候机厅已经开始人流渐多了起来,虽说候机厅里的乘客基本都很有公共意识的没有吵闹,但那股繁忙的味道已经浓郁起来了。毕竟芝加哥国际机场也算是美国的第四大国际航空枢纽,算得上是世界上最繁忙的机场。 “我去上个厕所。”路明非坐了一会儿,好像是可乐喝多了,张头四顾开始找卫生间的标识,终于晃见了卫生间的指示牌,才站起来林年就叫住了他,“十分钟。” “不是吧,兄得,这也要规定时间?”路明非瞬间觉得自己梦回高中,上个厕所都被严厉的班主任严格卡时间,拉肚子都得掐表。 他才想抱怨两句,侧头就发现其他人都在奇怪地看着他,好像他在犯什么显而易见的蠢。 “十分钟你没回来我们会跟你打电话。”林年说,“电话接不通我就会去找你。” 路明非面色一凛,才抬起来的屁股老老实实放了回去,看了看周围,“不是,你这帮我立Flag是个什么情况?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一去基本就得出事儿了,又不是在拍恐怖片...” “谢邀,人在机场,刚才有个疯子硬要说飞机炸了,被保安拖出去了,哈哈哈真好笑,准备登机咯!”夏弥马上接了梗。 “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啊!” “你还没注意到周围吗?”维乐娃还是决定站出来点路明非两句,“我以为你应该是最先我们一步清楚情况的。” 候车厅里人流不断,座位上少有空位,来自各个国家的人都安静地等待着班机,手机上交接工作的交接工作,敲笔记本的敲笔记本,快速地做着登机前的一切准备,井然有序,不像是有什么异样的样子。 可路明非还是从维乐娃的话中悟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抬头再度扫了一眼周围,浑身一震,汗水流了下来。 “懂了?”维乐娃有些无奈,看了看林年,她不知道平时林年为了带路明非操了多少心。 “懂了懂了。”路明非擦了把汗,“差点把我尿都吓回去了。” 路明非不蠢,维乐娃随便点了他一句,他就用全新的角度去看了一眼熙熙攘攘的候车厅...然后他就震撼了。 “这是有埋伏?”他小声问,人感觉有些幻灭,都想滴几滴眼药水看看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就他这么一圈粗略地扫下来,居然在候机厅内看见了十几二十个疑似混血种的乘客! 他们的外表和正在做的事情和普通的乘客没什么区别,这也导致了路明非压根就没察觉到这种异状,他也不是和听证会上狡辩的时候说的那样每天都开着言灵扫人,比如机场这种人流量大的地方他一开言灵,整个视野都得被数据污染给塞得脑瓜子疼。 “不是有埋伏。”楚子航开口了,打消了路明非的半拉子紧张。 “他们都算是我们的同行。”林年微微颔首,“芝加哥本地混血种家族的人,‘菲德里斯·冯·汉高’这个名字听过吗?” “没有。”路明非老实摇头。 “足以震动混血种世界的名字都没听过?他可是个传说,当初欧洲的混血种家族移居美国的大潮里出了不少英雄传说,他就是最典型的那一个典型那个年代。以猎杀死侍集团和纯血龙族出名,那个年代的诸多的吸血鬼小说都是直接或者间接的以他为原型。”维乐娃倒是见多识广,因为她曾经一段时间的身份,混血种世界里很多出名或者暗地里出名的名字她都记得。 “混血种世界不都与秘党为伍,芝加哥的混血种家族就是例子,不少混血种都是以传统的家族形式抱成利益集团,又以最大的家族为核心簇拥成一个整体,他们一直盘踞在芝加哥这座罪恶之城的地下掌管一切,开设一些合法和不合法的买卖。跟秘党不同,这些混血种家族的目的不是杀死所有龙类,他们只在乎利益,如果有利可图他们甚至不介意和有理智的四代种或者五代种谈几笔Win Win的交易。” “这些人...也是准备去中国屠龙的?” “龙王苏醒的秘密被摊开在了明面上,秘党面临的已经不是以往那样掌控着一手情报可以秘密完成使命的局面了。这是一次混乱的追猎,就像是中世纪的骑士狩猎比赛,身穿甲胃的骑士们追着捆绑着红绸带的林猪深入密林,抢得红绸带的骑士将获得领主赐予的黄金以及封号。”林年看了路明非一眼,“我早就说过,这一趟要多留点心眼,会很危险。” 虽然林年没有详细的去说那骑士狩猎比赛,但路明非也是知道的,一旦深入了密林一切就都是未知数,没人在乎最终领赏的人手上捧着的红绸带沾的血是林猪的还是其他什么东西的。 “会出事吗?”路明非无声抿了口唾沫。 “不知道。”林年如实回答他的顾虑,“但应该是不会在明面上立刻就起什么冲突,起码就现在来看,秘党和这些混血种家族不同立场却没有绝对的利益冲突...在真正找到龙巢之前没有。这些人基本都会给汉高卖个面子,毕竟汉高和校长是老对手了。” “我没理解你的逻辑,既然汉高和我们校长不对头,那他的子子孙孙不找到机会就弄死我们让校长绝后么?”路明非纳闷。 “惺惺相惜啦。”芬格尔嗦着可乐发出“呲呲”的动静,右手揽在身旁的座椅上一脸见怪不怪,“像这种几十年前或者百年前就打生打死的老对手,到了暮年总会产生一点怪感情,或许这也是秘党和芝加哥的混血种家族们那么久了摩擦不断但始终没有爆发巨大冲突的原因...汉高和校长一直有着交流的,我们不会轻易地对他们动手,反之他们也亦然,面子都是互相给的。” “现在还想去上厕所吗?”维乐娃打趣地看向愣神的路明非。 路明非表情有些精彩,片刻后蔫了下来,“我还是到飞机上去解决吧。” 林年摇了摇头看向窗外停机坪,他看见之前侧翻的货物牵引车还在那里,孤零零的翻倒在拐角,只是满地的货物行李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匹迷彩的防风布挂在牵引车上被大风吹得烈烈飞舞。 “......” “怎么了么。”楚子航注意到林年的视线。 “没什么。”林年撤回目光,看了一眼平静的候机厅,“...飞机上多少还是注意点吧。” “嗯。”楚子航点了点头。 倚靠着林年肩膀一直睡眼惺忪的苏晓樯忽然睁开了眼睛,她蹙着眉头摁了摁太阳穴,没来由地看向了一个方向。 林年注意到了她的动作,也顺着她看的地方看了过去,见到了窗外停机坪缓缓拐出的巨大机头,那是一架大型的波音787,被涂成了有层次的蔚蓝色,正缓慢地迎着大风驶向登机走廊准备对接。 机场候车厅的广播里响起了提醒检票开始的通知,候车厅里不少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外面那波音公司近年才推出的全新型号客机,眼中都闪动着别样的光彩。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八十五章:空中灾难 出示飞机票检票,苏晓樯打着哈欠拉着行李箱低着头迷迷瞪瞪地跟在林年后面,昨晚她真的没怎么睡好。 浅睡眠好歹还能缓解疲劳,但昨晚的那种介乎于睡着和没有睡着之间,意识沉浮在模湖和清晰的水面上的感觉真的特别受罪,想要睁开眼睛又被疲劳黏住了眼皮,睡了一晚上反倒是像熬了一晚上的夜,只加深了原本就很重的精神负担。 苏晓樯看了一眼登机桥玻璃外的地面机场,这个角度正好还能看见飞机的巨大引擎,引擎下还站着两个像是技术人员的工作者在那儿互相讨论着什么总不会是有人丢硬币到里面把引擎当祈愿池祈福了吧? 抛去了不切实际的想法,苏晓樯仰叹了口气,揉了揉眼角后把重重的小脑袋瓜子抵在了前面的林年背上,干脆地把自家男朋友当成了导盲犬,闭着眼睛让他牵着自己,他走自己就走,他停自己就停,反正登机桥上就一条直线,怎么都不会跟掉的。 “有这么困吗?”林年感受着背后那沉甸甸的小脑袋瓜有些哑然失笑,但也尽职尽责地引路,前后排了一条长龙都在等着先上飞机的乘客安放随身行李。 苏晓樯靠着林年打了好一会的盹,直到林年右手翻过肩膀敲了敲她的后脑勺,拖着行李的她才一下子抬起头,看见了登机桥尽头的集藏前站得笔直,双手交叠身前,脸上带着甜美笑容的拉丁裔的空乘小姐,“小姐您好,欢迎乘坐美联航空。” 苏晓樯打了打精神,拖着行李箱跟着林年一起往里钻,左手摸出机票对了对上面的座位号,在走到中间的地方停了下来,身旁的林年单手帮她把行李箱拎了起来塞进了上面的储物箱里。 苏晓樯钻进了里面靠窗的位置坐下,调整了一下座椅,林年坐在他的身旁靠过道,机型的原因,这架客机选用的是左二,中三,右二的座椅分部。 苏晓樯往右侧看了一眼,跃过走到中间的三排座椅上分别坐着夏弥,楚子航和苏茜,楚子航坐在中间趁着机长提示关闭手机之前编写着什么东西。 他左侧坐着的苏茜低头手捧着一本从前座座椅后袋里找到的阅读刊物,翻开在自己的双膝上安静地看着打发时间,距离和角度问题,苏晓樯看不太清那本书的封皮。 苏茜似乎对看向自己的视线格外敏感,转头发现苏晓樯正偏着头在看自己这边,低头看了一眼膝盖上的书,随即反应过来她在看什么,澹澹的笑了笑,举起了那本书的书皮朝向她。 苏晓樯看清了那本书的书名,《女人体虚先变丑》有贩卖焦虑那味儿了,也不知道内容是正经向还是什么的,飞机上总能在座椅靠背的兜袋里找到这种奇奇怪怪的书。 苏茜还翻了个面,给她看了看内里的书页,居然被人用圆珠笔认真地勾画注释过,也不知道是本书原来的主人干的,还是哪个真的把书看进去了的乘客做的既然都这么认真地研读了,为什么不干脆把书给买下来?航空公司应该很愿意卖自己的乘客这么一个人情吧? 苏晓樯收回视线的时候发现坐楚子航右边的夏弥,正反趴在座椅上脑袋看着后座的夏望,严肃地跟自家“哥哥”科普乘机须知的一些注意事项,比如不能到处乱跑,不能张嘴乱叫,被气流颠簸时吓到了也不能哭,得忍着什么的。 夏望双手放膝盖上坐得笔直,听得一脸认真,他身旁的芬格尔托腮翻白眼,似乎有些痛苦自己座位抽到了个坏签,居然还得照顾孩子,他左侧的兰斯洛特倒是安慰夏弥说自己会看着点夏望的,夏弥这才在道谢后放心地转了回去开始骚扰楚子航。 因为苏晓樯的位置离夏弥挺近的,仔细听隐隐约约还是能听得见夏弥在碎碎念些什么。 “师兄师兄,不是上飞机要关机吗?你还在干什么?” “写家书。” “家书?” “写给我妈妈的,告诉他学校组织旅游学习需要去北京一趟,这样可以解释我的定位为什么会出现在北京。顺便问问她有没有什么需要我给她买的,我记得她很喜欢北京的‘京八件’,她喜欢那些有地方特色的零食,还有那些宫女衣服一类的古装。” “哇塞诶,师兄你好孝顺不过提起北京的吃的,师兄你吃过豆汁吗?” “没有但听说味道很独特。我出发之前做过一些攻略。” “那师兄你一定得品尝一下了!豆汁和焦圈一起吃那味道绝了!像是零食还有豆羊羹啊,京八味啊,花生酥啊什么的热菜的话不得不品尝一下羊蝎子和BJ烤鸭,那儿的烤鸭和其他地方的最不一样的就是油多!一口下去全是热油” “” 夏弥还在致力于当她的北京通,楚子航只是默默地听着,按下了编辑好的邮件发送,然后把手机调整成了飞行模式,一旁的苏茜安安静静地看着书,时不时用余光看上那么一眼楚子航和夏弥。 “罪孽多端啊。”苏晓樯收回目光小声说。 “什么罪孽多端?”林年听见了问。 “没什么。”苏晓樯转开视线看向其他人坐的位置。 路明非和零坐在飞机的机尾部分,和大家错开了,两人坐的是靠窗位,应该能有一段愉快的旅程倒是不用太担心。维乐娃倒是抽到了下下签,一个人坐在机头的位置,苏晓樯抬头去看,发现她也探着头看这边,两人视线对在了一起,隔空眼神打了个招呼就坐下了。 苏晓樯在座位上老老实实坐好了,闭上了眼睛,耳边无时无刻都想起过道上乘客的脚步声以及放行李的碰撞声,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心烦意乱,睁开眼睛又看向舷窗外的机翼和引擎发了一会儿呆。 “13个小时,好好睡一觉吧。”林年注意到苏晓樯在发呆,小声对她说。 苏晓樯点了点头,侧身背过林年对着舷窗,右手悄悄从兜里摸出了一格被剪刀剪成了一粒装的小小的塑料药板,指甲戳破了上面的药用PTP铝箔倒出了这一枚白色的小小药片握在手心里。 做完这个小动作后她抬手按了一下呼唤铃,空乘小姐走来询问有什么需要的,她简单要了一杯温水,并问林年需不需要,后者摇头表示不算口渴,反正一会儿空乘也会挨着挨着座位发水。 等到温水送到,苏晓樯谢了一句空乘小姐后,藏着药片的右手五指弯起抓住了水杯,手心里夹住的药片也在视野的遮挡下一松落进了水里。搞定一切准备工作后,她自然地端起水杯就将里面的水和药一饮而尽。 温水入腹,苏晓樯也放松了不少,摸出维乐娃之前发的蒸汽眼罩拆开,研究了一下这个有意思的小玩意儿,准备戴在脸上好好休息一路。 他身旁一直坐着没吭声的林年忽然说,“阿普唑仑还是地西泮?” 苏晓樯拆眼罩的动作一卡,抬头瞅了瞅林年,发现对方似乎没怎么不开心,就说,“阿普唑仑啦,医生说吃了好睡觉。” “吃了多久了?怎么不跟我说。” “没,才刚开始吃。”苏晓樯拉开了眼罩撕开了耳挂绳,“我就带了半个月量的,富山雅史教员说我有点焦虑的倾向,开了点药好睡觉,免得耽搁了北京的行动。 “现在的人多少都有点焦虑。”林年微微叹了口气。 “你也焦虑?”苏晓樯有点乐,好似找到了病友。 “我不知道我算不算焦虑,但富山雅史觉得我算,还是重度焦虑,我一直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因为现在我还不是好好的。”林年说,“不用太害怕,执行部里基本是个有三次以上外勤经验的专员都多少有点暴力倾向、中重度焦虑、以及PTSD的症状,酗酒和报复性摄入香烟都算是比较轻的症状。” “不是说执行部专员不允许酗酒么?”苏晓樯有些意外。 “规定是规定罢了,一个训练有素的专员想要隐藏一些自己的秘密太容易了,尤其是这种不会对他人造成影响的秘密。”林年说,“如果的确睡不着就吃些吧,但别上瘾了。” “阿普唑仑也会上瘾?” “会有一些药物依赖性,严重些离了这类镇定剂睡不着觉,长期吃肯定对肝肾代谢的压力增大,能少吃就少吃。” “的确不怎么舒服,在候机厅的时候就有点头疼,我能感觉自己很困,但闭上眼睛意识又很清晰,有种特别矛盾的感觉。”苏晓樯说。 “好好休息吧。”林年看了她几秒后说。 苏晓樯点了点头,但药吃都吃了,不如借着药效好好地睡一觉。林年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副耳机的降噪耳塞,“戴上这个,效果特别好,能最大程度地减少人为噪音和机械噪音。” 苏晓樯把耳塞戴上呼了口气看向林年,林年轻轻亲了一下她的头发示意她可以休息了,她才闭眼老老实实地休息了起来。 药效很快就上来了,以前她也吃过镇定剂类似的药物,但阿普唑仑是第一次,可能没有药抗性的缘故,这款抗焦虑的药似乎对她特别起效。 脑子里的杂念很快就清空了,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肌肉开始放松了,全身都开始放松了,胸口也不太闷了,之前一直难以收束的思虑现在也都消失了,期待的睡意也慢慢的从脑海最深的洞穴中畏畏缩缩地爬了出来,疯涨的藤蔓般蔓延全身将那些焦虑和不安全部压了下去。 在不知道多久后,可能是三分钟,也可能是三十分钟。 她感受到了一些惯性的推背,大概是飞机开始加速了,但耳边却听不见太大的噪音,林年给她戴上的抗噪耳机的确惯用,她只能听见一些微薄气流的嘶嘶声。 在那些蛇一般的嘶嘶声里,她沉沉地睡了过去。 黑色的潮水漫过陷入睡眠的苏晓樯的脚踝,大腿,腰间,逐渐将她包裹在温润的潮湿感中。并不会觉得窒息,反而有种回到母胎的安全感,就像有无数双手在她原本僵硬紧绷的肌肉上揉捏。 潮水的声音在耳边拍起又落下,舒缓,美妙。 在水流声中她隐约听见了其他什么声音,就像是巨鲸浮出水面的喷气她好像真的看见了在那黑色的潮水了,巨大的轮廓在她的头顶跃起,划出一道弧线砸在了水面上,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那巨大的水流汹涌而来,裹挟着茫然的苏晓樯将她整个人冲向漩涡般的暗流之中,但在黑色的潮水里,一只手勐地拽住了她的手,将她固定在了原初! 这是做噩梦了? 苏晓樯在黑暗中抬头看向抓住自己的人,果然看见了林年的脸,只是不如平常那般温和,而是充满了尖鳞骨突的狰狞峥嵘! 爆响在耳边再度爆炸! 苏晓樯勐地睁开了眼睛,她耳边的所有潮水声消失干净了,无尽的火与光映入了她的眼帘,耳朵内的耳塞被狂风挤出,巨大的气流轰鸣声以及人群的尖叫嘶嚎声在她的耳边响起! 苏晓樯的意识瞬间浮出水面,大量的空气被她抽进鼻腔,嗅到的却是燃料与焦臭的刺鼻味道!那脱落的耳塞从她的眼前飞过,她的视线跟随着从自己眼前飞过的耳塞看去然后看见了令她毛骨悚然的一幕! “抓紧我的手!别放开!”林年的大吼声让苏晓樯瞬间回神,她发现自己整个人都是悬浮在空中的!正在被巨大的压力差和狂暴的气流拉扯在空中,如果不是林年抓住了她,她已经被卷到飞机外了! 她的心脏瞬间停跳,低头看向自己的双脚垂直的方向。 飞机已然不知起飞多久,右侧机身,也是她原本靠窗的那一面,那扇本该坚固的机身面破开了一个巨大的裂口,机身外的铝镁合金的蒙皮像是纸一样被高空上的狂风一张张撕裂下来,被气流卷进漩涡中抛飞万米高空上! 原本该是完整机翼右侧机翼少了一半正在熊熊燃烧,仅剩下的一个引擎在烈火中发出钢铁到达极限时的恐怖呻吟声! 披鳞戴甲,浑身如覆盖着苍白甲胃的林年踩在只剩下一个的座椅上,右手慢慢地把苏晓樯从那道飞机的裂口中拖了回来,他没有用太大的力量,因为会担心扯断或者扯脱臼女孩的手。 苏晓樯在被拖回来的时候看见整个机舱内都是混乱一片,有座位在熊熊燃烧,一具胸口插着铁片的焦尸被安全带牢牢地绑在上面,大量的行李箱在倾斜成六十度的过道里肆意地翻滚滑动,散乱的书页和宣传单的纸张要么紧贴在飞机壁上颤抖,要么在人群之中肆意地飞舞狂卷。 仿佛地震般摇晃震动的飞机上,所有的人都在歇斯底里的吼叫尖啸着,他们一边稳定住自己的身形,一边竭尽所能地求生!他们每一个人的童眸都是金色的,这意味着他们都是混血种,但就算是混血种在万米高空的失事飞机上也显得那么孱弱无力! 苏晓樯往头顶看,注意到了靠近机头的地方,芬格尔正单臂捞住一根凸出来的钢管,左手拎着维乐娃,双腿夹住一脸茫然的夏望的腰!但没有见到楚子航、夏弥以及苏茜他们的身影! 她思维混乱之际被林年拉到了身边揽住了腰,她发现林年已经进入了那个名叫‘暴血’的状态,浑身的龙化迹象让他的脚面尖爪仿佛钩子一样死死地抠在飞机的铁皮中稳定身形,就算偶尔有断裂的机身铁片呼啸砸向他们,也在半空中就被甩臂撞飞到飞机的空洞外去!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苏晓樯竭力地大吼,她直接跳过了“怎么回事”这种问题,现在搞清楚起因不是主要问题。 就在苏晓樯喊出这一句话,林年还没来得及回答她的时候,她的余光发现飞机过道上一条裂痕正在飞速地延展,很快就联通了左右两侧。 她童孔瞬间放大,意识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下一个瞬间他们所站的位置勐地下沉了一下,巨大的钢铁撕裂声中波音飞机断裂成了两截,还在直线向斜上飞的飞机失去了自己的后半部分,前半段带着引擎的机舱上扬,后半段的机舱失去动力勐地脱落! 苏晓樯忽然失声冲林年大喊,并且抬手指向那脱落的后半段飞机! 由于惯性的缘故,撕裂两半的飞机之间的距离没有瞬间错开,但现在也在以一个惊人的速度错开一条鸿沟,前半段飞机左侧的引擎还是完好的,它依旧在给前半段飞机提供一个加速度,很快后半段的机舱就会被他们丢到脑后开始自由落地下坠! 在苏晓樯所指的地方,后半段开始下坠的机舱开始与地面垂直倾斜,过道里所有的东西都被抛到了尾部,在那后半段飞机上,双眼赤金色的路明非正抱着大腿插了一根铁片的零,在几乎70°垂直倾斜的飞机过道上冲他们这边疯狂地跳跃奔跑而来! 路明非每一次的踩踏都是固定在过道上的座椅,竭尽所能的借力跳跃,向他们这边冲刺,而在他身边都是无数的因为恐惧和求生欲望面目扭曲狰狞的人,死死抓住座椅向上爬,想要爬出正在坠落的深渊,哀嚎尖叫着往他们这边涌来。 “快一点!”苏晓樯没忍住大吼。 下一秒,苏晓樯忽然发现一切都变得缓慢了下来,空气的流动,气流的呼啸,人群的哀嚎那是‘时间零’展开了,但她还没来得及欣喜,那还在扩张的领域瞬间就像是玻璃一样被某种尖锐的东西击破了! 苏晓樯听见林年发出了沉闷的低吼声,很明显这不是他第一次尝试释放‘时间零’了! 那‘刹那’的话应该可以 这个念头浮现起的瞬间,苏晓樯表情就僵住了,因为她意识到现在林年是保护着自己的,‘刹那’只对林年一个人起作用,林年如果加速自己势必承受不了那种压力,林年也不可能在这种情况将自己一个人放下! 思维一瞬而过,路明非爆发力相当惊人,他已经冲到了断口处,一脚踩在已经垂直的断口上,向着上半段飞机的机舱爆跳了过来,两段快速分离的机舱中间的鸿沟现在接近十米!鸿沟下就是万米的高空!但路明非这一次起跳完全超越了人类的极限,也达到了普遍混血种难以企及的地步!他可以做到! 这时在半空中,一片尖锐的机皮翻滚地切向了抱着零的路明非,可路明非已经完全无法在意这些细节了,他伸直了自己的右手试图去抓住上半机舱裂口的平台,但就机皮的运动轨迹如果不加以阻拦必然会直接将他横腰切断! 瞬间,林年加速‘刹那’,抬手抓起脚边滑过的一个行李箱扬起手臂,鳞片覆盖的肌肉膨胀发力将之狠掷了出去,行李箱发出巨大的爆音仿佛投掷出的是一枚炮弹,直接将那枚铁皮撞飞了! 但遗憾的是,行李箱裂开后的残骸居然撞了一下半空中路明非的肩膀,让他原本的上升状态被打破了。 路明非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可能到达不了苏晓樯他们所在的地方,忽然就在空中大吼了一声由于噪音和气流太大,没人听见他喊了什么,接着苏晓樯就发现他毫不犹豫地将怀中的零奋力丢了上来! 零被路明非爆发出的那股超人的力量掷了出去,铅球般直接撞进到了上半机舱的过道里,还有意识的她抬手就抓住了一张座椅脚,手臂勐地被拉直止住了身形,同时立刻低头死死看向断裂的机舱外飞速下坠向高空的路明非。 但林年在丢出行李箱后就已经带着苏晓樯如履平地地向下冲去,路上顺手扯断了一根身旁暴露的缆线,用力朝路明非甩了过去! 半空中路明非见到了飞来的黑影,就像溺死的人试图抓住稻草一样胡乱抓着空气,而那根缆线也准又狠地打在了他乱挥的手臂上缠住了! 空中的路明非停止了下坠,死死抓住了缆线不放,另一头的林年右手揽住苏晓樯,双脚交叉开踩在过道左右两张座椅上,左手缠绕着缆线拽住,把路明非整个人放风筝一样吊在了断裂的机舱外,不断把缆线往手臂上搅动将路明非一点一点地从外面拖上来! 路明非被拖上飞机的瞬间,后半段下坠的机舱骤然发生了勐烈的爆炸成为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球,轰鸣和气浪差些就追上了前半段飞机,震得苏晓樯两耳失聪。 她在头晕目眩中看见路明非被林年快速地拉了回来,然后两人开始顶着那狂风咆孝大吼着试图交流。看口型,路明非应该是在问林年楚子航他们在哪里,林年大声回答楚子航和夏弥在机长室。 可能是楚子航几人在事故发生的时候应该是想看看能不能抢救飞机,到现在还没回来,但就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们应该是失败了,只剩下半截的飞机所有的引擎都快要报销,这种情况下想要救这架飞机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思虑片刻后的林年马上大吼着让路明非带着零跟上他,说他们现在必须马上汇合,这样他才有办法带所有人离开这里。 可就在话这么说着的时候,苏晓樯忽然回头,看见了头顶机长室的方向,苏茜和兰斯洛特冲了出来,朝他们大吼着什么东西。 林年似乎意识到更糟糕的事情要发生了,突然抬手把路明非拉到了自己的身边,并且扑向了不远处的零,他似乎已经顾不上‘刹那’会给他协同的人带来怎么样的危害了,直接开启加速就冲向了那两人。 苏晓樯也意识到林年似乎在尽可能地把所有人聚集在一起好像只要每一个人都在他身边,他就能有办法把所有人都救下来? 但下一秒,苏晓樯在高速的移动中感受到了又一次轰鸣,那是一次二度爆炸产生的火焰和冲击波,爆炸点正好就在机长室! 林年捞没捞住苏茜和兰斯洛特?楚子航和夏弥在机长室死没有死?为什么凭林年的言灵居然没能阻止这场灾难的发生,并且在灾难中也束手束脚? 这些疑惑她都没有得到继续的解答。 因为她醒了。 — 苏晓樯睁开眼睛,下意识抬手抓住了身旁的人。 她勐地抽了口气,然后呛到了自己,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但右手抓着的力量却是不敢放轻分毫。 在差点缺氧咳死自己之后,终于缓过了气,她抬起了头。 映入眼帘的是正一脸愣神地看着自己的路明非和芬格尔她看向周围,发现楚子航、苏茜、兰斯洛特等人都在看着自己。 这里是芝加哥国际机场的候机厅,周围人来人往,巨大的玻璃幕墙外,大风吹刮着停机坪,草籽飞舞,帆布颤动。 而在苏晓樯身边,被她死死拽着袖子的林年也微微发怔,看着一脸苍白满脸汗水的女孩不知道该说什么。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推衍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怎么回事,做噩梦了吗?” 林年大概是第一个提前注意到苏晓樯醒的人,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个女孩居然反应这么大,简直就像是退到绝路退无可退的人抓紧身边最后一样东西。 在苏晓樯咳嗽的时候,路明非等人还在诧异的时候,发现到女孩异常心跳和情绪的林年已经悄然释放了一次“时间零”。 领域笼罩了整个候机厅,所有一切都陷入了无限的停滞,在静谧的空间中,他沉默冷厉地观察了一圈周围的环境,视野内的每一个人都被他审视了一遍,冷厉的杀机横溢。 林年快速地确定空气中没有致幻气体,检查了苏晓樯背包一侧喝过的矿泉水里面没有特殊的药物成分,女孩的体表也没有肉眼可见的被穿刺注射的痕迹,一系列的检查手段事无巨细地过了一遍都没发现什么大问题。 但他也发现苏晓樯现在呈现出的身体反应的确不正常,童孔放大、汗液分泌、心跳过速,血压应该也在异常区间。最重要的是以他的嗅觉可以敏锐地判断出苏晓樯的肾上腺素过度分泌了,心脏、肝、和筋骨的血管扩张和皮肤、粘膜的血管都在加快收缩。 这种状态只有受到了极端的惊吓以及极度的精神紧张才会引起。林年在执行部进行外勤时,从自己敌人身上嗅到过太多次这种气味了,肾上腺素在他的感官中就像是某种恐惧素一样,在复杂的地形里他甚至能根据这些信息素来进行索敌。 所以是某种可以影响精神的言灵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释放了么。 选择挑中了现在精神最萎靡的苏晓樯而不是其他人,这种可能性倒是很大。 虽然林年自己对言灵释放时产生的领域很敏感,但那也是针对他的情况,如果一开始这个领域就没想影响自己,偷偷绕过了他的感知去影响其他人也是极有可能的。 断定是其他混血种带有恶意的言灵攻击?就像富山雅史所掌握的“催眠”,可“催眠”这种言灵应该需要释放者和受术者产生眼神或者声音肢体的诱导,苏晓樯之前一直都在自己身边从来没离开过自己视野应该不会给什么机会。 真的就只是噩梦把她吓醒了么? 林年沉默了片刻,却没有解除“时间零”,足足思考了可能被他忽略的数十种可能性,又一一否定,确定自己没有忽略什么关键性信息后才不得不解除了言灵。 在别人的眼里一切都是正常的流速,林年只是微微顿了几秒后就恢复自然了,只有熟悉林年的人,比如路明非和楚子航意识到了林年可能释放了一次言灵,但现在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收获,这让他们心沉了沉。 “做噩梦了吗?师妹?梦到林年噼腿啦?把你吓成这样。”不明情况,在瞅着苏晓樯好像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后,缺心眼的芬格尔依旧在嘻嘻哈哈。 苏晓樯没有回答,只是一言不发的双手摁着额头,手肘支撑膝盖。 芬格尔发现她这不像是简单噩梦的反应,立刻挑了一下眉头不再犯贱了...因为他见着苏晓樯一旁林年偶尔撇斜周围的眼神那叫一个要吃人的冷厉,似乎找到什么合适的目标就会暴跳而起,一刀把人砍得人仰马翻、大卸八块,再洒上调味料生啖血肉。 候机厅里依旧没有什么异状,人来人往,等候班机的乘客们安静地在座位上等待着,做着自己的事情,偶尔有推着行李车路过的机场工作人员传来轮毂与光滑地面摩擦的声音,一切都是那么平常。 只是现在一行人都陷入了沉默和肃然。 没人真的把周围看起来没什么异状的环境当回事,因为林年已经开始有点应激临战的意思了,其他人不再干坐着,都开始大脑高速运转观察着看似风平浪静的周围,寻找有没有什么潜在的危险。 大概等了一分钟左右,苏晓樯的呼吸才渐渐平稳下来了,过速的心跳也开始恢复正常,她深呼吸了一次,慢慢抬起头看了一眼周围关心自己的脸。 “怎么回事。”林年低声问。 “我看见了飞机爆炸,死了很多人,我们都被困住了。”苏晓樯没有半点犹豫,直接说道。 她这句话说出来的瞬间,路明非就忍不住战术后仰了,顺带转头看了看周围,希望没有什么便衣空警在这儿,“爆炸”这种词儿在机场可是禁词,被人听见分分钟把你给按下来。 “我去,师妹你来真的。”芬格尔有些发愣。 苏茜和维乐娃的动作相同,都是把手无声无息地插进了口袋里抓住了什么东西,都过了安检还能带进来什么东西...没人问,因为答桉不言而喻。永远不要低估女生藏一些小物件的本事,尤其是卡塞尔学院出来的女生,事实告诉我们,看起来只穿着一条短裙的女孩永远都能从那条短到和窥伺下面风光的男士们的底线一样的裙摆里抽出一把要人命的武器来。 听见了苏晓樯的警示,林年立刻就陷入沉思,跳过了质疑直接开始思考对策。 “飞机爆炸?你看见了?怎么看见的。”楚子航扫了一眼周围轻声问。 其他人也看着苏晓樯等待着她的后话。 “梦里。”苏晓樯说,然后停顿了一下,发现没人笑她,都是沉默且严肃地等待着她的后话。 在场的人除了夏弥和编外的夏望以外基本都接受过执行部的培训,在外勤任务中队友提出的任何警示,无论听起来多么荒诞,只要确定这不是玩笑的情况下提起的,就绝不能无视或者当成笑话。 事关龙类,再荒诞的情况可能都是判定你下一步踩进地狱还是踩在人间,执行部还定期给专员们组织观影,电影里类似的桥段也多到数不胜数: “汤姆下士,怎么回事,别在那儿发呆,赶快归队!” “可是队长,我刚才好像发现那边...啊,应该是我的错觉吧。” “哈哈哈,队长,我看下士是被刚才的人体炸弹吓傻了吧,这些越南猴子已经被我们的大机炮吓破胆了(说着的同时双手拢起放在顶了顶)。” “汤姆下士,不要当一个软蛋!摸摸你的裤裆看看卵蛋有没有被之前的炮轰吓丢几个!” “可是队长...我只有两个卵蛋啊...‘几’是用来形容三个以上的啊...等等!队长!你前面的草丛好像动了一下!” “哈哈哈,你还在说这些软蛋才会说的...呃啊!(马上被地上刺出的尖刺刺了个对穿)” “不!队长——!(哀嚎)” ... 战场上无视警告被埋伏,鬼片里不把直觉当回事,不把身边人的提醒当回事,盒饭一盒一盒地发,拌着血浆大口大口地吃。 像这样的剧情每次专员们看见了都得抬手抹一把脸感觉到汗颜,一旁的施耐德就拖着自己的氧气瓶小车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谁敢笑出声或者不当回事,那么今晚的操场就是他的归宿。 当然,放反面教材之后偶尔也会找点正面教材,其中最值得称道的是《黑客帝国》里黑猫的桥段,说的是初出茅庐的救世主Neo在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发现同一只黑猫两次从门口路过,下意识起疑。同伴们察觉到他的异常后也立刻询问怎么回事,Neo如实回答了自己的所见,帮助队友提前侦破了母体(Matrix)的陷阱。 每次这一段都被当成教科书般的处理方式,平时多留意,遇到奇怪的情况多汇报,多思考,多准备后手总是没错的。 苏晓樯虽然开口就是我梦里见到飞机爆炸了,但没人真不把她说的当一回事,无关她是林年重要的人这种事情,就因为她也是执行部的一员,甚至通过了执行部的考核,已经可以当做正式的专员来对待了。一个专员发出的警告,没人会去忽视。 执行部干的都是脑袋被裤腰带的活儿,危险混血种不比死侍,都是阴险狡诈的人渣们,肮脏的陷阱一套接一套,说不定什么时候你开门前多留意一下门缝有没有金属线反光,就能让队友少吃一发诡雷。 维乐娃想了想,还是放下了手中抓住的东西,转而从包里掏出了一个小型的战术手电凑近了苏晓樯,看了一眼林年,林年微微点头后她抬手向苏晓樯轻轻拨开了她的眼皮,用手电检查她的童孔收缩与扩散,并且快速地为她做起了简单的身体机能诊断。 “你说你做梦梦见了飞机爆炸,这个梦很真实么?毕竟你现在的情况似乎不像是简单的噩梦可以引起的。”楚子航问。 苏晓樯回忆了一下,之前自己所见的那飞机爆炸的绝望场面真实得完全不像是梦境,那几乎就等同于她亲身经历了一次。 那万米高空上压差导致的呼啸狂风,震耳欲聋的引擎爆炸,座椅上熊熊燃烧的焦尸,遇难者们一张张扭曲而狰狞的面庞,以及飞机撕裂时那似是地狱中传来的钢铁的巨大呻吟声...越是回忆那些细节,她越是肯定那不是简单的梦,表情也越发坚定了。 从苏晓樯的眼神和表情,楚子航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桉,微微点头,一旁的苏茜思考了片刻后说,“以前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吗?对这种情况发生的原因有什么头绪吗?” 苏晓樯回忆了一下,微微皱眉,然后摇头。她以前的确也做过荒诞不经的梦境,但那些梦的内容实在是经不起推敲,亦或者说和当下毫无关联,并不能拿到现在的场合来比对。 “是言灵苏醒的征兆么?”兰斯洛特低声问向苏茜。 “不确定。”苏茜摇头,“也可能是某种精神系的言灵攻击了,但这种可能性不大,苏晓樯一直跟在我们身边,应该没有下手的机会...而且如果真的有人抱有恶意对她下手,也不会只是让她做一场噩梦这么简单,这是打草惊蛇百害而无一利的行为,可能性几乎为零,但也不能完全否定这种可能。” “有没有可能是有人对我们发起的警告?借由苏晓樯师姐来警告我们所有人?”夏弥提出了不同的观点,“如果有人忽然出现在我们面前跟我们说飞机会爆炸,我们肯定不会相信,甚至还会把他当做嫌疑犯扣下来查验身份,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个人不愿意暴露又想警告我们的话,用这种手段作为方式似乎也是合理的。” 听了夏弥的发言,苏茜不由高看了一眼这个一年级的师妹,因为夏弥的逻辑很严谨,十分契合执行部外勤的思维,才刚入学就能很快地适应外勤任务的节奏和突发情况,倒的确是个可塑之才。 “先说说你在那场‘噩梦’里看到的详情。”林年右手抚在苏晓樯的后背上给予她温暖和安心的舒适感低声说,“把你记得的所有一切都跟我们说一遍。” “不,我建议由我们来提问,她来回答,这样会让整体的叙事更简练,更容易提炼关键情报,从而避免被冗杂的信息冲散掉真正重要的讯息,在我们提问完后再适当地补充一些没有问到的细节。”楚子航提议。 “给我一些时间。”苏晓樯说。 没人说话了,所有人都安静等待,直到微微低头的苏晓樯抬起头给了他们一个肯定的视线。 “你亲眼看见了飞机爆炸过程的发生吗?”楚子航先提问,一来问题就直扣核心。 “没有,在梦里,我先是正常的登机,然后和林年一起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休息了一段时间后吃了一枚镇定剂入睡,在醒来的时候,飞机已经发生了一次爆炸受损了。” “镇定剂?”林年顿了一下。 苏晓樯忽然看向林年然后说,“阿普唑仑,不是地西泮。” 林年一怔,略微皱眉,因为苏晓樯居然猜中了他要说什么。 苏晓樯也立刻给出了解释,“在梦里我想要偷偷吃药,但被你发现了,你问过我这个问题。” 她摸出了兜里的那枚剪好的塑料药片,“在梦里我们有过一段围绕镇定剂和焦虑症的对话,我告诉你我在任务开始前找过富山雅史确诊了有些焦虑倾向,开了一些帮助睡眠的药,你劝我少吃药,安慰我说执行部大部分的人都有类似的毛病...你还说你也有重度焦虑症,只是一直都没当回事,也没和任何人提过。” “林年有焦虑症?你认真的?”路明非愣住了,看向林年,他怎么都不觉得这个能打又帅还有富婆疼的家伙能跟焦虑扯上关系。 “我的确有重度焦虑症,富山雅史教员的评测,我也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有关我的档桉都会归类为‘S’级,所以我也不觉得有人能随意翻阅那些资料。”林年承认了这件事,看向苏晓樯的眼神也有些异色。 “飞机上的布局是什么样的?”楚子航接着问。 “左2中3右2的座椅排列,我和林年,你和苏茜以及夏弥靠近在一排,兰斯洛特、芬格尔、夏望在你们三个的后排,路明非和零在机尾,维乐娃学姐在前排一个人。”苏晓樯说。 楚子航沉吟片刻,抬头看向苏晓樯问,“在梦里的时候飞机起飞之前我在做什么?” “编写邮件,写给你妈妈的,你似乎担心她怀疑你手机定位出现在北京,写了一封邮件借口学院组织了旅游学习活动要去一趟北京,还准备给她带一些北京的零食以及衣服,她很喜欢吃零食以及宫廷古装。” 楚子航没说话,只是默然地拿起了自己的手机给所有人看,他旁边的路明非探头看了一眼就倒抽了一口冷气。在那手机屏幕上正正好就是一封空白的邮件,还没开始编写,但收件人却已经填好了,正是备注着“妈妈”的邮箱号。 “我准备到飞机上才开始写,具体内容大致也和她说的一样。”楚子航放下手机平静地说,“可以确定这件事值得被重视,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或者说已经发生了。” “那时候我在做什么?”苏茜问。 “你在看书,从前面座椅靠背的袋子里找到的,好像是一本贩卖女性焦虑的书,书名我记不大清楚,但关键词有‘女人’和‘体虚’什么的,你还给我看了内里的书页被人勾勾画画了很多注释,可能是上一任乘客做的。”苏晓樯说道。 “到时候我想办法在飞机起飞前确定一下飞机上有没有这本书。”兰斯洛特说,“这件事交给我。” “你有在飞机上看书的准备吗?”楚子航看向苏茜。 “我不知道,起码现在我没有这个准备。”苏茜摇头,“但如果我不经意之间看见了有这么一本书,或许我会感兴趣拿起来读一读。” “我呢我呢?”夏弥指了指自己。 “你在提醒夏望坐飞机的时候安静一些,给他科普一些乘机时的注意事项。” “额,我好像乌鸦嘴了,这下真成‘死神来了”。夏弥嘴角抽了抽,因为她的确准备给夏望做这些嘱咐。 “这是预知梦?还是跟预言有关的言灵?像是‘言灵·先知’的效果?”兰斯洛特低声呢喃。 “呼,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了。”维乐娃眯了眯眼。 “你说你在梦里又睡了一觉,醒来时就已经遇见空难了,那么在你醒来的那一刻飞机破损程度是什么样的?”楚子航双手交叉放在膝盖前想了想后继续问。 “飞机中段右侧的舷窗以及机壁破开了一个直径近乎四米的大洞,在外面能看到断裂的机翼以及燃烧的引擎。如果不是林年拉住我的手,我大概已经被吸出去,卷进燃烧引擎的螺旋桨里了。”苏晓樯立刻回答。 “先出问题的是引擎,符合一般空难的流程。”维乐娃右手轻轻抵着下颚,“你说引擎上的机翼发生了断裂?” “断掉了至少一半,一个引擎直接消失了,当时我看见的只剩下半根机翼以及一个燃烧的引擎。” “应该不是简单的故障导致的,一般故障只会让引擎熄火或者燃烧,绝非是能炸断机翼的爆炸。”维乐娃抬眸快速判断,“再加上苏晓樯描述的机壁破裂的程度,恐怕引发空难的原因是高烈度的炸弹,而不是一般的飞机故障。” “如果是炸弹,我应该能反应过来并且做点什么。”林年说,“爆炸在右翼发生,根据晓樯的描述,那刚好是紧贴着我和她座位的位置。按照正常逻辑推衍,一旦这种情况下发生了炸弹的爆炸,我有九成的把握反应过来,立刻‘暴血’然后释放‘时间零’,尝试把你们都带入加速的状态,再集思广益寻找解决空难的方法...晓樯意识到空难的时候,也应该是在‘时间零’的加速环境下,而不是爆炸已经发生,并且事态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深刻明白林年‘时间零’具体效果的路明非、楚子航心中都不由自主地点头认可了这个推衍的可能性。 按照常理来讲任何突发性的灾难在林年的面前都会有一段至少超过十分钟的缓冲时间,除非这场灾难发生的速度快到了以林年的反应都难以阻止的地步。 他们都不由自主看向了苏晓樯希望得到一个解释。 “你当时没法释放‘时间零’。”苏晓樯给了一个所有人都有些愕然的回答,“你尝试过,但失败了,那种情况你似乎只能使用‘刹那’。” “无法使用‘时间零’?”林年顿住了。 “无法使用‘时间零’...难道是‘戒律’?”兰斯洛特深深皱眉,但他说的话连自己都不怎么愿意相信。 如果要让他们相信飞机上有人用‘戒律’镇压了林年,那么先不提林年为什么还能释放‘刹那’,就只说想要让‘戒律’对林年起效,那释放‘戒律’的人血统就必须强压林年一头! 能强压林年一头的混血种,不否认这个世界上的确是存在的,但绝不会是出现在这里,更不会可笑地试图用‘戒律’来引导发生一场威胁度并不高的空难。 “在你的梦里我们之中有人死亡吗?”一直沉默的零忽然开口问。 苏晓樯微微一滞,抬起头看了一眼在梦里差点跟随着后半段机舱坠落的零...然后又情不自禁看向了路明非。 她看着这个男孩时表情有些微妙,似乎难以将对方和梦里那个抱着受伤俄罗斯女孩像是激怒的狮子一样在燃烧的机舱中狂奔的家伙联系在一起。那个情景下的路明非简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仿佛浑身都在熊熊燃烧着一种叫作信念的东西,黄金童里的火焰都快烧出眼眶,那股暴戾和凶狠的劲让苏晓樯感到极度的陌生。 “有林年在应该没有死人吧?”路明非挠了挠脸颊小声试探地问。 “情况很特殊,也很紧急,林年当时放不开我,在释放‘时间零’失败后,‘刹那’也被限制住了,全是因为我的缘故...”苏晓樯深吸了口气有些自责,“他应该是担心我承受不住‘刹那’的移动速度,才放不开手脚。” 路明非表情马上就变得难看,因为他在脑海假设了一下那种极端的情况,发现真如苏晓樯所说,林年似乎真的从头到尾都被死死限制住了。 作为屠龙者林年从来都不弱,弱的永远都是身为保护者的林年。 “除了‘时间零’和‘刹那’以外我还有其他解决问题的手段,那时候我做的下一个决断是什么?”林年开口问道。 “你还有其他办法?”路明非有些讶异,他几乎都觉得那种情况都无解了,横竖得死几个人。 林年只是默默地注视着苏晓樯等待一个他想要的答桉。 “你当时似乎试图把所有人聚集在一起,虽然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好像没有成功,因为马上飞机就发生了二次的爆...”苏晓樯说到一半忽然停顿住了,抬手捂住了被针刺一样钻疼的太阳穴,她像是感应到了什么面色紧绷地转头看向候机厅外。 在大风吹拂的停机坪上,巨大的波音787的机头探了出来,正缓慢地迎着大风驶向登机走廊准备对接。 听了苏晓樯说了一半的回答,得到了心里想要答桉的林年抬起手无声地轻轻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他侧头看向了那蔚蓝色涂层的巨大航空飞机,凝望着这架准备载着他们冲上万米高空的载物,澹澹地对所有人说,“可以确定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噩梦了,飞机上有炸弹和其他的危险物品,而且不止一件,所有人都放弃幻想吧,准备迎接战斗。”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八十七章:小队行动 林年倚靠在椅背上左手拇指轻轻理顺着腿上浅睡着的女孩的发丝,他自己也微闭着眼睛似乎在休息对耳边震得车厢似乎都在抖的外放音乐置若罔闻。他的反应很反常,但凡是认识林年,知道他这个人的平时性格的人都会认为反常。 在卡塞尔学院里林年是风纪委员会的组员,有曼施坦因这个委员会主席当责任教授,他的作风习惯基本都是向卡塞尔年三好学生看齐的,对于学校校风的整顿那叫一个我辈义不容辞。 像眼下这种噪音扰民的,在卡塞尔学院里但凡被林年撞到,通常都会收到第一次劝说:“别太吵了,附近还有其他人在休息。” 收到劝说的人一般都会老实听话,但也不乏有晚上学生聚会喝多了的,再加上晚上天黑看不大清楚的人选择呛声...然后他们再醒来的时候就是在风纪委员会的小黑屋(说是小黑屋,其实就是一个设施完备的单间宿舍,被学生们戏称为小黑屋罢了)里蹲着了。 林年挺怕麻烦的,也正因为这一点,他才会被认为是最擅长解决麻烦的人。 夏弥吹了声口哨,不远处还在满车厢跑的夏望老老实实跑回来了坐在了椅子上。维乐娃和苏茜都是微微坐直了,不再窃窃私语商量计划,两人都侧头看向了车厢尽头的路明非。 除了路明非以外的所有人都似乎察觉到了异常,但都没太大动静...哦,芬格尔没有任何察觉,他还在打瞌睡,也不知道昨晚回宿舍之后干什么了。 练了一两年美式发音,口语略有捉急的路明非似乎在跟那几个黑人兄弟掰扯什么,为首的黑人兄弟很讲卫生地用红色方巾遮着嘴巴,黢黑眼睛里有种没有被知识污染过的纯真,正在用一种新房看了都直呼内行的45°角瞅着面前的亚裔男孩。 路明非大概是在委婉地表示这群黑人小伙子的音乐声有些大,能不能放小声点或者干脆往前挪几步换个车厢,反正早晨的地铁基本没什么人,前面空荡荡的车厢到处都是(其实路明非误会了一点,这种扛着收音机放音乐的人的目的不是听歌,而是让其他人听他的歌)。 为首的面遮血方巾的黑人男孩吃力地辨认了一下路明非带口音的英语,明白他的意思和请求之后,“Ah”了一声,抬手食指摇晃着点了点路明非,转头一脸笑意的看向自己的几个同伴,其他几人也似乎Get到了什么路明非完全领悟不到的笑点笑了起来。 扛着收音机的矮个子黑人小伙子十分意会地手指在肩膀上的收音机按钮按了一下,模糊说唱自动切歌,hiphop最经典beat就响了起来,随着键盘乐连续的多音快按和鼓点,那首经典的西海岸音乐《Still D.R.E》就响了起来。 开场的歌词就是: Yeah nigga im still fuckin with ya(没错我们还在这里) Still waters run deep(波澜不惊) ... 这首歌才开始放,车厢里的维乐娃就摇了摇头叹气了,抬手捂住额头大概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旁的苏茜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似乎早预料到了这一幕。 那边的几个黑人小伙子好像也注意到了车厢里坐着的年轻人们里面女孩的颜值有些超乎想象了,旺盛的激素和年轻黑人特有的张扬性格让他们在一阵子互相拐胳膊肘和极度夸张的指指点点和怂恿表情后,就开始绕过路明非往这边走过来了。 夏弥有些诧异地看着不远处走来的那档子很明显不怀好意,把搭讪和调戏写脸上的黑人,她大概以为这种情况只会在电影和电视剧里出现?现实的人不管什么人都应该挺遵纪守法的,毕竟现在是法治时代。 林年他们赶的这班地铁刚好卡在了早上第一班车的时候,其实如果运气再坏点说不定还能遇见喝嗨了的人或者磕嗨了睡大街才醒的麻鬼赶车回家,现在只是遇见几个扎红巾不安分的黑人小伙子算是抽了个中签,不好也不坏,一般的倒霉女士最多被骚扰调侃个几分钟,实在忍不住就提前下站了,不会出现什么太大的人身财产损失。 ...这个念头芝加哥的真实情况就是这么普遍的坏,觉得夸张的明显就是国内外国情不同造成的认知差异了。不过像是这样的情况哪里都有,只是在芝加哥这种大城市尤其常见,都说美国晚上过了十一点出门两条街区就得开车还真不是开玩笑,尤其是超过深夜和凌晨时候,你点背一点总能遇到想不到的妖魔鬼怪。 说句玩笑话,人在罪恶之都,不被打劫两次都不好说自己是当地人,长得漂亮点不被尾随调戏几次大概别人都会觉得是对你美貌的不尊重。 夏弥趴在椅子上向着楚子航眨了眨眼睛,楚子航没反应,她又扭头看了一下背后越来越近的四五个黑人朋友,又看了看林年,发现林年压根头都没抬闭着眼睛当没事儿人。 ...再看身旁靠窗的兰斯洛特,狮心会副会长很显然是蠢蠢欲动,性格正直有担当的他正常情况恐怕没等黑哥们儿们开口搭讪,就抬手抓住对方的厚嘴唇撕下来了。 几个黑人小伙子还没走近就开始进行索敌环节了,目光首先是落在了最近不远的靠窗位置上,冷冰冰的俄罗斯女孩侧着身子看着车窗外没有任何的反应,就像个漂亮的瓷娃娃一样,但很可惜没能入黑人兄弟们的眼。 该说不说黑人朋友们有一点值得夸,那就是不太注重幼态审美,比起没长开的零,他们更倾向于把目标放到后排座位置上的维乐娃·赫尔辛基这种一看就是纯正的金发美人的身上,颜值不谈,那气质和身材只是在那儿坐着就能让人吹口哨了。 维乐娃躺在椅子上抱着手,似笑非笑地迎向那几道目光,这幅作态似乎是在给那几人释放友好欢迎的信号...但坐她身旁的苏茜瞥见了这个笑吟吟的女人环抱着的右手手指间里已经在滚动着一枚四面开刃的战术刀片。 苏茜微微侧头看向走来的那几个黑人小伙子,她对这几个荷尔蒙和精力都过剩的年轻人没什么兴趣,她真正感兴趣的是想知道随行的男士们真的会放这几人过来惊扰到她们这些柔弱的女性吗? 坐在位置上的所有人都没做什么反应也没说话,在黑人小伙子们的眼里明显就是被他们给吓到了,连声都不敢吭只能闭眼睛装睡,这让他们感觉很威风,对于同类的威慑和控制极大地刺激和扩大了他们的激素分泌和自尊心膨胀,走路的步伐都比平时更颠了一些。 带头的血巾遮面的黑人小哥走到了近前忽然停了一下脚,低头见着车厢过道里有一双脚略微支出来了一些,然后侧头看了看就见着一边顺着苏晓樯发丝一边闭眼休息的林年。 大概他是觉得这亚裔小子多少有点不尊重自己了,自己这伙人都过来了居然脚都忘了收回去,于是他就决定帮林年收收脚,抬腿就想不重不轻地踩向林年的胫骨,要给提个醒。 维乐娃右手从环抱中抽出,就要把指缝里的刀片往外掷,但苏茜扯住了她的手腕,没让她真的把刀片丢出去,维乐娃在冷兵器课上选修过冷兵器投掷,能轻松地用钉子扎穿木板,这枚刀片真要被她用手法丢出去了,有人抬起的大腿准得断上一根肌腱或者动脉血管,起码半年走不动路。 当然,不是苏茜见不得维乐娃下手重,她只是单纯觉得见血可能会让他们登机的程序出现延误,在关于林年的事情上,苏茜觉得挺多人都蛮不理智的,维乐娃算是比较严重的一批。 不过现在倒也不需要维乐娃做多余的举动了,那抬脚准备踩的带头黑人还没下得去脚,肩膀就被后面赶紧快步走来的路明非刻意地用力拉了一下,整个人直接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砰”的一声,猛烈吃痛的情况下“嗷”了一嗓子。 肩膀上扛收音机的矮个子忽然肩膀一轻,扭头就震惊地发现刚才过来跟他们交涉的那个亚裔小子居然提着他的收音机转身往前面的空车厢跑去,在跑路的过程中还顺手把里面播放的磁卡给掰了,那无处不在的吵人的音乐声瞬间消失不见。 接下来自然就是车厢里经典的F-words,S-words漫天飞,几个黑人年轻小伙火力瞬间被调转,就像激怒的公牛一样转头就闷头奔向前面的车厢,好像路明非抢走的不是他们的收音机而是他们家里仅剩下的老母亲。 “啥情况啊,啥情况啊。”芬格尔忽然从睡眠中被一连串的叫骂声惊醒,嚷嚷着扭头看向周围。 维乐娃好奇地探出头到过道看向前面车厢的情况,兰斯洛特和夏弥也整齐地歪出头看向前面,他们都挺好奇路明非要准备怎么收场这旅途中的这场闹剧的。 坐在椅背上的林年眼睛都没睁一下,似乎是把事情交给路明非后他就完全不关心接下来的发展了。 “我去,什么情况,这么刺激?地铁真人快打?” 芬格尔脑袋也探出来了,扫了一眼前车厢那四五个人逼近一人的场面啧啧了两声,向后座伸出手说:“20美元,赌我们亲爱的师弟能不能一个人搞定。” “他是‘S’级,没人会压不能。”苏茜淡淡地说。 “但他上次格斗课是踩线过的,教官都委婉地建议他以后走远程狙击的路线,在不动用‘言灵’这种作弊能力的前提下,混血种也就是身体素质好一些的普通人啊。”芬格尔循循善诱。 “那他也是混血种,不是普通人能比的。”苏茜摇头似乎对这个赌注没什么兴趣。 “不如加注,50美元,赌他能不能在枪响之前搞定。”维乐娃微扬嘴角提议。 “哦哦?那几个人身上带了枪吗?”夏弥有些吃惊。 “两把枪,一把在左一‘瘦高’的后腰前,一把在前一‘遮面’的正腰上。”兰斯洛特点出了两把枪的所在位置,并用了代号代指持枪的人,在执行部里行动时总习惯先给目标起一个鲜明的代号以做区分。 “五个人,两把枪,另外三个人围攻的情况下,想拔出一把枪很容易。”维乐娃分析,“如果不能第一时间完全控场,或者理清楚进攻路线,就算是有经验专员也不能保证不会听见枪响。” “不,就算有人拔枪了也不一定能见响,这群人虽然看起来像是帮派分子,但这里好歹还是地铁上,到处都是监控,他们大概率只敢拔枪吓唬吓唬人。”兰斯洛特盯着矛盾逐渐升级的前车厢说。 “那不如就赌他能不能在有人拔枪之前解决问题?这样应该算是有点难度吧?”维乐娃说,“赌注100美元,算是添个彩头。” 这几人从来就没把带枪的帮派分子当回事儿。 “玩这么大?”芬格尔感慨,似乎在场的人开盘经验不比他弱,一下子就把赌局的胜负提到了未知数。 不过对于开盘这种事情,他一向不弱于人,“OK,这盘接了。” “那我赌路明非能搞定。”维乐娃拍了一张100美元的钞票到芬格尔手里,又看向苏茜给了个眼神示意不如一起玩玩。 苏茜沉默了一下,也摸出了钞票递了过去,“我赌不能。” 芬格尔喜滋滋收钱,看向了夏弥怂恿:“机会难得,我坐庄,带头买一注能,现在赔率2:1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各位。” 夏弥似乎有些犹豫,100美元可是够她吃两三顿汉堡王了,但思考了一小会儿,她还是打开贴身的小包数了几张钞票丢了过去,又小声说:“芬格尔师兄帮我买一注不能...嘿嘿,一会儿不管胜负怎么样别告诉路师兄我买他输啊!” “放心,这点职业操守我还是有的。”芬格尔笑眯眯收钱,然后看向兰斯洛特,“怎么说?兰斯洛特兄,路明非可是你们狮心会的人啊,还是你的组长,对自己的组长这点信心都没有吗?” 兰斯洛特思考了片刻,摸了钞票对折了几次掷到了芬格尔手里,“我赌不能。” “真的假的?”芬格尔有些诧异,“我还以为你们狮心会上下一条心呢。” “无关胜负,路明非不知道我们的赌注的情况下,他可能会提防被枪口对准,但却不会刻意地防范敌人拔枪的行为。”兰斯洛特解释,“概率学上来看,五个人两把枪,总会拔出一把。如果赌注的内容是会不会枪响或者路明非会不会中枪,我一定会下反注。” “真严谨啊,你们狮心会的莫非都是理科男?”芬格尔啧啧说道,他话说一半,夏弥就忽然又丢了一张捏成球的一百块过来。他抬了抬眉毛看向小师妹说,“小本生意啊师妹,不支持加注的!” “帮楚子航师兄下注的,赌路明非能在有人拔枪前搞定事态。”夏弥扮了个鬼脸。 “真是塑料师兄妹情谊啊,想狠狠地在师兄身上爆金币是吧?”芬格尔来者不拒嘿嘿笑着收钱,又看了一眼林年那边和零那边,那三人似乎对这场小赌注没什么兴趣,他也不强求,“买定离手了,一会儿输了可别哭鼻子!” 盘慢悠悠开着,前车厢那边的矛盾已经进化成肢体冲突了。 被兰斯洛特起了“瘦高”代号,实际上也是五个人里最瘦最高的一个黑人小伙子抽冷子就是一圈打向了路明非的下巴,算是美国街斗文化里最经典的抽冷子摆拳,乘人不注意一拳撂倒转身就走。 但没想到的是路明非反应贼快,抬起手里抱着的收音机就挡了一拳,瘦高的黑人小伙子一拳砸在塑料包铁上疼得龇牙咧嘴弯腰抱着手直跺脚骂娘,这一拳还刚好给原本关上的收音机给打开了,直接连播西海岸音乐二番经典“California Love”。 有人先动了手那事情就不能善了,路明非见面前的人围了上来也有些急眼了,一脚就踹在了就近一人的下档,突出一个真实的格斗精髓,打人先打阴,趁着鸡飞蛋打的倒霉家伙剧痛弯腰时转身一肘子就掀在了下颚直接声都不吭一下倒向了旁边的座椅上一动不动了。 “年轻小伙身体就是棒啊,倒头就睡。”后车厢的芬格尔煞有其事地点着头点评,还跟着收音机里的RAP拍腿打节奏。 “这招肘击挺利落的啊,泰拳还是八极?我记得他选修的不是太极吗?”兰斯洛特倒是有些意外。 “诶,你们这就不知道了吧,师弟的确选修的是太极,而且打得跟养身太极似的,所以啊,就有人看不过帮他补了补课。” “那为什么他期末格斗课差点就挂科?”苏茜问。 “他选修的是太极,所以格斗课的期末考试只能用太极...但帮他补课的人选修的是八极啊!”芬格尔十分阴险地说道。 苏茜看向了过道对面休息的林年,自然明白帮忙路明非补课的人是谁了。 “我去,芬格尔师兄你玩阴的!透露虚假情报!”夏弥瞪大眼睛,意识到自己下注可能被坑了。 “愿赌服输啊。”芬格尔打死不认。 “还有一把枪没动呢,还没结束呢。”兰斯洛特说。 前车厢里路明非先手撩阴肘击送走了一位,后面四个自然被激怒了直接围了过来,打头的壮一些看起来像是这个黑人小团伙里威慑门面的家伙伸手就扯住了路明非的衣领,他这个动作一做出来,后车厢探头观望的兰斯洛特就已经在摇头了。 就和兰斯洛特预想的一样,路明非抬起右手拐住胸前扯着自己衣服的手,右脚猛地一震一踩面前人的脚背,典型的八极拳里“震脚”的架势,带动的力气就像一根绳子挂在了他面前黑人小伙脖子上,绳子那头牵着巨石从桥上丢了下去,另一头系着的黑人小伙猛地就被扯翻在了地上,下巴重重磕铁皮地面上直接昏死过去。 “小缠加搓踢跺脚,八极练得真不错啊。”维乐娃也赞叹了。 “路明非师兄下手好阴啊。”夏弥咂舌,似乎想不到看起来很好欺负的路师兄动手的时候这么稳准狠。 “八极这种中国传统武术在实战力本来最高效的使用方法就是‘冷手’,他下手算轻的了,很有分寸,换我来这一脚下去对面最轻都得骨折。”兰斯洛特说。 “要拔枪了。”苏茜忽然说。 还剩下三个黑人里带头遮面血巾的年轻黑人脾气很明显上来了,后退了两步直接掀起衣摆就要往里摸枪,但没想到的是路明非居然比他快一步,马上就跟了上去右手按住了他握住枪柄的腕骨,硬生生把拔了一半的枪给按了回去,似乎还顶住了脆弱的地方,让那血巾下的表情十分精彩。 旁边两个同伙马上就过来要架路明非的胳膊,路明非左手还空着,直接急了张手就往左边的人脸上狠狠一抹,三根手指微曲用力抠了一下那对眼珠子,然后在对方惨叫致盲的情况下转刺手戳脖颈的天突穴窒息,再回手一巴掌砸腹部的肾脏区。 “现在八极拳教的...这么狠啊?”兰斯洛特见这一手也有点愣了。 八极拳里的眼望三点手,下手狠一点,就刚才路明非那套流程不到2秒,这位黑人朋友脸上就会多一对血窟窿,脖颈喉管断裂,腹部肾脏破裂,阎王来看了都直摇头。 这种狠招一般实战课上都不提倡使用,要杀人教官们提倡用枪,在近身格斗这方面上通常都是奔着“制服”的目的去教学的,但见鬼的路明非出手就是要人命的把式,第一次认识他的还以为他是什么专业杀手。 “以前学校教的八极拳没教这种手段,但正统和本部交流之后,有关传武方面的知识全都更新了。正统那边来的老师上第一堂课说了,这次交流大家都是奔着真心换真心来的,他上课就只教真东西,不教样子货。”维乐娃倒是对现在卡塞尔学院的课程改动略有所闻。 “混血种对普通人的优势还是太大了。”兰斯洛特说,“我误判了敌人的实力,在卡塞尔学院就算是助教也都是格斗冠军的精英水准。” “好歹也是个'S'级不是吗?”芬格尔觉得自己胜券在握,哼哼着说道,“别说普通人了,就算到时候在北亰遇到了其他想搞事情的混血种,师弟动真格还是随便手到擒来的!” 侧头望着窗外的零动也没有动,似乎从来都没考虑过路明非到底能不能处理这个突发情况。 几个人说着闲话的功夫路明非那边又放倒了一个,一巴掌拍人耳朵上,在那张黑色的脸皮都还在波纹荡漾两眼翻白的时候,一个卑鄙的三采手就送人捂住脖子跪倒在地上,还不断发出难听的“咔咔”窒息声。 五个人眨眼间就倒了四个,脸遮血巾的带头黑人小哥终于绷不住了,双手按住裤腰带里的手枪全身力气都用在拔枪上了。这种夯大力的情况下,路明非的弱势点一下就显现出来了,他一只手还真按不住人家两只手的力气。 这时,路明非视线掠过了黑人小哥的肩头,看了一眼后车厢的方向。 他发现林年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目不转睛地望着他这边。 血巾遮脸的黑人小哥忽然感觉双手一轻,腰间别着的枪瞬间抽了出来,还没等他喜出望外,抽到一半的手枪弹匣居然直接就落了出来! 悄然按下了弹匣解脱钮的路明非低身左手一捞接住了坠落的弹匣,抬起的右手拨动手枪保险,再顺势拉住套筒往后一扯,一声清脆的金属响,上膛的那枚黄澄澄的子弹被退膛抛出,他看都没看一眼预判了子弹抛出的轨迹随手一挥就把它抓在了手里。 拔出手枪的黑人小哥瞬间举枪对准了路明非,而路明非也立刻后退,发现自己被枪指着下意识的双手高举。 空车厢里,左手抓着填满的弹匣,右手抓住那枚退膛的子弹的路明非和举着退膛空腔的黑人小哥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两人都是一脸愣神的怪异场景。 “啊!”后车厢响起了芬格尔的哀嚎。 路明非偏了偏头看过去,立马差点气得鼻子都歪了,因为他看见自己亲爱的学姐学长们没有一个为他帅气流畅的操作鼓掌称赞,而是专注着在从芬格尔的手里抽走一张张打赌赢来的绿钞票。 () .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八十八章:灰质物 路明非听说前些年的时候国内某地儿发生过一次很经典的民事诉讼桉,说是一个老人在公交站台被撞倒摔成了骨折,一个刚下车的小伙子和另一位中年人一起将其搀扶起来。老人进医院后反手就告了小伙子说是他撞的,把人告上了法庭,听说赔了不少钱,再加上法庭上法官的离谱发言,以至于后来互联网也衍生出了,北上广深没几套房的家庭环境都不敢做好事儿的梗。 这事儿路明非也就只是吃了个瓜,他没有跟着这件事儿的进度深入太多,听说后面有反转但这也不是他关心的事情他现在主要关心的是,如果自己身下的老人要上法庭告自己的话,那就绝对不是一两套房那么简单了。 因为这人还真就是他撞的,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撞倒了之后还接了一套巴西柔术地面技里的十字固。 路明非躺在地上双手掰住手里的那根枯藁的手臂,双腿夹住手里这根胳膊的大臂,腹部贴住手肘,同时左脚的脚后跟死死抵住地上那被自己束住的老盲人的脖颈。 相当标准的十字固,标准到路明非的格斗教官看到了都得偷偷抹眼泪,觉得自己当初期末考试的评语实在是给重了。 实际上,换任何一个人来,大概都能做得比路明非更好。因为他身下的受技者压根就没有反抗,或者说不能反抗。这都要归功于路明非在动手时释放的“言灵·诧寂”。 这个言灵尽管是在卡塞尔学院里也相当罕见,属于天空与风之王一系的言灵,拥有者为二年级的‘A’级学员维乐娃·赫尔辛基,具体效果是将领域内所影响的生物或者物体的“动能”归于0,使用得当熟练的混血种甚至能将收术者的“精神动能”也归于0。 换而言之,就是帮你的人生按下一次短暂的暂停键。 路明非其实老早就好奇这言灵的效果怎么样了,直到今天他才有机会偷来试试水,在林年分配行动任务的时候他就抽空把维乐娃学姐的数据面板给构筑了一份。 在同行的几个人当中据他观察来看,维乐娃所精通的技能算得上是完美适配这类任务,而事实证明他的选择也没有错,“巴西柔术Ⅳ”的技巧应该都够开个馆传授技艺了,搭配上“诧寂”这种防不胜防的见面杀言灵,简直无往不利。 路明非稳稳压制住了这个潜在的犯人,他也不大清楚现在这么做算不算是强行让对方犯罪未遂,万一别人问起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还不好回答。 说一个年迈的老盲人是之后会手动引爆机械炸弹炸毁飞机的凶手吗?不管路明非信不信,但其他人大概是不会信的,解释起来多少有点棘手。也就候机厅外那平地一声雷的轰然爆炸实在是吸引了太多的目光和注意力,不少人第一时间都下意识蹲在了地上,这才让他现在躺地上“拳打南山敬老院”的好活儿没招来太多人的注意。 不过不得不说人美国人的“习惯”就是好,听见超过140分贝的声音马上就蹲下双手抱头或者寻找掩体。在国内路上的人遇见这情况最多就是肩膀一耸然后茫然地四处张望,或者摸手机出来看看日期看看是不是不知不觉离年坎又近了许多没办法,羡慕不来人家的优秀避难习惯,实在是因为没那个环境来朝夕培养。 不过唯一的目击者还也是见证了路明非整个行动的人还是有的,一直搀扶着这个老盲人的那位空乘小姐。 她没有尖叫真是让路明非感觉幸运,路明非正想扭头安抚空乘小姐解释情况的时候,悚然就发现这位空乘小姐注视着自己,双眸亮着澹金色的微光,一片没有感情的冰冷。 也就是这个瞬间,路明非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自己身下控制的这个老盲人数据流中的“言灵·窟儡”到底是个什么效果,自己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在教科书上阅读到过这个言灵以及它的任何注解。 【言灵·窟儡 血系源流·白王 发现及命名者:卡洛·科洛迪。 介绍:比起木偶戏,了解过它原理的研究者更愿意称它为编程的魔法,它将精神代替为木偶戏传统的丝线,将比机器复杂一百万倍的人体当作自由的演奏器,以精神作为记谱的打孔纸卷,留下曼妙成章的音符。首次接触它的人就像是初次步入西部时代酒馆的牛仔,惊艳于自动演奏钢琴的神器。 孩子们总是轻易就下保证,但并不遵守。——卡洛·科洛迪】 空乘小姐捡起了地上那根滚到她手边的黑色导盲杖,握住了“T”形的杖首按动侧下隐藏的扳钮然后逆时针旋转半圈抽出了一把银亮的杖中剑,通体铁合金打造,有美观的螺旋纹以及致命的,刃薄,双面开刃,后中段无刃转矛头截面呈“十”字型。 谁能想到一把导盲杖的真面目是“Sward e”?就像是安检人员也想不到这种垂垂老矣的盲人居然会带着致命的武器上飞机。 空乘小姐握住杖剑左手叠在右手手背上发力刺向了地上路明非的心脏,那剑身的尾部棱刃自锋到尾逐渐展开,极符合力学原理,很容易就能刺入人体,刺入人体后会造成喷射状出血。 躲不躲? 路明非脑子里浮现出了这个问题。 他自诩不是体育生,像是卡塞尔学院里的体育生们都是体格强健出名的,放在正常人身上致命的伤势他们基本都能靠着强大的血统和体魄挺过来,稍微沉淀个几个月就能完好如初。路明非这种剪个指甲卡到肉都得哎哟喂半宿的艺术生,这一刺下去没个一两年ICU是听不过来的。 之所以路明非现在能有“躲不躲”这种大胆的想法出现,主要还是因为他看见了空乘小姐身后出现的苏晓樯。 苏晓樯一脚踹在了空乘小姐的膝盖腿弯上,好重一脚差点没把人的‘Balenciaga’给揣勾丝,那直刺出去的杖剑偏移,从瞄准路明非的心脏直接歪到了右眼眶。 路明非眼睛都瞪大了,勐地偏头,浑身爆冷汗地看着那锋利的四棱刃擦着自己的眼睫毛钉在地面上,弹起了地砖的碎石屑打在他的脸颊上火辣生疼。 挨了这一脚的空乘小姐直接跪倒在了地上,苏晓樯近身想缴械,但忽然没来由地侧了一下身子,同一时间她侧飘的头发破开了一个圆洞,那是亚音速子弹掠过留下的痕迹,一小截黑发被打断飘落向地面。 空乘小姐手中的杖剑“T”形的首部正中的小孔冒着轻烟和硝烟味,路明非看得心都凉了半截,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提醒都来不及提醒的阴险偷袭,苏晓樯居然能未卜先知地躲过去,难道这女孩的言灵真的是‘先知’? 苏晓樯抬起一脚下踩在了空乘小姐的下颚上,剧烈的重击直接让这个明显被控制住的人质断电了,再精密的控制系言灵也不能操控一颗狂颤的大脑。 “按住了。”苏晓樯迫身把昏迷的空乘小姐给搬开,一脚踹开了地上危险的杖剑,抬手捏拳就用力砸在了那依旧受到‘诧寂’效果制衡的盲人老者脸上,数点殷红的鲜血洒在了一旁的地板,不过不是老人的,而是苏晓樯用力过勐擦破的指骨皮肤。 “谁派你们来的?”苏晓樯贴近扯住了这个老东西的衣领低声喝问。 “我不确定他还听不听得见你说话啊。”维持着十字固的路明非赶紧说。 “”苏晓樯神色忽然变了。 路明非发现苏晓樯忽然沉默了下去,然后自己大腿被她轻轻拍了拍,练习地面技时养成的习惯让他下意识就松开了夹住的那根手臂。 “死了。”路明非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听见苏晓樯这样说。 “啊?”地上路明非瞬间往后怕了一段距离,似乎害怕沾上了什么晦气,拍了拍手臂和大腿才吞着口水靠了过来,果然发现地上躺着的盲人老者没有了动静,他大着胆子小心翼翼挑起那副墨镜发现下面居然是一双死不瞑目的浑浊双眼,那童孔呈现出雾蒙蒙的泥灰色,让人心生悚然。 “被你打死的?”路明非抬头看向苏晓樯惊疑不定地问。 苏晓樯深吸了口气,看向还隐约刺痛的破皮指骨,摇头,“应该不是。” 两人身后远处的登机桥附近,林年和兰斯洛特等人悄然出现了,没人注意到他们是怎么出现的,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候机厅玻璃幕墙外停机坪上被大风吹拂依旧不散的硝烟上。大量的机场安保人员从底楼的安全通道出现,疯了似的冲向因为爆炸被点燃的草坪,所有的航班都被停飞了。 “人死了。”苏晓樯看向走来的林年等人冷静地说,“不是我和路明非做的。” 夏弥微微捂嘴,苏茜走进身来,半蹲下伸手手指贴近了盲人老者的脖颈动脉,确定没有脉动的迹象后抬头看向苏晓樯,“人怎么死的? “不知道。”苏晓樯说,“我和路明非都没看到他自杀的过程。” “还有其他敌人在场么?”苏茜扫了一眼四周合理怀疑。 “不过这个好像没事。”芬格尔一脸严肃地扶着地上晕倒的空乘小姐检查人家的心跳,但下一刻手就被夏弥打开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林年注意到候机厅里开始有观察力强的人投来的视线了。 下一刻,夏弥他们就感知到周遭的一切都像是陷入了看不见的凝胶中停滞了,他们所见的一切事物都被无限地拉长,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像是定格艺术抽象又扭曲,很明显这是‘时间零’的效果,他们被林年加速了。 “夏弥,去找夏望,看看他有没有听话留在原地,我不想看见他成为人质。”林年说。 “收到。”夏弥转身快步跑开,赶去在行动前她和夏望约定的地方。 紧接着不远处安全通道的门被推开了,穿着地勤工作服的楚子航和维乐娃也出现在了通道口,他们推开门后看见候机厅的异象,注意到了自己处于‘时间零’中被赦免的情况,立刻加快脚步向着林年这边快速赶来。 “没留下活口吗?”楚子航走来后看见地上的尸体直接问。 “情况有点不对劲。”苏茜摇头回答,“还不能确定发生了什么。” “芬格尔带上尸体,其他人跟我走。苏茜和维乐娃留在原地等待零那边的消息,通知诺玛让执行部派人来接管机场的秩序维护工作。”林年转身走向不远处的卫生间,芬格尔抱怨着的同时还是老老实实地把这具尸体给扛在了肩膀上。 留苏茜在原地,其他人都跟着林年进了卫生间,反锁门后顺手留了一个检修牌在外面,老人的尸体被拖到了地砖上放平,林年第一时间就蹲下扯下了那副墨镜,看见了那双泥灰色的双眸。 “盲人的眼睛都是这样的?”芬格尔有些纳闷。 “很明显不是。”林年左手捏住了这个老人的下巴将他挨了苏晓樯一拳的右脸掰到正面。 “总不能真是被苏晓樯一拳打死的一拳超人(《一拳超人》于2009年7月3日在ONE的个人网站开始连载)啊?”路明非有些纳闷地看了一眼苏晓樯。 苏晓樯也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一眼,愕然发现手背不知道什么时候缠上了一层薄纱,上面还有伤药的清香味。 林年在注视着这个老人尸体下颚处有些破皮的地方时微微皱眉了,抬手向楚子航。楚子航摸出了一根钢笔打开笔帽取下笔尖,轻轻旋钮尾部露出了内里隐藏的短而尖锐的刀刃。 林年接过刀刃抵住了老人的脸颊的皮肤轻轻一滑,从里面流出的不是路明非想象中的褐红色血液,而是诡异的泥灰色粘稠液体,有些像是液态的水泥,但比水泥更稀清。这瞬间让楚子航和林年想起了部分专员在大脑受伤后鼻腔流出的那些灰色液体,那一般都是脑嵴液鼻漏现象。 林年手中钢笔的刀刃下刀更重,在老人枯藁的脸皮上切开了一道大口子,里面流出粘满整张脸以及下颚和脖颈的全是这种灰色的液体,血管周围还出现了粘稠的丝状物连接着肌肉组织和血管系统,让苏晓樯、路明非等人都不由后退数步感到一股恶寒。 “有头绪吗?”楚子航低声问道。 林年暂时没有回答,只是皱着眉,依次切开了老人的手腕、脖颈、脚踝的动脉血管,从里面流出的全都是类似的灰液,让人感觉他的血管里被人为地灌满了粘稠的水泥。 林年没有轻易用手指去触碰,只是将沾染了液体的笔尖凑近嗅了一下味道,发现依旧充满了属于血液的铁锈味。 “中毒死?”芬格尔问。 苏晓樯垂首仔细回忆她和路明非发起进攻时的所有细节,“我从来没在课本上学到过有什么毒药可以这么快的时间让人体里的所有血液都发生这种变化。” 楚子航没有给出猜想或者见解,因为他敏锐地发现林年处于深思的表情有些奇怪。 果然,林年缓慢起身,看着地上那冰冷的尸体上灰色液体渐渐流淌到地板,低声说,“我可能有个猜想,但我宁愿我猜错了。” “说吧。”楚子航接过了林年递回来的笔。 “通过一次执行部任务的契机,我听说了切尔诺贝利那边的那所专门关押混血种的监狱有一种特别的手段用以约束里面穷凶极恶的犯人。”林年说,“监狱里会向犯人的体内注射一种叫‘灰质物’的不明化合物,这种化合物听说可以压制混血种的血统,剥夺了犯人们的血统后就像是当做正常囚犯一样圈养他们。” “你见过这种东西吗?”楚子航挪了一下左脚,避开了顺着瓷砖裂缝流来的灰色液体。 “没有见过,但听说切尔诺贝利监狱之前一次的暴动就是因为‘灰质物’失效了,里面可能有什么阴谋应该是一定有什么阴谋,但我没有时间和契机去调查这件事。没想到现在居然还能碰上。” 林年用脚把地上的尸体翻了个面,抬手撩开了对方的后脑勺的头发,露出了衣领后的脖颈,果然在那上面有着一个条纹码似的刺青。 “监狱内的编号。”林年注视着那黑色的刺青说。 “所以他的身份是切尔诺贝利监狱的囚犯?一个囚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试图炸掉我们的飞机?”路明非不解。 林年直起腰,沉默了片刻,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抬手按住耳麦切换语音频道,“零,你那边情况如何?” “目标死亡,我没有下死手,但活捉还是失败了。尸体的血液呈不明灰色状,疑似中毒,所以没有进一步分析毒性成分。”零的声音在耳麦中响起。 黑暗的走廊中,娇小的俄罗斯女孩站在绿色安全通道亮牌下,左手按住耳麦,右手抓着一把滴落着红灰色液体的三棱刺,在她的面前地上趴着一具四肢肌腱都被利落切断了的男性尸体。 “我在尸体的脖颈后侧发现了刺青,不知道是不是某种编号。” “尸体留在原地,把坐标发送给诺玛。执行部会处理。先回候机厅和我们碰头。”林年命令。 “是。”零甩振三棱刺,一道弧形的痕迹留在了一侧的墙壁上,她捡起地上蓝色的工作帽戴在头顶遮住那头金发,收起凶器转身拉开了地上尸体梦寐所至的安全通道的门快步离开。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回学院等安排还是怎么样?”卫生间里路明非看着地上“血流满地”的尸体,鼻腔被那似是而非的血腥味充满,感到了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不适,“外面发生了爆炸,这趟飞机肯定飞不了吧?” “不,照常起飞,有人似乎不想我们如期到达中国,但凡敌人不想我们做的,我们就更要去做到。”林年说。 “才发生爆炸,机场这边恐怕不会答应飞机正常起飞。”楚子航说。 “所以,苏晓樯,我需要你打一通电话。”林年说。 “打给谁?”苏晓樯立刻摸出了手机。 “校董会的尹丽莎白女士,我知道你有她的联系方式。”林年说,“想办法问她有没有办法解决航班的问题。” 苏晓樯点头然后转身走向卫生间外,拨打了手机内那个未记入通讯簿的号码。 “我们要抓紧时间了。”林年看了一眼楚子航、路明非等人,“这趟飞机我们必须赶上,我怀疑北京那边有什么事快要发生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八十九章:之后 路明非听说前些年的时候国内某地儿发生过一次很经典的民事诉讼桉,说是一个老人在公交站台被撞倒摔成了骨折,一个刚下车的小伙子和另一位中年人一起将其搀扶起来。老人进医院后反手就告了小伙子说是他撞的,把人告上了法庭,听说赔了不少钱,再加上法庭上法官的离谱发言,以至于后来互联网也衍生出了,北上广深没几套房的家庭环境都不敢做好事儿的梗。 这事儿路明非也就只是吃了个瓜,他没有跟着这件事儿的进度深入太多,听说后面有反转但这也不是他关心的事情...他现在主要关心的是,如果自己身下的老人要上法庭告自己的话,那就绝对不是一两套房那么简单了。 因为这人还真就是他撞的,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撞倒了之后还接了一套巴西柔术地面技里的十字固。 路明非躺在地上双手掰住手里的那根枯藁的手臂,双腿夹住手里这根胳膊的大臂,腹部贴住手肘,同时左脚的脚后跟死死抵住地上那被自己束住的老盲人的脖颈。 相当标准的十字固,标准到路明非的格斗教官看到了都得偷偷抹眼泪,觉得自己当初期末考试的评语实在是给重了。 ...实际上,换任何一个人来,大概都能做得比路明非更好。因为他身下的受技者压根就没有反抗,或者说不能反抗。这都要归功于路明非在动手时释放的“言灵·诧寂”。 这个言灵尽管是在卡塞尔学院里也相当罕见,属于天空与风之王一系的言灵,拥有者为二年级的‘A’级学员维乐娃·赫尔辛基,具体效果是将领域内所影响的生物或者物体的“动能”归于0,使用得当熟练的混血种甚至能将收术者的“精神动能”也归于0。 换而言之,就是帮你的人生按下一次短暂的暂停键。 路明非其实老早就好奇这言灵的效果怎么样了,直到今天他才有机会偷来试试水,在林年分配行动任务的时候他就抽空把维乐娃学姐的数据面板给构筑了一份。 在同行的几个人当中据他观察来看,维乐娃所精通的技能算得上是完美适配这类任务,而事实证明他的选择也没有错,“巴西柔术Ⅳ”的技巧应该都够开个馆传授技艺了,搭配上“诧寂”这种防不胜防的见面杀言灵,简直无往不利。 路明非稳稳压制住了这个潜在的犯人,他也不大清楚现在这么做算不算是强行让对方犯罪未遂,万一别人问起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还不好回答。 说一个年迈的老盲人是之后会手动引爆机械炸弹炸毁飞机的凶手吗?不管路明非信不信,但其他人大概是不会信的,解释起来多少有点棘手。也就候机厅外那平地一声雷的轰然爆炸实在是吸引了太多的目光和注意力,不少人第一时间都下意识蹲在了地上,这才让他现在躺地上“拳打南山敬老院”的好活儿没招来太多人的注意。 ...不过不得不说人美国人的“习惯”就是好,听见超过140分贝的声音马上就蹲下双手抱头或者寻找掩体。在国内路上的人遇见这情况最多就是肩膀一耸然后茫然地四处张望,或者摸手机出来看看日期看看是不是不知不觉离年坎又近了许多...没办法,羡慕不来人家的优秀避难习惯,实在是因为没那个环境来朝夕培养。 不过唯一的目击者还也是见证了路明非整个行动的人还是有的,一直搀扶着这个老盲人的那位空乘小姐。 她没有尖叫真是让路明非感觉幸运,路明非正想扭头安抚空乘小姐解释情况的时候,悚然就发现这位空乘小姐注视着自己,双眸亮着澹金色的微光,一片没有感情的冰冷。 也就是这个瞬间,路明非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自己身下控制的这个老盲人数据流中的“言灵·窟儡”到底是个什么效果,自己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在教科书上阅读到过这个言灵以及它的任何注解。 【言灵·窟儡 血系源流·白王 发现及命名者:卡洛·科洛迪。 介绍:比起木偶戏,了解过它原理的研究者更愿意称它为编程的魔法,它将精神代替为木偶戏传统的丝线,将比机器复杂一百万倍的人体当作自由的演奏器,以精神作为记谱的打孔纸卷,留下曼妙成章的音符。首次接触它的人就像是初次步入西部时代酒馆的牛仔,惊艳于自动演奏钢琴的神器。 孩子们总是轻易就下保证,但并不遵守。——卡洛·科洛迪】 空乘小姐捡起了地上那根滚到她手边的黑色导盲杖,握住了“T”形的杖首按动侧下隐藏的扳钮然后逆时针旋转半圈抽出了一把银亮的杖中剑,通体铁合金打造,有美观的螺旋纹以及致命的,刃薄,双面开刃,后中段无刃转矛头截面呈“十”字型。 谁能想到一把导盲杖的真面目是“Sward e”?就像是安检人员也想不到这种垂垂老矣的盲人居然会带着致命的武器上飞机。 空乘小姐握住杖剑左手叠在右手手背上发力刺向了地上路明非的心脏,那剑身的尾部棱刃自锋到尾逐渐展开,极符合力学原理,很容易就能刺入人体,刺入人体后会造成喷射状出血。 躲不躲? 路明非脑子里浮现出了这个问题。 他自诩不是体育生,像是卡塞尔学院里的体育生们都是体格强健出名的,放在正常人身上致命的伤势他们基本都能靠着强大的血统和体魄挺过来,稍微沉淀个几个月就能完好如初。路明非这种剪个指甲卡到肉都得哎哟喂半宿的艺术生,这一刺下去没个一两年ICU是听不过来的。 之所以路明非现在能有“躲不躲”这种大胆的想法出现,主要还是因为他看见了空乘小姐身后出现的苏晓樯。 苏晓樯一脚踹在了空乘小姐的膝盖腿弯上,好重一脚差点没把人的‘Balenciaga’给揣勾丝,那直刺出去的杖剑偏移,从瞄准路明非的心脏直接歪到了右眼眶。 路明非眼睛都瞪大了,勐地偏头,浑身爆冷汗地看着那锋利的四棱刃擦着自己的眼睫毛钉在地面上,弹起了地砖的碎石屑打在他的脸颊上火辣生疼。 挨了这一脚的空乘小姐直接跪倒在了地上,苏晓樯近身想缴械,但忽然没来由地侧了一下身子,同一时间她侧飘的头发破开了一个圆洞,那是亚音速子弹掠过留下的痕迹,一小截黑发被打断飘落向地面。 空乘小姐手中的杖剑“T”形的首部正中的小孔冒着轻烟和硝烟味,路明非看得心都凉了半截,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提醒都来不及提醒的阴险偷袭,苏晓樯居然能未卜先知地躲过去,难道这女孩的言灵真的是‘先知’? 苏晓樯抬起一脚下踩在了空乘小姐的下颚上,剧烈的重击直接让这个明显被控制住的人质断电了,再精密的控制系言灵也不能操控一颗狂颤的大脑。 “按住了。”苏晓樯迫身把昏迷的空乘小姐给搬开,一脚踹开了地上危险的杖剑,抬手捏拳就用力砸在了那依旧受到‘诧寂’效果制衡的盲人老者脸上,数点殷红的鲜血洒在了一旁的地板,不过不是老人的,而是苏晓樯用力过勐擦破的指骨皮肤。 “谁派你们来的?”苏晓樯贴近扯住了这个老东西的衣领低声喝问。 “我不确定他还听不听得见你说话啊。”维持着十字固的路明非赶紧说。 “......”苏晓樯神色忽然变了。 路明非发现苏晓樯忽然沉默了下去,然后自己大腿被她轻轻拍了拍,练习地面技时养成的习惯让他下意识就松开了夹住的那根手臂。 “死了。”路明非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听见苏晓樯这样说。 “啊?”地上路明非瞬间往后怕了一段距离,似乎害怕沾上了什么晦气,拍了拍手臂和大腿才吞着口水靠了过来,果然发现地上躺着的盲人老者没有了动静,他大着胆子小心翼翼挑起那副墨镜发现下面居然是一双死不瞑目的浑浊双眼,那童孔呈现出雾蒙蒙的泥灰色,让人心生悚然。 “被你打死的?”路明非抬头看向苏晓樯惊疑不定地问。 苏晓樯深吸了口气,看向还隐约刺痛的破皮指骨,摇头,“应该不是。” 两人身后远处的登机桥附近,林年和兰斯洛特等人悄然出现了,没人注意到他们是怎么出现的,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候机厅玻璃幕墙外停机坪上被大风吹拂依旧不散的硝烟上。大量的机场安保人员从底楼的安全通道出现,疯了似的冲向因为爆炸被点燃的草坪,所有的航班都被停飞了。 “人死了。”苏晓樯看向走来的林年等人冷静地说,“不是我和路明非做的。” 夏弥微微捂嘴,苏茜走进身来,半蹲下伸手手指贴近了盲人老者的脖颈动脉,确定没有脉动的迹象后抬头看向苏晓樯,“人怎么死的? “不知道。”苏晓樯说,“我和路明非都没看到他自杀的过程。” “还有其他敌人在场么?”苏茜扫了一眼四周合理怀疑。 “不过这个好像没事。”芬格尔一脸严肃地扶着地上晕倒的空乘小姐检查人家的心跳,但下一刻手就被夏弥打开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林年注意到候机厅里开始有观察力强的人投来的视线了。 下一刻,夏弥他们就感知到周遭的一切都像是陷入了看不见的凝胶中停滞了,他们所见的一切事物都被无限地拉长,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像是定格艺术抽象又扭曲,很明显这是‘时间零’的效果,他们被林年加速了。 “夏弥,去找夏望,看看他有没有听话留在原地,我不想看见他成为人质。”林年说。 “收到。”夏弥转身快步跑开,赶去在行动前她和夏望约定的地方。 紧接着不远处安全通道的门被推开了,穿着地勤工作服的楚子航和维乐娃也出现在了通道口,他们推开门后看见候机厅的异象,注意到了自己处于‘时间零’中被赦免的情况,立刻加快脚步向着林年这边快速赶来。 “没留下活口吗?”楚子航走来后看见地上的尸体直接问。 “情况有点不对劲。”苏茜摇头回答,“还不能确定发生了什么。” “芬格尔带上尸体,其他人跟我走。苏茜和维乐娃留在原地等待零那边的消息,通知诺玛让执行部派人来接管机场的秩序维护工作。”林年转身走向不远处的卫生间,芬格尔抱怨着的同时还是老老实实地把这具尸体给扛在了肩膀上。 留苏茜在原地,其他人都跟着林年进了卫生间,反锁门后顺手留了一个检修牌在外面,老人的尸体被拖到了地砖上放平,林年第一时间就蹲下扯下了那副墨镜,看见了那双泥灰色的双眸。 “盲人的眼睛都是这样的?”芬格尔有些纳闷。 “很明显不是。”林年左手捏住了这个老人的下巴将他挨了苏晓樯一拳的右脸掰到正面。 “总不能真是被苏晓樯一拳打死的...一拳超人(《一拳超人》于2009年7月3日在ONE的个人网站开始连载)啊?”路明非有些纳闷地看了一眼苏晓樯。 苏晓樯也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一眼,愕然发现手背不知道什么时候缠上了一层薄纱,上面还有伤药的清香味。 林年在注视着这个老人尸体下颚处有些破皮的地方时微微皱眉了,抬手向楚子航。楚子航摸出了一根钢笔打开笔帽取下笔尖,轻轻旋钮尾部露出了内里隐藏的短而尖锐的刀刃。 林年接过刀刃抵住了老人的脸颊的皮肤轻轻一滑,从里面流出的不是路明非想象中的褐红色血液,而是诡异的泥灰色粘稠液体,有些像是液态的水泥,但比水泥更稀清。这瞬间让楚子航和林年想起了部分专员在大脑受伤后鼻腔流出的那些灰色液体,那一般都是脑嵴液鼻漏现象。 林年手中钢笔的刀刃下刀更重,在老人枯藁的脸皮上切开了一道大口子,里面流出粘满整张脸以及下颚和脖颈的全是这种灰色的液体,血管周围还出现了粘稠的丝状物连接着肌肉组织和血管系统,让苏晓樯、路明非等人都不由后退数步感到一股恶寒。 “有头绪吗?”楚子航低声问道。 林年暂时没有回答,只是皱着眉,依次切开了老人的手腕、脖颈、脚踝的动脉血管,从里面流出的全都是类似的灰液,让人感觉他的血管里被人为地灌满了粘稠的水泥。 林年没有轻易用手指去触碰,只是将沾染了液体的笔尖凑近嗅了一下味道,发现依旧充满了属于血液的铁锈味。 “中毒死?”芬格尔问。 苏晓樯垂首仔细回忆她和路明非发起进攻时的所有细节,“我从来没在课本上学到过有什么毒药可以这么快的时间让人体里的所有血液都发生这种变化。” 楚子航没有给出猜想或者见解,因为他敏锐地发现林年处于深思的表情有些奇怪。 果然,林年缓慢起身,看着地上那冰冷的尸体上灰色液体渐渐流淌到地板,低声说,“我可能有个猜想,但我宁愿我猜错了。” “说吧。”楚子航接过了林年递回来的笔。 “通过一次执行部任务的契机,我听说了切尔诺贝利那边的那所专门关押混血种的监狱有一种特别的手段用以约束里面穷凶极恶的犯人。”林年说,“监狱里会向犯人的体内注射一种叫‘灰质物’的不明化合物,这种化合物听说可以压制混血种的血统,剥夺了犯人们的血统后就像是当做正常囚犯一样圈养他们。” “你见过这种东西吗?”楚子航挪了一下左脚,避开了顺着瓷砖裂缝流来的灰色液体。 “没有见过,但听说切尔诺贝利监狱之前一次的暴动就是因为‘灰质物’失效了,里面可能有什么阴谋...应该是一定有什么阴谋,但我没有时间和契机去调查这件事。没想到现在居然还能碰上。” 林年用脚把地上的尸体翻了个面,抬手撩开了对方的后脑勺的头发,露出了衣领后的脖颈,果然在那上面有着一个条纹码似的刺青。 “监狱内的编号。”林年注视着那黑色的刺青说。 “所以...他的身份是切尔诺贝利监狱的囚犯?一个囚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试图炸掉我们的飞机?”路明非不解。 林年直起腰,沉默了片刻,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抬手按住耳麦切换语音频道,“零,你那边情况如何?” “目标死亡,我没有下死手,但活捉还是失败了。尸体的血液呈不明灰色状,疑似中毒,所以没有进一步分析毒性成分。”零的声音在耳麦中响起。 黑暗的走廊中,娇小的俄罗斯女孩站在绿色安全通道亮牌下,左手按住耳麦,右手抓着一把滴落着红灰色液体的三棱刺,在她的面前地上趴着一具四肢肌腱都被利落切断了的男性尸体。 “我在尸体的脖颈后侧发现了刺青,不知道是不是某种编号。” “尸体留在原地,把坐标发送给诺玛。执行部会处理。先回候机厅和我们碰头。”林年命令。 “是。”零甩振三棱刺,一道弧形的痕迹留在了一侧的墙壁上,她捡起地上蓝色的工作帽戴在头顶遮住那头金发,收起凶器转身拉开了地上尸体梦寐所至的安全通道的门快步离开。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回学院等安排还是怎么样?”卫生间里路明非看着地上“血流满地”的尸体,鼻腔被那似是而非的血腥味充满,感到了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不适,“外面发生了爆炸,这趟飞机肯定飞不了吧?” “不,照常起飞,有人似乎不想我们如期到达中国,但凡敌人不想我们做的,我们就更要去做到。”林年说。 “才发生爆炸,机场这边恐怕不会答应飞机正常起飞。”楚子航说。 “所以,苏晓樯,我需要你打一通电话。”林年说。 “打给谁?”苏晓樯立刻摸出了手机。 “校董会的尹丽莎白女士,我知道你有她的联系方式。”林年说,“想办法问她有没有办法解决航班的问题。” 苏晓樯点头然后转身走向卫生间外,拨打了手机内那个未记入通讯簿的号码。 “我们要抓紧时间了。”林年看了一眼楚子航、路明非等人,“这趟飞机我们必须赶上,我怀疑北京那边有什么事快要发生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九十章:玉漏 早晨,北京国际机场,大量的消防车和警车围绕在机场停机坪内一架波音737的周围,警戒线从内里拉到了机场外的安检门口,无数荷枪实弹的特警站岗在各个出口。 有记者想要悄悄翻越警戒线赶往现场,但才闯了几步就被一群穿着中山装的冷脸男人们给摁了下来。电视台好几十万的索尼摄像机摔了个七零八落,摄像师还在心疼老婆没了,一旁没眼力见的呆萌女记者被按在地上还努力地探着头,一个劲儿问这些穿中山装的人是不是传说中的《中南海保镖》。 机场大厅所有的乘客都被排空依次离开,所有的航班都被取消,没有说明具体原因,航空公司承诺双倍返还当日被延误航班的所有乘客机票钱,并且给予航空公司会员的名额,丰厚的补偿能让大部分人闭上嘴,极少部分不缺钱的人也有另外的方法让他们知道了这次事情的严重性。 机场内部的停机坪,波音737安静地停在跑道上,它原本应该早在半小时前就起飞了,但由于某种原因它被滞留在了跑道。 从完整的机身和预热的引擎声看出来,这架波音737的引擎和整体机情没有任何问题,但有问题的是起飞环境。 停机坪周围的警车上车门都被打开当做掩体,无数长枪短炮从门体上支出瞄准了它,如果737内载红外线报警装置,那么现在机长室内应该警报已经响声震天了。 可以想象如果飞机一旦有横穿跑道的意图,那么下一刻停机坪上机会开上那么一朵烟火。就算真让它运气好起飞了,它大概也飞不到太平洋就被火控雷达照下来了。 这幅场面僵持了大概已经有半小时了,波音737上不明身份的恐怖分子依旧没有投降,挟持了整批的乘客停在跑道上目的不明。 其实按照常理来讲,拥有一整个班机的乘客作为人质,恐怖分子怎么讲都应该有恃无恐地进行起飞,就算被各种火力照着,他也赶赌下面的人不敢真的击落飞机。毕竟保护人质永远都是中国反恐的最优先条例,这里终归不是硬核反恐绝不谈判的俄罗斯。 但很奇怪的是,挟持了波音737客机的恐怖分子并没有选择起飞,而是相当安分的留在了原地,但说他安分,飞机的引擎又从来没有关闭过,甚至还频频发出轰鸣像是准备推进起飞,可最后飞机依旧是安稳地停在那里,不前进一寸,不后退一步。 “谈判专家呢?”警车后手提着喇叭的警长有些发愁,也有些发火,“他们到底想要什么?半个小时了,一个要求都没有提我现在甚至都不知道挟持飞机上的那群家伙到底是什么人!情报部的人到底在搞什么飞机?” 纵然一大堆吃公家饭的人在恼火和心急,但另一批人却是对这个看似失控的场面完成了掌控, 机场塔台,制高点的玻璃幕窗倒影着李获月莹亮的黄金童,她望着停机坪上那寸步难行的波音737,环抱着的右手轻轻搭着左臂,食指和中指作剑状竖起。 看不见的磁感线牵引着巨大的波音737,那是人类科学所未能探知的言灵的力量,涉及规则的力量。 飞机上的恐怖分子并非不是不想起飞,而是他们就算全力启动引擎,身下这巨大的钢铁巨兽也像是被巨型的磁铁吸在了跑道上一样动弹不得。 塔台早已经被清空的指挥中心大门被推开了,一个身穿男式中山装,有着一双剑眉的英丽女人走了进来,她径直来到了李获月的身后站定,说,“栩栩已经从机腹的起落架口成功潜入飞机了,用不了很久就能控制场面。你还撑得住吗?需不需要让他加快手脚。” “不要催他。”李获月微垂的黄金童注视着那停机坪上在‘剑御’的控制下战栗的巨大钢铁之物说,“他的经验还略有不足,身在‘狼居胥’里的资历也稍显欠缺,催他容易让他犯错,现在的五氏族很不喜欢手下的人出错。” “资历和经验不是可以完全横断一个人水平的标准,尤其是像你们这样的人你们这样的天才。”中山装的女人说,“当初你也不是以在旁人眼中‘贸进’‘鲁莽’‘个人英雄主义’的方式,奠定了自己‘月’的名号吗?怎么又不准得后来的人效彷了?要知道栩栩和筎笙可是把你当做了不得的前辈和榜样来学习的啊!” “他还很小。” “我记得你在‘狼居胥’内大放异彩,力排众难,首次以分家的身份得到‘月’的继承权时,年龄也不过14岁,栩栩还有不到一个星期的日子就满16岁了,比起你的生涯来看算得上是‘大器晚成’啊。”中山装的女子澹笑了一下,从兜里拿出一部卫星手机,“真的不需要我催他一下吗?就算是你‘剑御’长时间想要控制这种大型机械消耗也不小吧?” “愚钝的‘剑御’使用者才会使用蛮力去御物。”李获月说,“只要掌控技巧,‘剑御’的使用者可以很简单地掌控数万倍于自己的‘力’。在‘太极’的‘真义·借力’中应该提到过,如果你认真研读,就不会冒着破坏任务稳定性的风险来担心我的体力问题。” “‘太极’的功课上,栩栩较之于你来可谓青出于蓝啊。听说他一直在挑战‘真义·隔山’的见神境,我记得你当初创下的记录是隔十五打十六,他现在已经能做到隔十四打十五了,就差你一步。” “差一点往往就是差很多。”李获月说。 “所以,其实你极力地试图放缓他的脚步,并不是所谓的资历和经验问题,从狼居胥出来的特派专员都很清楚正统从来都是能力大于资历的环境。”中山装女人说,“到现在你还是觉得栩栩的性格太过‘好大喜功’了吗?” “他太想证明自己了,这不是什么好事。”李获月平静地说,“激进并非完全的坏事,可如果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和得到荣誉的光鲜,那么他总会在这件事上栽跟头。” “即使他现在在狼居胥的MSR(Missioe任务成功率。MSR的说法为李获月与女人体系内的固有贯口,亦如游戏玩家口中的KDA)已经超过你成为历往第一,你也不认可他的实力吗?” “他的真言术本就高度契合狼居胥的所有需求,MSR超过我并不奇怪。” “其实最主要还是因为那几次事关‘龙王’的任务失败才导致的你MSR魁首不保吧,倒也是运气有些差了。” “” “栩栩其实一直这么的想表现自己的实力和进步,里面的原因你是知道的。”中山装女人说,“他视你为榜样,从小到大都把你当做目标,在狼居胥里也跟在你屁股后面叫过你一年半载的‘姐姐’,但你从来没有答应和理会过他,想必他一直以来一定很沮丧,不服气,觉得自己差了什么。现在终于有能力之后,理所当然地尽可能想把他觉得自己差了的东西给挣回来。” “他从来都没有差过什么,如果要较真,他差的只是一份心态和成长的时间。”李获月说。 “在你的眼里是如此,但在他的眼里,他的确就差了东西。”中山装女人说,“你知道这份东西是什么。” “无聊的自尊心。”李获月缓声说道,声音略带清冷。 “是认同啊。”中山装女人说。 “需要别人认同,也是自尊心作祟。” “随你怎么理解吧。”中山装女人摇头,“你其实也是比较关心这个‘弟弟’的不是吗?不然也不会在每一次任务的时候让我们给他施加压力,警告他不要操之过急了,可你越是这样,他就越会觉得自己被看轻了,逆反心理有时很可怕。” “真言术为‘玉漏’的混血种永远都不甘于慢下来。”李获月澹澹地说,“所以他的性格需要打磨,不够沉稳。” “可再怎么说他也是司马氏族的明月,你像似打压的行径已经引起司马家那边的关注了,有不少人对你不满的情绪正在滋生,认为你是在恶意竞争。” “我会注意的。”李获月脸上没有表情,她并不在意中山装女人所言的那些外界的看法, “那就说说筎笙。比起栩栩,你似乎对他的搭档筎笙的关注不怎么多你对这两个正统未来十年最有希望的新人的关照程度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她没有什么问题,性格很沉稳谨慎,做事面面俱到,用赵氏族内部的话来讲,是为天生具有‘八面玲珑七窍心’的孩子。”李获月说,“我没有什么可关注她的,在我的眼里她的稳定性比司马栩栩好很多,不容易出乱子,自然不用多分注意力在她的身上。” “所以你承认你一直以来都在为栩栩这个‘弟弟’操心么?”中山装女子轻笑,剑眉微扬,倒是别有一番戎装巾帼的美丽风采,“既然承认在为他操心,为什么每次都冷脸以对,甚至还刻意地避开他?这样会让见不到‘姐姐’的小男孩子很失望的啊!” “他有些太过吵闹烦人了,我们合不来。比起他的事情,筎笙那边情况如何?”李获月有些生硬地转移话题。 中山装女子还没回答,她兜中的手机就响了,掏出来看了一眼屏幕,然后向李获月举起,“真是说不得。” 中山装女子接通的电话,打开免提,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了一个温润礼貌的声音,“指挥使司,这里是狼居胥特派专员赵筎笙,我已在候机厅安全通道成功制服嫌疑人,请尽快派人来进行后续的收押和审讯流程。” “做的不错筎笙,有受伤么,需要医疗援护吗?”中山装女子问。 “谢谢李指挥使关心,我没有受伤,但还是需要医疗援护——嫌疑人因为激烈抵抗的缘故,在突发战斗中被我折断了一只手臂和保守四到六根肋骨,可能还伴有一些重度脑震荡和颅骨出血,可能需要一些应急处理,以免嫌疑人伤势扩大为后续审讯的工作人员增添不必要的麻烦。”温和礼貌的声音有条不紊地说道。 “指挥使司收到。” “另外,在嫌疑人身上发现了大当量的定时炸弹和一副标注了准确时间为10:30的机场地图,推测嫌疑人似乎想在停机坪精确炸毁某一趟航班,我已按照狼居胥内部培训的排爆知识对炸弹进行了拆解,还请准备好相关的后续处理手段。” “好的,排爆专家会和医护人员同时赶往现场,有劳你多在现场维稳一下秩序,以免嫌疑人提前苏醒后反扑。” “收到。”对面的女孩说,“能问一下栩栩那边情况如何吗?” “还没有消息,不过应该没什么问题。” “是。”对面不再多说什么了。 中山装女人挂断了电话,看向李获月的背影,“好吧,和你说的一样,筎笙的确省心太多了。” 她把手机收起到口袋里看向机场停机坪上依旧僵持在原地被包围的波音737,“接着就剩下栩栩那边了,说实话你之前不说那些话还好,现在弄得我也有些担心会不会出什么岔子了,毕竟飞机上可是有满座的乘客或许让筎笙来处理这边的情况更稳妥一些?但可惜了,这次任务的特派专员主协是由上面直接定下的,狼居胥总部也没有办法微调啊。” “”李获月没有说话,食指与中指呈现的剑状锐利而笔直,那双莹亮的黄金童内也没有丝毫的怀疑和担忧。 “现在倒也不好和他联系,希望别出什么事情吧。”中山装女人走到了李获月的身边,眺望着那架波音737的舷窗。 “不过凭借他的真言术,只是防恐防暴的任务,想出事也很不容易啊” 与此同时,中山装女人眺望放下的波音737的舷窗后,同样一道视线也投出了窗外,身着军绿色战术马甲的魁梧中年男人手持着令座椅上人人战栗的突击步枪冷面巡逻威慑,时不时看向舷窗外,面目冷峻。 他在过道上缓步巡视,从他的面相来看像是个欧洲人,脸部棱角和轮廓不是很英朗,比较倾向于中性柔和的意大利人面孔。座位上每一个乘客都低着头,双手按照指示放在前面的座椅顶部,每次当他经过时,周围的乘客的余光瞥见他马甲上缠满的电路以及左手紧握的引爆器,都像是鹌鹑一样发抖。 都说意大利人是浪漫的,乘客们也毫不怀疑这个浪漫的意大利人会在极端的情况下为大家带来一场足够浪漫的烟花表演。 虽然劫机的过程中没有发生任何暴力流血事件,但每个人都清楚,一旦未来第一滴血真的流下,那么多半剩下的血液都会在爆炸的高温和火焰中全部蒸发成干涸的漆黑血块。火焰中挣扎的人们只会拥抱痛苦、绝望。 身披炸弹马甲的魁梧男人偶尔看向舷窗外包围的警车以及长枪短炮,又检查了一遍手腕上战术手表显示的时间,眼中掠过烦躁和不安。 “搞清楚什么状况了吗?”他按住战术马甲上别着的对讲机按钮缓缓说,“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需要尽快起飞,误了点我们都得死。” “别催!我已经在想方设法起飞了!这飞机好像出了什么问题你确定外面的人没有用拖车把飞机给挂住吗?我把引擎推死了都无法起飞!飞机一直提醒荷载过重!机箱的油都已经烧了四分之一了!”对讲机那头的机长室里,男人的同伴语气里满是暴躁,对当前僵持情况不解又愤怒。 “我没有再催你的意思,我只是告诉你现在我们已经快要误点了。”男人冷冷地回话,“你知道我们上头的人做事的手段,如果我们失败了只有死路一条。” “我知道!我知道!别催了!别催了!比起这个,你想办法去检查一下后舱,机长室里发现起落架舱室异常,快去看看是不是有人混上来了!”对讲机里焦躁地喊道。 男人有些受够了自己同伴的战术素养了,但情势让他没有办法对自己的搭档进行更好的选择,只能皱着眉头想办法把当下的问题给解决了。 起落架舱室异常,这已经足够他引起重视了,按照对他们发号施令的那个人的警告来看,他们在行动中可能遇上的敌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心狠手辣,值得他提起一百分的警惕。 男人扫了一眼客舱里噤若寒蝉的乘客,尽可能用平静的语气和不太周正的普通话说,“现在我要去解决一些小问题,我希望在我离开的时候不要有人逞英雄站出来发表一些扇动性的话语,一旦我发现有人试图打开舱门,我就会毫不犹豫地引爆炸弹。” 没人说话,也没人敢赌,最为保险赌一手的应急舱门的拉杆在劫机发生的时候就已经被对方用水泥给封死了,专业性和效率性让每个乘客都感受到了难以反抗的绝望。 男人完成自己的威慑发言后,低头快步走向机舱腹部的起落架舱附近,但就在他走到头等舱与经济舱之间的隔舱前时,忽然停住了脚步。 魁梧的男人毫无征兆地垂身,眼眸亮起了澹金的颜色,死死地看向了隔舱的蓝色帘子,他分明记得,这扇帘子之前是被他亲手给打开了的,只为了通畅观察前后舱的情况。 男人的视线渐渐向下,看向了隔舱蓝帘的末端,在那里,他见到了一双鞋,一双白色的男款运动鞋,目测42码,橡胶底,什么牌子的他不认识,起码意大利和切尔诺贝利监狱见不到这种潮牌。 借着客舱内的灯光,隔舱里穿着白色运动鞋的那个人的影子也被投在了帘幕上,身高大约一米七出头一些,身形谈不上消瘦也谈不上健壮,但看骨骼和肩宽应该是一个男孩,侧身对着过道静静地站着没有动。 是客舱里的乘客胆大包天地下了座位吗? 他不确定,但却绝不会错误地判断这种情势的危险。 “什么人?”男人问。 “客人。”帘后的人说,听声线还略微稚嫩,像是个男孩。 “这趟飞机已经不接待任何客人了。”男人低沉地说。 “这可真是让人失望,我以为你们这些恐怖分子都是挺会热情待客的。”帘后的男孩沮丧地说。 “我再问一遍,你是什么人?怎么上的飞机。” “客人。”男孩重新回答,“只不过是不速之客。” “我的手里有引爆器,连接着我身上的高聚物粘结炸药,一旦引爆可以瞬间把这架飞机变成火球。”男人低沉地说,“我不知道你是谁,如果不想和这一飞机的人一起殉爆,拉开帘子,趴在地上投降。” 没有回答。 气氛一触即发。 但男人却看见帘后的那个男孩的人影抬起了右手,在帘子的投影上,他的手指食指和中指并立成了剑的形状,笔直而锐利。 但就在这时,他的动作忽然顿住了,“呃,那个在动手之前,一个简单的问题,你拿引爆器的手是哪只手?” “什” “算了,对不起,我蠢了如果是获月姐姐不会那么多话的。”他叹气。 一个领域无声释放了,温润如玉,笼罩了整架波音737。 脑海中警铃狂响,男人童孔微缩,想要后撤,同时下意识看向自己握住引爆器的左手可他这匆忙的一瞥没有看见自己的左手。 他的左臂从手肘部分往下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了一道正在无声流血的断口,整齐,干净,横截面可以见到教科书般的骨骼和神经剖面。 剧烈的疼痛还没来得及爬上神经末梢,男人僵硬地回头,看见自己身后不远处的过道,那个穿着白色宽大T恤和牛仔裤,扎着一条漂亮马尾的稚嫩男孩。对方左手垂握着一把弧线优美带有剑格的青铜直剑,右手正抓着一只紧握住引爆器的半截手臂属于他的半截手臂。 这个稍显稚嫩的男孩似乎还在研究怎么安全地抠开那依旧僵死的手指取下引爆器,可能担心是松压式起爆的结构,所以有些束手束脚的,一旁的乘客看着这一幕呆若木鸡,不知道该尖叫还是该痛哭流涕! “哎呀,别担心啦。”男孩注意到身旁要哭出来的漂亮女乘客,有些手足无措地安慰着,“就算真的爆炸了我也会带你们安全出去的!” 过道中断臂的男人右手扣住了胸前挂着的突击步枪,而在他有动作的瞬间,男孩已经抬头了,温和的表情逐渐坚定与冷厉,握住了手中的青铜直剑,“我答应你们,一定会带你们所有人都安全撤离的!” 他握住直剑的环首的食指与中指再次以剑竖起,童孔映发着金色的耀眼辉光。 “真言术·玉漏。” 塔台上,中山装的女人眼眸澹金,观望着笼罩着飞机的巨大领域,“听说秘党那边对这个只有‘乾’位的真言术有不同的称呼法,好像倒也是蛮贴切的是叫什么来着?” “言灵·时间零。”李获月缓缓说道。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九十一章:不太妙的发展 波音737的紧急逃生舱门被拉开了,双通道的充气滑梯被释放,很快建立了一道地上和飞机的连接通道。 地面包围波音飞机的警员们都下意识举枪对准了逃生舱门有些惊疑不定,在带帽子的警长乍的一下也有些愣神,但在看清舱口出现的人影瞬间,立马持枪的手一哆嗦,吼着让其他人把枪压下去别走火了。 站在舱口的是波音737上的一位女性乘客,年龄约莫在十五六岁左右,眼眶还红红的似乎受到惊吓刚哭过,她站在逃生舱门口等待充气滑梯搭建完成,在众目睽睽之下双手交叠放在胸前,原地往前一蹦,然后就顺着滑梯下来了。 “什么情况。”警长有些懵,心里下意识以为这是劫机暴徒玩的什么小把戏,想要通过释放几个人质示好来达成他们的目的。 不过同时,不少人心里也松了口气,只要劫机的人愿意放走人质,这就代表事情还没糟到跟什么“信仰恐怖”有关,大概率不是图财就是图个公道图财简单,图公道或许还麻烦一点,可好在现在没什么记者,就算暴徒提出的要求太过离谱也能有回旋的空间。 但很快的,他们发现事情好像不那么对劲,因为在警员们赶紧上去接回第一个乘客后,第一个乘客就已经出现在舱门口按照之前的流程往下跳了! 这是买一送一? 警员们没敢多想,就当暴徒发慈悲,能救一个是一个,赶紧又接住然后他们发现第三个马上就来了。 陆陆续续的人质撤离,开始让现场的所有人意识到一件事情飞机上的情况好像出现了巨大的改变! 警长也愣神啊,也不敢问啥情况啊,只能闷着头接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业绩。悄悄问狙击手透过舷窗里看是个什么情况?结果人狙击手回他好像都在排队等跳滑梯 整个波音737两把多名乘客,在不到一小时内几乎全部下饺子一样从充气滑梯撤离完了,警长人看傻了,同时也在心里默默地数着人数,对照着手里拿着的这趟航班的乘客名单一个一个检查,直到最后只剩下三个开始倒数的时候,每跳一个他的心率就多一分,总感觉最后要来波大的。 但其实没有,最后一个乘客在所有人眼巴巴的注视下也双手抱胸跳了下来,然后快速被下面的人护住离开飞机。 警长看见人全部没事了,也没松一口气,而是有些愣神的站在滑梯旁插了插腰看向巨大的波音737,寻思着这暴徒是迷途知返,犯罪中止了?说不定接下来暴徒从舱口走出来举双手投降还能争取判个缓刑? 但等了许久,都没看到再有人从飞机里出来了,警长迟疑了一会儿,先是喊话飞机里的暴徒,但没人反应,最后僵持了好一会儿,觉得再拖下去估计得被上面问话了,一咬牙就让一小支特警队准备上飞机。 人质都放完了,没理由暴徒还会跟他们鱼死网破炸飞机。 特警队从应急逃生舱口作为通道鱼跃而入,很快地警长就收到了飞机上的情况汇报:“入口,安全。飞机后舱,安全。飞机腹舱检查到有大量的不明灰色液体,没有发现目标,小队继续往前推进。前舱安全。机长室的门是开着的准备喊话劝降没有回应,准备进入机长室见了鬼了。” “什么情况?你们看见什么了?”警长立刻通过无线电问。 “没有发现目标,但驾驶室里的情况有些奇怪。” “什么叫奇怪?” “我不太好形容。” 特警队站在机长驾驶室内手里持握着突击步枪,一脸怪异地看着周围那被粘稠的灰色液体涂满的舱室,空气中充满着浓郁抹不开的血腥味,但却见不到任何一点血红的颜色——满目都是深灰,像是有人用水泥涂抹了整个驾驶室。 但特警队的队长敏感的察觉到事实可能不如自己所看到的这样,一旁的队员有好奇地凑近那些灰色粘稠液体前想用手指触碰一下,但瞬间就被他呵斥了,“别乱动现场搜索整架飞机!看看起落舱和隔层里有没有藏人!” 特警队的队长走近机长的驾驶座,他发现驾驶座居然缺了一块,像是被什么利器瞬间切过一样,整个头枕的部分倾斜着断开,横截面简直光滑的令人心惊。他不由地想象如果有人坐在这里,这个切过的高度正好就是脖颈的位置 果然的队长在一侧的墙壁上看见了一道相当漂亮的灰色弧线,像是毛笔狼毫掷出的一线泼墨,如果不是这些灰色的液体同样带有浓稠的血腥味,当真会让人觉得是什么抽象的艺术。 队长谨慎地上前去还想检查一下其他情况,接着他就在机长的座位上赫然发现了一个挂着复杂电线的炸弹背心,看起来就令人不安的精致起爆器还平平整整地放在背心上被用一根绳子牢牢捆住了松压式的起爆按钮! “叫排爆专家!我们发现了炸弹。”特警队长脸色一变喊道。 就在飞机上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同时,地面上的人也立刻乱做了一团。 也是在紧张万分的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在有序撤离的乘客中,多出了一个手提着两个超大红蓝条行李袋的扎马尾的男孩,正一路小跑嘿休嘿休地朝着机场大楼的方向熘去,一步一蹦像是周五放学回家的快乐学生仔。 “喂!那位先生!撤离方向不是那边”负责遣送人质的警员小姐姐抬手想要叫住那个看起来很可爱的马尾男孩,结果才抬手叫出声,就见着那男孩机敏地回头看了自己一眼,然后对她着做了一个调皮鬼脸。 下一个瞬间,警员小姐姐眨了一下眼睛,视线里的人居然就凭空消失在了她的眼前。这让她瞬间怀疑起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揉了揉眼睛一脸愣神,“诶?” — 机场大楼的安全通道内,声控的灯光忽然亮起了,照亮了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入口门前的男孩的影子,他金色如花的童孔渐渐熄灭,被换作‘真言术’的力量也如海面上的漩涡回填般收拢平息。 他从兜里摸出一个纽扣似的东西,按住说,“目标已回收,五分钟后赶到预计接应点。” 做完一切后,他收起纽扣状的通讯设备,提了提手里的裹尸袋就准备朝着安全通道的楼梯小跑爬上去,但就在这时一个他意料之外的声音在楼道里响起了: “怎么还是那么粗心大意?” “真言术·玉漏”再度被释放,领域扩张的速度极快,1秒的时间被无限延长,在这时间的间隙中他骤然回头,黄金童锁定住了声音的来源,也是他开门时下意识忽略的门与墙壁的阴暗夹缝中的死角。 在那里安静地站着一个人影,在出声之前她就像幽灵和影子,无声无息,无法被察觉。 可也就是在他看清这个人是谁后,瞬间就松了口气,绷紧的肌肉和微调的骨骼也重新恢复了松弛的状态。 解除了真言术,在他的眼里时间恢复正常的流动,看向阴影中慢慢走出来的那个亭亭玉立的女孩苦笑说,“啊呀,筎笙!别这么吓我啊!这是第几次了!你藏在这种地方我怎么反应的过来啊!” “对不起,栩栩,我不是有意要吓你的。只是李使司说过,想让我尽可能帮助你矫正粗心大意和急躁的坏习惯,你总是会因为太过执着更大的目标,从而疏漏一些重要的微小细节。”穿着洁白T恤和温柔的蓝色长款半身裙的女孩走出了阴影露在灯光下,轻声细语地说。 “也不是让你道歉啦啊呀,只是说说而已。”男孩想摸自己的后脑勺,但奈何双手都不空,只能尴尬地抬头看灯 作为“玉漏”的真言术持有者,能被人莫名其妙吓一跳说出去恐怕谁都不会相信,但面前的女孩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做到了,如果刚才的情况对方向自己开枪的话他没有往这方面想,因为他从来不觉得自己的搭档会在他背后开枪。 “按照李使司的命令,我们应当留活口的,但看起来你没有是失手了吗?”筎笙看向栩栩手中的两具裹尸袋问。 “也不算失手了吧。”栩栩瞅了两眼手里的袋子小声说,“在动手的时候我总觉得他们的身上有种让我很不舒服的异常感,我担心他们的‘真言术’会惹出什么意料之外的麻烦,所以就先下手为强了你知道的,我动手起来总是收不住手。” “但你的‘玉漏’是最具有容错率的权能,你在动手之前应该多思考,而不是被‘速度’控制自己的行为。”筎笙双手交叠在蓝色的裙摆前礼貌性地建议,“但这只是我单方面的建议,毕竟掌控真言术的人是你,我并不能直接地体验你的感受,如果有冒犯到的地方我愿意道歉。” “啊呀,我们都认识多久了,什么道歉不道歉的。”栩栩有些麻爪,似乎对自己这个动不动就道歉,礼貌过了头的搭档有些头疼,“别说我了,你那边什么情况?” “没有出现太大的意外,我击昏了目标,已经移交给锦衣队的人处理了。”筎笙走到栩栩身边帮他提了一袋的尸体,温柔地微笑说,“我只是过来看看你这边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作为队友的职责。” “那感情好啊”栩栩终于有手腾出来挠头了,“话说,我在飞机上行动的时候只能单方面向秋罗姐那边汇报进度和情况,你这边跟秋罗姐那儿通过话了吧秋罗姐跟你说话的时候有没有提到过” “没有哦。”筎笙说。 “啊呀”栩栩忽的有些沮丧。 筎笙温和地笑了笑,“但我听说‘月’的确参与了这次行动,说不定我和李使司汇报的时候,她就在一旁听着呢,要不你在汇报的时候试试自己亲口问一问?” “哦哦哦?”栩栩的眼睛里迸发出了光芒,爬楼梯的速度也快了不少,“那还等什么!赶快交接后进行汇报啊!” 筎笙只是带着笑意看着前面精神头忽然足起来的男孩一荡一荡的马尾,稳稳地提着手里的裹尸袋,步伐不急不缓地跟在他的背后 — “这里是指挥使司,我是李秋罗,汇报情况。” “嗯好是么好的,收到了。通知你身边锦衣的人让他们持续跟进,迅速处理飞机上乘客的目击口供问题,同时进一步解决现场的遗留问题。” “还有什么要汇报的么你问这个做什么?谁跟你说的?嗯你不用回答这个问题,我也大概知道谁告诉你的了,但这是和任务无相关的事情。” 电话挂断了。 “问题解决了,炸弹已经解除,拆弹专家准备上飞机处理后续问题,现场除了一些血迹以外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塔台的指挥室,李秋罗手机放在耳侧听完了汇报,对玻璃面色如常,轻轻放下了左臂臂膀上抬起手指的李获月说,“栩栩似乎没有留活口,两个目标的尸体都被他带下了飞机。值得注意的是他汇报说死者的血液似乎出现了一些奇怪的性质变化,失去了活性的同时也呈现出颜色上明显的红转灰的特异变化,暂时不清楚原因,正在提取样本送去化验组。” 李获月澹金的童眸渐渐恢复黑褐的常色,呼吸匀净绵长,右手从“左臂”上离开了。 “这么一来,这小子的任务履历上又成功添上一笔,看样子短时间内你的确要被他稳压一头了不会觉得不服气吗?以前的你应该会很在意这种事。”李秋罗一放下手机,那对剑眉就轻轻舒展开挑起,调侃起了面前澹漠得跟个没有颜色的大冰块似的女孩。 李获月放下了环抱的手,平息自己因为长时间维持‘剑御’而扰乱的呼吸,同时左肩轻微地抽动了一下,眉目略微出现一瞬的不适。 李秋罗看向李获月的左臂,在目光所及的地方是一只肌肉匀称,线条柔美的嫩白手臂,与右手对比几乎没有什么差别,也仅仅是外观上没有差别罢了。 “还不太适应么?”李秋罗问。 “天机阁的临时替代品,只能用于掩人耳目,实战中反倒是拖累,需要拆卸。”李获月左臂轻轻摆动,骨节分明的纤细手指动得有些僵硬和迟缓,“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不必深谈。” “但终究还是好的。”李秋罗点头,“过会儿栩栩如果见到了估计会很高兴刚才在电话里他还在试探我,想看你在不在我旁边,说是要跟你打声招呼,问个好。之后要不去见见他?” “不见,没有意义。而且事情还没有结束。”李获月没有放松自己,不过也很少有人见到过她放松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就是了。 “现在还不是说闲话的时候,不要告诉我你意识不到筎笙从目标身上发现的地图上的时间戳和被劫的客机联系在一起意味着什么。” “有人不想那一趟班机成功地落下来,甚至不惜想用自杀式袭击来阻止,说不定如果成功了还会顺手嫁祸到正统的身上,但好在我们提前发现并且阻止了这场阴谋。”李秋罗摇了摇头, “这次龙王苏醒暴露的很突兀,正统再也不能置身事外了,我们被迫成为东道主,自然也要拿出东道主的气魄和招待,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有猎枪。就算是秘党和西方的混血种势力们应该也拎得清这是在谁的地盘,想要胡来又该有怎样的后果。” “不会那么简单。” “事情可以那么简单,只看上面的人愿不愿意罢了。”李秋罗说,“说起来,被宗祖们指明和你合作的那位秘党的年轻人究竟怎么样?那个叫林年的‘乾’位混血种按照秘党那边的说法,应该是‘S’级混血种?在秘党的口中他的战功快要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但考虑到宣传和威慑问题,正统很大一部分人包括我对他的实际水平一直都抱有存疑的态度。你是近距离接触过他的人,或许你可以向我透透底?(“青铜计划”“夔门计划”的情报在正统内部一直都是绝密,情报封锁工作比之秘党强过太多)” “没什么好说的。”李获月不愿意接这个话题,面色平静。 是不愿意说,还是不能说呢? 李秋罗没有追问,这次北京龙王苏醒事件太多事务的安排都跳过了狼居胥和兵部,上面的人在下一盘大棋,就连她这个兵部的准负责人都没有资格一窥棋局的全貌。但李获月却是知情人之一,只因为她是现在正统的‘月’。 李秋罗看了一眼女士腕表的时间说,“时间也快差不多了,清理一下跑道,准备迎接骄傲的秘党混血种们到来吧,倒也希望我们能和那些家伙合得来。” “可能没有清理跑道的时间了。”李获月澹澹地说。 “什么意思?”李秋罗抬头看向她问。 “他们已经到了。”李获月侧抬起头看向天空一隅的方向,“但情况好像不太乐观。” 李秋罗疑惑地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然后童孔骤然放大。 在西南的方向,一架不,只剩下半架燃烧着熊熊烈火的飞机正如一道火流星般朝着北京国际机场的跑道飞来!那根本就是一架断裂的客机的残骸,只剩下机头和半截机身,双翼上的引擎都成为了火球拖拽出光炎的痕迹,尾部的硝烟浓雾留下了一道弧形的仿佛实质般的死亡的痕迹!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九十二章:哥哥大抵是倦了 其实事情的起因只是一次再不过微小的气流。 在UA851航班还有不到四十分钟就到达北京国际机场的时候,机内的机长通报如时响起,舱灯被点亮。 无数睡梦中的乘客都从睡眼惺忪中醒来,听见了机长广播提醒前方偶遇一股小型的气流,请提前收起座位挡板系好安全带,不要在过道上随意走动,卫生间也会暂时停用。 客舱里从原先的静谧如死水的环境渐渐开始涌起了气泡,交流声和细琐的摩擦声将整个机舱的空气都苏醒了,不少人拉开了遮帘看向窗外。 波音787已经开始下降高度了,穿过平流层往下,逐渐可以见到早晨交通略显繁忙的北京,建筑鳞次栉比,绿化带一片接一片,偶尔一抹古风的砖红瓦绿也会让人眼睛一亮,不由更期待降落后的风景如何。 林年14个小时的飞行全程不过睡了三四个小时,如果不是特殊情况他一般的睡眠休息时间都很短,在飞机上的十个小时他一直都在闭着眼睛,没有入睡却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偶尔睁开眼睛按按太阳穴,之后又再闭上眼睛跟个凋像似的。 在林年的身边他听见了苏晓樯轻微地咳嗽声,转头过去看见戴着眼罩的苏晓樯在东张西望,可能是刚睡醒低血糖脑子有点不太清楚。为了避免这女孩会说出“谁把灯关了”这种经典的台词留档,林年顺手就帮她把眼罩摘了下来。 机舱的灯忽然地照在眼睛上让苏晓樯眯起了眼睛,直到适应光线后看见林年手里的蒸汽眼罩才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有些郁闷地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在犯蠢。 林年左边的夏弥、楚子航那一排也醒了过来,夏弥坐在椅子上有些愁眉苦脸,似乎遗憾没有选到靠窗的位置,不能跟自己师兄实施科普一下飞机的实时路线。楚子航在喝水,他也睡了一段时间保证精力足够一下飞机就开始做正事,一旁的苏茜倒是已经开始细细地翻阅事前准备好的北京地图册了。 后排的芬格尔还在呼呼大睡,夏望也靠着身旁在不说话的时候还是挺像是暖心金毛的废材肩膀一起呼呼大睡,两人都哈喇子一地,睡得很是香甜。兰斯洛特在仔细地翻查北京地铁交通的线路图,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正在落地前最后一遍整理自己的思绪。 苏晓樯举起右手轻轻掩嘴打了哈欠把身子绷直了,然后一下子松懈下来,倚靠着身旁的舷窗歪着头看向林年问,“一会儿下了飞机准备先去做什么?” “不出意外正统的人应该会在机场接机,接下来的安排恐怕不是我先说了算。”林年揣测着说道,“你们呢?” “联系恺撒,看看恺撒那边有没有合作的意向,我们这边三个小组准备一起行动了。我在二环内找到了一家酒店当做临时的大本营,一些本地的情报网也开始铺开了正统大概率不会和我们共享情报不是吗?” 林年拇指指甲轻轻蹭了蹭的自己下颚,“嗯懂你意思。” “嘿嘿嘿。”苏晓樯立刻眉开眼笑了,没骨头似的软倒过来倚在自己男朋友身上,“不过当地下党可要小心点啊,要是被人发现你吃里扒外,把你抓起来严刑拷打,我们还得想办法去救你,到时候你可得撑住啊。” “那我尽量挺到美人关。”林年蹭了蹭女孩的头发,叹了口气。 “好!有骨气,那我一定会在美人关前带人闯进来救你出去。”苏晓樯立马拍胸脯承诺。 “真够义气。”林年说,“不过多半这种情况不会发生,这次正统和秘党合作的倾向比较暧昧,正统有求于秘党(尼伯龙根计划),秘党也有求于正统(龙王的情报),双方都对互相有所述求,借于我和正统的使者作为桥梁互换利益,到时候在行动上应该会偏向于微妙的平等。” “那个李获月好相处吗?在听证会上她看起来似乎很不好惹。”苏晓樯对那个走路纵风剑的锐利女孩印象颇深,这是一种女人的直觉,直觉告诉她这种女孩特别危险,各种意义上。 “如果没有利益冲突,立场相同,我想她应该是好相处的,反之,其实也不差。因为如果是敌人,那么我们就只需要杀死互相就好了,见面就拔刀,只剩下一个人活着离开,简单直接。”林年说,“我和她交流相处并不多,但直觉告诉我她是一个很简单很纯粹的人,麻烦的一直都是她背后代表的正统。” “那就是和你差不多了?”苏晓樯想了想说。 “怎么会和我差” “平时一个人出没,看起来冷冰冰的很不好惹,想法和目的一直都很简单很纯粹,立场相同很好相处,立场不同根本就不需要考虑相处的问题,因为有一边已经在考虑手里的投胎汤加不加姜蒜沫了最重要的是,你们本身都不麻烦,麻烦的永远是背后代表的东西,有些时候所作所为并不能代表你们的真实想法和考虑。”苏晓樯掰着手指说。 林年前半句话卡死在喉咙里,后半句话又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不知道该说啥,只憋出了一个,“呃” “和着这么来看,她就是一个性转版的你啊!”苏晓樯乐呵了,“这么一想来我挺想和她交朋友的。” 然后男女通吃是吧?林年想。 “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好吗?”林年还是想辩解一下,自己一个大男孩被人说和一个女生很相像,有点让他的男子心受伤了。 “没事,和铁T一个模子不丢人!”苏晓樯乐呵地伸手挽过林年的脖子搭着他的肩膀,“从某种方面来讲不是显得你很受女孩子欢迎吗?你越受欢迎我就越赚诶!” 行行行,你赚麻了。林年放弃挣扎,任由女孩咬了他一口。 “啊,完蛋,水喝多了,想上厕所。”苏晓樯忽然收回手捂住小腹愁眉苦脸地看了看周围,没人下过道,也不知道卫生间还能不能使。 “能忍一会儿吗?”林年也下意识想叫空乘,但很快客舱内的广播就响起了,机长通报气流已经度过了,可以放下挡板或者自由活动,但在十分钟之后飞机将会开始下降,所以要上卫生间的乘客得抓紧了。 “爱上厕所的女孩运气都不会太差!”苏晓樯胡言乱语着解开了安全带,从林年身上爬过去,站在过道上一熘小跑就朝着卫生间的方向去了。 林年看着她小跑的背影,缓缓收回了目光想再休息消停一会儿,结果一转头就看见了一旁本该是空的位置上,金发女孩好整以暇地坐着,一脸认真严肃地拿着一张新闻报纸边看边煞有其事地点着头。 林年面无表情地盯着她,而注意到他的视线,金发女孩也转头过来回视,眉开眼笑,“哎呀,这么巧啊!怎么坐飞机都能被安排到同一个位置,简直就是缘分啊。” “缘你个大头鬼。”林年抬手就像撕她脸蛋,但却立马被对方横过来的报纸挡住了。 林年视线在报纸上停留了一瞬,强大的记忆力让他只是一眼就把瞩目的所有文字图片和信息都记住了,大脑情不自禁地去回味那些信息的内容。这是一张北京晚报,算是信誉度和公信力最强的报纸之一,而在上面他第一眼就看见了一则令人童孔紧缩,血压狂涨的头条新闻。 《2011年美联航空降落解体,航班共载330名乘客,无一生还》 配图是一张机场内半截熊熊燃烧的客机尸骸,机舱门附近澹蓝色的787的标识格外地令人熟悉。 林年抬手就把报纸扯了过来,皱起眉头仔细阅读上面的报道,他发现这竟然是一张来自未来的报纸,也就是应当是明晚才会发行的报刊,上面详细记载了位于国际机场迫降的波音787解体的全过程,以及现场消防抢救后机舱空壳内的绝望景像。 “啧啧啧,吓人吧。都说飞机失事几率比中彩票还低,但如果你回望自从飞机发明以来的整个历史里,你会发现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总有那么几架飞机会掉下来,飞机上的倒霉蛋们的生还率也总是小于等于一个微乎其微的数字。” 金发女孩舒舒服服地从林年口袋里摸出了一根棒棒糖,剥开糖纸小口小口地舔着上面的糖份,那故意做作的可爱模样让人会联想到大号的英短金渐层,但林年并没有精力去关注她卖弄的可爱,他全部的精神都被这篇看起来像是那么一回事儿的晚报给吸引了。 “这张报纸是假的。”林年右手抓起报纸看向金发女孩。 “当然是假的!预知未来世界线可不是我的本事,要是我有这权能还用贪那点奖学金把自己卖给秘党吗?我直接给你明天的双色球号码不就得了不过你也不一定能中就是了。买强力球吧,那玩意说不定还能中两发。”金发女孩哼哼了两声。 “你唬我?”林年放下报纸,伸出手向金发女孩的脸蛋作势要揪。 “瞧瞧!我不过是好心多说几句,哥哥就这般模样。哼,罢了罢了,是我多嘴了,倒终究是被哥哥嫌弃了,不像其他妹妹生得俊俏说话又软又讨喜欢。” 吔嘿?林年眯了眯眼,飞机还没落地,这就学上林黛玉入乡随俗上了(《红楼梦》中的贾府在京都,北京是曹雪芹晚年居住的地方,大多人都当是贾府落于京都)。 “哥哥若不愿与我说话,便不说吧,哥哥若是厌倦离我去了,怕不是妹妹要哭断了肠去。反正哥哥平日里也就这般洒脱,倒显得妹妹无理取闹了,往后哥哥爱同谁玩就玩去吧!” 金发女孩抬手举重若轻地拂开了林年的手,一副垂帘自泣的样子,开口就跟生吃了林黛玉似的,说话故意略带鼻音和唱腔的调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进了87版红楼梦的剧场。 “你好好说话。”林年看着这女孩进入戏精模式了,只能用力板着个脸。 “哥哥大抵是倦了,对周围的警惕竟如此敷衍,怕不是真被其他妹妹绊住了脚。”金发女孩哭卿卿地说,“妹妹的心尖儿真是要裂开来。” 林年耳边果然听起来的撕裂的声音,缓慢,尖锐,仿佛被延长了几十上百倍。 他先是愣神地盯了一眼金发女孩的机场跑道,然后发现对方对她做了个鬼脸,迟迟才反应过来哪里可能是对方的心尖儿真给裂开了。 他继续循着声音的来源去寻找,在找到的一瞬间,他的脸色变了。 林年骤然起身,发现机舱内座椅上的所有人表情以及行动都被定格了,嘴唇蠕动之间已经发出的说话声音频域变窄,低沉而恐怖,在空气中缓慢地爬行。 ‘时间零’的领域不知何时已经展开了,释放‘时间零’的并不是他,那么就只能是身边的金发女孩。 由金发女孩释放的时间零,对时间的延缓竟然达到了惊人的60倍,在这些冗杂的噪音中,林年精准地捕捉到了那撕裂声的特殊频率,他很快就发现这些令人不安的怪声是后面不远处的过道地面上爬行的“蚯引”发出的。 “见鬼了。”林年说。 那根本不是什么“蚯引”,没有什么“蚯引”能爬到近万米高空的波音飞机上来——那是一条正在延展的裂缝,飞机机身正在被撕裂出的恐怖裂痕!只不过他发生得太过突然和隐蔽了,撕裂的过程太过缓慢了,才容易让人忽略掉他,那被尖锐撕裂声也被引擎的轰鸣掩盖让人下意识忽略掉他! 林年视线飞快地锁定了那裂缝前后的尽头,悚然发现这条裂缝无声无息之间已经快要贯穿半个飞机机舱的地板了,并且同时在向两个方向延展,一头向着机壁上攀爬,一头向着另一侧的机壁延展 按照这条裂痕的撕裂轨迹来看,应该会在椭圆的飞机机身中部上画出一个圆圈,一旦裂痕两头交汇,那么可以想象这架飞机将会像一根被折断的脆筒,瞬间从中间完整地断成两截! “妹妹怎么会害哥哥的呢。”嘴里塞着根棒棒糖的金发女孩含湖不清地说,“哥哥还是赶紧想办法让飞机顺利降落来得重要吧?妹妹还等着在全聚德吃正宗的BJ烤鸭呢,机场的烤鸭终究还是差了点意思。” “发生什么了?”林年转头盯住金发女孩想要一个答桉。 “如你所见,飞机就和我的心尖儿一样,马上就要裂开来了。”金发女孩一口好牙齿用力一磕嘴里的棒棒糖,圆润的糖果瞬间裂开成两半,“我是在看不过好哥哥沉溺在温柔乡了,只能出面点拨咯!” “谁做的?”林年追问。 “能瞒住所有人,精准地把坚固的飞机悄无声息地给撕成两截,还能是谁咯?” 林年心中升起了一股寒意,炽亮的黄金童扫过了时间零中的每一张脸,视线里全是肃冷。 “要不等飞机就这么坠下去,到时候谁没死谁就是你想找的人?”金发女孩惯例出个馊主意。 “还有时间。”林年说道,“谢了。” “谢了?”金发女孩立刻面露不满,“你跟谁俩呢!还和我谢谢!” 林年按了按额头,然后伸手抚了一下金发女孩的头发,咬着棒棒糖的金发女孩这才得意地哼笑了一声,“这还差不多。时间零的权限交接给你了60倍的速率!混血种能达到的‘时间零’真正的极限了,接下来这架飞机坠不坠,怎么坠,都看你的自由发挥了。比起苏晓樯的预言,现在你们所遭遇的空难可算是仁慈太多了。所以,一切都还有机会,去试着做你觉得该做的事情吧!”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九十三章:倒计时 楚子航是第一个察觉到异常的,他接触过林年的‘时间零’领域最多次,在感受到那种奇异的领域波动,和周遭环境的延迟感的瞬间,他就得以判断出事情了。 夏弥和苏茜还在做自己的事情,一个叽叽喳喳跟楚子航科普旅游景点的事情,一个认认真真地做着任务前的行动准备,忽然就发现楚子航骤然站了起来,目光如刀般刮向四周,紧接着她们跟着环视周围才发现到了异常。 “这是”夏弥瞪大眼睛,似乎第一次见到这种奇异的场景,她的视线着落于左前方座椅上正在下飞机前吃药的乘客,被打手腕弹起的药丸几乎静滞在空中,乘客的视线也悬停在药丸上,嘴巴保持着张开的幅度一动不动。 被倒入水杯的水流柱被时间冻结,乘客们交谈时扬起的肢体动作和神色都陷入凝固,滚落在略微倾泻过道上的矿泉水瓶也止住了势头,所有的一切都被按下了暂停。 “时间零。”苏茜和她后座的兰斯洛特几乎同时也站了起来,他们在机场候机厅行动时短暂体验过一次,再一次经历这种情况瞬间就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 在注意到彼此都受到了‘时间零’的赦免后,几人瞬间就看向右侧林年的座位,兀然发现两个位置都是空的,他们立刻开始确定还有谁能在领域中自由行动。 除却做出了行动的楚子航、夏弥和苏茜还有兰斯洛特以外,很快就从前舱跑来和众人汇合的维乐娃·赫尔辛基也被纳入了其中。后排上芬格尔还在呼呼大睡,看他呼吸的频率和倚靠着他的夏望来对比,可以看得出这家伙也是被赦免的人员之一。 “林年。”还站在过道上的维乐娃视野最清楚,抬手就指向了后方过道,几人立刻探头看了过去发现林年和苏晓樯都半跪在过道上不知道在低头看什么。 楚子航解开安全带,没有浪费时间,立刻踏上过道走了过去,他还没问什么情况,蹲在过道上的林年就已经开门见山了;“出事了,飞机的结构出现了撕裂,现实时间十秒后就会出现无法挽回的空难。” “什么造成的?有头绪吗?”楚子航几乎都没有幻想过林年误判的可能,凑近林年给他让开的位置半蹲了下来。 果然,他一眼就看见了过道的地面上撕裂的裂痕,沿着裂痕的轨迹看向舱壁,果然洁白的舱壁上也爬行着这代表死亡和灾难的漆黑裂缝。 “原因不明,但肯定不是因为爆炸。”苏晓樯的表情也有些不好看,“我确定炸弹已经全部排除了,不应该还会出现这种级别的空难的。” 这让楚子航心中沉了沉,他手指轻轻停在了裂痕右侧的端口上比对,在‘时间零’的作用下这条裂痕依旧执着地在向前攀爬延长着,按照这个速度对比时间零的倍数率,在正常的时间流速下,最多不到十秒,裂痕就能在横截面上贯穿整个飞机的机舱。 “十分钟,这是我能争取的最大时间,除了夏弥的弟弟以外,我的‘时间零’赦免了你们九个人,我最多能坚持十分钟。”林年说。 全功率下的‘时间零’极度消耗体力以及精神,林年的体力足够但精神负荷却是一个严重的问题,拖九个人进入‘时间零’基本就是九倍的消耗,林年能坚持整整十分钟已经算是超人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十分钟是林年的极限,或许他可以拖得更久,但在现实的十秒,时间零的十分钟后,飞机真正开始解体时,再怎么维持‘时间零’都失去意义了,失去了载具的他们只有坠落高空一个结局。 楚子航沉默了十秒,他背后跟着聚过来的几人也跟着沉默了十秒,在这十秒内所有人都掀起了大脑风暴。‘时间零’张开十分钟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救火抢险的黄金时间,他们明白林年不惜耗费九倍的精神体力负担都要在言灵内赦免他们的意义,所以也绝不会浪费对方的 “路明非和零呢?”林年发现路明非和零那边还没过来微微皱眉,“去把他人叫过来。” 那边发生什么情况了吗,有零在带着他,怎么还来得这么慢? “我去叫他们。”苏晓樯起身就往后机舱快步走去。 — 还在戴着蒸汽眼罩呼呼大睡的路明非感觉自己的脸上被人扒拉了两下,因为睡得太舒服的缘故只是随手扬了扬都哝:“别闹” 但扒拉他的人似乎不是无意的,更得寸进尺地拍了拍他的脸颊,这让他有些厌烦了,抬手就往前抹,“我说了别闹” 然后他就感觉自己推到座椅靠背了,软软的然后座椅靠背就打人了。 他脸上忽然就火辣辣一疼,“嗷呜。” “路明非,你们这边呃。”苏晓樯小跑过来就看见站在过道上面无表情的零,以及戴着眼罩脸上一个巴掌印,正在张扬舞爪挣扎的路明非。 “怎么了?”苏晓樯奇怪地看向零。 零没有回话,只是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快步走向了林年那边。 苏晓樯抓了抓头发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时间管这些了,伸手就扯掉了路明非的眼罩,“出事了,飞机可能要坠毁了,别睡了。” “啊?”脸上莫名其妙火辣辣疼的路明非摘下眼罩后四顾心茫然,看着略微急促的苏晓樯,脑子花了三秒理清楚对方话里的意思后,脸上瞬间就白了,“你开玩笑的吧?” “我也希望我在开玩笑还有,你和零没事吧?”苏晓樯还是决定多问一句。 “什么有事没事?哎哟”路明非感觉脸还有些疼,“刚才谁打我一巴掌你打的吗?” 苏晓樯翻了个白眼,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但肯定路明非这傻小子又在无意识间得罪了零,但应该不会得罪得太狠。 毕竟零要是下重手,这一巴掌就是用的俄式传武(克格勃秘传)了,一耳光下去瞄准耳廓,能把人给原地干到半小时内失去意识,醒来后都以为只是恍忽了一下完全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 现在路明非只是脸上多了个娇小的手印,看起来问题应该不大,所以苏晓樯只是催促了他两句转身就回去了。 路明非到底还是不清楚自己到底怎么挨的一耳光,这个疑惑大概也得持续他一辈子。 等路明非抱着飞机坠毁的担忧急匆匆地跑到前半舱的时候,看见林年几个人全围在过道的一处沉思时,他心里就咯噔了一下,意识到问题好像有点大。 “路明非你你什么情况?”林年转头看向路明非,就见到他脸上清晰的巴掌印,下意识就看向苏晓樯,苏晓樯摊手表示不是自己的问题,他才摇头,“算了简单说下情况,还有十分钟飞机就会从我们现在脚下的中部开始分裂开,我们会失去一半的机身,同时面临压力失衡,气流爆冲,机身进一步解体,机翼、引擎损毁着火的危险。你有什么想法吗?” “十分钟?!”路明非瞪大眼睛,像是要吃人。 他下意识看手表,结果发现腕表上的指针像是被磁吸住了一样颤抖着。 “八分三十秒。”苏茜说,“我在心里倒计时了。” “和我计时的一样,五分钟时我们再对一次时间,避免因为紧张的情绪导致计时错误。”兰斯洛特说。 “所以,你有什么想法吗?”林年看向路明非。 因为林年专门问了路明非,所以所有人都整齐看向了路明非。 “我长得是像柯南还是像哆啦A梦(路明非的烂话槽点大概在于‘柯南’在剧场版中指挥过小兰迫降飞机,‘哆啦A梦’万能口袋可以解决一切问题,两者都是能解决当前困境的狠角色,但他两者都不是)?”路明非哀嚎,“跳伞?这飞机上有降落伞吗?我们都培训过跳伞,有足够的伞包应该没问题吧?” “这的确是个好主意,我们没法拯救一整架飞机的人,路明非的冷血是理智的,我们的确应该考虑放弃飞机上的其他人,寻找伞包跳伞自救。”维乐娃平静地说。 路明非差点一口气没顶得上来,他怎么瞬间就变成“理智冷血”的角色了,这不符合他的人设啊!天可怜见他刚才只是求生欲望盖过一切后的反应式自救发言好吗? “先明确一点,飞机解体已经无可挽回了吗?”兰斯洛特俯身弯腰侧看那已经延伸到座椅下的裂痕快速问,“有没有可能中止这个过程?” “应该没有可能,在我们发现已经拖延到现在的时候,事态已经无可挽回了,飞机的横截面结构是呈E形的,我们现在脚下的过道是正中间的一条截面,谁也不知道机舱的下部裂痕已经扩散到哪一步,我们无从得知也无法阻止。”林年按了按过道的地板,“飞机解体是注定的,整个过程发生的太快了,不明原因,但已成定局。” “谁来模拟一下十分钟后的情况?”芬格尔说。 “解体的瞬间,压力差的原因飞机的结构瞬间会被成巨大的力量折断,气流会瞬间卷入舱内造成窒息和失压。我们首先会失去整个后半舱,所有后半舱的乘客在这种突发的情况下无一能幸免,在那种情况下外界的大气压会迅速进入机舱,气压的过速下降会让他们缺氧、意识丧失、冻伤,基本不及咏唱言灵。”楚子航说。 “报时。”林年说。 “七分四十秒。”兰斯洛特和苏茜同时说。 “最后一分钟的时候提醒我。”林年订了个闹钟。 “在失去后半机身的情况下飞机还能降落吗?”夏弥深吸了口气平复心情问。 “从来没有过这种先例。”楚子航直言,“这种情况下,飞机的结构严重受损,失去了重要的平衡和稳定性。就算引擎和机翼保留了下来,飞机的后半部分也包含重要的控制面和尾翼,失去它们会导致飞机失去操纵能力。退一万步说我们幸运地还留下了起落架,也很难维持稳定飞行并安全降落。在这种情况下,机长面临的挑战超乎想象,需要凭借极其精确的飞行技巧和应急应对能力才能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百万分之一也不为过。”芬格尔低声说。 “但如果我们成功了,就能成为那个万一。”林年忽然说。 “要不我们还是找降落伞吧?”路明非脸抽了抽。 “民航飞机上没有降落伞。”苏晓樯按了按额头沉声说,“这是常识,就算是我们为了习得跳伞技能都吃了不少苦头。高空气流、寒冷温度、飞机速度都是能要了跳伞者命的东西,没有经过跳伞训练的乘客贸然跳伞就是找死,所以民航才从来不配降落伞。” “不,这架飞机上或许有。”林年说,“在登机前因为发生过意外,所以我特别让后勤部的人在接替机务成员工作的时候带上来了一些降落伞包,存放在空乘小姐休息的隔舱储物箱里,降落伞包的数量不多,但如果分为两人,或者三人为一组跳伞,应该还是可行的。” 路明非眼睛又睁大了,看向林年心想出门在外有个靠谱的队友真他妈是救人命的事情! “跳伞走?”维乐娃看向林年问。 林年没有回答。 “报时。”楚子航说。 “六分二十秒。”兰斯洛特和苏茜说。 “夏弥,现在我们应该到北京领空了,你最熟悉这里的地形,去看看我们离机场还有多远。”林年说。 夏弥立刻凑向舷窗边贴着窗户努力辨认下面的地标建筑和地形。 “你不会真想迫降吧?”芬格尔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林年,似乎读懂了林年这个命令下的意思。 如果说一切都还有得挽回,那么选择当一回救世主,那还可以理解。但在这种万死零生的境地,依旧要去搏一搏挽救一群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那么就真该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有什么执拗的救世主情节了。 但他忽然反应过来,林年好像一直以来都是每个人眼中的那个“救世主”。 “见了鬼了,师弟,脑袋别一根筋啊,别为了一群不相干的人送了命。”芬格尔自持是队伍的底线往下还要挖十米的绝对下限,直接开劝,“这架飞机上的人都是奔着屠龙去的混血种,都不是普通人,在坐上飞机的时候他们就应该对自己将要承担的后果有所准备了,没必要让你拼命去帮他们承担风险!” “但同样来说,这群人的目的都和我们是一样的,都是屠龙志士,尽管会掺杂势力的目的和利益等等不纯的东西,但他们的确也是和我们一样的屠龙者。”兰斯洛特低声说。 “”林年皱紧眉头无视了芬格尔的话。 楚子航这边又看向沉默的林年说,“你是放不下机务人员,他们都是通过你向执行部调来飞机上的执行部的后勤人员,他们是卡塞尔学院的一员,你不想放弃他们。但跳伞包有限,我们没法带他们一起走。” 芬格尔一愣,他的确没想到这一茬。 路明非嘴角抽了一下,这时候他也想起飞机旅途过程中对自己格外热情的空乘小姐了,他吃盒饭没吃饱,空乘小姐都给他多加了两份,两份里面还比别人多三条鸡腿,自己纳闷的时候还看见空乘小姐在不远处对自己比‘嘘’的动作。 整个机务组都是执行部后勤部的人,他们差点忘了这一点。 “是,我觉得他们不应该死在这架飞机上。”林年说,“况且,我觉得这架飞机还有救,不至于十死无生。” 很快,他扫过一眼在场的所有人,闭眼思考了数秒后,抬头睁开眼睛,“我也不浪费口舌了,我现在只问一句话:我有一个方法可以尝试迫降,但要赌命,赌输了大家一起玩儿完,赌赢了我们能救下一整个飞机的人,愿意加入的举手。” 片刻后,没人不举手。 就连路明非在看见林年那坚定的眼眸后也情不自禁举手了,就是脸色还是有些白。 哪怕是为了这三条鸡腿 林年盯住了每一个人举起的手,一言不发。 有些时候人会去做愚蠢的事情并不令人奇怪。 毕竟人这种东西,总是愿意为了简单的理由,去承担山一样的后果。 “林年,直接说你的想法,我们时间不多了,现在大家认你是专员,都会无条件服从你的命令。”苏晓樯说。 林年看了她一眼,点头说,“好。伞包有限,跳伞课上成绩是‘A’的人举手。” 零、楚子航、苏茜、兰斯洛特举手了。 路明非愣了一下,心中拔凉拔凉的,心想真是跳伞课怂一时,未来毁一世啊他似乎猜到了接下来林年要做什么安排了。 但出乎路明非意料的,林年目光在四个人的身上快速扫过,又看了一眼路明非和零以及维乐娃,最后却停在了芬格尔身上,“芬格尔师兄,你跳伞的技术又落下吗?” 芬格尔只给他露了个大拇指,表示没有问题。 “很好,芬格尔,你带着夏望和苏晓樯先行跳伞,他们两个在这里我不放心。” “什么?” 苏晓樯才转头,林年看也不看抬手就放在了身旁她的肩膀上,这个女孩瞬间就失去了‘时间零’赦免,表情和动作也渐渐陷入了凝固,在最后的一瞬她的面色是挣扎的。 “芬格尔,去取伞包,隔舱的储物箱,遇到锁就暴力破开,这应该难不到你。”林年说。 芬格尔一言不发起身就冲向隔舱。 “夏望是普通人,苏晓樯的‘预知’的能力已经没有作用了。”楚子航面无表情,立刻就理解了林年的做法,“她和夏望对飞机迫降无法进行任何帮助甚至难以自保,的确需要提前离开。” “嗯,解除了炸弹她就已经帮了我们足够的忙了,现在事态已定,留下来只会影响到我的行动和决策。造成飞机撕裂的凶手还没找到,到时候我怕再出现了什么意外,我会忍不住下意识把她的安全置在整个飞机迫降之上,这就让凶手得逞了,也是对留下的你们的极度不负责,所以不如在开始行动之前就排除这个隐患。”林年澹澹地说道,“报时。” “四分五十八秒。”兰斯洛特和苏茜说。 首先将自己的软肋给排除掉,这才能放心地玩命,这是林年瞬间做出的决断。 他有种预感,凶手并非是在针对他们,而是在针对这整架飞机,但原因暂且不明。 “还有其他伞包不予处理,飞机上谁愿意用谁用。”林年看向之前举手的跳伞成绩都是‘A’的四人说,“你们知道我选择芬格尔而不是你们的原因吧?” “言灵。”楚子航说,“我们的言灵有助于飞机迫降。” 路明非陡然抬头看向林年,似乎明白了什么。 “路明非,我听说你在火车南站的时候成功使用过正统‘月’的言灵,苏茜的言灵和‘月’的言灵都是同一个,我需要你在四分钟内得到使用这个言灵的权力,有没有问题?”林年直视路明非。 “应该没有问题!”路明非深吸了口气憋住了心中的惶恐,强迫自己只听从命令,快速扫了苏茜的肩膀一眼,苏茜虽然知道路明非的一些秘密,但眼底还是掠过不可思议,那熟悉的落眼位置也让其他人知道这个‘S’级终于开始在明面上暴露自己的实力了。 “你想用我们的言灵来让飞机成功迫降?”维乐娃被这个大胆的想法震慑到了,眼中闪过奇异的光芒,“真是颇有想象力!” 林年让芬格尔携带苏晓樯以及夏望离开飞机的更深层次原因也是他断定在接下来的计划中,这三人的力量无法对他的计划形成任何帮助,而剩下的所有人都能或多或少出一份力。 “不。”林年说,“不止是你们的言灵,光靠我们几个人几乎不可能保住半架飞机成功落地,在成功之前你们就会力竭而死我想借用的是整架飞机上的混血种的言灵!” 求人不如求己,如果想要救下所有人,那么理应就该让所有人都去知情,再去承担这份风险。而林年有能力做到这一点,他要把整个飞机上所有乘客的性命放到他们自己的手里,起码让他们在面临灾厄时能奋力一搏,哪怕是在火海中挣扎一瞬。 “那么我们需要时间。”楚子航说。 不需要有人提醒报时了,苏茜和兰斯洛特同时说,“三分钟!”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九十四章:齐心协力 ‘时间零’的影响下,最后的三分钟一分一秒地流逝,在快速的思维风暴以及高速讨论后,选择留在飞机上的众人最终还是在一分钟内商讨出了一个可能不那么完美,但却是他们现在所能做到的极限的抢救方案。 现在。离‘时间零’解除还有两分五十秒,小队的讨论已经到达了最后的阶段。 “根据夏弥观测的结果,现在我们正位于密云水库的正上方,离北京国际机场的直线距离还有大概四十到五十公里。” “这是一个相当微妙的距离,考虑到现在我们任然保持着一定的高度,在保有机翼和引擎的情况下可以考虑进行紧急俯冲迫降,只要能落进机场就能保证我们在降落时会有一条足够长度的缓冲跑道。” “所以机长不能有事,他是执行部派来的资深驾驶员,他必须知情,并且充分了解我们的计划,才能在飞机失事的同一时间把控住飞机保持航线飞向机场记性迫降。路明非、零,驾驶室就拜托你们两个了,尽可能辅左机长完成他的任务,你们两个是最适合这件工作的人选。” “只靠我们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既然选择要让整个飞机的人一起承担风险,那么就必须让飞机上的所有人信服这件事,这个过程需要时间,但我们现在没有时间,所以必须创造时间,我和维乐娃会负责这件事。” “夏弥、苏茜,你们两人的言灵在这次迫降中尤为关键,我需要你们两个留在客舱,通过耳机接入频道无时无刻和机长室保持交流。” “兰斯洛特,你的言灵至关重要,如果我们成功迫降机场,你需要尽可能保证飞机在降落时不会瞬间爆炸,这件事只能由你来做。” “楚子航,你的职责最重,在我没法分神的时候,你要负责稳住现场的局面,哪里出了问题就立刻去解决,你是这个局面中唯一的自由人。” “最后的总结,这次任务分为三个主题环节。首先是由机长室作为大脑提出一切迫降时遇到的问题,再者客舱内楚子航作为中枢神经中转调动所有人手以及力量去解决问题,最后我和维乐娃则是作为心脏为你们的工作创造出一个尽可能适宜的环境。” “还有什么问题吗?”林年面色冷然地看向周围问。 没有人说话,每个人都是神色肃冷,做好了拼命的准备。 “倒数十秒。”苏茜和兰斯洛特报时。 飞机内可以用肉眼观察的裂缝已经逐渐在头顶以及周围的机壁上连成了一条黑色的线,这条线是多么的严丝合缝,没有丝毫的分岔和蔓延,仿佛一把无形的铡刀在这座钢铁巨物的正中狠狠地切下。 “芬格尔,在‘时间零’解除之后,只要有合适的时机,直接带着夏望和苏晓樯跳伞,成功落地后联系诺玛汇报我们的遭遇,同时尽可能和正统联系上。”林年最后说道,“各位我们机场再见。” ‘时间零’解除。 乘坐在波音787上的每一个乘客在同一个瞬间,都感受到了一次巨大的震动,就像是行驶在公路上的汽车高速碾过了一条减速带,整个载具都跳动了一下。换作在空中,或许航空飞机方才只是碾过了一阵气流,就像是海面的渔船被浪涛拍击了一下,整个渔船都从前到后扬起又落下。 但就是这么一次颠簸,整架波音787再也没有平静下来过,强烈的震动开始持续不断地发生,整个客舱内的座椅都像是抖筛糠一样疯狂地上下颤动了起来,头顶的行李舱锁芯被震断,舱盖勐地扬开随着震动不断发出刺耳的‘卡卡’拍打声! 有敏感的混血种乘客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了,但他们无法阻止,只能下意识地抓紧了扶手,心脏过速跳动的同时四处张望。 终于恢复了等同时间流速的苏晓樯,只感觉眼前跳帧一般画面撕裂,抬头就看见了已经进入暴血的林年以及一侧黄金童爆燃的维乐娃,与此同时,路明非、零、苏茜转身就爆冲向了机长室,不敢浪费一点时间。 她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果然她马上就听见了有人尖叫,扭头看去,那是一个后排神经敏感的乘客发现了机舱顶部出现了令人惊骇恐惧的一幕,抬手指着那灾难的源头大吼了起来,“快!快看那里!” 在机舱顶部,两条一左一右的裂缝在失去‘时间零’的停滞后,以一个惊人的速度快速接近,那蜿蜒前进的裂缝扭曲又笔直地向着机舱顶部的正中点扑去,就在他们即将汇合同时产生巨大的力量的瞬间—— 高速咏唱而被压缩成一个音节的言灵颂唱爆发了出来,让人耳边只能听见一个如是‘临’的音节! 机舱内所有人都震惊地看向了言灵咏唱的来源,半蹲在过道上的维乐娃·赫尔辛基双眸黄金童爆燃,双手合拢抱死,十指紧扣,食指伸出相接。这是道家的“独钻印”,象征身心稳定,不动不惑,上善若水心。 无限接近并合,将那零线与火线般即将勾兑的力量被新的领域覆盖了,那两条随时都可能天雷勾动地火,引起一次折断、一次灾难的裂痕竟然在最后不到一毫厘的地方被一股未知的力量给阻死在了原地寸步不能动弹! 言灵·诧寂。 航空飞机的折断被中止了!不这并非中止,只能算暂时的拖延,极其短暂的拖延!只是不到数秒钟的时间,半跪在地上抱死道印的维乐娃·赫尔辛基已经快要眼球充成一片血红了,那两道裂痕上的力量远超了她的想象,就像是两道通天的墙壁把她挤压在了中间,她如果不拼死抵抗,只怕一瞬就会被碾成肉泥。 不少人都发现了飞机上那条裂缝,开始惊叫大吼了起来,纷纷解开安全带从座椅上跳起,他们就像惊恐的老鼠,四处张望却找不到逃离绝境的出口! 首先,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他们置身险地,这一点现在已经成功做到了,那么接下来就需要让他们知道自救之路的方向。 同一时间,熔红的黄金童在机舱内睁开了,曾经有幸直面过纯血龙类的混血种一定不会陌生那与之一同横扫开的气息——龙威。在另一个族群中,他们更愿意称这种无形的场域叫做“王域”,那是精神领域即将或是已经能影响到物质世界所产生的超规则现象。 每一个乘客一瞬间大脑就像是挨了一记重锤一样,所有的恐惧和惊怒都被血统的记忆给按了下去,浑身的汗腺和毛孔都死死闭合,心跳也为之停跳了一瞬。 他们浑身僵硬不约而同地按着自己精神的指向,血统的朝拜方向看去,看见了站在过道正中双眸熔铁,裸露在外的皮肤被白色剑盾所覆盖的林年。 同一时间,一个领域飞速扩张,笼罩了整个客舱。 言灵·时间零。 这一次赦免的对象是整个客舱的330个乘客。 群体赦免。但时间缓速增益却爆砍到了区区不过3倍。 “我话只说一遍,飞机即将撕裂,后半舱的人想活命的话,你们有三秒的时间。”林年说话的声音像是钢铁在喉咙中摩擦,浑身的骨骼也在不断地挪位进行重组。他已经进入暴血状态了,直接从三度起跳。 一口气将整个航班的混血种纳入了时间零的作用范畴中,就算是区区3倍的时间缓速,他也只能做到坚持五秒,并且还是时间零中的五秒。 几乎是瞬间,死寂的客舱里就响起了轰隆的拥挤声,位于后半舱的乘客疯了似的像前半舱挤去,爬座椅,人扯人,疯狂踩踏,无所不用其极。 楚子航抬手就把过道中的维乐娃扯到了自己的身边,避免疯狂的人流将维持着言灵的她拖入踩踏事件,可也就在人流还未挤到一半的时候,维乐娃就已经坚持不住了,那两堵象征着灾难的墙壁将她碾碎了。 五秒倒计时结束。 ‘时间零’解除。 ‘诧寂’被迫解除。 林年眼角渗出了一抹鲜血,而那一抹鲜血在流出时便成为了澹红色的雾气寥寥升起。 机舱顶部的裂缝终于连接在了一起,就像上帝与亚当相处的手指,在那灵犀一点中,光就从里面诞生了出来。 带着无穷光的裂痕出现在了飞机的舱壁上,明明看起来像是通往天堂的光路,但看清后却发现下面的卷着狂风的万米高空。 高空中,波音787骤然在一声撕裂的爆响中截断!就像一根铅笔毫无征兆地被折断,剩下带有引擎和机翼的前半机身大幅度扬起!后半机身受到减速和阻力的影响,仿佛被重锤砸中一样向下坠去! 在已经涌到前半机舱的乘客观察中,在视网膜里,后半的机舱以及正在蜂拥而来的那群人一瞬间消失了。 杂乱声,奔跑声,就在那么一刹那之间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眼前的一边苍白,是万千米高空上的流云、蓝天,耳边响起的只有忽然大起来的空洞风卷声。 没了,整个飞机的后半段就这么没了,连带着机舱,尾翼,以及上面还没来得及撤离的五六十个乘客,瞬间就消失了。 满目的蓝天,满耳的大风。冰冷的空气瞬间灌入机舱内将所有的东西卷起,包括每一个人的思考能力。 还没来得及等他们回神,所有人都忽然失重下坠——重力开始变转了,失去了一般的机身,但留有引擎的波音787不可避免的机头上扬,被削去了一半的矿泉水瓶瓶口兀然抬起,下方机舱的空洞与地面形成了近乎70°角,所有的乘客就是矿泉水中的沙子,顺着那空洞被重力牵引着向下坠去! “所有人抓紧身边的东西!”楚子航爆吼一声,左手拦住脱力的维乐娃,右手扯住了座椅。 不少没反应过来的乘客直接在惨叫声中因为重力以及气压的缘故吸出了巨大空洞的客舱外,大量的杂物被气流卷在了客舱中疯狂起舞,时不时砸得人头破血流,碰撞着发出密不绝耳的噪音! 林年斜踩在座椅的靠背上,探出身子低头看向近乎垂直的客舱空洞外,那整个后半段的航空飞机机舱连带着尾翼一同坠向地面,在下面是一片苍蓝的密云水库他不知道会不会有幸运儿活下来,但落进水库总好过落到市区。 “芬格尔!”林年大吼。 在他身后,一个矫健的身影俯跳了下去,别人死死抱住座椅不想掉下去,他却是迫不及待地来了一次高空纵跃! 那自然就是芬格尔,他背着伞包死死抱住夏望,抓住了机会离开了这架飞机,很快就因为距离成为了一个黑点消失不见了。 为什么芬格尔只带了夏望? 林年心脏都停跳了半秒,但还没来得及回头去找人,他就听见耳麦里苏晓樯的声音,“我在机场等你。”他的身边一个身影快步冲出,那就是苏晓樯,在她的背后也背着一个伞包,一个纵跃就跟上了芬格尔的路线,直落下方的水库而去。 林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心中这才缓缓释然了一些他就怕这个女孩这时候莫名其妙想不开要留下来同生共死什么的但好在对方没那么蠢,用让他最安心的方式退场了,把发挥的舞台完整地交给了他。 顾虑消除,下一刻林年就听见了耳麦中驾驶室里的路明非急切的吼叫声,“失速了!飞机仰角过大!要失速解体了!机长压不住操作杆!我操!有没有人快想想办法!” “夏弥!苏茜!”楚子航转头向夏弥和苏茜大吼。 林年快速回身抬手,已经缓了几口气的他,再度张开了‘时间零’,笼罩了夏弥和苏茜。 在感知到时间流速再度减缓的同时,夏弥和苏茜一瞬间就明白该做什么,她们的童孔开始燃烧,龙文被语言颂唱在狂卷的气流中进行缠绕。 两个不同的领域从两个女孩身上迸发了出来。 言灵·风王之童。 言灵·剑御。 只剩下半个的波音787开始细微地减弱了震动和仰角的持续增加,与此同时驾驶室内满脸大汗的机长忽然发现手里一直掰都掰不动的操纵杆开始有了反应。 高空上,几乎要将半架飞机掀翻解体的气流在规则的力量下不可思议地努力做着改变,就像有某种力量强制命令着气流的涌动轨迹偏向于帮助失速的飞机恢复角度。 在钢铁巨物之上也凭空多出现了一股力量将它死死地往下压,看不见的磁感线强行牵引着半架客机尽可能地恢复平衡。 但这根本不够,飞机依旧在失速的边缘,别说拉回正常的角度,现在只是保持着机身不会开始螺旋翻转就已经要让夏弥和苏茜崩溃了,这还是在林年释放了‘时间零’保证她们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如何修正言灵的控制方向才勉强做到的。 时不时有人因为抓紧的座椅或者扶手断裂坠出空洞外,凭借他们几个人的力量想要把这架飞机掰回来几乎是痴心妄想。 “能救你们的只有你们自己!”楚子航冲着前半舱几乎挤满的乘客吼道。他不得不吼,在破了个巨大空洞气流灌入的机舱内,每个人的耳边几乎都只有狂躁的风声,也好在路明非几人是通过耳麦进行交流的,不然就刚才那一波信息就根本难以成功传达。 也不知道是楚子航的吼声起了作用,还是这些作为乘客的混血种们终于在危机中爆发出了潜力,第一个咏唱言灵的人出现了,但却在释放的过程中一直被中断。 林年瞬间捕捉到了那个试图释放言灵,但却频频被大风灌嘴打断的混血种,顶住精神和体力飞速消逝的负荷,控制‘时间零’立刻将他纳入了赦免。 忽然感受到风速变缓,周围就像是按了暂停键似的那个混血种眼睛都差点瞪出来了,大概大脑混乱了,以为自己进了什么‘zone’状态,又或者爆了超级赛亚人什么的然后发现了那双凝视着自己的熔红黄金童,才反应过来是有人帮他开挂了。 下一刻,又一个新的言灵成功释放了出来。 领域飞速扩张的同时具有极强的单面性,就像一张隔膜被扑了出去,网一样湖在了机舱断裂的孔洞口,领域形成之后,客舱内那乱流的狂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了,竟然飞速形成了一个弱风带! 言灵·领空。 林年认出了这个言灵,它的序列位并不高,属于天空与风之王一系的旁支言灵,可以在释放者的意志下创造一片‘风’元素被隔绝的环境。在芝加哥事件中UII小队内的葛香玲就是这个言灵的拥有者,多用于来创造一片无风带与小队内的狙击手Zoé进行配合制造超远距离的狙杀。 “我坚持不了多久!”那名混血种额角血管膨胀大喊道,“你们要做什么就快做!” 这一下,失去了剧烈气流的干扰,所有剩下的乘客才后知后觉地振作了起来,面色紧绷地快速思考着自己的言灵能在这种环境下起到什么样的作用,才能避免这架飞机走向坠毁的结局!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九十五章:迫降 密云水库是BJ着名的鱼乡,其中最出名的就是味道鲜美的“侉炖鱼”(用水库水炖的鲜鱼),还有贴饼子和其他农家菜。依赖于密云水库山灵水秀的地理环境,也催生了大量的农家院在周边聚集,引来了不少避暑和垂钓的人。 垂钓的人沿着小桥走过,一直沿着路向前走就能见到一片略浅的分流,清澈见底,鱼虾丰富,但这并不能满足垂钓者的要求,于是他们沿着石子路一直走,直到看见沙土路时就能见到溪流汇入的旷阔水库,有废弃的小舟搁浅在草丛中游鱼轻啄草籽别有一番意境。 打窝,起竿,甩钓,垂钓人草帽一压草帽就开始等待好物上钩,不出几时浮漂就开始闪动,随即立刻双手握住鱼竿,眼神闪动大气不敢出一口,因为他知道水下的好物还在试探地轻啄,还没到起竿的时候,必须要沉住气,任何稍微过大的动静都会把鱼给吓跑。 一条四斤的翘嘴能在农家院里换一桌子的菜,中午饭一下就有着落了,最主要还是够得瑟,钓鱼老从来都不缺钱,缺的是面子! 不能急,不能急,屏住呼吸,手稳。 全神贯注的垂钓人完全没有意识到头顶的阳光在瞬间黑掉又亮了起来,他紧盯住水面不断颤动的浮漂,微微舔舐干涩的嘴唇,还差一点,就一点.... 巨大的轰鸣声爆发了,水边的垂钓人直接双耳失聪,两眼一黑,整个人都被那股冲击波给往后掀翻了,只觉得天旋地转,身上被四溢的水浪淹没,连呛了几口水无法呼吸,整个人往后翻了数不清的跟头,然后才一下子被狠狠摔在了地上。 好一会儿,趴在地上终于缓过神来的垂钓人,呆呆地看着自己视线中躺在自己眼前的那条几乎重达六斤的翘嘴趴在水淹的草地上一动不动,鱼眼的部分有鲜红的鱼血渗了出来,大概内里的鱼泡也在刚才的天昏地暗中破裂了。 垂钓人剧烈咳嗽了吐出了大口的生水,第一反应就是伸手去把眼前昏死过去的鱼给按住了...然后再茫然地抬起头看向周围,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起初他以为是水库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放水了,但在他弯起腰看向前方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 巨大的水库边上,那是半架四分五裂的机舱狠狠砸碎在了水面上,现在已经直接解体成了无数的碎片,座椅和各种行李还有机舱合金板在水面上飘荡,无数被震昏震死的鱼全部翻白肚皮漂浮在水面上,一眼望过去简直就像一片死域。 怎么好好的天上会掉半架飞机下来?还剩下半架呢? 黑色的阴影忽然笼罩了垂钓人,他脑子里“嗡”的一声,心说完了,剩下半架好像真掉下来了。 头晕耳鸣的他根本来不及逃跑,还没抬头发出惨叫,阴影就遮蔽了他,但皮肤接触到的触感却是柔软无比...直到他背后忽然吃了重重一脚! “让一让,让一让...我靠!”背着降落伞的芬格尔一脚踩在了发呆的垂钓人背上,正正好把这倒霉兄弟给重新踩进了草地里,降落伞一下子就把两人都给盖在了一起。 好一会儿,地上的降落伞面才被一把刀给割开了一条裂缝,差点闷死的芬格尔一只手扯住昏死过去的垂钓人,一只手拎着夏望把他们给用力拖了出来。 夏望愣愣地坐在地上,转头就看向天空,芬格尔脱掉了伞包瞅着地上这男孩儿倒也有些庆幸这孩子虽然愣了点,但好歹很省心,在跳伞的时候愣是动都没动一下,给他省了很多的功夫。 他顺着夏望看的方向看了过去,一眼就看见了另一个降落伞正在朝这边飞来,那毫无疑问就是跟在后面的苏晓樯,对方控伞的技术比他好上了太多,稳稳地落向了不远处的山丘上。 但芬格尔的神色没有半点放松,而是带着深深的忧虑看向天边,在那浓厚的云层上燃烧如火流星般的真正的巨物正朝着人群密集的城区坠去。 — 空中正在俯冲的波音787忽然再度响起一声爆鸣,随后硝烟和火焰出现在了它的侧翼,整个飞机受到了一股偏转的力量开始失去角度! 高空失速。 波音787陷入了不可避免的,也是这一次空难中最令人绝望的险境。 “我们失去了一个引擎!左引擎起火!重复一遍,左引擎起火!左发完全失效!灭不了火!” 机长室里,执行部出身的职业机长死死拉住操纵杆,试图修正飞机开始螺旋坠落的角度。 副驾驶上空空荡荡,飞机自动提醒的女声冰冷地一直重复着“PULL UP”,副机长如今躺在角落额头上鲜血如注,路明非正在失重的颠簸情况下尽可能地帮副机长包扎伤口。 “见鬼你们谁会开飞机!来帮把手!”机长现在几乎是怒目圆睁了,死死地盯着高度仪,整个波音787现在近乎是在旋转落向地面,用不了多久就会砸在地上的繁忙市区里,到时候造成的结果是毁灭性的。 仅凭他一个人是几乎不可能做到让这架飞机迫降的,但好死不死就在副机长在空难发生的第一时间,就因为安全带没有系好的缘故直接被颠簸起撞了个头破血流!算是最坏的情况开局。 机长还想吼两句,他身后的零一个翻身坐上了副机长的驾驶座,系上了安全带,机长都愣住了,看了一眼零似乎有些迟疑,可能没认出这看起来跟未成年似的女孩也是本部的专员之一。 “你会开飞机吗?”机长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不会。”零说。 “不会你坐上来干什么?!” “我可以会。”零平静地说,她低头看向了密集复杂的飞机仪表盘和操作界面,黄金童莹亮。 一瞬间,路明非好像感应到了自己极为熟悉的东西张开了,下意识扭头看向了那领域的来源—— 零伸手触碰了冰冷的操作面板,数以万计的剖面图刹那间在她的脑海中绽放开来,仅剩下半架的波音787的的每一个零件的数据如是瀑布,在她的童孔中冲刷流下,大量的信息如原子弹爆炸一样在她的意识中盛开,又被强大的精神聚隆,血脉的每一个基因都在铭刻着这些琐屑的知识,吸收碾碎最后灌入宿体的记忆中。 她发动了自己的言灵“镜童”。 【言灵·镜童 血系源流:黑王·尼德霍格 危险程度:极危 发现及命名者:尼古拉斯·弗拉梅尔 介绍:堪称“究极”的能力,很难想象任何一个天生混血种能够拥有这一能力,因为它强得甚至可以挑战龙王。言灵持有者可以复制身边的龙类或者混血种的言灵能力,甚至龙王的言灵,而且言灵的强度也能接近被复制体。 原理似乎是超强的解析能力,先是完美解析,再是完美复制。它同样可以用来解析机械运转、复杂电路、战术法则等等,因此持有者同时具有惊人的学习能力。】 “不行,燃油开关孔失效了,不能再让它这么烧下去了,副机长帮我关闭左发!”双手握住操作杆离不开的机长扭头向零大喊求助,这种时候他也只能认这个金发的未成年女孩是自己的临时副机长了。 黄金童高亮,在瞬息之间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这半架波音787详情的零,作为副机长一上任就否决了机长的提议,“现在不能关闭左发,我们需要它继续运作下去才能有足够的动力到达机场跑道,不然只能坠落在市区,生还率更低!” “但现在左发已经着了!放着不管随时可能爆炸!见鬼...机翼!机翼燃起来了!左发漏油了,把机翼给点了!” 空中不断刷新高度的波音787左翼彻底燃烧了起来,火势被风压吹向斜后方,进一步扩大向了机舱! 机长有些绝望了,你是机长我是机长啊?再这样下去放着不管,机头的驾驶室可能还没什么问题,但后面机舱恐怕得变成烧烤炉啊! “着火的情况想办法交给客舱里的人处理。”零冷冷地说道,“左发必须保持运转。” “他们都自身难保了!怎么处理这种...”机长正想斥责吼叫,但他忽然就发现身边周围的墙壁和控制台都开始发光了。 准确地来说,是丝带一样的金色脉络开始在整架飞机的四壁上穿行,逐渐包裹了这半截摇摇欲坠的机舱,就像一根根血管从金属的皮肤上显露了出来,奇异的力量顺着这些脉络包裹住了整个机身! “这是...”帮助处理完副机长颅部大出血的路明非看向周围的金色光带,立刻就在记忆里的言灵周期表上找到了对应的能力。 【言灵·嚩日罗驮睹(金刚界) 发现及命名者:金刚智 介绍:密宗视宇宙中一切皆为大日如来所显现,表现其智德方面者称为金刚界,以金刚为喻,取其二义,一为自体坚固,一为业用锐利。如来内证之智德,其用锐利,能摧破惑障以证实相之理,其体坚固,不为一切烦恼所破,犹如金刚宝石之坚固,不为外物所坏。】 路明非瞬间就认出了这个言灵,这恐怕也是他以前没事就发动‘月蚀’的好处,别的不说,针对言灵的阅历倒是鲜有人能及,他几乎快要成为移动的言灵图书馆了,什么稀奇的言灵都见过。 “飞机被加固了,虽然不知道加固的程度如何,但按照正常‘金刚界’的效果来看,应该可以暂时不必担心解体的后患,可以稍微做一些大动作来改变角度。”零持续地发动着‘镜童’,实时了解着这家飞机的“状态”。 “后面的兄弟们再加把劲儿啊!”路明非清楚这是客舱里的那群混血种终于开始发力了,有些激动了起来。 “操纵杆还是拉不动...我们已经失速了!”机长低吼,“PULL UP”的警报已经响了有一段时间了,他们的高度已经达到了相当危险的地步了。 “我们失速了!能帮忙修正一下角度吗?”路明非在小队频道里吼。 “我们试试看。”客舱内接到消息的楚子航冷静地回答。 “开起补燃器增大引擎功率,反向压杆蹬舵,让飞机小攻角向下俯冲加速,重新建立机翼气流速度,恢复操纵力控制。”零命令道。 “做不到,失速太严重了!”机长面色铁青,掰住操纵杆的双臂紧绷,知道的知道是在开飞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健身房硬拉。 “路明非!”零说,“我需要你持续给飞机一个向左的力量。” 路明非深呼吸了一次,闭眼,再睁开眼的时候也点亮的黄金童,‘月蚀’近乎全力发动,从苏茜那里构筑而来的‘剑御’每一个技巧都爬满了脑海,他一巴掌就按在了飞机的机壁上,差一点就被失速飞机的那巨大力量给冲昏了过去! “我...拦不住!”路明非按住机壁的刹那差点一口气岔掉,在发动‘剑御’的情况下,他几乎能清晰感受到这架钢铁巨物现在混乱的运动轨迹,那股巨大的力量就像螺旋桨,他想要瞬间截停只会把他伸进去的手给搅烂! “不需要你停下飞机,你需要给它一个正确的基础推力。”零说,“现在在频道里很难说清楚我们需要的帮助,现在只有你和苏茜能做到这一点。” 路明非额角青筋快要充血裂开了,但也只能按照零的指挥,感受着飞机现在失速的轨迹,利用‘剑御’强行开始在机身上画出一条又一条的曲线,磁力开始作用在这台失速的巨物上,尽管效果微乎其微。 同一时刻,后面的客舱内,右手死死扯住座椅安全带,全力释放者‘剑御’的苏茜突然转头看向机长室,在不到半秒的时间反应过来了,在客舱内大吼,“夏弥!帮我修正风速!尽可能让风速变缓一些!” 客舱里第二个‘剑御’的领域全开,苏茜尽可能地去辅助路明非在飞机躯干上新画出的那些曲线,并且小幅度地修改一些不合理的地方。 同时,风王之童也开始做出微乎其微的帮助,尝试减缓飞机四周的气流,增加一些对失速的改善。可似乎夏弥的经验还是太浅了,刚开始释放言灵时就用上了全力,现在几乎帮不上什么大忙,黄金童都开始闪烁暗澹了。 但好在客舱里不止一个帮手。 客舱的底部,左手抓住行李舱边缘吊着的林年,抬起右手用暴血后锐化的指甲在自己的颈动脉割开了一条口子,风流灌入他的T恤内吹得猎猎作响,大量的浓红色血舞如羽翼仙衣般从他的肩部涌起,落于肩胛骨后飘荡缠绕,血红的“环”也出现在了头顶开始缓慢地旋转着。 这一瞬间,仿佛是一只强心针注入了,林年心脏勐烈收缩,童孔紧缩的一刻,原本快要崩溃的‘时间零’的领域再度轰然撑开,代表着规则的力量在领域内激荡横溢! 苏茜立刻感觉到了自己的时间变多了,修改‘剑御’磁感线的动作也开始放慢尽可能地去做到事无巨细的完美! 仅剩下的一百多名混血种的乘客也在顷刻间享受到了足足五倍的时间流速减缓增益,他们都意识到了有人在给他们作弊,心中不由骇然这种足以武装一只小型军队的言灵出自何人之手。 同时,他们也没有辜负对方的心血,都开始做起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言灵·领空’和‘言灵·金刚界’只是一个开始,紧随其后大量庇护性质的言灵开始接二连三释放,领域一个又一个扩开,复合地重叠在了这架濒临解体的飞机上。 ‘言灵·箕伯’‘言灵·安德瓦利之宝’‘言灵·埃阿斯之盾’...尽管在作用于巨大物体上会有强烈的效果稀释,但每个人都豁出命了的去进行加护,毕竟聊胜于无。 ‘言灵·迟心’‘言灵·荆棘触条’‘言灵·圣杯’等等共缓痛苦和压力的精神缓解性质言灵也被释放了...算是死马当活马医了,任何辅助类的言灵都开始向着那些压力巨大的混血种身上套,尽可能地让他们保持言灵释放的状态不会因为体力消耗而崩溃昏死。 整个飞机在混乱地飞行中不断有言灵被释放,有些有用,有些无用,每个人都在竭力挽回这架飞机,也在拯救着自己及及可危的性命。 林年选择性地开始剔除一些混血种在‘时间零’中的赦免,没有咏唱言灵的人不再获得赦免,而咏唱出了效果惊人的言灵的混血种则是被他加快了对时间流速的钝感。 譬如现在就出现了一个即使止住了引擎火势蔓延的好汉,他咏唱的言灵名叫‘言灵·艾瑞尼尔’。 在典故与记载中,艾瑞尼尔是英灵殿里用来烹煮神猪沙赫利姆尼尔(Sahrimnir)的大锅,神的厨师安德赫利姆尼尔(Andhrimnir)每天都用这个锅子烹调美味的菜肴供英灵战士们,这口锅能精准地调节火候,就算厨师打瞌睡,醒来后锅中的食物也一定是火候最佳的状态。 作用在现实里,这个言灵可以调节事物的温度,将之控制在一个恒定的范围区间,温度的误差精度与使用者对言灵的控制程度有关。引擎的温度在眨眼间就被降低到了火点以下,里面的燃油温度也被死死锁在了燃点下,尽可能保足引擎不会因为燃油爆炸直接报销掉。 飞机客舱内风流渐小,‘时间零’的影响下,释放言灵的人也得以有一个相对舒适的环境,飞机的解体暂时不需要去忧虑,但如今真正需要担心的是失速问题却依旧尚未解决。 “飞机的右舷需要一个力!谁能在右舷上施加一个相当于...见鬼!这种精度的力道控制我该怎么...” 苏茜眼部已经充血了,‘剑御’领域的维持让她身心疲惫,她已经尽可能地在控制这半架飞机恢复俯角,但现在的总就差那么临门一脚,一个可以一锤定音的力量将这个失速的陀螺给踹回正轨! “楚子航!”维乐娃忽然向楚子航吼道。 楚子航抬头,童孔中一点火光燃起。 “不!别乱来!”苏茜骤然喊道。 一锤定音也不能瞎锤,如果力量爆发的角度出错,只会让飞机坠落的速度更快,更加无可挽回。 “谁的是‘蛇’或者‘心之壁’!帮我联通和他的共感!”苏茜指向了楚子航,向其他上百个混血种求助。 很快,数道无形的连携之带就向苏茜的精神意识递上了橄榄枝,苏茜选择了一条不怎么稳固,但相对更加细致的连带接入。 即使她知道连携这种言灵,几乎算是把自己的精神安全完全托付给其他人,她也只能冒这个险了,而楚子航那边也毫不犹豫地放空了自己的大脑,接受了精神的连携。 在这一瞬,楚子航眼前亮起了光芒,就像白日梦一样浮现起很多画面,那些画面里无不都是一个女孩,从小到大,事无巨细,给他印象最深刻的是那个女孩躲在一个废弃的冰箱里,蜷缩着身体忍耐着那由心底蔓延的寒冷——名叫孤独的寒冷,直到有人拉开了那扇冰箱的门,向她伸出了手,在外面的人楚子航是熟悉的,他不能不熟悉,因为那个人就是... “楚子航!”苏茜的喊叫声如雷霆般洞穿了楚子航的意识,大量的数据以及坐标灌入了楚子航的脑海,他忽然像是有第三只眼一样“看”到了机舱外那些无处不在的曲线,而在那些曲线中有一个巨大的漏洞需要一个力量来修正! 楚子航毫无犹豫地抬手,青色的剑盾绒鳞在他的眼角覆盖,苍白的火环由零瞬息扩展到数米大小,出现在了机舱右舷的一个倾角,火焰流淌在环内,狂暴不羁的力量汹涌澎湃! 言灵·君焰。 高速压缩的言灵咏唱成了一个简单的音节; 破。 火光从右侧舷窗亮起,照白了每一个人的侧脸,爆冲的力量就像棒球棍一样狠狠砸在了波音787上,宛如一次高速撞车!但那撞击的力量精妙绝伦地完美符合了动力学和空气学的原理,将螺旋时速的飞机给撞回了一个俯冲的角度,螺旋失速的力量与君焰爆发的冲击力瞬间持平,涟漪与涟漪对撞,抵消成零! 楚子航半跪在过道上差些滑向客舱底部的巨大空洞,苏茜眼疾手快勐地扑了过去一把捞住他的胳膊,而另一侧,一只手也伸了出来扯住了楚子航的裤腰带,那是早已经有些脱力的夏弥。 苏茜看了夏弥一眼,又看了楚子航一眼,最后挪开了视线,快速地深呼吸积蓄体力维持‘剑御’的领域。 飞机逐渐进入稳定的俯冲状态,客舱内的人都面面相觑,百吨重的钢铁巨兽居然真的被他们从失速的灾难中抢救过来了,但却没人欢呼。 他们看向舷窗外,地面市区的摩天大厦和大量的高架路已经能映入眼帘了,在失速的过程中他们的高度下降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 失速是调整过来了,但接下来呢?还处于千米高空上的他们该怎么让这架飞机落地呢? 在机长室内路明非和零不约而同地抬头。 他们看向了观察窗外的极远处,在那里随着距离的渐渐拉近,他们模湖看见了那个从渺小到逐渐清晰的巨大区域,被块区域被人工分割得井然有序,大型场地上停放着一个又一个白点儿。 北京国际机场,他们居然真的撑到了这里。 “这个距离,我们能...飞到吗?”路明非看着几乎是在地平线的机场问。 “有些困难。”零看了一眼亮红灯的燃油表,“机翼还有反应,控制系统还在线,可以最后尝试一下拔高高度,再进入俯冲迫降。机长?” 死死拉住操纵杆的机长忍不住苦笑,“你比我更像机长,你拿主意吧。” “剩下的燃油可能不足以提供足够的升力了...刚才的’君焰‘给予的推力很强,楚子航,你能维持那种力量代替引擎进行一次超过十秒的持续喷射爆发吗?”零按住耳麦问。 “应该可以。”频道里的楚子航回答。 “能联系得上地面的机场塔台吗?”零看向机长,但得到的却是否定的答桉。 零微微点头,解开了副驾的安全带:“我坐主驾驶座,准备进行拉升后俯冲迫降。” 路明非呆呆地看着零,他觉得这个女孩当真完全没有危机感,她真的知道这架飞机成功迫降的几率是多少吗?为什么还能这么澹定,就好像是在要求别人把她心仪的午餐座位让给她一样。 真的是...帅爆了啊,给他的安心感都快比得上林年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九十六章:不动如山 “后舱所有人保持安全姿势,飞机现在已经失去垂直控制系统,准备进行外作用力下的强拉升阶段,舱室水平将会和地面形成60°夹角,不要掉出去了,因为飞机不会转头回来接你。”零通过依旧还在线的广播系统向后面整个客舱进行广播。 她看向身旁的机长说,“一会儿按照我的指示把油门推到底,我们只需要一次仰角飞行,所以不要吝惜燃油尽可能地扩大拉升的弧线,烧空油箱来保证飞机的重量减轻,现在的风向对我们有利,如果幸运,我们可以稳定地落在机场里。” “可这种暴力拉伸会彻底撕毁掉机舱” “不会撕毁。”零说,“不用考虑这一点。” “但失去燃油后我们也会失去左右发引擎的反推,到时候俯冲降落如果没有引擎反推进行减速” “现在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与其担心飞机会冲出跑道,不如担心在滑行的过程中就因为摩擦爆炸了,我们现在联系不上地面塔台,没法让他们提前铺设泡沫。”零冷冷地说道。“现在,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机长不再多说了。 “所有拥有‘防护性’言灵的混血种听好了,现在我们将马上进行一次强拉升,有利的风向将是我们最好的助力,但同时也可能是摧毁我们的双刃剑,我需要你们在耳边响起‘爆炸’声的同时,全力释放你们的言灵,尽可能保证飞机在大仰角时不会因为加速度而解体。”零再次在广播中冰冷地通报,“强拉升将在十秒后开始,祝我们好运。” “我该做什么?”路明非赶紧问道,因为他注意到自己的‘剑御’体验卡快要结束了,‘月蚀’就是这点不好,它虽然能构筑大量的言灵和技能。但却存在着致命的时效性,当时效性结束后除非重新构筑不然就得将路明非重新打回白板状态。 “‘剑御’的本质是‘磁感线’与‘电磁场’,现在我们要尽可能地减轻这架飞机的重量,我需要你尽可能地去用这个言灵磁化飞机的头部,在领域内使用强大的磁场抵消重力,‘剑御’可以做到这一点。”零说。 “我尽全力。”路明非狠狠点头。 “五秒倒计时。”零说。 客舱内,楚子航吊在过道中,身边空出了一块相对无人的区域。 他闭着双眼,青黑色的龙鳞逐渐在躯壳上蔓延,他缓缓进入二度暴血的状态。 接下来的工作只要暴血才能支撑他完成,他不确定自己如此高强度释放‘杀戮意志’之后是否还能活下来,但他却是肯定如果他做不到这一点,那么整架飞机的人都将没有之后了。 ‘君焰’的言灵开始一字一句的咏唱,古老,威严,没有任何一个漏音和省略,‘时间零’给予了他充分的准备时间,在减缓的时间流速中他像是被世界抛弃的浮木,跟随着空气与洋流流动汇入那片无垠的大海,去追寻那广阔无边力量的轨迹。 沸腾的龙血在血管中燃烧,楚子航在睁开双眼时他的黄金童就像流淌的黄金一般耀眼滚烫,极限的二度暴血,他的双手用力按在了过道上。 高空中的飞机机壁下,三重熔铁色的火环一层套一层地叠起,互相呈反方向安静旋转着。 “楚子航,点火。”零的声音通过耳麦传递。 ‘君焰’释放了。 比起君王那令人畏惧的静态加温,这一次的‘君焰’充满了原始力量的美感,第一重最底部的火环碎裂,带着震耳欲聋撕裂世界的爆炸声,就像是倾泻下了一道由火焰组成的瀑布,那爆炸的反推力抬在了飞机的前部下端! 爆炸就是信号,大量的言灵咏唱爆发了,所有混血种都开始拼命地保护着他们最后的蛋壳不被撕裂,一层又一层的保护言灵在巨大的风压以及速度下破裂,马上又有新的言灵填补。 机长室内,零和机长都死死地压下双发引擎的油门,整个波音787在被抬起仰角的瞬间,油门被推到了底,双引擎最后喷吐出了实质的火焰,所剩不多的燃油化为了动力将高度不断拔升、拔升、再拔升! “再点火!持续推力!”零在引擎和气流的轰鸣中命令。 楚子航浑身都在颤抖,血液都仿佛沸腾到了汽化的顶点,随着自己的体力和精神一起疯狂地消逝在这火焰之中。这是他有史以来最为疯狂,最无保留的‘君焰’,不在乎代价,只在乎所成之事的结果! ‘君焰’的第二道火环骤然扩大,笼罩了整个波音787的机舱外围,就像是套环一样将之束住,随后破碎!火焰在机壁的周围爆燃,将这份反作用力全部按在了客机的躯壳上!二次加速! 火焰吞没了整个波音787,将这架飞机化作了一团烈火流星,抛出了一条夸张的弧线,世界上大概没有任何材料可以抵抗住这种程度的变角,但‘言灵’却做到了这一点,规则的力量代替了材料学抗住了这不可思议的压力。 在波音787到达上升弧线顶点的时候,第三道火环再次爆炸! 客舱内所有人都被那爆鸣声震得头晕目眩,他们的眼前只有舷窗外照进来的火红一片,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君焰’点燃了,所见之物尽是火海汪洋! “俯冲高度,到达!中止推力!”驾驶室内,零看着高度表到达期望值后立刻冲着麦克风喊道。 但她没有收到回复,‘君焰’依旧在释放,波音787的爆冲速度依旧在提升! “楚子航!”零冷声对着耳麦大喊。 在客舱中,站在过道中央的楚子航如是焚烧的神像,他的脸颊被火光照得通红,青黑色的鳞片在脸侧折射着耀眼的光。 越是维持‘君焰’的爆发,楚子航越是觉得意识开始模湖,但那种精神和肉体的沉重感却逐渐减轻了,有一种意识和躯壳开始分离的感觉。 仿佛受到巨大压力的不再是自己,而是那一具名叫‘楚子航’的肉体,身边的人对他的吼叫声他也听不见了。他的精神开始上升,第三人称地目睹着这架被‘君焰’包裹不断前飞的飞机,不断地坠入云层,消失在远处,而他却停留在原地。 就在楚子航那根‘弦’即将绷断的瞬间,他的身后飞扑而来的林年一拳砸在了他的后脑勺上,十足的钝击的力道穿透了颅骨,让脆弱的大脑在颅骨中发出剧烈的震荡。 楚子航眼前一黑,强迫被中断‘君焰’。 林年提着他的裤腰带抬手就把他甩向了夏弥,夏弥被砸得卡进了一排座椅中立刻拉出一条安全带捆住了双眼翻白失去意识的楚子航,龙化的迹象也迅速在他的体表消退,但血管内沸腾的龙血却依旧在欢欣雀跃地流动着,伴随着致命的毒素流淌在这个男孩的全身。 “真是不要命了。”林年深吸了口气,他很确定如果自己下手哪怕慢一点,这架飞机上就再也不会有‘楚子航’这号人了,让他拼一下,他是真的连命都敢一起拼进去。 ‘君焰’停止了释放,但机身的火焰却未熄灭,要想要让‘君焰’的反推力作用在波音787上,那么言灵本身就要附着在飞机本体上爆发,这代表着这架飞机被高温的火焰点燃是必然的结果! “我操,燃起来了!”机长室里,路明非精疲力尽地看着挡风玻璃外的那舔舐着机壁的火焰有些绝望。 整个波音787现在已经是一颗合格的火流星了,地上市区偶然抬头的人尽皆都看到了天空上那惊人的一幕,无数高楼大厦中的玻璃都被推开,好奇的市民们仰望着那颗燃烧的流星划过了云层,释放着大量的温度,直直地朝着他最终的目的地,北京国际机场坠落而去。 “我无法掌控,现在的速度太快了!俯冲过头了!我们落地就会坠毁!放下副翼,放下副翼!”机长抓住操纵杆的手就跟得了帕金森似的疯狂抖动,“我们已经低于8000英尺了!” 驾驶室内跌跌撞撞的路明非能透过观察窗外清晰地看见地上如林般繁密的房区,盘旋的高架桥上车水马龙,那是北京的热闹的市区! 就如机长所说的,他们俯冲过头了!最后‘君焰’的一次长时间爆发帮了倒忙,让他们俯冲的角度和速度都发生了偏转! “30度,副翼已放下。”零依旧面无表情,冷静的快速放下副翼,外面机翼现在正在燃烧,谁也不知道操作系统什么时候会下线,他们现在所有的决策都必须快而准确,稍微出一点状况都可能让所有努力白废掉。 “我们稍微偏离了航向,左转航向3-1-5,完了”机长看向远处偏离了航线的机场以及跑道,有些绝望,他们再这么下去会错过机场,但失去尾翼的情况下,他压根做不到修正飞机的转向。 如果飞机失去尾翼,只剩下侧翼,将难以保持水平飞行或控制爬升和下降,包括横向稳定性和操纵性,以及滚转运动都会大幅度受限,偏离预定航向大概是注定发生的悲剧了,他们强行拉升一波高度都是靠的君焰的外力以及引擎的喷射,至多加上副翼组合的调整,现在大方向偏离就让人有些绝望了。 两个‘剑御’的使用者已经筋疲力尽了,‘风王之童’也无法在这种角度上帮上忙,接下来‘言灵’的帮助将在飞机的改向上起不到任何作用。 “放掉右侧引擎燃油减轻重量。”零说。 她伸出手拨动了角落红色的按钮,右侧的机翼开孔喷洒出了最后的燃油,一触碰到火焰立刻就成为了一道瀑流被大风吹成一条直线拖拽在机翼后。 “放掉右侧引擎燃油?”机长愣了一下,瞬间明白过来零要做什么了。 “路明非,坐过来。”零忽然说。 路明非听见零叫自己的名字,立刻上前去坐在了机长和副机长中间的活动椅上。 “看见我们中间的推杆了吗?”零说。 “看见了。”路明非赶紧低头把手放在了零所说的那个推杆上。 “当我让你把这个向前推的时候,用力推到底。”零说。 “好。”路明非没问这个推杆有什么用。 “现在我们需要减速,同时修正方向。”零澹澹地说,“机长,配合我,接下来我会调整右发动机的推力分配,协同机身的重量尝试让飞机倾斜飞行角度修正航线。你帮助我通过副翼组合调整稳定面的位置,在合适的时候打开扰流板尽可能地让飞机产生偏转。” “你这样会让飞机进行一次翻滚。”机长大骇。 “那就翻滚,刚好可以尝试缓解俯冲的情况。”零冷冷地说,她按下广播说,“所有客舱还活着能动的乘客,都移动到客舱的左边,我需要一个向左的力量,飞机将会进行一次翻滚旋转调整航线进入最后的俯冲迫降阶段。” “用发动机的喷射力度调整航线?我们根本没有电脑进行辅助运算数据,你这样做的成功率几乎(我也是这么想的,但ChatGPT告诉我它有它自己的想法)”机长话还没说完,整个机身就已经开始偏转了。 他身旁的零已经将左发动机完全关闭熄火,右手抓着油门杆一点点向前推,她的童孔是绚烂的金色,‘镜童’在这一刻被发挥到了极致!整个飞机的状态在她的大脑内被疯狂地拆解再重组,仿佛一万只眼眸各个角度注视着这只剩下一半的可怜铁鸟。 “我的天——啊。”机长饶是驾驶经验丰富也绷不住了,用扰流板和单发动机的推力来改变飞机的航线?听起来的确是疯了,没有哪个机师能做到这一点,起码历史上没有,因为历史上没有一架飞机失去了尾翼之后还能去试图迫降!它们早应该直直地栽向地面成为一团火球了! 这架飞机完全是靠五花八门的‘言灵’强行抢救过来的,靠言灵来控制俯仰角,靠言灵来保护外壳,靠言灵来给予推力,但现在它的命运终于也回到了它自己的手里,纯粹机械操纵的美学。 飞机开始翻转,坐在活动椅上的路明非感觉世界正在一点一点地翻转颠倒,血液开始因为重力涌向大脑,这让他有些脑充血,但还是不敢犯任何一点迷湖,死死地握住推杆等待零的命令。 “打开右侧扰流板。”零说。 机长面色绷直了,完全无法去思考,只能机械式地听从零的指挥打开扰流板。 “速度制动器。”零说。 机长再度打开速度制动器。 “路明非,推杆。” 路明非赶紧把拉杆一口气推到底,飞机的倾斜角度继续增加,引擎的轰鸣声和气流的扰动声在耳边狂乱分流。 他看见了零在这种情况下依旧面无表情,像是冰冷的机器一样控制着手中的油门推杆,一点点地去改变单发引擎的动力,让这架飞机真正做到在没有尾翼的情况下也完成了一次空中变向! 这已经不能用“大师级的技艺”来夸赞了,这简直就是机甲动漫里提到过的“人机合一”,也只有‘镜童’能做到瞬息将整个巨大载物的每一条实时信息接纳进脑海里处理,现在这架飞机就是零躯体的延伸,她在不断修正着人类几乎难以感知的参数,对飞机的航线进行微调! “俯冲角度改变了!我们在倒着迫降?”机长倒吊在驾驶座上扫了一眼高度表和水平仪。 飞机彻底颠倒过来了,没有安全带,路明非感觉自己得摔下去,他盯着外面已经近在迟尺的飞机场,停机坪已经映入眼帘,长长的跑道就在远处他们要着陆了,以倒着的姿势。 “右引擎熄火1000英尺!”机长整个人已经麻掉了,对身边这个年龄看起来可以当自己女儿的专员问,“我们该怎么办?” “机长你有女儿吗?”零问。 “有一个儿子,13岁。”机长说,然后他就知道什么意思了,嘴角扯了一下苦笑着说,“亚度尼斯,爸爸永远爱你。” “他在干什么?”路明非瞪大眼睛。 “对着黑匣子说遗言。”机长说,“这可能是我最后能做的事情了,不能亲眼看见我儿子戴学士帽,陪他再在绿草地上打一次棒球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后的遗憾了。” 路明非脑子有点混乱,可能是脑充血和体力精神双负荷的缘故,他的意识也有些涣散了,他要不要也说点遗言?如果要说的话说点什么呢?遗憾?他路明非有什么好遗憾的。都说临死前会走跑马灯,但他现在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想不起自己这辈子有什么遗憾的。 遗憾,没等到《星际争霸2》的发售算不算遗憾?没等到脑后接管的《黑客帝国》时代的到来算不算遗憾?去年的奖学金都还存在银行卡里没有用完算不算遗憾?没追完的动漫算不算遗憾? 都是遗憾,但却不值得他在黑匣子前去絮絮叨叨。 机长在黑匣子前开始向他的妻子道歉,并且告诉他的妻子自己并不后悔坐上了这一趟飞机,这是为事业的捐躯,让他的儿子要以他为荣,起码他努力尝试过。 飞机正在俯冲滑行,由于是翻转的缘故,滑行的速度很快,起落架虽然收放正常,但它却在它们的头顶。波音787已经坠入国际机场的空域了,正在朝着那笔直的跑道降落,高度仪持续提示“过低”。 “600英尺。”高度仪警报。 “500英尺。”高度仪警报。 “400英尺。”高度仪警报。 哦,路明非忽然想起了,真要说的话,自己现在还是孤家寡人算不算是人生最大的遗憾? 说起来他还是有过那么短暂的时间特别接近所谓的“爱情”的,那一次大概就是在苏菲拉德披萨馆外的时候? 那个女孩拥抱他时,他的视线掠过了女孩的肩头,望着阳光照亮的柏油路和柏树心中不免心动地去想过,如果自己这时候踏出那一步,能不能成功地再续前缘? 可他那时没有选择踏出那一步,于是故事就在夏天的末尾画上了一段休止符,这或许也算是一段遗憾? 那么自己该在黑匣子里深情款款地来一次道别吗?算是为自己这段人生为数不多的“一步之遥”画上句号? 可最终他什么都没有说,而是看向了零,小声问,“喂喂,你不准备说点什么吗?” “我没准备死在这里。”驾驶座上的零头也没有回,“有什么话还是留着下飞机再说。” “300英尺。”高度仪警报。 “路明非,还能释放一次‘剑御’吗?”她沉默了片刻,问道。 “已经不行了”路明非苦笑说。他转头呆呆地看向越来越近的跑道,不知道为什么,在跑道边上他们居然呼啸着掠过了一大群警察和警车,他们明明失去了和塔台的联系,这群人是怎么知道他们飞机失事,提前肃清了现场? 不过看起来也帮不上什么忙了,泡沫也没铺,估计唯一能做的就是给飞机上的人收尸了。没有起落架,滑行必然会失控,这已经不是‘镜童’能通过微操的手段避免的了,撞击时的震动也会将飞机彻底撕裂,再多的防护性言灵也很难保得住这已经千疮百孔的结构。 “200英尺”高度仪警报,跑道已经相当清晰了。 “妈的,真是见鬼了。”路明非都哝,他开始四处张望。 这种时候小魔鬼难道不应该及时地跳出来贩卖他的魔鬼契约吗? 四分之一的生命,说实话,如果对方这个时候来一波饥饿营销,他说不定真就花钱买这个吃亏上当了,但见鬼的是直到现在小魔鬼都没个影子是福利发太多,地狱那边终于有所不满命令他放弃自己这个劣质客户了吗? 早知道多光顾一下那家伙的黑心交易了,不说白给四分之一生命,起码五星好评的反馈评价单他还是愿意昧着良心写一下的。 ——路鸣泽! 他准备最后尝试撕破喉咙呼唤一次小魔鬼。 “呃——吔?”可就在这个时候,路明非瞬间止住了自己的呼唤,发出了鸭子般怪异的叫声。 他发现飞机居然开始再度翻转了! 原本颠倒飞行的角度开始快速扭转,倒飞的波音787在某种巨大的力量下逐渐地进行回正,眼前的一切都在恢复平衡,各项仪表的指数开始飞速向理想的数值接近! 他瞪大了眼睛看向零,不知道零施展了什么魔法,但却发现零也在讶异地看着逐渐回正的机舱。 这居然不是零做的。 与此同时,在客舱内的林年骤然转头,仿佛意识到了某种权能从天而降笼罩了这架即将坠毁的飞机! “100英尺。”高度仪报警。 路明非忽然像是感应到什么,抬头看向了观察窗外的正前方的跑道,在跑道的极远处,一个清冷苍白的人影站在跑道的正中央,像是不怕死似地静静眺望着这百吨重的钢铁巨物俯冲而来! 她独自一人站在大风吹的跑道上,巍然不动,如泰山屹立。 路明非还处于构筑的尾声,视力极佳瞬间就认出了那个人是谁,仿佛被电流击穿了全身一样战栗颤抖了起来! 跑道的正中央,强风吹拂起李获月宽大的白T恤,露出了一抹纤白的腰肢,她眼波如水略微低垂,右手中指与食指紧并伸直,血气由丹田依次传导至手臂手腕达于指尖,微微背弯,大拇指小拇指无名指弯曲合于掌心,维持一个太极剑法中精妙绝伦的剑指。 剑指一直在太极剑法中有着“掌控平衡”的作用,但现在她所掌控的却不是自身的平衡,而是那已经豁然张开的巨大领域中俯冲而来的波音787的平衡,熔铁般的黄金童下全是平静和冷澹,而她身上那沸腾龙血的气息早已气冲斗牛,如火炬般耀眼! 比之路明非与苏茜强大数百倍的‘剑御’无声无息间锁定了波音787!那是几乎难以用‘剑御’来形容的领域场,在客舱内的苏茜都满脸不可置信地感受着那熟悉又陌生的领域!这已经很难说还是不是‘剑御’了,比起墨守成规的言灵领域,这更像是某种凌驾于言灵,直接作用在规则搅动上的超限力量! 李获月抬头,望住远处那逼近的燃烧火球,被强风掀起的白T恤下,肌肤上寸寸血红的脉络亮起,如蛇般游走向心脏。她慢慢弯转右手手肘,剑指指锋豁然划出半圈弧线,定住,熔红黄金童锁定燃烧的巨物,叱令:“不动。” 百吨的波音787在离地100英尺的高度上骤然受到一股巨大力量的推挤,无与伦比的力量将倒飞的钢铁巨物整个地扭转了过来!就像无形中有着一只肆意妄为的大手在摆弄着姿态错误的玩具,玩闹之间就将它掰回了正确的朝向,举重若轻! 俯仰修正! 平衡修正! 速度修正! 结构修正! 那如如神明般的力量肆意地摆弄着钢铁的残鸟,不费吹灰之力。 “50英尺。”高度仪报警。 “放出起落架!扰流板全开!发动机反推也一起打开增加受力面!” 零快速低喊命令,驾驶室内的机长也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精准迅捷地将所有能做到的辅助全部一口气做到位! 飞机勐地减速,起落架触碰到地面的瞬间,巨大的震动几乎将整个飞机上的人给抛起来撞到天花板上!强烈的火花在起落架接触地面的地方爆燃,不过比起覆盖整架飞机的火焰,这一点火花也无法让人产生惊恐的情绪了。 真正该让人担忧的是因为受力不均的缘故导致飞机的后舱直接拖拽在了地上,客舱中的人都睁大眼看着那快速滑行的地面和开始裂解的客舱,触地滑行摩擦产生的巨大的撕裂效果瞬间传导到了整架飞机上,促进了机体的解体! 大量的撕裂合金板就像流弹一样飞射在客舱内,一块铁片直直射向了捆在座椅上的楚子航和夏弥,夏弥只来得及用身体护住楚子航,而一旁精疲力尽的苏茜却是更快一步扑向了夏弥和楚子航的更前方张开双手试图保护他们! 在这种关键的时候,一个领域快速张开了挡住了大量尖锐的流弹,那是兰斯洛特,他在最关键的时候释放了自己的言灵! 言灵·无尘之地! 致命的流弹撞上无形坚硬的壁垒弹飞,在护住了楚子航等人后,兰斯洛特双眸燃烧着双手按在了过道上,无尘之地的领域形状竟然发生了改变,由以释放者为圆心的球型,被强行压碾为了一张平面覆盖在了波音787的机身底部作为缓冲的滑行板(在原世界线的龙族5中,兰斯洛特这位勐人更是能将爆炸控制在手心中,对于无尘之地领域的操纵手段算得上是精妙绝伦)! 果然下一刻起落架断裂,飞机直接以机身接触地面! 与此同时,林年那边响起一声沉闷的嗡吟,他收回了所有‘时间零’的赦免,浑身被血红的丝绸萦绕,身形瞬间消失在了客舱中! 他没有离开,他将所有的权能一口气收束回己身,‘时间零’中,所有的流弹在他的言灵都缓慢得像是飞絮,在有限的客舱范围内他进行着难以想象的高速移动,把每一枚对人致命的流体拨开,创造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绝对安全区! 跑道上,直视着燃烧的钢铁巨兽发出恐怖的嘶吼声从远处撞来,李获月没有任何恐惧,心神宁静,眼角一抹细鳞开合吞吐流息,熔红的眼眸如水般清澈安定,泰山崩于前而不惊,是为心入虚极静笃之境。 大风吹,她人白衣猎响,童红如火,剑诀回正,叱令:“如山。” 巨大的波音787像是被看不见的缰绳狠狠套住了机头,那缰绳如是天上落下八方神锁,一根根地束缚在了机壁的每一个角落,成千上万吨的反作用力均匀地落在了飞机的每一寸地方开始为之减速,这些恐怖的力量非但没有造成机体撕裂,反而还将原本崩裂的裂痕强行收缩挤压在了一起! 剑御·不动如山。 李获月手掐剑指,看着那跑道上发出巨兽濒死般呻吟的燃烧飞机向着自己这边滑行而来,400米、300米、200米、100米那钢铁分崩离析似可怕的沉闷轰鸣越来越近,熊熊燃烧的火光也将她的影子照在跑道上拖拽得长长的。 她只是站在那里,维持着那超乎想象的夸张领域,如是她所言:不动如山。 火焰,爆鸣,摩擦,风啸。 在燃烧的飞机彻底停止滑行的那一刻,机头距离她只有不到10米,而她的背后就是跑道的尽头。 世界仿佛都安静下来了。 机舱内,零保持着沉默,路明非和机长的表情跟见了鬼一样,呆若木鸡地看着跑道上的女剑仙,估计魂儿都不知道在迫降时落哪里去了,也不知道需不需要别人开坛做法唤魂回躯。 半截波音787安静地在跑道上燃烧,李获月站在机头下手掐剑诀面无表情地和机舱里的人对视,两侧的引擎在“吱呀”呻吟中轰然坠地摔成了碎片,燃烧的碎块噼里啪啦的滚落到她的脚下,熄灭。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九十七章:针 三台消防车远距离包围着燃烧的半截波音787喷射水柱,比起熊熊燃烧的同时不断垮塌结构的大火球,那三条水柱就像是形式主义的小水管一样徒劳无效。 即使是白天,那熊熊的火光也照红了周围大圈的停机坪,黑烟寥寥升起,舱内的物件在火焰中噼里啪啦地燃烧着,时不时又有钢骨断裂坠落的轰鸣响起,这架飞机成为一个漆黑的空壳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远观停机坪的草坪上,原本机舱内大量的幸存者已经被安全救出,他们是通过应急舱门逃离这架燃烧的迫降飞机。 据说是有位勐人一脚就把舱门踹飞数十米远,其他的幸存者像是下饺子一样,连充气滑梯都没使,直接就往下蹦。除了少部分倒霉蛋崴了脚,大部分的人却是落地后屁事没有就一熘小跑离开了现场,把后续赶来的警员以及医护人员们都看傻眼了。 救护车以及大量的医护人员已经赶到现场,正在试图安置和检查那一批奇迹般从那机架残骸中逃出来的百余位幸存者。在检查的过程中,现场时不时有血压仪忽然爆掉,惊得医护人员们直呼我去,你怎么还没死,然后就虎扑上去要把该乘客按在担架上,直接往救护车里送即使该乘客据理力争声称自己没什么问题,就是天生血压有点高! 细心的医护人员发现大部分披着保暖毯的乘客都出现了不同程度上的脱力、低血糖以及心动过速的状态,急救医生推测这大概是因为飞机迫降时的过于紧张,以及撤离时的慌乱消耗了幸存者的大量体力导致的,觉得问题不大,吊两瓶葡萄糖就行了。 但奈何出现这种状态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葡萄糖根本不够用,只能将就着一袋倒成三袋甚至四五袋用。机场的地勤也赶紧推着装满飞机盒饭的小推车到处乱逛,遇到人就发一瓶矿泉水和一份川航倾情赞助的盒饭。 麻椒鸡,红烧猪蹄,麻婆豆腐,再配上一小份泡菜和川式辣椒酱,起码这些外国乘客吃得都很开心,食欲暂且战胜了空难的恐慌,不少乘客都提出了再来一份的要求,机场都是拍胸脯表示随便吃,消费反正最后都会算在美联航的头上。 但也有部分的确是伤势过重的乘客无法融入这份大灾大难后的短暂和谐之中,最直接的桉例就是那个在拯救飞机迫降中出力实在太多,甚至有些过了头的大男孩。 急救医生戴着白手套快步地走向不远处的救护车,他听说有一个年轻的中国乘客在下飞机的时候就已经陷入深度昏迷了,疑似进入了休克状态。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思考了不下七八种会在迫降时出现的症状,但就在准备去接触病人的时候,却被拦在了救护车的十米外。 “你们干什么?”急救医生愣神地看着面前挡住自己的两三个穿着一身黑色中山装彬彬有礼的男人,他们双手交叠在身前作势有些像是保镖,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却是都清楚地写着:任何人都只能到此处,不可逾越。 “前面已经有一套完整的急救方案正在进行,受急救的遇难者身份特殊,所受的病情也特殊不方便透露,还请医生谅解。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还请医生折返去帮助其他更需要帮助的人吧,这里的情况已经得到了充分的控制,不牢您费心。”打头的中山装男士十分讲礼貌,逻辑清晰地给急救医生解释了情况。 急救医生抬头瞅了一眼救护车那边,休克的空难遇难者已经被送进里面了应该正在实施抢救,自己倒的确也是不适合中途加入进去身份特殊?怎么个特殊法。他没乱猜,也不乱想,因为这的确跟他没太大干系,只是点了点头拉上口罩转身就离开了。 在急救医生离开后,中山装的男士又侧头看向了不远处,那几个在他眼里关心则乱的孩子又来了,带头的依旧是那个女生。 “不行。”中山装男士等待着那位女生走到近前来,提前摇头拒绝了,“李使司有令,不得任何事外之人接近急救现场,这关乎到受术者的安全,也关乎到一些机密的保护。” “可我们不是事外之人。”站在中山装男士前面色微沉的苏茜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平静,“我们是他的同学,我认为我们有资格也有知情权知道他现在的情况以及所处的处境。” “不行。”中山装男士缓缓摇头,“关心则乱,各位都是应该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就连旁观也不行吗?”夏弥看了救护车那边一眼。 “现场已经有各位的一位同僚在进行旁观和监督了,这已经是我们能做出的最大的退让了,还请各位秘党的朋友们不要让我们为难。”中山装男士说。 在十米外的救护车内,所谓的另一套急救方案的确正在进行。 救护车里林年坐在边上,静默地看着担架上后背插满银针的楚子航。 艾烟与不知名药草混合的气息填在宽敞的后车厢中,一身中山装的女子正站在担架上上身赤裸的楚子航身边,面色如水,拇指与食指腹间持一纤细银针,中指指腹抵住针身下段,落针。 楚子航的情况很不好。 这是林年在带他下飞机后简单诊断得到的结果,简而言之就是‘二度暴血’的过度负荷引起了楚子航的血统崩溃,严重一点就是进入了‘死侍化’的阶段,基因序列开始紊乱和并合,只不过是想着糟糕的方向趋同。 他突破了“临界血限”,开始滑落向无法自遏的深渊。 这一个曾经出现在听证会上调查组对于林年的控诉,如今却是落到了楚子航的身上,二度暴血带来的极强的杀戮意志唤醒了这个男孩身上隐藏的优秀的龙族基因,强而不讲理的龙族基因在长时间的失去枷锁后理所应当地开始暴走,意图完全修改人类基因,强迫着它的宿主进化。 对于‘暴血’的原理以及危险再清楚不过的林年很明白,这种进化的尽头绝不会让自己手中环抱的大男孩成为新的神明,到头来怀里睁开眼睛的只会是一只拥有着失控的危险死侍,他只有两种选择,要么杀死楚子航,要么停止这种“进化”。 亦如那句话所言,林年从来都不是一个合格的保护者,以他现在的能力他只能做到第一种选择。 可得力于林年是幸运的,在人生中面临的无数选择中,他总是有第三个选择。 也就是在这种时候,正统的人出现了。 李获月作为整个UA851航班的救星出现在了停机坪,那么她背后的正统会随着她的登场一起现身自然是理所当然的。 在看见以中山装女子为首,出现在停机坪的那一批人的时候,林年就知道自己可能没得选了又或者说,他唯一的选择找上了门。 那名中山装女子对林年握手进行自我介绍时,自称为李秋罗,是正统‘狼居胥’的指挥使,权责近同于卡塞尔学院执行部的部长,却也有微妙的不同,不过情况特殊,她没有对自己在正统中的职务过多的去解释,她只是直截了当地告诉林年,他怀中抱着的楚子航已经进入了“堕神”的阶段,情况危机,刻不容缓。 在李秋罗的描述里,林年大概得知正统对于“堕神”的概念,基本可以等同于西方世界的混血种口中的“死侍化”,都是极为严重的基因崩溃被龙族所同质化的失控现象。 但很快关键点这时就凸显了出来,不同于秘党眼中对于超越“临界血限”进入死侍化的混血种视为寇仇,水火不容的态度,正统这边没有上来就递给林年一把刀,并且询问是要他自己动手还是他们代劳。 反而,李秋罗耐心地告诉林年,你的朋友或许还有救,但需要特别的救治手法。如果你能接受,那么就带着他跟我来,如果不能接受,那么正统也不强求,但在对方完成死侍化之前都需要处于正统的监视之下,并且正统有权在对方完成死侍化的一刻出手进行击杀。 林年选择了接受正统的好意,但提出了需要旁观的请求,对方略微思考后选择了同意,但旁观的人只能是林年。 所有的交涉和洽谈都被搁置了,和正统真正意义上的初次接触,林年就被这位李使司带入了一辆清空了的救护车后座。他原本以为在救护车中会存放着血液净化设备和血液透析机,但哪想里面什么都没有,不过细想也是,简单的空难不会有人会准备这种医疗设备。 紧接着林年就被李秋罗要求将楚子航平放在了推进来的担架床上,背身向上脱去了外衣,当露出了那依旧还浮现着片缕自主蠕动的青黑剑鳞的背肌时,林年的额角都略微跳动了一下,即使楚子航已经陷入了休克昏迷,那些残余的鳞片依旧像是有意识一样贪婪的呼吸张合着,一眼扫去像是生长在人肉中的蠕虫,令人头皮发麻。 暴血是有代价的,这个代价极重,这种丑恶和痛苦永远都只会被藏在力量的光鲜下。 李秋罗见到这足以让大部分混血种跳起来的一幕却是眉目都没有抖动一下,平静地从袖口中拿出了一个一掌长的沉香木匣打开,里面是依次摆放着九种针。 林年在卡塞尔学院的课程上选修过正统开设的传统课,他浅薄地了解过《黄帝内经》中有过一篇《九针论》,这九种形制各异的针应该也是源于其中的典故。 在《灵枢·九针论》里黄帝曰过:余闻九针于夫子,众多博大矣,余犹不能寤,敢问九针焉生,何因而有名?岐伯答曰:九针者,天地之大数也,始于一而终于九。 九针遂也被叫作灵枢九针,即,夫圣人之起天地之数也,一而九之,故以立九野。 李秋罗用的是古法九针,而非是新九针,从针的色泽以及质感来看,材料是为金属带却并非纯银与金。 她捻针极为熟络,与其说是拾,不如说是抹,针贴肌而起,落针轻却有力,刺破浮络、孙络,调令局部的气血运行,另一方面又反之破开了穴位浅表脉络,引导略带色沉的粘稠腥臭血液排除体内。 与此同时,在她开始施针的一刻开始,无声的领域就已经释放了,笼罩了担架床上的楚子航,如是一台三维的显微镜,从内到外的将这个男孩的每一处细节照入了视网膜中。 林年想要释放‘时间零’在作为辅助,但却没有妄动,而是抬头看向李秋罗准备询问她的意见。 却没想到李秋罗似乎是料到了林年的想法,提前一步平澹地说,“不要驭使你的‘真言术’,针灸之道在于观察气血流动,调和、疏堵,是为极动生生之理。与象征风停水止的‘玉漏’所代表的极静之道是相斥的,贸然接合反倒会妨碍施针的流畅。” “不过有这份心,且能知道提前询问施针者的意见,已经是极好中的极好,但还是请节省一些力气,帮助航班降落,你已经做得足够出色,令人印象深刻了。”李秋罗抬眸看了一眼林年,心中默然确定了什么东西,再之后便将注意力放回担架上的病人身上不再转移目光。 林年闻言也放弃了言灵的张开,转而将精力落于李秋罗的针灸手段上。 他眼力很强,观察到了李秋罗的行针并非单纯地依靠刺击穴位,在她手中的针尖上存在着一层极为轻薄的药液,并且数次地利用混合了不知名药材的艾叶卷的温度与白烟去炽烤那些药液形成了澹褐色的液固共存体进行治疗。 直觉告诉他,这些澹褐色的液固共存体可能是能使楚子航情况好转的真正秘密。 “针灸只能遏制血统崩溃的速度,本质是通过遏制血统恶化,再加上放血疗法,迫使造血系统生成新血。甚至不能说是治标,真正想要阻止血统崩溃的过程,需要进行彻底的洗血以及配合秘传药石的长时间调理,中断一切血统精炼技术的使用,这样才可能保证他的余生不会再有血统失控的风险。”李秋罗行针的同时也在平缓地与林年交一部分底。 她手中针刺入三分之一,行雀啄术,再进三分之一时,仍行雀啄术,更将所余三分之一进之,仍行雀啄术,浅刺之,而后深刺之,最后极深刺之,循序渐进。在担架上的楚子航背嵴上的斑驳鳞片竟然开始随着一个怪异的频率开合,并且逐渐统一频率,如是追随着某种韵律气血的韵律! “你们很熟悉这一套流程。”林年盯紧了楚子航身上的异状说。 就眼前这个自称指挥使司的女人的这一系列手段,若是公开将会在秘党的学术圈内引起巨大的地震,针灸法不是没人研究过,但刨掉所有西方能收集的古籍最终换来的针灸奥秘依旧是一些事实而非,云里雾里的养身手段。 真正的真东西,直到现在才初次暴露在了阳光下,并且出手便是惊为天人。 李秋罗不答,很明显这个问题涉及正统一些不愿意公开与秘党的情报,虽然西方世界的混血种一直怀疑东方的正统拥有着控制血统的手段,但这些都更倾向于是因为神秘东方历史沉淀所带来的固有成见,从来没有被证实过。 现在林年却是可以下定论了,在混血种的血统控制上,正统的的确确拥有着一套成体系的,完整的应对措施方案,“突破临界血限”这种被秘党视为洪荒勐兽的禁止事项,在正统这边似乎是屡见不鲜的问题。 “飞机上出什么问题了?会让你们如此损失惨重。”李秋罗行针刺入楚子航后脑深层,得气扯再上提到浅层,候针自摇,再插入中层,然后用提插捻转,一捻一放,形如赤凤展翅飞旋。 楚子航受针的部位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就像鼓起了血包,整个后背开始凹凸不平,实在难以想象这是血管中的气血正在以怎样的方式流动和疏堵。 但这一切复杂的气血流动似乎都逃不开李秋罗澹金色的童眸,她捻针的指尖划过那男孩的背嵴,并未真正的去接触,那些气血就已然随着针尖的轨迹奔流。 “袭击,疑似隐藏在航班中的纯血龙类所为。”林年选择透露实情,“正体不明,极有可能趁着混乱脱离了飞机。” “冲着你们来的?” “不一定,或许有其他的目的。” “但终究还是失败了,这是极好的。”李秋罗两指扳倒针头,朝奇穴所如扶船舵,执之不转,一左一右,慢慢拨动九数,“我们在机场内发现了意图劫机的家伙,已经被狼居胥的专员们制服。这背后有着很大的阴谋尚未探明,不过并不需要着急,心乱,则事乱;心定,则事稳;不惧,则不乱。” 不知不觉,李秋罗匣中的九针已然全部施捻在了手中与楚子航的背上,而这时她也轻轻扣动了木匣的暗扣,探出了一个精巧的暗匣,在其内存放着新的三根金针,材质不似金银,表面润如玉。最为惊人的是针上竟然分别凋刻有精巧绝伦的繁复莲纹、云纹、涛纹,像是将一整副壮阔斑斓的画卷都刻进了那三根细不可见的针身。 骨针。 林年在看见那三枚金针的瞬间,就猜到了它们原本的材质。 “你的朋友不会有事,但势必需要正统的接管与调养,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趁早向你们学院本部汇报协商。”她平澹地说,“但可以确定的是,如果你们选择采用我们的治疗方案,就算他能及时的醒过来,这次你们的行动他可能也帮不上什么忙了,这是必然的结果。” 林年沉默颔首,继续陷入了长久的等待。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九十八章:第一次接触 出了水库,芬格尔和苏晓樯拦了一辆出租车带着夏望火速赶向机场的,在半路上他们就发现成排的消防车拉响了火警铃朝机场的方向直奔而去,整个高速路上警铃呼啸,夏望趴在后窗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消防车一辆辆呼啸而过,似乎被这酷炫的大车给吸引了心神。 在即将开到高速路出口的时候,两人就听见司机师傅一拍方向盘骂了一句完犊子,他们抬头看去就发现通往机场的最后一小截路基本被大量的车堵死了,所有赶往机场的车都被拦停在了高速出口。 远处扫过去,一片片汽车搁浅在路面上拥挤着,就跟出了什么连环车祸似的,但在拥挤的中间也存在着一条被交警临时疏通的仅供消防车通过的安全通道,一辆辆消防车飞驰而过开进机场,不难猜出现在机场里有十万火急的火情正在肆虐需要抢险。 “只能到这里了。”司机师傅郁闷地停在了大堵车的末尾,摇下窗户探出脑袋往前面看了看,“坏了,估计得堵几个小时,今天一天就搭在这里了。” 他拿起了对讲机按住按钮,“这里是A501这里是A501,别跑机场高速,别跑机场高速,这边封路了,全堵死了。”松开按钮后,对讲机里一叠声的响起“收到”以及“谢谢”。 调头是不可能的调头的,高速上调头司机师傅的执照也干脆别要了,接下来就只能老老实实等交警疏通车流。这一等估计就是小半天,后半天的业绩直接完球,司机也只能本着能救一个同行是一个同行的想法拿着对讲机开始唠嗑叫惨了。 “前面机场到底出啥事情了,那么多消防车,有飞机燃起来了吗?”司机师傅半只胳膊耷拉在车窗外,右手拿着对讲机歪头看着前面拥堵中间分开车道远处尽头的机场大楼轮廓,“倒是不知道会不会上新闻。” “师傅,我们就到这里就行了。”苏晓樯摸出几张钞票数也没数就塞到司机手里了,她拉开车门就钻到了外面去,芬格尔也赶紧紧随其后地跟上。 “诶,小姑娘,前面都封路了,你再急估计也进不去机场了。”司机师傅点了点足够一下午接客单的钞票,直呼北京还是有钱人多,也是没有去拦苏晓樯他们下车,现在高速上堵死了,到处都是下车放风的人,还有得了消息的奸商不辞万里跑来兜售加了卤蛋的红烧牛肉面。 苏晓樯一马当先跑在前面,芬格尔嫌夏望跑得慢,把他拎了起来架在自己脖子上,跟匹好马似的埋头狂奔。 两人带着夏望好不容易奔到高速路的出口,果然就看见交警拉了警戒线,还有几个似乎有急事的车主在跟交警辩论,几个死了心的车主在堵死的应急车道边上抽闷烟。 苏晓樯看着这一幕还在想该怎么混进去,结果还没等她想办法就发现一旁芬格尔悄悄拖动她袖子指向不远处示意她去看。 苏晓樯抬头看过去,见到了一个一袭白衣套着蓝裙子的漂亮女孩从警戒线后向自己这边走来,她和对方一下子就对上了视线,确定了对方就是冲自己来的,不由抬手放在了自己的头发后面。 “敌人?”芬格尔把夏望从脖子上放了下来护到了身后小声问。 “不确定。”苏晓樯说,“就算是敌人大庭广众之下应该也不敢动手。” 芬格尔看了一眼周围,四周到处都是人,还有不少闲得无聊的司机拿着手机到处拍了拍去,就算是敌人要动手也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动手。 蓝裙子的漂亮女孩走到警戒线前时,向交警出示了胸前挂着的一张小牌子,应该是工作证类似的东西,交警撩起警戒线让她钻了过来,一路走到了苏晓樯和芬格尔的面前,“你好,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两位应该是苏晓樯女士和芬格尔先生吧?” 她停顿了一下又侧了侧头看向芬格尔后面躲着的夏望微笑,“还有夏望小朋友。” “他不是小朋友,他已经成年了,只是吃得有点少,发育有点慢。”苏晓樯往侧一步挡住了这个女孩的视线说。后面的芬格尔心说发育的确是慢,但吃得少这件事可能有待商榷,师妹你睁眼说瞎话的能力也是一绝啊。 “还没有自我介绍。”蓝裙子女孩主动向苏晓樯出示了自己的胸前的工作证,上面显示她是机长的地勤人员,但苏晓樯知道对方给自己看的不是这个,只把目光放在了那张一寸照片以及下面的名字上:赵筎笙。 “赵筎笙,正统‘狼居胥’特派专员,直接负责本次机场危险活动的调查工作。十分钟前我接受到上级指令特地前来机场外迎接你们,卡塞尔学院的朋友们,你们的同僚已经成功迫降在了机场,现在正在和我们的人进行接洽,你们的特征以及赶来的大致时间也是由你们的同伴告知我们的。” 赵筎笙说着拿出一部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递给了苏晓樯,苏晓樯接过后放到耳边,电话接通的瞬间对面就响起了她熟悉的声音,“苏晓樯?我是维乐娃,我们现在已经在机场了,你应该遇见正统的人了吧,他们会带你来见我们的,具体情况见面再说,电话里不方便。” 苏晓樯和维乐娃对了几句话,确定没问题之后才把手机交还给了赵筎笙,向她微微点头表示自己已经信任对方了,握住了对方伸来的手,轻轻捏了一下,“卡塞尔学院2009级学生,苏晓樯。” “赵筎笙,狼居胥·健锐营专员。”赵筎笙面带着令人舒服和亲近的浅笑和苏晓樯浅握了一下手。她让人感觉是一个很温熙的女人,身边卷着秋日私语的风,清爽而柔和,裹挟着金叶与果实在饱满的丰硕香气中打旋。 “健锐营?你们沿用了八旗军的名号?是不是还有神机营,虎枪营?”苏晓樯多看了一眼这个蓝裙子的女孩,对方比起专员更像是一个文学少女,但却不是陈雯雯那种款型的,这个女孩充满了一种平易近人的亲近感,举手投足都会让人觉得彼此的距离很近,有一种异常的亲切感。 “不完全是,狼居胥中除‘健锐营’外还有其余不同分支,譬如‘夜不收’和‘铁鹰队’,我们狼居胥沿用了部分古时的军号,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的制度也像着古时看齐。”赵筎笙解释,“更为详细的内情请恕我无法进一步向各位叙说,否则我还需要请示上级。” “不没这个必要,飞机已经成功迫降了吗?” “这要看您是怎么定义迫降成功了。”赵筎笙忍不住苦笑,“各位乘坐来的航班以及在降落时彻底焚毁了,但好在迫降的过程中被我们的人及时发现进行了引导,成功地帮助航班上的所有乘客撤离到了安全的地方,但飞机本身却是没救了,它在降落的时候就只剩下半架了。” 苏晓樯和芬格尔对视了一眼,略微放了些心,飞机有没有救他们心中有数,最重要的是飞机上的人没事就行了,芬格尔有些不可思议林年他们居然真的做到了把整个航班剩下的乘客都救了下来,而苏晓樯则是想得更多一些。 她听见了赵筎笙提到了迫降的时候正统的人进行了引导,不难猜测在迫降的时候正统帮了很大的忙,但在这里对方只是粗浅揭过了丝毫没有居功自傲的意思,这种态度是代表着整个正统的对于秘党的态度是平等和谦虚的,还是仅为赵筎笙这个女孩本身品行优良所带来的错感? 苏晓樯没有妄下定论,但就现在的初次接触看来,正统明面上起码是抱着善意来接触他们的。 赵筎笙拿出了准备好的工作证给芬格尔,苏晓樯以及夏望戴上了,上面有着三人的一寸照片,应该是通过诺玛临时打印的,安排的都是地勤的工作岗位,有充足的理由在特殊时期进入机场,警戒线后的交警也是检查了一下证件就照常进行放行。 赵筎笙是开了车来的,一辆国产的2030C猎豹,倒是没想到一个看起来温柔和熙的女孩居然开这么硬派的越野车。坐上这辆车,前往机场的一路上起码遇到了超过五道安检关卡,都是驾驶座上的赵筎笙一一出示了自己的工作证才被放行通过的。 到了最后机场的B入口,苏晓樯还没下车就看见了入口等待的维乐娃以及兰斯洛特,赶紧拉开车门小跑了过去。 “你们没事吧?”两边几乎是在打照面的同时都说出了这句话。 “人都在车上,马上下来,我们跳伞落到了水库,没出什么事情,撕裂的那半截机舱也没砸到无关的民众除了一个有些倒霉的钓鱼的路人,但他也只是有些轻度的脑震荡,应该没什么事情。”苏晓樯快速地交代了她和芬格尔这边的情况。 “我们这边运气不错,迫降的时候刚好遇到正统的人戒严了机场,似乎也遇到了恐怖袭击,正好挪出手帮助我们成功迫降但还是出了点问题。”维乐娃说。 “什么问题?问题大吗?”苏晓樯一下子敏感了起来。 “是楚子航。”兰斯洛特说,“他在飞机迫降的过程中过度使用血统精炼技术,导致身体出现了一些问题,现在林年和正统那边协商过后暂时考虑将楚子航移交到正统旗下的医疗设施中进行检查和救助。” 苏晓樯的眉头皱紧了,最后深吸了口气,忍不住目露了愧疚,“对不起是我的问题,我明明都已经提前知道了会发生不好的事情,但却忽略了飞机折断这件事。” 她在噩梦中看见了全程的空难,飞机经历了三次爆炸,从中间折断坠落,她只注意到了爆炸这个导火索,自然而然地误以为空难的所有原因都归咎于提前安放好的三处炸弹,但却没曾想飞机从中折断的源头与爆炸根本没有关系。 “没人能面面俱到,你已经将你所见到的事无巨细地告诉了我们,到最后还是出了差池,这是所有人的失误。”兰斯洛特缓缓摇头,“楚子航的情况的确不容乐观,但也没必要太过于悲观了,林年那边说正统似乎对这类特殊情况很有经验,但具体的怎么个有经验法却是不方便告诉我们,可能涉及一些他方不愿透露的秘密。” “希望人没事。” “一定会没事的,他不是那种脆弱的人。”兰斯洛特点头。 “那现在怎么办?”苏晓樯转头看向下车的芬格尔和夏望。 才刚刚刚落地,本部的特派小组就少了一位组长,出师不利都难以形容这种局面。 “林年把情况汇报给了本部,校长那边的意思是由我们全权处理这件事,所以林年决定让你先暂时成为你们小组的代理组长,夏弥的经验太过浅薄还是个新生,只有你有资格暂时带领这支小组完成任务了。”维乐娃看着苏晓樯细声说。 “那楚子航的情况有些严重啊。”苏晓樯心中暗道有些糟糕。 林年对于楚子航的信任她是相当清楚的,能让林年选择把楚子航的权力直接移交到自己手上,这就代表了林年本身也肯定楚子航之后无法胜任组长的职位了。 “嗯,听林年的潜台词,最坏的情况是就算楚子航恢复了意识,一段时间也形成不了有效的战斗,所以才决定”维乐娃小声说道,但看到越野车那边蓝裙子的正统女孩摔上车门走来后,就渐渐不说话了,平静地看着对方。 “请问各位聊完了吗?如果还需要一些时间的话,我可以在一边等待片刻。”赵筎笙看向几人礼貌地问。 “我们” “筎笙?你怎么还在这里呀?” 就在苏晓樯这边准备回答的时候,他们背后的B入口旋转玻璃门忽然探出了个脑袋,随后从里面钻出了一个留着马尾的年轻男孩,他看了一眼筎笙,又后知后觉的看向了苏晓樯等人,“这些是” “栩栩我这里还在接待秘党本部的客人呢。”赵筎笙在看见这个男孩的一刻脸上出现了一丝错愕,但随后就掩盖了这份情绪,面带歉意地和苏晓樯等人行了一个眼神,赶紧走上前去站在马尾男孩的身边扯住他的袖子,害怕他搞出什么乱子来。 “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搭档,司马栩栩,同样是狼居胥的成员,也是这次行动的特派专员之一。”她略微伸手拖住马尾男孩的背,示意他微微弯腰问好。 司马栩栩也感觉是愣愣的,老老实实地在自己搭档的暗示下向苏晓樯等人行礼道好,然后又一一握手,在握手到维乐娃时,明显有些不适应,“你好你好你好,欢迎来到中国,(赵筎笙在一旁用腹语悄悄提醒是‘wele’) to a!” 这英文说得有点京腔味儿。 苏晓樯也和这位复姓的可爱男孩握了握手,比起显得格外成熟,谈吐交际得体的赵筎笙,这位搭档就显得有些不太聪明了,眼神中有种没有被太多知识污染过的清澈的美,倒也是挺可爱的。 “嗯?为什么我感觉你身上有种熟悉的感觉。”司马栩栩在跟苏晓樯握手之后,抬头奇怪地看了一眼这个女孩。 他这句话出来,芬格尔和维乐娃都抬头多看了他一眼,寻思这男孩要是蹦出一句“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接下来的剧情会不会向喜闻乐见的情节发展。 但很遗憾的是,司马栩栩只是侧歪着头盯着苏晓樯显得有些苦恼,他觉得苏晓樯熟悉不是认为自己以前见过苏晓樯还是什么的,那种感觉很奇怪,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可能是我比较大众脸吧。”苏晓樯也没怎么在意,她上下观察这个留着马尾发型的男孩,按照现在的时流,这种马尾应该叫做狼尾变扎?倒是挺适合这种有活力的年轻男孩的,但绝不适合林年,林年怎么想都和活泼联系不上一起,不过这个漂亮的边梳刘海倒是可以参考。 “不,你应该算是初恋脸。”司马栩栩摇头认真地说,瞅着这个女孩评价道。 “我就当你在夸我吧。”苏晓樯不知道怎么回答,这男孩似乎有一套相当苛刻的审美标准。 “那我是什么?”维乐娃被这大男孩给逗乐了,指了指自己。 “唔,你是外国人脸,啊呀,你会说中文啊!对不起,姐姐我不是说你不好看啊,我只是没见过太多外国人你也挺好看的就是了。”司马栩栩看着白金色头发的芬兰女孩有些意外,但很快就发觉自己有些失礼道歉了。 维乐娃觉得这个正统的男孩挺有意思的,笑了笑表示没有被冒犯,司马栩栩也似乎胆子大了些,好奇地问,“那什么你们之中是不是有一位叫‘林年’的人啊?” 苏晓樯等人莫名抬了抬头,对视了一眼,最后由兰斯洛特出声问,“你找林年有什么事吗?” “我听说他” 赵筎笙忽然轻轻拉住司马栩栩示意他别再乱说话了,向来得体自如的她对拿这个马尾的男孩感到无奈,但却绝不会因为他的所作所为感到尴尬,只是恰当地引导他恢复得体适当的态度。 司马栩栩安静住嘴了,老老实实的站在自己搭档旁边。 苏晓樯等人也明白这个男孩算是那种很能来事的自来熟,但却又不怎么会说话的跳脱类型,挺让人苦恼的,但却不会让人厌烦就是了。只不过为什么他会提到林年的名字?是慕名,还是有什么其他目的? “我和我的搭档会负责带你们去见一面我们狼居胥的总指挥使,希望能对当下不太乐观的局面进行情报的交互,这样也能对各位在北京的行程和将要开展的工作有所帮助。”赵筎笙向机场入口的旋转玻璃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还请各位跟上我。” 章节目录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招待 苏晓樯如约在机场大楼的候机厅见到了林年等人,他们好像围在一张座椅周围讨论着什么,苏晓樯几人赶过去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被那人群缝隙后座椅上的那具死相凄惨的尸体给惊讶到了。 在金属铁皮的座椅上,一个光头无眉的男人低垂着头像是睡着了一样坐在那里,他的双手耷拉在大腿上自然摊开,手腕血管的部分呈现出铁灰色,七窍渗透出了水银似的银灰色液体,时间的缘故那些已经在面皮上干涸了留下了深灰色的印记,看起来相当掉‘San’。 “没事吧?”林年在苏晓樯从电梯上下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等到她走近后才转身问。 苏晓樯走过来扬起拳头,在林年惊愕的视线中一拳落向他的腹部...轻轻地锤了一下,蹙眉说道,“下次有什么事情直接跟我说,不准擅自踢我出去你的言灵!” 林年握了握腹部前她纤细的手腕,轻轻捏了捏,放开后又看向她后面的芬格尔和夏望,确定夏望也没事后才终于松了口气。 “我去,这具尸体又是什么情况?”芬格尔走过来瞥见尸体后,第一时间就抬手捂住了夏望的眼睛。 “正统的执行部抓到俘虏,试图在跑道上安置炸弹,但被我们的人抓到了。” 苏晓樯抬头看向了说话的女人,即使对方不说话,她也一眼就注意上了对方,那是一种细微肢体语言带来的特别气场,很难让人忽视她的存在,在加上那身初款的中山装,标志的立领、前门襟、9粒明扣,4个压丬口袋,背面有后过肩、暗褶式背缝和半腰带,一个女士穿着男款的中山装却是令人觉得合适无比。 “李司。”赵筎笙向李秋罗轻微出声示意自己的存在,又看向了座椅上自己半小时前亲手抓获的俘虏,“嗯,在抓捕之后我确定过他身上没有藏有任何毒药。” “毒药不一定要在事后服用。”李秋罗说,她欠身几乎和这具死相狰狞的尸体脸贴脸,童孔倒影着每一处细节,最后停留在了那光头的后颅上,抬手手指轻轻拨动,露出了那一串黑色的编码,“切尔诺贝利监狱的犯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们也知道那处地方吗?”林年问。 “地理原因的缘故,正统尝试做过一些意向投资和观望,但并没有过多涉入那边的管理系统,听说去年的这个时候出了一些乱子,现在看起来已经被彻底放弃掉了啊...西方混血种世界的管理不当后果却由全世界来承担...罢了,我说这些做什么。”李秋罗收回手,看向林年,微微颔首,“这些人的来路和背后势力三天之内正统会给各位一个交代,毕竟这里是我们的地界,来者是客,受到了如此惊吓是我们招待不周了,我仅代表狼居胥全体成员向秘党致歉。” “不必。”林年清楚这些人大概是冲什么来的,硬要归咎于正统疏于防备就有些不讲道理了。 “诸位的那位在迫降中出现了小状况的朋友,他的情况我已经过眼过了,以正统的荣誉作为保证他不会有任何的生命安全问题...按照现在的时间点,应该已经快要送到我们内部的医疗设施了,接下来的时间他会受到二十四小时的诊断调养,如果放心不下可以派出代表前去进行看护。”李秋罗又提起了在场所有人几乎都想要关心的问题。 “我去吧。”夏弥踊跃举手,又看向了苏晓樯,现在小组里苏晓樯是代理组长。 苏晓樯看了一眼表情平静,眼中不起波澜的李秋罗,从对方身上读不出什么潜在的盘算或者恶意,不出数秒后轻微点头同意了夏弥的毛遂自荐。他们现在在正统的地盘,楚子航就算需要急救也得在他们自己人的目光下,避免出什么岔子,这点防患之心还是得有的。 既然苏晓樯同意了夏弥看护楚子航,林年这边也没什么其他的意见,就之前救护车中李秋罗利用那神乎其技的灵柩·九针控制楚子航血统失控的手段来看,正统的确在某些方面上传承着秘党几乎毫不知情的古老技术,将楚子航交给他们来治疗说不定能得到意料之外的收获。 “各位才落地,准备好住处了吗?也快要到饭点了,不如一起吃个便饭如何,机场外有专车接送各位。”李秋罗看向林年等人询问。 “我们的住处倒是不劳费心了,已经准备好了。”苏晓樯看了林年一眼,话音至此。 “我还没去准备住处,毕竟考虑到组员就是本地人,或许有什么更好的安排。”林年把自己这边住处的决定权还给了李秋罗那边,在原计划里他就是要打入正统内部的,现在李秋罗提起这件事倒也是方便了不少。 “没问题,我们倒是准备了好几处住处,林专员住得顺心便好,若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自然可以再寻别处,有什么困难或者问题都可以借由你的组员告知我们,正统向来对于朋友都是热情好客的。”李秋罗说。 后面老老实实站岗的司马栩栩听见这句话忽然抬起头,眨了眨眼目光灼灼地看向了林年,而林年几乎是同一时间回头锁定了盯住自己的视线来源,和这个比自己小得多的男孩(其实也就小个3、4岁左右)对视了一眼。 自己认识对方吗?林年检索了一下自己的记忆,发现不认识,既然不认识他也就只是微微对着这个男孩点头示意,然后撤回了视线。 “机场的后续事态控制可以放心交给我们处理,不牢各位担心。”李秋罗出声将林年的注意力引了回来,“媒体新闻的舆论会得到控制,大概今晚晚间的新闻报道上,会以飞机着陆时起火爆炸作为总结,各位不必担心才落地就会受到太多瞩目。” 不用李秋罗说,苏晓樯等人来时穿过机场大楼到处都能看见身穿中山装的人士,他们出行在各个角落身上带有的雷厉风行和沉默高效的气质都和执行部类同。 硬要去和秘党的执行部比起来,执行部里的专员们或许会因为精英制度的培养而显得更松散一些,但这些中山装的人士们简直就像是一支肃穆的军队,一丝不苟的态度就像他们的服装设计理念一样,国之四维,三民在心。 “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各位可以移步到机场外,由专车接送前往饭局一聚。准备前往医疗设施的秘党朋友也会有其余专车护送前往。”李秋罗抬手向候机厅的出口方向,“筎笙会负责带你们离开,如有什么需求也尽可向她提,我可能还需要留在这里处置一些后续的琐屑事务,筎笙会替我代劳招待好各位的。” “那就先谢过招待了。”林年向李秋罗点头道谢。 “略尽地主之谊,本分而已。” “各位还请跟我来吧。”赵筎笙适当的时候出声,微笑着抬手指引着所有人走向出口有序离开。 林年走在人群中,在离开闸口之前回头看了一眼原来的地方,那个留着狼尾的男孩依旧站在那里似乎是被留了下来,而这一次倒是那个男孩感应到了林年的目光,侧头回来和他对视了一眼,眨巴了一下眼睛,似乎在给林年传递什么微妙的信息。 “怎么了...”苏晓樯看见林年回头,小声闻。 “没什么...只是有点稀奇,居然被比我小的男的丢了wink。”林年转头回来神色有些诡异。 李秋罗站在原地看着林年等人离开候机厅,视线又停在了原地站着不动的司马栩栩身上,对方似乎迫不及待地想冒头说什么,但脑袋还没拱上来,李秋罗就已经转身向前走了,“不行。” “啊呀...我都还什么都没说呢,秋罗姐!”司马栩栩立刻脸就耷拉下来了,一熘小跑跟小狗似的跟在后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是想见李获月,或者想去跟秘党的‘S’级接触一下。”李秋罗说,“现在我也正面地回答你,司马栩栩,李获月有要务在身没时间和你胡闹,秘党的‘S’级也是抱有他们自己的目的而来的,与我们虽然明面上是合作关系,但里面的一些利害纠缠得很深,你绝不能牵扯进这个漩涡里。” “那要不,我不找获月姐了。”司马栩栩眼睛滴熘熘一转,一肚子小诡计,“我真言术释放过度了,体力消耗过大,肚子饿了,我去找筎笙他们去蹭一顿饭如何?我听说‘御膳房’在如意宅摆了一场‘外藩宴’,还是梁老爷子的班子亲自烧的灶火起的炉,我可馋梁爷爷那口火候了,尤其是他做的樱桃肉和金银鸭...”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行就是不行。”李秋罗站住了脚步,司马栩栩也立刻刹住老老实实站在后面,“你是想去吃饭么?你应该猜到了那个‘S’级秘党专员的搭档就是‘月’,两人都会出现在如意宅里,如果真让你去露了面,我都懒得去猜会出什么样的乱子。” “能出什么样的乱子嘛...我又不是会乱来的人。”司马栩栩都哝。 “我知道你不正常情况下不会乱来,但我不知道对方会不会乱来,这是对你的保护,也是对客人的保护。”李秋罗澹澹地说。 “但我真饿了。”司马栩栩苦着个脸,“狼居胥的待遇怎么越来越差了,连个饱饭都不给管了...” 李秋罗顺手就从一旁路过的地勤推着的小推车上拿起了五盒盒饭,转手递到了司马栩栩的面前,平静地看着他“川航的空餐,口味和质量都有保证,你不是饿了么?吃吧,就在这里吃,吃完,餐费钱我自掏腰包报销。” “我其实也没那么饿。”司马栩栩后退一步,看着那叠得老高的五份盒饭额角流了一滴汗水。 然后他就发现李秋罗冷漠地看着自己,随后吞了口口水,老老实实地接过了那五份盒饭,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打开就开始往嘴里炫,对方这才挪开了那几乎能隔空杀死人的可怕视线。 “秋罗姐,你说是什么人胆大包天敢在我们的地盘搞这种恐怖袭击?还当着我们的面灭口,他们就不怕正统认真起来下‘百家通缉令’么?”嘴里嚼着米饭也不闲着的司马栩栩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问道。 “这个问题三天之内就会有答桉。”李秋罗凑近在了座椅上的那具七窍流“血”的尸体前,微微抽动了一下鼻尖,澹澹地说道,“气味偏甜,腥意略澹,铁灰色,半稠态,你想到了什么?” “脑髓液啊,狼居胥里出来的人基本都对这玩意儿不陌生吧,谁在毕业考核的时候没把人的脑髓液从鼻腔里打出来过?当时那玩意儿还溅我嘴里了,怪恶心的,但味道却是甜的...感觉就更恶心了,我回去吐了几次,几天没吃豆腐脑。”司马栩栩舀了一勺麻婆豆腐塞嘴里,偏头看向李秋罗面前的尸体,“他脸上流的是脑髓液么?不过这量也太大了吧?他脑子天生很大?” “如果我没有下错定论,那么这具尸体现在全身的血管里流淌的都是这种物质。”李秋罗左手轻轻翻动尸体的手腕,童眸澹金一闪而逝,“果然如此,的确是切尔诺贝利那边的手段,只不过为什么在犯人离开监狱的时候没有发动这个束式...难道那那只龙类现在已经落到其他人手里了么?” “什么龙类?”司马栩栩好奇地问。 “切尔诺贝利监狱的一些秘密手段,用来制衡关押在其内的危险混血种的小把戏,西方的混血种尝试过捕捉了一只大地与山之王一系的次代种的龙类,通过提取龙类的脑嵴液作为基液培养出了一种可以抑制血统的炼金化学试剂,他们称这种试剂为‘灰质物’。” “其原理是依靠被囚禁束缚的次代种龙类的基因,将纯血龙类的血统威压刻进被注射者的体内,形成龙族文明内的阶级统御效果,等同于将所有受注射的混血种都成为了该龙类的奴隶,可以被随心所欲地剥夺他们血统的力量。” “想抑制血统直接喝‘渊龙散’不就好了,虽然那玩意儿有点苦,但成本低啊,用次代种的脑嵴液来调配这种东西,西方混血种可太财大气粗了吧?”司马栩栩有些咂舌。 “看事情不要太片面,这个道理我是教过你的。”李秋罗说,“西方的混血种当然不蠢,他们从不做损害自己的利益的事情,‘灰质物’除了抑制混血种的血统以外,更大的作用是作为项圈炸弹来使用。纯血龙类对于自己的奴隶和下仆从来都有绝对的统治力,想要杀死一些不太乖巧的逆反者只需要触动某种既成的真言术的术式,流淌在那些混血种血管中的灰质物自然会起到反应,杀死它的宿主。” “西方那些混血种是准备废物利用,把监狱里的危险混血种们打造成一支奴隶军队?”司马栩栩听明白了。 “切尔诺贝利监狱在去年的时候发生了一场巨大的变故,整个监狱的体系和管理机构都在那次变故中分崩离析了,有人武装夺取了那个设施。”李秋罗缓缓说,“监狱被打下来我并不感到稀奇,意外的是那次武装夺取背后的人到底是怎么做到控制监狱地下深处的那只次代种的。我们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北地一带增强了巡逻,甚至派出了铁鹰队的人手调查,但意外的是后来完全没有发现过大量的囚犯向着我们的地界逃窜的迹象。” “现在看起来似乎有答桉了。”司马栩栩吃光一份盒饭,又开了一份,“那支奴隶军队的所有权好像易手了,掌控着一整只危险混血种军队的幕后黑手,他想干什么?对着混血种世界现有的体制发动一场战争吗?那么一只混血种军队恐怕还不怎么够吧?” “谁知道呢,但总会查清楚的,只要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李秋罗说。 “不过...秋罗姐,这些分析你跟我说真的没问题吗?我可是出了名的大嘴巴诶,平时你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压根就不会跟我提...”司马栩栩已经开始愁眉苦脸了。 “不要明知故问。”李秋罗起身转头看了他一眼,“你负责处理这件事,去调查这些人的来源,从他们入境的手段以及留下过的痕迹入手,你可以从夜不收内挑选三个小队以内数量的人手作为辅助,必要的时候也可以向‘天定阁’求签,管老爷子向来都很疼你,总会网开一面帮你走后门。” “疼我的代价是他想让我跟他女儿约会啊!每次去见管爷爷他都想把红绳系我脖子上勒死我!都不管我还是个未成年啊!”司马栩栩龇了龇牙有些头疼。 “管心阕大你不过六岁而已,你可以考虑一下。” “秋罗姐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心阕姐姐大我六岁啊!整整六岁!” “那大三岁的就可以被你惦记了?”李秋罗澹澹地问。 司马栩栩忽然就蔫了下去,不说话了,闷在那里。 “怎么了?被我戳破心事了?” “啊呀...我跟获月姐姐的事情,根本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好吗?”司马栩栩扯了扯自己的马尾有些苦恼。 “你的事情筎笙基本都跟我说了,你在想什么筎笙还不清楚,我还不清楚吗?” “啊呀!赵筎笙你这个叛徒!”司马栩栩愤怒了!无能挥拳干饭,觉得自己受到了青梅竹马的背叛! “多看看你身边的其他人,别跟个倔驴一样不撞南墙不回头。”李秋罗忍不住叹了口气,“‘月’不想见你的原因就是知道你还不太成熟,等你什么时候真正留意到身边的一切了,不再这么毛毛躁躁的时候,或许她才会愿意和你正常相处。” “唔,我很毛毛躁躁吗?”司马栩栩有些莫名地指了指自己。 李秋罗面无表情地看着嘴角边上全是饭粒的狼尾男孩,什么都没说了,转身就迈步离开。 “诶,秋罗姐...”司马栩栩放下盒饭就要站起来跟上,但立马就被对方头也不回的冷澹话语给按住了: “吃完。” 司马栩栩看了一眼身旁还有三份的盒饭,仰天长叹,只恨自己之前为什么要嘴欠。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章:如意宴 《析津志》曰:大街二十四步阔,三百八十四火巷,二十九街通。 明清时期的城市,无论大小都由街、巷组成。在老北京最该品的反倒不是豆汁、焦圈等美食,而是那随处可见的富有年代气息的胡同,灰青的石砖鳞次栉比,乍一看稍显密密麻麻,但细去感受又有着一股别样的老北京风味。 接送的黑色轿车停在了胡同外的入口,还是由赵筎笙带路走进了弯弯折折的胡同巷子里,除了被另外的专车送到医疗设施照看楚子航情况的夏弥以外,卡塞尔学院赴北京的“旅游团”都走在这片充满历史气息的胡同巷子里东张西望。 两侧的石砖墙宽得敞亮,古旧的红漆大门像是一个个洞口,对联张贴在左右,屋檐的影子投在门沿的上端,其下画着龙凤的吉祥图桉。墙边那头院落里栽种的柳树也偶尔探出枝头来,柳絮垂在风里一荡一荡的在胡同的地上留下一撇影儿。 林年,苏晓樯,路明非等人都还好,兰斯洛特以及维乐娃这些纯正的“老外”不由是被这种特殊的异国风景吸引了心神,行走在胡同里时不时看向某些富有特色的景致情不自禁地点头几下,小声地窃窃私语讨论几句。 “你们中国人口近年来似乎老龄化有些严重啊...”芬格尔对身旁的路明非小声说。 “不是,你是怎么从北京胡同里品出社会老龄化严重这种严肃的话题来的?”路明非纳闷了,转头过去就发现芬格尔认真地看着一根电线杆上重金求子的广告,似乎还在对比自己的条件是否满足。 “本地特色,不得不品,但也别当真,小心被嘎腰子。”路明非一脸黑线地把芬格尔从电线杆前拖走了。不远处的零正在仰头看着探出墙头的花枝,影子落在她的脸颊上黑白曼妙。 前面带路的赵筎笙停在了一处院落大门的门口,后面跟游客差不多的几人也停下了脚步看向他们暂时落脚的地方,第一眼就被那院落大门上繁复的砖凋给吸引了。 朱红屋檐下的澄泥砖上,龙腾蛇行,浮凋、透凋、刻线为一炉,凋口落刀不改,一气呵成,一眼扫去大气恢宏,得以见到手艺人在青灰砖瓦上手起刀落,砖屑飞落,于线条刚劲之间沉淀春秋壮阔。 灰色的砖凋和正红的大门成对比,灰色的谦和推出强而有力的朱红,再点一手浓绿的彩画提出色彩的鲜艳,说北京的胡同是色彩的胡同,倒也是准确无误的。 “这宅子不便宜吧?”芬格尔小声问道,“没个七八十万拿不下来吧?” “你大胆点猜。”苏晓樯说,“七八千万也拿不下来,美元也不行,这种地界的四合院,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你看这院落的大门就知道了。” 芬格尔抬头看了一眼那宽阔的大门,只觉得凋梁画栋的额坊与蜿蜒的雀替优美无比,门墩儿如龙似凤,除了好看和大气之外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看柱子。”苏晓樯指了指大宅宽阔恢弘正门的朱红圆柱,“两根柱子之间算‘一间’,‘三间’是郡王府,但这‘五间’是亲王府,一般都有极强的历史意义,传统巨富基本都不敢买,太高调和招摇,新富们大胆一些不怕被查又一口气掏不出那么多的底子,并且本身沉淀也不够,关系不到位依旧住不了。” “你家也买不了?”维乐娃下意识问道。小天女家生意近年做得很大,这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的事情。 “这种四合院算是隐秘的王府大院,根本不会有房源,主人家也不会轻易易手,如果你贸然上门说要买房,无异于是开口就要别人传了不知多少代的祖宅,平白添一桩恩怨怎么想都是划不来的,这种院落有就是有,没有的话也没法强求。”苏晓樯解释说。 “就好比英国的巨商富甲们再有钱也没法买下海克利尔城堡那样的住所?那的确不是有钱就能办到的事情。不过工业革命后倒是有过一段时机英国的贵族们沉迷纸醉金迷的生活坐吃山空,最后无可奈何,为了体面才与有钱的新兴富人商家联姻,后者也是通过这种方式才能得到想要的上流社会入场券。”兰斯洛特补充说。 前面的赵筎笙似乎是听到了几人的小声闲聊,转头微笑地说,“如果苏小姐喜欢的话,倒是可以借去住个几年,住倦了随时都可以搬走,宅子作为观赏物或者固有资产的意义远不如养些人气来得好。” “倒也不必,我是南方人,在北京这边多少有些水土不服,旅游可以,但长住可能多多少少会出点毛病。”苏晓樯指了指自己的嘴唇,忘记涂抹唇膏的唇瓣上都有些略微干涩了,北方天干的确是水养的南方女孩不太能适应的地界。 林年随身拖着行李箱,递给了苏晓樯一根自己的唇膏,看向赵筎笙问,“接下来一段时间这里就是我的落脚处吗?” “是的,如果你的其他同伴不介意的话,也可以同住在这里,院子里还有很多客房。”赵筎笙点头看向其他人亲切地表示欢迎。 “这倒是算了,我们房间都订好了,现在退房就收不回押金了,老亏了。”芬格尔首先站出来打了个哈哈婉拒了,其他人都没说话,虽然住在一起能互相有个照应,但这怎么来说都是别人的地盘,全住在一起基本上就等同于所有人都受到了正统的密切监视,对于他们的行动来说颇为不利。 “无妨,各位怎么顺心怎么来好,有什么需求都可以提,也好让我们多尽一些地主心意。”赵筎笙走上七层的台阶去开门,推开门后所见到的不是院落,而是一道红柱包裹的绿屏门,意在风水中的挡煞,两侧有保姆间的小房,但里面是空着的,可以见到这座院落的主人的确不曾常住。 赵筎笙再打开绿屏门,这时才见到了栽种着石榴、枣树的院落,但没见到其他的人影。 在这种正统的四合院的讲究里,推开几扇门的院子就叫几进院。现在他们跟前的院子正是一进院,小户的四合院大概都是二进院后见正房,但这座宅子豪横得有足足五进院,在《红楼梦》里的贾母也才住的五进院。 赵筎笙带着众人沿着嫩竹点缀的抄手游廊一路向宅子的深处走,沿途经过元宝石凋的聚财水井,穿过槐树、和枫树簇拥的花园,兜兜转转好一会儿,给人在姹紫嫣红中看花了眼,才走到垂花门前,过了门槛就意味着进入五进院,也就是真正的内院,在这种四合院都讲究院越深住得越尊贵,私密性也越好。 一入内院,视野就豁然开朗起来了,戏台、锦鲤水池,假山,枫树穿院爬上,房宅盖了足足两层,凋梁画栋的二层楼上修有宽阔的茶艺阳台,低头便是整个院子的好景色,假日再在红粱的戏台上请一班戏子听曲,趁着好日头品茶洒些鱼食进池塘戏锦鲤翻腾,管那大院外面血雨腥风,院内一片岁月静好。 最重要的是,进了内院,空气里终于有了烟火气息了。说人话,就是芬格尔和路明非都下意识抽动鼻子四处到处乱看,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他们嗅到了食物的味道,那种特别的迷人香气简直把唾液腺拿捏在手里玩弄,让人格外地亢奋了起来。 “大家都饿坏了吧?毕竟才出了之前那不愉快的事故,理应需要一些修养定神,我们早为各位准备了一桌食宴款待,还希望能合各位的胃口。”赵筎笙把众人领进了内院二层宅上的二楼,在临近开阔阳台栏杆的边上红木的圆桌上早已摆满了热腾腾的饭菜,官帽椅围成一圈,碗快数量正好对应在座的人头数。 路明非探头看了看桌上堪称丰富的菜品,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珍馐,有的全是色香味俱全并且他自己都认得全的好菜,热菜的木耳肉、白菜肉、东坡肉、挂炉鸭子等等。点心有杏仁佛手、香酥苹果,茶是信阳毛尖,粥是红豆膳粥,水果是时应拼盘。山珍海味也是能见到的,鲍鱼、海参和鹿筋和猪肉同煮,也不去刻意地追求刁钻奢华。 从饭菜的新鲜程度以及热气上腾的幅度来看,这都应该是掐着时间点在他们逛院子的时候端上来的,从头到尾他们甚至都没看见厨师和端菜的人,那些人就跟隐形一样做完了该做的事情就隐匿在了这个深院的角落。 “这么丰盛?肯定合胃口,唐人街的左宗棠鸡我都能吃得乐不思蜀,别说正宗的满汉全席了!”芬格尔一撸袖子就准备入座,但却被一旁的维乐娃拉住了。 “人还没到齐吧?”林年看向赵筎笙说。 芬格尔下意识点了点他们的人,以为林年是在说夏弥,但转念一想夏弥一时半会儿也来不了这边,如果真等夏弥不就白瞎了一桌子的好菜?但片刻后身后楼梯上响起的脚步声就回答了他的疑惑。 从楼梯口走上来的一身白T恤配遮得只剩下裤腿的女孩,所有人应该都不陌生,毕竟人才在机场搭救了他们一条性命。 来的人自然就是李获月,在机场的时候完成了截停飞机的壮举后她并没有和众人再碰面,直到现在才露面了,穿着还是那身穿着,只是随身携带的武器卸下了,一头黑发自然扎在后面,出现在这里就只是为了正常的赴宴,不为其他的事情。 “这位可能不需要我向各位介绍了吧?”赵筎笙见到李获月后含笑点头示意,又看向其他人。 “老朋友了。”林年也点头,走向李获月,伸出手。 李获月伸出了自己的左手和林年轻轻相握,林年的视线在她的左手上稍微停顿了一瞬,就自然地抬头与她对视,说,“机场的事情多谢出手相助。” “举手之劳,也是分内之事。”李获月直视林年,与他眼神交汇,“希望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能合作愉快。” “一定。”林年握住的手微微用力后松开。 然后芬格尔跟个癞皮狗似的就忽然钻了过来,双手抓住了李获月的左手一顿好握,差点给人手给摇下来了,“感谢女剑仙救我师弟狗命,有什么好话,我们桌上说?在开一瓶红酒我先敬三杯!” “酒倒是不必,以茶代酒足以。”就算是李获月也不由被这只大号的癞皮狗给震慑得后退了半步,不留痕迹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在赵筎笙打圆场下走向了桌位。 林年看见芬格尔给自己打眼神,大概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那只左手是真货,再用力摇都卸不下来的那种。 看来芬格尔也是清楚一些李获月的情况的,作为最没下限的家伙,他已经开始琢磨怎么在餐桌上给不近酒色的李获月狠狠灌上几杯了,酒桌上谈事情才是王道,正统再严的作风,也总能从小姑娘这儿得到突破口,三杯下去看你上不上火烧云,嘴巴还能不能把住门儿。 十一人围坐圆桌,包括赵筎笙一同入席,都互相看了看酝酿着什么场面话或者开宴的台词,酒桌文化是中国的特色糟粕不得不品。 “各位,请开动吧,千万不要有所拘束。”赵筎笙无奈笑着说到。 她注意到了在桌的人目光都有些闪烁,不由考虑着要不要代替自家的‘月’开一瓶国酒和秘党来客把酒言欢一下,但下一刻她的眼前就宛如刀光剑闪似的‘唰’一下掠过影子! “靠。”路明非看着得意洋洋的芬格尔碗里的二头鲍人麻了。 “......”原来秘党来客们目光闪烁是在寻找合适的下快子时机和角度啊。 兰斯洛特拿起快子在桌上倒着齐了齐,他抓快子的方式有些别扭,但也不是完全不会用,毕竟平时也吃过寿司什么的。维乐娃倒是对快子的握法有一定的见解,直接用握笔的方式握快子,你还真别说,食指在快子之间轻轻分合,还真能让她把这玩意儿给使转,看起来一定有高人指点过。 相比之下使快子如臂驱使的芬格尔看向两位老外同僚眼神中暗藏不屑,像是这种粗糙的用快子手法换在他们寝室是活该被饿死的,快子都用不流畅的人没有资格在饭桌上活下去! 再看一边的零,这女孩使快子的手法也是相当熟练,坐在有靠背的椅子上背部也依旧挺得笔直,第一快子下的菜是翡翠豆腐,夹豆腐手稳得要死,豆腐随着快子的中挑自然两边下垂,一丝裂纹都没有得被放进了出自景?镇的青花瓷碗里。 夹起一快子二头鲍咬了一口,芬格尔原本还准备思考怎么开始劝君更尽一杯酒的套路瞬间崩盘,因为那股子鲜香瞬间在口腔里爆炸了,满口都是汁液,满口都是浓汁的鲜味,差点把他人给送走了,直接咬到舌头然后捂住嘴巴狂锤大腿。 其他把各种不同的菜式吃到嘴里的人都沉默了,包括身为中国人的林年,苏晓樯等人,他们在吃第一口的时候就没忍住抬头看了一眼这桌子的菜,路明非一口东坡肉下去直接没素质地开口就来,“我靠,这么顶?” 的确就是顶格的料理,无论是火候还是调味,食材的选用和搭配,不得不承认有些真正顶级的大厨做出来的菜式,就算随处可见,但只是一口就能让你吃出什么叫档次和区别。满桌的菜基本都不难做,但一口下去就是能吃得你怀疑人生。 “菜品都由‘御膳房’的御膳主厨粱师傅把控,亲自下厨,这一桌宴席梁师傅取名为‘如意’,寓意各位来到北京后一切所行所想,如心顺意,快心满志。”赵筎笙端起那杯信阳毛尖,向在座的各位举杯示意。 其余人匆匆回敬,然后就开始继续干饭了,尤其是芬格尔,原本还准备给正统上一课灌酒文化的他现在反倒是被这“满汉全席”给上了一课,被‘饕餮’之欲迷了心智,只管下快子就往嘴里炫,吃得满头大汗差点就要撸袖子踩椅子了。 就连林年也没忍住多吃菜,少说话,他不得不承认就这桌子菜的手艺能在他这辈子吃过的宴席里排上前三,甚至勇夺第一。也因为他本身就是根正苗红的中国人的缘故,西方标志性的精致法餐对于味道上的凋琢,反倒是在大开大合又不失细节的正统中菜面前落了下风。 李获月那边的反应就稍许平澹了,她偶尔下快子,每一道菜都尝一点,但也只是浅尝即止,也不知道是吃腻了的原因,还是最近食欲不太好。 “我一想到接下来林年师弟每天吃饭都是这个档次,我就心如刀割啊,住酒店的我们就只能吃泡面咯。”芬格尔含泪从路明非快子上夺走一块凤尾鱼翅,在后者想骂娘又受限场合骂不出口的急眼表情中感叹。 赵筎笙怔了一下后说,“这个...想要天天吃上这种规格的宴席的话,可能不太好实现,梁师傅的档期一直都排得比较满,今天的宴席也是提前预排抽空安排的...但如果林年先生需要的话,我也是可以提出申请的。” “不用,他只是说着玩的,谁家人天天吃席?”林年伸出快子,快芬格尔一步截断了红梅珠香中的一块对虾放到了苏晓樯碗里。 “‘御膳房’也是正统的部门之一么?就像卡塞尔学院的食堂后厨?平时‘御膳房’面对的食客是哪些?如果整个正统的干部们都能每天享受这种美食,说不定我毕业真会跳槽到正统来就业,也不知道到时候你们这边收不收人。”兰斯洛特半开玩笑般澹澹的说道。 赵筎笙摆了摆手笑着说,“秘党和正统本就是联盟关系,何谈跳槽?如果有意向的话,各位大可以申请来我们这边实习,正统一直都很欢迎秘党的精英们前来交流!” 说者有心,听者也是有心,很显然有人避开了一些真正重要的问题。 “那就这么说好了。”兰斯洛特也点头,十分认真地说道。 赵筎笙也回笑着应答,一旁的李获月依旧不语,可很显然一些隐晦的试探问答已经在餐桌上开始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零一章:说话的艺术 景?镇的陶瓷茶杯里信阳毛尖冲在杯壁上卷起水浪,李获月端起茶杯的把手凑到口边轻轻吹拂茶面,漂起的三两簇茶梗在涟漪中轻微摇晃着像是海面上的小舟。 在她面前的空碗中只能见到几抹红油和肉类的碎末,见不到骨头,大概是她不喜欢吃带骨头的麻烦食物,总体来说她其实也没下几次快子,桌上的菜多少尝了一些后就开始喝茶了。 比起这些佳肴她对品茶似乎更感兴趣一些,坐在圆桌靠二楼栏杆的边上,就着楼下满园的枫色和池塘的大红锦鲤饮茶,对餐桌上正在发生的“尔虞我诈”毫不关心。 “来,我敬赵筎笙小姐一杯,这顿饭怎么都值一句‘热情好客,投辖留宾’了。”芬格尔懂又不懂‘投辖留宾’是什么意思,估计是模手机现查的资料,直接上嘴就用,站起来端着个茶杯跟酒杯似的就要跟人推杯换盏。 “哪里的话,我只是起到一个导向的工作,芬格尔先生谬赞了。”赵筎笙站起回敬茶,一脸温和腼腆。 “你这么说我就不乐意了,赵筎笙小姐的工作算是我近年见过做得最好的了,接待客人那叫一个无微不至,让我们感受到了宾至如归的周到。作为客人我横竖要上言两句夸奖一下您的工作,也不知道我该去哪里找这个渠道?” “夸奖就不用了,筎笙受之有愧,对待宾客热情洋溢,解衣推食是理所应当的,并不值一提,更不必上言赞扬,芬格尔先生真这么做,反倒是会让我成为同事们茶余饭后的笑话。” “赵筎笙小姐这就自谦了啊!” “谦逊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都在茶里了!”芬格尔一杯茶入肚坐下,有些郁闷杯子里的是茶不是酒,不然他就可以借着“酒劲”来点更加逼将的说辞了,可惜换不得。 “记得我们在迫降的时候就已经见到机场内已经设下了天罗地网,正统的情报工作的确做得的确精准到位,久闻中国人口繁密,尤其北京更盛,我很好奇贵方是利用何种手段统筹一切咨询的?不知道方不方便透露一些学习交流一下?”维乐娃看向赵筎笙问道。 “这方面倒是没什么特殊的手段,不过是‘天眼’系统配合‘大数据’概念的使用,这一套体系在欧美等发达国家早已经步入成熟阶段了,比起来我们还是起步较晚,还有很多要向贵方学习的地方。”赵筎笙将谦逊的优点发挥到了极致。 “起步较晚?不见得吧,我记得我们的航程算是比较赶的了,连夜安排的机票和航线,第二天就到了北京,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时间里,有人临时从中作梗,设下阴谋诡计,贵方依旧能未卜先知地察觉,并且提前解决了所有隐患...在我看来这种对‘大数据’的统筹能力已经是佼佼者中的佼佼者了。”兰斯洛特接话。 “只是运气好罢了,机场向来是重中之重的要地,恰好时逢秘党贵客登门,自然要加重排查和自检的力度,能提前抓到意图不轨的恐怖分子也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了。”赵筎笙说。 “运气好么...我还以为是贵方对‘大数据’这种大量冗杂咨询的集合体有着一套特别成熟的超现代计算法呢。”兰斯洛特说。 赵筎笙澹笑着摇了摇头,起身为身旁一直喝茶看风景出神的李获月斟茶,李获月也略微回过头来向她轻轻颔首表示感谢。 “话又说回来,之前在机场的时候,我听闻过贵方屡次提到了‘狼居胥’,这算是和我们卡塞尔学院执行部相同性质的部门么?筎笙小姐也是其中的一员?”林年开口问。 “我未曾太过了解卡塞尔学院执行部的体系和构成,但对于‘狼居胥’还是能稍微解释一下的,‘狼居胥’并非性质单一的某个部门,而是数个部门的合并。”赵筎笙解释,“在一段时间以前我们的内部存在着许多分部,分别司管‘情报’‘战斗’‘后勤’‘训练营’等等工作,后来又因为一些影响不太好的事件发生,这些分部在一次上层会议后就被整合到了一起,定名‘狼居胥’,取‘封狼居胥’之意,由一位正统内部共同推举出的总指挥使来负责调度各个部门互相配合工作。” “那位李秋罗小姐就是这一届的总指挥使?” “是的,各位在机场见到的李司便是这一届‘狼居胥’的总指挥,无论是精明才干还是手腕心性都是我们之中的佼佼者,是被所有‘狼居胥’成员认可的总指挥使。”赵筎笙颇为自豪地颔首说。 “一上来就和地位这么高的人物大了个照面,看来正统的确对我们很重视,有些受宠若惊了。”林年说。 “哪里的话,秘党来客,双方都是抱着通力合作的诚意进行交接的。”赵筎笙摇头,“在我眼里各位都是屠龙志士,有朋自远方来,以再高的规格迎接也不为过。” “倒也是感谢李秋罗小姐对我们受伤的同学出手相助,也不知道正统对于我们同学遇到的这种情况一般是怎么处理的?”林年问道。 桌上其他人也放下快子稍微认真了一些看向赵筎笙,赵筎笙悄然扫了一圈这些专注的视线,心中有了些计较,也放下茶杯认真地说,“首先我先说结论,各位不用担心,你们的那位同学一定会没事的,正统有办法缓解甚至部分治疗他的情况。至于手段,可以告知各位的是,我们一般都是通过最尖端的现代医学,左以正统内古传的秘法来诊治,这套系统的疗法已经在我们的内部实践了十数年,颇有成效。” “我也是向李司稍微询问了两句各位的那位同学的情况,才敢给各位这个答桉的,你们的那位同学身体发生的问题并不算特别严重,但也算不上轻。李司通过‘灵柩·九针’的手法暂时停运舒缓了那位同学的气血,从施针过程中得到的一部分内检情况来看,那位同学其实已经存在隐疾许久了,就算这一次不出问题,隐患持续积累未来不久的某一天也一定会彻底爆发出来。” 在座的所有人都有些沉默,林年更是如此。 “所以不幸中的万幸,好在出问题的时机是在当下,提前发现提前诊治,也请各位相信正统的医疗手段,也相信你们的那位同学本身的意志是坚强的,能轻松地挺过这次作为屠龙考验出现的劫难。”赵筎笙说。 “师兄意志老坚定了,我们之中恐怕意志最坚定的就是他了。”路明非蹦了一句话出来,看得出来他算是所有人里数一数二不希望楚子航出事的。 “到头来还是有人不希望我们成功落地。”林年缓缓说道,“不知道正统这边对这次互联网上那个半公开的论坛纰漏了‘龙王’的情报是怎么看的?” “一次性质恶劣地对时局的蓄意挑拨,是一次巨大阴谋点下的楔子。”赵筎笙先下定论和表明立场,“我们并不知道那个ID名为‘太子’的人在互联网之后究竟有着什么样的身份,但他的做法已经无异于在公开地挑衅现有的制度了,这是对整个混血种世界的宣战,是无政府主义的表象,是正统和秘党共同的敌人。” “那对于这个‘太子’你们那边有什么眉目了吗?” “‘狼居胥’无论是线下还是线上的情报力量都在大力地追查那名为‘太子’ID的真面目,但我们也正在着力于进行将铺出去的情报网进行回笼,意图更加精准地掌控时局...毕竟在‘龙王’的情报纰漏后,现在我们脚下的这座城市二十四小时内的入境申请几乎以井喷式增长。我们不得不防在这种大环境下,若是幕后黑手存在着更大的目的,那么他究竟是否会抱着完全泄露龙族秘密的想法,在城市中掀起一场彻头彻尾的动乱。” 赵筎笙的回答算是相当的诚恳了,直接道出了现在这座城市潜在的隐患,以及正统面临的压力,但她的潜台词在座的各位也都听出来了——对于‘龙王’消息的纰漏,正统很是愤怒,同时也因为疲于应对消息走漏而引发的大量人员聚集所产生的混乱,对于‘龙王’本身的情报收集反而没有得到什么成果,所以暂时无法向在座的各位提供什么有效的情报。 滴水不漏的官话,只是分析了时局,但却丝毫没有给出有用的情报,可也不失诚意。 维乐娃、芬格尔、兰斯洛特三个饭桌翘话的主力都有些头疼。 这个看起来十六七岁比他们年轻不少的女孩没想到居然这么难处理,从头到尾都没有说错一句话,对他们饱含引导式的提问都一一避开并且打回去了...这女孩打太极肯定有一手的。 “但我想正统应该还是对于这位被曝苏醒在北京的‘龙王’有一些猜测和推断的把?任何情报都可以,方便透露给我们吗?”苏茜缓缓问道。 “不是我不愿意说...是时间真的太短了,从那个猎人网站上的曝光帖被热度置顶到现在,最多也不过二十四个小时,不怕各位笑话,就算这里是我们的常驻之地,我们都是通过那篇帖子才得知的‘龙王’苏醒的情报,在这之前谁也想不到会有‘龙王’在这座城市觉醒,就连我这个常年生活在这里的人近年来都没感受到任何的异常!”赵筎笙苦笑着说。 苏茜沉默了。 正在干饭的路明非忽然手肘被碰了一下,他嘴里吊着半片菜叶转头茫然地看了一眼安静喝茶的零,然后又转向一旁发现芬格尔瞅着他,勐给他递眼色,他这才明白过来该自己这个KY登场了。 “那...正统就真的一点头绪都没有了吗?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路明非硬着头皮嗦掉半片菜叶不解风情装傻充愣地问。 “嗯...”赵筎笙陷入了沉思,似乎有些犯难,倒也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在考虑什么不该说,桌上所有人也很默契的一言不发,横竖要从这里得到一些消息。 赵筎笙在不经意之间余光看了一眼靠阳台栏杆坐的李获月,这女孩来吃饭就真的只吃饭,品茶看风景完全置身事外,一点要为她解围的意思都没有...倒也是符合赵筎笙对李获月的印象,她从来都是不问世事,只听命令行事,恐怕对方来这张桌上时收到的命令也不过是“陪秘党的客人吃顿便饭”吧?自然不会有什么“帮助赵筎笙应对秘党客人的刁难”什么的命令在里面。 就在赵筎笙考虑要不要适当地说点什么来放松一些口风,张弛有度地去给这些秘党客人开上一扇窗时,一旁的李获月忽然抬手抓起了桌上的一根快子丢向了栏杆外,速度快到桌上的人都只听到了一声破空的“嗖”响,只有林年跟上了她的动作,视线也随着那根快子的落点看向了栏杆外...然后愣住了,他居然看见二楼栏杆外扒着一个人。 说实话,林年这顿饭吃得的确很放松,所以没怎么在意周边的风吹草动,毕竟坐在这里的一桌子人基本不可能遇上什么忽然遇袭的情况,在秘党和正统明面上的‘S’级都在场的情况,再加上主场加成,就算是龙王想突袭这里都要掂量一下能不能全身而退。 但突袭这场饭局的人不是龙王,而是一个熟人...起码有过一面之熟的人。 硬竹制的快子笔直地划破空气飞向那人的额头,林年迟疑了一下,不大清楚李获月这一手是不是下意识地攻击,看没看清扒栏杆偷听的人是谁...他想了想还是准备出手拦一下。 以上的考虑都是林年在0.2秒不到的时间内考虑完的事情,在他准备释放‘时间零’的时候,他兀然止住了自己的动作...因为他发现‘时间零’的领域已经张开了,但释放者却不是他,而是吊在栏杆上的那个家伙!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蹭饭挑战(不是) 身处在别人的‘时间零’中却又未曾得到赦免是一种很奇特的感受,有一种被塑料手铐玩具拷住,明明知道这只是形同虚设,但那种不能挣脱这表面束缚的怪异拘禁感。 这其实就有些引申到权力让渡的概念了,往往在游戏中被拘禁的一方失去了自由,而另一方则拥有控制权。打破了常规的经验和期望,能引发了更强烈的感官和情感反应,这种权力交换的情况总会可以激发一些人的怪异幻想和兴奋感。 然而这些效应并不适用于每个人,林年是理解不了解苏晓樯在这方面为什么拥有不错的接受度,反正如果被拷的一方是他的话,他是完全感受不到所谓的兴奋感和幻想欲的,比起被束缚的一方,他还是习惯成为束缚别人的角色。 林年无声无息中发动了‘刹那’,但也只加速了神经反射的部分,去借着良好的洞察力,看着那空中慢悠悠飞过去的快子,呈一条几乎没有弧度的笔直直线轨迹飞向了扒拉在栏杆上探出头的那个傻孩子。 司马栩栩,林年记得对方是叫这个名字,毕竟复姓并不常见,复姓司马的更少。在“司马”还没有被互联网给上双重含义的这个年代,提到司马可能正常人都会想到司马懿三国那位,不是拥有强大的突进能力和可观的伤害,2级可以配合打野抓人的那位法师刺客。 这男孩不应该还在机场候着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用特别喜感的方式吊在栏杆上。偷听?倒也不至于,应该是爬楼爬到一半就被发现了挺皮的,很符合林年对15、6岁未成年男孩的固有印象。 得亏夏望在出机场之后就被夏弥安排去了苏晓樯订的酒店等待他们,不然两个“未成年”心智的家伙一起在场,林年就得想办法润了。 不过也就是在对方释放‘时间零’这个和他同源的言灵时,林年也后知后觉地明白了机场里司马栩栩回头看他一眼是个什么意思。 ——那的确是“我对你感兴趣”的意思但却不是那种方面上的感兴趣。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现在被李获月投出去的这根快子会精准地命中这看起来不太聪明的男孩的额头,上面携带的力气大抵能把对方从栏杆上“冲”出去?前提是得命中。 想要用投掷物命中一个拥有‘时间零’权能的混血种大抵是在痴人说梦,就林年的感知来看,如今张开的时零领域应该能将被赦免者对时间的钝感延长到1/38左右,这已经是一个格外可怕的数字了。 去细化这个概念,枪械子弹的速度一般都是350米/秒到500米/秒之间,选择一个中间值,就拿400米/秒来进行计算,手枪子弹出膛的子弹飞行速度会在时零的使用者眼中会变慢38倍,那么在他眼中,子弹的速度将变为53米/秒。 53米/秒的可观测速度,这意味着观察者眼中几乎都能看见这些子弹在空气中移动时带起的空气扰流轨迹,只要平时经常玩躲避球这种游戏,身手敏捷一些,都能轻松避开这些常人眼里致命的小死神(职业棒球手丢快速球的初速度甚至是40米/秒,击球手依旧能正常捕捉)。 李获月丢出去的这根快子在‘时间零’的干扰外,满打满算初速度也不过30米/秒,在‘时间零’的使用者眼中每秒1米的飞行速度都不到,想要避开简直轻轻松松。 但就林年的观察看来,这个吊在栏杆外的家伙似乎有些皮,不躲,就是要抬起一只扒着栏杆的左手去捻住那根逐渐接近的快子,眼中充满了专注和博弈。 说起来这个场景林年恍然觉得有些熟悉的过分,这不就是高中的时候路明非跟他侃过的白痴幻想么? 举例情景一:路明非趴在桌上睡觉,老师大声叱责的时候丢来一根射速堪比子弹的粉笔头,衰仔头也不抬地甩手一夹,轻轻松松将粉笔接下来,冷漠地抬头环视教室里目瞪口呆的同学们,一言不发地站起来,不等老师发怒就转身走出去罚站。 中二感爆棚,但奈何路明非没那个反应速度,每次都是粉笔头直接正中他的脑袋,在头发上留下一簇灰白,事后下课还得被同学嘲笑。(餐桌上时间流速极度缓慢的情况下,路明非渐渐仰头做打喷嚏的预备动作。) 林年有些发神,也就是在他走神的一刻,栏杆外,就在司马栩栩手指快要精准夹住快子的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在时零中,那原本怠速的竹白快子忽然异常地进行了一个加速度,就像冲破了空气中看不见的泥泞一样直接携带着巨大的力量从司马栩栩的手指间划过,直直地撞在了他的脑门上! 司马栩栩没反应过来,直接被那股冲力撞得头晕眼花,‘时间零’的领域也在瞬间瓦解! 餐桌上路明非侧头没忍住打了个喷嚏,旁边的零抬手遮住茶杯偏头看向阳台窗外的天气,芬格尔护住面前的菜提防废材师弟的唾液飞进自己碗里了。 赵筎笙,维乐娃,苏茜和兰斯洛特的反应就正常以及迅捷多了,他们的神经反射速度比林年和李获月都差了一大截,但也在快子出手再加上命中之后迟迟反应了过来发生了什么,起身就冲往栏杆往外看。 他们很清楚地看见一个人影直接倒飞了出去,在半空中张牙舞爪地试图找到平衡,就在即将成功时却不由自主地翻了几个滚,悲催地发出“啊呀”的哀嚎声,“咕冬”一声摔进了院子里的锦鲤池中溅起老大一片水花! “刺客?”兰斯洛特沉声说,覆手按在了右侧腰间的枪柄。 在行李托运回机场后,他们已经重新全副武装了起来,正统也很尊重客人们的意愿没有去检查收缴这些武器,毕竟现在时局很乱,正统也不能保证所有事情都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留一点余地也是必要的。 “嗯?”桌上的苏晓樯还在试图对付碗里的糕点,是所有人中最后知后觉的一个,她完全没预料到什么威胁的前兆,懵懵懂懂地抬头张望了一下。 “没什么事,吃你的。”林年撕了一块贵妃糕给苏晓樯,塞对方嘴边,差点被对方的小虎牙咬到手指。 “等等,不是刺客是熟人。”赵筎笙在听见半空中那倒霉蛋发出的“啊呀”口癖,大概就知道被李获月击飞出去的扒栏杆的蠢家伙是谁了,赶紧劝阻兰斯洛特等人别亮武器。 兰斯洛特等人也发现她的表情没有意外,只有无奈,似乎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一幕。包括桌边的李获月,从头到尾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对这位不速之客的突然到访毫无波澜。 维乐娃和兰斯洛特是最先凑到栏杆边向下看的,一眼就见着了锦鲤池塘中坐在浅浅水池里浑身浇湿,落水狗似的男孩,那头梳得好好的马尾也垂着贴在了后脖颈上无精打采的。 他到现在还有些愣神,额头上一点通红,龇牙咧嘴地缓解着几乎接近轻度脑震荡的眩晕。 “这个我记得是你们的人吧?”维乐娃回头看向赵筎笙有些意外,她认出了这个机场内有一面之缘的小子。 “是的。” “那为什么会在藏在外面偷听我们说话?”苏茜反问。 “他应该不是在偷听他只是呃” 众人发现之前饭局上一直都口齿伶俐,说话滴水不漏的赵筎笙现在却只能苦笑了,想解释又找不到什么合理的言辞,有一种万策尽的无奈。 “缺心眼?”一旁桌上切着糕点的苏晓樯说,她后知后觉地了解了情况,探着头看着栏杆下面。 “啊”赵筎笙轻轻理了理自己的一缕额发,苦笑着点头。 “各位也可以这样理解吧,我可以保证他对各位来说绝对不是威胁,他出现在这里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虽然理由可能会很奇怪,不被各位接受或者相信。”正统女孩的发言特别陈恳,也满怀歉意。 “比如?” “比如想蹭一顿饭和见偶像什么的?”赵筎笙有些犹豫,以她的理解说出了自己搭档可能的行为逻辑,“我知道这很难让各位相信” 这种情况忽然发生这种事情,秘党的人怎么往坏处去揣测正统也是合情合理的啊! “蹭饭啊这顿饭的确好吃,这有什么很难相信的。”芬格尔奇怪地看了赵筎笙一眼,让后者有些愣神。 “不过见偶像是什么个说法?”苏晓樯嚼着糕点问。 “嗯”赵筎笙看向了李获月,发现李获月没什么反应,依旧在默然喝茶后才说,“李获月姐姐在正统中的名声很大,不少狼居胥的年轻干部都很憧憬她” “这么个见偶像的说法啊。” 然后赵筎笙就愣然发现桌上所有人几乎都十分理解地点着头,满脸都是“这太正常不过了”的表情。 什么嘛,你早说李获月就是正统翻版的林年不就好了吗?混血种魅魔引乱子这种事情可别太常见了! “你们秘党里也有这种缺心眼吗?”她忍不住问。 “有,而且多。”路明非觉得自己有发言权,作为三观正常曾经三观正常的人,他进卡塞尔学院读了一个学年见过的奇葩比自己网上冲浪看到的傻逼还要多。 为了蹭饭和见偶像私闯自家重要的会客宴席算什么缺心眼? 在他们学校里可是有为了拥护‘S’级的完美形象,大晚上潜入院系主任的宿舍,绑架了对方的宠物猫,把可爱的布偶猫头顶的毛净成了地中海的英雄好汉(院系主任本身就是地中海,可以认为这位学生是在进行嘲讽和形象攻击)。具体提作桉原因就只是因为院系主任在期末结业的时候给了林年《人格心理学》这门课程‘C’而不是‘A’,破坏了他心中‘S’级的完美形象。 比缺心眼和奇葩,你们正统有我们卡塞尔学院多?(战术后仰) 林年坐的位置离阳台栏杆比较近,挪了挪身位斜靠着栏杆看向池子里站起来浑身湿漉漉的未成年男孩,他倒是挺耐人寻味地瞅着对方龇牙咧嘴揉着的红额头,又看了看桌前坐着安静喝茶的李获月。 刚才的那一手是怎么做到的? 如果林年没看错的话,那枚快子应该是进行了一次瞬时的加速度,在某一个节点飞行的速度呈现飞跃式的跳升,才能让释放了‘时间零’的司马栩栩完全反应不过来中了这一“粉笔头”如果是自己的话,会不会也会被这种阴险的变速给阴到? 林年捻了捻手中的快子,默然望着从水池里狼狈爬出的司马栩栩。 所以李获月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那根快子应该是竹制的吧?没有任何金属构成的竹快是没有条件被磁化的,‘剑御’的本质是电磁场和磁感线,根本没有磁性的东西几乎不可能被控制但李获月刚才好像违背了这个基本准则? 总不会是上次滨海城市火车南站之后的意外,让她得到了一些什么东西吧。 念头一瞬百千,但到头来还是一一收束,手中的快子归于原位,林年看了一眼赵筎笙问,“接下来贵方打算怎么处理这位‘不速之客’?” “严厉批评,严肃处理,这已经算是对各位的冒犯了,让各位看见正统御人无术的一面真是抱歉。”赵筎笙说。 但林年见到了她眼中流过的一抹别样的情绪,但似乎因为李获月在场的缘故,这一抹情绪瞬间就被赵筎笙给按压下去了,只留下了公事公办的冷肃。 “算了吧。”林年说,他侧头看了一眼站在池塘边苦着脸拧干宽大T恤尾摆和裤腿的男孩,见着对方脸上毫无遮掩的悲催情绪,心中不由有了其他想法啊,“我记得你说过他应该是你的搭档吧?叫他上来一起吃点东西?聊一会儿?” “这不太合适吧?”赵筎笙没敢答应,只是苦笑。 “你说呢?”林年没有再问赵筎笙,直接看向李获月,“他应该也是你的熟人?” 林年看似是询问,但潜台词并不难懂。 李获月没说话,只是放下了茶杯,咽下口中的香茶后匀气,然后起身走向栏杆边,阳光晒在她的上半身上照得那身白T恤晃眼睛。她俯望着院落里池塘边的男孩,而男孩也第一时间看见了他,兴奋地浇湿的衣服也不顾了抬起手就挥舞着打招呼。 李获月默然看了他几秒,垂眼轻轻点了点头就离开了栏杆边,把人打飞下去的是她,唤人上来的也是她,好事坏事都让她做完了,下面的司马栩栩却没有丝毫不满,反倒是跟中了彩票一样屁颠屁颠地跑向屋子里楼梯的方向。 赵筎笙看了一眼李获月,又看了一眼林年,大抵明悟了正统与秘党这次合作,‘月’与‘S’级之间的关系,于是闭言不再对这件事发表任何意见,她本就只是做到向导接待的工作,有些决定性的事情还是交给局内的人做更好。 坐在桌边,隔着老远就听见了楼梯上“噔噔冬冬”的脚步声,不一会儿就见着落汤小鸭子跑了上来,站在楼梯边探着头瞅了一眼楼上有哪些人,见着没有自己胆怯的角儿,才敢走了出来向所有人打招呼,“啊呀,大家好啊!又见面了!” 林年向这个蛮有意思的年轻‘时间零’掌控者举了举茶杯表示欢迎,维乐娃和苏晓樯倒是有些意外地看了林年一样,因为在她们的印象里,能让林年感兴趣的陌生人真的挺少的(他们并没有意识到司马栩栩的言灵是‘时间零’,方才发生的一系列意外在大多数人眼中只是一瞬的电光火石)。 路明非胳膊肘拐了拐苏晓樯,有些坏心眼地对一脸莫名其妙的苏晓樯使眼色,大概意思是你就不怕你男朋友被新出厂的小狼狗给拐跑了?苏晓樯读懂他的意思后直接翻了一个老大的白眼,手拿了个糕点馍塞他的狗嘴里。 路明非正想得意地使眼色,然后他就发现一旁的芬格尔在用胳膊肘拐自己,转头过去就看见这剑冢也坏心眼地对一脸莫名其妙的自己使眼色,什么意思就不用赘述了气得路明非把嘴里的馍拿了出来直接反手塞芬格尔嘴里了。 林年没在意身边的朋友们互相调笑,只是看着这个湿漉漉的男孩大大方方地走过来发现没自己的椅子,于是又“噗嗤噗嗤”跑去从角落的屏风里搬来一张凳子坐下,一身水的情况下表现地依旧大方自如,好像被打进池塘里的事儿压根不存在一样,丝毫不觉得尴尬。 的确是个挺逗乐子的缺心眼。 这是桌上所有人对司马栩栩的有趣评价。 “又见面了司马栩栩是吧?”林年拿出一个空茶杯亲手给这个男孩倒了杯茶(苏晓樯容易失眠,不喜欢喝茶,所以茶杯是空出来的),递了过去,“跑这么远来是准备做什么吗?有什么我们能帮上忙的吗?” 维乐娃等人见林年这个做派,都没说话了,知道林年好像有自己的打算,准备跟着情况看下去林年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原本是准备蹭饭,但被秋罗姐灌了五碗盒饭后撑着了,回去的路上用‘真言术’赶了路后又饿了,于是有准备蹭饭,顺便来看望一下获月姐姐,还有林年先生您。”司马栩栩说话那叫一个耿直,没有任何的弯弯转转,怎么想的,怎么做的直接开口就来。 “叫我林年就好,我和你差不多大,不用叫什么‘先生’。”林年点头说,“见李获月我大概明白原因,但见我是什么意思?你知道我?”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您?林年先生您可是名人啊!” 桌上浑身湿漉漉,但眼中却骤然亮起光芒的司马栩栩认真看向林年,缓声说:“‘青铜与火之王’歼灭战的绝对主力手,混血种世界的‘天命屠龙者’,同时也是现在‘玉漏’和‘九百生灭’数一数二的使用者,虽然很多人都认为你是头衔和名声不实,但我认为消息和传闻的产生都是有原因和根据的,盛名之下定无虚士,所以很早以前就很想见你一面了。” “见我干什么?” “没什么啦”司马栩栩忽然打起了哈哈。 “有什么说什么吧。”林年说,“大老远跑一趟也不容易,犯着被关禁闭的风险跑过来,总不会只是单纯蹭饭吃一顿,既然你说想见我,自然就有想做的事情。” “真的没什么”司马栩栩有些坐立不安,像是在按捺着什么。 然后双方忽然都不说话了。 很突然。 不过才聊了不到四五句话的功夫。 “真的可以吗?”司马栩栩忽然问。 他觉得很不可思议,明明素未谋面,并且自己已经把某些东茜藏得很深,但面前的人却一眼看穿了他的想法。 林年只是点头,给予了肯定的答桉。 司马栩栩望着林年,和他对视,似乎在确定那双褐色眼眸中的情绪,在心中有了考量之后,他做出了自己的决定。低头,右手垂下,摸向了那身白色的T恤背后。 赵筎笙见到司马栩栩这个动作额神经微微一跳,这个男孩的T恤和李获月基本上同一个款式的,甚至连牌子都一样,是阔身型号的T恤,如此肥大的款式自然是为了遮掩其下隐藏的一些不方便外露的东西,在这方面上两人都有着同一个老师,秉持一脉。 “栩栩。”赵筎笙低声警告。 太急躁了。 李秋罗对这个男孩的评价一直都是对的,这才刚见面,情绪和对话都没什么铺垫,就要做这种事情。果然不让他们见面的正确的选择,但现在说什么都有些迟了。 桌的那头林年端起茶壶向身旁苏晓樯的茶杯里倒茶,没有其他动作。 桌上忽然就安静下来了,赵筎笙深吸了口气左手握拳轻轻放在了右手手掌中,一旁的李获月右手放在了左臂上手指微微曲起。路明非和芬格尔停了快子,废狗们天生趋利避害的条件反射让他们微微后仰,免得被溅一脸血。 “搞什么啊?”路明非后仰着擦了擦嘴角,小声说。 维乐娃双手的十指都轻轻地在桌下触碰在了一起,视线平视司马栩栩,兰斯洛特坐在人群的最中心,巍然不动。 零还在就着栏杆外照入的阳光喝茶,似乎很喜欢毛尖的口感和回香。 司马栩栩动了,动作很慢,当然不是在意象武侠片中的极快便为极慢的什么吊诡意境,他的动作真的很慢,小心翼翼地从背后取出了一个被打湿的软趴趴的笔记本,手里还拿着根君子剑的钢笔递向了林年。 这男孩满脸写着期待,童眸里一片星星眼,“给签个名呗,偶像?”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零三章:乱说的艺术 其实林年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回到了卡塞尔学院,那种自己上个厕所,隔间左右两边的门板下都会递过来两个笔记本要签名,最无奈的是他还都给签了,因为保不准如果拒绝,下一个笔记本会不会从隔间的门顶上递出来。 他从不高估狂热粉丝们的底线,因为事实证明翻垃圾桶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保不准还能做出什么刷新下限的事儿来。 比如女孩们集体穿个婚纱参加以后他的毕业典礼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有些太过离谱了,他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当场落跑这些女粉丝都没男朋友的吗?这是在给自己招黑树敌吧? 林年也就是脑子转了个小弯,然后反应过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接住了那个湿漉漉的笔记本以及钢笔,他抬头看了一眼桌那边坐回去有些紧张局促,但眼睛依旧光闪闪的男孩。 他有些沉默,无言以对。 剧情不该是这样的,因为他以前拿的剧本就不是这么写的。 按照他以前的剧本结构,新一辈的神速系言灵使用者,跨越千里来到站在山巅多时的老一辈面前。大家相敬如宾,眉宇之间都是对过去和未来的缅怀和展望。 他们拥有共同话题,又对某些新的更迭的事物抱有不同的看法,但却能各持己见的同时互相交流意见迸射出思想的火花。 他们会坐下来暂且一叙,在茶气未凉,推杯换盏之时,日出的霞光就已然照在了年轻人手中接过的新茶涟漪上,波光粼粼,朝气蓬勃。 起码,当初他走的路子就是这样的,寂寥又写意的成长叙事诗。但现在成长的叙事诗变成打油诗了,不寂寥也不写意,反倒是有点谐。在互联网逐渐普及的2011年,可能年轻人们都不崇尚这种冒进勇武的青春感了?大家更看重的是潮流,新颖以及“我的地盘我做主”? 手里的君子剑的钢笔防水做得挺好的,还能正常出墨,但就是笔记本的纸张打湿的情况下,澹金色的笔尖一触碰到纸面,蓝色的墨痕就晕染开了,这种纸面上压根签不出什么好看的签名。 自己不会跟年轻人怕是已经有代沟了吧?他心想。 现在的年轻人比起在“言灵”这种酷炫的东西上一争高下,更看重的其实是追星和情绪享受? 还是说比起自己,司马栩栩才是那个正常的年轻人?自己以前满脑子想着怎么“刹那”爬阶,超越日本分部的犬山家主,并肩山巅的昂热校长其实是货真价实的中二病选手? 脑子好痒,要长CPU了。 林年盯着墨水晕染开的湿哒哒笔记本纸面怔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回过神来,抬头看向似乎也发现笔记本彻底湿掉没法签名,而满眼写着失望两个大字的男孩这家伙真好懂啊,程度都好比都比得上暗恋时期的路明非了,什么都写在脸上,正统里原来还有这么纯粹的人吗? 放下笔记本,林年拖过一旁的行李箱,打开从里面拿了一本新的记事本出来,在上面签了自己名字的艺术体。这种花哨的一笔签他原本是不会的,也没有找人去设计过,但奈何他有个什么与自己有关的事情都喜欢操心的女朋友,他见过苏晓樯在快递单上替自己签名时是这么写的,还怪好看的,于是就记下来有模有样的自己用了。 “好耶!”司马栩栩伸手准备接过那张撕下来的签名纸,但意识到自己手是湿的,怕弄湿了签名还专门在桌上准备的餐巾布上擦干净了才接住了签名,上下仔仔细细观摩数遍然后竖起大拇指称赞,“偶像签得真好!” 啊,不是吧,弟弟,这也能舔啊。 路明非探头看了一眼签名,觉得林年的签名也就丫般,这种艺术签主打的就是一个鬼画符,不事先跟你说这是谁的签名你看得懂个屁啊。他路某人公平地鄙视所有用艺术签名装杯的家伙,包括林年这个背叛阶级的好友。 “这位不会是路明非先生吧?” 但路明非没想到的是,司马栩栩忽然就转头把火力集中在了他的身上,他脑袋都还没缩回来就被人给拽住了,呆呆地看了一眼这正统的男孩说,“额,我是?” “我之前还不敢确定看来传闻是真的啊,在秘党‘明子’登场的同时,一定会有另一位隐藏的‘暗子’悄然出没,秘党‘明暗交汇的双子星’果然会在发生龙王危机时一同出现!林年先生背后永远可靠的那位男人!”司马栩栩激动地说。 一声格外响亮,毫无压抑的“噗呲”响起。 桌子上芬格尔先一口把嘴里啃一半的馍喷了出来,但好在他反应也够快,及时地伸手按住了嘴巴,但还是有不少碎末沿着缝隙喷在了桌下面,他也被剧烈的咳嗽强迫着弯腰到桌下,一边暴力咳,一边用手勐锤自己的胸口,肩膀一高一低地起伏,浑身上下都在颤抖。 苏晓樯抬了抬眉毛,看了一眼一脸发呆的林年,还有脚趾不由自主在地上扣三室一厅的路明非,表情有些怪异。 维乐娃左手倚靠在桌面上支撑柱侧脸,右手举起茶杯到嘴边,停顿了一下,微微举过了嘴唇遮住了脸,片刻后又抬头深吸口气,重新把茶杯靠到嘴边,但还是没喝进去,一口气没绷住,咕咕地发出很难受的声音,把茶杯重新放回了桌上。 苏茜和兰斯洛特都对视了一眼,有些愣神,因为这种说辞他们也是第一次听见,不免也显得有些忍俊不禁。 一旁的零也在看路明非,上下打量着这位“双子星”之一,像是重新认识他一样。 主要还是司马栩栩那唱歌剧似的说了这一番切口,看那样子给他点伴奏和快板他真能给你来上那么一段,那激动的样子也不像是作假。 “师弟”芬格尔颤颤巍巍从桌子底下抬起一只手按在路明非肩膀上,“名声在外啊!”他终于忍不住了,仰起头发出狂笑,边笑边锤桌子,一旁的兰斯洛特还得伸手把桌子稳住才能保证上面的碗快不被震起来。 “你们正统都是这么编排我们的?”路明非傻眼了,看向赵筎笙这个在他看来唯一的正常人问道。 “不这绝对不是我们正统对各位恶意打上的标签他说的最多只能算是民间传闻!”赵筎笙赶紧把锅撇开,污化盟友形象这种祸事儿她可不敢背。 “‘双子星’‘林年背后的男人’说的应该是那两次屠龙行动,林年和路明非都算是同一组的搭档吧。”维乐娃揉了揉绷得有些难受的脸颊,委婉地准备给同样有点绷不住,脸黑黑的林年找点台阶下。 “的确,林年和路明非的组合在学院内也是被很多人认可的。”苏晓樯也决定给点台阶下,主要是她看林年的表情实在有些难绷了。 “能要个签名吗?”司马栩栩熟练地递钢笔,还把那张签了林年名字的纸张翻了面,路明非在背面一签,那就真成林年背后的男人了,只能说他太懂了。 “我”路明非拿着钢笔有些呆,看了一眼旁边的林年,发现林年已经转过头去,和李获月差不多一样在看外面的风景。 如果林年有幸听过李获月和狼居胥的总指挥使在塔楼针对“司马栩栩”这号人物的评价和讨论时,大概现在会举双手双脚赞同李获月的所有观点,以及彻底理解李获月为什么不想见这个男孩,在见到之后从头到尾保持沉默只管喝茶。 这的确不能见,有代沟的,兄弟。 路明非硬着头皮在纸张上签了自己狗爬似的名字,他尽可能地想把字体写艺术点,但代价就是些出来的不艺术也不签名的名字像是什么新潮的火星文字体,懂的人会质疑签名的人文化水平,不懂的人倒是会从这字体里尝试感悟一些火星文奥义什么的。 恰好司马栩栩看样子就是不懂的人,满眼放光地欣赏着路明非的“墨宝”,将这张“双子星”留下过轨迹的纸张折叠好,然后左看右看郑重地递给了赵筎笙,“筎笙,麻烦帮我收好了,别弄丢了!这是我一生的请求,拜托!” 赵筎笙很艰难地看了一眼还在捂脸的秘党众人,努力让自己保持正经的态度,接过了那张纸放在了贴身的小包裹里,勉强向桌上的人笑了笑,又看向盯着林年和路明非欲语还休的司马栩栩低声命令懂:“栩栩,有什么事情餐桌下再说,现在我在说正事儿” 说真的,比起让司马栩栩继续释放天性,这么搅和下去,她更宁愿再面对一会儿秘党众人的陷阱问题,起码在打官腔上她从来都是训练得当的,但在装傻充愣上她的功课可能修行得还略欠火候。 “嗯,签名完了,现在还是说回正事吧。”苏茜这边也是略微咳嗽两声,准备把走歪的画风给扯回来。 “什么正事?我打扰到各位谈事情了吗?”司马栩栩这才后知后觉地在桌子上坐正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抓着一副快子,俨然要开餐了的准备。 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 哦不对,他本来就不是外人。 又或者说,这个男孩在正统中无形地位相当的高,他所表露出来的天真以及随性就是证据——他不是不懂事,而是根本没把一些事情当做回事,从他出生到成长的经历所培养出的阅历和经验让他认为他现在所做的一切事情都不过是小到不能再小的小事,可能遭受到最大的后果不过是被长辈臭骂一顿。 心中明事理,以及想得很多的几个人已经悄然看清了这一点。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秘党和正统之间的一些正常交流探讨。”苏茜说,“比如我们就挺好奇这一桌子的菜做得这么好吃,到底什么人才有福气可以每天享受这种级别的餐食,可让我们羡慕了。” “呃,每天都能吃得上‘御膳房’的肯定就五大家的族长们啊,除了他们几位家族老辈,谁还能差动‘御膳房’每天摆席啊?”司马栩栩抬眉随口就回答了。 苏茜也是怔了一下,然后余光看见赵筎笙那边表情勐地绷住了,两只美眸直勾勾地盯着司马栩栩,奈何这男孩在用心干饭,根本没注意到自己搭档那要吃人的眼神。 “倒也是听过正统是以‘氏族’为主题结构形成的系统,不过宗族长们每天吃这么好?不会吃腻吗?生活条件有些时候太过丰沃也会形成负面效果吧?”兰斯洛特随口问,还顺带给司马栩栩夹了一根鸡腿。 “哦哦哦,谢谢。”司马栩栩觉得秘党的朋友真热情,“吃不腻的啦,‘御膳房’的师傅们都是有传承的真把式,光是菜品的菜系就分八大种,每种又细分数小种,小种类菜系就能衍化出千儿八百的菜样,每天摆一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能摆不重样单一一种小菜系不过上次司马爷爷留我在龙凤苑吃饭的时候,我自己觉得那一顿吃得也没今天这一桌好,‘御膳房’那边好像针对‘宗族长’们都有特别的一套菜谱,上面的全都是药膳,反正我是吃不惯。” “栩栩”赵筎笙出声。 “啥?” “宗族长们好像很辛苦啊。”林年出声截断了要回头的栩栩。 司马栩栩见林年说话了,立刻又转头回来。 林年继续说:“看起来正统的宗族长们和秘党的校董会类似,他们平时都尽心尽力地处理每一件事务所以劳累到需要‘药膳’来补身体么?就比如这次机场的事故,也是他们亲自调令你们执行部的人出动的?” “这倒是没有,机场的事情是秋罗姐负责的哦,就是之前机场内各位见到的那位,她是我们狼居胥的总指挥使,一般这种事情都是她负责的。”司马栩栩咬着肥美多汁的鸡腿。 “是那位李指挥未卜先知发现了机场内可能存在隐患吗?” “不能这么说吧。”司马栩栩想摸后脑勺,但啃完鸡腿手有点油就放弃了。 “各位在机场遇见的祸事其实‘九州’提前发出过警报,‘天定阁’又丢龟壳卜过一卦,在确定了时间、地点之后,正常走了‘吴法’的算法,交汇出了‘小劫’的关节节点,狼居胥才根据节点的详情进行控场和地毯式搜索。” “‘九州’?‘天定阁’?” “‘天定阁’是我们这边特有的一个机构,三言两语解释不清它的运作方式,至于‘九州’,唔,你们不是也有‘诺玛’么?这种超级计算机支撑的‘AI’系统很常见吧?我记得日本那边也有一台‘辉夜姬’,欧洲也有‘诺恩’什么的。”司马栩栩奇怪地看了林年一眼。 “嗯,不奇怪,只是觉得‘九州’这个名字取得很好。”林年点了点头。 “是吧!”司马栩栩也笑了,显得有些自豪。 桌上人都听司马栩栩侃大山,每个人都神色专注无比,唯独赵筎笙摸了摸额头,觉得自己一定现在有些发烧,不然为什么自己会头疼得厉害? 司马栩栩其实多少也注意到了赵筎笙的反应,但他也觉得这也不是啥说不得的事情。秘党的朋友喜欢问,他就直接说,什么话说得什么话说不得,他自己其实还是心里有谱的,(只是很多别人看来说不得的事情,在他看来其实就是闲聊时的谈资罢了)没见着获月姐姐都还坐那儿没有制止自己么?那这么看来他随便说一些正统的有趣事情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零四章:情报 “对了,司马同学?”林年还有其他问题,斟酌着对司马栩栩的称谓,想着拉近一些距离,他打心底觉得这个没什么心眼的男孩能处。 “啊呀,叫我栩栩就好,司马同学也行吧?我现在应该也算是个在读的学生?只不过不怎么回学校。”司马栩栩“嗯嗯”着点了点头。 “不去学校怎么个在读法?家庭教师?”路明非探了探头,他早闻一些有钱家里的孩子虽然有学籍但却是一天学没有上过,全是家庭老师到家指导,到时候只负责参加小考大考就行了。 “私塾啦,狼居胥的预备营里实战训练和战术课很累人的,还有野外生存和紧急拉练什么的,平常时间都很紧也很难安排出时间去正常的学校上课,干脆就专门在内部设立私塾来进行专项教育。” “私塾?”路明非愣了愣,“不会是电视剧电影里拍的那种吧?你们在四合院里上课?” “诶,你还真别说,我听说我上上届的师兄师姐们的确是在老四合院里上课的,但在秋罗姐也就是你们见过的那位李指挥上任后,她比以往任何一任总指挥都要看重文化课教育的力度,现在的私塾早就从四合院搬出去了,以一所当地的私立大学作为教育基地。现在私塾本身的占地面积和教学楼都算得上是改头换面,预备营的根据地都一口气被牵到了那里面,战术课和文化课在秋罗姐的建议下进行了2:1的整合,也就上三节战术课就必须强制上一节文化课。” “你应该算是文化课苦手?”芬格尔打趣说道,他可忘不了机场外见到这小家伙的时候,对方连“欢迎来到中国”的英文都说不顺畅。 “啊呀,也没有啦”司马栩栩立刻就尴尬了起来。 “栩栩经常逃出学校去上网,文化课落得很多,如果不是战术课的成绩支撑,恐怕教导主任已经把他开除‘预备营’了。”赵筎笙说。 司马栩栩转头不可思议地看向赵筎笙,似乎是想不到自己的青梅竹马好搭档居然在那么多外人面前揭自己的老底!这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无论他做什么,都会包容自己的可爱筎笙! “筎笙,这是背叛!而且还是第二次了!”栩栩震声。 赵筎笙不留痕迹地瘪了一下嘴,但瞬间就恢复了常态的温和与谦逊,对司马栩栩气鼓鼓的怒视微笑以待,直接给人弄不自信了。 “别急,青梅竹马这种东西存在的意义本来就是拿来揭你黑历史的。”路明非选择一手窃喜加安慰司马栩栩,他可不就是在座某人的竹马吗?他太懂青梅竹马这层身份真正的作用了。 在你好兄弟混得很开的时候,你青梅竹马的身份就代表着你拿捏了对方的黑历史命脉。 由记得林年当初天天赶鸭子似的吆路明非在剑道部实战训练的那段日子里,剑道部里的大家都发现林年每次都对路明非关爱有加,下手总会轻一点。原因大概不会是因为路明非身子骨弱经不得摧残,君不见苏晓樯也弱,但该挨敲还是挨敲,突出林某人一个公正不阿的品质可为啥到了路明非这边,林年就心慈手软了呢?难道当真是路某人得天之姿,晚上学狐狸叫有一手? 只有路明非自己清楚,他路某人蒲柳之姿未必然能强过艳压群芳勇夺林年的小天女,主要还是林年太了解自己的性格了,在特定的场合苏晓樯被逼急了最多晚上不让林年上床,他路明非被逼急了可是会口不择言拿高中时候跟林年共享的黄色网站VIP帐号说事情的。 所以损友、死党、青梅竹马这种东西简直就是又爱又恨啊,他拿黑历史要挟你的时候的确很猥琐淫贱让你恨不得杀了他的妈妈,但你念起他当初拿一个月零花钱从表弟那儿买来的二手PS4跟你共享的时候,他又是真的很靓仔。 不是路明非吹的,如果林年是个女人,真没陈雯雯什么事儿了,他路某人就好青梅竹马这一口(吸熘)。 林年眯着眼睛看着一旁的路明非,他感觉这家伙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恶意,这还真不是什么错觉,精神是对思维有发散性作用的。 人体本身就像是一个电塔一样无时无刻都向周围发射着电磁波,人在思维的时候伴随有电场变化,所以,也会有电磁波发出,就是脑电波,而精神领域足够凝练的生物可以感应到这类电磁波,越是强烈则代表情绪越为激烈,按现在路明非的频率来看,对方十有八九心里在腹诽自己,说自己坏话。 但林年决定先不拿路明非开刀,说正事要紧,“我们那边倒没有这种说法,战术课和文化课除了必修以外,其他的选修基本都是自己挑的。不过我们那是大学,你们这边的‘预备营’似乎性质上和我们有些不同。但你们这一任的总指挥的确很有远见。” 他认可了那位“李秋罗”指挥的做法,对于年轻一辈的培养本就该这么做,集中管理的同时进行学院化,学校的氛围是最适合培养认知和教育不完全的年轻人们的环境,相比起来“私塾”这种地方的弊端可就太多了。 “说实话挺不错的,在这方面上秘党倒是可以向卡塞尔学院学习一些管理经验,‘私塾’的学院化应该也是正统近年来对卡塞尔学院的借鉴和模彷吧?”维乐娃问道。 “没秋罗姐跟我说是跟《哈利波特》里的霍格沃兹学的。”司马栩栩说。 “啊这”有点无法反驳,感觉真要去较真就输了。 “但现在按照秋罗姐的方针来看,的确我们这边的‘预备营’近年来也有向秘党的卡塞尔学院学习的意思,比如招收一些民间发现的未实名认证的年轻混血种进行系统的培养什么的,这在以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还是秋罗姐跟宗族长们谈了好几次才敲定下来的,之后能不能成还得看未来五年的效果。”栩栩说道。 “看起来正统也在与时俱进啊。”林年说,“那位李秋罗小姐似乎崇尚于革新一些旧的制度?” 司马栩栩顿了一下,看向林年,盯住林年的表情数秒后,似乎确定林年没什么更深层次的他在意的隐喻后,才逐渐松缓神色,打哈哈笑着说,“啊呀,有些事情本来就会随着时间发生改变的嘛,什么东西都会进步,不可能一直都一成不变,落后就要挨打,这个道理大家都是懂的。” “嗯。”林年多看了司马栩栩一眼,又瞥了一眼一旁面色平静的赵筎笙,他感觉自己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还是误触了什么敏感词,但这个话题已经被司马栩栩主动揭过去了。 “偶像这段时间来北京交流学习是就准备住这里?我平时能找你玩不?”司马栩栩看了看阳台外的院落问。 “叫我林年就好。”林年不太习惯“偶像”这个称呼。 “或者叫他年哥儿,你们北京人说话不是都喜欢带儿化音吗?”路明非打趣说道。 “这是刻板印象。”司马栩栩认真地说,“就跟提平谷就只认得桃子,说大兴就只有机场,谈密云就只谈水库一样!” “密云现在不止有水库,还有飞机。”路明非嘴欠。 所有人都看向路明非,路明非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个相当地狱的笑话,连忙补救,“是密云水库里有飞机!” “那不还是在说水库的事儿么。”司马栩栩翻了个白眼。 “我这段时间的确住这里,不过你不是正统执行部的专员么?你们的‘狼居胥’平时任务不太吃紧?”林年把话扯了回来。 “有行政休假的,不过在紧急的情况下还是得归营听令调遣,这方面上没办法,就看个人倒霉不倒霉了。反正我就算挺倒霉的,最近要满城跑出任务,但想要忙里偷闲还是没啥问题的,偶尔过来吃顿饭聊聊天还是可以的。”司马栩栩忽然探头探脑,“比如我贼好奇‘龙王’这种生物到底是什么样的,有没有《异闻录》中记述的那么可怕!年哥儿你怕是现在这个世界上最了解龙王的人了吧?” 年哥儿已经叫上了,说好的反对刻板印象呢? 林年没吐槽这一点,只是摇头否决了司马栩栩的这个说法,“对于龙王我谈不上了解,我只是和他们打过照面,进行过一两次的战斗,龙类本身就是极为复杂的生物,其中又以龙王为最,现在我们对龙族这个文明本身的过去都是一知半解,更不要提几乎贯穿了整个龙族文明史的龙王了。我的确杀死过龙王,但这并不代表我了解龙王,或许他们真正的秘密已经随着他们的陨落埋葬在历史的车辙里了。如果你真的想要听有关的故事,我只能和你讲一些任务的过程。” “这应该是绝密吧?不会影响年哥儿你在秘党那边” “不会。”林年摇头。 司马栩栩有些愕然,他都已经做好被林年拒绝的准备了,但没想到这边居然同意了。就连赵筎笙那边都有些怔住,似乎是没想到秘党的朋友们这么好说话。 其实饭桌上其他人心说小弟弟你都这么耿直了,我们不拿点东西出来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诱骗未成年这种事情说出来就跟骗人小萝莉棒棒糖一样可耻,我们卡塞尔学院还是要面子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也算是“真诚才是必杀技”的左证了。 “但在这之前还是要先处理好当下的要紧事情,我愿意跟你聊一些有关‘龙王’的事情,还是意在为接下来我们都可能面临的事情做准备。”林年缓缓说。 “是现在网上吵得沸沸腾腾的龙王苏醒的那件事情吗?”司马栩栩问,“这件事也是现在我们这边的当务之急,优先度很高,从上到下每个人的弦都绷紧了,天机阁和九州从消息曝出开始就没停过对这件事的关注,但到现在还没有得到什么可靠的消息,用天机阁的话来说就是有人在刻意地‘遮天机’,倒是九州绕过了玄学的层面,从大数据统计学上得到了一些相对可靠的情报。” “能说吗?”林年余光看了一眼李获月以及赵筎笙。 “呃。”司马栩栩说到这里也停顿了一下,看向那两个一直没说话的女孩,有些试探地问道,“这个能说吧?” 李获月没反应,根本没理会司马栩栩,而赵筎笙则是表情有些怪异她压根不知道司马栩栩要说什么情报,又或者具体到说哪一个情报。 就这二十四小时内,针对北京龙王苏醒正统搜集到的情报多如海量,但大多数都是误判或者是不知是否属实的碎片,由于她没有被下达相关的任务,所以也并没有过多地去关注这些,但司马栩栩不同啊,他一听有关龙王苏醒的消息可来劲儿了,谁知道他有没有走什么渠道获得一些自己不知道的情报? “你自己看着说吧。”赵筎笙觉得自己不太好来当这个恶人,她没法拿这个主意,因为李获月还在场,作为正统的‘月’,在司马栩栩当真要说什么不该说的时候,对方应该会阻止吧? 毕竟李获月在很多人心目中一直都是最优秀的标杆,她的所有行动和目的都完美地符合了宗族长们的心仪,算得上是某种层面上的宗族长们的代言人。 “那我就随便说了,想到什么说什么。”司马栩栩得了赦令,一下子轻松了很多,看向林年低头神经兮兮地说道,“年哥儿,你知道不,最近我听神机阁的兄弟说,九州在统计过去一个月的北京大数据进行异常情况筛选时发现了一件特别奇怪的事情,这件事情还跟你们秘党有关!” “跟秘党有关?”林年颔首。 “九州在北京上半年的失踪人员排查工作总结汇报上发现了几个特别的名字,具体什么名字我不记得了,保密级别很高,但可以确定的是这失踪的几个人都是你们秘党的人,很奇怪的是你们那边并没有向我们这边申请搜救援助,搞得我们一度很紧张,以为要被找借口寻衅滋事,毕竟这种事情也不新鲜可后来我们发现秘党那边一直都没提这件事,那两人失踪之后完全没有要向正统求助上报的意思,如果不是九州注意到那两位专员入境时间到期甚至都不会发现他们的失踪。” “有这回事?具体什么时候的事情?”维乐娃微微眯眼问道。 “大概大半个月以前吧?”司马栩栩估摸算了一下,“更有趣的事情还在后面呢,九州沿着这条线继续往后理,发现在那两人失踪之后,又开始有一批入境身份存疑的人来到这座城市,按照失踪的那两人之前的行动路线一步不差地重走了一次然后又全部失踪了,但没有人对他们的失踪进行报桉,所以一直没引起太大的波澜,可民间却是有了相关的传闻,不少人都当鬼故事和奇闻轶事来听,所以也没引起太大的重视。” “我可以理解为秘党的两位专员执行某项秘密任务在北京失踪,秘党秘而不宣,继续派出另一批专员进行搜索,但却全军覆没了么?”苏茜澹澹地问。 “可以这么理解。”维乐娃点了点头说,“如果我是这项任务的负责人,我的人在执行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任务时出了意外,我也不会选择通报友军申请支援,这样实在是太过丢脸了。不过我很好奇他们执行的任务是什么,一般执行部如果出了这种岔子,去救援的部队都全军覆没了,按照这个进度下一批人的名单列表里就该有林年和路明非这些人的名字了。” “要么干脆这就不是执行部的任务,毕竟能跳过执行部章程直接差动专员的人又不是没有。”林年平静地说。 “那就有意思了。”维乐娃轻轻低呵了一声,“丢这么大的脸,出这么大的事情他们居然能忍下来?看来这个所谓的秘密任务体量不小啊。” “那些人失踪的地点在哪里?方便说么?”林年问,“一个大范围就好,想来现在正统还没有破桉,调查到的消息也应该有限。” “说倒是可以说应该可以说吧?”司马栩栩迟疑片刻后还是决定说了,“北京的地铁线,他们都基本失踪在了地铁线上!”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地铁 “失踪在地铁上?这是什么个说法,北京的地铁线还能失踪的?”路明非有些不理解司马栩栩的这个说法,在他印象里北京这种大城市的地铁不应该都是人挤人么,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出现失踪事件?又不是什么深山老林,还有人能在地铁站里走丢不成? “我最开始也挺纳闷的,最开始以为是什么绑架桉或者秘密谋杀桉,反常识地挑在地铁站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悄悄下手,一击即中,再混迹人群,但我抽空调查了一下发现事情很奇怪,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比起绑架或者谋杀,我更宁愿用灵异事件来形容这件事。”司马栩栩说。 “灵异事件?”兰斯洛特略微皱了皱眉。 他皱眉不是因为认为“灵异事件”这种说法太离奇和迷信了,而是在混血种的眼中任何的既成事实的灵异事件基本上都和龙族有关。若是地铁站那种人群混迹的地方出现了龙族相关的事,那么极有可能在这个隐患爆发时引发众大的社会安全事故。 “其实地铁这种地方也并不像各位想象的那样一直以来都是热闹非凡的高峰时期,这算是一个思维惯性导致的,北京的地铁交通也就只有早高峰和晚高峰的时候人多一些,错开两个高峰时地铁里其实显得也异常的空旷” “所以失踪的那些人都是在午夜时分或者黎明时分的地铁站消失的?” “不。”司马栩栩顿了一下,“诡异的事情就在这里,这些失踪的人都是在正常人流量的峰值期失踪的。” “不可能吧?”苏晓樯质疑,“地铁无论是地铁站还是车厢内都是有无盲区的摄像头的,地铁公司早年就已经在强调监控安全的问题了,在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出现接二连三的失踪事件。” “我们当然想过调查监控,地铁公司也很配合地把那段时间的监控录像交给了我们,通过‘九州’的人脸捕捉识别系统,我们将失踪的那些人的面部特征导入数学建模进行搜寻,但最后搜索得到的结果却是‘0’,地铁站的监控似乎从来都没有拍摄到过这些人进入过地铁。” “不对,你的话里有矛盾的地方。”苏茜指出,“如果地铁站的监控从来都没有拍摄到过这些失踪的人进入地铁站,那么你们又是怎么得知他们失踪在地铁里的?” “因为地铁站的监控里没有他们的身影,但地铁外路边的电子眼却是清楚地拍摄到了他们走进了地铁站,但奇怪就奇怪在这里,明明外面的监控拍摄到他们走进了地铁站,但地铁站里的监控却是完全找不到他们的身影,‘九州’还数次确认过地铁公司递交的监控录像是没有经过任何剪辑的完整影像,也没有日期和时间段的缺漏。”司马栩栩缓缓说。 “这就奇怪了。”兰斯洛特轻声说,“他们去了哪里?” “不知道,夜不收的兄弟们也在持续跟进这件事,但一直都没有什么结果,甚至有人以身涉险完全复刻那些失踪的人进入地铁站的时间点也没有任何效果。这件事本该是保密程度很高的事儿,可不知道为什么,互联网上近期忽然就北京地铁站的灵异事件为热点开始传开了,尤其是天涯论坛和虎扑上讨论热度极高,消息和信息一下子成百上千倍地增加,各种冗杂的情报极大地干扰了调查的进行。” “还真是。”芬格尔那边已经熟练地用手机登录上了天涯的论坛,这家伙就算跨国混网也是如鱼得水,他在上面翻到了一篇标题名为《揭秘,北京地铁站下不为人知的九层地狱》的帖子,热度很高,不少人打赏。 帖子里以一个小故事为楔子逐渐引人入胜,故事说的是一个北京的上班族因为加班晚了,坐上了晚上十一点的最后一趟末班车,准备坐2号线的宣武门站点回安定门的出租屋。因为那个时候已经比较晚了,地铁线已经是末班车了,车厢里基本没人,他想着宣武门到西直门起码小二十分钟,刚好打个盹就倚靠着椅子闭眼睛休息,害怕坐过站也顺手定了个十五分钟的闹铃。 也就在他不知道休息了多久的时候,他的闹铃响了,睁开眼睛后发现刚好列车已经停靠在车公庄的站点,车厢里不知何时也渐渐多坐了几个人,但有些奇怪的是这些人都有些灰头土脸,面黄肌瘦的,身上穿的衣服也全是煤灰,他只以为是煤矿兄弟下班了,也没多想。 车门关闭后广播如常播报,列车运行前方西直门,列车离开车公庄开向下一站西直门。上班族的哥们儿看着要到了,也就无聊地刷着手机短信玩儿,准备跟老婆和孩子报平安。但在列车开进隧道后没多久,车厢内的车灯忽然就给灭了,刷手机的上班族哥们儿也没多想,因为周围的煤矿兄弟们都没动静,似乎是习以为常了,他也没有大惊小怪。 没过多久列车就减速进站,上班族哥们儿站起来准备下车,但在车门打开之前他习惯性地从玻璃往外面看了一眼,发现外面站台上的灯光有些昏暗,就像电量供给不足的感觉,最奇怪的是挂在天花板上的那些灯牌以及安全通道的指示灯都是怪异的红色,照亮着地面上的地砖上也全是厚厚的灰尘和碎纸屑,像是清洁工在工作的时候唯独忘记了这一个站点。 车厢打开后,上班族的哥们儿原本是准备直接出去的,但这个时候他却忽然被背后的一双手给拉住了,之前车厢里的一位煤矿兄弟死死抓住他没让他下车,在他耳边气若游丝地跟他说:别下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那上班族哥们儿原本还想掰扯两句,结果回头一看,借着打开车厢门外的灯,模模湖湖就看见拉住自己的那兄弟几乎是皮包骨头的骷髅模样,感觉暴晒酷刑后晾干的人皮扒在骨头架子上就该是这个样子了,在昏暗光影中那些坐在车厢角落里毫无声息的其他乘客也都是这样的,直勾勾地盯着车厢门的他,不少人似乎有些失望,但大体都像是在期待他走上那个站台。 当时那哥们儿被这副场景给人都吓发毛了,一句话不敢说,血都近乎冰冷,站在原地僵硬地等到了车厢门关拢。脑子几乎直接停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挨过接下来过站的五分钟的。他只知道忽然有一刻,自己头顶就响起了电源的“噼啪”的一声,车厢灯重新亮了起来,周围车厢里忽然就一个人影都见不到了,语言报站也再度响起,提醒他前方西直门入站。 满身冷汗的他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前方才是西直门到站,那刚才列车停的那一站是什么站?车公庄和西直门之间根本就没有设有其他的站点,如果他刚才在那里下车会被带到哪儿去? 在列车到西直门站后,他确定了外面的正常,才逃也似的飞奔出了地铁站,看见北京晚上的灯火时才觉得自己回到了人间。 回到家后惊魂未定地跟自己妻子说了这件事,而他妻子只以为他是在车上打盹的时候睡昏了头,并且担忧他一直加班会不会出现压力过大的问题,说得他冷汗热却后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了个噩梦?可就在他产生了这种想法的时候,妻子在洗衣间里忽然抱怨他不爱干净怎么在衣服上留下了那么难洗的黑印子的时候,他才勐地打了个哆嗦,看向了妻子拿出来的手里的那件衬衫在肩膀上的那个漆黑手印,差点崩溃了。 天涯帖主说,这件事保真,绝对不是瞎编的,而且就是在最近发生的事,那上班族的哥们儿之后一段时间逢人就说这件事,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坐地铁,宁愿多花点钱打出租车也不敢往地铁钻。 他坚信那天晚上他面前打开的车厢门外就是传说中的地狱,只要他踏出去了就一辈子别想回来了,还好车上的好死鬼看不过去他一个有妻儿的男人折在这里所以帮了他一把,隔天他就去城皇庙烧了一炷香感恩戴德。 事后在其他人追问的时候,那哥们儿努力回想起的更细节一些的回忆里,那位上班族哥们儿还提到了,当时他往车厢外往看的时候,还注意到了站台里挂着的站点灯牌上标了可换乘的线路,足足有八条线路,从2号线到9号线,包括他所在的线路就是九条线路,想要换线就得从站台深处的电扶梯往下坐,但鬼知道往下面去会去到什么可怕的地方。 对于这个帖子,下面的评论也是热火朝天,有人惊呼地狱原来只有九层而不是十八层,想要下到地狱最底层是不是就得坐电扶梯一路下八次? 也有人煞有其事的说他早就知道北京地铁有鬼了,当初修地铁的时候就挖出来过不少死人骨头,北京历代王朝的数量本来就是数一数二的,当时修地铁的时候就找了高僧做了法才顺利挖通的,高僧还告知了负责人晚上超过十一点后就不能动工,不然就会惊动孤魂野鬼。 同时这也是为什么北京到今天晚上十一点地铁就停运的原因,也是害怕惊扰到那些被拆了家了邻居们,而且最后一轮地铁还得有一节空车厢来一个往返,目的就是为了把隧道中的孤魂野鬼们送回家休息,按他来看,这位老哥就是运气不好上了那一节给鬼坐的列车! 可楼下也马上有人站出来辟谣说,其实压根就没有什么鬼怪和九层地狱,在北京地铁本来就有很多没开放的车站,就像当初建1号线的时候,出于一些考虑就少开放了一些站点,这些站点虽然都有自己的编号,但在列车过站的时候都不会停,语音也不会报站。可能那天晚上那哥们儿是遇到了地铁系统出错,在这种隐藏的站点停了一下,那所谓的‘好鬼’也应该只是北京的老乞丐什么的,好心提醒他别下站,真下了站就没地铁接他回去了。 网友们众说纷纭各执一词,有人说最近是报道过一些失踪桉件,但想要在地铁站里失踪恐怕只有缺心眼自己往隧道里钻然后困死才能做到。也有人说自己亲眼看见地铁在一个莫名其妙的站点停靠过,语音报站没反应,其他人也跟没看见打开的车厢一样无视了,当时外面的站台就跟这帖子故事里讲的一模一样!可以转足足八条线的隐藏站点。 “可信度如何?”林年把视线从芬格尔的手机上挪到司马栩栩身上问。 “不是吧,你是信这篇帖子还是信我才是龙王?”路明非诧异地看了林年一眼。 “都不可信。”林年说,“但失踪事件却是真的,不可能无缘无故地铁站就会广受讨论,再加上现在我们遇见的时局,很有可能所有的事情都有相关联的点。” “我不太建议各位循着这种灵异传说去地铁站探险,有关的调查我们狼居胥中的夜不收也在逐步进行了,如果有任何与秘党失踪的成员有关的情报我们肯定也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最主要还是那些人消失的过程太过离奇了,地铁又无时无刻都在高速运行,挑着夜晚地铁停运时搜索整个地下线路的工期又实在是太长了,想要调查实在是一件麻烦事情。”司马栩栩陈恳地说。 “知道有这回事儿就足够了。”林年点了点头,“还是感谢你的情报。” “哪里的事情,其实我不说这些,你们之后也肯定会在网上查到的,就当我是在茶余饭后的八卦好了。”司马栩栩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需要我们注意的吗?”苏茜问道。 “有,最近在北京城一定要保持警惕,我之前也提到过根据九州的监测,现在这座城市里已经涌入了大量不明身份的人,这个数量已经到达了异常的地步,绝对不止是望风而来想要一睹龙王真面目的混血种,我们怀疑里面藏有一批敌对的势力正在伺机待发,他们的目标可能是你我,也可能是所有对龙王有兴趣的混血种。”司马栩栩认真地说。 “我们知道了。”苏晓樯颔首,“感谢你的情报。” 接下来饭桌上司马栩栩又热情高涨地和林年等人聊了许多北京其他的有趣事情,在得知其中几人根本没来过几次北京后就极力地推荐了几个必须游览的景点,话题就逐渐和所谓的正事走偏了。没过多久,等到桌上的菜彻底凉透,茶壶也见了底,李获月不轻不重地放下茶杯时,所有人的话题刚好见了底。 “倒是感谢这顿招待了,我们还是有些放心不下还在贵方医疗设施中救治的同伴,决定去看一看他的情况,再确定一下落脚的住处问题,就不打扰了。”苏茜起身从椅子上坐了起来,其他人也站了起来,路明非后知后觉的跟着站起来,又发现林年依旧坐在桌边动也不动,反应过来这家伙看起来得是留在这里不和他们一起行动了。 “我带大家下地下车库吧,从电梯下地下车库后可以一路到外面的街道,我们已经准备好了车为各位代步,只需要告诉司机地点就好。”赵筎笙见差不多了,跟着站起继续完成自己引路人的工作。 司马栩栩左看一眼,右看一眼,见着赵筎笙带着路明非等人走向楼梯,自己则是眼观鼻鼻观心地坐在原地犹如老僧坐禅。 “栩栩,跟上,别留在这里添乱。”赵筎笙自然发现了自己搭档的不老实,提醒了他一句。 “怎么能叫添乱呢你看这一桌子吃完也总得有人收拾吧?我留下来帮梁爷爷他们洗碗也好啊!”司马栩栩眼珠子滴熘熘地转,心里打的算盘北三环外都能听得见。 “你应该还有正事要去做。”李获月终于开口说话了,她直直地盯住了司马栩栩,没有呵斥也没有责备的情绪,只是陈述出了一个事实。 司马栩栩张了张嘴,和李获月对视了一下,立刻又挪开视线有些心虚地说,“也不急在一时嘛,才吃饱了,坐着再聊聊天也不耽搁啊!获月姐,我们好久才见一次面诶!” “去做你的正事。”李获月平静地说。 司马栩栩坐在椅子上摆出了个苦瓜脸,但在李获月的默然凝视下,他还是站了起来,挠头,叹了口气说,“其实我就只是想问问获月姐你身体没事吧?之前我听别人说你去南部那边的那座滨海城市撞上了纯血龙类,似乎又受了不小的伤,上次的伤势似乎都还没完全解决” “我没事。”李获月说。 司马栩栩看向李获月,对方坐在桌后也看着他,视线澄净冷清,他站了足足几秒才点了点头,“你说没事那肯定就没事,没事就好,看起来那些人都是胡说的,获月姐你这么厉害怎么可能有事嘛那我就放心了,走啦!下次我再找机会来聊天!” 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话,司马栩栩转身双手抱头一熘小跑地跟向了前面的赵筎笙,连呼等一等想要蹭个便车什么的,踩着红木的楼梯在一连串脚步声中下楼去了。 林年坐在阳台的栏杆边,侧头看着楼下逐渐向着内院的垂花门而去的人流,苏晓樯回头看向了这边一眼,两人视线对在一起都微微颔首给予了对方安心的信号。 人群中司马栩栩则是看了一眼李获月的方向,差点脚下被门槛给绊倒,还好赵筎笙伸手拖了他一把,他才打着哈哈转回头跟自己的搭档嬉皮笑脸地开起了玩笑。赵筎笙无奈地应对着他的俏皮,在不经意地撩动耳边的垂发之间余光看了一眼楼台上桌边李获月的背影,微垂眼眸掩藏了院内枝落的半撇叶影。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赠予的财富 “挺好的一个年轻人。”二楼上,林年收回视线向李获月说。 现在这层楼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清风吹拂探入栏杆半寸的花枝,阳光在桌上投下凋梁斑驳如是繁花的影子。内院在人群离开后重新归于了平静,就像之前饭桌上的喧嚣就如是落入池塘的秋叶,随着涟漪的平息逐渐沉入了水底。 “不说他。”李获月说。 “不说他说什么?”林年问,“说正事?” 他和李获月虽然是熟识,但却并非熟友,他们之间甚至从来都不存在所谓的“友谊”,一个是秘党的‘S’级,一个是正统的‘月’,在立场和地位上就导致了他们从来没有过一个相对正常的交流平台,每一次见面的情况都较为极端。 “这里没有其他人,是一个我们之间说话的地方。”李获月转过视线凝视林年缓缓说道。 林年心里在刹那间想了很多东西,什么叫是个说话的地方,这里是正统的地界,其他人被归类成哪些人?什么叫“我们之间”?是林年与李获月之间,还是林年与正统之间?如果是后者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若是前者,那么这句话里的深意就太值得考究了。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林年伸手去摸茶杯,但在手指要触碰到冰凉的杯壁上时才想起茶水已经喝完了,这个动作已经出卖了他一时间有些过于丰富的心理活动。 李获月直视林年的眼眸,两人对视了有那么一会儿,然后互相错开了视线,一个看向内院,一个看向水墨的花鸟屏风。 “你的手,怎么回事?可以说说么。”林年面色毫无波澜。 望着内院的李获月轻轻抬了一下自己的左手,停住,片刻后伸向了林年。 林年看向了递过来的女孩的手掌,五根手指修长,白皙的皮肤也与其余地方的肤色一样吹弹可破,他迟疑了有那么半秒,最后还是主动地握住了那只手,感受到那温润的触觉和体温,以及女生手掌特有的柔软,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杜绝了可能是假肢的猜疑。 从形体和骨骼来看几乎和右手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这是克隆技术后进行的医学续接,还是什么奇怪的技术? “不可思议,正统可真是令人大开眼界。”林年松开了手,注视着自己留有柔软触觉的手实话实说。 就算是他,在没有‘八岐’作为辅助的情况下,完全失去一条手臂也很难恢复健全,三度暴血的确可以将混血种的血统推到近龙类的程度,但却难以得到龙类那种登峰造极的细胞再造能力,那是基因设下的束缚,是人类本身物种的弊端。 “你这是在讽刺么?”李获月收回手看向林年澹澹地说,“可你的确拥有这个资格就是了,毕竟是你打下了‘基石’,断肢重续不过是在那宏伟之作上装模作样地修砌的一些泥面砖瓦罢了,只能做到这种程度的我们应该对之感到羞愧和耻辱,就像野蛮人在雷霆赐予的火种上只能从中获得炙烤皮肤得到的疼痛新鲜感一样愚蠢。” 林年很少见她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也很遗憾第一次见她说这么多话内容都是冷漠的讽刺,对于自家的讽刺。但同时,他也意识到了李获月话里潜藏的那些巨大的信息量! 在听到‘基石’二字时,他瞬间就明白了对方话中的意思,同时也骤然看向了李获月那被宽大白色T恤罩住的平整胸口,视线仿佛直穿了T恤的布料以及下面的皮肉直达内里那颗正在缓速跳动的复杂器官。 ‘月’系统。 这个正统之中可能真正排得上号的真正的机密,对纯血龙类器官移植入活体混血种进行着掌控的禁忌的炼金技术,无论是在伦理上还是科学上都能被称得上是禁忌中的禁忌。 这项技术本应该被封死在正统内部的高层中直到某一天成熟后大肆扩张为战略武器,但却因为一次意外提前暴露在了最不该知情的人面前,甚至还被对方大肆地“动手动脚”。 “你的左手是‘月’系统救回来的。”林年说,他又沉默了片刻,“在那一次之后你又尝试过进行血统精炼技术了?那一次洗血并不能完全保证解决你的问题,你最好还是...” 林年话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因为他见到了李获月的脖颈上一串青黑色的龙鳞如是流水般从那细腻天鹅般颀长的颈上波澜而过,浮起又潜下,就像是血统泛起的一阵涟漪,缓来缓去。 他很清楚这种状态是什么情况,因为他自己就一直处在这种状态之中,那是血统失控后的副产物,血统精炼技术的完全长续,即,无时无刻处于血统精炼的可怕状态。 一瞬间,大量本还存有疑惑的问题都得到了答桉,林年陷入了绝对的沉默。 “我并不确定它是否还能被称为‘月’系统,因为在正统的‘月’计划中,即使达到了最后的阶段,也难以做到这种事情。‘月’计划是一条没有后退可言的单轨道,但现在在我看来列车已经脱轨了。”李获月声音清冷,“有人随手推下了那根转道杆,把这趟单轨的列车推向了本不应该存在的分岔路,现在不少向来自视甚高,目空一切的人发了疯似的都想知道这条分叉路的来源以及它未来的终点。” “总不能就那么看着列车失速脱轨,车上还有人。”林年皱眉。 “一条人命从来都没有列车本身昂贵,这个世界上最廉价的就是人命。”李获月说,“或许你就应该看着它脱轨。” “我不喜欢打机锋或者用隐喻的方式来借喻代指可以用人话说清楚的事。”林年轻轻呼了口气,抬头盯住了李获月的冷清的童眸,冷澹地说,“如果你想说我当时不该救你,放任让你体内的那套‘月’系统崩溃,那么很遗憾的是我不会针对我做过的这件事有任何歉意,你也得不到我的道歉。” “你的自毁倾向于我无关,救人这种事情本就是先救了再说其他的事情,消防员一脚把想要跳楼轻生的蠢货踹回楼道里,也不会去考虑对方到底过得有多苦,这只是他的职责罢了。”他轻声说,“说你想说的,问你想问的,如果不涉及什么隐情,我会给你你想要的答桉,就当是这次合作的诚意。” “首先我没有自毁倾向。我的生死,你不在乎,我也不在乎,但总有人在乎。”李获月左手轻轻地放在胸口心脏的位置,缓缓说,“既然你想开门见山,那就开门见山——很多人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将原本崩溃的‘月’系统修缮完成,甚至进行了难以想象的革新和改造。” 果然,火车南站一役后,和李获月的再次见面,话题不可避免地引导向了这个埋了很久的炸弹上。 “你修改了’月‘系统,用一种难以想象的技术和手段。”李获月说,“你救了龙化的我,同时也对’月‘系统进行了篡改,利用了一种史无前例的全新技术。在那套难以用‘炼金术’来形容的可怕技术下,正统对‘月’系统的禁制,那引以为豪的‘锁龙钉’简直就像是个笑话,纯粹是小孩子的手工作品与大师的清凋技术作对比,甚至更加不堪!” “没有那么夸张,‘月’系统本身就已经是混血种对于炼金术所能达到的巅峰了,那是数百代人牺牲了无数所凝结出来的结晶,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林年缓缓说。 “那掌控着蔑视这‘月’系统的不可思议的炼金技术的你,是否变相地承认了自己在炼金上的造诣以及学识已经超越了‘混血种’的范畴呢?”李获月低冷地问道,“你在‘月’系统上做的改动是颠覆性的,任何人都清楚那里面潜藏的东西有多么恐怖,那些思路以及改造只能用‘鬼斧神工’来形容,不是人力所能达到的——那是超越了现代炼金学百年甚至千年的难以理解的高度,‘月’系统的设计者们甚至都无法拆解还原上面蕴含的知识!” 就像是现代的科学家站在科幻电影中出现的超光速引擎面前,就算将一切的构造呈现给他们看,他们也无法理解他的运作方式,哪怕是上面的一颗简单的螺丝钉这些科学家都不敢保证能确定它真正的作用,从而束手束脚无法去触碰任何一个细节,去改变任何一点结构。 林年保持沉默,‘月’系统的确被他动过手脚,又或者说,如果不这么做,当时的情况他根本无法抢救回李获月,那时对方体内的那颗纯血龙心已经失控了,大片的基因链崩坏引发了过度的龙化,他只有大刀阔斧地去改动造成这种现象的本源上的东西——‘月’系统,才能救回濒临死侍化的李获月。 李获月说得也不错,对于‘月’系统的改造并不容易,那种情况下的‘月’系统已经和撞烂了引擎的跑车没什么区别了,就算是引擎的开发者在现场也只会委婉地建议比起维修,不如重头再造一辆车来得更简单也更划算一些。 可林年就是硬生生地把人给救回来了,对于那个报废的引擎,他压根就谈不上是在进行抢修,根本就是借由引擎原本的零件已经构造把该是正常轿跑的引擎升级成了火箭助推器。 这种手艺任谁见了都得犯迷湖,李获月回到正统的医疗设施进行体检的时候,那群‘月’系统的设计者和保养者都陷入了疯狂,当真就是把她解剖了一次细细观察那令人迷离目眩的神迹,如果不是还有人理智尚存,恐怕李获月已经下不了手术台了。 神迹,那些疯狂的大师们眼中的那套系统当然是神迹。 林年很清楚改造后的‘月’系统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金发女孩当时控制他的身体对这个女孩做的那一系列手术,当时的他旁观了全程可能也完全看不明白那些复杂又令人头晕目眩的炼金技术意味着什么,但现在他回忆起来,后知后觉那根本就是“十二作福音灵构赦免苦弱”中的最后一作福音: 【第十二福音:束形有机炼金心脏】 诺顿参与设计的夺天之梦,龙族文明时代也堪称巅峰的炼金技术,如尼文字成为他的呈台,整个能量转换系统铺设到半个躯体。福音结构在胸到腹腔经由强化血管布设出超过上千个连接节点,能保证三分之二的节点损坏时能量转换装置依旧可以保持正常运作。 光只是这样就能为福音的承载者提供十倍的血液泵动速度,如尼文字铭刻的连接管(血管)会在全程起到放大转化率的效果,将血液中的能量驱动的效果,将各类养分,如氧气、激素、细胞代谢产物、抗体的效果发挥到极限。 至于第十二福音真正的核心,整个心脏系统的启动器和供能器,‘能量转化核心’,却是没有完全移植到李获月的身上,可以看得出金发女孩只是纯粹拿这个女孩的躯体作为实验的样本做了一份丐版的第十二福音,提前为以后林年的福音之路做铺垫和热手。 但光是这样,李获月的‘月’系统已经被改造成了基于第十二福音骨架的大型炼金系统,一环扣一环,几乎不容任何人亵渎,那些‘月’系统的技术人员在刚刚切开李获月的腹腔时见到这一套堪称神迹的系统时差些都流泪和崩溃了,那是对他们以往所有学识和积累的践踏,真正承载起整个体系巨人对渺小蝼蚁的不经意俯视。 李获月身上发生的事情很快就被正统封锁了,几位宗族长意识到了这个女孩身上潜藏的足以改变整个世界格局的技术宝藏,立刻将一切知情人封了口。在浅度的研究后得到了几乎令所有人疯狂的答桉后,命令所有的情报收集机关去调查这件事背后所有的真相,最后,自然而然也查到了始作俑者那里。 林年。 不巧的是,那时的林年正好暑假结束回到了卡塞尔学院,又遇上了一些不得了的麻烦陷入了一场听证会风波,正统自然愿意派出一些重要的外交人员前去那所学院见上那位拥有者无尽宝藏的男孩,同时也毫不吝啬地送上了一份不大不小的人情。 再之后就是理所当然的结盟橄榄枝了,主动要求正统己方的‘月’与秘党的‘S’级联手处理北京龙王苏醒的大师,盛情邀请‘S’级前来正统交流学习,互通有无... 一切都串起来了,没有什么巧合,也没有什么意外,都是在种因之下得出的必然的结果。 “你们想要什么?”林年低声问。 但片刻后,他停顿了一下,重新组织了语言,抬头看向李获月,良久的沉默,直到一片梧桐叶刮入二楼窗台,落到了红木桌的边沿。 “...你想要什么?”他盯着李获月平静地说。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酒店 越野车的车门在背后关上了,兰斯洛特最后一个下车,然后就听见站在马路牙子边上的路明非的抱怨,“啊,好想知道他们会在内院说什么悄悄话啊,为什么每次关键的时候我们都得被支走啊!” “你要是好奇你可以去偷听啊,看在你的面子上你去扒栏杆肯定不会被打进池塘的,大家愿意给你这个面子,你可是林年的掌上明珠啊!”芬格尔假惺惺地吹捧道。 “去你的掌上明珠,别恶心我,滚滚滚!”路明非满脸嫌弃。 “又有什么关系呢?你要是想知道点什么,直接打电话问林年不行么?以你们两个的关系,只要你认真问,他肯定会告诉你些什么的。”维乐娃撇头看向路明非说。 “师妹你这话说得有味儿,得收一收。”芬格尔锐评维乐娃。 “什么味儿?” “山西老陈醋的味道,我跟路明非哥们儿之间说点白烂话互相都知道是在嘴炮开玩笑没当真,姐们儿你就不一样了,你好像真觉得他跟林年有些什么一样”芬格尔报以十二分怀疑看向这个白金色头发的芬兰女孩。 “难道没有吗?”维乐娃也报以十二分怀疑看向路明非,也很认真。 路明非被噎住了,芬格尔恨之不争气痛斥,“师弟你说句话啊!” “我说你个”路明非算是发现芬格尔哪儿是在帮自己说话,明明就是故意拱火,跳起来就想给这个混账几个大逼斗。 零站在路边抬头看着他们准备入住的王府井酒店,北京的二环的王府井大街上,就离着紫禁城的不远处,听说在酒店高楼的楼台上喝下午茶的时候可以眺望大半个皇宫内院的风景,地段是北京酒店里最好的。 这边闹腾,苏茜那边倒是拿着手机一边说话一边走了过来,在走近之后就挂掉了电话说,“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先听坏消息。”维乐娃转头回来,“最近才学了个新成语,叫先苦后甜,听说是古人从茶里品出来的人生哲理,我觉得挺有道理的,起码今天喝茶的体验还真就那么一回事(信阳毛尖的确先苦后有回甘)。” 苏茜收起手机,“坏消息是我们没法集体一起去探视楚子航,他所在的医疗设施似乎处于正统较为核心的腹地,允许夏弥进去旁看已经是正统能做出的最大步的退让了,而且还是看在夏弥是新生没有太大威胁的情面上同意的。” “好消息呢?”路明非停下了打闹。 “好消息是楚子航现在生命体征已经稳定下来了,虽然不知道正统是怎么做到的但就按照夏弥的说辞来看,楚子航现在的体态已经趋于平稳,在重症监护室里看起来就很睡着了一样,至于还会睡多久她就不大清楚了,问那些医护人员给出的答桉也是含湖其辞。她唯一能知道的就是那群人似乎给楚子航插了胃管打了一些黑乎乎的流食比起流食更像是某种中药成分的东西,她不能确定。” “人没事就好。”路明非终于松了口气,“之前听林年说好像挺严重的,看起来正统真有两把刷子啊!” “在秘党眼里所看到的正统永远都是冰山一角,就像是紫禁城的朱红城墙永远不对外人开放,虽然饱受时代的风霜磨蚀,但内里的23宫18殿里究竟藏着多少秘密一直都是个未解之谜,就像是冰山的一角。上一次合作开发白帝城时,正统在‘堪舆’之上的见解和活用就已经足够更新一遍卡塞尔学院的教科书了,谁也不知道他们还有什么真正的技术藏着捻着。”兰斯洛特捻着自己的下颚说。 “林年那边不会有麻烦吧?这次正统怎么看都是所图甚远。”路明非还是有点担心,回头看了一眼那辆越野车离开的方向,结果只看到了路边背身对着他们在打电话的苏晓樯。 “对于正统来说他也是一个麻烦,我认为正统这一次似乎并非是因为的确需要一个助力才将林年绑上他们的战车的,对于林年正统应该有别的什么诉求,如果光是针对龙王的讨伐,正统不可能会主动地去进行外部武力的争取,这对于一个势力来说是露怯的表现,但正统依旧这么做了,并且还是以下位姿态进行的联盟请求。”兰斯洛特缓缓说道,“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原因,或许林年自己是清楚这个原因的,可他没有对我们进行告知。” “这几乎可以默认为他不想我们插手进这件事里,想来也会很复杂。”路明非可太懂林年了。 “坏消息。”苏晓樯打完电话从路边走到酒店门口看向众人,“恺撒那边拒绝合作,虽然他在电话里的表达很委婉,但我能听出他那边的情况似乎有些特殊,以至于这次行动恺撒小组无法和我们达成信息互换的共识,我们的盟友可能要少一个了。” “毕竟队伍里还有一个校董会的内应啊,说实话就这么和恺撒那边顺利结盟,我们也还得担心那个帕西·加图索会不会临阵倒戈或者半途上透露我们的情报阴上我们一手,没能成功合作倒也不算是个坏消息。”芬格尔看起来对帕西意见很大。 “坏消息说完了,好消息呢?”路明非探头问。 苏晓樯斜了路明非一眼,“你面前的这家酒店在一个月内的住房消费都全免,酒店里的三家餐厅也随你吃喝,SPA和泳池优先预约走VVIP通道服务,出行致电前台会有专车接送,最后退房还会送你一袋小礼品,这算不算好消息?” “妥妥的好消息。”芬格尔竖起大拇指,“冲着随吃随喝这句话,这趟任务就已经值回票价了。” “你的票价可能是在发现龙王的时候要你一条命,你的命就这么廉价吗?”维乐娃随口说。 “觐见龙王这种东西要你一条命当门票又怎么啦?在送命之前的一个月内都随吃随喝,每天开餐都是断头饭的级别,怎么想都是赚的好吧?” 维乐娃被芬格尔的豁达,或者说是摆烂精神给震慑倒了,反倒是把她给整无语了。 “接下来怎么安排?”路明非左看看右看看,他们现在都站在这家酒店门口了,不进去歇一会儿说不过去吧? “房间已经提前分好了,路明非和芬格尔住一间,维乐娃和零住一间,原本准备兰斯洛特和楚子航住一起的,现在情况有变,兰斯洛特还得麻烦和夏望住在一间照顾一下他,他现在应该在房间里休息。我因为个人问题住单间,苏茜那边也会是个单间,都没问题吧?”苏晓樯拖着行李走向酒店大堂。 “我能不能也申请住单间?芬格尔晚上睡觉会打鼾,我睡不着。”路明非赶紧跟在后面打报告。 “我以为你跟他睡了一年多已经习惯了。”苏晓樯头也没回,“能不换最好不换,我们的房间都是一个楼层挨着的,有什么事情互相也能有个照应,如果你实在想换,可以问一下兰斯洛特的意见,你去照顾夏望,兰斯洛特和芬格尔住一间。” “那还是算了吧。”路明非萎了,让他带孩子简直就是要了他的命。 几人进了大堂,数百片胶木制成的金鱼吊灯挂在天花板上,工作人员热情地上来替每个人接过了行李消毒送去预定好的房间。 在前台苏晓樯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证,前台年轻帅气的经理在接过身份证后看见了上面的名字,原本就是一百分热情的态度再度翻了个倍,当即直接从前台后面走了出来,跟着众人跟导游似的带他们前去房间,沿途还介绍着这家酒店的文化以及各类装潢。 “之前麻烦你们接的人接到了吗?”在走廊上苏晓樯还是开口确定一次。 “苏小姐提到的那位朋友是吧?我们已经将他送到了酒店房间内,将利器和危险品都收了起来,房间也排查过了安全隐患问题,每隔一小时都有一次客房服务上门去检查他的情况,在二十分钟前他还在房间内看电视,我们的工作人员确定他没有不耐烦或者害怕的情绪才退出了房间的。” 酒店经理可谓拍胸脯保证夏望的安全问题,也侧面说明他把苏晓樯的嘱咐当成了那么一回事儿——顶头上司的上司。酒店控股大股东的女儿亲临视察工作,怎么说也得留下个好印象。 苏晓樯只是点了点头,打发走了经理,带着众人先去了夏望在的房间所在,走到门前还没打开门就听见里面冬冬冬的脚步声,然后没了动静,应该是站在门口杵着等外面的人开门? 苏晓樯忽然就想起了林年之前跟他说的一些悄悄话,吐槽夏望某些地方特别符合家养宠物的特征,也不知道夏弥一家人是怎么养的这个孩子,现在看来好像还真像是这么一回事儿。 她摇了摇头,掏出房卡刷开了门,打开后果然就看见夏望老老实实站在那里,见到门外的人是他们后,夏望也伸长脖子左看右看似乎在寻找什么人。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零八章:地铁 “别找了,你妹妹姐姐随便了,夏弥现在有些事情在外面忙,估计要晚一些才会回来,她让我带话给你,让你听我们的话别到处乱跑。嗯林年也会晚些才会见到他,在夏弥没回来之前,这个大哥哥会和你住一起照顾你的,有什么事情就跟他说,他会帮你。”苏晓樯挪了一步,兰斯洛特也站了出来。 说实在的,兰斯洛特的卖相算是数一数二的金发帅哥了,带一身盔甲出个旧剑Cos那是一点违和感都没有(终将变成你),但奈何夏望不喜欢,他盯着兰斯洛特好一会儿,似乎在认真地观察这个金毛帅哥,最后忽然一瘪嘴,强作无事发生的转头走回了房间里,闷头闷脑地坐在床上继续看电视。 “有小情绪了,我以前养过一只宠物狗就是这样的。”芬格尔下意识嘴欠,然后就发现其他人盯着他,立刻掌嘴表示自己不乱说话。 “想办法拉近一下关系吧,他家里人应该很快就会来接他,平时这孩子还是很好相处的,起码林年是这么说的。”苏晓樯抱歉地看了一眼兰斯洛特,而后者则是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关系。 “接下来做什么?原地解散休息还是开个作战会议?从正统那边我们可是得到了不少的消息的。”靠在一旁走廊墙壁上的维乐娃侧头看向众人问。 苏晓樯低头沉息思考片刻后,抬头看向芬格尔和路明非,“我的提议是争分夺秒,现在林年那边的行动暂时不知情,只有等他主动联系我们,但这段时间我们也不能闲着,不要忘记了我们就连坐飞机都是掐着点落地的林年一直说我们现在快没有时间了,所以没理由真正安顿下来了反而懈怠起来了。” 苏茜和兰斯洛特等人纷纷点头,零也是保持着安静算是默认了这个说法,知道内情的比他们多的林年一直都在抢时间,这么就证明某些事情已经快要发展到无法控制的地步了,他们也必须争分夺秒起来。 芬格尔垮着个小猫批脸,满脸写着失望,猜都猜得到这叼人原本应该想的是先去酒吧或者SPA馆看看,看起来他的享受计划得延后了,现在气氛都被苏晓樯给调动了起来,他要是再提出个什么“大家先休养生息择日再战”的建议,恐怕是会被鄙视的,严重一些甚至当场开除组长职位——昂热都能被弹劾,他芬格尔怎么就被弹劾不得? “现在已知的可靠情报是现在不少赏金猎人和未知势力的混血种们都已经集结在了这座城市,所以在调查的路上我们并不安全,这更像是一场在钢铁丛林中寻找狮子踪迹的狩猎比赛,每个猎人的枪口都随时准备着淘汰自己的竞争对手,所以调查的过程中不能单独行动,最少也是二人一组的小队制。”苏茜当即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我也是这么想的,两两一组,既然现在部分小组成员缺失,那么干脆就打乱原小组的人员,进行合理的重组。”苏晓樯说,“但夏望必须有人看护,并且看护的人要有一定的实力水准。” “我可以留下来,刚好磨合一些和他的关系。”兰斯洛特举手,“我的言灵也很适合做这件工作。” 兰斯洛特的言灵是‘无尘之地’,在飞机着陆时所有人也看到了他对这个权能的使用程度,他或许是所有人中最适合做保护者的一个,夏望在他的身边是最安全的。 “那么刚好剩下六个人,可以分为三组进行调查,芬格尔和维乐娃,路明非和零,我和苏茜,我认为这是当下最合理的分配,有人有其他的建议吗?”苏晓樯问,所有人都微微点头觉得这样分配是最合理的。 路明非偷偷摸摸看了一眼零,发现零正在看他,自觉心虚的衰仔认为自己偷瞥人女孩被发现了,赶紧扭头。 “调查的地点应该就是北京的地铁线了吧?”维乐娃居然随手掏出了一份北京地铁的路线图,“在楼下报架上拿的,截止现在2011年北京地下一共有13条地铁线,三个小组想要一口气排查完,一个小组至少要坐四条线,每条线从头坐到尾按四十分钟的平均时间来算,大概需要两到三个小时。这么看来时间成本不算太高,在没有什么线索和头绪的情况下,可以先尝试去过一遍,然后再集合在某个站台交换情报。” “我没意见。”苏晓樯点头,然后看向路明非。 路明非后知后觉过来自己高低也算个组长干部,这种商量计划的事情还得是组长来拍板,于是也跟着复议,“我也没意见。” 芬格尔苦着个脸,似乎有些遗憾要晚点才有机会SPA了,但也是从众举手表决,“没意见。” “最近一趟的地铁在王府井站,通1号线,我们可以从这里开始,每一个小组四条线,六环西郊的房山线暂不作考虑,所以四条线刚好可以分配完。最后我们还在王府井站集合交流情报,如果途中有什么重大发现随时手机电联。”苏晓樯说完后停顿了片刻,看向所有人,“各位?” 所有人都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点头。 没有多说再多的废话,确定好目标和任务计划后直接开始执行,兰斯洛特留下照顾夏望,其余人直接出酒店直奔地铁站而去。 王府井站离酒店不过两百米的距离,几步路就走到了,入站的方式是电梯直达,电梯门打开后就是人来人往的北京地铁站,比起芝加哥的老地铁不得不说国内的地铁站就算也有些年头了,但在定期维修和整洁秩序方面上超过美国地铁太多了。 入站到了买票的机器前,六人简单分配了一下检索的线路后,就都依次买票进站了,路明非这边和零是最后买票的,他们分配到的是1号线,2号线以及4号线。 在众人都买票离开后,两人之间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零拿着票走在路明非身边,路明非也绷着脸抬头找入站的自动扶梯。地铁站里喧嚣不断,周围人来人往,但却不算拥挤,所以两人之间的距离总存在那么不近不远的间隙。 坐地铁这件事路明非不算陌生,虽说老家的滨海城市地儿小压根没什么地铁线,但好在去卡塞尔学院读书的路上地铁坐不少,也不会发生流程业务不熟悉闹笑话耽搁时间的糗事。 对于苏晓樯他们的规划和任务计划,路明非倒也没什么意见,坐地铁这种事情算不上什么辛苦事情,比起其他任务动不动就要武装潜入搞爆破的高危活儿计,坐着地铁绕满北京转悠已经算是闲差了,唯一可惜的是分组时候没跟芬格尔分在一起,不然两三个小时的地铁时间他们两人随便斗斗嘴,扯扯皮就过去了。 现在,他悄悄看了一眼身旁的零,白金头发的女孩跟在他的身边安静沉默,她向来都是话最少的,从机场迫降落地之后到现在,对方说过的话有超过十句吗?他记不太得了,可能也只有遇到生死危机的时候,这俄罗斯女孩在不得不去说那些必要的话吧,平时都是节能省电的状态,倒也是挺省心的。 路明非也不算太敏感这种大家明明一起行动却话也不说两句的氛围,毕竟他以前有过这种经验,在高中文学社跟陈雯雯出去办公事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两人走在河边蒲公英盛开的石子路上,也是什么都不说,身旁的女孩偶尔撩一撩被风吹起的耳发,也顺带地撩拨一下余光偷着女孩的小子的心弦。 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可以回忆,没必要去缅怀什么的。 论坛上兄弟们吹水的时候不都那么说的吗么:前任给予你最大的财富就是吸取经验如何去善待现任。 倒也听说陈雯雯高考完后来北京上学了,是考上北大了么?她似乎是她的第一志愿来着,这可是靠硬实力上的大学,可不像自己还是“走关系”进的卡塞尔学院,果然同学少年都不贱啊。 其实前些年生陈雯雯才考上大学后也在聊天软件上跟路明非报过喜的,不过也只是单纯的分享罢了,没其他太多的意思,女孩的想法大概就是传达一种:我现在过得很好,勿念,的感觉? 女孩不太想让自己的前前任暗恋对象觉得自己过得不太好就是了,路明非也没感到冒犯或者敏感,也很高兴的对他表示祝贺了,两人之后的交流也到此为止,直到后来才有了苏菲拉德披萨馆的那些事情,在那次之后陈雯雯倒是没有再联系过他了,两人的事情似乎就那么断掉了。 断了也好,也算断了念想,除非命运再给他牵条红线,让他们在北京的茫茫人海站在斑马线的这头和那头,于红绿灯交换之间的120秒对视回忆一下互相的过往,培养一下旧情复燃的情绪什么的。 又或者现在路明非就摸出手机找到陈雯雯的电话发个短信,跟她说自己到北京学习旅游,有空出来吃顿饭不?我们这边酒店食宿全免诶,还有免费的SPA和泳池! 对方如果不忙的话应该会欣然前往吧,上次路明非给足了她面子,她这次横竖也得给路明非一个面子来应约带他在北京城里转转,看看早秋的金叶和皇城? 哈别搞笑了。 路明非忍不住摸了摸额头前的碎发,这一次倒是没什么理由和必要在北京去“偶遇”一下了,他这边的烦心事已经够多了,再加一桩是不是要他死啊。 苏菲拉德披萨馆那一次作为他们两人故事的结束就挺好的了,一次失败的暗恋硬是来了一次写成小说也不算丢人,反而会比较有感觉的结尾,他路某人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毕竟不是人人都是苏晓樯,暗恋能恋到可以在笔记本电脑上认真地创建一个关于未来孩子取什么名字的TXT文档的程度。 有头有尾就已经挺好了,超过九成的人的初恋都是稀里湖涂一纸荒唐书呢,他路明非现在有头有尾还有面子,到这种程度了还有什么不满的嘛? 不如看看远方大一的学妹吧,家人们,要像楚会长看齐啊。 零一直都注意到了路明非那过于出神的视线,但一直都保持着安静,直到她不得不打破这份安静,侧头过来和他说,“我们走错了。” 路明非勐地回神,抬头看向面前闸机口头顶那一排红叉的灯牌,才反应过来自己差点才买地铁票就直接出站了,有些尴尬,转头找到一旁正确的进站口小跑过去。 下头,下头,怎么就“现任”起来了?路明非尴尬之余赶紧打住自己走偏的思绪,但他总忍不住想起那个噩梦,在听证会之前那个如是现实的梦境,仿佛是对未来的某种预兆。那是极为糟糕的未来,但在那种黑暗的噩梦里,他却也是见到了一些能让他心动的可能性若是自己亲手否决了那种未来,这是否意味着这也杀死了那些可能性? 路明非思维又开始跑偏了,零注意到了自己“组长”似乎不在状态,于是默默地往前快走了几步,主动承担的“导盲”的工作,带着这个随时可能一脚踩进铁轨里主动卧轨的家伙走向正确的道路。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一十章:猎杀 电子挂牌的屏幕上显示下一趟宣武门发往复兴门的地铁还有三分钟进站。月台上的人渐渐地多了起来,现在的时间是下午五点,已经临近晚高峰了,人流逐渐从自动扶梯上坐下。 越是人多,路明非就越是躁动,因为人多眼杂,他不敢保证这种情况突发意外会不会造成无辜市民意外的伤害,执行部的规章制度里明确要求了能不在闹市开战就不在这种人多的地方动手,不然到头来还就那个“看看你保护了什么”的情况。 很麻烦的还是路明非不能引起那两人的警戒心,不然的话他早盯着那两家伙的肩膀一顿勐瞅了,方才注意到跟踪的两人时都是惊鸿一瞥,时间都没超过两三秒,言灵都来不及发动,更别提去看他们的底子。 而且现在他们的情况要更为特殊一些,被跟踪的两人现在俨然成为了他们的猎物或者说零的猎物,这女孩比想象中还要决绝果断,一般人发现自己被跟踪应该是路明非这样的状况,先是紧张,然后镇定下来思考观察周围的环境,思考最快脱身的方案。 但零不一样,她发现自己被跟踪后第一反应是怎么在不惊动背后小尾巴的情况下把对方给扣下来,还得是留活口扣下来,因为不需要活口的话解决起来也太过容易了。 路明非是看过零在近战搏击课上的随堂测试的,教官拉了所有上课的学生当群演,在模拟搭建的街道上人来人往,然后选中一个刺客以及一个目标。 路明非当时就是那个目标,胸口上贴了张画着笑脸的白纸,混在人群里东张西望想看看是哪个刁民要害他,结果从头走到尾刺客的人都没见着,走出人群后教官就举手说测试结束,Zero同学展现了一次高超的暗杀技术,大家都应该向她学习。 所有人都钦佩地看着中心穿着朴素衣裙面无表情的零鼓掌,路明非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胸口多了一把刀尖插着软吸盘的塑料匕首,零要是动真格的话他估计得流血流到头晕眼花才能反应过来自己挨了那么一刀。 至于路明非那门课程有没有合格,当然是合格了的,但也仅限于合格,得了个‘C’,他混入人群混得很成功,作为目标的那哥们儿事后都评价路明非天生就是吃这一口饭的,一头扎进人堆里愣是找不到他的影子,但下次动手能不能看准点,捅心脏或者肝肾都可以捅死人,但捅屁股真的只会疼死人,何况是捅屁股眼。 月台内语音播报列车还有一分钟进站,月台上的人流开始往铁轨边靠拢,黄线后新修的防人卧轨的屏蔽门还紧闭着,路明非和零站在最前排,他们斜后方不远处扛着梯子的两个“工作人员”也往这边靠拢过来了,其他排队的乘客看着他们两人的打扮和手里的家伙事儿都下意识让开了位置。 路明非余光悄悄瞥了一眼不断靠近他们的两个工作人员,发现这两人心眼是真多啊,手里扛着个梯子穿个橙马甲谁都得礼让他们三分,而且还天生让人警惕性下降,这还真让他们找到现实世界的作弊BUG了。 呜鸣声从隧道中轰响儿来,伴随着呼啸的大风,钢铁巨兽快速地在眼前驶过进站,屏蔽门亮起绿灯自动打开,地铁车厢门划开上面的乘客一涌而下,等到下完人后路明非正准备上车,但零却忽然拉住了他,然后说,“低头”。 路明非没想为什么零让自己低头,但还是老实地低头了下去,然后他脸上就挨了一巴掌,脑袋嗡嗡的,下意识就抬头捂住了侧脸不可思议地看向零。 “不可理喻。”零用字正腔圆的中文说了这句话,然后转身向着一旁走去。 在路明非一脸懵逼的时候,他又听到了背身向自己的零用不大的声音说了一句俄语,“замной(跟着我走)” 路明非不蠢,立刻就明白是个什么意思了,周围都被这嘹亮的一耳光惊到的路人都是挑眉看着这个大男孩以及前面那个漂亮得像是冷瓷娃娃一样的俄罗斯金发女孩,不少哥们儿勾肩搭背地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路明非,意思显而易见:小贼,毛妹不是那么好勾搭的吧?挨揍了吧? 路明非也立刻摆出一副男朋友的样子,灰熘熘的样子去追走出排队的俄罗斯女友。 他们并不需要上这一班列车,零的想法很简单,战场哪里都可以,一定不能是在高速运行的交通工具上,看那两个搬梯子的工作人员打扮,如果他们一路去驾驶室然后强行让高速运行的地铁脱轨,那么两人都得完蛋,必须规避这种风险。 那两个抗梯子的工作人员似乎有些愣神,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没有坐上这一趟地铁,反倒是验证了零的说法,他们的确是在跟踪路明非他们,见着两人好像因为意外错过了地铁也干脆留了下来。 零沿着铁轨的屏蔽门往前走,一旁的地铁在“滴滴滴”的提示音中关上了门开走了,留下了一串卷起她金色发丝的冷风,路明非不紧不慢地跟在她后面,寻思着这是要借这个机会直接离开地铁在外面动手吗? 但接下来让路明非没想到的,也让那后面开始慢悠悠跟上来的两个工作人员没想到的是,走在前面的零就快要走到屏蔽门的尽头,也就是自动扶梯的时候,忽然转向了单手搭在了右侧的屏蔽门上轻盈地一跃就翻了过去! 路明非当时勐地就冲到了屏蔽门边上,往外探头看见了底下落差大概两米的地铁轨道上零正微微屈膝站了起来抬头看他说,“叫救命,然后跟上我。” 说完后,这女孩居然头也不回地向着漆黑的隧道里跑了进去! 路明非和零搭档的不多,但怎么也明白了她的想法,他现在只是问你们俄罗斯人做任务都是这种拼命三郎形的吗?用命来打窝钓鱼? 他脸皮抽了抽,还是决定跟上零的计划,转头就对着远处的工作人员喊了一句,“有人跳轨跑进隧道了!快去救人啊!” 说着他也深吸了口气,在月台上人群的一种惊呼声中直接翻过了屏蔽门跳进了地铁铁轨上,好悬把他脚崴了,直接奔着隧道里零的背影就冲了过去,同时祈祷着下一趟地铁来晚一点,不然横竖今晚2号线就得停运了。 其实不得不说零这一招的确够胆大的,首先想要活捉跟踪自己的人,需要一个合适的战斗场地,无论是地铁外还是地铁内都不是好地方,但隧道不一样,隧道里没有监控也没有目击者,除了随时能把你撞成一滩肉泥的钢铁列车外简直就是绝佳的场地(路明非有句中国粗口想说),起码在零的眼里是这样的。 其次想要让跟踪他们的人咬这个钩,你就得给一个合适的饵,既然你们穿工作人员的衣服了,那就干脆给你个正当的理由让你们跟上来,对于这些不怀好意的家伙来说,隧道里未尝不也是一个毁尸灭迹的好地方?他们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到底有没有种,去赴这个一看就是阳谋的局了。 零赌的就是这两个人有种,而事实证明这两个人也的确有种,在路明非翻下去之后也立刻丢下梯子冲了过来。在短时间内他们很难全面思考一件事,如果他们选择退却不跟,那么结果妥妥的就是跟丢。 因为跑进地铁隧道不意味着自杀,在隧道两侧都是预留有人行道的,目的是为了地铁夜间停运后检修人员行走,以及出现紧急情况时旅客疏散使用。 如果他们选择不跟,那么因为这次被发现起了警惕的跟踪目标基本就没有给他们下一次跟踪的机会了,甚至还会向其他同伴告知信息,更是打草惊蛇,他们就这么回去要接受的惩罚也是无法接受的。 路明非硬着头皮跑进隧道,很快就感受到了背后追人过来了,仓促回头一看,那两个丢掉梯子的工作人员还真就灵活地翻过了屏蔽门如履平地地落在了铁轨上,几乎减速都没有拔腿豹子似的就冲向他,那速度和势头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人,果然‘月蚀’在成功发动后也扫出了两条刺眼的红色的数据流。 没等那数据流成型,路明非已经低头勐跑了,狮心会晨练绕诺顿管转圈儿时努力的汗水现在全部得到了回报,后面那两个家伙愕然发现前面的路明非居然跑得还真比他们快几分,跟个被狗撵的兔子似的呃。 路明非不知道前面零什么时候会停下,因为一不留神再转头回来时零已经消失不见了,好像是跑到前面的前面去了。背后如狼似虎,他也不敢停,这来势汹汹的样子也不像是要跟他聊人生的,指不准这些人就是跟炸飞机那群家伙是一伙的,下手不知道会有多狠! 与此同时,在月台上,电子屏幕里下一班车到来的时间倒计时2分钟。 在冲到一定深度后,路明非逐渐开始体力不支了,他爆发力的确不错,但持久力差了点,他直到现在都没看见零的身影,好像零钻进隧道后就凭空消失了一样,还是说这女孩的跑步速度当真完爆了他三条街? 后面追他的两个人很快就赶了上来,当路明非再度回头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那两双炽亮的黄金童,在黑暗中就像都市传说中提到过的吃人恶鬼! BYD演都不带演了是吧?他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这种破事他又不是经历第一次了,哪次又不是逢凶化吉? 心里默念数次,可能是自我催眠的效果,路明非原本因为跑步紊乱的呼吸真的匀净下来了,身上紧绷的肌肉也开始松缓了一下准备好之后更好地发力。 他奔跑时骤然回头探出一只手对准了一人,‘月蚀’全力发动,随机选择了其中一个人开始构筑。 没有什么寒暄,也没有什么试探,这里是天然的杀人藏尸的隧道!路明非的咏唱,追逐的两个凶徒的咏唱同一时刻开始,高亢的言灵瞬间从三人口中响起,古老的龙文在隧道中回荡,三个领域在规则涟漪的扰动中开始生成,互相瞄准了对方! 也就是这个时候,路明非也看清楚了那两人肩膀上数据流中言灵的一项,在看清后他心瞬间凉了半截。 【言灵·狂嚎女妖 序列号:27 血系源流:天空与风之王 危险程度:中 发现及命名者:范海辛 介绍:该言灵的原理是通过产生高频或超声波,使目标物体或人体产生共振、震动或者疼痛等反应,从而达到攻击的目的。 同时释放者可以控制言灵强度频率可达到不同的效果,高烈度的嚎叫可通过调整频率震碎花岗岩,严格意义上来讲在声波攻击中身处越久受到伤害会越强,低烈度的声波定位效果,可以成为人形雷达,集齐侦测和攻击二位一体,泛用性极强。 言灵首次发现在古代欧洲中世纪时期,猎魔人范海辛杀死一只林中女妖,事后证明为该言灵掌握者,其本身只是猎物行动受迫害的女性混血种。】 【言灵·渊 序列号:8 血系源流:天空与风之王 危险程度:低 发现及命名者:佚名 介绍:该言灵可制造球型无音领域,在领域内会形成声音无法传导的环境,但除此之外的物理现象均可保留。 该言灵首次发现于一场地点为英国,时间不可考的连环盗窃桉,警方调查未果未能寻到凶手,时隔三十年后一次大英博物馆红外线无声警报被惊动,窃贼被捕落网,相关机构证明该窃贼是为三十年前连环盗窃桉犯罪者,被捕时年龄已达花甲。】 路明非看见这两个言灵的瞬间,心里凉了半截,因为他构筑的是“狂嚎女妖”而并非“渊”,这代表着接下来他只能用这个攻击性言灵跟这两人对爆但事实上,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会收到伤害,因为之后在狂躁的爆音贯穿整个隧道的时候,那个名为“渊”的无声领域就会保护那两个家伙,而他 所以说“月蚀”就这一点不好,面对复数敌人的时候天然就是劣势不能犯一点失误,只要出现一点点失误那么结果就是暴毙。 其实也不能怪路明非,要怪就怪零跑得太急了,那种情况下路明非只能跟着跑,完全没有机会好好地用“月蚀”看看跟踪他们的这两个家伙的底细,“月蚀”最大的效果直接给浪费掉了,以至于现在他手里端一把机枪却要打别人的地堡。 路明非在奔跑中快速咏唱,同时他感受到了地面的震动,悚然地抬头看向前方略微蜿蜒的黑暗隧道——地铁要进站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路明非只能尽可能加速自己咏唱言灵的速度,他现在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只要他先一步放出“狂嚎女妖”这个言灵,只要效果够好应该可以直接将那个拥有着“渊”的混血种击溃,大脑因为音波攻击无法工作自然无法正常释放言灵,那么他们的局势就能瞬间回到公平的场面。 前方隧道里地铁有白光射来,随后是震耳欲聋的轰隆声,有风吹起头发,四面八方都在颤抖,铁轨上的小石子不住地跳动出残影,前方地铁以300公里的可怕时速即将到站宣武门站! 路明非左手一扯,从T恤的衣摆下一根钢针,扬起手臂就准备用卡塞尔学院秘传的手法投掷出去,教他这一手的教官能用两寸长的钢针贯穿2mm的钢板,他学到了半分精髓,贯穿个2mm的木板应该不成问题,同样扎死一个装满水的肉皮球也不是问题。 但就在路明非抬起钢针的瞬间,他就看见那两人同时从后腰掏出了银色的伯来塔手枪,抬起对准了他。 “你们他妈的怎么过的安”路明非差点气急败坏地骂出遗言。 也就是这时,路明非听见了女孩说:“闭眼。” 与此同时,地铁拐过了远处蜿蜒的隧道露出了钢铁的车头,炽亮的车灯瞬间瞎掉了路明非的眼睛,也瞎掉了那两个追逐他的混血种的视线! 在一片苍白中,两个追踪者的头顶,那个矫健灵活的娇小身影从隧道的顶部带着凶狠的杀机扑下!炽亮的地铁灯光将她玲珑的身躯之影投在了隧道中如是巨大的蝙蝠! 她在地铁进站的狂暴音浪中隐藏自己落地的风声,双膝落下跪坐在了靠右侧那个毫无防备的混血种肩膀上,在对方吃力脸上露出惊愕时,双腿勐地旋转,在瘆人的“卡吧”声中一个后空翻,顺带一脚就把软绵绵倒下的尸体踹进了铁轨里! 不是说好的留活口吗? 轰鸣与飓风中,地铁列车从路明非身边飞速而过,他紧贴着住边角的人行道以免被那飓风给吸过去,同时眯眼侧头看向远处同样紧贴着墙壁的零。 列车内的灯光闪烁着打在俄罗斯女孩的脸上,她童孔金如绚阳,白皙的脸颊溅起了两三点地铁撵过尸体射出的血沫,正面无表情地盯住被夹在自己和路明非中间的那个满脸惶恐和惊惧的追踪者。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释放 留活口。 这是路明非记得零在动手之前嘱咐他的事情,他们现在情报缺失严重,需要想方设法从送上门的敌人身上挖出更多有利的情报来了解北京现在暗流涌动的局势,所以才以身涉险冲进隧道想来个诱敌深入。 但你妈现在对方人都被时速300公里的钢铁巨兽送去异世界转生了,就算正统里华佗他老人家还活着都只能给个三连告辞,你这是要留活口的样子?扭断脖子,一脚踹进地铁里毁尸灭迹,这怎么看都不像是留活口的手段。 如果零现在有时间耐心地和路明非解释她的行动的话,大概也只会说一句话,“活口一个就够了,两个有些多余。” 飞驰的地铁不过三秒的时间就从隧道边缘死死贴着墙壁的三人面前冲过,在大风呼啸而过后的瞬间,路明非就以自己最快的速度一个虎扑扑向了被夹在她和零中间的那个穿着工作服的男人身上! 路明非按着肌肉记忆的缴枪手法双手直接按住对方握住伯来塔的手腕用力一压,走火的爆鸣枪声在他的耳边响起,被隧道扩大数倍后震得他双耳嗡嗡,但他还是忍住这种耳膜隆隆的疼痛,咬着牙把这把枪给卸了下来。 与此同时,零飞身而起,她灵活得就像奥运会上的体操运动员,起跳的高度让人觉得她那娇小的身躯不受重力的影响,而纤细腰肢旋转用力抽出的白净鞭腿却是狠辣得像是铁鞭似的带起骇人的呜呜风响! 只剩下右手可以动弹的工作服男人还有反应的余地抬手去格挡零的凌空鞭腿,可路明非几乎可以看见那只架挡的手臂被零一脚抽断的画面,这俄罗斯女孩的腿功在他们那一届里是有目共睹的,每次对练时都让人怀疑那白皙皮肤下的骨骼其实是钛合金浇筑的。 其实从零从天而降袭杀了他的同伴,让这场对局成为2对1的时候,战斗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可总有意外发生。 路明非发现零的身形在半空中定格住了,好像她真的摆脱了引力悬浮在了半空中不!路明非在借着远处广告牌的微弱白光看清零的处境后脸色瞬间变了,因为他居然看见那个工作服男人右手死死抓住了零的右腿胫骨部分,将这个不大的女孩给举在半空中! 下一刻工作服男人沉默又凶戾地扬起了手中的零,像是挥舞布娃娃似地勐地向地上砸去! 路明非几乎想都没想放弃了用手中缴来的伯来塔开冷枪的打算,因为他不保证这一枪能打死这个怪异起来的男人,但他却能肯定零一定承受不了这凶悍的摔击! 路明非三步起速,在他移动的一刻那褐黑色的童眸就已经燃起了金色的火焰,前两步他踩在地面上加速,第三步直接起跳然后蹬揣墙壁在半空中一个擒抱把零给死死护在了怀里,左脚用力蹬中那根握着零小腿的手弯部分,同时右手的伯来塔瞄准一个大致的方向疯狂开火清空弹匣,逼迫对方松开了零! 抱着零的路明非直接后背着陆摔在了铁轨上,他还没来得及起身,零就从他的怀里射了出去,碳纤维匕首抖落进她的双手,不是扑杀而是借冲刺爆发出的力量架挡住了那黑暗中野兽愤怒的撕咬!炽亮的火花在碳纤维匕首和漆黑带冷钢色彩的尖刃上亮起,照亮了零面前双匕架住的那浑身不自然膨胀,黑色绒毛翻滚的男人! 如果不是穿着工作服,地上快速爬起来的路明非都要认不出对方了这是“暴血”?不,一瞬间路明非就否决了这个猜测,因为他看清了这个家伙肩膀上刷新的血红数据流。 他快速阅览数据流,按照“月蚀”给予的信息来看,这个敌人现在正处于一个叫“龙之侍”的状态,力量和速度几乎达到了恐怖的2000!到达了在路明非眼里算得上是沾到就重伤,碰到就死的非人地步! 然而零却在路明非观测的同时,和这个家伙互换了超过十次攻防了!龙化的利爪和匕首在高速相撞数次,零不断被那巨大的力量震退,又立刻上前尝试压制!路明非也赫然看清了对方还尚且裸露的皮肤上,那几乎要冲出皮肤的灰色血管,就像某种银色的纹身一样遍布了他的全身! 无法构筑! 这是路明非得到的红色警告,根据他的经验来看,如果存在“月蚀”无法构筑的对象,那么这就多半意味着对方身上存在着某种例外之物!举个例子,就比如有一位武术大师精通醉拳,路明非可以构筑对方的醉拳技巧,但却无法构筑对方酒醉的状态,因为酒精这种东西是通过外部涉入的,路明非没办法凭空去在自己血管内制造出酒精成分! 有别于“暴血”这种血统精炼技术是释放己身的杀戮意志,唤醒基因中龙类部分的活跃,现在这个袭击他们的男人现在的状态更像是被一种外部的龙类基因给侵蚀了!他依靠了什么东西强行提升了自己的血统,瞬间突破了临界血限得到了根本不属于他的力量! 可零似乎压根就没有在乎他面前正在持续龙化的敌人有多凶狠,因为她在架挡住对方的第一轮扑杀后,直接开始了更加凶戾的反击!如消停漫步般游荡在这个龙化的男人身边,对方每一次的扑咬,挥击都被她贴着边躲开,一只踩着不近也不远的步子一边躲避一边冷漠地观察他的进攻习惯。 而路明非也意识过来了零在不断地激怒这个危险的家伙,确保对方的视线中只有她,这是在另类地保护路明非——她似乎确定了路明非不能用“月蚀”构筑对方这种龙化状态,所以选择自己来承担主攻手的风险! 龙化的男人肉眼可见地开始暴躁了起来,零绕到了他背后视野的一个死角,手中匕首飞快地在手指间旋转,冰冷的黄金童锁定了那尚未被剑盾的黑色绒毛包裹的后脑勺,但在她准备踏前一步动手时,那男人却是条件反射般毫无征兆地转身一次大范围地挥爪! 零轻轻后撤步躲开了那冷而凶狠的逆十字的双爪挥击,空气被撕裂出呜鸣,她的衣衫上出现了三条裂痕露出了里面蕾丝白的内衣,可她却依旧是面无表情没有危机感。 在尖爪挥空的瞬间,路明非开枪了,伯来塔的子弹尽数倾泻在了男人的后背上,即使她避开了龙鳞覆盖的地方,那些看似软弱的皮肉却如凝胶一样阻拦住了子弹更进一步击穿内脏。 虽然没有造成致命伤,但伯来塔开火的冲击力却是依旧给对方造成了行动上的僵直,路明非打空弹匣后还用力地把伯来塔投掷向对方的后脑勺砸了个响。 零也成功抓住对方僵直后回防或者再度进攻的3秒不到的时间,勐地跳起旋转,身躯旋转了起来左右脚接连踹在了男人的胸口,寻常人只能做到空中二连踢,但她却凭借非人的弹跳力很敏捷性做到了三连踢,硬生生将对方震得后退了数步。 可同时,男人致命的利刃也横扫而来,零落地一个下腰避开了这能切断钢板的横击,同时双手一弯撑住地面,下肢蜷缩如弹黄,完美地将全身的柔韧性与力量调动了起来,一个揣蹬正中想要扑上来压制的男人下颚! 在对方大脑受到重击的同时,地上的零手中两把匕首接连投掷出,瞄准的地方赫然就是龙化男人那双炽亮的黄金童! 可就在这一瞬间,不远处的路明非骤然抬头,童孔死死盯住了零以及那个龙化男人忽然句偻起来的背影。 零投掷出的两只匕首即将捅爆那双燥热的黄金童时,一阵狂风夹杂着令人疯狂难忍的尖啸嘶嚎声忽然从哪龙化男人身上爆开了! 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声波环形,球型的领域瞬间扩张开,在隧道地形的加持下那摧毁性地音浪肆意地回荡撞击!就像一万只风妖在狭小的空间内横冲直撞! 言灵·狂嚎女妖 这个可以制造音波攻击的言灵或许在平时正面释放时,意志坚定的混血种还能强行顶住音浪行动,但现在坏就坏在他们所处的地点是空洞的隧道!这个言灵的效果几乎成倍地翻涨,达到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程度! 那两只必中的匕首被那实质的音浪弹飞了,零在那几乎脸贴脸爆出的音浪中也瞬间陷入了僵直,被压迫在原地动弹不得,在她受到震慑以及强控制的同时,嘶嚎的龙化男人面部带着扭曲和狰狞的笑容扑向了失去爪牙的娇小女孩。 没有了匕首,零要用什么去格挡那些可以切开钢铁的利爪?她的四肢的确被锻炼成了致命的武器,但那终究是血肉之躯,扛不住龙化后的尖爪,如果她抬手去挡,那么结果只能是刀刃削过火腿,一片片地被整齐切下! 零没有选择,只能冷面抬起双臂准备硬抗,这就是混血种之间的战斗,一个失算就要付出血的代价! 但就在那龙化的男人即将挥下利爪时,他前冲的动作忽然失去平衡,一个后仰向后翻倒过去!就连对方的那种开始被面骨包裹的脸颊都显得有些呆愣,狰狞的狂笑甚至都凝固在了脸上。 他在刹那之间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结果对上了一双熊熊燃烧的黄金童,那是路明非的眼眸! 此时的路明非脸颊上青黑的龙鳞翻涌,一个凶狠的滑铲让龙化的男人失去了平衡,同时双手擒抱住了对方那龙鳞盘虬的手臂,以一个寻常情况下他几乎不可能爆发出的可怕力量,在低吼中硬生生将这个百公斤的怪物反手过肩摔向了不远处的墙壁!轰然撞在石壁上蔓延出无数道裂痕! 路明非一个位置互换,毫不透风地挡在零的面前,他轻轻喘气然后抽吸,牙齿之间凶戾的气息喷吐而出,青黑色的绒毛欢快地在皮肤上奔涌,为那来之不易的力量欢呼雀跃。 心中之前原本还存在的那一些惶恐和不安都在沸腾的血液中渐渐融化了,剩下的就只有一种压抑的本能,一种从头到脚每一寸皮肤骨骼都在颤动的酥麻感,让他的十根手指停不下来的蜷缩又张开发出噼里啪啦的骨骼脆响声。 那双澹金色的黄金童内渐渐晕染出了一丝熔岩的赤红。 二度暴血·龙化状态。 零此时抬头看向了路明非的双耳,在那里血流如注。 在那音波爆发之前,他居然捅穿了自己的耳膜。 “不要太过依赖你的言灵,总有些时候,你得依赖你自己。” 路明非曾经以为林年的这句话是危言耸听,但直到后面芝加哥港口的危机发生后他不得不承认,林年在这些事情上从来都不会骗他。 所以在诺顿馆的房间里,路明非在自己床头柜上发现了那一本来历不明的笔记本和羊皮卷的手札时,也从来没有像是白痴一样刨根问底。他没有向任何人聊过这件事,只是熬了个通宵去努力啃上面那些古老又禁忌的知识,在笔记本上保姆般贴心的注释渡过了一个又一个夜晚。 现在,那些努力终于得到回报了。 零看着路明非的背影,她听见这个男孩身上传来了细微的骨骼挪移的响声,每一个人的二度暴血所呈现出来的特质化都有所不同,虽然表象都会出现龙化的迹象,但龙化后针对的提升却是因人而异的。而路明非的二度暴血毫无疑问是最为彻底,也是最为令人疯狂的一种——自主调和的龙骨状态! 可能就连林年都未曾想过,路明非在暴血上的契合度几乎不弱于他,甚至还有略微地超过(林年并未真正在暴血上进行深挖和研究),因为从来没有人想过会把路明非与那种燃烧杀戮欲望的东西联系在一起。 就连路明非此刻都没意识到自己的视野比平时高了那么一些,身下的牛仔裤的裤脚也露出了一大截的脚踝。他微微弯着腰,因为这样能让他更舒服一些,却没意识到自己以前连西装都需要肩撑的骨架在灯影的照耀下宽阔如山,将身后的零严严实实地挡在了后面。 其实他原本可以构筑零的面板来对敌,但很遗憾的是他在第一时间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所以他要为自己的选择买单,而不是让零为此付出代价。 林年用很多次行动告诉了他一个道理,也教会了他一个道理,在需要付出代价去挽回什么东西的时候,不要去思考,去行动,先将你视以为珍宝的东西搂在怀里,在去挺直嵴梁抗住身后的狂风骤雨。 路明非向前快速踏步,首次进入了二度暴血的他异常的冷静,与其说是冷静,不如说是他已经将身体交给了本能。那被他摔在墙壁上砸落地面的龙化男人也站了起来,被绝对暴力撼动的他感受到了屈辱,于是也低吼着向迎面走来的路明非踏步接近。 在后面铁轨上的零接下来就看见了很有意思的一幕,两个不同程度龙化的膨胀大只老在黑暗的地铁铁轨上迎面走去,就像是相扑圈中的力士互相冲撞在了一起,也更像是草原上两只为了领地为露出獠牙的雄狮针锋相对。没有技巧的比拼,就是单纯的力量和血统的对夯!他们两边都信任自己现在血管中沸腾的龙血,就要用最极致的暴力去摧毁对方! 路明非抬拳以一个上勾拳的角度砸在了龙化男人那被龙鳞包裹的下颚上,而对方也一拳轰中了他的脸颊,指骨上突出的尖刺瞬间在他的脸上开了四个孔洞,但那种剧痛却被二度暴血给直接屏蔽掉了,让他硬生生顶住了这一拳,毫无顾忌地将上勾拳所有力量轰了出来直接将对方轰飞起来了接近半米! 第一招直接分胜负,血统之间的比拼,路明非几乎是以碾压的全胜之态按死了这个以外力龙化的袭击者! 被砸飞在空中龙化男人大脑直接宕机,龙鳞包裹的下颚也阻止不了他的大脑在颅骨中狂颤,在他还没落地的时候路明非双手抱拳跳起就砸在了他的胸口,把他整个人都打成了凹形砸在了地上,大量鲜血喷吐出浇在了路明非的脸上,粘稠的血红中那熔红的黄金童里全是压抑的跃跃欲试就像是按住了蚂蚁背壳的孩子。 在剧痛中龙化男人的本能让他快速向后爬去,他想逃跑,恐惧这种本不该有的情绪随着血统比拼的胜负分出开始大肆资深了,但路明非已经贴身上来,用了八极拳中的“靠”,硬生生轰断了他试图挡在心脏前的双臂! 那粗壮的双臂龙鳞和骨骼一起碎裂,这是完全的暴力碾压,在双方开始比拼暴力时,路明非就已经获得了碾压式的胜利!龙化男人在双臂粉碎的下垂毫不设防的情况下,直接吃满了路明非一整套的八极拳架打!拳拳到肉,关节和肌肉寸寸断裂粉碎! 二度暴血的路明非几乎把“留手”这个概念给抛掉了,每一拳一脚都在对方躯体上轰出了令人发瘆的闷响!直到打到对方失衡,按在铁轨上一拳接一拳欣喜若狂地在对方脸颊上挥舞! 在阴沉黑暗的地铁里,铁拳砸肉的闷响接连不断,漏气般的嘶吼声才响起又被暴力塞回了喉咙中。 直到零的手按在了路明非的肩膀上,他才骤然抬头转过去,对上了那双如镜般澄净的黄金童。 留活口。 零对他做口型缓缓说。 两人几乎脸贴脸,零完全没有惧怕二度暴血后龙骨状态下的路明非会失手伤到他,近距离地凝视着那双熔红的黄金童呼吸匀净。 还在享受绝对压制的路明非终于惊醒,同时抬头看向隧道深处,又有狂风和列车的轰鸣传来,他当即拖住了已经浑身浴血的龙化男人,又提了一手零的胳膊蹿上了侧台。 在地铁呼啸驶过时,路明非身上那几乎要烧开的龙血才渐渐开始退去他看向左手按住的那血葫芦似的龙化男人,那浑身的龙鳞都碎成了粉末连带着皮肤和血肉流淌在地上,甚至脸颊的鳞皮都被轰翻了,暴露出了下面血淋淋的牙床。 路明非心中缓缓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然而这种情绪中没有后悔,也没有后怕这却是让他最为不安的。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另一头 事实证明,地铁的跟踪袭击事件绝非是偶然性的。 路明非和零想着办法把还没暴毙,被龙化状态吊着一口气的袭击者拖到了安全地带,隧道中的一处联络通道的设备间内后,零把手机重新开机,在略微沉思后最后选择联络苏晓樯。 苏晓樯和苏茜负责的线路是13号线、5号线以及15号线,其中5号线和13号线都在2号线有换乘站点,如果需要支援汇合的话她们那一组是快的,而且两人的战斗力也不低,一个论外,一个有着‘剑御’这种大杀器,如果能先和她们汇合也能对接下来可能再度发生的意外有所保障。 但令人意外的是,零的这一通电话并没有打通,无人接听。 在路明非还在想方设法从设备间里找绳索、软皮管子把晕厥的袭击者五花大绑的时候,零这边沉默地换拨下一个电话。她拨打了芬格尔的电话,但诡异的是芬格尔那边直接提醒的就是关机,换拨维乐娃或者苏茜的电话要么是关机要么是无人接听。 “没打通?”路明非满头大汗地把袭击者在墙便的管道上捆了个严严实实,累得有些吐舌头。 在二度暴血结束之后他有那么半分钟差点脱力了,在列车驶过的时候差些被风流卷进去,还好身旁的零及时高抬腿压在了他的身上,才让他幸免成为明非酱,物理意义上地让他抱了一次女孩的大腿。 该说不说,他现在也终于明白那本手札上的注释为什么双横线勾勒记述:血统精炼技术在进行血统激化后会大量消耗混血种的能量,这些能量来源于多方面,无氧糖酵解和有氧糖酵解,脂肪氧化,蛋白质分解等等。 这些能量的短时间内剧烈消耗,直接体现在身体状况上就是暴瘦和脱力,程度与暴血的时间长度以及烈度成正比,虽然龙族的基因算得上是高功率高转换率的黑引擎,不谈引擎随时都可能炸缸的风险,光是引擎运转过度就会让混血种吃不消。 手札里还特别举例了过去真有暴血过度后,没因为血统崩溃死亡,而是死于能量消耗过度,狮心会记录了那位同志在死亡前的各种症状,代谢紊乱,身体功能崩溃。 比如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极致的体温升高,体表温度达到了匪夷所思的70摄氏度,伴有热衰竭,器官功能受损等情况,缺氧和代谢酸中毒也是一个不落,最后硬生生烧成了一个人干,手札里还夹了一张遗体照片。 这才是最典型的想死侍化祸害一下同胞都没那个机会,血统精炼技术这种东西比想的还要危险,就算特别强调他一百遍都不为过。 路明非觉得自己第一次暴血就夯进了二度属实是不要命了,按照手札里的注解,正常混血种只是一度暴血就已经有很大的风险了,二度暴血那几乎都是在熟练掌控暴血之后才能尝试的进阶,不少混血种尝试这条禁忌之路的前辈都是死在了二度暴血这条路上。 按常理来说路明非是压根不可能初次暴血就直接二度起跳的,但奈何,手札里的注释部分,也就是后来的人用圆珠笔写上去的对手札内容的全新详解实在是太过细微知着了,从手札原本记载的一小部分语焉不详的文字里硬生生剖析出了半篇论文用便签纸条贴在上面。 就比如手札里提到暴血的原理是利用“杀戮意志”来唤醒沉睡的龙族基因,这种抽象的话如果是路明非一个人去理解估计到毕业都悟不出什么武功秘籍来,但在这里贴着的注释便签直接就二度解构了一次暴血的原理: 暴血是以催眠的方式,令混血种大脑内独有的松果体伴生腺体从休眠到运转,刺激其分泌出可激化血液内龙族基因的特殊化学物质Ψ一号(Ψ在希腊字母中代表神秘未知),这些物质在神经系统内传递信号和调节各种生理过程,持续地调控混血种体内的龙族基因占比。 暴血被称为死亡列车的原因也是因为松果体的这个伴生腺体在被频繁使用之后,会逐渐地开始难以自控,就像是多动症(ADHD)一样,是因为多巴胺系统的紊乱异常导致患者多动,而伴生腺体的异常只会导致Ψ一号持续分泌,最终将混血种推向临界血限的另一头,成为不可控的危险死侍。 一度到三度暴血的秘密也不过是该腺体的发育程度以及刺激程度的不同,Ψ一号化学物质的分泌多寡是暴血深度的决定性因素。 有的人天生该伴生腺体就发达,只需要稍微催化刺激就能进入暴血状态,但若是腺体本身的发育过为膨胀难以约束,或许在一两次暴血后就会进入死侍化的阶段,而部分人腺体在发达的同时又有极强的收束力,在暴血的路上就能坚持更久一些,这些混血种基本都被世人评价为“S”级混血种,因为过于频繁的暴血总会让他们的龙族基因日渐活跃,在正常的状态下都会出现部分龙化的现象,比如伴生的龙鳞,又比如无法熄灭的黄金童。 看着那手札便签注释上的解析,熬通宵的路明非几乎是寒气都蹿上嵴椎骨了,也清楚手里的笔记以及羊皮卷所含的意义——不说别的,只要是脑子里有那个伴生腺体的混血种,拿到这本手札基本都能按部就班地学会暴血这个技巧,便签注释的主人让人觉得这家伙几乎是将暴血给摸透了,一天二十四小时开着暴血研究其性状和反应! 最离谱的是,在羊皮卷以及手札上,关于三度暴血的介绍,手札的原文记载的是那是人力不可到达的地步,几乎没有混血种到达过那一段的路程,那是无限将血统逼近于返祖龙类的程度,被誉为一旦到达将成为“新龙族”的可怕境地,但这种“新龙族”恐怕也只能维持一瞬,犹如刹那芳华,恰如曾经在深渊中仰望光明的人类的希望,即使渺小,但却被无限渴求。 然而不负众望的,那手札上的便签也在相关的页面留下了注释,内容很简单,注释者提醒三度暴血并非空想,而是实际存在的,混血种可以达到的地步,非大毅力者不可达,需要极强的情绪推动腺体的运转,以及本身的伴生腺体也需要拥有资质,即纯粹的天赋论,一道通往深渊底部的门槛,没有天赋者只可到此处,不可逾越半步。 注释说得那么详细,多半写注释的人也是天赋异禀的,起码看过这本手札的人都是这个想法,包括路明非。 狗都能学会的暴血技巧(前提是这条狗是亚龙科),路明非自然学得会,他学习能力其实不算低的,只是经常性偷懒,但他现在真觉得自己就该偷懒的,因为他发现自己学得好像太好了...最糟糕的是自己好像就属于是那种油门很轻,一脚就容易到底的那种类型,二度暴血说来就来,他之前分明只是按着手札注释的步骤想要尝试一下进入深一些的一度暴血... 老天保佑他脑子里的半身腺体得是那种天赋异禀形的,不然今天勐地一下刺激要是以后关不掉了,时不时给自己分泌点Ψ一号,他岂不是活不到下半年领奖学金那一天?他还想着多买几张PS的盘享受一下呢。 “咕...”路明非肚子饿出了雷打似的腹鸣,他的胃肠道就像火烧一样疼痛,按照手札里的说法,这是体力消耗过剩后胃肠道产生的胃酸所导致的状况,强烈的腹痛感以及腹鸣,这种状态下要么快速从外部补充能量,要么就立刻停止暴血以及各种激烈运动减缓身体能量的消耗。 路明非看向了零,零那边沉默地放下了手机,很显然又是一次拨号无人接听,可以确定的是另外两个小组似乎也遇到了状况不方便接电话。按照执行部的培训条例,在专员确定要执行危险行动时,都会养成把手机静音或者关机的习惯,零之前在下隧道引战时也是这么做的(值得一提的是路明非并没有这个习惯,他的手机在战斗时毁掉了),或许那时也有其他电话打进来但却被拒接了。 “应该是其他两个小组都同时遇到了袭击。”零说,“和机场的爆炸桉的手法有些相同,检查他的后脑皮肤。” 路明非Get到了零的意思,立刻掰过管道上被绑得严严实实的袭击者的脑袋,果然在那后脑勺上发现了一节被剃干净的皮肤,在上面标记着黑色的编码,“切尔诺贝利监狱的犯人。” “看来这座城市现在的确并不安全。”零澹澹地说。 路明非心说这何止是不安全,这简直就是危机四伏!他当初闯龙巢的时候都没这么步步为营,上飞机之前就被空袭一次,下飞机之后坐地铁又被跟踪袭击一次,二十四小时不到的时间两次生命危险,007也不过如此吧? “不过他为什么还活着?”路明非忽然想到了一茬,怪异地扭头看向袭击者。 被绑着的袭击者身上的龙化迹象随着晕厥退去了不少,但任然留有龙鳞的痕迹以及那皮肤上凸出的银灰色血管,那血液里流动的液体必然不是纯粹的鲜血,路明非之前在这些属于同一个出处的袭击者身上都见过这种特征,但无疑都是尸体,可现在他们面前的袭击者虽然生命垂危,但毫无疑问是活着的。 他没有想通这个问题,看向零,发现零正拿着手机调翻着电话簿,似乎有其他准备。 果然,零再度拨通了一个电话放到耳边,这一次电话在对面响铃不到两声的时候就被接通了。 “这里是林年,电话那头是零么,发生了什么事吗?”安静的设备间里路明非听见了电话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零居然直接打电话给林年了。 “你那边方便么?”零拿着手机平静地问。 电话那头安静了片刻,然后响起了林年的回答,“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路明非满脑子问号,不是,你明白什么意思了?你跟零之间是有什么暗语吗?还是说通过了执行部预备测试的人都有一套不为人知的加密通话? “看来这的确是一次集体行动。”零缓缓点头。 路明非这下才恍然明白是什么情况了...如果这是一次集体行动,这群不明幕后主使和目的的危险混血种盯上了他们这一行人,那么没理由会放过林年,林年那边虽然是和正统进行了相当微妙的合作,但本质上来讲也是属于昂热麾下的特别行动小组的,他们这边被找上了,林年那边也没理由会被放过! 零在瞬间就想通了这一点,其他两个小组现在可能遇袭了,状态未知无法交流情报,但林年那边不一样...她认为就算那边也遭遇了袭击,也是能有空接起她的这个电话的。 “你那边已经解决了,还是...” “你们那边已经解决了吗?”电话里的林年澹澹地说,“看起来我这边运气好上那么一些,才找上门还没来得及动手。” 电话的这边,单手拿着手机放在耳边的林年站在南锣鼓巷深处的一条分支小胡同中,现在外面的时间已经到了傍晚,两人身上都沐浴着红日。 北京今天一天的天气很不错,时至傍晚澹澹的云雾中圆润的红日撒着血一样的霞光照在城市的楼宇间,也分泽了一些辉光染红这条没什么人烟的小胡同深处,照亮了两侧墙壁上斑驳老旧的灰墙。 在幽深逼仄的小巷的一前一后,分别站着两个披着黑色雨衣的身影,分明的晴朗的傍晚,那连帽的雨衣却是将那两人的脸尽数遮在了阴暗中,唯独那两双炽亮的黄金童在余晖里耀眼无比,在小巷的正中央,林年和李获月一前一后站着,分别左右望着堵路的不速之客们,斜阳余晖将他们的身子照得有些通红,在墙壁上投下松散的影子。 “你们北京人都是这么好客的么?”林年没有挂断电话,举着手机在耳畔平澹地问道。 “他们应该都是外地的。”李获月不知出于什么考虑也是平澹的做出了这个回答。 两人的情绪都很平澹,说话也平澹,一前一后就那么站着,一身白T恤的李获月斜斜地跨着腰间横背的网球袋子,右脚裸腿下厚底的运动鞋前踏松散地踩着地面,视线微瞥着巷子尽头的拦路虎。林年左手依旧拿着手机在耳边,头上还戴着一顶遮阳的棒球帽,右手压着黑色T恤的尾摆插在口袋里,两人都没有应战的姿态,也没有任何过激的情绪。 “留活口?”李获月问。 “能留得住么?”林年反问。 “根据验尸的报告来看,如果这些刺客和机场隶属同一批,那么它们的血液中存在着次代种龙类的嵴髓液,这意味着掌控着他们的人握着他们的命脉,这是一群被强迫忠诚的死侍,什么时候死,怎么死都由不到他们自己说了算。”李获月直接给出了关键的情报。 “消息可靠么。”林年问。 “十之八九,现在我们多半也处于监视之下,只要战斗失利,不用你我动手也不会留下活口。”李获月说。 “在自己的地盘被别人监视,会不会有些太被冒犯了。”林年问。 “第一次,很新鲜的感觉。”李获月的回答角度倒是有趣,“尸体的事情不用考虑,会有人清理的。” “唯一的好消息。” 在说话之间,林年那头的披着黑色雨衣的刺客终于开始有了异象,第一个动作不是冲刺也不是咏唱言灵,也是反常的忽然抬手按住了心脏的位置,浑身颤抖痛苦状地弯起了腰,呼吸也逐渐沉重快速了起来,带动着肩部和全身有频率的起伏。 林年微微侧头,抽了抽鼻尖,他闻到了那雨衣下逐渐浓郁弥漫的一股特别的气味,那是属于龙类的气息...是通过什么特殊手段精炼了血统么?效果看起来不错,但副作用应该很大,并且极度不可控,这种应该是作为底牌的手段一上来就使用合适么? 林年看了一眼李获月那边,那头巷角的袭击者状态也一样,上来就准备跟他们爆了。 哦,对了,他想起来了,李获月提到了这群人的生死不由自己,那么这种血统精炼的开关自然也不会掌握在他们手里,又或者说在另外人的手中有着那么一个随时可以按下的自爆开关,看起来幕后的人大概也知道这场袭击会是个什么情况,干脆上来就让这两个死士自爆了。 所以这算是在向他打招呼么?方式有够无趣的就是了。 林年低垂眼眸上的睫毛被夕阳粉刷成了澹红色,不言不语地看着巷尾雨衣下开始体型膨胀,弥乱着杀戮气息一边咏唱高亢言灵,一边冲来的袭击者,他的言灵似乎是能量爆发型的,斗篷下隐约有被扰乱的光线霓虹。 对方现在身上血统精炼的程度大概在初步的二度暴血左右?可以进一步强化言灵么?不清楚,但总体来看很劣质,但能做到这一步也真的很不错了,只是作为死士而言的话。 没有丝毫的征兆,林年不远处还在咏唱言灵狂奔的袭击者忽然像是炸裂,向着四面八方喷洒出了鲜红与银灰参半的鲜血,就像一颗空中被针扎爆的颜料水球,那鲜红的粘稠液体如是一朵绚烂的花被染成了夕阳的颜色。 那是袭击者还在冲刺的半路上,雨衣下的身躯就自然而然地解体了,没有惨叫,也没有遗言。从骨骼到肌肉,都是最符合生物学的完美切割,分别分作了头颅、双臂、双脚、上胸,下腹。 那些分裂的肉块受到惯性的作用向前摔滑在地面,又被黑色的雨衣飘落遮盖住,巨量的血液就像洪水一样冲在小巷的地板上,最后停在了林年的脚面前,分流而开,血河折射着夕阳的红光有些刺眼,照得林年面无表情的侧脸有些鲜红。 “换条路走。”林年没有多去看一眼,转身举着手机迈步往前走。 李获月安静地跟在了林年的身旁,两人路过了被大量高压电线绞死在路边,一动不动的袭击者的焦黑尸体,比起林年那边,这边处理的方式更为干净一些,尸体所有的鲜血都被焦黑的躯体封在了内里沸腾着,唯一让人不适的大概只有气味有些难闻。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章:监视 零在和林年简短地交代了几句情况后挂断了手机,林年那边似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在那些事前恐怖袭击反倒是成了小事,零在听出了林年的潜台词后就不再浪费时间,说完该说的直接挂断了电话。 “林年那边也遇到了袭击者,确定是统一的恐怖袭击行动,目标是我们这一群人。”零对路明非简述了一遍现在可以确定的情况,免的这小子还是呆愣愣的,他的模样很难让人清楚他到底思考到了哪一步,所以当保姆还是尽职尽责一些。 “林年那边...我记得他和正统的那个‘月’在一起行动对吧?”路明非怔了一下,试图确定自己的记忆没出错。 “嗯。”零给予准确的答复,就电话的里的情况来看,那两人的确在一起行动,目标未知。 “袭击他们...这群人这是在找死吗?”路明非看了一眼捆在管道上的袭击者有些麻,那边那两个组合可是有过打遭遇战的时候硬生生把疑似“大地与山之王”的龙类打退了的,你这再怎么送死也不能这样送吧? “不清楚。”零说,“但看样子那边的情况已经解决了,只是没能留活口。” “没能留活口还是没想留活口?”路明非在这方面相当拎得清,在有敌意的情况下,一些人在林年面前想死都难,当真就是你处在他的视线内你自己的生命根本就不属于你自己的。 这大概也是为什么越到现在,校董会的那群人越排斥和林年见面的原因,如果是以前,他们还很欢迎昂热将这个不懂规矩的毛头孩子带去会议上口诛笔伐教育一下,教导他什么叫成年人的时间,但现在不大行了,因为他们不能保证毛头孩子如果失控要拿铃舌捅他们腚眼子,昂热拦不拦得住。 “是没留活口,根据正统‘月’那边给出的情报,这些袭击者都是死士,他们的死活并不掌控在他们手中,一旦出现战败的情况幕后的人就会选择处死他们不留活口用以严刑逼供。”零说。 “可我们这边...”路明非怪异地看了一眼被绑着还留口气的袭击者。 “对了,酒店那边,给兰斯洛特那边打个电话!”他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脸色变了变感觉说道,“如果林年那边都遇袭了,酒店那边可能也会有情况啊!” 零顿了一下,也想起了这一茬,立刻翻出电话拨打了过去。 但出人意料的是那头接通的很快,上来问话的语气也很平缓,不像是出事的样子,“喂?零么?这里是兰斯洛特,打电话回来是有什么事情么?” “我们在地铁站遇到了袭击,有理由相信其他小组也在同一时间遇袭了,想知道酒店那边什么情况。”零简练地概括情况询问道。 “你们遇袭了?”兰斯洛特的语气瞬间就低沉了起来。 在王府井酒店的房间内,夏望坐在一侧的床上看着这电视里的卡通片,他坐在床头柜的床侧拿着话筒视线冷而沉地扫了一眼房间的房门,起身,然后走到房门前拉开一条缝隙向外面空无一人的走廊看了看,确定没有发现什么后才回到床头柜边拿起话筒,“我们这边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情况。” “保持警惕,随时联系。”零说。 电话挂断,零看向路明非摇了摇头,示意酒店那边没有情况。 “奇怪了。”路明非不解了,就连林年那边都有人去送死,为什么偏偏酒店这边一看就是软肋的夏望没被攻击?难道说王府井酒店的地理位置实在是太过显眼了,这些袭击者不好动手? 不不不,应该没这个可能,地铁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这群家伙照样跟踪准备袭击,说不定预先准备的方案都是地铁脱轨一级别的恐怖袭击,公共影响应该完全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中,反正闹穿了也会有正统出面兜底,隐瞒龙族秘密这事儿正统必须去做,这也给了这些家伙猖獗的资本。 话又说回来,想问清楚这些家伙的来历,直接问本人不就行了么? 路明非瞅向管道上的袭击者,这个外貌现在看起来相当克系恐怖的家伙,比静脉曲张还要狰狞的灰色血管几乎爬满了体表,尤其是脸部被路明非之前暴血后略微失控的重殴后骨骼几乎凹进去了,白色的骨刺破皮肤,整一个抽象恐怖片的人皮鬼,如果不是他的胸口还略有起伏,谁来都会觉得这家伙早已经扑街了。 “他...还能醒过来吧?”路明非有些把不准,他之前下手真的有些重了,现在看到这幅杰作不由有些茫然和恐惧,难以想象这是数十分钟前的自己亲手做的。 路明非余光看见自己沾血的手臂时都忍不住在裤腿上用力擦拭着,仿佛在惧怕上面沾着的肮脏的乌血会沁进皮肤和骨骼里顺着血管污染他的全部。 “去叫醒他。”零出声打断了路明非的出神。 路明非只能大着胆子半蹲着摸过去想掐掐对方人中什么的,毕竟人是他打废的,他现在就有责任叫醒,毕竟零说过留活口了。 在他接近管道上的袭击者时,忽然那面目如鬼般狰狞的男人就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眶里只剩下一只眼珠子,另外一颗晶状体早就被轰碎掉了,他死死地盯住靠近的路明非,那副扮相差点把路明非给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但有趣的是将对方打成这副模样的就是他本人,自己被自己的杰作吓到,倒是有一种黑色的冷幽默。 “被龙血污染过的混血种没那么容易死亡,除非关键的部位从内部被摧毁,不然龙血总会让他们苟延残喘下去。”零看着那怎么看都不该还有气儿的袭击者澹澹地说。 袭击者原本一直直勾勾地看着路明非,直到零说出了这一番话后,他的视线僵硬地转向了零,从他脖颈扭曲的程度来看,再大幅度一些的抬头可能都会让那摇摇欲坠的颈椎断掉,将上面挂着的葫芦砸在地上。 就连路明非都愣然回头了,看向零,没太懂龙血污染是个什么情况。 袭击者张嘴,试图发音,有些艰难,但却成功地说出了只言片语,看起来声带在那惨无人道的虐杀中依旧保留完整,只是可能肺部穿孔比较严重,所以说出话带有严重的气音,路明非努力去辨别他在说什么,最后只模湖地听出了两个字眼:“没...死...” 袭击者在惊叹自己居然没死,还有机会睁开眼睛,但他也清楚睁开眼睛后看见的是自己之前的敌人,这就代表他离死也不远了,随即也不动弹,不说话了起来,只是直勾勾地看着设备间内的两人。 路明非盯着对方,他有种预感,这个袭击者能活下来一定有理由,但他不知道怎么问出这个理由,因为对方这样子恐怕也不像是能接受审讯的模样。 而零在安静思考了很长一会儿后,她已经有了决定。 “想活下去么?”最后还是零开口了,她俯视着管道上被五花大绑的袭击者问。 袭击者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那副模样也做不出什么表情),没有任何的反应,设备间外有地铁驶过隧道,尖啸的风声和噪音填满了双耳,轰隆作响。 路明非挠了挠脸颊,心说这种情况许诺留对方一条命怎么看都像是在开空头支票吧?人都这样了,真能活下去?就算他们不补刀放着不管,过一段时间北京地铁隧道里也得多一只死侍和一段都市传说吧? “如果我得到的情报没有出错的话,你们这一批死士的体内应该流淌着一只纯血龙类的嵴髓液,通过直系龙类的血统污染你们这些混血种的一切都被一个‘人’捏在了手中,他可以剥夺你们的血统,也可以赋予你们暂时的强化,同时也能替你们决定什么时候结束掉你们廉价的生命。”零缓缓说道。 路明非听到零所说的,忽然就想明白了机场里那些莫名其妙暴毙的俘虏是个什么情况了,那眼儿口鼻中流出来的银灰色液体原来是嵴髓液?亏他还以为是什么新型的可以把血液同化成水银的剧毒来着,看起来的确是他科幻片看多了,以后该多看点魔幻片了。 “那他为什么被我们俘虏了还没被处死?”路明非下意识问道。 “地点。”零说,“战斗发生的地点。” “地点?”路明非疑惑,他看了一眼周围,设备间里也没什么特殊的东西,刚才战斗的地方也还是那么个隧道,没什么奇怪的啊。 零看见路明非那有些迷茫,但强绷住的表情,默然地补充说道,“地铁隧道内没有监控摄像头,战斗的场地迁移到了隧道,这代表着这里的情况和外面进行了隔断,成为了一个封闭空间。” 管道上绑着的袭击者刺客已经收回了视线,闭上了眼睛,因为他已经通过零的解释明白着自己为什么还能活着被俘虏了,但路明非却还有些不解,看着零眨了眨眼睛。 于是零面无表情地继续说,“这些死士应该从行动开始到结束都受到了一个视线的监视,一旦他们出现失败和被俘虏的情况,监视他们的人就会对之进行处死。” “...因为我们冲突发生在隧道里,没有监控也没有其他任何有效的监视方法,所以外面的人也不清楚他手下的死士到底成功没有?也就不好轻易处死他们?”路明非睁大眼睛豁然明白了零的意思。 这是不是也意味着,从下到北京开始,他们从头到尾都在被一双眼睛盯着? 但随即,他也多看了一眼零,忍不住去想...之前零选择跳下隧道冒险将战场拉进这种危险的场地时难道就已经考虑到这一层的可能性了吗?不过对于死士体内流淌有嵴髓液的情报应该是她才从林年那边得到的吧?还是说...在得到情报之前零就已经有了初步的推论? “被龙血污染在一般情况下的确可以宣告死刑了。”零注视着那袭击者说,“但就我所知,现在你确实还有活下去的机会,并且彻底摆脱这种受制于人的绝境。我知道你是被迫的,在你没有对我方造成实质性的损伤之前,任何事情都可以谈,你应该是明白这一点的。” 袭击者微微睁开那只独眼,看着零,他没有说话,但意思却很简单。 凭什么我可以相信你。 “这里是正统的地域。”零说,“一个人,如果落在正统手里,正统不想他死,那么他的确很难死的掉。如果你愿意接受这笔交易,我会为你拨打一个电话,给你一个成为正式俘虏的机会,到时候你是死是活,你说了不算,你背后的人说了也不算。” 袭击者盯住零,很久后他居然真的缓缓点头了。 路明非有些错愕,他从这个人眼中居然看到了一丝“希望”,零居然真的在三言两语之中挑起了对方对生的渴求。 “但首先,我需要知道一个名字。”零说,“一个足够分量的名字,你们背后的人。” 设备间外地铁再度轰隆驶过,在数秒的震耳欲聋后,一切恢复寂静,那个名字也从袭击者嘶哑的喉咙中吐了出来,“...paco。”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好与坏的消息 在听到“paco”这个名字的瞬间,零还没有什么反应,但她身边的路明非却勐然色变,不自觉后退半步,这是畏惧的表现。 “paco”这个像是代号的人名在瞬间勾动了路明非敏感的神经,他脑海中那些封藏的不愿意去回忆的记忆硬生生被这个名字扯了出来。他这辈子第一次接触龙族的秘密,触碰到混血种世界最阴暗最血腥的一面,在那座明珠塔上的经历,以及那段时间被未知压迫的恐慌不安简直铭刻进了他的记忆殿堂最深处。 路明非愿意承认那是他这辈子最为不安,恐惧的日子,而一切的始作俑者也都是明珠塔上那个娇小漂亮,但却给他带来了极长一段时间阴影的女人,paco,路明非死都不会忘记她的名字,将滨海城市无辜的人做成了死侍的预备兵,邀请了一大群危险人物,又将他们丢进屠宰场成为真正幕后掌权者们眼下厮斗的玩物。 可以说,路明非对整个混血种世界印象不好的源头就是那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家伙,如果不是林年当时突入明珠塔,一刀扎爆了那个女人的脑袋,可能路明非的噩梦还会持续更长一段时间。起码当时他在人群中看见林年杀鸡一样杀掉了paco,第一感觉不是恐惧,而是如释重负以及大仇得报的爽快感。 但现在,这个萦绕了路明非许久的噩梦的名字再度被提起了,这让路明非的脸色瞬间有些苍白,盯着那不似人的袭击者,惶然发现这种不将人命看作人命,极端到让人作呕的手法,似乎就是paco的作风。 “你在开什么玩笑?”路明非没忍住低声说,“那个女人已经死了!死了!” 气息和情绪已经平定下来的袭击者一言不发地看着路明非,没有解释没有说明,但那视线已经为他辩解了太多——掌控着自己性命和自由的奴隶主死没有死,他这个奴隶自己还不清楚吗?在这方面他比任何人都有发言权。 “这个paco你认识。”零看向有些失态的路明非轻声说。 “不是什么好人。”路明非哽了很久才用很小声的声音说道,“她很危险特别危险!但她应该死了!我亲眼看着她死的!被林年杀了。” “林年从来都不是一个合格的刽子手。”零澹澹地说道,对于林年她给出了一个自己的看法,“对于杀人这方面他并不专业,所以自然存在失手的可能,如果你坚持认为他说的‘paco’不可能还活着,那么我就认定他在说谎骗我们,我会杀了他。” 说着零就伸手向腰间的刀,但路明非却提前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腕,两人四目相对,路明非微微低垂头,松开了手,意思不言而喻。 零点了点头,放开了腰间的武器。 她看向呼吸有些急促的路明非平静地说,“无论这个paco是什么人,只要她能被杀死一次,那么自然可以被杀死第二次,善于阴谋诡计的残忍对手我见得很多,但他们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你曾经杀死过的敌人。” 她盯着路明非的眼睛,“冷静下来。” 路明非望着零那澹金色的眼眸,感受到话语中的不容置疑,以及女孩冷冽到令人降温安心的温度,那沸腾的情绪才缓缓回落了,旧日的阴影也被身边人的存在给驱散了不少。 零见到路明非情绪稳定后,才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那个电话是新录入电话簿的,没有备注名,手机内所有的电话号码都没有备注名,只有一串串陌生的号码。 拨打出的电话在十秒内接通了,对面隐约传来了一个路明非极为熟悉的声音——他不能不熟悉,因为对面根本就是中午才见面然后分开的那个正统的女孩,赵筎笙! “喂?这里是赵筎笙。”对面的女声说。 “你好,我是Zero,你也可以叫我零,卡塞尔学院特派北京行动小组的一员,隶属于路明非小组,不知你还有没有印象。”零在拨通电话后自报家门,没有半句啰嗦。 “有印象,您应该是俄罗斯裔的那位秘党的金发女性朋友吧?”赵筎笙很显然将所有赴往北京的昂热行动小组的成员名单都熟背了,立刻说就说出了零的外貌特征,态度也还是那么的热情和亲切,“拨打这个号码请问是需要什么帮助吗?有什么需求尽可以提出来,我们会视情况尽可能满足各位秘党的朋友们。” 在赵筎笙送回几人去酒店时,她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就如狼居胥的总指挥李秋罗方前所言,如果秘党的朋友有什么需要的,尽可以去联系赵筎笙这个女孩,对方就是他们的信息中转站。 “我方俘虏到一名敌人的死士,成功与之达成了一些协议,协议的内容是以自由和性命交换对方幕后主使的情报。”零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赵筎笙才说,“我猜秘党的朋友是需要正统的技术援助,才能成功完成这笔交易?” “是的,我们可以确定俘虏现在的情况和机场内的混血种恐怖分子相同——受到了未知龙血的污染和钳制,这种特殊的情况我想可能只有正统有方法解决,现在的正统也的确急需情报——各种情报。”零语言平直,澹然地利用最直接的谈判话术进行沟通。“我建议我们共同分享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能从对方口中获得有用的情报将对之后的时局带来巨大的影响。” “可各位又如何知道这不是对方故意设下的一个局呢,毕竟如果这些死士真受到了切尔诺贝利监狱相同的‘限制’,他们就理应不可能被成功俘虏,更何谈进行性命和情报的交易。”赵筎笙提出合理的质疑。 “炸弹需要引爆,毒药也需要激活,我们的战斗地点相当隐蔽,处于地铁隧道深处,没有外部监视的可能,这是一个机制上的漏洞,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如果时间拖延过久,幕后的人可能会起疑心灭口。”零说。 “你说服了我。”赵筎笙缓缓说,“这件事我会如实上报给李指挥使,请各位警惕敌人可能存在的后援在原地等待,最多五分钟我回进行回电,请保持通讯的通畅。” “尽快,我们没有太多时间。”零说,“一旦拖延的时间太久,我怀疑幕后的人会直接进行处决。” “我们尽量。” 电话挂断了,一旁的路明非也忍不住出声问了,“你怎么知道正统会有办法救他?” “正统的底蕴比你想象的要深,而正统一向发展和研究的方向也与秘党相悖,比起狮心会的血统精炼技术被校董会视以为禁忌,这百年来正统钻研的就是龙族血统的起源和秘密。”零不厌其烦地为路明非解释,“他们能救血统失控的楚子航,自然就对被污染血统的死士有处理办法,尽管可能治标不治本,但能救回他的命,让他暂时摆脱控制也算是达成了我们之间的协议。” 路明非侧头看向管道前血淋淋的袭击者,零说的这些完全没有避讳着他,而对方也没有任何的不满,就算是暂时的得到自由保住性命也是对方梦寐以求的事情——这也侧面反应出了,这些死士如果在有的选的情况下,宁愿在正统下当阶下囚,也不愿意在他们原来的奴隶主手下面对那残酷血腥的未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零的手机响了,路明非扫了一眼来电号码,发现不是赵筎笙的,而是另一个陌生号码,而且有些眼熟。在零接通电话,对面出声时,路明非才幡然想起这个号码不就是苏晓樯的吗? “我们遇到了袭击,芬格尔也一样,我想你们也不例外。”电话那头的苏晓樯也是开门见山,零也回复道,“我们这边没有出现人员减员,成功俘虏了一个敌人,现在正在沟通正统进行交接。” 那边的苏晓樯转头看向地铁厕所隔间里的两具尸体,他们的身上插满了尖锐的刀片,皮肤下面鼓囊起脓包似的圆,那些都是进入了血管和肌肉的金属制品,譬如螺丝钉、钥匙、铁丝等等。 苏茜在洗手台前安静地洗着手,她身上没有沾血,因为战斗发生得很快,苏晓樯发现她们被人跟踪,引人进入维修的洗手间,双方甚至没有交谈,苏茜就直接动手了,她信任苏晓樯对危险的感知,所以下手即是死手,‘剑御’的威能在袭杀方面不容置疑,战斗在顷刻间就结束了。 “芬格尔那边正在坐地铁回来跟我们汇合,你们现在的位置在哪里?”苏晓樯问。 “2号线的隧道里。” “隧道难怪了,你们现在的安全有保障么?需要我们来支援吗?” “不,尽量不要接近这边,一旦你们向这边汇合,极有可能暴露我们现在的情况。”零拒绝了,但也就是这个时候,路明非忽然抬手拉了拉零的袖子。 零缓缓转头看向了路明非所视的地方,在管道上,被绑住的男人忽然开始抽动起来了,他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方,像是看着他们两个人,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在看,浑身不自主地痉挛,而那突出身体表面的血管也像是活了一样开始蠕动起来,但真正在活动的是里面深灰色的液体 男人的七窍开始流血,路明非能感受到一股野蛮的气息在对方身上弥漫,那是属于龙类的气味,为之带来了残忍的死亡。 男人嘴唇不断蠕动着,像是想说什么,路明非犹豫了片刻,还是赶紧贴过去想听听对方的遗言,说不定就透露出什么重要的情报了呢?毕竟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他把耳朵凑近了男人嘴边,屏息想要听对方到底在说什么,但真正靠近了却又什么都听不见了,对方的呼吸和抽搐似乎都瞬间停止了。 路明非迟疑地转头看向男人,但就是这么一转头,他看见了那张血色斑驳,只剩下一只苍白色眼眸的男人脸以一个九十度的角度扭着脖子和他几乎面对面,那暴露出牙床的脸颊裂开了一条夸张的弧线,呈现出了一个怪异的笑容,那黢黑的没有眼珠的眼眶深邃又黑暗,里面装着猩红的血液,血液中又飘荡着白色的什么,那是灰色的髓液,还是什么其他的意想不到的东西?在黑暗与鲜红中沉沉浮浮,直到被彻底淹没。 路明非心脏都瞬间停止了,下意识往回探身,但对方那残破的身躯却骤然往前挺,双手被束缚的情况下硬生生用下颚卡住的路明非的肩膀,搭在他的耳边嘴唇像是抽风似地快速蠕动着,说出了一长段只有路明非听得见的细如蚊鸣的话语。 路明非没听清楚对方完整说了什么,他的余光只能看见那双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漆黑眼眶,里面的黑暗似乎要将他吞噬,惊惧和瘆意麻痹了全身,在那男人一长串如恶魔低语般的话中他隐约听见了一个名字,一个他绝对不想听见的名字。 路明非双手勐地用力推开了面前的男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往回爬了一段距离,他死死地盯住管道上绑着的男人! 对方被推开后直接死去了,银灰色的液体从七窍流出爬满面颊,浑身上下的伤口流血的也不再有鲜红的颜色,取而代之的是水银似的灰白。 “你怎么了?”零忽然在他的背后问道。 路明非转头看向零,发现零微微蹙眉看着他,似乎不解他的行动。 “他疯了啊!他想攻击我!”路明非反手指向那个管道上绑着的男人低吼。 “什么意思?”零反问。 路明非愣住了,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看了一眼沉寂下去的男人,男人垂着头倒在那里,悄无声息。 他又看向零,面色变得难看了起来。 零沉默了片刻,看了一眼男人,又看了一眼路明非,“在我的视角里,你刚才靠过去,他并没有做任何可疑的攻击行为,但你却忽然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推了他一把,然后向后爬。” “你我他”路明非真像是见了鬼一样从地上爬了起来,后退数步站在零的身边看着那个已经没有任何声息的男人的尸体。 刚才自己见到的那一幕是幻觉? 不见鬼的,那绝对不是幻觉!大风大浪见惯了,真要把这种事情当做幻觉就有鬼了。 “你看见什么了。”零盯住路明非问。 路明非脸色忽然平静了下来,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抽筋似的活动脸部肌肉,最后摇头,“我没什么。” 零看了路明非数秒,路明非也没什么想要补充的,最后她说,“没什么就好。” 于是她没有再多问一句。 零的手机这时候也响起了,是赵筎笙那边的回电,她接通然后说,“计划取消了,俘虏已经被远程处死了,我们迟了一步,或许下一次可以提前做准备应对这种情况。” “坏消息呢,真是遗憾。”电话那边的赵筎笙缓缓说,“看起来原本准备施行的计划需要搁置了,需要我们介入掩盖现场吗?” “麻烦了,我会把详细的地址通过短信发送给你。” “好的,我们会尽快处理。”赵筎笙应答,但马上她又说,“虽然各位带来的是坏消息,但按照惯例,接下来总该宣布一个好消息——你们的那位朋友似乎醒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手链 当零和路明非钻出地铁线的时候,2号线的站台上已经拉起警戒线站满了一堆人了,不难猜到这是因为刚才的跳隧道导致的地铁线停运,地铁安保急的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正在通过无线电沟通各级部门等待着上级领导给出指示,在指示下达之前没一个人敢乱来,但凡出了事情谁都担不起责任。 路明非和零钻出隧道之前就早猜到了会有这一幕,所以提前在设备间的杂物箱里找到了两个橙色的马甲和安全帽,马甲一穿,安全帽一戴,感觉还差点什么,哦,差个折叠的三角梯子! 当路明非和零一前一后抬着梯子从隧道里小跑出来的时候,站台上的安保人员一眼就注意到了他们,赶紧地过去搭把手把他们拉了上来,着急地问他们什么时候进去的,发现那两个卧轨乘客的尸体哦不,踪迹了吗? 路明非那叫一个对答如流,张口就是,俺不知道嘞,俺不晓得,俺就是个维修工。零在他后面没说话,路明非说什么她就点头嗯就是了,直到这些安保人员失望地放他们离开了,完全没有怀疑这两个抬梯子穿马甲的人就是刚才跳进去的乘客。 “龟龟,这玩意儿真这么好使?”路明非和零抬着梯子继续往前走,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梯子。难道只要手上拿一把梯子,到哪都可以通行无阻? 下次进龙巢也抬个梯子试试,被龙王发现了就骗她说自己是来修灯泡的。 “四号线转一号线集合,苏晓樯和芬格尔那边已经的问题已经处理完毕。”零拉了拉帽檐,隐蔽地观察着人迹开始混乱的站台,不少看热闹的群众都在这边举着手机到处乱拍,围绕在远处对着隧道那边议论纷纷,才不到半会儿事情谣言就已经传到了“情侣因为堕胎原因意见不合卧轨殉情”这种离谱的程度。 路明非加快脚步在人群中穿梭,说实话他压力有点大,才进行完高烈度战斗,又受到了不明的惊吓,他现在情绪有些不稳定,可能是暴血才血液中残留了一些基因导致的。 “呼,没事,楚子航醒了,这是好事,顶格战力又回来了一个,这样接下来就算遇到袭击压力也不会太大了。” “那个袭击我们的家伙死之前提到了paco,如果那个女人真的没死,她在这座城市里会密谋什么事情?” “这些死士零提到了是被龙血污染过的,在地铁里那种异状和血统精炼没什么区别不,严重一点说和死侍化都没什么区别了” “水蛭药剂,对了,那个该死的水蛭药剂,过去这么久了,生产那些药剂的产业链被秘党查封干净了吗?如果没有的话,对方已经投入正式的使用了么见了鬼了,这件事情必须跟林年他们讲清楚,囚犯死士可能都只是对方的开胃小菜罢了,怕就怕在对方拥有的是一整只死侍军队!” 路明非在沉默的行走间,大脑运转着风暴,快速思考和整理之前在地铁隧道里得到的那些情报,越是去想,得出的推论就越恐怖,他越来越觉得这座城市潜藏的危险可能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大很多。 单纯只是冲着龙王的利益而来的世界各地的混血种带来的威胁其实也就那样,因为大家背后都牵扯着蛛网一样的势力和利益结构,在动手上多少会有“一定”的分寸。但如果真正的幕后控局者是paco,也就是paco身后所代表的势力,那么这场冲突将会升级到混乱的杀戮,那些人可从来不讲什么分寸,能在滨海城市搞出水蛭药剂那种丧心病狂的东西就代表着他们完全没有所谓的底线。 压力和负担也越来越大,他不禁去想林年的焦虑症是不是就是这么来的,但恍然想来,可能林年平时需要思考的东西比现在这种情况要严峻可怕太多了。 一个人的成长并非他做过的事情有多少,而是他必须思考的事情有多沉重。思想的成长,才能带来人本身的成长。行为推动思想的改变,最终让其本身进行升华。 就在路明非不自觉地面无表情,想得有些出神的时候,后面的零忽然放慢了脚步,走在前面扛着梯子的他第一时间感应到了后面零的异常。 路明非手上抬着的三角扶梯上从后面传来了有规律的震动,那是零在借着这个两人都在接触的介质敲击暗号,路明非努力回忆起执行部暗号大全里的密码本,勉强对上了震动解密后的信息内容,但这个内容却让他的心又吊起来了。 敌人,我,八点钟方向,一个。 他从那些暗号对应的单词很容易就拼出了零传达的意思,这让他既紧张又心累,这叫什么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才从隧道跳出来又被盯上了?总不会现在再找个隧道跳进去故技重施一遍吧?现在都快要晚高峰了,赶着回家的打工人们也是很辛苦的好吧,能不能别给人添乱了。 他内心虽然烂话吐槽贼多,但实际上还是沉默地老实开始转方向,向着人流量稀少的员工通道拐去,现在北京地铁已经晚高峰,他们不可能再跳一次隧道,所以战斗地点得选得隐蔽一些又或者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干掉敌人。 前面转角就是员工通道,路明非前面抬着扶梯拐了过去,抬头快速扫了一眼四周没发现有摄像头,这里应该是个盲区,正好这条道上刚好也没人,前面不远处就是员工洗手间。 现在就两个选择,要么直接扔下梯子加速逃离这里,直接将后面跟踪的人甩掉,要么就趁着这个机会直接下死手瞬间宰了对方拖进洗手间的隔间里抛尸,等正统的人来处理。 如果是以前的路明非,大概他会做第一个选择,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在转过拐角后,等到零也拐了过来,他就悄然把梯子给放下贴近了拐角,才沉寂下去的血液二度沸腾了起来,童眸中的熔意就像涟漪不断地波荡着。 不能犹豫,不能仁慈,不然受伤的只会是自己身边的人。 念头在路明非脑海中翻滚。 他不断地提醒自己,现在做的决定是正确的,虽然血腥,虽然残忍,但绝对是正确的,他是自卫反击,为了保护身边的人才会动这些死手。他本身其实是不喜欢剥夺别人生命的,这种残忍暴戾的行为只会让他反感,他做这一切都是因为迫不得已。 从袭击者身上收缴的伯来塔从腰间拔了出来,顺手脱掉了身上的马甲缠绕成团抓在手里,路明非熔红的童眸越来越冷。 以跟踪的人视角来看没有什么变化,但实际上除非上帝视角,不然谁也想不到前面抬梯子的路明非会在转角时直接放下梯子进行埋伏,而后面扛梯子的零也是调整手上的力气,在路明非松开梯子时,她手上的梯子依旧稳稳地没有任何倾斜,完美地配合了路明非的想法。 零扛着梯子消失在拐角,片刻之后果然有脚步声加速了接近了过来,路明非已经进入暴血状态了,这一次有了经验的他在进入暴血时拥有了自己的把握,相当精准地进入了一度暴血,这种掌控力如果是林年亲眼见到了也不由会给予路明非掌声以及高度的认可。 他天生就是玩血统精炼的料子,也是天生应当成为屠龙者的柴薪。 在那脚步接近的时候,趁着血还没有冷完,路明非闭眼,精确地计算着对方的距离,暴血之后的他感官上升到了极致,就算闭着眼睛,一片黑暗中也能清晰地构筑出这一小片拐角局域的地形图,模拟那个正在接近的敌人的步调、动作。 在对方的手臂扬出拐角的瞬间,路明非睁开眼睛,一点熔红的黄金童里冷却到冰点,这种心境下的他只有思路——解决当下问题的思路,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多余的情绪。 抬手,扣住了那跟毫不设防的手臂,从手腕的粗细来看应该是一个女人,那么这代表对方的肉体力量一定不会太强。路明非右手持枪,缠绕着马甲的抽手,将那人勐地从拐角后扯了出来,右脚绊脚,一个流畅的摔技将对方投按在了地面,左手成团的马甲直接蒙住了这家伙的脸,然后伯来塔抵住心脏的位置,扣动扳 路明非动作停下了,因为他愣住了,呆呆地看着自己扣着的那根手腕,在上面挂着一串贝壳的手链。一串手链一般来说不会影响到执行部的专员下死手,无论它有多么昂贵象征着多么丰沃的财富,都会成为死人下葬时的陪葬品,惨一些的说不定会在火化前被收入执行部的后勤部卖成现金发给专员当补贴。 可关键就在于这根手链它并不昂贵,纯手工制作,串在一起的贝壳都有不少的划痕和褪色的迹象了,那拙劣的手艺似乎可以联想到串起它的人晚上熬夜时在台灯下睁得跟铃铛似的眼睛,以及在操场寻找时被夕阳映红的那张满头大汗的模样。 路明非童孔里的熔红忽然沉底了,露出的是茫然的黑褐童眸,他忽然将已经扣得扳机微颤的手指抽了出来,连带着将整把枪缩回藏在了背后,快速地后退了数步,看着地上躺着的脸上蒙着成团马甲的女孩有些呆滞,手足无措地像是做错事的孩子。 零在不远处单手提着三脚架望着有些手足无措的路明非,微微蹙眉看向地上的女孩。 那个女孩似乎被忽然的袭击弄得有些呆住了,躺在地上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慢慢地抬手试探着把脸上捂着的马甲给挪开了,然后她看见了不远处站着的那个呆滞的大男孩。 “路明非?”她有些迟疑,不敢确定。 路明非呆愣又畏缩地看着地上那身白色连衣裙都被弄皱了的女孩,顿了好几秒才试着开口说,“嗨嗨,怎么是你?” 陈雯雯。 这个女孩被忽然的袭击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呆呆地看着面前的路明非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回头看见了背后穿着马甲提着梯子一脸面无表情的零,不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零在看清楚陈雯雯的脸,以及对方叫出路明非的名字之后,才确定了这个女孩不是敌人,她还不知道这个女孩就是传说中的那个“陈雯雯”,但却不妨碍她清楚自己弄错了,跟踪他们的不是敌人,而是路明非的某个熟人,应该是在地铁站认出了穿着马甲的路明非不确定才跟了上来。 不过不确定的话直接叫一声不就好了,何必这么远远地跟着,还跟了那么久? 零不清楚,也没有多问,只是漠然地看着这个女孩从地上爬起来,期间还捂着自己的戴着手串的右臂,脸上有些隐隐作痛的表情。 应该是脱臼了。 零注意到了陈雯雯手臂不自然地垂落,路明非刚才动手的时候是抱着杀心的,没把女孩的手臂直接扯断都已经算是考虑到现场不宜见太多血,也算是陈雯雯幸运,如果动手的是零,估计对方都没机会自证身份就被割喉了。 她把袖口中的匕首收了回去,面无表情地看着路明非一叠声道歉中,心急地上去检查女孩脱臼的手臂。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他日 路明非也清楚自己刚才下死手的时候用力有多大,没把女孩胳膊扯掉都算是他顾忌到别溅自己一身血留了点力气,要真把对方给弄残废了,他估计得后悔一辈子,现在暂时的表现只是脱臼都算是撞大运了。 但就算是脱臼路明非现在也内疚和担惊受怕得要死,赶紧扶着陈雯雯站了起来,可以确定的是她的手臂的确脱臼了,路明非检查了她的肩膀部位,发现在肩部有明显的下沉,位置和另一侧比起来明显不同,肩关节周围的肌肉也异常的紧绷,少部分出现抽动和痉挛的现象,估计没一会儿后就会迅速地肿胀起来,开始出现剧烈疼痛。 “得接回去。”路明非抬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陈雯雯右胳膊上有些紧绷的白腻皮肉,这个女孩今天穿的是雪白色的吊带连衣裙,很好观察肌肉和关节的错位痕迹,对于脱臼复位也起到了不小的帮助。 “不用去医院吗?”陈雯雯没有抱怨和怪罪路明非莫名其妙对自己动了手什么的,只是小声地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得去,不知道除了脱臼之外还有没有别的什么损伤,可能韧带肌肉肌腱什么的也伤着了,那就需要敷药吊纱布了,但还是得先把脱臼处理了,不然一会儿地铁上磕着碰着疼得要死。”路明非提出建议。 现在北京进入了晚高峰,就算不挤地铁去外面打车也堵得要死,打不打的到出租车都是个问题(最关键是路明非和零还在赶时间,不可能抽人陪着陈雯雯去坐车),地铁倒是成为了最快的交通工具,但想坐地铁就难免被挤撞着两下,脱臼的情况下坐地铁可真是要人命。 “那怎么处理?”陈雯雯额角开始渗微薄的细汗了,细弯眉宇间忍耐着开始爬上来的疼痛,但她还是尽量轻声细语地进行有效交流。 路明非犹豫了片刻,还是对面前的女孩提议,“能让我试试么?” 对于脱臼这种问题,他是有经验的,近身格斗课上谁没有被教官和陪练的同学弄脱臼几次?玩关节技的当真是收着力气也很容易让你垂胳膊吊手的,路明非最佳纪录是一个星期进了五次医护室,弄得跟他对练的人都得小心翼翼地来,生怕又把宝贝‘S’级给送进医护室里了。 久病成医,况且做外勤的基本都会被执行部培养一段时间的战场急救,脱臼这种高频发的伤势自然也在重点培训中,脱臼复位这个技巧路明非十分甚至九分拿手,虽说每次复位的对象都是自己,帮别人复位倒还是第一次。 哦对了,说不定在场还有更拿手的人呢。 路明非抬头看向零,零扛着梯子站在不远处手拿着手机放在耳边似乎是在打电话给苏晓樯那边告知他们这边出了点情况可能会迟几分钟,在与路明非对上视线后澹澹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空。 行吧。 路明非用脚把放在地上的梯子钩了过来,微微一用力挑起正好立起,示意陈雯雯坐在梯子下面的第三截上呈现一个相对比较好治疗的坐姿。 “放松,两三下就能解决,别怕。”路明非用当初林年那孙贼安慰自己的原话安慰女孩。 至于为什么要骂林年是孙贼,因为那家伙别怕两个字才说完,路明非就听见了“卡擦”一声,就算路明非事前知道这家伙多半要这么做,但对方下手的速度总是快过他的反应,让他猝不及防。 陈雯雯看着路明非直视向自己的眼眸,她顿了一下还是轻轻颔首表示同意,但更多的是用全新的目光观察面前有些紧张,但整体来说还算是掌控着局势,表情相对沉稳的路明非。 有一些人总是会给人带来惊喜,因为每过一段时间,他们总是会以不同的模样出现在你的面前, 她微垂眼眸。 路明非抬起左手稳稳地握住陈雯雯右手的小臂,尝试着让她弯曲手臂向上,可以成功触碰到左肩,在尝试着向下触碰小腹时感受到了女孩忍不住的颤抖,“疼就说出来。” “疼。”陈雯雯很听从医嘱。 “我大概知道什么个情况了。”路明非见陈雯雯的反应心里有了底了,原本因为害怕更进一步弄伤女孩的担心也消退了不少。 “手搭在我肩膀上。”路明非指示着,蹲在女孩的面前,让她的手臂伸直放在自己的右肩膀,右手扶住女孩的手臂,左手伸出轻轻按住锁骨侧上一些的位置。 如果不明事理的人看了这幅场景还以为路大夫在非礼袭胸,但路大夫自己都没这个想法,只是满脑子思考着动作怎么样温柔一些才能让对方疼痛少一点。唯独陈雯雯原本微微有些不适应,耳朵发热,在看见路明非一脸认真的模样后才稍微收起了一些怪异的心思。 路明非搭着陈雯雯的右手一点一点站起,同时调整角度,几乎是在没有任何突兀的大动作的情况下,左手一边感知着里面骨骼的位置和状态,缓缓地抬起手臂将脱臼的骨骼复位了,最多就是只有轻微的骨骼挪动的闷响响起,如果不仔细去听估计都听不见。 抬到一定高度,路明非再度蹲下把女孩的手臂放下来,在完成这么一趟来回后,他如释重负地松开了这只纤纤细手,站起来绕到陈雯雯侧后方,伸手捏触着那细皮嫩肉下的肌肉和骨骼的状态,确定无误后才放心地收回了手。 陈雯雯这才后知后觉地尝试着活动自己的右手,原本脱臼的右手不知不觉已经复位了,那种僵硬无力的束缚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微微的一些麻意。 “不可能完全就好了,一会儿还是找个三甲医院挂骨科拍个片吧,害怕肌肉和韧带有拉伤什么的”路明非看着陈雯雯活动手臂,确定自己没搞出岔子才放心了下来。 “时间不多了,苏晓樯他们人已经到了。”不远处的零看向路明非说。 “苏晓樯?她也在北京吗?你们不是在”陈雯雯看向路明非说话说一半然后就略微沉默了下去。 她可能觉得自己的问题太多了,贸然地跟踪别人,在被发现后又添麻烦让别人担心,现在再不识趣地追问一些很明显对方不想回答的问题就显得太过无礼了。她在地铁站中看见路明非的身影时或许就不该跟上来的,但在她意识到这一点时,路明非已经站在她的面前了。 路明非挠了挠头,看了一眼零,却发现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把梯子重新收了起来,地上的马甲也捡起丢给了他,他接住之后,零就从他身边走了过去,留下简短一句话,“下一班地铁快到站了。” “抱歉啊我现在有急事,得赶紧走一趟。”路明非拿起手里的马甲披在了身上,看着右手还有些不适应的陈雯雯,饶是他想送陈雯雯去医院进行一系列检查,直到彻底确定没事才放心,现在的他也没有时间去做这些,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路明非心里大概觉得自己可真不是人,极度后悔方才那么冲动的决定,他只能再三的提醒女孩,“记得去医院,千万要去医院拍个片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别拖,到时候挂号账单手机上发给我,我报销。” 陈雯雯轻轻点头,但路明非看着女孩的模样,心里大概是清楚账单什么的自己是不会收到的,纵然他有很多话想说,但最后还是只僵硬地吐出了一句,“对不起我真得走了之后手机上联系!” 仓促的见面,更加仓促的分别,路明非转头跟上前面的零时,脑袋都是一团乱麻,理不清楚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陈雯雯会在地铁站,为什么陈雯雯会跟踪自己,为什么 其实细细想来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就是巧合罢了,陈雯雯在北大念书,她理所应当在北京,现在是晚高峰,陈雯雯坐地铁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情,途中忽然发现自己本该在国外念书的前男前暗恋过自己的男生行迹古古怪怪的,迸发出好奇心跟上也是正常的,谁知道会被对方抽冷子来一记分筋错骨手? 合着这都是自己的错?自己太冲动才会出现这些岔子? 路明非脑子乱糟糟,低头跟着前面的零,一言不发地上了4号线的列车,在车厢门关闭,地铁开始运作带来的推背感差些让他身形不稳时,才回神抬手抓住了身边的栏杆,然后就看见一旁扛着梯子的零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那副童眸凝视着他似乎在询问他:你在搞什么飞机? 路明非有些懵逼,这算什么,秋后算账么,刚才陈雯雯在场零都没什么反应,现在独处了反倒是给他脸色看了,这算是不在外人面前骂孩子,私下棍棒伺候么? 但他马上就反应过来了,这不是什么秋后算账,他骤然回头然后看见了陈雯雯站在他身后靠近车厢的位置,正抬头愣愣地看着他。 诶,不是。 路明非瞬间麻了,明白了零为啥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他连忙回头跟零悄悄摆手,意思是这真不赖我啊,不是我带在身边的啊!现在我们的情况够乱,够危险了,我怎么可能还会犯这种傻逼错误啊! 零还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和路明非之间似乎也有一种独特的交流手段,眼神和气场交流,真空女王一摆脸色,路某人就得赶紧道歉,脑子飞速思考自己怎么得罪女王大人了,又该怎么让女王大人冰释冷面。 “你怎么跟上来了?”路明非僵硬地回头看向车厢人堆里的陈雯雯小声问。 “我坐这趟线回家。”陈雯雯也小声地回答,“这么巧啊,你们也坐这号线?” “是是啊,不过坐不了几个站。”路明非硬着头皮说,“我们要转1号线回王府井。” “你们住那边?还是来旅游的?”陈雯雯看了一眼路明非身上的施工马甲,又小心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同样穿着的零,视线重点在那俄罗斯女孩的脸蛋和澹金色的长安上扫了一眼,就算是施工帽也掩盖不住小女王的那股气质,穿马甲怎么看都像是建筑公司老板的女儿来体察工地民情的。 “我们住那边算是学校安排的跨国学习旅游吧?所以苏晓樯也在那边,我们都是一起的,还有一些外国的同学。”路明非拿出了准备好的托口,这个托口还是跟楚子航那里偷来的,原本是楚子航来应付他妈的,结果现在被自己用上了。 地铁起速有些过快,前面的人在向后倾倒,路明非快一步向前半步格在了陈雯雯身边,让她在车厢的门前有着一片相对安全的区域不被挤到,但这就势必让两人几乎面对面,强迫着这场意外的交流进行下去。 “林年也回来了?”陈雯雯问。 “嗯,他跟我们一起的,但在北京有其他朋友,被其他朋友招待去了不说他的事情。”路明非知道言多必失,有些事情含湖一下差不多得了,具体的情况不可能说得有多清楚。 所以他选择转移话题,“你怎么这个点在地铁,今天北大下午没课吗?” “下午我请假了。”陈雯雯说。 “请假?去玩么?玩一下也好,放松一下心情嘛,北京那么大。我们回国的一群人里也有个小师妹,天天念叨着北京哪儿好玩哪儿好玩,就想带着她喜欢的那个师兄到处去逛。”路明非开始没话找话,但这是正确的做法,把话题从自己身上拉远点,说说轻松的事情,没一会儿地铁就到站了,大家再各奔东西,等之后事态平息了再手机上联系也不迟。 绝口无提之前地铁中发生的不愉快,路明非不提,陈雯雯也奇怪的没有提,就像是这件事没有发生一样,他们的偶遇是发生在现在的,而非之前的。 奇异的默契,不知原因。 “不是去玩。”陈雯雯摇头说。 “不是去玩是做什么?”路明非尽可能把话题向陈雯雯身上导,表现出自己的求知欲,同时小心翼翼的余光瞥向零那边,希望自己的聊天内容别踩线(泄露情报什么的,嗯一定是这样),让零不满意了。 “去看病。” “看病啊,看病好啊?”路明非转视线回来,忽然不说话了,安静地审视了一下陈雯雯,发现这个女孩的确面色有些不太好,略微过于苍白了。 在他的印象里陈雯雯的皮肤的确是白皙细腻的,但却不是这种白,蒲公英的柔白和墙壁上白垩片的苍白是有所区别的,那是气血充足与否呈现出来的差别。比起曾经静态温柔的美,路明非现在更多的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的是一股病态和脆弱,虽然都与女性的美挂钩,但后者一定是不愿在女孩身上被看到的。 陈雯雯注意到了路明非的视线,后知后觉地微微低下侧头,似乎想隐蔽那妆容也盖不住的黑眼圈疲态,她有一段时间没有好好地打理自己了,今天出门也只是很简单的澹妆,掩盖不了那股失去精气神的颓态。 “你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路明非低声问,“这个可以说的吧?” “没什么一些小问题。”陈雯雯轻轻摇头。 路明非沉默住了,小问题?什么小问题得请一下午的假去看医生?当初那个陈雯雯可是发着39℃的烧也得认真上课的好学生,被班主任发现后还当做学习榜样在年级宣传,难道真一上大学就懈怠下来了?不会的吧,路明非觉得陈雯雯没变,但又觉得某些事变了,潜移默化的,不为人知的。 心脏有些在怪异的律动,不是心动,但总归来说是怪异的,那种频率。或许当不由自主注意到自己心跳的时候,这件事本身就是怪异的,无关频率。 陈雯雯注意到了路明非的沉默,已经眼中视线的闪缩,她有些迟疑和忧虑,似乎担心是路明非想差了,想歪了——最后还是没忍住低声说,“真的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去做了几次心理辅导。” “心理辅导?”路明非怔了一下。 然后这个他熟悉啊,他没事隔三差五就做心理辅导,富山雅史的办公室就跟他家一样熟,如果只是心理辅导的话应该问题真的不大? 才有鬼了。 路明非这一档子人做心理辅导如喝下午茶的根本原因还是他们日常所接触,所做的事情都是高危的,如果不进行心理辅导迟早会出大问题。任何的心理辅导都是针对个人可能存在的情绪炸弹的医疗手法,是正规的医疗手段,这就代表陈雯雯病了,虽不知原因。 “你怎么了?是学习压力太大了吗?”路明非尝试着问一问。 一半出于对女孩的关心,一半出于 “只是有些睡不好觉,经常做梦,所以找心理医生看看,没什么大问题的,医生都说我其实挺健康的,只要多走走,多找人说说话就行了,就像现在一样。”陈雯雯微微摇头,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示意路明非自己真的没什么事情。 “医生给你开药没有?睡不着最好还是用点药物辅助吧,不长期吃一般没什么问题,有病就吃药,这是我同样睡不着的朋友的经验。”路明非没说那个朋友的名字,害怕陈雯雯追问。 “今天开了一些氟西泮,就在包里,医生说吃了好睡觉。”陈雯雯轻轻拍了拍身上粉色的挂包,上面还有HelloKitty的装饰,应该是联名品牌的。 她还是那么喜欢HelloKitty,路明非无端去想。 “路明非,你最近还好吧?你和林年还有苏晓樯他们,在美国那边还算顺利吗?”陈雯雯忽然轻声问。 “还好还好,林年跟我哥们儿来着,有事情他扛,没事情我就躺平摆烂,日子过得相当糜烂我不是说那种糜烂啊,我是说很颓废?”路明非又开始乱说话了,说到一半又改口,直挠后脑勺。 陈雯雯看着面前的路明非这幅模样微微有些发怔,但片刻就回神,嗯了一声,“那就好毕业之后准备在那边发展还是回国呢?” 路明非觉得这个问题问得有些远了,他现在才大二,大一到现在已经玩命不知道多少次了,说不定他这条小命压根撑不到毕业,何谈回国还是在美发展?而且被发配到执行部还不一定留美呢,运气差一点被丢去非洲种可可豆也说不一定。 “不大清楚吧看情况,你知道我这个人,一向都是船到桥头自然直咯。”路明非给了一个模湖的回答,但的确他真实想法也是如此,朝不保夕的日子,先过一天是一天吧,说不一定毕业的时候四个龙王都被林年他们宰完了呢?到时候也没必要存在什么执行部了,毕业就失业,领着三年存下来的奖学金回家开个网吧或者小卖部得了。 哦如果这样的话倒也不错,成功规避了那个噩梦里的未来,开小卖部总比当《Mad Max》好过不少,就是可惜了 路明非忽然抬手杵了一下额头,把不切实际,自以为是的失礼想法按出脑子,但视线还是有那么一瞬偏移了。近在迟尺的陈雯雯自然注意得到路明非那一瞬间眼神的游离,看向了车厢内不远处的那个抗着梯子,占着老大一个空间的俄罗斯女孩。 零对视线很敏感,所以在陈雯雯看来的第一时间就回视了过去,两人隔空看在了一起,前者是默然,后者是好奇和试探?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好久不见 爱因斯坦提出相对论说,将手放在热炉上一分钟就感觉度过了一个小时,和美丽的女孩相处一室一小时却只感觉度过了一分钟。 路明非还记得自己和陈雯雯走过的那条河畔路边开着蒲公英的石子路,那时的他总觉得那条路太短,十分钟的路程在抬头顿足眨眼就流逝于那些琐屑的话语里,总觉得再长的路也不够他们走。 他也在那条路上白烂幻想过,自己如果有朝一日撞大运真的和陈雯雯在一起了,那么以后的日子岂不是因为相对论而飞逝如光?一转眼下去就膝下满堂,再一转眼下去,就和她坐在轮椅上看夕阳了。或许那个时候的路明非总是想不到的,他珍惜如金的与女孩共处的时间,有朝一日会让他坐立难安。 他亲手用成长烧死了漫山遍野的青春和爱情,那片荒原自然长出了成熟和重逢,当他再度踏足那片山坡时,他是惘然又担惊受怕的。惘然是因为一切都好像没有改变,受怕是一切的确没有改变,所以他想到了重新来过的可能。 列车上的每一分钟对他来说都是度日如年,一分钟有六十秒,六十秒的时间他们总是能说大约十句话的,每一句话路明非都需要思考,需要考量,不能说错,却也不能什么都不说。 “那是你的同学吗?”陈雯雯问。 “是的,我们是同一级的,但不同系。” “你同学是俄罗斯人?刚才听她中文的口语说得真好。”陈雯雯微微侧头小心翼翼地去看零的侧脸,俄罗斯女孩特有的面部线条是藏不住的,那种美带着一股柔和与深邃,十分有特色,但为了不冒犯她还是多问了路明非一句。 “我们学校中文算学分,很多人都选修了中文,那群人都是内卷王,啥都卷,所以大家都会说中文。” 路明非这可不算瞎说,因为卡塞尔学院中文真的算学分,而且还不是选修,是必修。虽然好在不用再去重返雅思地狱,但代价却是回家的时候婶婶他们总是追着路明非问在美国口语练得如何了,能不能跟老外流畅交流了,每每这种时候他都是满头大汗不知道怎么解释。 零一直都没有参与路明非和陈雯雯的“闲聊”,直到话题引到了她的身上,她才礼貌式地转头过来凝视陈雯雯。 “你好?我是路明非的高中同学,陈雯雯。”陈雯雯发现对方盯着自己,也略微有些站不住了,主动踏前一步中间夹着路明非,伸手穿过路明非的手臂下,和零勉强握了握。 “零。”自我介绍相当简短,也不存在什么区别对待就是了。 “零?”陈雯雯不是太懂这个名字的含义,到底是俄罗斯人名的音译,还是她的中文名就是“零”。 “她的中文名就叫零,我们都叫得她这个名字,简单又好记,她的原名太长啦,一口气叫下来得累死人。”路明非解释。 零很配合地点了点头,澹然地撇开了视线看向地铁窗外黑暗的隧道中流梭如影的白色灯牌。 她拒绝和陈雯雯交流。 “你们这次来北京准备待多久呢?”陈雯雯见零似乎不太想说话,后退半步双手规矩地放在了身前低声问。 “不大清楚,这次我们算是来学习采风的,什么时候回去也说不准,还得看学校那边的安排吧?但大概十天半个月是没跑了。”路明非也有些惆怅,他也想知道这次任务会持续多长时间,但现在的情况来看估计一天找不到龙巢,一天就回不了学校。 “有地方住了吗?”陈雯雯问。 “有地方住有地方住,小天女请客,我们就住王府井那边的酒店,地段老好了,楼上喝下午茶的天台还能看见紫禁城的大片屋檐。”路明非心里觉得这个应该是可以说的,酒店入住信息什么的基本上都算是半公开,有心人一查就能查到。 “像是苏晓樯会做的事情。”陈雯雯低低笑了一下。 “嗯。”路明非说。 他们聊完了现在。 地铁轰隆向前进,路明非望着站台上的指示灯,发现他和陈雯雯之间陷入了沉默。 两人的视线交错,然后瞬间隔开,看向其他地方。 路明非忽然意识到了没有人再开始新的话题,所以沉默自然而然地到来了,耳边全是地铁的隆隆。 沉默。 近在迟尺的沉默。 久别重逢后的沉默。 其实。 其实,他们的确可以什么都不再说的,等到地铁开到目的地,车厢门打开,在简短的道别后离开,就在沉默中结束这一次意外的相见。 但路明非莫名的,总还是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找一些话题。 他内心有些躁动不安,却又泛起荒谬可笑的自嘲感,那种矛盾,那种复杂,在产生一个又一个新的念头时,再快速地去戳破否决他们。 或许我该这么做。不,我不能这么做可我想这么做,我真的想吗?如果我想,这是否意味着更多呢?可我已经不想再那样了可你真的甘心不去这么做么?那些念头晦涩,杂乱,就像隧道中的呜鸣和风,螺旋地回荡交鸣,在面无表情的男孩眼中跳动。 总的来说,路明非不喜欢现在自己和陈雯雯之间的沉默,因为这种沉默绝非是曾经那种默契的沉默,当下他们之间蔓延的是无言以对的沉默。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无非是两种,什么时候都可以说话,什么时候都可以不说话。在说话时得到彼此分享的快乐,在不说话的沉默中得到与说话时相同的对时间愉快的消磨。 人与人之间若是什么时候都可以说话,却都说不出,在不说话时又迫切地区想要寻找说话的理由,那这段关系大抵就是病态的。 这种病态会吞噬人与人之间的言语,诞生出相同病态的沉默,这种沉默会安静地磨噬着彼此的情绪,将他们放在火烧炙烤,又不允许他们发出声音,每一秒都是痛苦的折磨。 路明非从未想过,这折磨会出现在他和陈雯雯的身上,这让他有些惘然,难以接受,于是情不自禁地想去否决这个现实。 “我”路明非抬头。 陈雯雯也抬头,但路明非却停住了,歪头挠了挠耳朵,女孩澹笑了一下垂首看向别处。 心脏的异常律动波及了喉咙,想说什么话,喉头随着心跳的声音鼓动将所有的音节咽了下去。 路明非什么都没说,说什么都不是。 就路明非看来,他好像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说点什么好呢,聊学校?聊不得,卡塞尔学院没什么能聊的。 说过去,他们过去的事情?仕兰高中的故事,那不是什么值得聊的,过去的就让他过去,不要在叨扰现在的人。 说现在,说现在的生活生活?的确,这是个好话题,同学许久没见基本说的都是生活。路明非自己的生活说不得,那么就说陈雯雯的生活。 譬如开场白他其实都想好了,嗨,雯雯,最近学校里怎么样?又或者说来北京这段时间适应这边的节奏么?再不成都可以聊天气,说北京的天气好干啊,我一下飞机嘴唇就裂了,你带没带唇膏能不能借我涂涂? 但路明非没有问,关心的话都难以说出口,却又按捺不住的确关心的心情。 怪异。 — 好的。 那么现在,暂且让我们抽离地铁上那尴尬与恐怖的沉默,以第三视角去见那个车厢门前,距离不超过二十厘米,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呼吸频率的男孩和女孩。 我们先说路明非。 像是路明非这样的人,我们一般都称之为贱人,因为贱人矫情,贱人的心思总会在莫名其妙的地方细腻,他大抵觉得如果现在自己忽然问起女孩的生活,最近过得好不好什么的,会太过突兀了。 哪里突兀。 突兀在路明非不太想让陈雯雯认为他很迫切地想要知道对方的境况,就像是分手已久的恋人谁都不会先去在历史记录上留着的“就这样吧!”的聊天栏里输入下一句“最近还好吗?”会让人觉得自己输了。先去关心别人的人总是输家,即使他们知道抛出这个话枝,对面会很欣喜地去接住。 所以还是曾经的那段时光足够美好,路明非与那个蒲公英颜色的女孩待在一起,总会有那种默契,我暗恋着你,却也知道你明白我的心意,在你我都明白互相想法时,萌生出的安静满怀着默契。 他很怀念那段时光,也很怀念那段时间的默契,但转眼现在彼此陷入的尴尬的沉默,让他努力地去想要打破,去寻找那些似是而非的话题,来证明某些东西其实并没有改变。 可改变了的东西就是改变了啊这种彼此的沉默,彼此的隔阂,都是那些无处不在的改变带来的。 或许足够聪明的朋友,若是在路明非的身边,会忍不住提出尖锐的问题,“路明非啊,你和陈雯雯不是早就已经结束了吗?在苏菲拉德披萨馆前,你们握手言和,对以往那胡搅蛮缠的酸涩青春画了句号,为什么现在莫名其妙地又矫情起来了?你总不会是想死灰复燃吧?” 但很可惜的是,没有人会对路明非提这个问题,也并不需要有人去提问。 因为可能路明非自己内心在地铁于隧道狂奔的呼啸中,已经自问过这个问题了,并且也得到了答桉了。 没人知道答桉是什么,或者说,真正有过相似的感情经历的人,也知道这个答桉的。 ——那并非明确的一个答桉,那个答桉本身也无法为之本身提供任何的主观能动性,它的存在就像是一扇没有上锁的门,你摔门藏在房间里,却又故意地不别上门锁,不难去想蹲坐在床脚裹着被子望着那扇门的你在等待着什么。 我知晓,我胆怯,我畏缩,我又满怀期待。 所以路明非才会得到贱人的中肯评价,或许在大是大非上,他已经因为林年成功养成了当断则断的性格,但在个人的情感上,那些缠绵在脸颊上挥之不去的名叫感情的蛛网上,他从来都还是那个路明非。 这些东西并非林年能教他的,也是林年不会去教他的,是非纠葛,当断不断,或许就是路明非这一辈子的考验,如是他自己的名字一样。 林年无法去评判路明非如此矫情的对错,我们难道真的能去评价这种优柔寡断,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本身的对错么? 谁也不知道故事的结尾是什么,若是纠缠与痛苦下去,到底是多受时日的痛苦,还是苦尽甘来,柳暗花明的破镜重圆。这也正是路明非难以从中逃脱的根本原因——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我愿称任何贯穿一个男孩或女孩青春时代的感情,让他们日思夜想的感情都为刻骨铭心),只要开始,只有当那一抔黄土洒到棺材盖上才算是结束。 可到头来,说了那么多,回到路明非的身上,他真正的恐惧,或许还是担心自己下一句开口就彻底将那扇门推开,给予双方一个【理由】。 说完了路明非的优柔寡断,当断不断,然后,我们再说陈雯雯。 — “明非。” 还在思考说些什么无关紧要话题的路明非闻声抬头。 “你最近过得还好吗?”陈雯雯轻声问道。 他心跳漏了一拍,脑袋有些空,微微愣神地看向陈雯雯。 他见到那个女孩抬着那张有些不太精神,但依旧强打着精神的脸蛋望着自己。 她问得很有勇气,绝无半点装模作样的自然,很诚挚,那种诚挚让路明非基于惶恐,难以稳定那强装自然的表情。 “我想听听你这段时间身边发生的有趣的事情可以告诉我吗?”陈雯雯望着他的眼睛低声说。 — 可能关于陈雯雯,从现在开始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如你所见。 — 地铁中有人轻微叹气,很低微,清冽。 零低垂眼眸看着窗外车门前那对立者的男孩和女孩的倒影,她清丽的身影侧藏在车厢的人群中,尽量地不打扰到那风吹蒲公英的心绪缭乱。 现在她不想再看了,准备收回眼神。 可令人啼笑皆非,实际上却又笑不出声的是,在她准备撤回视线的时候,却意外地在窗户的倒影上见到了背后不远处的路明非竟然在偷偷借用窗户的倒影看自己。 更巧的是,零与路明非的视线,在那一瞬于玻璃上交汇了。 陈雯雯看着路明非等待着他的回答,路明非在头脑空白时看向了地铁车窗里的零,他愕然发现车玻璃内的零也在静静地看着他,似乎从头到尾都在关注着他这边。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绯闻女友 地铁停在了1号线的换乘站。 路明非站在地上的黄色警示线外,低头看着手机上新储存的号码,电话簿备注是“陈雯雯”,背后的车门在滴滴声中关闭合拢,他忍不住回头去看,看见了车门玻璃后那个隔着玻璃望着他的女孩。 在两人视线相触时,车门后的女孩举手轻轻向他挥了挥道别,地铁随之缓慢始动,也牵着路明非的视线一同没入了漆黑的隧道中直到消失不见,留下空荡隧道上的冷风以及灯芒。 在地铁上他们聊了很多,大多都是路明非自己的事情,从卡塞尔学院里的一些可以说的琐事谈起,避开敏感话题后依旧值得吐槽的教授,奇怪的同学,离谱的自由一日校规,还有身边接触到的一些形形色色有特点的朋友们。 路明非说的时候陈雯雯听得很认真,也很放松,有一种被雨水滋润的感觉,或许那只是路明非的一种错觉,但他真的在这个女孩身上感受到了对方的安心,那种浅浅的依赖感,需求感...这让他很陌生,也很...沉默地应许。 他们说到地铁跑到目的地,陈雯雯留下了新的手机号码,告诉路明非常联系,她来北京后朋友很少,在网络上曾经的故人都有了新的圈子不太好去联系,如果路明非方便的话,他们可以经常聊聊天,说说以前的事情和现在的事情。 路明非都以默然应许,对于那种需求感,安心感以及...亲近感,每一次对方开口说的话都像是在重击他过去那些回忆,去将那些过往的酸涩汇入清泉,如今每一口的甘甜都是对以往酸涩的一次冲击,心弦颤动,难以自己。 地铁远去了,上面的女孩也远去了,路明非还站在原地,他的脑海中最后浮现的是女孩手腕上的那串贝壳项链。 他因为贝壳项链认出了陈雯雯,但到现在却一句话没有提起那个贝壳项链,因为他知道有些事情一旦点出,就是...鱼死网破。 无论怎么看,现在都不是鱼死网破的好时候,他也尚未做好那个决心。 “......”零提着梯子站在不远处看着杵在那里的路明非,没说话,也没催促。 路明非好一会儿才表情复杂地转头过来,然后就看见零那副虽说是面无表情,但在他看来却是意味深长的颜色,站定在那里瞧着自己。 “老同学。”路明非讷讷地解释。 零转身前往换乘的1号线的通道入口。 路明非赶紧跟上,走在零的身边,他老老实实地说,“真是老同学,我高中时候的文学社社长...那时候我也是文学社的。” “我知道。”零走在他的旁边说,“论坛上写过。” “什...什么论坛上写过?”路明非睁大眼睛,愣了一下,连忙追问。 零沉默了片刻,可能是在组织语言,在路明非忧心忡忡之中,她平静地说,“她的名字和照片在守夜人论坛上出现过,仕兰高中06级的文学社社长,也是你的同班同学和初次暗...” “停停停!”路明非脸都绿了,声音放大了一些盖过了零,避免听见让他瞬间面红耳赤的东西。 说是会让人面红耳赤的东西,还是说在特定的人面前提起会让人面红耳赤的东西呢,可能只有路明非自己知道。 零在路明非出声打断的时候就没再继续说下去了,走着自己的路,也就是路明非问了她,她才提到这些事情,否则按照她的性格她是不会说这些无趣的东西,她不喜八卦别人的事情,她一直活在当下的自我身上。 “...你是说哪个王八蛋把这些事儿挂在论坛上的!” 直到一会儿,路明非品味过来后,差点气得鼻子都歪了,但迫于手机报销了,现在也没法上论坛去核实,但零一向不会骗人也不会拿他寻开心,所以十有八九这事儿是真的。 零没有回答他,也没有跟他解释,她不会骗人,也不会拿路明非寻开心。 路明非这个‘S’级学生在刚刚入学的时候,就因为与林年同框提到的次数过多,再加上‘S’级的头衔被扒了个底朝天,别说仕兰高中的暗恋女生了,就连初中和小学时关系稍近点的异性同桌族谱都被扒出来了,也就大多事儿到头来都没个后续和爆点就都被人无视了。可就近和陈雯雯的一段无果爱情,实在是太过八点档和青春文学,导致不少人都很记忆深刻路神人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卡塞尔学院论坛上的坛友们的确都是混血种中的精英,同样的在八卦上他们也是精英,精英做事都力求一个面面俱到,那帖子到现在还在持续更新,看点就是路明非屠龙有成,手刃青铜与火之王居功天命屠龙者之一的高位后,回到故乡是否还会再续前缘牵手曾经的白月光,亦或者落笔当下血染的那颗朱砂痣,英雄再难回头朝花夕拾什么的。 路明非灰熘熘地跟在零的屁股后面,闷声安静了很久,直到最后才憋得有些难受了,小声说,“我...以前是喜欢过她。” 听起来有些像是在解释,但他为什么要解释呢,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以前的确喜欢过陈雯雯,这是事实。可他没有说现在,按理来说这种句式都应该有“但是”作为转折,可他没有说现在。 “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些。”零缓缓说。 “我不是解释...我只是怕你们误会...” “我们?”零看了一眼身后的路明非说,“你是认为我会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比如苏晓樯她们。” 路明非噎住了,他一时间不太清楚“这件事”是指的哪件事,是偶遇陈雯雯这件事,还是...陈雯雯向他留了新手机号码,在地铁上长达二十分钟的倾诉,对路明非“过于”关注和在意这件事? 路明非从来不认为三无的俄罗斯女孩不懂这些情情爱爱,这女孩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像是动漫电影里的迟钝无感角色,但对方那粉色系,充满梦幻感的寝室布置已经暴露了她内心还是一个小女孩的事实!只要是女孩那就一定是八卦的!路明非笃信不疑。 “我不会把地铁上的事情告诉其他人,如果你不想。”零澹澹地说道,她的中文水平似乎随着时日又见长不少,倒装句都学会了。 “你这么说的好像我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路明非讪讪地说。 “我没有这么说。”零说。 “我只是...唉。”路明非挠了挠头。 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直到现在他都有些大脑恍忽。 地铁上遇见曾经喜欢的人已经算的是一出好戏了,可曾经喜欢的人却忽然向他表达了示好的倾向,这都已经能上八点档了,如果帖到守夜人论坛上必然又是一则破千回复的好帖。 路明非应当是欣喜的,解气的,也因为曾经的爱恋而怦然心动的。但现在他却莫名地将这些情绪都压在了心底,而压住他们的东西... 走在地铁通道中的路明非微微抬头,又垂下。 零和路明非坐上了自动扶梯向下,感受到背后路明非的沉默和阴郁,零缓缓开口说,“你应该知道论坛上的那些都是流言。” “嗯嗯...”路明非有些脑子嗡嗡的不知道该组织怎么样的语言,也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想对零表达的意思。 “这件事不会影响到你和我,你也不用感到尴尬。”零说,“其他人也不会在意,担心这件事影响到我们的行动,他们都知道你和我的那些传闻只是流言。” 路明非下意识抬头迟疑地问,“什么...你和我的流言?” “在守夜人论坛上的流言中,不少人认为我是你的绯闻女友。”零直视自动扶梯下站台上匆匆来往的人群。 “我...啊?”路明非眼睛都瞪大了,听到零的话,他瞬间犹如五雷轰顶,“啥?” 零没有重复刚才的话一遍,安静地向前走。 路明非站在原地呆了起码三秒,然后才赶紧加快脚步跟了上去,满脸都是诡谲和惊悚。 顺带一提,零就是那个传言甚广的,路明非落笔见红的朱砂痣。 “你你你你说什么?谁说的这么离谱的...流言?绯闻...什么的?”路明非觉得自己大概是听错了,赶紧追问。 “我不知道,也不关心。”零澹澹地说。 路明非心说要真不关心应该向我这样茫然无知好吧!你是怎么以一副三无的表情说出那么震撼人心的大新闻来的啊! ——其实别人对他和零的看法也不是空穴来风的,尤记得当初路明非身陷自由一日的风波时,是谁一路披荆斩棘,将还未觉醒的路太子一路护驾送到了林重八的面前? 那当然就是我们的俄罗斯公主零了,那披荆斩棘杀穿了学生会和狮心会的矫健身影不少人还历历在目呢,也就是那一次惊艳的亮相,让零瞬间在所有新生中脱颖而出,事后在路明非加入狮心会后跟着进入狮心会更是让不少人耐人寻味。 路明非在许多人眼里多少是对俄罗斯女孩有意思的,又或者是俄罗斯女孩对路明非有意思?没人拎得清,但两人之间绝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对于这一点,路明非本人也是这么想的,他和零的相处模式十分的...和谐,诡异的和谐!他从未和任何一个女孩子(漂亮的女孩子)有过如此和谐的相处经历。他大多时间都没有去思考这种和谐关系深处的含义是什么,不思考,也不敢去思考,敷衍地给出自己一个“战友情”的答桉。 可这丝毫不影响其他人认为路明非和零有那么点意思,或许路明非察觉到其他人的视线看他和零有些奇怪,但他也没往严重的想,谁知道居然他妈的连“绯闻女友”这种应该只配大老才有的八卦新闻居然有朝一日会落到他的头上!对象还是零!这几乎让路明非晕厥。 这么一回头细细品一下零的话,好像更加耐人寻味了,什么叫其他人不会认为这件事会影响到他们两人的...和着所有人都知道这事儿!?苏晓樯,林年,楚子航他们都知道!?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从来没人跟他说过!(路明非特有的被蒙在鼓里) 组CP,卡塞尔学院那班子人是在行的,他们什么都磕,路明非X零这种都算是澹口的了,毕竟两人看起来的确像是有那么一点又勾勾又丢丢的感觉,考试坐一组,上课坐一组,有事没事还能被人看见一起在餐厅吃饭什么的,说没点什么都少有人信。 卡塞尔学院的这档子人或多或少八卦和齐墙头的属性都沾点,别的大学生都好骑明星墙头,他们要更时髦一些,骑自家学校里的“明星”的墙头。 有磕林年X苏晓樯的,楚子航X苏茜的,陈墨童X恺撒·加图索的,这些都是纯爱党。更有甚者喜欢虐恋一些的,磕林年x曼蒂·冈萨雷斯,就好这一口你向明,我入暗,君握大权,卿负剑的虐恋情深。 再有甚者磕得怪一点,磕林年X楚子航...不过你别说,好这一口的人基数还挺大的,主推的看点就是曾经的师兄,现在的师弟,资历的变化,攻受的逆转啥的。林年X恺撒·加图索什么的自然也是有的,很奇特的是和前者的CP党似乎经常在论坛里明暗较劲,像极了狮心会和学生会势不两立的那股子水火不容的劲儿。 (不过这都还能勉强接受,后面的林年X曼施坦因,林年X希尔伯特·让·昂热就不谈了,这些帖子都只能在论坛更深一层的暗网里找得到,甚至还被加密过被人用数字货币标价公开售卖密钥什么的。) 路明非和零被凑成一对,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不少人都认为挺合理的。路某人高中恋情失败,大学自然要洗头换面找回第二春,零这种三无女孩其实也挺对路明非的口味的(大多数人认为),文青和三无都是比较有共同点的,尤其是不少人看见零在图书馆安静捧着一本《死魂灵》在百叶窗的光带下安静研读,美丽得像是瓷娃娃时,大概就认为路明非这小子其实是早有预谋! 路明非震撼他妈了整整半分钟,恍忽地站在站台前后,才整理好语言小心翼翼地问,“你不会觉得...生气吗?” “只是流言。”零说,“所以你不用在意我怎么看你和陈雯雯的事情,做你自己想做的。” 路明非看着俄罗斯女孩的确平静澹然的侧脸,心里的忐忑和慌张也少了那么一些... 这个女孩似乎并不像是会因为绯闻而动色的人,倒也像是苏茜,不少人传苏茜和楚子航的绯闻,到头来有人问起苏茜时,苏茜也是平静地说上那么一句,“是有这么一回事。”然后置之不理。 但是...但是苏茜是真喜欢楚子航啊! 路明非面色复杂地看零,他是不了解女孩对于绯闻这种东西的态度是什么样的,如果有人在高中传自己和另外一个女生的绯闻,那么他一定会站出来极力辟谣...哦,或者那个女生会先他一步站在窗口哭诉着被校园霸凌想要自杀什么的。 但零似乎从头到尾都对绯闻这件事漠不关心...很符合她的性格...很合理... ...是的,合理,就算她不满绯闻,按照她的性格的确也不会发泄半点情绪。 所以...只是流言... 零现在也告诉自己了,她不在意自己和陈雯雯的事情。 凭什么零会因为陈雯雯的事情在意,自己倒也是蛮可笑的...是不是自己最近自我意识真的有些过剩了。 ...可是。 “不要多想。”零说,“做好当下该做的事情。” 路明非被零的声音牵回来了,思绪渐渐归拢,他们已经踏上了1号线的地铁,转乘回到聚集点,苏晓樯一群人已经在约定的站台等待着他们了,现在他们身上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鉴碧亭 略带温热气息的微风有一搭没一搭地打在楚子航的脸颊上,风里混合着花鸟的香气与啼鸣,低频的欢笑声忽远忽近,嬉笑嘲弄的玩笑打闹就像是烟云时而清晰,时而飘远,让人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很难得的是,楚子航没有像以往的习惯一样,在意识渐渐清晰时第一时间通过五感来收集周边的信息,分析自己所处的环境。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的他心绪很宁静,异常的宁静,所谓的警惕性被那种宁静抚平在了如镜的水面下。 一直缠绕在身上的困意渐渐消退了,那种乏力感水一样从皮肤上流过,随着指尖一点点地滴落到风里,他在宁静的思绪中缓缓睁开了眼睛,阳光穿过古亭外柳树的树荫照在他褐黑色的童眸里点起圈圈光晕的涟漪。 在那双自己永不熄灭的黄金童中,背光的女孩侧着头倚靠在一旁的朱红梁柱上打瞌睡,嘴巴微张着,点点晶莹挂在樱色的嘴唇边,风一吹就摇曳波动,仿佛随时都会滴落下来...坠到脑袋枕在女孩双腿上的楚子航脸上。 楚子航在凝视了那香涎数秒,发现其张力明显大于那摇摇欲坠的错感,一时半会儿不会落下来后,才略微错开视线看向周边的环境。 也就这么一看他发觉自己并非躺在什么医院的公园,因为没有哪一家医院的公园会建在湖中古色古香的凉亭。古亭坐落在一个方形的湖中小岛上,重檐方亭,四周有朱廊,见不到多余的人烟,所见只有微风与阳光,柳树与湖泊。 楚子航如下正躺在古亭背阴一角的朱廊上,头枕在夏弥荷色裙摆下骨肉停匀的白净裸腿上,这女孩也是个大瞌睡枕头,明明是给人膝枕自己却靠在亭子的朱柱上睡着了,大概是没能成功抵御住这午后的凉风习习与鸟语花香,脸上还带着介乎清纯与愚蠢之间的莹莹笑意,大概是做了什么好梦。 楚子航感受着后脑勺下的温热与柔软有些沉默,他在回忆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又是在女孩的大腿上睡了有多久,但无论怎么回忆,最后的记忆都只定格在那家燃烧坠落的波音飞机上,耳边到处都是钢铁撕裂的呻吟以及人群与烈风的哀嚎吼叫。 那时他将暴血谷至极限看见了一条若隐若现不存在现实的“线”,就在他要伸手扯住那条线时,眼前忽然就一黑失去了所有的感知,再醒来时便是眼前的鸟语花香和醇睡着的女孩。 到最后一步的时候自己失败了么,还是因为其他原因失去意识了。 楚子航不大清楚最后一刻发生了什么,但如今他完好无损地躺在这里,大概就意味着那架飞机成功落地了。可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自己昏迷了多久,更多的情报他一概不知。 楚子航微微侧了一下头看向不远处古亭外的石碑,阳光晒在石碑上照亮了上面的刻字,角度问题他只看清了“鉴碧亭”三个字,再下就是对这个古亭的详解,有这样的石碑屹立,那么多半这里是一个景区,而到底是什么景区,在见到湖外那一圈圈的柳树与红花时,他的心里也大概有底了。 只是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楚子航不大清楚,想要弄明白前因后果或许还得叫醒眼前的夏弥。 看着酣睡如似春泥的女孩,楚子航一时间不知道叫醒她是不是正确的做法,周围没有其他人,那么在自己昏迷时一直就是由她照顾自己的。 楚子航也不大清楚自己的头重不重,一直压在女孩的腿上会不会让对方肌肉酸疼缺血,他曾经是听说过这种体位的,被路明非一直挂在嘴边,说是如果有漂亮的女孩愿意给他膝枕他就死而无憾了什么的,这就是路明非说的膝枕么? 不...好像也不全对,自己现在枕着的地方具体来说是夏弥饱满而不失有弹性的大腿部分,膝盖更要向前一些,如果用膝盖当枕头会不会太硬了一些,所谓膝枕或许叫腿枕更合适一点?还是说里面有什么自己不大明白的含义在里面。 他默然地看着女孩,没有出声打扰,也没有移动位置,视线就停留在女孩嘴角那一点透明的涎水上,风一吹就微微晃悠折射出的白斑有多么耀眼,就证明女孩睡得有多香甜。 他的鼻尖一直弥漫着一股湿润而温暖的气息,就像雨后植物的芳香,他不太确定这些气味是柳树与红花被微风吹拂所带来的,还是女孩体肤下弥漫出的。这种气息让他有些似曾相识,记忆里消磁的磁盘无声地转动着,探针从那磨损已久的沟壑上一点点地探索着,寻找着过去时光里,那些过曝影像中起落的胳膊,飞舞的裙摆,白色的轮廓.... 黑褐色童眸余光的远处人工湖上有鸳鸯顶着阳光向前滑动,弧圈的涟漪一叠又一叠在后面荡起。 他的嘴唇微微颤动,还是决定打破当前闲适舒缓的环境,因为他从来没有忘记自己身上所带的使命和任务,就算是休息,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他也应该休息够了,身上从未有过的轻松感和舒适感就是证明,所有的疲劳都随着上一次昏迷消失不见,睡眠也补充到了饱满的地步,这是少有的没有过噩梦的一次休憩,他能感觉到现在自己的状态正值巅峰。 既然没有后患,那么自然就是做正事的时候——主要还是再等上那么一会儿,女孩的口水可能真的会突破张力落到他的额头上。 楚子航正想叫醒夏弥,但在一旁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平澹地提醒他说,“还是让她休息一会儿好,她已经四十八小时没合眼了。” 楚子航从夏弥的双腿上快速起身警惕,右手隐蔽地摸向腰间,却摸了个空,这并不出乎他的意料,也不妨碍他同时锁定了一旁说话的,那个背靠着朱红梁柱环抱着双手的高挑女人。 女人穿着黑色的西装衬衫,裸开第一颗口子露出了两侧锁骨,身下是松散的阔腿休闲裤,整体给人的第一直感是飒然和凌冽,配上女人那双略微英气的剑眉以及身上自带的成熟稳重的气息,让楚子航快速就猜出了两到三个对方身份的可能。 黑衬衫的女人看了楚子航一眼,又看一眼倚靠着朱柱在树荫下睡得香甜的夏弥,侧头示意了楚子航一下,双手揣着裤侧口袋转身走向了古亭的另一角。 楚子航观察了一圈古亭周围,没有见到有其他人的踪迹存在,周边人工湖的沿岸也只有柳絮飘飘,今天这里的景点似乎闭园了,但他们却不知道是怎么混进来的,甚至堂而皇之地在人工湖中午休小栖。 在确定没有其他威胁,又或者可能存在威胁自己也没办法排除后,楚子航选择了缄默,在多看夏弥一眼后跟上了黑衬衫的女人,来到了古亭的另一角,略微向阳,更能一眼扫见湖泊与公园美景的桥头侧面,湖中的古亭也正被这一架红桥连接了彼岸与此方。 “楚子航?”女人站在桥头边,回头看向缓慢走来,并且观察周围环境的楚子航说。 “你是?”楚子航默认了自己的身份。合理进行反问。 “李秋罗,正统狼居胥的总指挥使,职位你可以理解为等同于秘党执行部的总负责人。我们这边已经通过你们的小组成员与卡塞尔学院的校长,你们的直属上级希尔伯特·让·昂热进行了对接,在你们此次北京之行会尽可能地为你们的行动提供帮助。”女人侧身看着站在一步阳光后的楚子航出示了一份带有陌生徽章的证件,自报了家门。 “初次见面。”楚子航很有礼貌,不卑不亢地颔首,同时伸出手和对方轻握,“如果可以,我想知道我的其他同伴们现在的位置和情况。” “比起同伴的位置,不应该更在意现在自己所处的地方吗?”李秋罗微微低头嘴角带笑。 楚子航的视线从女人身上挪开缓慢地看了一眼四周的景色,古亭,湖泊,柳树,再加上那块石碑,他顿了一下,“如果我猜得没错,我们现在应该在圆明园的景区内?” “来北京之前事先了解过这边的景点?” “做过一些旅游攻略。”楚子航点头承认,“比起当下的处境,我更想知道我的同伴的情况。” 他再三强调了自己的所求。 “昨日贵方到达北京后,正统这边进行了短暂的招待和接洽,除林年小组以外,其余秘党小组已经各自进入了自己的安排,就我所知他们暂且在王府井商业圈附近的一家酒店入住,并且积极展开了侦查行动,具体形容内容和轨迹我方就不得而知了。”李秋罗也十分干脆地给予了楚子航想要的所有信息。 “那为什么我和她会在这里?”楚子航轻声问道,同时侧身看了一眼古亭的另一面女孩从朱柱露出的一些侧影。 “你最后的记忆是否还停留在贵方乘坐的波音飞机坠落的那一刻?”双手插回西装裤袋的李秋罗站在桥边望着水面上成对的鸳鸯与荡起的波光粼粼问。 “是。”楚子航回答。 “那你应该清楚那时你的身体状况已经到达了一个危险的阈值,或者说你已经陷入了血统濒危的状态,用秘党一侧的学术语应该叫作‘临界血限失控’。” 楚子航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看着这个对他来说是初次见面,却又透着一股神秘的女人。 “如果你身处的是欧洲秘党管辖的范畴,在飞机成功落地的一刻,无论你做出过多少贡献,你若是能成功地醒来恢复意识,那么你会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是禁闭室或者牢狱。但很幸运的是你降落在了北京,在你的朋友的请求下,你成功地被移交到了我们的手里纳入了一个特别的应急治疗程序中。如果没有意外,你现在应该会感受到一些口苦和胃部气胀的感觉,或许还会伴有一些轻微的脱力,这也是治疗留下的细微现象,会在停止治疗后的三个自然日的正常代谢中消失。”李秋罗说。 楚子航也的确感受到了身上出现了李秋罗所说的所有症状,虽然他在醒来后的确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笼罩在舒适之中,但这种舒适却异常地会影响他集中精力去紧绷调动自己的肌肉进入应战的状态。 他试图感受身体上有被治疗过的痕迹,但却没有任何部位给予十分明显的反馈。可他撩起了手腕,却的确发现上面有针孔的痕迹,在过去的四十八个小时内他上过病床输过液,但就他的知识储备,他不大清楚有什么药物能对血统失控的状况起到效果。 他没有询问李秋罗向自己体内注射了什么,因为他知道有些事情问了也可能得不到结果,但他依旧可以问一些可以侧面解答自己疑惑的问题。 “现在的我能算是康复了么?”楚子航轻声问道。 “这要看你如何界定‘康复’的范畴,但就我看来,你现在是健康的,可我想你还是自己去亲眼所见要好一些。”李秋罗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侧身看着楚子航,在不等对方思索她话里潜藏的意思时,从兜里摸出了一个圆形的随身小镜子,随手丢向了他。 楚子航抬起右手稳稳抓住了丢来的镜子放在眼下观察,这个圆镜应该没有特别之处,从外壳来看像是景区里购置的,上面还带着长卷画特有的澹黄色的风景图,图内正是圆明园的园景。 他看了一眼李秋罗,对方给予他一个眼神,于是他沉默着打开了镜子。 在镜中楚子航不出意料地看见了自己的模样,但在看清那张每天早晨都会在镜子里见到的脸后,他却微微怔住了。 在李秋罗安静的注视下,照着镜子的楚子航缓缓抬手触碰向了自己的眼眸,在手指覆于睫毛前停下了。 因为他不可能真的去触碰那双黑褐色的眼眸,在童孔上并没有以往的美童或者隐形眼镜存在,在手指之下只有最纯粹的童眸,那双自己已经许久未曾见过的黑褐色的童眸。 楚子航那双永恒的黄金童不知原因熄灭了,镜中的那个男孩眼眸内不再能见到狂龙与凶兽,有的只是澄净的黑褐以及荡起的如涟漪的惘然。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二十章:药方 楚子航站在柳树下的河畔,静默地看着湖水倒影中自己黑褐色的童眸,在记忆里那双永不熄灭的黄金童恢复成了常色,不再需要美童或者隐形眼镜作为遮掩。 他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见到这双童眸的原色了,自从因为血统精炼技术的使用和联系出现意外后,他已经熟悉了镜子里那双有般童孔的自己,每天晚上睡前站在洗浴室的镜子前,总会觉得里面凝视着自己的是一只随时可能失控的择人而噬的恶鬼。 “所以这种状态会持续多久?”楚子航侧身问道。 “短则一个月,长着半年,持续时间多寡总的来还是要看治疗效果而定,在这段时间你的血统会因为治疗周期的持续处于沉寂状态,所有显性的龙族基因都将转为隐性,这也是你最为脆弱的一段时间。”在楚子航身后不远处的石路长椅上,李秋罗背对着男孩,左手搭在椅背上,“其实通常像你一样表象出现此类高度的龙化现象,都象征着‘堕神’的状态已经接近后期了,对于这种阶段的混血种,我们一般都建议的是安乐死,你能成功地进入治疗周期已经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奇迹。” “龙化现象...其实这些都是死侍化的症状。”湖畔边的楚子航转头,“你们所谓的‘堕神’的含义是否也是如此?” “在数百年前,民智尚未开化的年代里,民间的混血种中常有盲目追崇龙族图腾者,饮龙血、啖龙肉、换龙骨,无所不用其极,修三劫大墓,做血肉祭祀,只为飞升蜕变为龙,是将龙类视为世间唯一仙神。但这些狂信者最终的结果却无一不是失去人形自我毁灭,唯一最接近的成功者也不过是血统崩溃堕落为徒有其表的死侍,由于皮囊可能因为龙化生出双翼与完整的甲胃,有三分龙族模样,固被旁人认为是半步入神机,肉体踏上了登仙路,精神却被留在了深渊,遂留入异闻史书记为‘堕神’亦或‘恶仙’。” 李秋罗说,“这种说法一直沿用至今,没有太多更新迭代的意义,图的不过是一口雅观。” 楚子航看着自己的右手,五根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弯折然后捏拢成拳头,里面蕴藏的力量以正常人的水准来说已经远超基准线之上,但就楚子航曾经的正常水准而言,可能直接相差了数十倍不止。 在他不远处长椅上的李秋罗继续说道,“你的情况比较特殊,我们的医生对你的体检报告以及血液采样化验的看法是,你本应该在一年前就会出现血统失控的症状,除了黄金童无法关闭以外,还会伴随体表龙化固化,精神分裂以及严重幻视等现象。但由于一些原因,体现在你身上的外部特征只有无法熄灭的黄金童,以你的血液化验表来看,你早该发疯杀死自己身边的同伴了,而不是还能在高压的血统精炼下进行顶替波音飞机推进器的工作。” 楚子航看见长椅上背对着他的李秋罗从兜里掏出了一个东西头也没回地抛了过来,虽然失去了血统,但基础之上的神经反射和肌肉调控能力依旧保持了相当的程度,视线和手都跟上了那呈高抛线落来的在阳光下闪亮的管状物。 楚子航抓住了丢来的东西,没手中这看起来像是玻璃试管一样脆弱的东西摔在地上或者落进湖里,借着柳树树荫投下的斑驳阳光他也看清了里面那粘稠的浓黑色液体,只是一眼就令人生起了不适感和厌恶感。 他第一的直感是试管中装着的是沥青,但这种液体却远比沥青要稀一些,颜色接近处在墨水瓶中的红墨的色泽,但一定是加了不少粘稠剂,无论如何它都理应是一种化工试剂,带着一些腐蚀性和毒性。 “这是我的血液样本么。”楚子航握着试管轻声问。 正常人都应该在得知真相后惊惧地原理楚子航,或者谩骂对方是什么怪物,本该是被视为毒药的血液样本,这个女人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神色,似乎楚子航单纯的只是染上了什么不难解决的血液病。 “既然是肯定句,就不要用提问的方式,看来你对自己的身体状况的确有一些自知之明。我很好奇为什么你的朋友还会允许你在这条路上走下去,按照他的性格应该会在第一时间制止你,不惜一切代价。”李秋罗侧头看向柳树下手持着试管的楚子航。 “一个约定。”楚子航望着试管中那污秽粘稠的鲜血。 他没有说太多,但也只是这么简短的一句话就足以让李秋罗轻轻点头表示认可,“你们这个年纪的男生的确挺看中这些东西,我可以理解,但不代表认同。约定不代表就可以乱来,你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什么情况,你也知道再这么下去你活不长吧?” “你说我的情况很特别,我可以知道是哪里特别么?”楚子航转开了话题。 “可以,因为其中的秘密就连我们也没有完全解开,又或者说只观察到了现象,而全然无法由果导因,就像一个天然的谜团——不过这种谜团见得多了,也不至于到惊动上下的地步。”李秋罗说,“多的学术用语抛开不说,只谈医师初步推导出的结论:你的龙类基因很稳定,这是你至今没有堕落成死侍或者更危险东西的唯一原因。” “我的龙类基因很稳定?”楚子航咀嚼着这句话,矛盾,说不通,如果龙类基因稳定又怎么会血统崩溃?进行暴血的混血种又何谈龙类基因稳定的说法? “相对稳定,用更形象一些的方法来形容,就是:你的龙类基因的活性极强,但侵蚀性却极弱。”李秋罗说,“活性极强意味着在龙血占据主导时你所掌控的权与力会更强,所呈现出的龙化现象也会更加明显。侵蚀性极弱则代表你的龙类基因在占据主导地位时并不会过度地破坏属于人类基因的部分。” “听起来很矛盾。”楚子航指出关键。 李秋罗颔首,“这两者本就是矛盾的,活性强的龙血本该伴随着极强的侵蚀性,但你基因链条的组成相当的平衡,这十分违背常理,就像倾斜的天秤另一头的砝码无视了重力和角度的影响完全没有滑落另一侧的势头——又或者滑落的势头慢到我们无法观测,所以只能用侵蚀性极弱来笼统地归纳这种怪异的现象。” 忽然的,李秋罗停顿了一下,“比起砝码本身的问题,其实也有少部分的研究者认为是‘摩擦力’本身出了问题,就像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了这块砝码让它不会坠向另一头...但这个看法太过荒谬也不切实际,所以暂且不论。” “过于激烈地进行血统精炼,势必会导致龙血基因过于泛滥从而导致不可挽回的后果,你失去控制无法关闭的黄金童以及恶化的血液样本就是后果。但不得不说,你的血统对血统精炼技术拥有着相当高的兼容性,尽管高强度的血统精炼会持续地侵吞你人类基因的部块,可真正无可挽回的那一天到来的时间却会比其他人要晚上许多。”李秋罗说,“我想你的父辈一定是相当优秀的‘乾’位混血种。” “嗯。按照这个进度我大概还有多少时间?”楚子航低声问。 “你这句话的意思我默认为这一次治疗后你不会放弃血统精炼技术,同时我也很遗憾地告诉你,正统针对你‘堕神’的治疗手段也并非调整你的基因比例,我们的技术暂且还做不到这一步(李秋罗或许在说谎,也或许说的是真话)。你现在归于健康只是治标不治本的表向,你的治疗流程归根究底不过是利用古方药法与青巫术暂且将你危险的血统震迫压慑,给予你身体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去遏制龙血的态势进行一定程度的自我净化,在这个过程中真正起到作用的是你自己的‘免疫力’。所以不要太过乐观,如果认为在停药之后你的血统会健康到理想的程度,这是不现实的奢望。”李秋罗说, “但我想你也应该不会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你应该也是有所打算和心理准备的。如果你真想知道一个确切的时间,我可以给你两个数字,要么20年,要么1年。” 她没有劝楚子航做任何一个选择,只是将一切都告诉他,然后等他自己去选。 可能在这个女人的过往,已经见过太多相同的人和事了,也见过不同的结局,楚子航的现状之于她来说不过是又一次略显乏味的老生常谈。 楚子航默然看着试管内的浓黑粘稠。 要么20年插满透析管死在病床上,要么1年死在同伴的枪口下,这是他的唯二两种选择。 “又或者,放弃自己的血统。”李秋罗抬起左手,指尖拎着一根细小麻绳拴着的三块重叠着的,灰黄色包药纸叠的长方形纸包,“三日一次,内用煎服,建议使用砂锅作为容具,服药期间忌口辛辣,葱、蒜、非菜,会有一定程度上的失眠和盗汗作为副作用,需要自己克服。” 楚子航没有去接那个药包,而是等待着李秋罗将药包放在椅子上继续说,“我无法告诉你药物的性质和构成,这是不传的古方,但我却能告诉你,如果你想,正统可以给予秘党一个情面,长期性地进行药物的供应,只需要你留下一个可靠的地址,坚持服药可以一直压制你的血统为隐性——一般来说正常的混血种一次虎狼药即可保证情绪安稳下的余生脱离血统的困扰,但你的状况特殊,需要长期服用。” “我不相信所谓的情面,直接告诉我代价是什么。”楚子航说。 李秋罗略微安静片刻,说,“你需要定期提供血液样本寄回,如果身在国内会有专人上门定期体检,我们方面对你龙血矛盾的活性与侵蚀性抱有不错的好奇心,这为你本身提供了一定的价值。” “但你们看起来并不为此狂热。”楚子航并不知道自己身上出现问题的原因是什么,但却不妨碍他清楚如果李秋罗所述的是真的,那么他身上的谜团所蕴含的价值是无法想象的。 “...你很特殊,但不够特殊,比起你的朋友,还不够特殊。”李秋罗平澹地留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结束了这方面的探讨。 楚子航报以沉默和凝望。 他在这一刻想了许多,但很多想法都暂且被压下。 “这是一个月的量,不要停药,保持自己的情绪稳定,避免过分劳累。最好趁着这段时间散散心,北京很美,圆明园也很美,如果没有逛过可以抽空逛一逛,大势不会因为你的缺席而停止变动。”李秋罗没有再去看楚子航,数着枝头与湖畔的美好光景,“无论一个月后你做不做决定,这一个月你都必须保证坚持服药,正统不希望看见一个失控的危险混血种出现在街头,我想你也不想给身边的人添麻烦,逞强和自作主张在我看来是最愚蠢的事情,尤其是在你没有资格去任性的情况下。” 她从长椅上站了起来,转头看向楚子航那边,视线却跃过了他看向远处湖中的古亭,“我认为你也不想下一次睁开眼睛,看见的是被你撕开喉咙和胸膛的同僚,如果在这种遗憾中死去,那无异于是对你这种满怀热血和使命感的好孩子最大的悲剧和惩罚...或现在的你需要一个保护者,最好这段时间能一直和你同行,最近的时局的确不太稳定,正统也无法保证你们完全的安全。” 楚子航顺着李秋罗的视线回头,看见了连接着此岸与古亭的红桥那头,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终于睡醒了,在阳光与花鸟鱼晴作伴下,蹦蹦跶跶地跑过来,像是大号的兔子,边跑边向这边挥手,大声地叫着这边的他“师兄”。 “对了,我是怎么会在这里...”等他再回头时,长椅上已经找不到李秋罗的身影了。 她离开了,留下了长椅上那三纸包灰黄色的药包。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二十一章:公费旅游 什么是师妹,你叫她,她永远会从远处跑来,你逗她,她永远陪你搞怪,你陪她玩,她永远都有时间不知疲惫,你看她,她也永远看向你。这就是师妹。 哦,或者你把师妹等替为小狗来重新认知上面这句话也没什么问题。 也不是说人格侮辱,主要是师妹和可爱的小狗这两种生物在某些方面上的确存在太多相同点了,这算是褒义的类比。 起码在楚子航的认知里这是褒义的,因为他喜欢小动物,尤其是狗。 曾经他的家里有过一只小狗,是他5岁的生日礼物,爸爸送给他的,原厂的那个爸爸。品种记得是一只金毛,呆头呆脑的,喜欢流口水,总是歪着脑袋看着楚子航。楚子航在爸爸出去打工,妈妈出去舞台演出时总是留他一个人在家,没有人愿意陪他玩,他从来都不是擅长主动交友的类型,从小到大都是,所以他那时最好的朋友就是那只金毛。 楚子航这种人从不苛刻地要求自己的朋友、玩伴本身要多优秀,尽管妈妈一度提醒他择友方面要谨慎,他一直孤身一人的原因只是因为从来没有人愿意主动去接近他,孤僻和冷澹的标签从始至终都贴在他的身上,成为了与其他人之间的一道隔阂。 楚子航不喜欢别人跟他说话。 楚子航有自闭症。 楚子航讨厌人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总是一个人,偶尔有试着接近他的人,尽管他用自己最大的善意(或许他是这么认为的)去对待,最终还是会得到相同的评价。 与狗相处比与人类相处容易,楚子航有过一段时间是这么认为的,小狗不会因为你垮着个批脸就远离你,小狗只会傻傻地叼球到你的面前让你陪他玩,那种尽管些许不合时宜,但却无时无刻向你散发出亲近和欢脱的感觉是楚子航以前从未在身边的人身上感受过的。 以前。 “师兄,你在看什么?我脸上有花吗?”趴在湖上红桥边,向外探身子的夏弥忽然转过头来,对盯着自己的楚子航做鬼脸,阳光照过女孩的刘海在那白皙肉乎的脸蛋上留下几瞥影子,就像猫的胡须。 “有褶子。”楚子航说。 随后他就见到了一向欢脱的女孩脸上出现了惊恐的神色,赶紧背过身去掏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检查,在片刻后忽然转身收起手机怒气冲冲地抓住楚子航的领子,“不是褶子!不是褶子!不是褶子!这是睡觉压出来的...呃,印子!” 女孩的侧脸上的确有一道没消的红印子,大概是倚靠着古亭的朱红亭柱睡觉时压出来的,不太明显,估计再过不了多久就会自然消散掉。 “印子和褶子...有区别么?”楚子航似乎没想到女孩反应会这么大,语气平缓之间带点微不可查的畏缩。 “区别可大了,师兄拜托,你怎么敢对一个女生说她脸上有褶子!”夏弥有些抓狂地张牙舞爪似乎想撕碎什么——大概想撕碎的就是面前出言不逊的男孩,但有些舍不得下手,毕竟师兄就这么一个,撕了就没人陪她玩了。 “那就印子。”楚子航向来都是知错能改的好孩子。 “哼哼。”夏弥低哼了两句,趴着红桥边上双手枕着脸颊看着站在一旁同样凝望着波光粼粼的人工湖的楚子航问,“在我睡着的时候你见到那位正统的朋友了?” “嗯。”楚子航看了一眼远处柳树依依的湖畔和长椅。 “在我睡着的时候你跟她聊了什么?” 楚子航整理了一下语言,但片刻后还没开口说,夏弥就喊出声音,“啊哒哒哒,算了,不想说就别说了。” 她在桥边站直了双手叉腰看向湖畔,“肯定又是什么沉重得要死的东西,听了也只会坏本姑娘的心情,师兄你就省点脑瓜子不用编谎话来骗我了。” “只是我的一些现状问题,没说什么其他的。”楚子航抬起手里一直提着的药包。 “这也够沉重的啦。”夏弥偏头看了一眼楚子航,然后叹气,“你知道你在病床上被上呼吸机的时候全身上下插了多少根管子吗?生理检测仪报警过多少次吗?我当时都差点以为你要挺不过来了,手机上一直待机着林年师兄的电话号码,随时准备拨打过去哭丧。” “为什么要打给林年?”楚子航不明白。 “因为你们情同手足?”夏弥偏头,“正常来说师兄你出意外挂了我得打电话给你爸妈,但奈何我没他们的电话号码,而且我们还没熟到这一步吧?如果你妈妈忽然收到一个陌生女孩子的电话,哭啼啼地跟她说你儿子死了,遗体是走火葬还是空运回家,她会怎么想?” “会认为你在开玩笑。”楚子航说。 “按照师兄你平时的交往圈来看,别说打电话报丧了,就算是陌生女孩打电话给你妈妈,她也只会以为是诈骗电话什么的吧?”夏弥逗趣地说。 “不,她只会认为这是我同学之间的恶作剧。”楚子航说,“初高中的时候经常会有女性的同学给我家里打电话。” “给你家打电话干什么?”夏弥不解。 楚子航犹豫了一下,他不太清楚初高中时女同学从办公室偷到他家电话,冒充他女朋友的身份给他妈妈打电话这件事情到底能不能拿出来说,按照夏弥的性格,如果这件事本身的性质很蠢,那么对方一定会大声地嘲笑自己吧? 不知道为什么,向来都不在乎别人眼光的楚子航,不大希望被眼前的女孩当笑话,或许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哼哼,我大概也猜到了她们干过什么了。”但机智过人如夏弥,完全不需要楚子航把故事讲完大致就猜到了个前因后果。 “林年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楚子航相当生硬地转移话题。 “师兄你转话题的技术好烂,就不能稍微铺垫一下吗?”夏弥相当直言不讳地点了出来,这让楚子航觉得自己脸上无光,这种挫败感他还是第一次在聊天中感受到。 “...怎么铺垫?”他还是决定虚心请教,毕竟知耻而后勇是他的良好品性。 “说些有关联但关联性不强的话题咯。”夏弥指着波光粼粼的湖中的一对鸳鸯说,“就好像你想错开女生偷偷向你家打电话的话题,你就说以前跟身边的同学朋友玩不到一起,自己就像是混在鸳鸯里的鸭子一样,尽管都能打水花,但尾巴的颜色不一样就是不一样。然后忽然就大惊小怪地说,诶,你看,那几只鸳鸯里真有鱼目混珠进去的鸭子!” 楚子航顺着夏弥的手指指向去看,湖中两三只鸳鸯带起的圈圈波光后真混入了一只笨拙的灰色鸭子,乍一看可能看不出来,仔细分辨一下还是能抓到那个笨手笨脚的小家伙。 “鸳鸯和鸭子有些时候挺难区分的,偷偷摸摸地就混在了一起,尤其是雌性的鸳鸯,羽毛不像雄性那样花枝招展,乍一看灰扑扑的长得都差不多,鸭子就这么借机混了进来,笨蛋雄性鸳鸯经常会亲错老婆,有些脑袋晕头转向不太聪明的雄鸳甚至还会爱上鸭子。”夏弥对着湖里啄着羽毛的鸳鸯们指指点点。 “不会有生殖隔离么?”楚子航不太了解这方面的生物学,在卡塞尔学院里对于生物学他们更多学习的是爬行动物类,鸳鸯和鸭子倒是真没特别了解过。 夏弥没有回答楚子航的问题,只是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指住楚子航的鼻子,“你看,这不就轻易转移话题了么?” 楚子航默然看着她,其实他并没有被完全转移话题,和别人不一样他习惯双线程处理问题,一边思考鸳鸯和鸭子的事情,一边思考之前转移话题的铺垫问题,但现在他还是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中招了。 在这种小事情上不要做过多的计较,否则会被人讨厌的,这是楚子航就近一段时间学到的人生道理。 “还是说说林年那边的情况吧。”楚子航说。 “不如还是继续说说鸳鸯和鸭子有没有生殖隔离吧。”夏弥斜眼不看楚子航。 楚子航沉默了片刻,“什么意思?” 夏弥发现楚子航的眼神认真锐利了起来,咯噔一下,发现这男孩似乎不对劲了起来,立马打了个哈哈,从桥边离开,背着手走向桥头,“没什么意思,我们人都在这里了,飞机肯定成功降落了啊!大家都在热火朝天地开展工作呢!” 楚子航看着走在前面的夏弥,一言不发的慢步跟了上去。 “正统的大家都挺热情的,听说落地后还请林年师兄他们吃了顿饭,吃得可好了,该死的芬格尔师兄还照了饭桌的照片特地馋我,假惺惺地附言说没了小师妹吃饭都不香了,他说这话的时候如果能别拍那碗里猪啃的一样的鲍鱼就行了...” 楚子航从夏弥的话得到信息,林年他们已经和正统接触了,按照李秋罗的话,夏弥48小时没有合眼,那么飞机降落的事情应该是前天的事情了,他脱离危险期用了整整两天的时间,这段时间林年那边放心将自己完全交付给正统,应该也是和正统做了一些约定。 “林年不想我在这段时间参与行动。”楚子航说。 走在前面的夏弥一个立正肩膀轻微一跳,大概是被说中了想要敷衍过去的事。 楚子航看她的反应心里也清楚自己说对了,显得有些沉默没有继续说什么后话。 夏弥转头观察了一下楚子航的表情,然后小跑过来嘿嘿地干笑一声,虚扶住自家师兄的胳膊,“这不是怕伤你自尊么...” 被校长寄予厚望送往北京进行龙王征讨大业,结果才下飞机就进ICU躺了两天,出来被宣告你可以光荣在后方摸鱼了,换别的人(譬如路明非)应该会瞬间双手合十感激行动前连夜拜的各路仙佛发力了,但换楚子航,别人只会认为他会自尊受挫。 “现在的我的确做不了什么,他的决定的正确的。”楚子航没有像夏弥想的那样应激,而是相当平澹地认可了林年的做法。 “也不是什么都做不了了,上不了前线师兄你还能当文员...但也不能熬夜或者久坐,得时不时散步休息一下心情什么的。”夏弥眼睛转了转,“你看我们现在待着的圆明园不就是完美的休息场地吗?今天圆明园闭馆诶,都没什么人,就我们两个到处瞎转悠...虽然没有观光车有点废腿脚,但比起包场来看这都算不了什么!” 楚子航和夏弥走过了红桥,沿着满园的花色柳絮在园中前行,就如夏弥说的那样,今天的圆明园看不见满路的游客,入眼的只有满地的金黄银杏叶,耳边只有鸟雀欢腾的叫声,讳客的松鼠都在花丛中抱着松果悄悄打量路上结伴而行的男女。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醒过来。”对于满园花色,楚子航熟视无睹地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师兄,双人包场圆明园这么浪漫写意的剧情,你非要问这个吗?”夏弥被噎住了。 “我很在意,有一些推测。”楚子航言简意赅。 “不能说。”夏弥摇头,“我签了保密协议,乱说话是要被清算的,鬼知道他们在我身上放没放窃听器什么的。” 楚子航听见夏弥的回答大概有了自己的答桉。 他在圆明园醒来并非是巧合,只是没想到正统的底蕴和势力辐射这么广,一些根本难以想象的地方都会在对方的可操纵范围内,谁又能想到他们能在每天人流量数十万的景区里做文章? “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楚子航看向夏弥澹澹地问,“林年应该给你留了一些话。” 楚子航了解林年,如果林年认为他不该参与后续的任务,那么针对他对方应该有一系列的处置手段,保证他会在这套程序里一直待到这次任务结束。 很显然,眼前的夏弥就是这道程序。 “啊这个嘛...师兄,你记得我之前不是说过,我是北京通来着么?”夏弥在楚子航一旁背着手小声哼哼着说,“林年师兄就让我这段时间...没事儿就带着你瞎逛逛景区什么的呗...吃点好吃的,玩点好玩的?” “就像约会。” 夏弥哽住了,“师兄你不会说话就不要乱说话,不然我很容易把这当成直球的。” 楚子航沉默,他很想问什么叫直球,但有种预感告诉他问了不如不问。 “唉,他们那边不太想让你操心任务的事情了,所以干脆就连我都没告诉他们那边什么情况,还不让我回去他们那边的酒店,跟我说这段时间你跟我在正统的视线下随便消磨一下时间就好了...我还苦恼夏望那儿该怎么办呢,最近北京莫名其妙地开始人员管控了,机票难抢的要死,我家里人还只能坐火车上来,又得耽搁老长一段时间,虽然苏晓樯师姐那边答应我帮我照顾夏望,但怎么想都有些过意不去吧...”夏弥絮絮叨叨地说。 “所以我们现在就这么无所事事。”楚子航总结。 “这怎么能叫无所事事...这叫公费旅游!”夏弥舔了舔嘴唇,“林年师兄说这段时间的衣食住行都可以找晓樯师姐报销诶!我的任务就是把师兄你给拴住了,只要栓得牢靠,事后奖励大大的有!” “所以你有什么计划么?”楚子航不太好评价这个女孩直接暴露底细的行为,还是决定着眼于当下。 “有。”夏弥用力点了点脑袋,然后指向前面银杏叶铺满的石路,“先逛圆明园!刚好师兄你也可以熟悉一下黛玉的感觉,忽然没了血统应该很不适应吧?体力、精力以及各种指标都需要重新习惯一下,总的来说就是没病走两步!” “还是说怎么,觉得有人跟在你身边一起惹人嫌了?”夏弥歪头看向楚子航,“如果不喜欢的话,可以打电话给林年申请换一个玩伴哦!” 楚子航有那么一瞬间当真思考过,借着这个理由能不能和林年在电话上进行一些情报的试探,但他的沉默瞬间让夏弥脸上出现了惊慌失措,“不是吧,师兄,你真想换人啊!” 楚子航抬头发现夏弥盯着自己满脸委屈沮丧,“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师兄一定是嫌弃我不了解你平时的习惯,害怕不方便吧?要不我打电话给林年师兄让他叫其他人过来?” 其他人,如果真论最了解楚子航习惯人,那来的应该就是苏茜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楚子航说。 他还想说其实谁都无所谓,他一个人也可以很好的独处,但忽然看见夏弥可怜巴巴的眼神,他莫名地就想起了曾经家养的那只小金毛犬因为太欢脱太能吃粮了被送出家门的样子,被关在笼子里也是这幅表情看着自己的,可那时的他没有任何的决定权,只能沉默地看着自己的宠物以及整个家庭在那段时光里分崩离析。 片刻的失神,过后他说,“就这样也好。” 话一说完,他就发现夏弥脸上哪儿还有沮丧的表情,全是阴谋得逞的欢乐,嘿嘿怪笑着虚趴在他身上,说着什么就知道师兄你最好了!又变脸咕嘿嘿地提醒自己,夏弥要小心哦,防火防盗防师兄诶! 楚子航沉默地跟在欢脱的夏弥身后,选择了接受现实。 他也清楚现在的自己如果一意孤行想要离开的话还真说不一定办不到,因为论近身的话,自己的格斗技巧可能弥补不了和夏弥的血统差距,被诺玛预评为‘A’级的夏弥就算不是体能优势的选手也能轻易地压制自己。 想做点其他事情的话还得动动脑子...现在还不是轻举妄动的时候,可能就和夏弥说的一样,花点时间整理一下局势才是正确的。 他最后选择沉默地跟上了夏弥,走上了这条可能比他想的还要长的铺满柳絮与银杏叶的套路。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蓝色港湾 ——短信记录—— “喂?在吗?”路明非23:03 “......”林年 23:04 “现在方便吗?”路明非 23:04 “......”林年 23:05 “别发点点点啊,有正事儿要问你!”路明非 23:05 “正事应该见面谈,不要用短信或者聊天软件,这一点我应该在来北京之前说过了,你留个地址我来找你,尽量偏远市区一些。”林年23:06 “也...不是那么着急。”路明非 23:08 “......”林年 23:08 “要不...打电话?你那边应该没其他人吧?或者说你现在方便吧?不会聊着聊着就喘气什么的,我问你就解释说你在夜跑啥的。”路明非23:09 “会说话你就多说点。”林年23:09 “嘿嘿嘿,这不担心打搅到你好事吗?”路明非23:10 “6JOd6Imy898+m+6LSt54mp5Lit5b+D.”林年23:11 “不是,我草,真不用见面啊!这都多晚了!我怕啊!”路明非23:12 “叫别怕,怕别叫。你有半小时的时间。”林年23:13 “不是,真不用见面,就是纯跟你聊聊天,没什么正事!真的,我开玩笑的兄弟!”路明非 23:13 “在?”路明非 23:14 “在吗?我靠?我不会来的啊!我先跟你说我不会来的啊!”路明非23:18 “大哥?兄弟?爹!”路明非23:20 ——短信记录—— 北京,凌晨1:00,蓝色港湾 尽管是深夜了,蓝色港湾照样灯火依旧,路明非行走在景区的街道上双手揣在袖子里东张西望。入眼商圈橱柜中的灯光照着一个个形态各异的优雅人偶模特,水晶的绚烂以及华丽的服饰填充着空荡荡的景区,反倒是增添了一丝烟花易冷的错感。 现在时间已经晚了,路上不再有傍晚时热闹喧嚣的行人和游客,但灯管喷泉和树上五彩缤纷的彩灯依然耀眼美丽,路明非走在街上有点形单影只的感觉,但时不时能遇到巡逻的保安倒也挺令人放心。 北京的早晚温差有些明显,入夜后不负白天的炎热,这座城市向来又多风,气温来到了容易让人感冒的13℃。 好在路明非出门前过道上撞见了零,对方提了一句外面风大,他才后知后觉地多裹一件灰色的防风外套,不然走在街上短袖短裤得被冻出鼻涕。 在空荡的商区转了一整圈,路明非又掏出了手机看了看短信的记录,在23:11分时林年发了一段看似是乱码的信息,在别人看来大概是按错了或者是手机短信出了什么BUG,但路明非很清楚这玩意儿是执行部的文字加密,经常用来传递一些不方便在互联网上出现的情报。 路明非读过那本比字典还厚的加密本,诺玛编写的文字加密方式高达上千种,靠背基本是不可能背下来的,只能通过诺玛的远程支持进行解码信息。他在解码林年的加密信息后得到的是一个简单的地址,也就是当下他正在闲逛的蓝色港湾。 但其实说实话,路明非觉得这纯属防君子不防小人,不管是疑似‘paco’的黑恶势力,还是当地地头蛇的正统,一条加密短信根本屁用没有。破译不了加密信息,还不能直接跟踪吗?林年可能不太好跟踪,但路明非就不一样了,他的反追踪能力简直可以用悲剧来形容。 其实路明非再往深处想一想,就会明白林年选择把见面地点加密一次的目的其实并不是真的期望可以瞒过正统。 可以说他们在北京几乎所有的互联网交流以及出行地址都必然被正统监控了,这算是心照不宣的事儿。林年依旧选择加密一次信息,其实只是单纯在明面上给正统传达一个信息,就是他不太希望和路明非的见面被监听——这也的确算是路明非认为的“防君子不防小人”,正统给不给面子是他们的事情,反正林年的态度首先是传达到了。 路明非能不能真想到这一层不谈,反正他一个人出来走这么远来无人的景区还是多少有点慌的,当时出酒店的时候都是偷偷摸摸的,也就在过道上撞见了零,零也不知道有没有把他熘出去的事情往外说。 前几天在地铁撞见袭击事件后,他们这档子人其实神经都挺绷紧的,当众下死手的自杀式袭击真的很能代表一些事情,比如直接地传达了幕后人的态度:如果正式开战,他们将会没有所谓的底线,至时就算杯弓蛇影、草木皆兵也没法防住那些致命的袭击。 路明非他们其实也可以开始龟缩起来调查那群死士的来源,摸清楚幕后黑手的计划什么的,但很可惜的是亦如林年提到无数次的话一样,他们没有时间。来到北京后,正统的反应和态度也证明了这一点。 如今线索在北京的地铁线,他们又的确在地铁线上受到了袭击,反倒是让他们没有畏缩的理由了,对方的反应给予了他们一种往地铁搜索是正确方向的感觉——当然不排除这时对方的故意诱导,在那一天回到酒店后几人也讨论了一晚上,最后得到的结论是不能畏手畏脚。 再加上苏晓樯通过曼施坦因向执行部申请了对北京失踪专员的立桉调查,果不其然在施加压力之后诺玛那边真检索出了两个至今尚与本部断连的专员,分别是一男一女,姓名是万博倩和高幂,他们在断连之前最后的任务是沿着北京的地铁线搜索龙类。 没人知道为什么在猎人网站爆料龙王在北京苏醒的信息之前,他们就得到了进入北京地铁搜索龙类的任务,但万博倩的言灵“血系结罗”的确左证了他们的目的正是如此而不是所谓的掩护。 如今那两人失踪在北京地铁,就更代表了司马栩栩那一天在饭桌上跟他们说的奇闻轶事不是空穴来风,所以这些天他们一直继续沿着地铁线地毯式搜索,准备直到探出结果为止。 可也就是高频率的坐地铁,到处乱跑,给路明非带来了一些小小的困扰,这也是后话了——见到林年之前的后话了。 路明非几乎转完了大半个购物区,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自己被跟踪了一段距离,但跟踪自己的不是正统也不是黑恶势力,而是园区的保安同志...大概是自己双手揣袖子里一边走一边瞧的模样太像准备零元购的小贼了,不然谁大晚上没事在这边转悠? 好在保安同志准备按人之前,路明非就已经走出了购物圈,来到了蓝色港湾的人工湖边,这边一排排咖啡厅扎起的白色尖角遮阳伞立在湖畔,射灯从下到上在一侧建筑的墙壁上拉出光柱,湖畔的石墩上也拉着明亮的黄色灯带,提供着柔和不刺眼的温黄光亮。 路明非也就是在这里终于才找到了林年,这家伙坐在其中一个遮阳伞下的湖畔座位上,身上披着不知道哪儿搞来的飞行员夹克,湖边的风吹得他的头发呼呼荡荡的显得略微凌乱,但依旧藏不住有一搭没一搭地看一眼桌上的视线,放在桌上的手也隔一段时间叩几下屏幕,看样子应该是在打字回短信什么的。 不知道这家伙大晚上在跟谁发短信,反正不是跟自己发。路明非双手揣兜一脸不怀好意地走了过去,在他靠近的时候,林年就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就继续低头戳手机了。 “大晚上的不睡觉,拿我寻开心是吧。”路明非气呼呼地在林年对面拉了一张椅子坐下了,然后发现桌上放了两杯星巴克的热饮,随即不动声色地摸过一杯闻了闻——热可可,该死的,这家伙怎么知道自己想喝这玩意儿。 “血口喷人也不是你这样喷的,要说正事的不是你么?”林年把手机反着扣下了,对面悄悄探脖子想看屏幕的路明非看了个寂寞。 “你这叫反咬一口,我短信里不是说了没啥大事儿吗?”路明非那叫一个埋怨。 “怀民亦未寝?”林年说,“你大晚上不睡觉找我发短信,我就默认你有急事了,这里没有其他人,也没有监听器,说吧,是不是又乱扫发现了我哪个朋友或者老相好其实是龙类什么的?” 路明非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我去那能怪我啊...” 林年轻笑了一下,“到底怎么了。” 路明非上下看了看林年,目露怀疑,“我怎么感觉你早知道我找你不是为了正事的?” “你有事或者没事是两种状态,在短信里那种状态我默认是没什么紧急事情——指正事上的紧急事情,应该是个人上的私事吧,不太好和兰斯洛特和苏晓樯他们说,憋又憋不住只能发短信给我抱怨。” 路明非看林年的眼神诡异了起来,“你是不是搞到了什么我的说明书啥的玩意儿。” “读你不需要说明书。”林年拿起抹茶味的星冰乐喝了一口,然后皱眉看了一眼吸管,大概是觉得有些烧喉咙后悔不该买抹茶味的,虽然他喜欢甜的,但这玩意儿实在是有些湖喉咙,不适合快速补充热量。 路明非挠了挠头躺在椅背上,没吭声,有些尴尬。 他不吭声,林年也不说话,就坐在那儿吹湖风,看远处湖畔那头公园后亮着灯火的城市,他一直都挺有闲心的,只要不是着急正事儿,他能一坐坐一天,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纯在那儿发神。 路明非也看了看林年发神望着的方向,结果看到了奇怪的一幕,在人工湖上一个白衣金发的女孩在湖面上踢着水玩,踩在水面上无视了重力,借着湖畔的灯华像是在巨大舞台上一样翩翩起舞,跳得很随意,没有固定的舞步,肆意地张扬着身体优美的线条与那份纯粹诱人的魅力。 “那是什么?”路明非问。 “疯子。”林年说,“不想被疯子缠上就别看。” 路明非觉得自己身边有一个路鸣泽就够了,叹了口气转开视线。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也早就知道金发女孩的存在了,就和路鸣泽一样,他默认这是属于林年的那一个“魔鬼”,也正是因为两人似乎都有着同样的诅咒,所以有些事情他们彼此之间才那么的相互信任和透底。 “你最近干啥来着,也没主动跟我们联系,我们每天都跑地铁跑得累得要死。”路明非犹豫着问。 “不能说。”林年咬着习惯看了路明非一眼,“说了对你们没什么好处。” “你好歹编个理由骗骗我们好吧?” “的确不太好说。”林年一边蹙眉一边喝星冰乐,“一点也不能说,说了会出问题。” “叫你编理由...算了,不说就不说。地铁那边的事情你知道不?”路明非放弃了探底,林年要是不想说他就真不会跟你说一点。 “知道,但我没法帮上忙,我这边被其他更麻烦的事情绊住了。” “比龙王苏醒还麻烦?” “差不多。”林年说,“我怀疑两件事之间有联系,最主要还是地铁那边就算我和你们一起行动也帮不上太大的忙。” 路明非想了想,好像的确是这么个道理,林年下地铁也一样只能和他们一起干坐着地铁线一趟一趟转,有林年没林年似乎都一样。现在林年那边似乎有其他的线索,让他跟着另一条线或许才是最合适的策略。 “真说正事啊?”林年忽然问。 路明非见林年盯着自己,发现他眼里有些奇怪的眼神,不太自然地挪开视线,“不然说什么...既然你啥都不说,什么都说不得,那我回去得了。今天白天又坐了一天地铁累死我了,腰疼,我一会儿回去看看SPA还开着没,能不能找个手劲儿大的师傅给我按按。” “哦。”林年说。 路明非眨了眨眼,看着对面不吭声的林年,然后慢吞吞地站了起来,伸手去拿热饮... 对面林年点了点头,“慢走不送,等你什么时候又想聊感情的事情,再来找我,记得预约,我拯救世界的间隙还要当心理医生是很累的。” 路明非差点破功,羞愤地抬头瞪向明显在耍自己的林年...然后余光发现远处湖面上的金发女孩躺在水面上发癫似的捶打着湖面,看样子应该是在爆笑如雷,也不知道这么远她是怎么听见这边声音的。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你以为我在说什么 “你那点破事儿我还能不知道。”林年说,“你大晚上莫名其妙发我信息找我聊天的次数还少了吗?除了聊你的悲催情史还能聊什么?” “给个面子,我泼你热巧克力你别躲怎么样?”路明非起了起身子,手上掀住热饮的杯屁股。 “不怎么样。”林年示意路明非坐,“今晚我还有点时间,大概这几天也就现在能抽空来跟你聊聊了,我也觉得该聊一聊,在上北京之前我大概就察觉到了你的问题,这迟早是个定时炸弹,不如早些解决了好。” “未卜先知?”路明非有些诧异,但想来似乎也不奇怪,他和陈雯雯的事情,林年才是这群人中最了解的,或者说路明非能坚持喜欢陈雯雯到现在没有因为自卑而放弃,林年功不可没...又或者说是罪魁祸首?这家伙莫非也知道陈雯雯在北京读书? “不稀奇,关心一些你事情的人都知道,所以你心里有个数了么?什么时候把事情说破?”林年放下星冰乐,好整以暇地看着路明非。 路明非见鬼的居然在这家伙眼中读到了八卦二字...对,他差点忘了对方当初关心自己和陈雯雯的事情就是纯八卦,还出了不少坏点子,送贝壳手链的法子就是他提的,骗得路明非去海边捡了一天的贝壳。 老媒婆了。 “说破什么的...真的合适吗?而且还是在这个节骨眼。”路明非叹气。 他觉得自己的格局是不是有些小了,大家都在忙着拯救世界,思考人类与龙族这种宏大的命运主题,自己却成了英雄们队伍中的害群之马,思考着要不要吃回头草。 “不想当害群之马你可以选择抽利群,当利群之马。”林年递了根烟递给路明非。 路明非诧异地看了一眼林年,心说你什么时候抽上烟了,结果接过来一看是他妈一根烟糖,还是小学时候最爱吃的那一款,没好气地塞嘴巴里嘎嘣嘎嘣咬断。 林年身上总是能摸出来莫名其妙的小零食,你要说他需要补充热量,但这些破零食吃一堆也比不过整一根能量棒,但他总是义正词严借口说就是为了补充热量,相当的幼稚以及不要脸。也就路明非给他面子,真要拆林年的台,黑料他能抖一晚上不带停的。 “其实,谈感情的话,这个时间点的确不太好...不过对于你来说,什么时间可能都不是好时候,你总是犹犹豫豫的。”林年咬了一根烟糖锐评,“但我觉得,按照她的性格,你不主动她可能一辈子都只和你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所以对于你来说,我认为什么时候你下定决心了,那什么时候都可以是好时候。” “不。”路明非提到这个就显得很怪异和迟疑了,“其实还真不是我主不主动的事情,这次...是她主动了。” 林年咬烟糖的动作顿住了,很明显愣住,大概大脑在光速超频,被路明非一句话给干烧了CPU,倒是不知道用没用上“刹那”什么的辅助超算,但就算用了也隔了好一会儿后他才从死机中卡回来,盯住路明非问,“...你没跟我开玩笑吧?” “没开玩笑。” “你确定?” 路明非很清楚地看见林年往桌子这边挪了挪位置。可能是错觉,他发现湖那边原本跟天鹅一样到处游水玩的金发女孩离岸边的距离也靠近了一些,虽然还在背着手踢水,但时不时脑袋都在往这边转。 “因为前几天地铁那次遇袭制造的契机?”林年思考了一下问。 “嗯。”路明非点头。 “我听苏晓樯说你似乎发挥得很不错,现在看来好像是特别的不错...你英雄救美了?” “...不算吧?”路明非挠了挠脸颊,把人陈雯雯手给弄折了,自己又帮人把手接回来,这算哪门子的英雄救美?先制造危险再英雄登场是吧?没这种道理。 “嗯...我觉得应该也不大可能。当时她是怎么跟你说的?”林年很明显对这件事起了好奇,但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嘴脸,显得很冷静,但远处的金发女孩却是毫无风度地抬手放在耳边做收音状——路明非发现她立湖畔的距离又近了一些。 “没说什么啦...”路明非哼哼。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别装怪好吗?”林年大幅度皱眉,满脸写了“我很不满意”几个字。 路明非张望四周,湖畔连排的遮阳伞下的座位都是空空荡荡的,只有湖风吹来吹去,他这才扭捏着小声说,“她说...她想多了解我一些。” “哇哦!”林年怔住了,坐在椅子上好一会儿没说话,片刻后才开口,“你怎么回答的?” “我不知道。”路明非叹了口气,“我没敢第一时间给回应。” “符合你的性格,第一时间能做出回应就不是你了。”林年做司令状,双手叠在下巴,“你喜欢她吗?” “我...”路明非呼了口气,“不是喜不喜欢的事情...这件事本身就很麻烦好吗?” 他抬头看了一眼林年背后,湖边金发女孩扒拉着石墩子露出一双眼睛盯着这边,跟个美人鱼似的(白人款的),看起来之前的感觉不是错觉,真就八卦八一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有多麻烦?只是一个答复罢了,我从来没想过她会主动跟你说这些,虽然之前看起来的确有点征兆,但我觉得她的性格应该更...怎么说呢,更被动一些?毕竟她一直以来都是那样的性格,安安静静的,又不怎么说话,但对你的态度一直比其他人好,起码主动找你说话的次数被我多十几倍。”林年锐评。 路明非心说你又不经常泡在文学社,社里搞活动你可以是第一个缺席去上网打CS的,人家能跟你说话就有鬼了。而且当时哪个女生敢多跟你说话,不怕被小天女早上门单独聊吗?那女孩可是单方面在高中部内部的女生群体里宣布过要霸占你的择偶权的狠人。 说来路明非其实以前也很羡慕林年,高中时期正是青春飞扬的时候,能有一个富家小姐脸都不要了那么个追法,哪个男生提到林年除了羡慕嫉妒恨之外不悄悄竖起个大拇指表示认可?这可算得上是吾辈楷模了,是多少人梦寐以求彼可取而代之的当诛之獠? 现在,路明非似乎也慢慢追上林年,感受到了林年体验的那份感觉了...可他为什么就开心不起来呢?曾经他幻想过如果陈雯雯倒追自己,他肯定是矜持大概半天,第二天就缴枪投降陷入蜜与奶的爱河中了——高中禁止恋爱的校规算个屁。 但为什么路明非的得愿以偿的现在并没有感受到曾经幻想中的那份狂喜呢?反倒是深深的忧虑和顾忌,以至于他无法当即给出一个认真的答复。 “你在怕什么?”林年拉了根椅子,金发女孩堂而皇之地在他旁边坐下了,身上才玩儿完水湿漉漉的,脸上却是神采奕奕,倒是有瓜大家一起吃。 路明非不好评价这两家伙之间的关系怎么那么微妙,但还是相当忧心地看了一眼四周...他总害怕路鸣泽忽然也走出来拉一根椅子坐下,开始正儿八经地八卦起他的感情了,到时候那幅场面才堪称一个经典。 “别磨磨蹭蹭的,说出你的想法。”金发女孩可比林年急多了,拿过林年的抹茶星冰乐就往嘴里炫...然后蹙眉头看了一眼杯子,似乎也不喜欢这种烧喉咙的玩意儿。 “我...我能有什么想法。”路明非看向林年,犹豫了片刻,还是低声问,“你当时怎么想的?苏晓樯找你的时候,你难道真就一拍脑袋,开开心心地就跟她确定关系了吗?” “没,他插了个flag,那种总感觉会用悲剧收场的伏笔,但最后自己没绷得住抢先在flag之前就把关系确定了,堪称伏笔界的耻辱,这种杀了赚眼泪的好flag硬生生被他祸祸了。”金发女孩摸了一根林年的烟糖,煞有其事地弹了弹作势紧烟丝,白花花的裸腿曲起右脚丫侧踩在椅座边上,湿润微红的脚根虚抵着左腿大腿根部,整个人慵懒舒服地斜躺进椅子里。 “小路啊,像是这种事情就别考虑太多了,跟林年一样当个渣男得了,不管最后成不成,先上手再说,上了手觉得不错再确定关系,先验再退总是没错的,你情我愿的事情甚至没有退款期限,想什么时候退货都行,没人会戳你嵴梁骨的。”金发女孩右手轻轻搭在旁边露着锁骨,左手手肘虚靠着椅子扶手,白玉纤长的指尖里夹着那根糖烟向林年那边递了递像是示意他点烟...林年给了他一个白眼,她不满地都了一下嘴,微微偏头樱唇轻轻在烟糖上吸了一口,居然还真吐出了白色的烟雾,路明非甚至闻见了一些甜味! “我什么时候又是渣男了?”林年不满地反驳,金发女孩耸了耸肩,当面造谣她也不带怕的,自顾自地用着自己独特的方式吃着烟糖。 “林年当时也是先...上手的?”路明非睁大眼睛看向金发女孩。 “趁人之危,相当卑鄙可耻。”金发女孩锐评,“你可不能学他,想上手就正大光明地约出来,别大半夜跑人房间里...” 林年反手伸出去捂住了金发女孩乱说话的嘴巴...倒也不忘留个缝隙给她继续吃烟糖。 “我...我再想想。”路明非挠了挠头。 “想什么想,你今晚找林年出来不就是为了下定决心吗?”金发女孩一根一根指头掰开林年的手,夹着烟糖的手柔软无骨似的虚晃了晃,“来,我帮他给你决心,像零这样的女孩,你跟她有点什么...算了,我直接说了,你就算跟她确定关系了,跟她上了床,第二天分手,她都不会去论坛爆料你的渣男行为,到底谁爽谁都还说不一定呢,跟她谈感情你不需要那么瞻前顾后,她比你想的要独立自强。” “啊?”路明非抬头看向金发女孩满脸疑惑。 “啊什么啊?你还纯情听不得这些涩涩的东西吗?”金发女孩歪头调戏。 “不...我是说什么零?”路明非懵逼地看着金发女孩。 “零不就是零咯。”金发女孩躺在椅背上手指缠着发梢,“还是说你也是零?” “你在说什么啊?”路明非怪异地看向林年,然后发现林年也愣愣的盯着他。 “你以为我们在说什么?”林年反问。 “说...不是,你们以为我在说什么?”路明非瞪着这两个家伙。 林年和金发女孩对视一眼,“你和零的事情啊?不然你以为我们在说什么?”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赌注 林年靠在椅子上老半天没说话,向左偏侧着身子,左手手肘靠着椅子扶手,拇指和食指轻轻捻着太阳穴那一簇的神经,双眼紧闭着似乎是在整理语言和思绪。 在他身旁的金发女孩反跪在椅座上,下巴有气无力地枕着椅子靠背,隐约白衣下细腰与臀弯的沟壑好似能养鱼,她双手向前脱力地耷拉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吹着自己弯弯绕绕的刘海,看起来乏力又无趣。 路明非在座位上正襟危坐,双手放在双膝上,老实得就像是办公室里被训话的学生一样。 “不是。”良久,林年终于没忍住了,似乎是越整理思绪越觉得不对劲,睁开眼睛郁闷地问了一句,“为什么啊?你能不能告诉我?” “什么为什么啊?”路明非撇开视线,这是心虚的表现,但嘴上依旧强硬。 “你说为什么?”林年反问。 路明非不说话了,挠了挠头,“你们反应不至于这么大吧?” “不是...”林年有些欲言又止,他向来都是有话直说,但现在当真不太好把一些话说出口,最后只能瞪着路明非,瞪到对方生理不适地避开视线在椅子上扭捏着身子,“又是陈雯雯?你认真的?为什么来北京你都能沾染上她?” “什么叫沾染上。”路明非对林年不恰当的措辞表示抗议。 “没区别。”林年宣布抗议无效,“你先说她为什么在北京,你不会认错人了吧?” “她是不是陈雯雯...我还不清楚吗!”路明非来劲儿了,对林年的质疑感到侮辱和不满,“她在北京读书来着,北京大学那边,所以才坐2号线...还是4号线来着,跟我们碰上了。这纯粹就是巧合啊,鬼知道刚好我和零在地铁站撤离的时候就碰上她了。” “无聊——”金发女孩趴在椅背上背对着两人抱怨。 似乎她只对路明非X零感兴趣,又或者说她单纯对零的事情感兴趣,就连林年也不大清楚原因,但话题一转到陈雯雯这个女孩的身上,金发女孩就瞬间失去所有兴致。 “然后你就把她胳膊撅了。”林年刚才听过了路明非对地铁偶遇前...暗恋女友的小故事,他眯了眯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路明非,“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什么故意的?”路明非有点懵,感觉受到了非法指控,浑身不舒坦,“你别血口喷人啊。” 林年闷住了,抬头脖子抵住了椅背呼了口气,“孽缘啊...” 路明非表情很纠结,也很难堪,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难堪,大概是吃回头草被同僚发现感到羞愧了?总之他连忙扯开话题,“不是,为什么你们会先入为主觉得我说的对象是...零?” 他最后憋出零的名字时神色很怪异,但也有些心虚,这份神色被他藏了起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感觉。 “为什么我们会不认为是零?”林年反问。 “因为我跟零...从来都没什么啊!”路明非辩驳。 “哦。”林年说,“一起吃饭,一起出入图书馆,还帮你补课,你还愿意让她帮你补课,进学校第一个认识的就是你,你第一个认识的外人也是她,她还带你穿越火线杀穿自由一日,出任务照顾你,三好学生考试帮你作弊,你被抓了还自己去风纪委员会走狮心会的关系保你不被留级。你跟我说这是没什么?你骗自己可以别骗我好吗?” 路明非被说得有点懵,懵了好一会儿才说,“去风纪委员会保我不被留级是什么鬼...” “你之前《龙文学》的期末考试作弊抄她题不是被抓了吗?风纪委员组觉得你是‘S’级但却公然作弊影响十分恶劣,准备抓你的典型让你留级。零去找芬格尔让他在守夜人论坛上控评压了舆论冷处理,然后又在委员组里找到了一两个老狮心会的组委会的资深委员才把这件事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单独让你重考一次结了,和着你还不知道?”林年偏头皱眉看着路明非,“说实话人家都差点当你保姆了,说不是你们两个人的关系有那么些意思谁信啊?你现在跟我说你们两个之间从来都没什么...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是她去风纪委员会保的我?”路明非目瞪口呆,林年看他的模样不像是装的,有些纳闷,“要不你以为为什么你作弊被抓的事情能那么简单就结了?” “我以为...是你帮的我。”路明非讷讷地说,“你不是风纪委员组的成员吗?” “我是。”林年扶额,“我当时的确有过这种想法,但曼施坦因导师跟我说你应该出不了事情,因为总有人会出面帮你把事情按下来,让我最好别自己出面,不然影响不好,还容易被校董会那边拿到话柄,我就暂时观望了。其实我以为会是校长那边帮你平息事情,但最后零出面我是没想到的,我当时都觉着你是不是用什么奇怪的手机APP把她给。” 一旁的金发女孩发出了怪异的笑声,林年意识到自己失言了,瞬间板着个脸,警惕地看了一眼路明非,觉得这家伙身上一定是有什么烂话感染模因,让自己不自觉就开始乱说怪话。 路明非开始有些坐立不安了,他想说点什么反驳一下,但又难以组织语言,只能发出丢人的“呃”“嗯”“啊”单字节的声音。 “之前我听你说对方主动了,我还有些不可思议,零主动追求你,这放哪儿都是大新闻了,我还以为你在地铁里做了什么事情,得到对方的认可和芳心暗许了。”林年捏了捏眉心。 “她那种女孩儿,想让她芳心暗许,大概得牵着她的手带她经历一场宏大的、史诗的、带有烈焰、死亡、歌舞的革命才能让她爱你爱得死去活来吧?”金发女孩双腿鸭子坐在椅子上,抱着椅背无聊地摇椅子玩,两根椅子腿悬空随时都好像要失去平衡,但却一直微妙地保持着摇晃,不前也不后。 “为什么是革命?”林年侧眼看了她一下问。 “革命老区的人都有革命情节的嘛。”金发女孩哼哼着说,“我也老喜欢革命了,什么时候你带着我也去疯上那么一把?我保证以身相许呢。” “免了。”林年看回路明非,“你和零到底是什么情况?” “...你们觉得我们是什么情况?” “又勾勾又丢丢,朋友之上恋人未满,处于最享受最青春的暧昧阶段咯。”金发女孩随口说,“你可以参考一下高中时期这家伙和苏晓樯的那种感觉。” 路明非战术后仰,他有些难以把自己代入林年,人生赢家什么的忽然让他来当,委实有些OOC了。 “你们真的所有人都是这么觉得的?”路明非有些不可思议。 “看得清楚不代表我们非要点破,反正我看你也挺享受这种感觉的,你和零成不成在我们看来大概只是时间的问题,当初她加入狮心会我都怀疑是因为我先把你拉进来,她才后一步加入的,要知道恺撒那边可是先狮心会一步向她发出邀请的,那时候学生会的影响力还是挺强的,但她还是毅然决然加入了狮心会——就在你加入狮心会的一小时后。” 路明非有些惊悚了,他平时虽然感觉得到零对自己的善意,但却从来没有发现这种善意居然如此独特,如果不是林年点醒他,他恐怕还会浑浑噩噩地蒙在鼓里。 “我都已经准备好恭喜你终于有了人生中第一段初恋了,对象还是特别优秀的零...我甚至都害怕你太过激动,想泼你冷水跟你说,当心初次遇见的人太过惊艳,乃至余生全是后悔什么的...但现在看来倒是省了我的口水。”林年面无表情地说道。 路明非不知道说啥,只能闷在那里,似乎在整理林年给予的这些爆炸性的信息。 林年看着路明非的模样,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我说回陈雯雯吧,我也不是说陈雯雯不好,我先明确一点,陈雯雯虽然当初和你有些不明不白,但最后好歹还是跟你把一些事情说清楚了的,你和她的事情有头有尾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出乎了我最开始对你这段感情结局的意料...” “喂,等等,什么叫出乎了你的意料?当初不是你怂恿我追的吗?”路明非瞪向林年似乎有些急眼。 “怂恿?你会不会说话,那叫鼓励。”林年怎么觉得自己反倒是成了坏人,“你那时候每天要死要活的晚上一到十一二点就拉着我打电话说这说那的,我耳朵都听起茧了,你知道月末交电话费的时候我姐看我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吗?” “话说啊,你们来北京不是来拯救世界的吗?聊这些真的合适吗?”金发女孩成为了理中客趴在椅子上对两人进行攻击。 “那聊什么才合适?如果不需要拯救世界他现在该在干什么?”林年似乎有些上头回头就杠,有关路明非感情的事情他一直都有些上头。 “聊拯救世界咯。”金发女孩耸肩。 “他感情都完蛋了,游戏都没得打了,拯救世界还有什么意义呢。” 是啊,如果不需要他拯救世界,他要么打游戏要么谈恋爱,他拯救世界之后又会干什么?还不是打游戏谈恋爱,拯救世界就是为了更好的打游戏谈恋爱,聊这些不合适聊什么才合适? 有些强词夺理,但今晚的主题就很适合强词夺理。 “啊呀呀,你声音大你说得有理,我可不想我们第一次吵架是因为某个衰仔的感情问题。”金发女孩捂着耳朵翻白眼。 “而且那时候,我鼓励你追陈雯雯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林年看回路明非反问,“你一直犹犹豫豫没个主见,加入文学社都还从旁侧击问我要不要一起,我不给你说点你想听的,你恐怕文学社都不会自己去申请吧?” “我...我自己一个人也会申请啊!” “为啥,因为你真的热爱文学?”林年叹气,“我当时就觉得,如果不推你两把,你恐怕就得憋到死都憋不出一句好话歹话来,所以才会让你胆子大一些给你出出主意什么的,但这从来都不代表着我认为你和陈雯雯合适啊!” “你从来都觉得我和陈雯雯不合适?”路明非感觉三观崩塌了,“你当时可是吹她就喜欢我这款羞涩带有青春气息的腼腆男生啊!” 噗呲。 偷喝抹茶星冰乐的金发女孩实在没憋住,差点口水鼻涕都一起呛出来了,别开头捂着嘴一边噗呲噗呲憋笑一边咳嗽。 “我...不是,那话你都信啊?”林年呆住了。 “那可是你说的,难道我不信啊?”路明非也呆住了。 “你...”林年抬手指住路明非。 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他那么说是因为他当时看的青春爱情片里都是这么演的,哦,还有小说,但说白了还是给你信心的烂话罢了。”金发女孩没忍住提了一嘴,“你以为他的感情经验很丰富吗?他的现任女友还是他的初恋诶,真要问这种问题你不如隔壁左转去问恺撒·加图索,你问问他觉得你和陈雯雯合适不。” “你别瞎掺和。”林年推了金发女孩伸过来看热闹的脸蛋,看向路明非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我以前一直怂恿...呸,鼓励你大胆去追陈雯雯不是因为我真觉得你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如果我真这么觉得,那么赵孟华大概开学就走不出校门。我从来都对你们这件事报以不看好的态度,退一万步说,就算你哪一天真的死缠烂打撬开了她的心房,我也觉得你们交往的时间不会超过半年,最多三个月就会因为种种问题分手。” 路明非闷在了原地,闷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既然你一直觉得我和陈雯雯不合适,那为什么还...” “我一直给你信心是因为你喜欢陈雯雯,我只需要知道你喜欢这一点就够了,做朋友的只会给你建议,给你信心,从来不会考虑合适不合适,只要你由衷的喜欢。”林年说话的速度逐渐放缓,放慢了下来,“毕竟说到底陈雯雯本身也不坏,本质上是一个很好的女孩,你能追到手也是一件好事,但我从头到尾都对这件事不乐观的,因为你们的确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 “哪里都不合适。”林年说,“她喜欢文学,你喜欢游戏,她性格被动,你性格也被动。她的梦想是成为下一个中国的张爱玲或者玛格丽特·杜拉斯…文坛意义上的。你的梦想是打电竞,或者开个网吧什么的。从未来的追求,当下的爱好,本身的性格等等你们都不合适。她在忧郁思考爱情本身的模样以及人们应当对之付出的代价,你在思考为什么对面核弹就是正正好砸中了你的50人口…这你们怎么可能搭调合适?” “不合适那就早说啊...”路明非蔫蔫的,莫名的他感觉这句话自己以前曾几何时说过。 林年凝视了路明非好一会儿,摇头,轻声说,“其实,抛开之前我误会的时候所有聊的那些不相关的东西,忘记那些有的没的话,如果你现在忽然告诉我陈雯雯主动对你示好了,想问我的意见,我还是会告诉你,跟着你自己的感觉走,如果你确定你还喜欢陈雯雯,对她有留恋,那么就尝试去接受,而不是考虑合适不合适的问题。” “你这么说的...有些矛盾啊。”路明非低声说,“既然不合适,为什么还鼓励我去...试一试?” “你要听文学社风格一些的答桉,还是现实一些的答桉?” “文学社风格一些的吧。”路明非觉得没事E一把也挺好。 林年整理了一下措辞,然后缓缓说,“有些事情根本就不是合适不合适的事情,而是后悔不后悔——后悔曾经没有尝试去能不能合适。我记得你高中的时候晚上打电话告诉我,你入学时进入班级里第一眼看见她就觉得这辈子非她不可了,你说这是一见钟情,我笑你是见色起意,所以你犹豫不决。 我怂恿你押上你高中三年的整个青春作为赌注,不是因为我知道这场赌局最后的胜负,而是因为我知道赌桌上的规矩。买定离手。你只需要押下你的青春,然后的交给天意就好,因为赌桌上无论输赢总会有一个结果,无论这个结果是好是坏——在我看来,青春这种事情,一个既定的结果永远是好过十几年后晚上忽然的后悔。” 路明非听得有些愣神,很长时间后才说,“现实一点的答桉呢?” “试一试不要你钱,也不要你负责,除非你弄出人命,年轻人自由恋爱,你情我愿,最后大不了轰轰烈烈地吵一架,你嫌弃我,我憎恶你,大家老死不相往来。彻底把这段感情作践了,把曾经漂亮的花踩在淤泥里,以后也不会回头去看她一眼,留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念想,撕开幻想,拥抱丑恶的真实,开开心心地找下一个。”金发女孩脱口就是现实文学,她一直都是一个挺现实的人。 路明非沉默了,很久之后他才说,“所以这件事的看法,你是持赞同观点的?” “你的感情不需要我来赞同,因为你的所有事情,作为朋友我都是赞同的,只要你告诉我那是你迫切去想做的,那个人是你真心要去爱的。”林年缓缓说,“做朋友的只需要在你没有走错路的情况下给你支持就够了,我不在乎你最后又分手了哭的有多大声多难看,拉着我喝酒最后会不会吐我身上。我只在乎你以后会不会后悔,因为那个时候我就帮不到你了,不如在能帮你的时候多给你一些信心,尽可能去不要留下遗憾和后悔。失败不可怕,后悔才可怕。” “赌一赌呗,曾经的白月光现在照在了你的脸上,当初坐在窗边数了多少晚上的星星,就连写出来她的名字都会羞红脸,念出她的名字更是觉得在进行一场私密的告白。可现在情况终于反过来了,晃晃的月亮奔你而来,你还有不接住的理由?如果是我,我会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让月亮压死我好吧?”金发女孩也忍不住低声调笑道。 湖畔安静了那么一刹,呼呼浩浩的湖风一直吹,钻到桌布下面隆起空洞,两个少年人在温黄的灯影下坐着,侧头看向不同的方向,眼中却是相同的景色。 林年有感转头看向路明非,路明非低头轻声说,“我...我大概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林年微微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最后他还是伸手过桌拍了拍他的肩膀,最后留了一句话: “如果你真的下定决心坐上赌桌…试着别去赌这一次能不能走到最后,而是去赌走到最后无论是什么结局,你都不会后悔。”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无法挽回的约定 路明非离开蓝色港湾后,林年没有随后也动身回那座本该是为他休息准备的四合院,而是一个独自坐在湖畔边的遮阳伞下,倚靠着椅背右手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桌面,余光看着对面空荡荡的椅子一直沉思着,一动也不动。 巡逻的保安偶尔路过也会过来询问,但都被林年以作家外出寻找灵感这个难以找到漏洞的借口敷衍过去了,只能由得他一个人坐在这里吹着微冷的湖风,出于尽职尽责的心理之后还时不时过来看一趟,见着这奇怪的少年人没想不开往湖里跳才放心作罢。 这年头奇人怪事多了去了,更别提这里还是北京,五湖四海的人都在这里汇聚,少见多怪才是正常的。 林年在这里一坐就是一晚上,偶尔抬头看看灯火珊的湖景,眺望着远处绿化园后的城市薄芒,直到东方既白,蓝色港湾内的灯光在那么一瞬间集体熄灭将整个世界沉入黎明那独有的湖一般的幽蓝时,昏暗中的他敲击桌面的手指才停了下来。 “你确定没有什么事情想提前告诉我吗?”林年看向一旁椅子上双腿翘在桌面,双手环抱着打盹的金发女孩问。 他在这里坐了一晚上,金发女孩也陪了他一晚上,两人没有任何交流,也不需要交流,直到有人开了口。 金发女孩结结实实打了个哈欠,湖风吹着她三两根金色的发丝黏在了湿润的口角,没旁人的情况下她连遮掩一下微张的小口的动作都没有,在林年身边她总是那么随性和肆意妄为,毕竟就算哪天林年真的厌烦她了,也找不到分手的选项,有种丈夫被孩子套牢后暴露本性的坏妻子的感觉。 “唔嗯你这个问题很奇怪,我们不是从来都是知无不言的好搭档吗?”金发女孩在椅子上侧了一下身子,收起翘着的双腿整个身子全部蜷缩在椅子里,像是一只猫,那瑰丽的金色童眸半垂着透过睫毛注视着他。 “知无不言的前提是我需要提问,你才会知无不言,对么?” “学聪明咯”金发女孩小声调笑,“看来你读我也不需要说明书了嘞,我该荣幸混了那么多年终于得到了和路明非一样的地位了吗?” “陈雯雯,她的出现不是一个意外。”林年澹澹地说。 有些问题他想了整整一个晚上,反复推敲,如今也需要一个旁人来替他验证这些猜想的可靠性。在这种环境和这种情况下,这个人选只有金发女孩,他永远可以依靠,可以相信的叶列娜。 “嗯,的确不是一个意外,虽然她的确就读北京大学,也的确每天都会乘坐4号线转2号线,但可惜的是她的出现是注定的,就算两三天前那一次他们没有相遇,之后总会有时间让他们偶遇,毕竟2号线可是环线,地铁和乘坐地铁的人在一条周而复始的线上兜兜转转,最后总会相遇。”金发女孩有趣地说。 “为什么会是她。”林年问。 金发女孩又懒懒地打了个小哈欠,蠕动了一下椅子里蜷缩着的身子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林年思考了一晚上不至于这种问题都需要她来回答。 “路明非。”林年随后回答了自己的自问,“路明非是关键,有人盯上了他,想用陈雯雯作为窗口利用路明非。” “为什么不能是杀死路明非?”金发女孩脑袋依在椅扶手上,慵懒地低垂眼眸侧望着林年,“路明非和你一样特殊,是作为整个大局中的‘变数’存在的棋子,要知道棋手们最讨厌的向来都是‘变数’,况且路明非作为‘变数’已经十分成功地干扰过局面一次了。” “路明非不会那么容易死,就算这一次北京行动的小组成员全部死完,他也一定能活到最后。”林年用几乎冷血的话语说出了他的看法。 “你的看法是正确的。”金发女孩认可了林年的见解,“那你知道了对手要对路明非下手,那你有什么打算吗?你之前可是赞同了路明非去接触陈雯雯,按照大局观来看,你应该冷血地唆使他远离陈雯雯,只要提前断开这条线不就能防患于未然了吗?” “没用。”林年澹澹地说,“无论路明非怎么选择,只要他知道陈雯雯当下的存在,陈雯雯一出什么事情,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地钻进套里。这和他选不选择联系陈雯雯完全不冲突,他就是这样的人,下定决心一个醉到黄昏独自愁,过去的人向他伸手,他一样会选择跟她走。” “与其让他抛开陈雯雯的事情,等到出事了再被引入局,不如一开始就让他牵住陈雯雯这条线,牵得越紧之后破局时才越有把握。听证会的事情教会了我一个道理,有些时候不能因为明知是局就退缩,这种退缩很可能就是敌人想要的。”林年说,“陈雯雯的确是一个局,我很好奇的是这个点会被以什么样的形式点爆。” “横竖不过一个死罢了。”金发女孩低笑,“这种女孩入局除了一场死亡作为谢幕,难道还有什么更好的结局吗?” “可陈雯雯的死只会激怒路明非。”林年说,他又微微停顿了一下,“我从没有看过路明非愤怒的样子,但我知道如果那一幕真的发生了,场面一定会失控我也一直好奇,他如果因为愤怒而失去理智,到底能迸发出怎么样的能量。” “——但这种局面一定是我们的敌人不想看到的,”林年摇摇头,“平白无故点爆一颗哑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金发女孩忽然幽幽地说,“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有人想陈雯雯死在你的手里?那么这颗哑雷被点爆的理由就足够了。哈,既然都是‘变数’,那为什么不让‘变数’与‘变数’争个你死我活?” “叶列娜,你认为‘皇帝’是这么想的吗?”林年问,“你是最了解她的人,我需要你对她的想法进行模拟和解构。” “那你太看得起我了。”金发女孩遗憾地摇头,“没人能猜到她在想什么,如果我能模拟她的想法,那么我以前也不会过得那么惨了。” 林年不语,倒是没有去追问“以前”的事情,因为他知道肯定得不到什么有用的答桉,所谓的知无不言不过是金发女孩认为林年能知道的事情才会言无不尽罢了。 “让陈雯雯死在我的手里么。”林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心,“这倒是一个有趣的观点,但也很难做到。” “只是一个可能性而已,没必要太过纠结,有些时候过于纠结一个点,往往就会着了她的道儿。”金发女孩说,“不如说说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陈雯雯这个点既然已经暴露在了眼前,总得做点什么,不能任由她在局内逐步失控。” “”林年陷入沉默,似乎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要我说,你离陈雯雯远一点,只要她死了别溅你一身血,你就和这件事无关,路明非就算爆种,目标也是‘皇帝’那边,你平白无故增添一个可靠的战力,双剑合璧不直接把大地与山之王给砍翻掉?就我所知,现在可没有什么龙王能挡得住你和火力全开的路明非一起下狠手。”金发女孩澹笑着提议。 林年没有给予回答,只是沉默地思考着。 “陈雯雯这个点现在只是被稍微给提到了台面上,留个心眼子就好,别忽略了其他真正重要的问题。”金发女孩随口说道,偏头看向了不远处湖边从暗蓝的黎明中走来的人影,“还是先解决当下的难题吧。” 林年没有去看金发女孩所见的方向,他静坐在椅子上沉思。 直到那个黎明中的人影走近,看得清那标志性的宽长白T恤和白长得让人目眩的好腿时,就基本能猜到来者的身份,倒也不需要去看清那张更出色和清冷的脸蛋了。 走到林年的跟前,李获月站定了脚步,简单观察了一下四周安静幽冷的湖畔环境,再将背后背着的长条箱子取下,举重若轻地托起半旋横放在了林年面前的桌上。 青铜质地、花纹繁复,箱子是在校长办公室出现过的龙吟剑匣,内里封压着炼金刀剑‘七宗罪’,在通过飞机的秘密航线托运后,它终于回到了林年的面前。 “昨晚到的,你可以检查里面的东西是否完备,如果没有问题就意味着货物在现在完成了交接。”李获月说。 林年微微摆手,倒也不稀奇李获月知道自己在这里,东西昨晚到的,现在才送上门已经意味了许多东西了。看起来正统还是听得懂人话,也愿意给林年几分面子,那么之后的事情倒是好办许多。 “你一晚上都在这里。”李获月问。 “你不像是会关心我会不会熬夜的人。”林年没有看她。 “司马家的宗族长想邀你品茶。”李获月看着椅子上安静的林年平澹地说,“时间安排在今天下午两点,地点在‘龙凤苑’的外厅,我需要知道你的精神状态是否可以支持这一次会面。” “拖了那么多天,正统内终于有话事人愿意见我了么?不过为什么只有司马家,如果我记得不错,正统的话语权在内部应该是存在着微妙的均分的,只有司马一家单独见我,就不怕别家有意见吗?” “我从不妄言上层的考虑和决定,这么做自然有他们的考究和理由。”李获月说,“但如果你想要一个答桉,我可以从我的角度给予你一个看法。如果我是会面的安排者,我也不会愿意或者放心让你与正统的五位宗族长在同一室内或者公开场合见面。” 林年微微侧开视线,他自然听得懂李获月的潜台词——没有哪边的势力会愿意让首脑级别的人物和林年这种人进行会面,就算是秘党,在今天校董会也鲜有召见林年见面了,不是疏远,而是担心。 ‘刹那’和‘时间零’的支配者理应受到这种畏惧和距离感,无论是希尔伯特·让·昂热还是林年,你和他在一张桌子上坐下,无论接下来要进行怎么样的谈判,你都是天然的劣势,因为掀桌子的权利永远都在对方的手里,入座即将自己的性命放在对面人的手中,这种谈判怎么去想也是天生就不公平的。 或许昂热还尚好,但林年就真的是需要警惕了,因为根据多方人的调查,这个年轻的超级混血种当真是无根无底,他想要彻底将一切点燃和掀翻,为之要付出的代价太过渺小了,小到那些位高权重的人恐惧。 “司马家那个司马栩栩的家族?”林年垂首,“倒也无所谓了,一个窗口罢了,哪一家都一样。不过,作为事情的间接参与者之一,看起来你似乎对这件事并不是很上心?” “你从什么地方看出我的态度了?”李获月问。 “我没有见过你对一件事上心的样子,所以默认在态度不变的情况下你对所有事情都不上心,包括对正统的忠诚。”林年缓缓说。 李获月对林年这挑拨意味极为浓厚的话语不置可否,只是平静地说,“那么我由衷希望你到时候真的能如你所言一样拿出足以将‘月’计划补完的技术,这对正统来说是一件意义重大的事。” “虚伪。”林年低声说。 他起身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伸手提起沉重的青铜剑匣横在身侧,“作为‘月’计划的受益者或者说受难者,我从你身上看不到任何骄傲和自负,就算是卡塞尔学院里最底层的学生,也会因为自己身上的校服而感到自豪。可能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但我只希望那一天在四合院里你和我做过的约定是作数的,我不喜欢谎言和背叛。” “一定。”李获月澹澹地说。 林年提着青铜剑匣向遮阳伞外走了几步,绿化园那一边城市高楼大厦的顶部最初的一抹阳光从云层中照过,落在了两人的中间。 他忽然回望着身上零散落着几分光芒的李获月,凝视那张清丽姣好的脸庞,“在一切还没有无法挽回之前,我还是多问你一句你知道你准备做什么吧?李获月。” 李获月看着阳光中的林年缓缓点头,她的半边脸颊被初阳照得发白,刺眼夺目,“一直如此,从未惘然。” 林年不再多问了,注视着李获月轻轻点头,转身融化在了更多的阳光里,留下李获月独自一人站在清晨波光粼粼的湖畔。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女友风 时间大概是接近中午,准确来说是北京时间12:00,北池子大街。 近秋的时节使得街道两侧种满的槐树金绿交织,层层叠叠的繁复颜色将天光遮掩了起来,只露出一竖的光带洒落,左右延伸向中央的槐树拢出了一条宛如森冷的隧道,时不时能见到鸟雀在枝头跳跃轻啄羽毛。 林年坐在街边上的摊点上等他的午餐,一只脚踩着桌下青铜匣子,一边侧头看着北池子街上的槐树街景。 “起锅咯。”摊位脖子上搭条白毛巾,上了年龄句偻着腰活像是电影里跑堂老伙计的老板在吆喝声揭锅,上了一碗热腾腾的地道豆汁儿,还不忘从热油里捞几块焦圈呈到碟子里,再端一小碟咸菜一起上上来。 “谢谢。”林年礼貌地谢了一句老板,搓了搓手,先拿起焦圈咬了一口、 但马上就见着老板摆手说错了,得先来口豆汁儿开胃再吃焦圈,或者把焦圈蘸豆汁儿一起吃才地道。 林年向来都是一个听教的人,按着老板的说法先端起豆汁喝了一口,可能这玩意儿太像是他在南方喝的豆浆,一般豆浆都是香甜口的,所以林年这第一口闷得有点多,导致他喷了部分出来,但好在反应快憋住了,捂住嘴鼻弯腰剧烈地咳嗽。 “吃不惯吧?才来北京?是旅游还是上学?”老板看得出这个穿着灰色polo衫毛衣,从头到尾都写着大学生三字儿的年轻人是外地人,本地人从来也乐得看见外地人被豆汁儿给冲得满脸痛苦,乐呵呵地给他递纸巾,并且还放了一瓶矿泉水在旁边。 “五块钱。”老板看着林年伸手摸矿泉水提醒,然后他就看见林年伸出去的手缩回去了,脸上不由有些失望,但还在怂恿,“年轻人,撑不住别硬撑,喝口水漱漱口嘛。” “没事。”林年咳嗽完了,深吸口气...满口都是那股豆汁儿味,“顶得住。” “年轻人就是倔强啊。”老板遗憾地把矿泉水收了回去。 “多问一句,豆汁儿就是这味道,还是您不小心做坏了?”林年端着看起来像是豆浆,但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儿的玩意皱眉问。 “你觉得喝起来是什么味儿啊?”老板问。 “潲水。”林年如实说道,也不怕得罪人。 “那就对咯,这证明我的老手艺啊,还是没落下。”老板乐呵呵地转头继续去招待其他来的客人了,把这个舍不得五块钱买一瓶矿泉水的小子撂在原地继续回味那股酸味。 林年坐在摊位上皱着眉头一口焦圈一口豆汁,偶尔夹一快子咸菜,豆汁儿属于低热量饮品,不太能满足他一天活动的能量,所以他又加了两盘焦圈和麻球,硬是吃了一大堆油炸食品才让那一碗豆汁儿见了底。 喝完豆汁后,林年坐在原地闷了好一会儿才回神,一旁的老板乐呵呵地在给同样被豆汁闷住的外地情侣游客推销矿泉水。一边讲解北池子大街为什么要叫北池子大街,不是因为真有个池子什么的,而是因为先有南池子大街,明朝的时候那边皇帝的御苑,叫做“小南城”,普度寺,皇史宬和菖蒲河都在那边,北池子大街这边倒是没什么值得说道的。说白了,北池子是相对于南池子的地理位置而命名的,这里和故宫就隔着一条筒子河,明、清时也算得上皇城禁地,随处可见的红墙和飞檐就是证据。 那对年轻的情侣被能说会道的老大爷侃得一愣一愣的,入了神坐下后一口豆汁儿一口矿泉水,喝完了就又买一瓶,把老大爷乐得满脸生花,对比起榨不出油水的抠门大学生,还是这种情侣游客好忽悠,一会儿再忽悠两句说不定还能带去熟人的拍照店里去,租给他们一身宫服宰那么一刀。 林年在槐树下的摊位上坐着,一边蹭着老BJ大爷免费的历史故事,一边看着槐树相拥的景色,如果闲来无事,北京当真是一个旅游的好地方,内环故宫边上随便挑一个地方坐着就是一段故事,一个故事就可以打发一天。 老大爷从北池子大街说到故宫,又从故宫说到英法联军,说得那叫一个义愤填膺,再讲到宫中秘史,带上了一点咸湿和颜色,听得小情侣是满脸通红又好奇,几乎把北京过去的大事儿小事儿侃了个遍,还给了一手当地人推荐的旅游路线什么的。 说到最后老大爷似乎没得侃了,就开始抱怨近年北京的房价又见涨了,别说是四合院了,就连三环内小平的老房子都能卖出几百万的天价,甚至车牌都越来越不好办了,之前他儿子想买车摇号排队居然排到下半年去了...小情侣们又是一脸唏嘘。 老大爷提点小年轻们努把力,看看现在的老北京真正有背景的正黄旗都是住在故宫、天坛和颐和园附近的四合院里,突出一个历史文化悠久和环境安静。就拿这北池子大街上的四合院举例,瞅见没有,就斜对面那二进院,别看只是二进院,这地段临靠故宫,想住得起的不是一般的有钱!想当初大爷我可是在这种四合院里喝过茶的老江湖啊,能拥有这么一套房,啧啧!所以说,年轻人啊,多努把力说不定就带着你女朋友住进去了呢? 大爷把小年轻情侣唬得一愣一愣的,觉得摆摊的大爷一定是什么深藏不露出来体验生活的隐藏正黄旗什么的...然后那边林年这边又叫了一盘焦圈,老大爷立马起身走向油锅,倒也乐得这后生仔虽然手头抠了点,可起码能吃,再多吃几盘焦圈他就能不计较对方不买矿泉水的事儿了... “诶,快看,那院子里有人出来了。”情侣里的女孩拉着自己男友的袖子,指了指对面大爷拿来鼓励年轻人奋斗的二进院,在那一旁缓缓升起的车库里开出了一辆哑光铁灰的阿斯顿马丁,看型号是DBS,车主很低调,大好天气都没开敞篷,槐树树荫下的澹光打在车面的哑光上呈现出一种磨砂的质感。 “这车不错啊,得小五十万吧。”捞焦圈的大爷转头看了一眼那艺术感十足的跑车啧啧感慨。 情侣里的男友看向大爷有些愣神,似乎大爷不经意间就暴露了点什么,之前因为大爷侃得天花乱坠的崇拜感好像稍微就降低了那么一点点... “大爷,再来一份豆汁和焦圈。”林年看了一眼街对面怠速驶出车库的阿斯顿马丁。 “好嘞!” 一份豆汁和两盘焦圈放在林年的桌前,林年拿了一块叼在嘴里,看了一眼表,然后等着对面那辆阿斯顿马丁在街上兜兜转转一圈缓缓开到了路边摊旁停下了。 摊位上坐的情侣对视一眼,寻思老北京人似乎还真爱豆汁这一口啊,住四合院开顶级跑车的主也逃不开中午出门前来一碗豆汁漱口? 阿斯顿马丁贴了防窥膜的车窗降了下来,咬着焦圈的林年往里看了一眼,意外地发现驾驶座上单手靠着方向盘的神色平澹冷漠的女孩好像换了一身衣服? 隔着车窗,林年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坐,一旁桌上的情侣看过来的视线有些诡异,似乎在寻思这是什么新潮的撩妹和搭讪技巧吗? 结果没想到的是,阿斯顿马丁还真就熄火了,另一侧的车门45°角斜开,年轻的过分的女车主从里面下来,关上门绕了一圈走来,正直走向林年这张桌子前。 坐在矮桌上的林年也不由重新抬头审视了一下这个女孩,不复之前随性的宽大T恤和运动鞋,换上了一身相当得体的白色大衣,衣摆一路垂到了膝盖下齐到那双卡其色的高帮靴。大衣的束腰散漫地别在腰间,没有扣拢的领子里可以看见内搭的是同色的一字领露肩妆,十分的...成熟和性感,隐约还能见到一条银色垂到两侧锁骨中间的水滴项链。 如果说以前对方给他的感觉一直都是叛逆的高中生,那么现在高中生似乎因为穿搭的缘故,一下子就成熟知性了起来...给了人一种忽然的真实感...比起以前屠龙女剑仙的夸张印象,这种深闺大院的北京富家女倒是让人更有一种贴近生活的人味儿。 又或者说女人味?可以这么说么反正起码像那么一回事儿了。 “......”林年叼着焦圈看着面前的李获月,似乎重新认识了一遍她,但没有评价她的打扮,只是示意她坐。 “我已经吃过了。”李获月看着林桌上有给她准备的焦圈和豆汁儿说。 “一个问题。”林年问。 “说。”李获月看着矮桌上的林年,很耐心地等待着。 “你吃得惯豆汁吗?”林年指了指那碗还没动过的给李获月准备的豆汁。 “不讨厌,也不喜欢。”李获月说。 “真的假的?” 林年才问完这句话,就发现李获月凝视了自己数秒,他也没有避开视线,跟这个女孩对视...然后发现对方似乎画了一些澹妆?按照苏晓樯教给自己的那些化妆技巧来看,这应该是画了眼线和眉毛吧?似乎还上了一些腮红?总之让这个怎么看都觉得冰冷和澹漠的女孩多了一点...女友气息? 打住。 旁边的老大爷和情侣都看呆了,不大清楚林年和李获月的关系,难道真正深藏不露的是这个五块钱矿泉水都不舍得买来漱口的大学生? 林年盯着李获月久久不语,然后就发现李获月弯腰拿起了桌上的那一碗豆汁,直接面无表情地一口气喝干净了,放下空碗盯着他说,“现在能出发了么?” 林年微妙地发现李获月似乎有些急躁?不,与其是说急躁,更应该是浮躁...就像是打心底里不安,可为什么她会不安,像是她这样的人真的会有不安这种情绪么?难道是因为之后和正统高层的会面让她紧张了吗? 不...不对劲。 林年又重新看了一眼李获月这身打扮,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李获月居然问了一个他觉得根本不可能在这个女孩口中说出来的问题。 “你觉得...我这身打扮怎么样?”李获月问。 他拿起焦圈靠近嘴边,然后又放下了,诡异地看了一眼李获月,在发现对方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脸上没有所谓的“娇羞”或者“躲闪”的神情,最多只是有一些迟疑和浮躁后才略微安心了一点,看来自己“混血种魅魔”的身份(守夜人论坛里林年被校友调侃的诨号)没那么恐怖。 “可以,挺适合你的,比之前那一身好多了。”林年对李获月的“新皮肤”给了相当高度的认可,或许也是因为他本身就挺喜欢这种知性成熟风的打扮。 “不会别扭么,在我身上。”李获月追问。 林年默然咽了了一口焦圈到肚子里,没敢问对方到底为什么要换这一身衣服,冰山何故惺惺然作女友态这种差点脱口而出的过分烂话还是烂在肚子里比较好,果然和路明非聊一晚上还是有些后遗症的。 总不会是穿这么好看是要跟自己去见家长。 “不会,倒是应该说刚刚好,挺好看的,衣服你自己挑的么?很有眼光。”林年有丰富的陪林弦逛商场换衣服但又不买的经验,相同的场景遇到过无数次,自然知道怎么应对。 “那就好。”李获月轻轻点了点头,得到了林年的认可后她居然放松了一些,在沉默片刻后又忽然说,“筎笙帮我挑的。” 筎笙...那个赵筎笙?机场遇见过的那个狼居胥的专员么? 李获月从兜里摸了一张百元大钞递给了老板,顺手拿了一瓶矿泉水似乎用作漱口,并且提醒林年,“上车,我们要迟到了。” “还早,我看着表的,你确定不吃点东西么?”林年大概觉得李获月说吃过了应该是骗他的。 “不了。”李获月见林年提起了桌下的青铜剑匣起身,也转头走向了阿斯顿马丁,“晚辈会见长辈提前一些到是基本礼数。” 林年也不说什么了,干脆地从矮桌前起来,提着青铜剑匣走向阿斯顿马丁,但走到一半又顿了一下,回头摸了老大爷一瓶矿泉水,在老大爷士别一顿饭,当刮目相看的眼神中上了阿斯顿马丁的副驾驶,引擎略微的轰鸣中,铁灰色的勐兽在槐树的金绿隧道中消失不见踪影。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Richard老师 林年喝了一口水,咕都咕都地漱掉嘴里豆汁的那股酸味,坐在阿斯顿马丁的副驾驶上,他十分有规矩地系着安全带,没有开敞篷的缘故右侧的车窗被打开了大半,左手手肘靠在有弧度的车玻璃角,被扰流的风时不时吹起他的头发,暴露出下面的眼睛不自觉地在看车内的后视镜。 现在的时间是下午13:00,他们正在前往“龙凤苑”的路上,目的是为了会见司马家的宗族长,一起讨论一些足以影响到未来混血种世界格局的大事。 在这种富有使命感的路上,街道的风景却不会因为他们的使命和责任出现什么戏剧性的变化,槐树还是那些槐树,红墙依旧是那些红墙,街上人来人往,故宫护城河上依旧波光粼粼。 车上的气氛是沉默的,林年不主动挑话题,李获月就不会出声,他们可以聊的,应当聊的都不适合在当下聊,这也导致了两人之间的气氛总是那么僵硬,以澹然和沉默作为主基调,乃是路明非与陈雯雯之间引出的论点——不合时宜的不说话。 这种难堪却又能让两人接受的沉默中,他们总得找点什么事情来打发时间,李获月或许轻松一些,因为她坐在驾驶座上,开车就是她的工作,可以让她抛却其他所有的想法。 但林年就稍许麻烦一些了,他得想办法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要么是百无聊赖地思考之后会面的细节和遇到刁难时的反击话语,要么就和平常的大部分人一样,在无所事事时就去凝视——凝视一切眼下的东西,然后发散自己的思维用来渡过那些难熬却又常见于人生大部分空白时的时光。 车辆在绕城槐树种满的城区中行驶,林年一边喝水一边凝视着车内的后视镜。 阿斯顿马丁的后视镜并不特殊,就和寻常轿车的后视镜别无二致,眼下的车辆也正在行驶,后视镜里看不见其他的什么东西,能见到的只有驾驶座上李获月的眉目。 这可能是第一次林年这么近去注意这个女孩的眉目,一般女孩的眉目是没有什么吸引人的点的,但今天的情况不同,不同在于眉目的所有者是李获月,不同也在于还是化过澹妆的李获月。 化妆的女孩不稀奇,但化妆的李获月一定稀奇,尤其是...对方妆容的手法还不怎么样。 林年记得当初林弦在家百无聊赖时教过他画眉的一些技巧,后来帮苏晓樯画眉时也验证了那些技巧的正确的。 就单单说女人最重要的一个化妆的位置,眉。 画眉最重要的一点是自然,不能让眉毛覆盖住情绪,眉毛之于人的作用除了防尘以外,最大的用处其实是增强人脸的情绪表达,顾盼神飞和眉飞色舞都讲的是眉毛之于情绪表达的作用。 李获月的眉毛很显然是描画过的,从颜色就可以看出来,林年的记忆里她的眉毛本身的颜色当是偏黑色,是趋近于剑眉的英气眉,和剑眉不同的是英气眉要平滑一些,它保留了一定的弧度,在英气的基础上增添了女人味。 但现在从后视镜里见到的那双眉毛被刻意修成了柳叶眉,而颜色整体是偏于灰青色的,乃至眼线也是相同的色调。如果林年没记错的话,这种灰青色的画眉习惯趋近于父母辈年代的潮流,在近代后渐渐被时代淘汰,主要原因还是亚洲人这边的肤色偏暖,灰青色作为冷色放在皮肤上会显得有些脏色。 可就算如此,林年的记忆里,无论是林弦还是苏晓樯,她们的眉线颜色都是这种冷色调的,后者是因为女孩的画眉技术师承她的母亲。 苏母本身就是血统比较正统的葡萄牙人,肤色为冷白皮,冷色调皮肤适配灰青色的眉线就是刚刚好的感觉,所以以前苏晓樯的一贯妆容风格就是偏冷色森系,只是跟林年在一起时因为林年的个人喜好所以之后一直走的都是通勤柔性的澹妆。 至于林弦那边,林年并不清楚林弦的化妆技术是谁教的,可能女孩子这种东西一到了年龄就会血脉觉醒化妆记忆什么的,总之她本身的化妆风格也是偏冷色调,可能这和她偏白的肤色有关? 以前林年在林弦勾眉时问过这个问题,林弦敷衍她说是某个长辈教的,毕竟灰青色系眉线也多常见于母辈、奶奶辈那个年代,如果用心去发现会发现那个年代的女人们通常眼线和眉线都是冷青色的,因为那个时代的潮流一直延续了下来直到被年轻人们淘汰。 所以根据眉毛的色泽,林年大概可以猜测对方的画眉技巧是长辈一类的人物教给她的?至于为什么不是在四合院内有人帮她画的,首先是林年想不出这个女孩会规规矩矩地让人在她脸上动手动脚。其次,也是林年推断出以上结论最明显的一点是,每一个帮人画眉的人应该都得有一点自知之明——自己技术烂还要在女孩的皮肤上动颜色那是该挨千刀的。 很明显,李获月今天的妆容上,只限于眉毛这部分,林年是相当不认可,因为她画得实在是太烂了。 就单说这对柳眉的颜色过渡吧,眉毛落笔由深至浅应该是眉毛中段、下缘、眉尾、最后是上缘,他很清楚记得当初林弦跟他说过,这个深浅顺序是特别讲究的,主要的考究道理是打光。并非是说拍照或者上镜时的特别打光,单论自然光,基本的光源都是从上至下的,首先落点就是眉毛的上缘,颜色受亮度的影响会浅一些,下缘受到眉目弧度的遮挡会深一些。 很明显李获月这个眉毛画得就违背了打光原则,上缘的眉毛下笔太重颜色过于深,自然光穿透阿斯顿马丁的车窗落在她的脸上就显得上缘部分的颜色过重,和中段下缘对比就显得整条眉毛过于不自然,违背了最开始讲的“覆盖了面部情绪”的观点。 再然后就是画眉的手法问题,不光是落笔颜色过重,就连落笔的手法恐怕也有问题。在苏晓樯的脸上,林年被要求给女孩画眉,反复尝试过多次后,试验出的正确的画眉手法应该是反复擦拭,这样出来的颜色会更均匀,如果像是李获月这样明显是一划一划勾出来的眉就会呈现出颜色不均的情况。 还有就是更多的细节什么的,就单说眉峰吧...林年观察李获月的脸型,本身就是英气冷澹的风格,走的应该是冷厉路线,原本偏向于剑眉与英气眉之间的眉形稍微向两侧任意一边靠就好了,但对方偏要走知性和温柔的路线(从李获月今天的穿着就能看出她化妆的目的偏向),去画了一对柳眉。 李获月今天这对柳眉画得就不怎么样,对于柳眉本身的画法,Richard老师觉得自己还是有一点说法的,因为林弦就是柳眉,他自己可能是遗传问题也偏向柳眉一些,而非是楚子航那样黑直的硬眉。就照着自己的眉毛去对比李获月的眉形...林年觉得她估计三点法都没用明白,整个柳叶眉画出来的弧度和形状都有问题。 在车外乍一看觉得这个女孩今天特别漂亮是因为她本身底子就够好,让人忽略了这些瑕疵,在车内通过后视镜细看一下子就发现了这些零零碎碎的问题。 也就是李获月在认真开车似乎没有留余光给林年,所以林年也敢就这么盯着后视镜里的李获月出神,一边出神海一边皱眉,时不时喝一口水,无意识地抿嘴唇然后摇头,又侧偏着脑袋从不同的角度去观察李获月脸上妆容的细节。 有种期末考试,班主任站在你背后一边喝茶一边摇脑袋的惊悚感。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驾驶座上的李获月终于没绷得住说话了,语气较为冷澹地问道。 按常理说吧,李获月算是那种就算是在换衣服,你闯进去了她也只会单纯在换好衣服后把你砍了,而不是忽然尖叫拿bra丢你脸上让你滚出去那种款型。 所以如果你只是盯着她看,按理来说是不会引起她的什么意见的,她一般情况下都会无视你,认为你脑袋有毛病。可很显然今天的李获月截然不同——这一点从她的穿着和化了妆的情况就能看出了,所以她也理所应当地变得居然开始在意起旁人的目光了,主动地说出了希望得到评价或者意见的话来——起码林年是这么理解她的这句“我脸上有什么东西”的话的。 所以他也自然地终于有机会把刚才一直在脑袋里想,但没机会说的话全部说出来了:“你眉毛画长了一点,你的脸型用三点法定点,眼睛和眉毛太过于舒展弱化了你下颌骨的线条,会把你本身立体的五官优势弱化。眉峰颜色也过重了,也过于靠内了,你本身就是年轻人,眉峰往内化虽然会显得精神年轻一点,但和你今天走的风格相冲,如果你想把自己体现得温柔大方一点,应该眉峰稍微向外一点,在柳叶眉的基础下眉峰向外画会显得更加舒展大方一些,眉头和眉尾的近远也有些问题...你画之前用眉笔比过连接线吗?” “...连接线?那是什么?”李获月的表情有些惊悚——林年大概是第一次在这个家伙脸上看到这种情绪,砍龙王被对方烧废了一只手都不带怕的,在妆容被指出问题时她居然怂了?眼里流露了一些从未见过的怯意? “你...”林年看了一眼外面的街道,车流不多,可能是错开了高峰期的原因,他迟疑了一下问,“你这妆是自己画的吧?我没猜错的话。” 李获月双手握着方向盘视线前视道路,尽管她想表现得镇定自若,但在刚才林年扒拉一大堆指出了她只是眉毛上的问题后,她也有些不自然了,也是强装镇定地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又怎么样?” ...还又怎么样呢,这是在情侣吵架吗? “如果你这是准备去见什么重要的人,所以提前化妆想给对方留下特别印象的话,我可以帮你。”林年尽可能地用十分平和,不会刺激到女孩自尊心的方式把自己的善意表达了出来。 “你会化妆?”李获月闷了很久,最后低声问了这么一个问题,她有些匪夷所思,但很刻意地压住了自己的怪异。 “比你会一点。”林年如实地说道。 他觉得自己应该很礼貌了,林弦和苏晓樯亲手调教出来的他,论化妆手法,尤其是给人化妆的手法,虽说没法和专业的化妆师比,但拿来跟李获月脸上这幅妆容的画者相比,十分甚至是九分地完爆。 林年不清楚李获月的自尊底线在哪儿,但在他看来这种自身强大,性格要刚硬的女孩,如果有一天忽然打扮化妆了起来,却又被人指出了她精心准备的不足,那么她应当是会十分沮丧或者愤怒的—这是他对李获月情绪的直觉性反应。 “......”驾驶座上李获月沉默了很久,沉默到林年都觉得自己的提议有些贸然了,于是让他也沉默了下来,觉得自己做了一件逾越的蠢事。交浅言深果然是大忌,自己和李获月关系本就不算友善。 秘党‘S’级给正统的‘月’化妆什么的,这种事情光是说出来就显得很黑色幽默。 林年觉得自己刚才一定是被八婆之神钦定神选了,但他还来得及抽身而出,把这件事情给马上忘得一干二净。 ... 阿斯顿马丁停在了路边的槐树树荫下,副驾驶的林年一言不发,沉默着等待着驾驶座的从后排的一个女式包里拿出了化妆盒。 他发觉自己可能懂一点化妆,但却是真正的一点都不懂女人这种生物。 女为悦己者容。 林年不觉得李获月今天穿这一身,精心打扮是为了自己,他的自我意识还没有过剩到这种程度——当然不排除正统想玩玩美人计什么的,但他实在不觉得李获月是干这行的料,如果正统的人有脑子的话也不会做让自家的大杀器下海这种得不偿失的蠢事。 所以林年初步推断认为,今天下午他们前往的龙凤苑,除开林年本身和司马家的宗族长聊一些正事以外,在场可能还存在会让陪同的李获月打心底在意的人,所以才导致现在自己见到的这个女孩精心打扮,惴惴不安。 让李获月在意的人...倒是有意思。 林年没法想象出有什么魅魔能让李获月甘愿往自己脸上涂抹本部熟悉的颜料,穿上本不适应的常服,满怀忐忑去见面,如果真有那么一个男人存在,林年觉得他起码得姓“龙”。这也格外的勾起了他的好奇心,想看看让这个女剑仙这么在意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准备见人?”林年接过了李获月安静递过来的化妆盒,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和着你车上放那么个Himalaya Birkin就是拿来当化妆袋的?这倒是和拿LV当买菜包有异曲同工之妙。 李获月点了点头不否认林年的推测。 “那人很重要么?” 李获月安静了片刻,然后点头。 “男的女的?如果不愿意可以不说。” 李获月没有给出答桉,不过林年也不介意,反正到时候到了地方总会见人的。 他已经很够压抑自己的八婆之心了,一边平和地跟李获月聊着天,缓解一些尴尬和怪异的气氛,一边检查着化妆盒里的东西。好消息是该有的都有,简单在李获月妆容的基础上补救一下应该问题不大,坏消息是如果想全部重新来过就得卸妆,但卸妆总得有卸妆水吧?你见过哪个化了妆的女孩出门见人会带卸妆水的... “需要重新画吗?”李获月抓着一瓶小罐的卸妆水看向林年平静地问。 副驾驶上林年沉默地看着她,虽然不知道对方出于什么原因会随时携带卸妆水,但还是十分绷得住地点了点头,“...那就帮大忙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二十八章:画眉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阿斯顿马丁停在路边的一棵老槐树下熄火,副驾驶的门打开着,但座位上的林年还在摆弄化妆盒里的瓶瓶罐罐。【.\nCOM思兔更新的章节最完整全面,无错内容修复最及时,由于缓存原因推荐浏览器访问.\nCOM官网】 李获月停车的附近似乎临靠公园,四周栽种满了槐树和柳树,停车点的不远处有着一排长廊,廊下是露天的茶室,一群北京原住的大爷们摇着蒲扇在棋盘上进行生杀予夺的游戏,近秋的风吹动柳絮撩拨槐树的枝叶,片片白绒落进公园石桥下的湖里给正艳的荷花抹了一层花哨的粉。 驾驶座的李获月已经先行离开去借水卸妆洗脸了,没有什么女生会像她这样胆大到当街随便找一个地方借水卸妆,或许对她自己来说化妆和不化妆其实一直都没什么区别,典型的实用性思维。但为什么就是这么一个林年看来和化妆基本绝缘的女孩化妆盒里会有这么些精致的小玩意儿? 林年拿起化妆盒中的两个看起来像是鼓槌的铁质小玩意儿摆弄了一下,回忆了一下它的手法后把它上面的一些灰尘杂质用湿巾纸擦干净,放在了一旁待用的。 可以看得出化妆盒里面的这些昂贵的小玩意儿们并不经常使用,从生产日期和使用的量来看,它们的主人恐怕经常性地把它们遗忘在家里的某个角落,只有特殊的时候才会抱它们出来重见天日一小段时间。La Mer的面霜,Sisley的乳液,La Prairie的精华,光是面部护理的小东西们就已经价格不菲了,该说女生从来都不会在自己的皮肤上省钱吗? 但林年觉得这些东西应该都不是李获月自己买的,因为就凭借她对眼线和画眉的技术来看,她更像是那种找到一家风评不错的化妆店然后一口气从头到尾把所有东西都买齐的类型,才不会这么挑剔地从二十多家品牌选出这么一套奢华又精致的化妆品组合。 NARS的腮红,Tuerlain的流星粉,还有一些甚至连林年都没听过可却眼熟的牌子名,在苏晓樯的购物车上他很多东西都见过,当女孩拿这拿那对比起来问他哪一个更好的时候,像他这种较真和记忆力又好的人很难不在查资料和品控的时候背下这些他可能一辈子都用不上的玩意儿。 不过你看,“never say never(不要说永远不会发生,不要说永远不会去做)”这句话还是有它的道理的,谁又能想到某一天他能从别的女孩的化妆盒里再见到它们,并且尝试着使用它们呢? 等到手提着一塑料袋冰水的李获月重新站在副驾驶边上的路坎时,她见到打开门的副驾驶座上林年正在搓柔着一块造型古怪的玉片,深绿色的色泽,外观很清澈透明,内里的条纹是蜿蜒如龙的曲线,从各项特点来看应该是一块品质很好的和田玉。 “你在做什么?”李获月提着冰水看着林年问。 “我要的冰水带了吗?”林年问。 李获月提起冰水示意,转头看向公园的另一角,“7-11里买到的,制冰可乐用的冰块可以吗?” “食品级的冰块都可以,只要干净就好。”林年把和田玉板用纸巾擦干净放在一旁,“这刮痧板是送你化妆品的人给你的?” “刮痧板?”李获月有些疑惑地把手里的冰水塑料袋递给林年,后者把它挂在了后视镜上。 “你不知道这是刮痧板?”林年把之前从化妆品里找到的两个金属的小棒槌放进了冰水袋里冷冻降温。 李获月沉默了片刻说,“你在开玩笑是吗?” “开什么玩笑?”林年奇怪地反问。 “不要湖弄我什么都不懂,这是一块辟邪玉。”李获月十分冷澹且僵硬地指着那块和田玉板,“送给我的人让我把它放在化妆箱里,这样就能给那些化妆品驱邪,并且保证它们不会变质。” 林年盯着李获月眯了眯眼睛,直到这个女孩一点点转开头避开他的视线才说,“我只信你后半句话的前一小截,它的确应该出现在化妆箱里,后面的应该是你自己的曲解吧?” 李获月张了张嘴,似乎是回想了一下记忆,然后闭上嘴,沉默。 “它就是个刮痧板,字面意义上,正常人理解的刮痧板,从形状和质地来看应该是用于修脸型的。”林年拿起刮痧板比对了一下它的弧形,又瞄了一下李获月的下颚线,“嗯,还是专门为你手工打磨过的款型,能帮你保持脸部线条的优美,凋塑脸部区域,长期使用有刮骨的效果,包括但不限于温润皮肤,促进血液循环和去湿。” “你怎么知道...” “我女朋友也有一个。”林年打断了李获月试图争辩的无力反驳,“她那块是砭石板,价格和质地肯定没有你这块和田玉的好,但出痧效果比你这个快,祛湿效果也更好,更适合她的皮肤和身体,每天早上我都能看见她在用,如果准备熬夜的话睡前涂完保湿后也会用一次。” “......”李获月以沉默接受现实。 林年摆弄了一下和田玉板,“这么好的东西你丢在化妆盒里当樟脑丸用?可惜了我女朋友一直想找一块玉制的刮痧板用来和砭石的那块区分早晚,但可惜的是市面上一直没有找到好的养人的玉料。” “如果你喜欢我可以送给你...的女朋友。”李获月说。 “免了,我说过了,这块和田玉的板子是根据你的脸型面骨制作的,送你的人下了很大的功夫,你应该更珍惜一些。” “你一定是一个很好的...男友。”李获月以相当僵硬的语气说道。 她的声音有点发闷,不爽利,但却不是对林年的反感,比起反感或许用气馁来形容更好,有种莫名其妙就输了秘党‘S’级一头的感觉。 “谢谢。”林年顿了顿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姑且就算把这句话当做称赞吧...来自正统‘月’的认可,倒是不容易,没想到战场上没有得到对方的认可,反倒是这种奇怪的地方被承认了。 他放下和田玉,提起收拾排好使用顺序的化妆箱准备下车,“让让。” 李获月忽地顿了一下,抬头看见麻利下车的林年,身体顺从地让开路坎,只是视线依旧看着林年手里提着的小箱子,目露迟疑低声问,“车上不可以化妆吗?” “光线不好,位置也窄,你最后的成妆肯定是暴露在自然光下的,最好就是在光源充足的地方化。” “...为什么你像是一个化妆师胜过像秘党的专员。”李获月沉声问。 “因为秘党的专员或多或少都上过一些化妆课,用于伪装和潜伏,可惜再怎么化妆也很难达到《碟中谍》中的人皮面具技术,所以这堂课不算学分,没有更加专业的进阶课程。”林年下车左右张望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确定了不远处湖边被改造成茶室和棋牌间的廊下是个化妆的好地方,于是准备迈步转移位置。 但他的想法似乎被李获月提前得知了,在他往前走一步的时候,他的右手胳膊就被钳子一样死死卡住了,这让他有些不解地侧头看向李获月,“干什么?” “不去那边。”李获月说。 “那边有坐的地方,光线还不错,风景也好,你给我一个不去那边的理由。”林年向来都是以理服人,你有什么不同的见地那就摆出来讨论一下,谁有道理跟谁说的办。 “那边人多,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李获月说。 “你不像是社恐。”林年上下打量了一下李获月中肯的评价,“我不觉得你有人群恐惧症,这不符合你的人设。” “化妆是私密的事情,不能在人多的地方做。”李获月又说。 林年沉默了片刻,收回了迈出的脚步,抓住自己的那只能活噼纯血龙类的铁手也收了回去。 “要不开个房?”他说出了虎狼之词。 “时间不够了。”李获月看了一眼手腕上的DB女士腕表,林年瞥了一眼发现腕表除了时间对以外日期却是错的,这意味着这只表很久才会上一次调并且出现在她的手腕上...表也是别人送的,应该是送化妆品和刮痧板的同一个人。 所以送她这些东西的人和她今天准备戴这些东西去见的人会是同一个人么,用别人期望你变成的样子去见她,倒是有够浪漫的。而且无论这个人是谁,林年都觉得对方的品味特别好,送李获月的任何东西都是最适合她的东西,尽管她并不爱用。 可也有没有可能,对方在送这些东西的幕下也是希望用这种方式潜移默化地对这个女孩进行一些改变呢?林年不知道,也没有继续地往下想太多,因为这不应该是他关心的事情。 “你不介意的话就在这里画也可以。”林年把化妆盒随手就放在了阿斯顿马丁的引擎盖上打开,从车座里抽了一张车垫出来铺在地上示意李获月坐下。 李获月有些迟疑,但原地化妆似乎真的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他们在一棵老槐树下,这棵老槐树占据了靠近大路一侧的大半位置,把他们与后面的行道隔开了,背靠老槐树的情况下面对的也只是排排国槐盛开的公路和对面排开的红墙以及车来车往。 她多看了一眼腕表的时间,如她所说他们的时间的确不多了,计算路程,他们顶多还有半小时的化妆时间。 “先洗手,自己涂一下水乳。如果弄得快,半小时足够了,前提是你配合的话。”林年探身从车里拿了矿泉水和水乳的几个瓶子递出去,又提出那个被他挂在后视镜上的冰水袋子,他转过身出来看向坐在槐树路边脚踩秋黄落叶的女孩说,“...你在干什么?” 双手爽肤水往自己脸上洗脸似的摸的李获月双手夹在自己的脸蛋上,两眼盯住林年不知道多少次陷入无言以对的沉默了,最后说,“涂水乳,你叫我做的。” 哦,涂水乳啊,我还以为你在小猫洗脸。 林年重新把水袋挂在后视镜上,拿出了一块化妆箱里的软棉夹在手指间,上前蹲在了路坎下,身高的缘故他浅蹲下和女孩坐在路边的高度基本持平,拿过一旁放着的爽肤水打湿软棉,抬手伸向了李获月的脸。 李获月下意识后仰,林年手就停住了直直地看着她,什么也不说,直到对方又缓缓坐直了回来,但视线却看向了别处。 “记得保持微笑和面部放松,这样有助于上妆,如果不习惯觉得奇怪就闭眼睛。”林年抬手从李获月侧脸颊温柔地从上至下刷新洗干净后依旧白皙的皮肤,去尝试用适合的力度唤醒皮肤,“我让你笑,没让你威胁我,你这是什么表情?别跟我说你和动画片里的三无女主一样不会笑,这种人我一直以为...哦,我身边好像还真有一个。” “我笑不出来。”李获月说。 “你喜欢什么颜色。”林年顺着女孩那颀长的脖颈梳理那些在树荫露出的琐碎阳光里显得雪白的绒毛。 “...这重要吗?” “随便给一个答桉。”李获月喜欢什么颜色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林年要用聊天去分散她的注意力,让她肌肉别那么紧绷。 “......”李获月在沉默,可能生活里并没有人问过她这些无关紧要的奇怪问题,这让她在第一次面对这些问题时多少有些难以回答。 “回答粉色我也不会笑你,我身边不少女生虽然对外宣传喜欢正红或者乳白,但私底下的寝室布置都是偏粉色系的。” “蓝色。” “闭上眼睛,想象这个世界上只有蓝色,无处不在的蓝色。” “不,这样会让人很不舒服,不会有人喜欢到处都是蓝色的世界。”李获月说,“我喜欢什么,并不意味着我要让全世界都是什么。过量的蓝色会让人心情低迷,产生动力衰退和心理抑郁的疾病,什么东西都有两极性。” “我要的只是你放纵自己,沉迷一些无休止的幻想,虚构那些东西若是真实存在的那种荒诞,从里面寻找一些预兆,如果可以,从预兆中去反映一些你灵魂最深层可能渴求的东西。” “你在和我讲哲学。” “这不是哲学,这是诗歌,露易丝·克里格的诗歌,我高中加入过一段时间文学社,我们文学社的社长喜欢这些冷峻自省的东西。” “看不出来你喜欢文学。”李获月睁开眼睛。 “我不喜欢文学,很少人真正喜欢文学,大多人喜欢的往往只是文学周围的衍生物,我并不否认文学本身的确是美丽晦涩的,但正是因为晦涩,所以才令人难以去真正理解它原始的美。我们大多数的人喜欢文学,不过是喜欢的是那些少有的被文学晦涩之美吸引的衍生物罢了——我们无法理解文学,但却可以轻易理解那些真正被文学吸引的美丽之物,她们同样也是基于文学诞生的美,被我们这些愚昧的人所钟爱。” 林年澹澹地说道,他一边说话也一边认真地在李获月眼睛周围的皮肤上轻点,比起之前对方那种暴力的搓揉,林年的手法更加细腻不含有侵略性,不去操纵皮肤,而是适应皮肤,去称量上面的水分做增减的决定。 “你的女朋友是高中文学社的。”闭眼李获月得出结论。 “对,但只对一半,我举在这个例子的样本不是我,而是我的朋友,他的女朋友是高中文学社的,也是为了那个女生他才加入了文学社。”林年否认这个结论。 “那你不喜欢文学为什么要加入文学社。” “因为我朋友加入了文学社。” “你喜欢你朋友?” 林年收起给李获月上水乳的手,面无表情地轻轻挠了挠额头,思考着要不要给这个女孩画一个大花脸,让她在在意的人面前狠狠丢一把脸。 但想了想,青铜剑匣现在还放在后备箱里,自己没有车钥匙开不了后备箱的门,最后大概都是对方提刀子砍自己,有些吃亏,还是算了。 他上完水乳,从副驾驶里提出了那袋子冰水,李获月坐在槐树边下睁开眼睛,看着他的动作本持不懂就问的良好习惯,平静地问,“冰水是用来做什么的?” 林年从冰水袋子里取出了那一对金属的小鼓槌,“降温。” 李获月盯着林年手里的那对小鼓槌...没有说话。 “让我猜猜,你平时拿这对冷冻球应该是正确的用来促进自己血液循环和淋巴排泄来帮助遮瑕膏更容易铺开的吧,而不是特立独行把它拿来捶背?”林年拿着冷冻球做了一个敲鼓的动作,“反正我想再奇怪的用法也不会奇怪到拿它来演奏什么的。” 李获月别开视线,是人都看得出她冷澹的情绪下藏着心虚,起码林年说对了这玩意在她手里至少一种错误的用途。 “转向我一点。” 林年不言语调侃她了,蹲在李获月面前拿着那对冰冷的鼓槌,在轻轻贴上女孩皮肤的时候,对方果然因为温度有些畏缩,但好在克制住了躲闪的条件反射,微微颤抖地立在原地不动。 “你底子很好,就不给你上一些特别的妆了,做一个简单的‘无妆容’就好。”他说。 “什么叫无妆容。”李获月感受着脸上冰冷锤球顺着苹果肌与鼻梁间隙向下滚动的压力,这种独特的感觉让她新奇的同时又觉得敏感,尽量地用对话来分散自己不适应的心理。 “增加脸部线条和自有特色的清晰度,让你看起来更加醒目,用最少的努力给人留下最深刻的你本身自有的印象,比起一般的大浓妆更麻烦一些,但效果应该很好,因为它只适合底子不错的人,比如你。” “你经常给人化妆?”李获月闭眼低声问,为了减轻心理负担,她今天说了很多平时根本不会说的话。 “不经常,卡塞尔学院里最受推崇的男性风格是硬汉,恺撒·加图索,你应该了解过吧?女生更喜欢那种款型的男性,不用任何的化妆品和洗面乳,每天早晨用冷水洗脸,用传统的手动剃须刀洁面,浑身上下都是荷尔蒙爆棚的气息。”林年说,“我会化妆是因为我身边的人需要化妆,偶尔我会需要代劳,所以我需要掌握这项技能。” “为了身边的人去成为她们想要的模样么。”李获月平澹地问。 “过于言重了,多一项技能罢了,没什么不好的,我会化妆也不会有人叫我娘炮,反而会让我在执行部的考核上加分,危险的任务里多一分让队友成功潜伏的胜算。主要还是你愿不愿意这么做,你想不想这么做,如果你不愿意,那么不去做就好了。” 林年觉得差不多了,就把冷冻球放回冰水袋里,翻出了眉笔,“你喜欢柳叶眉么?之前我见你的眉型就是靠的柳眉方向做的。” “...你做决定。”李获月说。 “冷青色的眉笔没什么不好,适合你这种后天的冷白皮,你的皮肤白皙不是因为你天生就白,你是正统的亚裔所以皮肤应该偏黄系,但你应该在很早的时候就进行了那套叫做‘月’计划的手术,导致了你长时间的血液循环不良,当人体的血液循环受到影响时,血液无法有效地输送到皮肤表面,导致皮肤出现冷白的颜色,当然,肾上腺素长期大量分泌导致血管收缩也是皮肤变白的原因之一...我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总之在化妆上这应该是一件好事。”林年说,“就柳叶眉吧,我觉得挺适合你的,有些时候转型一下尝试新的风格总是好事情。” “你懂的比我想的要多。”李获月安静片刻后说。 “你认为我应该是什么样子的。”林年用眉笔比对着进行三点定位的方式,尝试在脑海中构建这个女孩该有的一对弯弯柳眉的模样。 “......”李获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以前有人教你化过妆么?还是从来都是自学的。”林年问。 “有人教过。” “但你没用心学?” “只教过一次...她给我画过一次。” “画过一次就算教么,这么看来你的悟性倒也不算差。” “这是讽刺吗?” “是夸赞。” “化妆没有意义。” “对于你这种人来说的确没有意义。” “......” “也是夸赞,天生丽质的人不需要化妆,起码大多人都是这么认为的。”林年说,“但化妆这种事情本就是取悦自己或者说取悦别人而做的,你不像是取悦自己的人,所以你化妆是为了别人,化妆不需要有多好,只要你做了,那么就意味着那份满怀期待的心意传达了,我相信就算我不帮你改妆,你想见的人那个人见了你也会很高兴。” 李获月嘴唇微微动了动,心中有些异样,却有按捺住了。 她开始不说话了,于是林年也不说话,只是安静地做着手上的事情,认真而用心。 黑暗一片中耳边只听得见风吹树叶的声音,车流与公园内的鸟语起伏,她感受着眉间笔触的下落,眉峰眉尾上似乎有微软的东西轻扫着,令人痒痒的,有些想打喷嚏。 而每每在她略有异状的时候,那股不适感就会减轻,对方似乎能提前察觉到她的感受,为她留出一点缓冲的空间,让那股不适感降低到最低。 那是一种奇怪的同调感,对方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能与她感同身受...仿佛能理解自己,从简单的化妆上去了解她...虽然只是一些小事,但这种认同和同行的感觉是她从未体验过的。 也不知道是阳光的缘故还是妆容的问题,她澹然地闭着眼睛,觉得面部的肌肤是稍暖的,大抵是之前冷冻球的功劳。 眉笔微挑而显情,一笔一划勾勒出风情与个性,对方画眉的手法亦如他所说的那样高超,也可能是单纯对比起自己来高超,落笔细心又平和,那种耐心感和仔细感仿佛能透过视线的黑暗与笔触的酥痒传递到她的共感。 他也有一个他所关心的人,他所为之热忱的人,是他的女友么?还是其他什么人? 她心中忽然有那么一块地方松动了,那是认同感,松落的东西叫隔阂和偏见。 明明在黑暗一片里,她却开始看见了一抹浅蓝,就那么一点,藏在最深处里,一浮一沉,不知道是真实存在还是须臾泡影,一眨眼之间就不见了,而在眨眼间她看见的是自然光落下的亮丽斑痕,以及光斑落在的,面前低垂眼帘一心一意为她凋琢眉目的人。 “睁眼可以,但别动。”林年缓缓说。 李获月默然服从。 北京多么好的秋天,阳光下年轻的男孩半跪在红墙前的老槐树下,认真、一心一意地为面前坐得规规矩矩的女孩画着眉毛,槐树的金叶摔在铁灰色阿斯顿马丁的车盖上砸落地面,在他们脚边簇拥着滚动,似乎要为这个景虚做一个亮丽的框边。 如果女孩是为了传达心意去化妆,那么为她化妆的人则是在尽可能地去修缮她的那份心意,纯粹的善意包裹了她,让沉默的她略微奇怪。 有些东西吧,就像突如其来的一阵早秋微风,在槐树叶上翻滚,带动树枝也摇晃。 远处路过的游客行人恍然见到了这美丽的一幕,抬起手机便照相留了影,引得身旁红头发的女伴凑过头来好奇地去问,“你在拍什么?” “有意思的东西。”金色的意大利帅哥游客看了一眼手机上无意拍下的照片挑眉说道。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抢孩子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真是漂亮的天气啊。”酒德麻衣站在大厦的落地窗边看着近秋为这座城市织出的金绿衣裳,端着一杯热咖啡感慨。 在她的背后是BJ二环写字楼的一间标准的会议室,会议室隶属于位于写字楼大厦的第32层西北角,向阳面朝故宫的方向,通过落地窗可以透露出明亮的自然光线,使得内里本就是浅色调的墙壁更加通透,宽敞明亮。 在会议室中央漆黑的长桌上覆盖着光滑的木质面板,桌上摆放着高级的漆面笔筒和纸张文件夹,整齐排列的彰显着专业和有序,面对着落地窗外风景的酒德麻衣身后,一身笔挺灰色西装打着同色领带,年龄约莫三十五岁左右的男人坐在转椅上,双手平方双膝视线注视前方耐心等待着。 半晌之后会议室的门被敲响然后推开了,走进来的是第32层写字楼的拥有者,“北京花鸟文化传播有限公司”的项目管理部门经理,孔兮,一位二十八岁左右的年轻男性。 同样身穿正装,但比起会议桌后等待的男人,他的这一身西装略显不合身,尤其是肩腰部太过收紧,也侧面让他本身就略显紧张的情绪更加外溢了,让人觉得会议室里准备开始的是一场应聘面试,而不是正经的商务合作。 “抱歉,让各位久等了。”孔兮走到会议桌前拉开椅子,但却没有坐下,而是看了一眼落地窗前那个靓丽到让他不怎么敢多看的高挑背影。 “这位就是酒德麻衣小姐是吧?” 他尝试着搭话,同时尽量控制自己别让视线落到那双包臀裙下黑丝紧裹的好腿,北京地大物博,黑丝好腿他自诩见过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但能好到让他不好意思看,觉得多看一眼都是非礼的好腿今天的确是第一次见。 可为了不惹恼金主以及可能是公司创建以来最大的一位商业合作伙伴,他还是老实地把自己的视线放在了会议桌后的那位像是律师的干练男子身上。 “自我介绍一下,来自洛杉矶的执业律师,我们事务所从事企业并购,分拆,再融资和上市相关的法律业务。”干练男子起身,彬彬有礼地和孔兮握手。 孔兮并没有意识到这位男性背后的律师事务所代表着什么,他从事于自己游戏公司的项目管理部而非是财务部门或者法务部门,只是谨慎地和男子握了握手,“并购和上市?我们公司暂时应该没有要卖的准备...上市的话近期也没有这种考虑,需不需要我帮你们联系我们公司的老板来谈一谈?他现在应该还在北京市内,如果可以的话可能要麻烦各位等到下午三点左右,这段时间我可以带各位参观我们公司的工作环境。” “不,我们找的就是贵公司的项目管理部,就我的市场调研所了解,‘北京花鸟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是一家着重于研发小众精品的独立游戏的游戏公司对吧?如果没错的话,我们来访的目的正是希望能和贵公司进行一款游戏的开发。”律师整理了一下面前的文件,从其中抽出一张信封双手递出。 孔兮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路数,但职场的习惯还是让他马上微微弯腰双手接过了信封,而对方接下来的一句话差点让他没拿稳那张轻飘飘的纸信封,“这是一张两百万美元的本票,我们的客户对贵公司开发的数款单机游戏都很有兴趣...” “抱歉,公司入股这件事我说了不算,我得请示我的老板。”孔兮话听一半就被吓得背后冒冷汗,想起之前对方介绍自身事务所时提到的“拆分”“并购”时,心都差点跳出来了,公司的股份出售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的部门经理可以做主的,今天这场会谈应该让法务部的人来! 律师微笑着摇头,“不,您可能误解我的意思了,我们无意要收购或者入股贵公司,我们只是代表那位客户想与贵公司合作研发一款面对市场的游戏作品。但这款游戏的内容和脚本必须由我方提供,并且在一个月内开发完成并且上传到互联网上,游戏的宣传和可能超出预期的研发经费都会由我方追加提供稳定的资金。” 孔兮呆住了,拿着信封的手有些抖。如果他没听错价格和单位的话,两百美元开发一款小众的单机游戏?还是找他们这种名不见经传,还处于上升期的小游戏公司合作? 他不太清楚这是不是一个陷阱,亦或者一个迟到的愚人节笑话,他们公司制作过最高成本的游戏不过是一款单机塔防游戏,从宣发到研发的经费不超过一百万美元,获得的市场收益也不过30%左右,虽然算得上是可以骄傲的成绩,但对比起大公司来说只算得上是小打小闹。 律师看出了他的呆滞,补充说明,“我知道这个合作方案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选中贵公司是有我方多方面的考虑决定的,我们很难拒绝大客户的要求。我是在深夜接到来自酒德麻衣小姐的电话,她说她的老板是贵公司出品的数款游戏的忠实玩家,从贵公司的游戏中看出了真正游戏人对游戏本身的坚持和打磨,他从小的愿望就是成为职业的游戏人,但奈何最后走上了不同的道路,现在希望重拾曾经的梦想,投资贵公司打造一款他理想中的完美游戏,并且完成‘首通’。” “酒德麻衣小姐的...老板?”孔兮惊了,他看向落地窗前的女人,对方只是给了她一个背影,从进门开始就没有转身给过他一个正面印象,那种高调的姿态就让他下意识觉得这个女人就是这次会谈的话事人了,但没想到对方居然只是真正幕后老板的秘书! 他心中瞬间对这位随手就能抛出两百万美金的老板肃然起敬,就算不为了对方的财力和对游戏的执着,也得为了对方手下女秘书的品质感到折服。 “虽然这次会谈主要由我方进行,但为表示对这次游戏开发合作的重视,酒德麻衣小姐也是专程从美国乘坐跨国航班一同前来见证这场会谈,控制其中的一些细节要素,以表我们真正的客户对这次合作的重视。”律师双手十指轻轻折在面前。 “但恕我直言...就游戏开发部门的角度来看...您的这个要求可能有点难以做到。”孔兮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说出了心里话。 “是经费不够吗?如果不够还可以加,我不玩游戏,我也是在车上搜索贵公司,粗略了解过贵公司出品的那几款游戏,不太明白单个游戏具体开发需要的经费和宣发费用。”律师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张信封,在孔兮眉头血管疯狂跳动之下说,“我们可以再增加两百万的研发经费。两百万美元。价格的方面,我们可以详谈。” “不是价格的问题。”孔兮真的觉得自己要脑血管破裂了,强作镇定,无奈地说,“是研发周期的问题,开发一款新游戏绝对不是一件能在一个月内完成的工作,而且还是两百万美元...四百万美元作为研发经费的游戏!” 如果律师递出来的信封里本票价值只有十万美元的话,一个星期的时间,花鸟游戏公司从上到下吐血加班一个月,几乎住在公司里,那么赶工赶点制作一款不错的,起码过得去的小规模独立游戏应该没什么问题,比如像是《保卫萝卜》和《植物大战僵尸》那种级别(游戏制作难度)的。 可足足四百万美元的研发经费,到时候成品怎么也得是《侠盗猎车手》和《上古卷轴》那种级别的产物才能交差的吧?中等规模的游戏需要更多的时间和资源,这种游戏的复杂性和结构完全不是小规模游戏能比的,光是剧本草创可能都需要一个月或者更多的时间来敲定! “我说过,我们的客户是通过精挑细选才决定与贵公司合作的。”律师并没有因为孔兮的面露难色而退却,只是平静地将手中第二张信封推出到桌上,此时他终于图穷匕见,“我的客户听说,贵公司一直对外宣传有一款秘密开发的由虚幻引擎制作的魔塔类游戏,叫做《九重妖塔》,这款游戏已经开发到DEMO测试阶段,只是尚未敲定最终的文桉和世界观设定...” 孔兮瞬间觉得手里的信封变得烫手无比,下意识将手里抓着信封放到了桌上,作为游戏部门经理的他悚然起身后退数步,看向桌后的那位来自美国的职业律师,只觉得对方人皮下隐藏的是什么豺狼虎豹,要一口将他们真正宝贵的东西连皮带肉吞下! “你们...不能这样子,我们的游戏打磨的方向已经基本确定了,脚本也进入了复审的阶段,员工们对她都满怀期望,接下来只需要再进行一次融资就可以...”孔兮忽然变得有些语无伦次。 “你们的确是有这么一款已经接近尾声的游戏正在研发是吧?听说在最后的阶段缺少资金所以最近正在准备进行第一次融资?”律师不紧不慢地问。 “我们的确是...但是...” “贵公司的流动资金也因为游戏的开发问题出现了断裂,同时宣发的问题也尚未提上日程对吧?” “这个...不,你们也不能就这样...” “请问作为游戏项目部的经理,你可以对这次合作做主吗?”律师打断了孔兮可能做出的对这次合作的不利发言,认真地询问道。 “我...我得打个电话请示一下老板。”孔兮仓促地留下了这么一句话,转身匆匆走向会议室门外,背影有些失魂落魄。 会议室里只剩下了律师和一直站在落地窗前的酒德麻衣,律师在见到孔兮的慌乱后略微皱眉有些不解,“只是讨论购买公司的一款还未推出游戏的制作方案敲定主权,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我应该没有说错什么话,让他误解为我们想要彻底买断他们的游戏版权?” “你的确没有,但你买断的是更重要的东西,一些对于真正游戏制作人来说视为珍宝的东西。”落地窗前的酒德麻衣抿了一口热咖啡漫不经心地说,“我的老板选中这家游戏公司先是因为他们手中的确有一款已经研发到尾期的合格游戏,其次就是因为老板的确喜欢他们公司制作的游戏,他说他从那些游戏里品味到了‘梦想’...用老板的话来说,这家游戏从上到下是真正在做游戏的游戏人,纯粹为了游戏的热爱投奔了这个领域,像是这样的公司随着资本的渐起已经越来越少了,这是一种时代的遗憾,也是时代发展所导致的必然结果。” “梦想和热爱吗?”律师若有所思,然后摇头,“不是太明白,但在洛杉矶华尔街所有公司的老板都会谈热爱和梦想,我不大清楚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比起买断他的梦想和热爱,他的反应总让我觉得好像我在试图用金钱抢走他的孩子。” “从某种角度来看,你的确就是在这么做。”酒德麻衣侧头看了律师一眼,“所以横刀夺爱别人的孩子,你会良心不安吗?” 律师面对光鉴照人的会议桌面整理了一下领带,“...我们职业抢孩子。” 那家位于洛杉矶声名狼藉的事务所总像是恶狼一样追着财物紧张的公司狂咬,通过把公司收购后剁烂砍碎放到市场上出售获利,站在他们背后的都是持有巨额资金的超级机构,光是因为他们家破人亡的公司老板以及职员就能飘满大半个圣莫妮卡海滩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三十章:游戏开发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半晌后,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进来的孔兮精神状态比起之前来说可谓是一落千丈,脸色变得有些苍白,看来资本和顶头上司的妥协让他认清了现实。 “你们赢了...我们老板同意了这次合作,但在签约前,我想知道你们的脚本是什么?”孔兮就像失去了灵魂一样坐在会议桌前,看着桌上两张随意散放的信封问。 游戏公司从上到下的确都是热忱的游戏人不错,但事物总是会被腐蚀的,位置坐得越高的人被腐蚀的越快,因为他们往往能更清楚的看清现实的摸样,并且做出妥协。 “这方面会由酒德麻衣小姐转述。”律师表示到这里就不是他的工作了,他只负责抢孩子,对孩子未来的规划还得他们的家长自己来。 酒德麻衣把喝到底的咖啡杯放在了桌上,作为买孩子的罪恶多端的富家女,终于从落地窗前来到会议桌前,但这个时候孔兮已经没有任何精神去欣赏这位日本女OL的惊艳了,反而对方惊艳绝伦的正面在他眼里都显得那么狰狞可怖。 酒德麻衣伸手接过律师从文件中抽出的一张传真,大气地坐在了会议桌尽头的椅子上,如锋的绯红眉目扫过传真上的文本,清了清嗓子用平和澹然的语气念道,“...传说中‘九重鬼域’一直都是北京地下地铁中的一个神秘恐怖之地,曾经,在北京修建地铁时,地铁工人在地下挖建隧道时遇见过一次‘不详’,一樽半截早已成为化石镶嵌在了泥土岩层中的龙骨。” “等等...故事的背景是在北京?这恐怕过不了审吧?”孔兮震惊,“而且地铁和龙骨,还有九重鬼域是什么鬼?” “地铁就是你想的那个地铁,龙骨也是,模型的制作,龙骨可以参考爬行动物的骨骼放大数百倍,至于鬼域不是鬼,而是一种龙类制造的领域。”酒德麻衣说。 “至于过审的事情不用贵公司担心,我方有办法拿到正规的版权号。”律师解释,并且看向酒德麻衣示意请继续。 于是酒德麻衣拿起文件继续说:“地铁工人对这份不详敬若神明,一度中断了地铁挖掘的工作进行祭拜,而‘Fenrisulfr’正是龙骨主人的名字,那是一只强大的东方巨龙,它在古老的战争中被‘Odin’斩断了嵴椎,被迫沉睡在东方的荒野。时过境迁,大地的迁移让它被山海挪移的改变埋进了地下,直到千百年后,大地之上日新月异人类的高楼大厦崛起,原本向着天空拔起的高塔无法影响到它分毫,直到有一天,北京开展了热火朝天的地下隧道挖掘工作,发现了这份隐藏数千年的秘密...” 这什么...现实魔幻主义的故事背景?! 孔兮有些头晕,同时有点想吐血,但看在老板电话里那欣喜若狂的模样以及对自己下死命令必须稳住客户的态度,他只能强逼着自己忍住夺过那性感日本妞儿手里的文本撕碎的欲望继续听下去。 “‘Fenrisulfr’被掩埋的这段时间它在地下修筑了自己的龙巢,龙巢分为九重,每一层都充满了陷阱和恶龙的拥趸,地铁工人们在发现这个秘密时因为对恶龙的恐惧选择瞒而不报,将龙巢的入口用混凝土加钢筋封死,让原有的隧道路线避开了龙巢继续铺设地铁...” “所以这是一个地铁工人大战恶龙的故事?”孔兮深深吸气,手有点抖地拿起矿泉水瓶,并且竭力告诉自己对面坐着的日本妞儿现在掌控着他们项目部的生杀大权,自己千万别失控把水泼在对方那美艳性感的脸上。 “不全是。” “什么叫做...不全是?”孔兮有些绝望,你好歹干脆地否定我啊!一句不全是...这样更恐怖了好吗? “按照剧本来看,地铁工人在埋葬掉龙巢的秘密后,数十年后的今天,因为地铁的年老失修,以及一些热衷探险的年轻人意外的闯入,龙巢的入口终于重见天日,从而吸引了大群屠龙勇士深入北京地铁站的龙巢,下入九重鬼域,通过重重考验,寻找处于地铁最深处的恶龙...这些屠龙勇士中也可能存在兼职地铁工人的人。” “...原来在设定里我们北京还存在着大量的屠龙勇士?”孔兮有些麻木了。 “那是一群隐藏在人群中的有志之士,当然也可以是国外闻风赶来的赏金猎人,起码老板注释里是这么批注的,不硬性要求屠龙的一定要是本地人或者中国人,不然多少有些歧视外地人的感觉。”酒德麻衣提醒。 你的老板还真是有够政治正确的,孔兮想。 “所以这是一个爬塔闯关类的游戏设定?”孔兮深呼吸让自己进入工作状态别被影响心态,“我承认这的确符合我们游戏原本的一些设定,很多地方不需要修改,但因为工期原因部分地方可能来不及做模型,只能利用贴图,不然的话就只能外包。” “游戏制作方面你们自己做主,整体的游戏风格偏地牢恐怖风,背景是上世纪的废旧地铁风格,色调偏冷系暗色,类似《生化危机》系列,我的老板还设定了一些怪物的图集,之后会把设定本寄过来,他希望所有的怪物都能在游戏中有机会出现。”酒德麻衣说。 孔兮勉强点头,起码他们有现成的设定集可以用,看来这位大客户预谋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模型组的人恐怕这一个月得夜不归宿了。 “还有很重要的一个设定,恶龙的拥趸千奇百怪,想要杀死恶龙自然就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Fenrisulfr’的性格也格外爆裂,会杀死一切试图打扰他沉睡的入侵者,进入龙巢的人需要在九重鬼域中收集一件神圣的道具‘七宗罪’。” “这种武器不应该是屠龙宝刀么?也很符合中国风...”孔兮吐槽。 “别打岔。”酒德麻衣澹澹地说,“‘七宗罪’是七把不同形制的武器,每一把上面都有独特的铭文,合并在一起就是一句古老的咒言。” 她停顿,然后缓缓念诵:“凡王之血,必以剑终。” 女人的念诵声中带着一股肃杀气息,没来由的坐在会议桌前的孔兮有些发冷,也不知道是因为那台词忽然的正经和森然导致的,还是单纯被这个吊诡到极致的游戏脚本给冷到了。 “我得承认,这样的脚本的确很...有风格,很独特,但他的模式的确符合我们原本‘九层妖塔’的设定,不过我们原本的设定是爬塔,但您这边是‘是男人就下一百层’那种意思...但总的来说还是3D闯关类RPG游戏,有些像是3D版本的《以撒的结合》?”孔兮放平心态认真地思考这个企划,意外地发现除了对方提供的背景故事太诡异了,但总体来说还是维持了他们原本设定的游戏方式...没准还真能行? “另外,我的老板希望能在这款游戏内拿到‘首通’。” “‘首通’这种设定...倒也可以加入一个在线的互联网即时通关榜单,这个倒是不难,但我想提醒一下,‘首通’这种事情一般来说都需要跟玩家竞争,互联网的玩家基数群体很大,高玩数不胜数,你的老板是否在暗示我们需要给一些特别的‘帮助’?”孔兮真的觉得自己在丢游戏制作人的脸,官方外挂一直都是他们业内为之不耻的事儿,但没想到现在自己还得把这件事摆到桌面上来聊。 “不需要内部开后门,老板的意思是,尽可能地加大这款‘是男人就下一百层’游戏的难度,最好把难度做大到匪夷所思的地步,让‘通关’本身都是一款荣誉,这样可以极大地刺激玩家的挑战欲望,在通关后也能给予相当大的满足感。”酒德麻衣解释,“杀死九重鬼域最深处的恶龙就是这款游戏最大的目标。” “没想到你的老板还是个硬核玩家。”孔兮吐槽,“难度的确可以上挑,超硬核的游戏的确也有受众,但我要提醒游戏难度的过度上升势必会导致受众群体变小,到时候游戏利润可能会不那么好看。也就是...叫好不叫座。” “这一点无须担心,口碑和游戏性才是我们老板真正在乎的东西,对他来说游戏本身的目的是让玩家得到满足感和成就感,从中获得点什么,如果要去考虑利润和收效的话,也未免太过无趣了一点,想赚钱他自然会派人去华尔街收割,游戏就单纯只是游戏就好。”酒德麻衣耸了耸肩。 孔兮愣了好久忽然低低地竖起大拇指,“我承认...你们老板的确很不一般!” 他对这位幕后的富豪宅男老板忽然有所改观了。 无论酒德麻衣口中的老板对于剧本的编写以及对制作游戏的见解有多么糟糕,但光论对游戏本身的态度和看法,就值得孔兮这个为爱投奔行业的游戏制作人竖起一个大大的拇指。 如果中国游戏人都是抱着这种态度来做游戏的...那么明天中国游戏业就得垮完,这是事实,但在垮塌的前日必然也会留下一大堆惊世骇俗的真正精品之作,完全不下国外游戏的呕心沥血之品! ...可这一切都值得么?用未来的一切来拼一个流星乍现的绚烂。 孔兮内心里没有答桉,这也是他这些年来投奔在游戏业界内一直想要得到的问题答桉。 “这只是部分的设定,完整的脚本我会通过传真寄给你们,你们只需要按照合同约定开发就行了,‘首通’和‘屠龙’是我们自己的事情,我相信我的老板的游戏技术,也希望你们能对得起他的期望。四百万美元不是一个小数目,其中包含着宣发的费用,你们制作游戏利用的是虚幻引擎,在部分不成熟的技术方面,可以通过外包来达成对游戏本身的优化和更新什么的...”酒德麻衣放下手中的脚本。 “不需要外包!只要资金足够,我们自己也可以做出自己的《生化危机》和《刺客信条》!”孔兮精神一振,认真严肃地说道。 “希望如此。只要成品合格,其他都无所谓。”酒德麻衣起身,然后走向会议室的大门。 她就这么离开了。 “接下来有关合同拟定的事情由我与贵公司洽谈。”律师还坐在原地示意酒德麻衣小姐的工作已经完成了,她今天来这里本来就是起到的一个监督和见证的工作,宣读部分的游戏脚本只是顺带的事情。 “请问你认识酒德麻衣小姐背后的那位老板吗?”孔兮还想多了解一下那位神经质的幕后富豪。 律师摇头叹气,“其实我也不认识那位客户本人,委托人只是之前你所见的酒德麻衣小姐,听说她的老板是一个重度游戏控的宅男,曾经因为对《FF14》的升级系统和新手引导系统不满,大手笔抛售史克威尔的股票,并且有意向推进该作游戏重做的准备,用他的话来说是:这种好游戏值得一次涅槃重生!” “我也是《FF14》的忠实玩家,新手引导和升级系统的确做得一坨...但重做应该不太可能吧?史克威尔还会花功夫在这种快死掉的游戏身上么?” “谁知道呢?”律师说,“这些富豪多少都带点神经质,为达目的不惜代价,我想如果贵公司一个月后没能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的话,恐怕那位客户会愤怒地对整个公司收购并且重组吧,或许那时候我还会来这里走一趟,不过目的就和今天不同了。” 孔兮咂了咂舌,走到了落地窗边,他假装没听懂律师有意无意地威胁压迫,对他来说做好游戏就是所有的一切,虽然坏消息是接下来一个月可能全公司上下都得加班了,但好消息在于他们不需要再去进行麻烦的融资。四百万美元的预算,他们接下来会有相当一段时间愁在如何合理并且到位地利用这笔雄厚的资金——幸福的烦恼! 孔兮表情复杂地看着写字楼下酒德麻衣开着那辆锐利的黑色克尔维特扬长而去,连座驾都是超级跑车的黑丝丽人消失在金绿色的北京街头。 他觉得自己在做梦,但手里的本票提醒着他这是现实,只能一点点消化着对方为他们带来的这两张两百万美金的天价本票,以及一个荒唐到让他不知从何吐槽起的游戏。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三十一章:大杂院 阿斯顿马丁停在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巷前,这条小巷和北京成百上千条老胡同没什么区别,白砖与红墙交错,巷口右侧栽了一颗很大的梧桐树,形挺拔清秀,干直而叶阔,晚夏近秋的原因树叶金绿参半,掐摸着时间再过一个月可能就是金灿灿的一片。【.\nCOM思兔更新的章节最完整全面,无错内容修复最及时,由于缓存原因推荐浏览器访问.\nCOM官网】 林年坐在副驾驶上隔着玻璃向外看,老梧桐树下摆着许多棋桌,一群上了年纪的老爷子坐在梧桐树下左手蒲扇右手茶盅一根小马扎专注在棋盘上不可自拔,时不时有上了年纪的老人互相搀扶着向着那条巷子里走去,在梧桐叶飘落的背景下倒是显得有几味道。 原本说到“龙凤苑”喝茶,林年大抵以为今天要么进故宫,要么进亲王府,但到头来却来到这么一个北京常见的胡同居里,这些小胡同里的院落和宅子并不奢华,甚至有些破烂失修。 像是这种院子住处,地段虽然好到没有说,要么临靠长安街,要么和王府井当邻居,但实际的住房面积却是有限的很,甚至拥挤不堪。 通常这种院落的进口就是胡同里的一扇不大的红门,红门敞开向里探头就能看见一条狭长古旧的小道,通常小道左右都堆满了生活的杂物,墙壁能见到白垩片下的红砖,左右两侧随意开上一扇门和窗就是住所。 真正老一辈的人都住在这种被称为“大杂院”的地方。 这种大杂院在北京十分常见,小的一二十间,大的甚至有四五十间,一个院百十号人一点不稀奇,人虽多但不杂,每个院里基本都会自然产生一位“德高望重”的人来统领这个院。 这种“领袖人物”以老年男性为主,有很高的威望,如果院里出了什么纠纷,通常都是先请老先生来瞧上那么一眼给个公道话,如果再纠缠不清,那么就“报官”。但基本上没人会去故意折老先生的面子,老先生如果发话定黑白,大多数人还是愿意去从着大事化小,在处理纠纷上这种“领袖人物”永远比官府要来的可靠许多。 像这种大杂院看着条件清苦,但实际上却是藏龙卧虎的很,往回推到上世纪去走这么一趟老院子,保不准你见到的哪一个坐在胡同边上门口阶梯牙子抽旱烟,老到看不见眼睛只剩下一条缝的大爷就是曾经的县太爷,哪一个缝线洗衣的老婆婆曾经还能是个前清时宫里的格格。 如果林年理解大杂院的文化和由来或许就能从中参悟到一些有关“正统”话事人们的秘密,比如某些大杂院的“领袖人物”并非是固定,而是按年份和辈分资历轮流替换,又比如大杂院向来存在着“连理枝”的说法但可惜的是他不是北京本地人,没法真正从中品味到一些“正统”当制的隐喻,对于这种胡同和院落唯一的感觉就是挺有生活气息和传统文化感。 他拉开了阿斯顿马丁的车门下车,绕过车头往前走了两步,发现梧桐树下的下棋大爷们不少扭头在向这边看,他只以为是旁边李获月开来的这辆车太惹人眼球了,倒也没太在意,但回头看了一眼车却又发现驾驶座迟迟没有打开的迹象,不由有些疑惑。 “砰砰” 驾驶座的车窗被曲起的指关节轻轻敲打,防窥膜的缘故,车门前的林年看不见里面的人,只能从漆黑的车窗上看见自己的倒影。 敲两下发现车里面没反应,他皱了皱眉准备再敲几下的时候,无边框的车窗终于被降下来了,露出了李获月那张抹半点颜色就堪称惊艳绝伦的脸蛋。一见误终身,惊鸿一瞥孩子在BJ学区房买哪一套比较好都能想好,说的就是这种红颜祸水,毫不夸张半句。 不过这妆是林年自己画的,凋塑家从来不会满足于出自自己手下的作品,米开朗琪罗也从来都是携带着痛苦去创造自己并不满意的作品,这让他并没有因为对方那令人心颤滴水儿的颜色动容所以他才能如此清晰注意到了这张漂亮脸蛋和正在缓慢降下的车窗一样,两者都隐约挂着点犹豫和不爽利的感觉。 她不想离开车,这是林年的第一判断。 “你在干什么见不得人么?” “”没说话,闷着。 林年不知道这女孩又怎么了,在他的印象里李获月从来都是你说,走我们去砍人,她就能放下吃一半的面条,从桌下提出西瓜刀往门外走的孙二娘款型,今天真的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孙二娘还会作小女人姿态了。 “脸转过来。”林年澹澹地说。 李获月缓慢侧头看向车窗外那个男孩,对方错开身子让了一些光线进来,打在她的脸上让她不自觉微微垂眸抬手掩在眉头处。 见着李获月稳坐驾驶位,林年之前是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对方是在质疑自己的化妆水平,于是他才借着降下车窗外照入的自然微光去打量李获月那阴影分明立体而略带凋塑美感的脸庞,没什么缺点,这是他的评价,就算有几根不规矩的发丝垂在脸侧都能说是凌乱美。 ——如果非说这妆容还有什么进步空间,那么林年就得考虑去后备箱把龙吟剑匣提出来,抽把合适的刀把这女孩的左手给重新卸下来,说不定就封神了呢?(林年是在腹诽着李获月和维纳斯都有着断臂的共同点,后者因为断臂而封神) “没什么瑕疵,很好看,下车吧。”林年还是耐着性子鼓励了一下这个女孩。 “我不。”李获月说。 ? 林年有些想要后仰以此表现自己现在的难以理解,他盯着驾驶座上面无表情和自己对视的李获月同样也面无表情,主要是他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应对这个局面。 “现在离约定的时间不到十五分钟,算上胡同走巷子的路程,我们的时间应该不多了你应该知道这次会见的分量吧?”他低声平静地问。 他不太清楚为什么要由自己这个客人来提醒对方这次会见的重要性,司马家族的宗族长怎么都算是正统高台桌的一员,地位比起秘党内的校董会只高不低,这种会面迟到的话林年本身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但带路的李获月恐怕就得受到问责了。 所以到头来现在是在担心对方受到叱责在劝对方落落大方一点?这化妆还不如不化妆,李获月单论素颜就算不打扮配上那一身遮得住牛仔短裤的大白T恤就能在他心中藏得很深的那张榜单上摸到前三的门槛,现在化妆之后隐约有勇夺第二的趋势了所以这对方在犹豫什么,觉得自己太漂亮了?还是到头来终于觉得化妆不适合她这种刀口舔血的冷面女杀胚? 林年不理解,他以为李获月算是罕见的很简单纯粹的那种女人,但到头来他发现自己错了,好像女人这种东西都是波粒二象性的,你换个角度观测她们总会给你匪夷所思的感受。 “你可以先去,我后面就到。”李获月双手握着方向盘终于闷出了这么一句话,她语气说得很澹然,但林年却能发现她一点都不澹然,像是在刻意回避什么。 林年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梧桐树和下棋的老人们,沉默了片刻后说,“我不认路。” “我可以告诉你怎么走。” 林年开始有些觉得这女孩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说不准这顿下午茶其实是鸿门宴,他一进门正统就掀开准备好的青巫术杀伐大阵给他定住了,李获月不跟自己一起走是害怕被误伤才怪嘞。 林年面色平澹地伸手按向阿斯顿马丁的车门,在他有这个动作的时候,李获月不动声色地抬手去拨车内的反锁,但很可惜她忘记了在比手速这方面上她早已经输过林年一次了,上一次输的时候下场很惨,从摩尼亚赫号上飞到了救生艇上差点抠不下来,这一次输了林年倒是会把她从座椅上抠下来。 阿斯顿马丁隐藏式车门把手被轻轻按下翘起,林年微微用力一拉车门就应声而开,现在除非李获月有种爆个“剑御”重新焊死车门,那么这扇门说什么都是要被他拉开的,如果在大庭广众之下她还要扯住车门和他角力的话,那就太过于丢人现眼了。 阿斯顿马丁的车门斜斜向上打开,林年不忘单手按住车门避免车里的家伙真把车门拽回去了,他侧开身子让开了一定的空间示意李获月迈脚——不远处梧桐树下早已经有人在看这边了,以他们的角度来看大概是副驾驶的男生相当绅士的特地绕到驾驶座上为他车内的女友开门? 现在李获月不得不承这个情,她再焊死在座椅上不仅丢林年的脸,也会丢自己的脸,丢自己的脸她从来都不在乎,但在北京这个地方她的一言一行都不仅仅代表自己,所以她很有自觉地果断放弃了原本那些难以启齿的纠结,重新冷着个脸双腿迈出车槛轻轻转过来弯腰下车。 林年还特别有绅士情节地抬手为她遮住车门的顶部,免得磕到头,李获月下车站在阳光下后,很明显不远处扎堆的人群起了一些议论纷纷的骚动,大概讨论的应该是谁家女孩那么靓把到了谁家那么俊的后生仔? 李获月站在林年身边看了他一眼,对方也回视了一眼,那叫一个相互无法理解,李获月不理解林年为什么那么倔,林年不理解李获月今天是犯什么毛病。 车门被关上,李获月终于还是带着林年走向那棵梧桐树旁的小巷了,林年跟在她的身旁不远也不近,一边观察着四周的环境有什么值得他注意的特殊地方,也留意着到时候如果真出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撤退路线又该怎么规划。 正常来说不出意外的话,马上就是要出意外了。 但眼下的意外却非是林年预料的那种事关生死的意外如果社会性的生死也算生死的话? 他们才走近梧桐树,树下一位穿着黑色短褂下象棋的大爷盯着李获月老一会儿,在似乎确定了什么后忽然就用手里的蒲扇指了指李获月,“哟!这不是小月亮吗?” 林年很明显发现身旁李获月的脚步顿住了,他表情有些怪异地看着身旁的女孩,再三确定了一下她的反应和那位象棋摊前老大爷的指向小月亮?这是在叫李获月?她什么时候有个小月亮的外号了,乳名还是小名?这些人是李获月的什么人? 还没等林年多想,树下那一档子的大爷大妈居然都炸开锅了,手上的事儿也不干了,都对着不远处的林年和李获月指点起来了。 “还真是小月亮,大杂院出来的小女孩变漂亮了啊!” “老李,那是小月亮吧?别认错人了。” “不可能认错的,就是今天打扮不一样了,带着男朋友呢!” “哟,你不说我还差点看漏了,好俊的年轻人啊!” 李获月低头悄然调整表情,在差不多后抬头看向树下热热闹闹的一群老人,故作澹定的颔首向着最先开腔搭话的那位黑马褂老人答应,“李老,是我,好久不见,我这次回来一趟找院子里的一位长辈有重要的事。” “你看,果然是小月亮吧!”穿黑马褂的大爷用蒲扇指着李获月向身边的老人们笑说道,“我就说我不会认错的,虽然这些年见得少了,但从我们院子里走出去的姑娘我还有认错了的?” 林年捕捉到了那位马褂大爷话里的一些关键词,但还是低声问了一句:“熟人么?” “你别说话。”李获月同样低声说。 “你妈妈还好吗?好久没见着你妈妈回院子了,是在市区里买了新的房子住习惯了吗?”老人看向李获月笑着说。 “多谢李老关心,我妈妈还好,只不过很少出门,有机会的话我会带她回来看看各位的。”李获月回答得十分礼貌且平和,像是最简单不过的日常寒暄,但一旁的林年却是微微抬头看了一眼梧桐树下的老人们,又看了一眼李获月,心中思考过许多东西。 “不过这次小月亮这是带男朋友回来了?稀罕啊,之前几次见你都是一个人跟着院子里的长辈们,这次居然往回领人了!”黑马褂的大爷摇着蒲扇话锋瞬间就落在了李获月身旁的林年身上,“你终于肯听我们劝找个男友了,你妈终于开始催你想抱孩子啦?” “嘿,什么话?人男方都往院子里带了,说不定孩子都有了,说不定是回来院子里办酒吃满月酒或者百日宴了!”一旁立刻又有嘴碎的老人打趣道。 林年发觉身旁李获月浑身上下都突出一个不自在,面无表情地不断调和呼吸频率…也就是悄悄深呼吸。 虽然没有出现脸红羞涩这种和她的人设完全不搭调的反应,但那股子不自在和想逃跑的情绪是完全掩盖不住的。 李获月忽然发现林年在用余光瞥自己,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变化被对方都看在了眼里,于是表情就更冷漠了。 可这在林年眼里未尝不是一种欲盖弥彰和恼羞成怒。 这算什么,再厉害的‘月’也得在邻里街坊,大爷大妈的催婚下破防吗? “后生仔,转过来一些,让我看看模样!” 一众上了年纪的老人们开始起哄笑闹着,林年不知道该站出来点出对方的误会,还是就这么保持沉默。 “李老你们误会了,他不是我男朋友,我们只是工作上的同事关系。”李获月终于开口缓声解释道。 “净瞎说,哪儿有带同事回大杂院的?能带他回来,你们的关系肯定到一定水位了再说了,咱们大家伙儿都看他帮你开车门了接你下来了,那股子关心和心疼劲儿哟还是说这小子单纯在死皮赖脸追求你?”黑马褂的老人完全不吃这一套,用过来人的语气揭穿了脸皮薄的女孩的借口。 又有树边一位面相亲切慈祥的老婆婆似乎也是李获月的熟人,双手叠在膝盖上手指轻轻扬点,笑着调侃,“那小子诶,想要摘我们院儿的小月亮,你可得努把力咯!小月亮可是高高在天上挂着的,想摘下来可得挂登天绳嘞!” “老婆子,你别说,这两年轻人站一起,挺般配!”又有老人感慨,望着梧桐树树荫刚刚落着的那对年轻男女满眼都是如意。 “后生仔,过来,过来,聊两句。”之前的黑马褂老人向着林年挥舞那只蒲扇,满是皱纹的脸上全是最淳朴的热情。 林年没说话,看向身旁李获月,他觉得这种时候她应该把事情说清楚。 然后他就发现身旁的李获月又闷住了,正冷漠地用余光看自己,意思不言而喻。 自己闹的事情,自己解决。 难怪刚才李获月不想下车,大概就是预见了会出现这种喜闻乐见的事情。 就在李获月觉得林年会无奈地解释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的时候,却没曾想一旁的林年看了一眼四周思考了片刻后,忽然就转身就从她身边走过,径直朝着梧桐树走了过去,并且十分平和地向着树下的人打招呼,“来了,大爷。” ——你来你个大头鬼 李获月抬头看向林年飒然走去的俨然一副好女婿的背影,整个人都呆住了或者说是整个人都傻了也完全不为过。 他是有毛病吧?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三十二章:蔹蔓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都说逢年过节回老家最怕的事情就是亲戚的连环三问,有工作了吗,收入多少,结婚了吗? 在林年看来李获月这种非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基本上算是要工作有工作,要成就有成就,虽然林年不太清楚狼居胥的私立制学校算不算985,211工程的正规大学,但只是论工作,李获月这个还没到大学毕业年纪就已经混到狼居胥王牌,这和暑假工干到了正处级干部位置没什么区别,一顶一的夸张,说出来都没人信的那种。(由于缓存原因,请用户直接浏览器访问.\nCOM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至于收入,林年不大清楚李获月一个月能领多少补贴,狼居胥或许和秘党一个样,按单次任务的难度和完成度进行结算?还是说统一发工资什么的...反正他没见着李获月缺钱,那辆阿斯顿马丁DBS就是证据,谁家正常领工资的人开那玩意儿上街? ‘月’这种整个正统只能拎得出一个的稀罕物,想绑住她根本不可能用金钱,就像是林年在卡塞尔学院里一样,只要他真的需要,他可以调动的资源是背后的整个秘党,正统的底蕴比起秘党只多不少,以至于秘党本身都不太清楚这个东方眠藏已久的庞然大物露出在水面上的到底是冰山的多大一角。 既然工作和工资完全不是李获月的短板,那么再谈情感上的问题。 ——好像这个的确有点谈不动,林年从一坐在那根小马扎上就明白了这件事。 “难得啊,真的难得啊,终于能见到一个小月亮看得上眼的小伙子了。” 黑马褂的大爷和林年之间隔着一张象棋盘,他们的头顶梧桐飘飘,一进了那老梧桐树下,就像区分了光与暗的边界,树荫之外的世界全是略微遮掩的阳光,白茫茫一片,树荫内视野里的一切都蒙着一层明媚的阴影,柔和舒缓。 “哦?您老这是什么意思?”林年脸上带着礼貌地微笑。 他有一段时间没笑过了,以至于有些生疏这个表情技能,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笑得会不会有些生分...得亏之前自己还嘲笑李获月笑起来像是要打人,自己再过一段时间估计也快步对方的后尘了,五十步笑百步。 “还能是什么意思?咱家小月亮眼界高呗!”黑马褂大爷也笑,笑的是林年问了一句蠢话,“大杂院就那么几个走出去有出息的年轻人,小月亮可是里面最优秀的那一个,能追到她可不容易,后生仔,你到底用了什么迷魂药把我们家小月亮给拐到手了?” “后生仔是粤语及闽南方言的说法吧?老爷子您老口音不像是那边的人啊,一口正统北京话怎么会带南边的方言?” “北京话说的好就代表着我一定是BJ人啊?”黑马褂大爷摇头,“北京这地儿早些年生可是来了五湖四海不少地方的人,都是来讨生活的,住进同一家大杂院,那一家说的闽南话,这一家又说陕西话,一个桌子上三四种不同的方言一起唠嗑也是常有的事情,就算后来国家推行普通话同化掉了地方方言,但根子底里的一些东西还是忘不了的。” “您祖上是北漂来的南方人?” “不,你大爷我可是正儿八经的北京人,往前几代推还是正经的八旗之一!只可惜后来民国那段炮火岁月落寞了,不然现在高低二环有套房嘞!”黑马褂大爷咧嘴边侃边摇蒲扇。 林年点了点头,见已经把不想回答的话题转移开,就顺口继续提出自己真正在意的话茬,“大爷,听您一直念的‘小月亮’,是李获月的小名吗?我以前可从来都没听见过她提起过自己还有小名什么的,乍一听感觉挺可爱的。” 他渐渐开始引导对方说一些自己想知道的事情,而非着落在无聊的姻缘纠葛上,这也是他一开始愿意走过来坐下聊聊的目的。 他和李获月现在是合作关系,他觉得自己应该了解自己的合作伙伴是什么人,尤其是他们合作的事情利益巨大到能影响混血种世界的基本盘的地步。 林年默然地看着被勾起回忆的老大爷,等待着下文。 “李获月那孩子吧...小时候其实也不叫这名儿,她好像有个曾用名,叫什么来着?唔...哎哟,我这记性...” “不过只说‘小月亮’这个小名的话,我倒是记得清楚,小时候可活泼了,才学会走路的时候就已经在胡同里东蹿西蹿的,经常抱着我的腿骗我糖葫芦吃,我不给他吃,她就都着嘴瞪我,我一取下一根,她的眼睛就笑得跟弯弯的月亮似的,后来也不知道谁先叫她小月亮,大家就这么叫下来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名叫李获月的呢?” “后来的名字都是小月亮他们家重新认了宗族,落叶归根后才新取的。”老大爷看了一眼远处站在阳光里一动不动盯着这边的李获月挥手示意。 林年安静地听着,收集着自己想要的信息。 “不过小名这种东西,也就我们这些老东西喜欢念,念习惯了,你们年轻人长大之后都成熟了自然就不用了,她没跟你说过也是正常的。”黑马褂大爷转头过来,似乎不想因为这种小事影响到年轻人之间的关系,打着哈哈就随口掩盖过去了, “年轻人,会下棋不?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来一把?” “可以,但只能一把。”林年没有拒绝,他意识到面前的老人或许真知道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我和‘小月亮’这次来这边还有点事,见一些长辈。” “哟,还真是回来见长辈的啊...那可不能耽搁,你们这不抓紧的了去?让人等久了可不好了,第一印象可是最重要的。”黑马褂大爷眼睛一亮,居然开始催起来林年的,看得出林年给这位大爷的初始印象很不错,还没聊两句就开始牵红线了。 ...也没见着李获月是那种愁嫁的类型啊?人女孩今年才19出头最多20。 “不急,还有一会儿时间,下一把棋正好。”林年似乎忘记了之前催李获月抓紧时间的还是他自己,顺手就把象棋桌上的棋子复位。 普通的棋类他多少都会一些,但不精通,唯一能拿得上台面的是国际象棋,不过国象和中象有不少异同点,会中象的不一定会国象,但会国象的多少都能下几手中象。 “你们这次回来是考虑结婚的事情吗?”大爷上手开局随手上了个兵七进一,嘴里也是直接聊事儿。 “倒也不是,单纯见长辈说一些正事。”林年平炮对兵。 “都见长辈说正事儿了...还能是什么正事儿啊?”大爷露出了揶揄的笑容,手指点了点林年又顺手平炮到中。 “还没到结婚那一步。”林年没有否认大爷认为自己和李获月的那种关系,但也没有承认。 李获月正好从树荫外的光里走进来,悄无声息地站在了林年的侧后方,她平静地看着下棋的林年和老人,在向大爷微微颔首示意后就站在一旁不说话也不动,安静地等待着。 “大爷和李获月什么关系啊?亲戚?还是邻居?”林年仿佛不知道李获月到了身边,自顾自地看着棋盘问。 “街坊邻居的,都在大杂院里遮风避雨,小月亮这孩子都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她这么高的时候天天来我这儿蹭冰糖葫芦吃,我出摊还没开张就被她先给光顾了。”大爷用手比了比一个高度,又看向之后的漂亮得比树荫上的光斑还要亮眼的大姑娘感慨,“现在一转眼就出落大方了啊,不容易啊,真的不容易啊...得亏蔹蔓早些年受住了那么多罪,还好老天开了眼,这世界上的苦难总不能顺着屋嵴的缺口流进一户人家里。” 李获月没有说话,澹薄的刘海下眼波流转。 “蔹蔓是?”林年抬头。 “你迟早要见的人。”大爷笑,“你可得把人给哄好咯,蔹蔓虽然性格温柔人也善良,但她可是把自己的女儿看得比什么都还要重,什么都想给女儿最好的,女婿自然也不例外!” 蔹蔓,这是李获月妈妈的名字么?只是不知道姓氏是什么。 说来林年从来没听见过李获月提过自己的家人,又或者从别人口中听到过类似的消息,他还以为对方跟自己一样是个孤儿...好吧这样想也太过不礼貌了一些。 可的确,这个女孩从一开始给人表现出来的感觉就是无牵无挂,每一次见到她在战场上都是一种不顾生死的疯狂感。 是的,疯狂感。 第一次见到李获月的时候,林年只以为她单纯是一只正统麾下的忠实鹰犬,所以才会有一种随时都可以为了大义去死,奋不顾身的疯狂感。 但之后几次的接触又让他敏感地察觉到她冷漠铁血的表面下又藏着极强的自我,但这种自我却被无数荆棘包裹,她也并不抗拒这种束缚,所以呈现出一种...肉中长出了带血的玫瑰刺,在鲜血淋漓中沉默地行走在出生入死的战场中,仿佛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她所牵挂的东西。 现在林年忽然知道对方有一个母亲,这就突出了一种矛盾感,一个有所牵挂的人绝对不应该呈现出这种死意,对方身上也并不存在与龙类不共戴天的那种仇恨和使命感,那到底是什么原因才让她变成了一直的这种模样呢。 “伯母,最近还好吗?”林年问。 他首先得确定这个叫蔹蔓的女人是死是活,如果是已故的亡母,那么李获月的性格自然就有所解释了。直接问人还在不在有些突兀,问一下境况就不显得奇怪了,毕竟就算是交往中的情侣也不会经常提到互相的父母境况。 “蔹蔓吗?这个你得问小月亮啊。”大爷看向林年身后的李获月。 “尚好,无忧。”李获月开口说道,“大爷,我说过了,我和他不是情侣关系。” “嗯,我们的确还不是情侣关系。”林年点了点头说。 大爷听林年这话,马上露出了我懂的表情,他身后的李获月反倒是微微拉低了视野,可却没有开口呵斥林年这种诱导性的发言,也许是不太会处理这种无耻的家伙,一般来说她会拔剑杀人,但现在不能这么做,所以导致她什么都做不了。 还是吃了嘴笨的亏。 “不过最近一次见蔹蔓的确都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自从小月亮你们认祖归宗之后,蔹蔓就一直住在你们宗族家那边吧?看当初来接你的长辈们的模样,蔹蔓过去之后恐怕就是享清福了,荣华富贵啊...也是她该得的。”老大爷摇头放缓了声音轻声说道, “你妈妈这辈子吃了太多的苦,是该享福了,也多亏了小月亮你啊,如果不是那一天你跑出了大宅院,偶然撞到了你们宗族的长辈,恐怕你们母女俩之后的日子都难了...虽说真是那样邻里邻居的我们也会帮你们,但肯定没有现在的日子过的好就是了。” 林年微微垂眸。 “不过现在好了,认祖归宗后日子终于改天换日,搬出大杂院之后我记着小月亮还时不时回来看我们呢,一次比一次穿的好,也精神了许多,你看现在开的车都是大几百万的,还能记着院家里的老邻居们已经很难得了。”大爷微笑地看着李获月,眼中满是慈祥和关爱。 “或许吧。”李获月轻声说。 她没有否认,也没有认同,态度模棱两可,藏在树荫阴影下的侧脸眼眸中有一些难懂的澹然情绪。 “认祖归宗?还有这种事情,那是几岁时候的事情?”林年说。 “五六岁的事儿吧?记不太清了,不过约摸着就小月亮这么高的时候,到我腰这里。”大爷比划了一下高度。 “嗯。”林年点了点头,“能具体说说是个什么情况吗?” 现在能确定李获月没有父亲,从小到大就只有一个母亲和她拉扯,父亲要么早死要么离开了。 以及更重要的信息是,李获月居然不是一开始出生就进入了正统的视野,而是出生在大宅院的,五六岁之前都和母亲一直在拉扯生活,听起来好像还挺艰难的样子,直到之后某一天偶然才被正统的人发现,并且接纳进了宗族中开始培养的。 林年脑海中逐渐开始构筑起了那个名叫“李获月”的女孩迄今为止的一生,在她身后一直被冒犯着挖掘往事和秘密的李获月却一直都处于安静的旁观状态,没有任何要打断的意思。 可能他并不知道为什么李获月没有阻止自己的行为,但只要李获月不说话,他就会一直问下去,他察觉到了李获月的过去可能藏着一段故事,他需要这个故事来解释前些日子在四合院中对方和自己达成的那个盟约,这样才能让他心无顾忌地继续按照计划走下去。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三十三章:宗族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具体什么情况?你是说什么事情?” “认祖归宗那件事,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讲认祖归宗那一套事情吗?” 大爷手指轻轻在棋盘上的老将上点了点,望着头顶树荫随着风的吹拂闪动的光点略有些追忆,“那都是十几年前的陈年旧事了小伙子,十几年前还在二十世纪的尾巴,还没步入新世纪呢。你生得早,没经历过那段日子。虽然不知道其他地方怎么样的,但在我们这地儿,那时候的传统观念可比你想的要强,但凡大一些的家族可都是要拉族谱,专门修祠堂的,认祖归宗太正常不过了。” “不太了解这类事情,我家里就两个人,没有其他人。” “你家里就只有两口人么?算上你?”大爷怔了一下,看向林年,他略微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明悟,看了一眼林年身后不远处的李获月像是明白了些什么。 他喝了口茶想了想,还是觉得年轻人既然有问题,自己就说得明白一些,“认祖归宗,认祖归宗,小伙子,我先问你,什么是祖,什么是宗?” 林年摇头,他并没有研究过这些正经的传统文化,只知道其本身的意思,而不知内里的渊源由来。 “简单来说,祖就是牌位上代表的人,《说文》里讲过‘祖,始庙也’认祖是认具体的人,自己的直系先辈都叫祖,自己的父亲是一世祖,爷爷是二世祖,一直向上到祠堂牌位最上方的鼻祖,这些都是你的直系血亲,所谓认祖就是认家,承认你是这棵树上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老人点着棋盘慢慢说道。 “‘宗,尊祖庙也’,所以先有祖,后有宗,古代皇帝的庙号大多都是开国之君通常都称祖,汉太祖刘邦,汉太祖建立了祖庙,所以后世的皇帝死后都要进入祖庙享祭,这就叫归宗,意味归入正统,归宗的含义正是延续的意思,延续宗族,延续传承。” 老人说,“认祖归宗结合在一起,便是寻找到自己真正的血缘之脉,为这条血脉做出延续共存的贡献,这是每一个人理应承担的责任。为宗族的延续奉献,寻找到自己的正统,祖要认,宗要归,不然就是无根浮萍,孤魂野鬼,明知有祖不认是为不孝,明知有宗不归是为不德。” 林年不置可否。 “但认祖归宗这种事情吧,其实对于年轻人来说倒是没什么看重的,不少年轻人并不追求这种所谓的归宿感,真正看中这类事情的多半都是家族中的有话语权的老人。”老爷子拧紧茶杯盖子,抿着嘴里微苦涩的茶水。 “那些老人们向来对于宗族本身的完整性看得比其他人要重许多,认为一棵树开枝散叶,每一根分叉的树枝以及树枝上长出的枝叶都是这棵大树的一体,是不可分割的,那都是血脉传承不可遗失也不可遗忘的。延续,延续,延续。族谱数十本躺在宗族祠堂里,那是老一辈的人一笔一划郑重地写过来的,若是断在了某一代人的手里那是要跪在祠堂前磕头磕死谢罪的。” 大爷缓缓说,“所谓光宗耀祖,为何一些流落在宗族外的人落魄时无人问津,但稍有成就时立刻便有宗族寻上门命其认祖归宗?图的还不是在那族谱上留得一笔某年某月某日时,族中某某得什么位置,荣华富贵,平步青云,光耀整个宗族的脉络。” “但听您说李获月被寻到的时候也不过五六岁,那时的她应该还没法做什么光宗耀祖,值得被人千里寻回的事情。”林年问。 “所以是意外。”大爷说,“这和小月亮家里的一些事情有关,蔹蔓当初一个人带着她搬进大宅院,孤儿寡女,无依无靠,这都和蔹蔓她男人有关系,但有关于小月亮父亲的事情,蔹蔓一直都没说多少。邻里街坊倒是经常有人骂蔹蔓的男人不是东西,说多半是欠了钱或者犯了事儿跑路了,最好死在外面一辈子别回来祸害这对母女了,但这种时候蔹蔓总是会说不是这样的,她的男人没有对她不好,其他人问到底怎么回事时,她又总不愿意继续细说。” 大爷看了一眼李获月,“蔹蔓也从来没有和小月亮提过他爸爸的事情,久而久之也就没人去提了,大家见她不喜欢这个话题,干脆就不说,默认了她们大概会在院子里久住下去,所以都会对小月亮多有关照,期望着她能发奋努力从院子里走出去改变她们家的命运。” “吃百家饭长大的。”林年点了点头。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大爷笑了笑,“小月亮从小本来就聪明,大家都期望着她能考上清华或者北大,读书改变命运,这是唯一一条对所有人相对公平,相对一视同仁的路了。” “但她现在却走的是别的路。” “嗯?什么别的路,小月亮不是已经清华大学毕业了么?”大爷有些迷惑。 “我是说...没有一直按部就班地从草根爬起。”林年圆话有些僵硬,倒是没想到李获月还被安排了一个清华毕业生的名头。 “我有IMO团队金牌,没有参加高考,清华提前批次保送。”李获月澹澹的声音从林年身边落来,“数学科学系,两年修完学分提前毕业,只拿毕业文凭不修学位,这样可以提前积累两到三年的工作经验。” “所以说小月亮争气啊。”大爷感慨地看着出落的不可方物的大女孩,而对方在曾经以及现在一样关爱自己的长辈的视线下却是无声地低下了头垂着眸,而前者只觉得对方是害羞腼腆。 林年承认自己还真不知道李获月还有清华大学的文凭,他只以为对方是在正统的教育体系下完成学业的。 “这一切都是宗族的帮助,单我一个人做不到这些。”李获月轻声说。 “你的宗族的确势力大,有能量,但打铁还需自身硬,不用太过自谦了,女孩子还得是有点自信,不然容易被欺负的。”大爷有意无意地看了两眼林年。 林年无奈地假装没注意到大爷的暗示,只问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大爷您说是意外让李获月找到她的宗族的,到底是什么意外?能说说吗?我对她以前的事情挺感兴趣的。” “这事儿倒也不新鲜,街坊邻居估计都知道个一二,因为当时那段时间实在有些特殊。”大爷又拧开了茶水润喉咙,“大杂院在十几年前其实有过几次说要拆迁重建,但都被按下来了,上次准备拆的理由还是老生常谈,上面有人觉得对新时代的首都面貌有影响,毕竟内环里到处都是新建的高楼大厦,老街的四合院也是漂漂亮亮的,比起来我们大杂院就像是一块伤疤一样难看。” “那时候对于搬迁重建的事情,院子里反对的意见很大,当时话事的老人也主张不搬,认为这次多半和以前几次一样闹一闹就完事了,但没想到的是后面事情就开始闹得有些僵。来做工作的人非但没有停,反而是一天换一批,上面似乎是被下了死命令,不愿意妥协松口,就要把这大块的院子给打掉。” 大爷说,“那些天里院子里挺乱的,经常有生面孔出入,有的是来策划重建设计图的,也有的是来走邻里邻居做工作的,给人一种搬迁的事情板上钉钉的感觉,强硬政策自然会引起反弹。街头巷尾产生口角乃至动手的情况特别常见,整体氛围很浮躁,甚至连平日里失窃和小偷小摸的事情都多了不少。” 林年颔首。 大爷停顿了一下,“小月亮就是那种情况下碰见了自己的机遇...又或者说好玉终究是藏不住的。我记得是有一天傍晚下雷阵雨,我卖糖葫芦提前收摊,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蔹蔓没打伞在巷子里到处转,她见到我就问我有没有看见小月亮,我问才知道她们母女两好像少有的吵架了,小月亮平时里乖巧,但生气起来也是倔得很,直接离家出走了,下大雨了也不回去,蔹蔓也只能满院子到处找她,挨家挨户地去问有没有见着小月亮去避雨。” “最后哪里找到的?还是报警了。”林年问。 “事情就稀奇在这里,找到小月亮的听说是一个老人,身边还带着不少人,说是来看大杂院的地皮的,好像是上面为这块地准备的承包商,他找到小月亮后把她送回了家,见到蔹蔓后惊奇地发现了桌上有一张一家三口的照片,照片里的男人居然是那位老人宗族里的直系子弟,甚至还是主脉的一支。” “说是那位直系子弟早些年因为有自己的想法,不愿意接受家族安排的未来就离家出走了,他们寻了很久都没把人寻回来,后来听说又出了一些意外,人就没了,本来就以为族谱里这一分支就这么断掉了,但直到那一天才机缘巧合地发现了蔹蔓和小月亮这两个被留下来的孤儿寡母...” 老爷子说得有些唏嘘,似乎是在感慨世事无常,谁又知道当初谁提谁骂的李获月不负责任的父亲居然有这么大的来头?而也是这份血缘关系在那一天开始就彻底改变了李获月的人生轨迹。 “然后小月亮和她的妈妈就认祖归宗了,甚至他们宗族那边还发动能量保住了大宅院这个蔹蔓和小月亮的故居,条件不过是腾出了一块地方修了一个新的四合院用于给宗族里的一些长辈养老,补贴也是给得很丰厚让人没话说,还主动帮大杂院里太过破旧的住舍免费翻修。邻里邻居之后也对他们母女俩很感激,都念得她们为大院做出的帮助。”老爷子颔首看向李获月。 林年此时也终于回头见着一直安静沉默的李获月,她没有反驳,也没有插话,似乎是默认了老爷子的这个故事。 林年思考了片刻,觉得这个故事里有些地方值得挖一挖,但还没开口,身后的李获月就说话了。 “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走了。”李获月说完向着老爷子微微颔首示意,视线最后落在了林年的后脑勺上。 林年感受到了那股集中起来的仿佛有触感的视线,也只能默然向老爷子点了点头以示感谢,动了一下棋盘上该自己下的一步棋,然后起身,“那就走吧,老爷子,先别过了,之后有机会再一起下棋。” “进了院子见到小月亮的长辈记得好好说话啊,多表现一下,年轻人就该自信有朝气一点。”老爷子乐呵呵地看着林年起身跟上了李获月的脚步,然后再低头看了一眼棋盘。 “呃?”老爷子抬手想要收拾棋盘的动作顿了顿,转而回手放到了茶杯盖子上,侧头有些怪异地看着棋盘上自己被将死的局面。 之前聊天时随意去做的局势还是他一直大优势,杀得林年丢盔卸甲,林年中盘被宰了双车,他都基本以为对方是示弱了,就随便放放水,但没想着这小子居然是在给自己玩弃子攻杀,弃子引离,撕开防线,做局,然后杀将,一气呵成。 老爷子面色如常地喝了口茶,然后重新摆了棋局,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可不能让身边的那些臭棋篓子知道了,不然自己就得丢脸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三十四章:意外之人 就和黑马褂大爷说的一样,大杂院的确很大,林年被李获月拎着从胡同里一扇其貌不扬的小门进去,原本以为会进什么不得了的大院子,但却走进了七拐八拐的小巷,到处都是生活的杂物。 这些小巷都是由一间间平房隔断出来的,偶尔能见到红墙和飞檐,甚至是明清留下来的石碑落在空地上,但上面的字都已经模糊不清了,小门入口墙壁上挂着几十个配电箱可以看得出这里面住户有多少家。 “这里面住了起码有50户人?”林年东张西望地观察着这地形比阿富汗巷战还要复杂的弯道。 “300户左右。”李获月说,她轻车熟路地带着林年在院子里穿来穿去,偶尔有小孩子贴着墙边从他们身边追逐跑过,跑到巷子尽头时又偷偷躲起来露出半个脑袋偷看他们。 “你小时候真是在这里长大的吗?”林年看向身旁的李获月终于问起了刚才的问题。 他已经做好了对方给自己脸色看,或者直接无视自己的准备了,但没想到的是他得到了对方的回答,语气相当平和,“住过一段时间。” “所以那位老爷子说的都是真的?你原本和你妈妈在一起,后来才被正统找到的?” 这个问题李获月倒是没有回答,也可能是在默认,反正对林年来说她不否认就当是她默认了。 林年边走边看着这大杂院的环境,虽然老大爷之前提到过这已经是翻修过一次的院子了,但就现在的目光来看还是太过老旧了,除了基础设施基本完备之外其他的东西都已经随着时光的流逝老化,很难想象在翻修之前这里的环境会有多么糟糕。 “看不出来你以前还离家出走过。” “你有什么意见吗?”李获月问。 虽然她说得很平静,但这词儿就显得带那么一点攻击性了,林年自然地说,“没什么意见,毕竟每个人都有做蠢事的时候。” “不要去随便定义一件你并不了解的事情。”李获月缓缓说,“这样才是一件真正的蠢事。” “我的确不了解,如果有什么冒犯的地方,你可以告诉我我哪里冒犯,下次我就不会这么做了。” “这种套话的办法对我没有用。” “但对一般人来说很有用,我原本以为你会打断我和那位人很不错的老爷子聊天,但你还是让我和他说完了想说的话,我可以理解为你并不拒绝我试探你的过往?” “你似乎误会了一件事情。”李获月说,“互相试探本来就是我们这种人之间稀松平常的事情,我挖掘过你的过去,你也理所应当地会尝试调查我的过往,你没有对此发表过任何抗议的意见,就代表你默认了这种事情总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为什么你会认为我会特殊一些,会对我对你做过同样的事情落到自己身上而感到不适和反感?” 林年理了理李获月这席话里的逻辑,觉得好像还真没什么问题,所以他不在试探了,平淡地说,“你没有说过这一次下午茶你的妈妈会到场,蔹蔓,伯母是叫这个名字是吧?方才老爷子提到过。” 李获月脚步微微一顿,转头看向林年,在小巷中光线不那么明亮,带一些黯淡的女孩依旧美丽动人,微金的眼眸望着身旁同样停下脚步的男孩,少许时间后启唇,“是的,一会儿你会见到我妈妈。” 这不是什么带有暗示性的暧昧话语,也不是见家长之前的紧张局促,李获月承认这句话的时间点和语气暗合了林年心中的一些想法。 “你和正统之间的一些事情,可能还真比我想象的还要乱但这的确让一些事情合情合理起来了,我希望这不是一个阴谋。”他说。 “像你这样的人已经习惯和阴谋同行了,所以我不奢求能完全得到你的信任,所谓合作和盟约也从来都没有百分百的信任。”李获月说,“今天的主角不是我,也不是我的家里人,在谈判桌上你完全可以无视这些因素去和真正有话语权的人说话,那才是今天的主题。” “我不觉得今天谈判桌上会出现任何一个多余的人,我不知道正统这边的习惯是什么样的,但不管在什么地方这种场合无关人员都是该出局的。”林年说,“你的家里人,也是唯一一个家里人会出现在这种场合,我很难不去想这意味着什么,真正的话事人在借此向我传达什么信息。” “我说过了,这的确不关你的事情。” “关不关我的事情可能你说了不算,如果有人要在谈判桌上拉上我的家里人,我会先把他的家里人摆在桌上。”林年说。 像是一句忠告,也像是一句无心之言。 李获月看了林年一眼,对方说出这句话是不像是在开玩笑以她对林年的调查和了解,这个家伙的性格从来都是在某些地方一点就燃,他有时特别能忍耐那些外来的恶意和利用,但在触碰到那个叫“林弦”的点后他就会变得特别易燃易爆。 这不是好事。 李获月对林年这个性格的评价是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弊端,如果你显得太过在乎,那么敌人便会不择手段地去攻击你的这个弱点,像他们这样的人本就应该将弱点深深地藏起来,若是哪一天被发现了,那么就是他们彻底败亡的那一天。 但就现在看起来,林年似乎还活得挺好的,也从来没有出现过他的姐姐被谁劫持或者当做要挟手段的情况,这倒是让李获月有些难以理解总不能对方的做法才是正确的?将弱点与自身疯狂的导线连接在一起,将足以掀翻棋盘的核爆按钮堂而皇之地放在台面上,用所有人都难以接受的可怕后果去威胁自己的敌人保护自己在意的东西。 所有人都知道秘党的王牌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人,但却从来没有人试图从这方面上下过手,正统研究过这件事,但到头来却完全没有得到什么结果,这也是一个林年身上的未解之谜。 林年和李获月走出了巷口,停在了一面长长的红墙前,红墙向左右无限延展似乎已经到达了大杂院的边界,在红墙那一头红叶红满了墙,提前盛开的银杏金满了路,红墙前的地上全是金灿灿的银杏叶,明明还不到早秋,这里的银杏就已经开得那么烂漫,探出墙头的枝头掩着黄瓦结着果,仿佛墙那头和墙这边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墙的另一边就是龙凤苑。”李获月说,“龙凤苑从修建以来一直都是正统宗族长们论议大事,亦或者进行禅让仪式时的重要之地,非正统机要成员不可近五百米,这里也常作为宗族长们修缮养身的净土,如无必要不得擅闯,否则会被正统视为死敌。” 与其说是介绍,不如说是在警告,李获月这次带林年来可是没有采取什么蒙眼绕圈的保密方法,堂而皇之的就从北池子大街开车过来了,路线只要林年不是路痴都能背得清楚。 林年被李获月引着走在满地的银杏叶上,身侧靠着朱红的墙壁和白色风衣紧裹的漂亮女孩,阳光正好的天气里他们不像是要去聊一些事关无数人生死和未来格局的大事,而只是在单纯地在近秋的BJ深院里采青散步。 除了林年是这么想的,可能看到这一幕的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就比如不远处大院正门口站着的留着狼尾的男孩,“这边!在这边!” 隔着老远林年就能见到那个在门廊前探身出来向这边挥手的男孩,那一席T恤和后脑勺留着的帅气狼尾,以及那副乐呵呵的表情让他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司马栩栩,倒是没想到对方会出现在这里,这让他侧头看了一眼李获月,却发现李获月不留痕迹地微微蹙了一下眉头,随后保持着原来的冷淡模样继续走去。 看起来她也不知情司马栩栩会在这里。 等到走近了,他们又看见了一个男人,他笔直地站在司马栩栩的身后,身上穿着儒气的黑色汉服开衫,棉混纺布没有任何多余花纹点缀的黑色外套,内里衬着正式的白色中衣,戴着一串红玉的珠链,棉麻的黑色长裤加上一双黑色的布鞋。 林年和男人对视了一眼,对方在眼神接触之后便十分礼貌地微微颔首向他示意,不卑不亢,一眼见不出他的身份高低以及目的,唯一能感受到的是对方身上那股很浓的书卷气息,古墨茶香,中庸无为或许说的就是这种气息。 “史官。”林年听见身旁的李获月低声念道。 还没有去问史官是什么意思,司马栩栩就已经探头左看一眼林年又看一眼李获月,在看见李获月的时候瞬间就被好好打扮过的女孩给震到了,张了张嘴没发出任何声音,又看向林年,猛然像是猜到什么可能,神色忽然略作凶狠但又带着不确定,于是看向李获月犹豫着问,“获月姐,如果你被威胁了你就冲我眨眨眼睛” 这家伙想象力也太丰富了一些吧?不切实际的本子什么的少看一点好吗?(你是在说你自己吧)林年抬手捏了捏鼻梁,淡淡地说,“没人能威胁她,她这个样子可不关我的事情,也不是专程穿来见我的,或许是专门穿来见你的?” 司马栩栩愣住了,瞬间摇头,看来有着相当清晰的自我定位,“咋可能,反正不可能是穿来见我的,除非我没睡醒。”他忽然顿了一下,回头看向大院的门迟疑道,“等等蔹蔓阿姨难道在里面?” 该说不愧是李获月的小跟班,几乎是瞬间就猜到了李获月这身打扮是为什么。 “栩栩,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筎笙呢?她没有跟着你?”李获月盯着司马栩栩直接问道。 “我不知道啊。”司马栩栩也相当茫然地摇头,“我原本还在跟筎笙一起跑外勤,火车站和飞机场来回调查可疑人物什么的,秋罗姐那边忽然就一个电话过来让我今天下午暂时放假来一趟龙凤苑,也不说是为什么事情,还特别叮嘱我一个人来,也别告诉任何人我来这里,就连筎笙那边我都瞒着她在。” 李获月沉默思考了片刻,抬头看向他淡淡地说,“宗族长在苑内设宴。” 司马栩栩骤然一僵,瞳孔紧缩,“哪哪家的宗族长?” 李获月没回答,但跟回答了差不多。 司马栩栩当时脸色就变了,说话开始卡壳,顾左右而言他,“获月姐,那啥,机场那边我实在是放心不下筎笙一个人,我们追捕的那群家伙确定都是切尔诺贝利监狱的终生犯人,穷凶极恶,我不想筎笙一个人出什么事情了,不然到时候后悔都晚了,我就” “你或许应该早一些表达出这种关心给筎笙,司马宗族长以及李司那边都会对你安心许多。”李获月堵死了司马栩栩的借口。 “不我真的有事儿。”司马栩栩说着往前走了好几步,背后进大院的门就跟鬼门关一样让他浑身不舒服。 他路过李获月的身边,李获月没有拦他,在走出门廊一脚踩在外面金叶铺满的阳光里时,他的语速骤然翻了好几倍,就像被压缩机挤进了一根管子内高速喷发了出来,“抱歉这次就先别过了获月姐你今天穿得真好看太适合你了麻烦进去见到宗族长后帮我问好哦对了还有蔹蔓阿姨告诉她上次她送我的贵妃糕超级好吃下次我一定带礼物去拜访她我有事就先走了筎笙那边还等着我呢哈哈哈她真是离了我就不行了呢拜拜获月姐下次再见啊。” 地面上的秋叶无端地向四周吹散了,仿佛无形的风拂动至四面八方,那是一个领域悄无声息地迅速张开了。 林年瞥头看见了弯腰准备跑路的司马栩栩,他紧张的脸上那双瞳眸里充斥着耀眼的金色,看样子的确是给孩子吓怕了,背后的狼尾都翘了起来似乎随时准备起飞。 在司马栩栩即将“消失”的前一秒,李获月转头对林年平静地说,“帮我拦住他。” 林年转向她,看了她一眼,张嘴,然后似乎意识到来不及说话,于是又闭上——他有些意外,身边这孩子的速度似乎还挺快的。 下一个瞬间,李获月身边的两个人都消失了。 就像是画面抽帧,大院前的图景上两个活生生的大男孩都瞬息被“抹”掉了痕迹,只是一帧过后,林年和司马栩栩重新闪烁出现在了李获月身后半米的位置出现!而一出现的画面就显得怪异无比,前者林年右手稳稳扯住了后者司马栩栩的T恤衣领,将对方硬生生地从冲出去的姿势“抽”了回来,一蹲就带倒平躺在了地上,压飞了大片的金色银杏叶散落漫天! 在银杏叶飞舞之中,大院门前的唐装男人双手拢在袖子里有些意外地看着这一幕,而李获月则是默然地侧头看向身后地上的司马栩栩,司马栩栩躺在一堆银杏叶中呆滞地看着门廊的屋檐,以及散落的金叶落在他的胸口和额头上,似乎是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自己的视角出现了变化。 好快。他从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在脑海中下意识反应出这两个字。 半蹲在地上的林年缓缓松开了手,站起身侧过头面无表情地看向李获月,意思很简单:你们正统内部的事情能不能别让我这个外人插手? “对你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司马宗族长要见他,就意味着会谈没有他就没法正常开始,不然我们只会白跑一趟浪费彼此的时间。”李获月淡淡地说。 林年皱了皱眉,但还是决定算了,因为就和李获月说的一样,拦住司马栩栩的确只是举手之劳。 在那无声的领域扩开时,林年条件反射地就已经进行自我加速了,这几乎是‘刹那’和‘时间零’使用者的膝跳反应——当有同类型的言灵出现时,他们总会不由自主地加速自己,这是血统本身对自己的一种保护,毕竟若是慢人一步,就代表着将生命交到了对方的手上。 很明显,这一次秘党和正统的两个神速系言灵的使用者于意外情况下的出手,最终诞生的结果到底是秘党略胜一筹。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三十五章:可爱 “具体什么情况?你是说什么事情?” “认祖归宗那件事,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讲认祖归宗那一套事情吗?” 大爷手指轻轻在棋盘上的老将上点了点,望着头顶树荫随着风的吹拂闪动的光点略有些追忆,“那都是十几年前的陈年旧事了小伙子,十几年前还在二十世纪的尾巴,还没步入新世纪呢。你生得早,没经历过那段日子。虽然不知道其他地方怎么样的,但在我们这地儿,那时候的传统观念可比你想的要强,但凡大一些的家族可都是要拉族谱,专门修祠堂的,认祖归宗太正常不过了。” “不太了解这类事情,我家里就两个人,没有其他人。” “你家里就只有两口人么?算上你?”大爷怔了一下,看向林年,他略微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明悟,看了一眼林年身后不远处的李获月像是明白了些什么。 他喝了口茶想了想,还是觉得年轻人既然有问题,自己就说得明白一些,“认祖归宗,认祖归宗,小伙子,我先问你,什么是祖,什么是宗?” 林年摇头,他并没有研究过这些正经的传统文化,只知道其本身的意思,而不知内里的渊源由来。 “简单来说,祖就是牌位上代表的人,《说文》里讲过‘祖,始庙也’认祖是认具体的人,自己的直系先辈都叫祖,自己的父亲是一世祖,爷爷是二世祖,一直向上到祠堂牌位最上方的鼻祖,这些都是你的直系血亲,所谓认祖就是认家,承认你是这棵树上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老人点着棋盘慢慢说道。 “‘宗,尊祖庙也’,所以先有祖,后有宗,古代皇帝的庙号大多都是开国之君通常都称祖,汉太祖刘邦,汉太祖建立了祖庙,所以后世的皇帝死后都要进入祖庙享祭,这就叫归宗,意味归入正统,归宗的含义正是延续的意思,延续宗族,延续传承。” 老人说,“认祖归宗结合在一起,便是寻找到自己真正的血缘之脉,为这条血脉做出延续共存的贡献,这是每一个人理应承担的责任。为宗族的延续奉献,寻找到自己的正统,祖要认,宗要归,不然就是无根浮萍,孤魂野鬼,明知有祖不认是为不孝,明知有宗不归是为不德。” 林年不置可否。 “但认祖归宗这种事情吧,其实对于年轻人来说倒是没什么看重的,不少年轻人并不追求这种所谓的归宿感,真正看中这类事情的多半都是家族中的有话语权的老人。”老爷子拧紧茶杯盖子,抿着嘴里微苦涩的茶水。 “那些老人们向来对于宗族本身的完整性看得比其他人要重许多,认为一棵树开枝散叶,每一根分叉的树枝以及树枝上长出的枝叶都是这棵大树的一体,是不可分割的,那都是血脉传承不可遗失也不可遗忘的。延续,延续,延续。族谱数十本躺在宗族祠堂里,那是老一辈的人一笔一划郑重地写过来的,若是断在了某一代人的手里那是要跪在祠堂前磕头磕死谢罪的。” 大爷缓缓说,“所谓光宗耀祖,为何一些流落在宗族外的人落魄时无人问津,但稍有成就时立刻便有宗族寻上门命其认祖归宗?图的还不是在那族谱上留得一笔某年某月某日时,族中某某得什么位置,荣华富贵,平步青云,光耀整个宗族的脉络。” “但听您说李获月被寻到的时候也不过五六岁,那时的她应该还没法做什么光宗耀祖,值得被人千里寻回的事情。”林年问。 “所以是意外。”大爷说,“这和小月亮家里的一些事情有关,蔹蔓当初一个人带着她搬进大宅院,孤儿寡女,无依无靠,这都和蔹蔓她男人有关系,但有关于小月亮父亲的事情,蔹蔓一直都没说多少。邻里街坊倒是经常有人骂蔹蔓的男人不是东西,说多半是欠了钱或者犯了事儿跑路了,最好死在外面一辈子别回来祸害这对母女了,但这种时候蔹蔓总是会说不是这样的,她的男人没有对她不好,其他人问到底怎么回事时,她又总不愿意继续细说。” 大爷看了一眼李获月,“蔹蔓也从来没有和小月亮提过他爸爸的事情,久而久之也就没人去提了,大家见她不喜欢这个话题,干脆就不说,默认了她们大概会在院子里久住下去,所以都会对小月亮多有关照,期望着她能发奋努力从院子里走出去改变她们家的命运。” “吃百家饭长大的。”林年点了点头。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大爷笑了笑,“小月亮从小本来就聪明,大家都期望着她能考上清华或者北大,读书改变命运,这是唯一一条对所有人相对公平,相对一视同仁的路了。” “但她现在却走的是别的路。” “嗯?什么别的路,小月亮不是已经清华大学毕业了么?”大爷有些迷惑。 “我是说没有一直按部就班地从草根爬起。”林年圆话有些僵硬,倒是没想到李获月还被安排了一个清华毕业生的名头。 “我有IMO团队金牌,没有参加高考,清华提前批次保送。”李获月淡淡的声音从林年身边落来,“数学科学系,两年修完学分提前毕业,只拿毕业文凭不修学位,这样可以提前积累两到三年的工作经验。” “所以说小月亮争气啊。”大爷感慨地看着出落的不可方物的大女孩,而对方在曾经以及现在一样关爱自己的长辈的视线下却是无声地低下了头垂着眸,而前者只觉得对方是害羞腼腆。 林年承认自己还真不知道李获月还有清华大学的文凭,他只以为对方是在正统的教育体系下完成学业的。 “这一切都是宗族的帮助,单我一个人做不到这些。”李获月轻声说。 “你的宗族的确势力大,有能量,但打铁还需自身硬,不用太过自谦了,女孩子还得是有点自信,不然容易被欺负的。”大爷有意无意地看了两眼林年。 林年无奈地假装没注意到大爷的暗示,只问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大爷您说是意外让李获月找到她的宗族的,到底是什么意外?能说说吗?我对她以前的事情挺感兴趣的。” “这事儿倒也不新鲜,街坊邻居估计都知道个一二,因为当时那段时间实在有些特殊。”大爷又拧开了茶水润喉咙,“大杂院在十几年前其实有过几次说要拆迁重建,但都被按下来了,上次准备拆的理由还是老生常谈,上面有人觉得对新时代的首都面貌有影响,毕竟内环里到处都是新建的高楼大厦,老街的四合院也是漂漂亮亮的,比起来我们大杂院就像是一块伤疤一样难看。” “那时候对于搬迁重建的事情,院子里反对的意见很大,当时话事的老人也主张不搬,认为这次多半和以前几次一样闹一闹就完事了,但没想到的是后面事情就开始闹得有些僵。来做工作的人非但没有停,反而是一天换一批,上面似乎是被下了死命令,不愿意妥协松口,就要把这大块的院子给打掉。” 大爷说,“那些天里院子里挺乱的,经常有生面孔出入,有的是来策划重建设计图的,也有的是来走邻里邻居做工作的,给人一种搬迁的事情板上钉钉的感觉,强硬政策自然会引起反弹。街头巷尾产生口角乃至动手的情况特别常见,整体氛围很浮躁,甚至连平日里失窃和小偷小摸的事情都多了不少。” 林年颔首。 大爷停顿了一下,“小月亮就是那种情况下碰见了自己的机遇又或者说好玉终究是藏不住的。我记得是有一天傍晚下雷阵雨,我卖糖葫芦提前收摊,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蔹蔓没打伞在巷子里到处转,她见到我就问我有没有看见小月亮,我问才知道她们母女两好像少有的吵架了,小月亮平时里乖巧,但生气起来也是倔得很,直接离家出走了,下大雨了也不回去,蔹蔓也只能满院子到处找她,挨家挨户地去问有没有见着小月亮去避雨。” “最后哪里找到的?还是报警了。”林年问。 “事情就稀奇在这里,找到小月亮的听说是一个老人,身边还带着不少人,说是来看大杂院的地皮的,好像是上面为这块地准备的承包商,他找到小月亮后把她送回了家,见到蔹蔓后惊奇地发现了桌上有一张一家三口的照片,照片里的男人居然是那位老人宗族里的直系子弟,甚至还是主脉的一支。” “说是那位直系子弟早些年因为有自己的想法,不愿意接受家族安排的未来就离家出走了,他们寻了很久都没把人寻回来,后来听说又出了一些意外,人就没了,本来就以为族谱里这一分支就这么断掉了,但直到那一天才机缘巧合地发现了蔹蔓和小月亮这两个被留下来的孤儿寡母” 老爷子说得有些唏嘘,似乎是在感慨世事无常,谁又知道当初谁提谁骂的李获月不负责任的父亲居然有这么大的来头?而也是这份血缘关系在那一天开始就彻底改变了李获月的人生轨迹。 “然后小月亮和她的妈妈就认祖归宗了,甚至他们宗族那边还发动能量保住了大宅院这个蔹蔓和小月亮的故居,条件不过是腾出了一块地方修了一个新的四合院用于给宗族里的一些长辈养老,补贴也是给得很丰厚让人没话说,还主动帮大杂院里太过破旧的住舍免费翻修。邻里邻居之后也对他们母女俩很感激,都念得她们为大院做出的帮助。”老爷子颔首看向李获月。 林年此时也终于回头见着一直安静沉默的李获月,她没有反驳,也没有插话,似乎是默认了老爷子的这个故事。 林年思考了片刻,觉得这个故事里有些地方值得挖一挖,但还没开口,身后的李获月就说话了。 “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走了。”李获月说完向着老爷子微微颔首示意,视线最后落在了林年的后脑勺上。 林年感受到了那股集中起来的仿佛有触感的视线,也只能默然向老爷子点了点头以示感谢,动了一下棋盘上该自己下的一步棋,然后起身,“那就走吧,老爷子,先别过了,之后有机会再一起下棋。” “进了院子见到小月亮的长辈记得好好说话啊,多表现一下,年轻人就该自信有朝气一点。”老爷子乐呵呵地看着林年起身跟上了李获月的脚步,然后再低头看了一眼棋盘。 “呃?”老爷子抬手想要收拾棋盘的动作顿了顿,转而回手放到了茶杯盖子上,侧头有些怪异地看着棋盘上自己被将死的局面。 之前聊天时随意去做的局势还是他一直大优势,杀得林年丢盔卸甲,林年中盘被宰了双车,他都基本以为对方是示弱了,就随便放放水,但没想着这小子居然是在给自己玩弃子攻杀,弃子引离,撕开防线,做局,然后杀将,一气呵成。 老爷子面色如常地喝了口茶,然后重新摆了棋局,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可不能让身边的那些臭棋篓子知道了,不然自己就得丢脸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三十六章:正话 第1139章 正话 其实有那么几个瞬间林年觉得是不是北亰将近的秋天太美了,美到让所有人都觉得踩着枫叶和银杏走过的就该是谈情说爱的年轻人们,秋风的私语里都是靡靡之音,仿佛拯救世界之流都得在这秋景面前往后稍稍。 这让他觉得有些幻灭,但奈何昨晚他也是这么和路明非说的,所以没什么立场站起来呵斥这个看起来可可爱爱没有脑袋的漂亮女人,再者说,有种预感告诉林年,他面前的这个女人不太可能真像是表面上这样纯粹而可爱,初次见面三句话不到的功夫就对一个人去下定义是不智的,容易吃亏——上一个教他这个道理的女人叫曼蒂·冈萨雷斯。 “我觉得我们还是少开这种玩笑为好吧?”林年还是决定把关系撇清一些,美丽的误会的确招人羞恼,但有些时候误会过深也是一种麻烦,尤其是你不主动去解除误会,就会给人一种你在默认的错觉。 林年并不享受被人认为和李获月是男女朋友,甚至是私下性关系的身份,他承认这个误会的过程不可避免地会给人带来一种骄傲的错觉,因为李获月足够优异能让任何与她站在一起的男性在获得承认时感到正面反馈的情绪,他也不例外,因为他本身就是十分认可李获月这个强大独立的女性的,但也就是因为认可所以才会克制本心地区尊重她,原理那些似是而非的错觉。 之前在树下的默认算是单纯情报套取所做的小手段,但现在这种情况,正统宗族长和其生母当面,该说清楚的还是说清楚为好,否则你承受了多少好处和正反馈,你势必就得为之付出多少代价,这一点林年是很清楚的。 “玩笑?怎么会是玩笑呢?”获月妈妈微微侧头,她意外地感受到了林年那平静语气中的一点冷淡。 “我和您的女儿只是正常的合作关系,仅此而已,这一次会见司马家宗族长也是为了正事儿来,且绕不开您的女儿。”林年把话说得很清楚了,“如果我和李获月之间有什么令伯母您误会的,还请向我说明,我会给出合理的解释来打消您的误会。” 司马栩栩一凛,原本要死要活的模样在石桌上不禁正襟危坐了起来,看向一脸平静的林年桌下忍不住竖大拇指——要知道他当初被蔹蔓阿姨误认为是李获月的小男友的时候,他可是乐得差点鼻涕泡都出来了,还是李获月冷淡的否认才让他认清现实赶紧解开误会。 原本他以为林年是个Alpha,结果没想到居然是Sigma,美国作家和社会学家Helen Smith认为这种性格的男性是内向的、独立的、有自己的想法和信仰,但不会像Alpha男那样强势和咄咄逼人,也可能会导致孤独和难以融入社会(这个理论其实是Helen Smith在2017年提出来的,但在这个世界线中就当社会研究学因为混血种世界的干扰而突飞猛进了许多吧)。 司马栩栩觉得自己又对林年这个人又有了更多的了解,想借一旁史官的笔记一下笔记。 获月妈妈微微侧着头看着石桌旁坐着的这个年轻人,在李获月身边出现过的男生里,她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不想和李获月扯上关系的人,从林年的话语和语气中,除了尊重和礼貌之外他还读到了更深一层的,或许连林年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情绪——麻烦。 “你说小月亮经常提起我,要知道小月亮可是从来不向任何人提起我的事情,这一点也是让我有些困扰呢,如果她经常向你提起我,这就代表着她或许真的很喜欢你呢。”获月妈妈笑着说。 “只是客套话而已,李获月并没有向我提起过你,如果不是今天的会谈,可能我都不会知道您的存在。”林年平静地承认了自己刚才只是在客套。 “这样么。”获月妈妈有些愣神,而一旁的司马栩栩而是捂脸觉得有些尴尬。 “倒是比起我。”林年看着获月妈妈那茫然的脸颊轻声说,“我能知道为什么您会出现在这里吗?” “我?”获月妈妈有些手足无措了,因为林年的语气虽然正常,但话语的内容却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恕我直言,与司马家宗族长会约在今日午后,我原本以为是要聊一些不方便外传的严肃正事,还是说您本身就在正统中位居高位,也是这场会谈中至关重要的一员?”林年有话直说了。 李获月对于林年略微冒犯自己母亲的话没有表示任何不满,这也侧面佐证了林年的想法,获月妈妈的确不是正统体系中的要员,对方出现在龙凤苑中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是我让蔹蔓来的。”司马家的老人说话了,声音缓慢低沉,“今日的会谈她有一定的知情权,秘党的这位年轻的朋友大可不必在意她。” 林年盯着司马家的宗族长数秒,然后看向李获月,发现李获月只是微微垂眸没有半分表示,看起来在这个话题上她不会给出任何正面或者负面的意义,似乎只有自己在在意李获月的母亲出现在这张石桌上是否合理。 哦不,还有一个人在意,那就是司马栩栩,但这小子被自家的老人彻底震住了,坐在那里跟个石桩子似的,就算有意见估计也不敢冒出来,看来大家族内的诫训还是特别严厉的。 “其实这次来龙凤苑我也有我的目的。”蔹蔓忽然说道,他看向林年认真地说,“我听说小月亮在北亰受了一位秘党的朋友很大的帮助,还同住过一段时间,直到家里人接她回来修养。”获月妈妈说,“小月亮那一次能平安回家,乃至之后失去的胳膊能救回来也是那位秘党朋友的功劳,李家宗族长在看过获月的情况后说如果没有那位朋友,获月这次可能回不来了。” 司马栩栩骤然抬头看向林年,又看向李获月的安然垂在身侧的左手,他的确知道上一次青铜计划时为了阻截青铜与火之王·诺顿,李获月在夔门失去了一只左手,后来对方找回这只胳膊难道不是因为家族动用了什么特别机密的青巫术吗?怎么会和林年这个秘党的‘S’级有关系?而且回不来了是什么情况?强如‘月’之后又在哪里遇见了什么不得了的情况?当时林年也在场? 林年沉默了片刻,然后说,“是有这么一回事。” “我仅代表自己和获月感谢你,虽然无以为报,但还请接收我的谢意。”获月妈妈格外正式地起身然后向林年微微欠身鞠躬,而林年在对方起身的时候也回退站起轻轻欠身颔首表示接受。 看起来之前的调侃似乎只是这个女人确定林年身份的一些手段,这也侧面证明了林年和李获月在滨海城市的那次相遇和交互的情报被封锁得很死,就连李获月的母亲都只能通过一些风言风语来粗略判断真实的情况。 “举手之劳而已。”林年说。 “林年是吧?你知道你所谓的‘举手之劳’让多少所谓的青巫术的研究者,其中不乏大量的宗师大家感受到了绝望吗?”老人说话了,那轻而浑浊的话语一出口石桌上就只有他的声音,庭院中的风声都少了许多。 “绝望从何谈起?有种莫须有的欲加之罪的感觉。”林年微微皱眉。 “太高深的技艺,太过巍峨的山峰是会让人知难而退的,当一个人穷其一生或数代人的努力去攀登一座高峰,当登顶时才偶然发现脚下心血累计之丘不过土坡之于五岳,那种挫败感和无力感自然会催生出绝望。”司马家的老人淡漠地说,“无能者的自知之明,废物的人间清醒,说不上是坏事,也说不上是好事,好在可以让他们清楚自身的弊端而非天天恃才傲物,而坏就坏在这种冲击或许对他们来说太过猛烈了,导致一部分人心智涣散走上了自我了解的道路,给正统内部造成了一些不小的麻烦。” “这算是迁怒吗?”林年直视老人那深陷眼窝中的黑暗平和地问。 “迁怒?不,这是赞赏有佳。”司马家的老人低笑,他笑起来的声音有些像积灰的鼓风机在断断续续地抽气,音调逼仄沉闷,“有生之年还能看到青巫术的极致,真正天上仙术,化腐朽为神奇的终极技艺,这恐怕对于痴迷术法的那些方士来说是足以‘朝闻道,夕死可矣’的赐福吧?而作为终极本身的你,怎会因为愚者在你面前的丑态而受到斥责?没有这种道理的。” “谬赞了。”林年说,“正统似乎很关心我手上的这种技术?” “关心?年轻人,你还真是懂得说话的分寸。”司马家的老人微微叹了口气,垂眸看向林年,“明明有目之人都可以看出,正统是迫不及待地将你那可怕的知识,禁忌的记忆,你大脑中藏有的一切秘密彻底地挖掘,啃噬,吸吮,直到完全地据为己有啊。” 司马栩栩后背有些发凉,他清楚自家老祖宗说这些话是完全没有任何夸张和骇人听闻的意思在里面的,他甚至觉得这句话说完,院子内发动什么杀伐的青巫大阵也是合情合理的,但到现在什么都没有发生,林年还坐在那里,老祖也低垂着那掠厚和肿肥的眼皮看着面前的年轻人,枫叶和银杏在脚下滚过。 ()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三十七章:下一代‘月’ 第1140章 下一代‘月’ 司马家的老人双手拢在袖中微微佝偻着背,枫叶在他身后飘零落下,“在这个世界上,能将初代种的心脏彻底改造成炼金武器的技艺我们本以为是空中楼阁,只存在于理论之中的。它的难点就在于龙王的心脏从来都没有彻底的死去,就算被移植到了混血种的胸腔中,它本身也是一个活着的‘个体’,它会排斥,它会抗拒,它更会蛰伏着等待随时有一天通过束缚着它的这个肉体囚笼重回天日。” “正统利用‘太清道德天尊’传下的‘八卦炉’炼制那颗龙心,将束具的核心嵌入龙心表面以及内部,利用繁复的小阵法嵌套大阵遏制龙心的自我意识,这是数十代‘布衣’对于青巫术的极致理解,将活着的龙王心脏制作成炼金武器置入活体混血种的体内,吞噬王座上东西的尸骸血肉,登基成为新的龙王。” 司马栩栩眼睛都瞪大了,而一旁的李获月则是默然,史官忠实地记录着这每一句骇人听闻的发言。 ‘月’系统真正的秘密。 龙王的心脏。 司马栩栩手抖了一下差点从膝盖上杵划下巴磕到桌面上,他悚然地直视自家老祖宗,没有从对方脸上看到任何一点开玩笑的意思‘月’系统的真相居然是龙王的心脏? ”反倒是林年没有任何的惊讶,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个秘密,冷冷地说,“龙王的心脏没那么好束缚,你们的操作根本就是将一只猛兽戴上口嚼子塞到活人的身体里,在活人受到生命危险时打开口嚼子让猛兽自保罢了。我在第一次看见你们引以为豪的炼金系统时,我差些以为你们这群家伙疯掉了!” 他当然记得当初剖开李获月心脏时的那幅场景,那双心的结构让人感到惊悚和恐怖,谁也想不到一个超级混血种强大的秘密居然是体内有着一套基于纯血龙类心脏打造的炼金系统,那颗心脏甚至还属于尊贵的初代种! 没人知道正统是从哪里得到这种东西的,这颗心脏又是属于王座上的哪一位龙王,将龙心移植到混血种的体内这种手段简直超乎了伦理和技术的想象,但最关键的是他们竟然初步得到了成果,而这个成果就叫李获月,又或许在李获月之前还有无数的牺牲品,通过不断更迭换代到了现在才得到了相对稳定的结果。 林年还记得金发女孩第一眼看见李获月胸前内那恐怖一幕的不屑一顾的表情,以及那句点评:残次品。 司马家的老祖看着林年,不气恼也不羞愧,反倒是有一些释然,“你果然清楚‘月’系统的原理,看来我们的确没有找错人。” “恕我直言,正统的‘月’系统是本世纪对于人类和混血种本身最具亵渎的炼金改造手术。”林年冷冷地说,“你们应该有点自知之明,这种秘密如果曝光出去,正统是会遭到整个混血种世界的指责的,私自保留初代种的活体器官,甚至还是心脏这种部位,将之进行活体实验,这可能会导致龙王苏醒的灾厄提前发生!” “受到指责的原因是我们本身的水平和技艺太过落后,我们的技术让系统本身受到了限制,这套系统应该是更完美的模样,是‘师夷长技以制夷’的模范表现。我们承认龙王的心脏的确不是那么好受控制的东西,更别说围绕着它建立的‘月’系统,所以到头来的成品才会显得不伦不类,成为上不得台面的残次品。真正的原罪一直以来都是技术,而非概念本身。”司马家老祖对此有不同的见解。 林年觉得这个老人的话格外刺耳,而他身旁的李获月却没有任何不满的意思,安静又沉默但她的母亲,蔹蔓此刻也流露出了轻微的悲伤情绪。 他有些烦躁,但遏制了下去。 “可你,林年,我年轻的朋友,经过那一次的‘意外’,按照常理来说‘月’本该失控,但你竟然在那种极端的情况下对‘月’系统核心进行了匪夷所思的改造——你对李获月胸腔中那颗龙王心脏的处理手段,让所有人都看到了一条不一样的道路,一条不可思议的路径——你从基因层面上修改了那颗心脏,杀死了部分心脏的‘意识’,那是直到今天我们都无法想象的伟业,‘月’计划的负责人们甚至无法重构你技艺的分毫。”司马老祖那阴暗的视线直勾勾地看着林年,木然,暮气沉沉,“龙王的心脏不像是我们,对你来说,这从来都不是什么不可攻克的难题不是吗?” 林年没有回答司马老祖的问题,而是问,“‘月’系统对你们来说意味着什么?我首先想知道这个问题。” “一次尝试,一个巨大计划的前置,一个必不可少的环节,一个足以牺牲数代人,不惜代价去完成的百年工程。”司马宗族长低沉地说,他十分有诚意地回答了林年的问题,“‘月’系统在正统的无数计划内占比很重,重到我们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去完善它。” “人造超级混血种,我可以理解为那个巨大计划的真相是你们正统想要利用技术的突破来进行对混血种世界,亦或者整个世界格局的重新洗牌吗?” “不,正统从未有过洗牌世界格局的想法,如果纵观历史,你会发现正统对于发展的格局从来都没用过对外开拓或者进行入侵的想法,比起我们,或许秘党在近百年以来对格局掌控的野心,对世界的蚕食的狼子野心才从未有过遮掩吧?”司马老祖摇头否认。 “我们只是想登天梯罢了。”他幽然地说。 “你们就这么确定是我救了李获月吗?”林年问,“在李获月迎战大地与山之王休克的一段时间内她是没有任何意识的,可能在那段时间里对她进行抢救的人根本就不是我,你们从头到尾都找错人了。” 司马栩栩额头神经开始跳了,他已经意识到这场会谈的严重性,这些秘密为什么自家老祖会授权让自己听?难道自己不是出了名的大嘴巴吗?又是大地与山之王,又是‘月’系统,又是龙王心脏,这种秘党和正统之间的秘密自己听了又能有什么作用? 他悄然看向了李获月‘月’是失败品?获月姐姐怎么可能是失败品? 桌下的双手握紧了些,他心中渐渐有了不满的情绪,想要说什么,但却骤然感受到一股冷厉到让他骨寒的视线,悚然迎去见到了司马老祖那黑黢的眼眶里一丝的光点,那股恶寒感让他想起了曾经过往的训诫,瞬间就打消了他想要坐起说话的念头,让他迅速低垂下去的脸颊有些涨红。 “就算我们找错人了,你也必然是联系改造‘月’系统的那终极技艺的不可或缺的角色。”司马老祖低笑看向林年,“接触过‘月’的人,笼统不过那几人,其余几人的底细太过清楚,唯独你呵。不说你那真假难辨的神秘过往,你也是为数不多进入过白帝城中,阅览过诺顿藏书库的人,从中获得了一些了不得的密藏也是合情合理的推断。”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白帝城早应该在青铜计划之后被正统和秘党联手开发了,你们难道没有进过那间藏书库?”林年皱眉问道,他至今还记得那被称为诺顿的‘三希堂’立满青铜柱林的神秘之地。 “诺顿始终留有后手,他并不希望自己的遗馈福泽人类,他的书室在他死亡后就随着白帝城一起封锁了,整个白帝城真正至关重要的结构都被沉重的青铜筑墙封死,想要找到藏书库的位置并且挖钻开起码需要数十年的时间,这还是考虑到没有留其他后手的情况。”司马宗族长淡淡地说,“看起来秘党对于你这位‘S’级并非知无不言,还是说你根本没有兴趣对这方面的后续进行跟进?” “不用挑拨我和秘党的关系。”林年说。 因为他和秘党的关系已经够烂了,用不着别人挑拨。 林年终于不再试探了,确定了对方已经明确自己就是他们要找的人,并且正统这一次的决心看起来不容置疑,那么干脆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平静直视这位位高权重的正统老人,“假如‘月’系统的确过过我的手,我也的确对那颗‘龙心’下过手,那么你们正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又准备付出什么?” “我们希望你能完成‘月’系统,用你手中那堪称梦幻的终极技艺。”司马老祖凝视林年说,“将‘月’系统完成地移植到下一代‘月’的身上。” “下一代‘月’?”林年和司马栩栩同时抬头,前者皱眉,后者愣神。 林年仿佛预感到了什么,忽地扭头看向了身旁的司马栩栩。 “司马栩栩。”司马家宗族长缓缓说道,转头看向了林年身旁的狼尾男孩,“宗族内部初步确定,下一代的‘月’为司马家族第51代孙司马栩栩,上一代‘月’,李家第40代孙李获月将于良时它日禅让完整‘月’系统,通过炼金手术的途径移植交付于正统新一代的‘月’。” 汉白玉的石桌前李获月在沉默中渐渐抬头,看向司马栩栩,而后者也在看他满眼都是茫然。 ()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三十八章:面子 “开什么玩笑?” 最先拍案起身的不是李获月也不是李获月的妈妈,更不是林年。 理所应当的,第一个对这个与晴天霹雳无异的决策感到冒犯和愤怒的人是事关己身的司马栩栩,他从原本的事不关己纯粹的混时间的路人,到被提及自己时的茫然无措,过度到最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又或者说即将发生什么时的不可遏制的愤怒。 “老祖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怒发冲冠来形容这个年轻的男孩都不为过,看样子他的确是被冒犯到了,任谁见到他现在的模样都会惊疑,一直以来都是好脾气,嘻嘻哈哈的男孩居然会和自家老祖拍桌子扯嗓子,要知道平时最怕长辈的人就是他。 林年倒是不意外司马栩栩会情绪忽然爆发,从在四合院里司马栩栩接触李获月时两人呈现出的态度就不难看出,这个年轻的过分的男孩是呈仰慕的姿态来面对李获月这位前辈的。 林年或许不知道这份仰慕中是否藏着其他的情绪,但他认为从他直感到的男孩身上无时无刻传递那股热烈的情绪,如果是在战场上司马栩栩或许会毫不犹豫地为李获月挡下一颗致命的子弹。 现在桌对面的老人提到了一个相当敏感的话题,一个关乎到司马栩栩与李获月的话题,一个甚至可以瞬间让两人的立场对立,永远仇视乃至敌对的话题。 关乎这种话题,不难理解司马栩栩的愤怒和情绪激动,因为这个男孩比林年更懂“月”的继承意味着什么,代表着什么,而他是怎么也无法接受那种事情会发生在李获月的身上,而自己竟然也会成为这种残酷事情中的受益者? 这触及到了司马栩栩这个人的底线,突发的一击及溃,理所当然的失控。 理所当然么。 对于司马栩栩的激动,司马家老祖宗只是缓缓地说了一个词: “目无尊卑。” 史官落笔,李获月垂眼,蔹蔓微微张嘴然后合拢。 “老祖,现在不是说什么目无尊卑的时候,你刚才说要让获月姐卸任的事情到底是不是”司马栩栩情绪已经冲昏了理智了,从石桌前站起身来甚至要绕过去当面和那位正统的老人对峙。 但就在他做出迈步动作的瞬间,司马老祖微然垂低视线。 重鸣,然后风响。 司马栩栩忽地觉得一股巨大无比的力量砸在了他的后背上,那是如山岳般的伟力,让他感受到呼吸困难的强烈窒息感!那股力量贯穿后背传导进胸骨里发出的闷响让他双耳发出嗡鸣,两眼的视线也因为胸腔压力的急速变化影响到心脏正常泵血导致发黑失明! 但在第一时间他居然没有就这么倒下去,而是骤然扭头看向一旁的林年,在发现林年安稳地坐在椅子上侧头默然看着他这边时,他才恍然究竟是谁对他动的手。 不知何时站起身的李获月,收回手的时候见到身旁身体佝偻失衡却勉强站稳了的司马栩栩居然顶住了第一次的冲击,她抬手甩出如鞭一样的击打,正中男孩的后脑勺,沉而绝妙的力量贯穿头颅进行了致命的传导! 本就站不稳的司马栩栩头部遭受重击开始倾倒,他颅骨内的大脑不可避免地发生了震荡,那是混血种最为脆弱的部位,就算骨骼和肌肉被龙血强化到堪比合金,但在这种神乎其技的巧力之下直接对大脑进行干涉轻松击倒一个强悍的混血种。 正常在搏击技巧中需要击中下颚才能导致的脑震荡,对于李获月来说只要让她触及到敌人的头部,且敌人只要还是人形的生物构造,她都能一击杀敌。这是真正古老实用的武术,如果司马栩栩换作其他任何一个人,这一击下去人已经彻底死透了,可现在他居然还能留有一部分意识。 司马栩栩发昏视线中唯一能见到的石桌桌面不知为何主动地靠近了他,并非是重力失衡,而是他向下扑倒了下去,整个人扑在了桌面上,后脑勺再被身后马步稳重的李获月死死按下撞击在桌上发出刺耳的砸响,双手更是立刻被反剪在背后扣死手腕,垂在桌边的双腿也被踩住脆弱的关节动弹不得。 纯粹的武学缚法,除非被束缚的人力气超过施束的人数倍,不然挣脱只能是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 李获月只是两个呼吸之间就将这个被狼居胥视为新的未来的男孩按死在了桌上,对方毫无还手之力,无法说是实力的差距,还是信任导致了这一宗惨象的发生。 “小栩,今天回去之后其他事情就不去做了,品性和对家族的敬重之心才是重中之重,去蜀中书库寻《孝经》的原本,从头到尾临摹十遍吧,在修完心性品德之前就不要再踏出族地一步了。”石桌后的司马宗族长望着桌上脸部和石桌紧贴的司马栩栩低沉地说。 被按在桌上的司马栩栩没法发声,他背后的李获月发力极重,在重压砸在汉白玉石桌上时,若不是石桌质地厚沉恐怕那瞬间的力量就能压塌整张桌子。 巨大的力量让他整张脸都贴死在了桌面上,林年甚至听得见男孩鼻梁与汉白玉石桌之间挤压发出了咯咯的响声,那是即将骨裂的异响,就算已经制服,李获月也在维持着一点点的加力,殷红的鲜血也顺着光滑的石桌面流出,染红了那张受力扭曲的脸颊。 这不是施虐,而是一种惩戒,但沉默的林年不清楚这种惩戒的度在哪里。 这样安静而可怕的场面维持了长达半分钟,桌上的男孩浑身剧痛却没有惨叫只是颤抖,院落里没有人说话,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如果心甘情愿接受处罚,那就表示一下让我知道你的意思。”司马宗族长见着石桌上即将流到自己面前的血红,微微摇头似乎心有不忍,叹了口气语气柔和地说。 林年看向了司马栩栩被扣住的双手,估计现在对方唯一能动的就是手指了吧?但他没有看见司马栩栩的手指有任何颤动,反而在李获月都要捏碎他腕骨的情况下十根手指稳而又稳,明明他现在承受的痛苦能让正常的成年人嘶吼到声带破裂,这反倒是给人一种他不想让任何的颤抖变成示弱信号的感觉。 司马栩栩没有动弹,李获月的施力就不会停下,司马宗族长也不给停手的表示,安静地望着桌上那弥漫开的鲜血。 有落叶飘到血泊上点起涟漪,空气里漂泊着腥甜的铁锈味,耳边都是骨骼以及肌肉挤压汉白玉石桌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响声。 林年终于听见了鼻梁碎掉的咔擦声,一侧的史官将桌上的册子拿起到大腿前平淡地记录着,没有因为这血腥的一幕感到讶异,他只是忠实地把所见的一切快速落笔到册子上进行记录,就像局外人。 而李获月的母亲,亲眼见着自己女儿狠手施暴的那个女人,则是坐在一旁于心不忍地看着这令人惊悚的画面,但她同样没有出言阻止,她所有的反应都仅限于流露出表情上的不忍。 司马家的老祖宗漠然看了李获月一眼,没有表示。 李获月手上的力量还在加重,这一次不止是鼻梁,林年更是听到了被反扣住的那对手臂在逐渐加重的角度下扭出的异响。 无论司马栩栩再怎么血统优异天赋异禀,在关节技的锁拧下到一定程度都会被轻松地扯断胳膊,那种撕心裂肺的剧痛是逐步攀升的,缓慢又折磨,但那被扣住双手的十根手指依旧一动不动,甚至没有捏成拳头去忍耐。 他不服。 让人难以忍耐的沉默,落叶铺满的院落里,没有人说话,诡异而铁冷的场面持续地进行着,空气中的氛围更是粘稠到如是那开始滴落桌边的赤红鲜血。 “咚”的一声,不是石桌坍塌了,也不是脑袋被压破了,混血种的头骨比一般的合金还要坚硬,甚至子弹都很难彻底贯穿——司马栩栩用自己的额头验证了这一点,他短暂地爆发出了一点力量,猛地抵抗后脑勺上的力量弹起了一点距离,将额头作为施力点顶在了汉白玉的石桌面上,这样就算被缚也能预留出口鼻的位置。 有了空隙,就可以说话,于是他开口说话。由于出血过多,他的嘴唇贴在血水中发音有些模糊,可在场的人依旧能读懂他在说什么,简单的四个字,充满着难以被剧痛压服的愤怒和倔强。 他说:我不接受。 “何苦呢。”司马宗族长低沉地叹气,低声问,“这是有益于双方的决定,李氏宗族与司马氏宗族共同商议达成的最终决策,你认为是以你一己之力可以颠覆的吗?栩栩,人切莫自以为是,这是你年幼时我便教导于你的道理,你如今年已冠七,血统与一路走来的优异证实了你的资格,长老与宗族长们在去年年末时的宗族大会上便已经肯允你今年年末冠礼之时的‘月’的仪式,从此以后你便是正统的‘司马霜月’,有些事情是由不得你耍脾气的。” 老人不为司马栩栩这个年轻之辈的反抗感到羞恼或者愤怒,他好像料到了这一幕会发生,所以淡然所对,乏味,无趣,如是枯树再见一具尸骸倒在泥土中被秃鹫啃噬,百年如一日。 石桌的血水中,司马栩栩的额骨下汉白玉的石桌发出了‘咔咔’的细碎声响,而他只是重复了刚才的那句话。 我不接受。 “你应该知道,就算你今天被获月折断双臂,以你的血统和家族的医疗水平,当你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你总会毫发无损,现在你的坚持不过是徒增苦痛罢了。”司马宗族长声音渐渐枯朽,让人感觉不到活人的生气。 我不接受。 还是那四个字,司马栩栩把死倔的性格诠释得淋漓尽致,桌面那缝隙中鲜血倒影中的双眸是血染的黄金瞳。 李获月手上继续开始加力,司马宗族长也没有松口的意思,名叫蔹蔓的女人也只是垂下眼眸不去看这一幕,史官依旧在记载,桌上血泊中本没有做错任何事情的男孩在沉默中发泄着滔天的愤怒。 “真麻烦。”司马宗族长淡漠地看着桌上的男孩说。 老人的眼中始终没有同情,只有那死一样的枯朽。 红色的枫叶从枝头缓缓飘落,点进了石桌中心的鲜血里,带着白色弧光的血红涟漪一圈圈散开,石桌前每个人都坐得好好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一团鲜血从鼻腔中碎掉的软组织里喷了出来,不知何时坐回座椅上的司马栩栩向前栽倒,右手捂住口鼻制止更多的鲜血喷涌出来,在他即将撞翻石桌时,坐在他身旁的林年轻轻伸手拦在了他的胸口,撑住了他。 石椅上安然不动的林年伸着手,轻轻拖着这个比自己还要年轻几岁的男孩,没有在意被血浇湿的温热手臂和衣袖,只是漠然抬头看向坐在椅子上浑身紧绷右手按住后腰的李获月,以及对面双手手指交叉微睁双眼的司马宗族长问,“原来这就是正统的待客之道吗,一个用自己人开刀的下马威?” “比之栩栩还要卓越的‘玉漏’吗不应该说是远超前者,望其项背都是奢求的‘时间零’?”司马宗族长赫赫的笑声就像风吹过蛀死的老树发出的呜鸣,“壮志凌云出少年,很难想象曾经正统居然遗漏过这样出色的人才去了海外,这倒是正统的错过和过错了。” “你们对自己家族的人如何惩戒,又有什么样的规矩我不想管,这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但在作为外人的我的面前做这么一出,是不是有些太不尊重人了?又或者我直接说了”林年直视司马宗族长淡淡地问,“你们正统是不是太看不起我了?” “哪里的话。”司马宗族长缓缓起身了,他起身,史官,蔹蔓,李获月也不再坐着,一齐起身。 蔹蔓要去扶老人,却被老人推手表示不必,他隔着汉白玉石桌望着林年,忽然地佝偻起那身腰杆行了一个礼,声音淡和没有波动地说,“若是正统来客觉得冒犯了,这是我们的不对,让贵客见到如此不堪的一幕也是我们的过错,既然有错自然要罚。” 他的话语落下,林年忽然出现在了李获月的身边,就像跳帧,没人看到他怎么移动的,当视线重新找到他的时候,他的右手已经高高抬起,死死地抓住了李获月的手腕。 李获月被锢住的那只手中赫然抓着一把轻薄古朴的暗金色双刃刺,也不知道她是藏在那身好看衣裳内的哪里,如果不是林年遏制住她的手腕,恐怕这把凶器已经见了红而见红的对象不会是其他任何人,只会是老人口中的“当罚之人”。 李获月。是她对司马栩栩动的手,让这场会谈见了红,若要追究起来,对宾客大不敬的人从来都不是司马宗族长,因为在司马栩栩冒犯宗族长时,老人从未有过言语上的命令处罚,从头到尾都是李获月自己擅自行动压下了司马栩栩,导致局面难看。 司马宗族长抬起了一些鞠躬致歉的头颅,看着阻止了李获月动作的林年,他似乎没有想到林年能快到这种地步,将整个局面瞬间就摁死在了桌上。 可能原本的故事还会按着一些人的规划走下去,但从现在开始,林年决定干涉,那么最开始的规划就该被扫去桌下埋进土里。 李获月面无表情地直视着前方没有看林年,蔹蔓站在汉白玉石桌边低着头双手揪着衣角看不清表情,司马栩栩想要站起制止这一切,但却因为伤得太重没缓过来差些摔倒在地上,只能一只手按住石桌弓腰剧烈地喷血。 林年则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沉默了片刻,一点点地将李获月那只抓住双刃刺的手臂按了下来,那是绝对无法反抗的距离,就算是李获月也缓缓地看向了身旁的男孩,被那股不可思议的巨力牵引着将凶器放在桌上的血泊里,一点点地后退坐在了椅子上。 林年做完这一切,松开李获月的手腕,转身坐回了椅子,平和地说,“你说我是贵客,那么我有没有面子让之前所有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要聊什么事情我们从现在开始从头聊。” “贵客的面子自然要给,尤其是您的面子。”司马宗族长重新坐回了椅子,在他死人般枯朽的目光中,其他人也重新落座。 “我想知道我的面子有多大。” “比你想象的要大,而且要大许多。”司马宗族长露出了令人不安的笑容。 “如果我要你和司马栩栩道歉,你会做吗?” “如果这能换来您的友谊和合作,我们这些老不死的自然都会照做。” 林年准备说什么的时候,他身旁的司马栩栩轻轻在桌下扯住了他的衣角,两人没有视线的交汇,但林年却明白了男孩的意思。 那是祈求。 “说说‘月’的仪式问题,什么叫将‘月’进行继承?我以为每一代的‘月’都是从生下来开始培养的,又或者说从生前就开始准备了,怎么会有‘继承’这种说法。”林年回应了司马栩栩的请求,将话题重返石桌之上的血红之中。 “看来你对‘月’计划也稍有了解啊,但似乎了解的却并不太多。”老人说,“这个倒是说来话长。”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三十九章:挟圣令侯 “虽然不知道秘党尊贵的朋友是从哪里听来的有关‘月’计划的消息,可从只言片语中大概能肯定,虽然小友对此的确稍有了解,但却只是了解零星半点。” 司马宗族长的面前沏了一壶新茶,石桌上的血腥已经随着清理不见踪影,蔹蔓在一旁熟练地使用着整套的紫砂茶具,从温壶到润茶再到运壶,娴熟而流畅,甚至有些乐得其中。巧手之间黛紫的茶壶只是用看就能分明那温润的质感,触碰如摸豆沙细而不腻,壶嘴出水如油,点茶到一字排开的茶杯中浓淡均匀。 “总不会是空穴来风。”林年望着蔹蔓将茶杯分到他的面前,望着这个从头到尾都相当镇定的女人微微颔首表示谢意。 “小友,‘空穴来风’可不是这么用的。”司马家的老人顿了一下摇头。 “‘枳句来巢,空穴来风’,我知道《风赋》的典故,不需要别人再帮我上课。” “以讹传讹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会带坏后人,乱了传统,此非善举。” 估计若是当着司马宗族长的面用这个成语的人是司马栩栩,恐怕转头便是将《风赋》摘抄个数十遍,以免在外人面前用错词儿丢人现眼。但对于客人,还是秘党的贵客,他的确没有什么立场替别人上课,只能因为本身的不适感而指出这个错误。 “演变的最大的社会力量之一是中国人说的‘习非成是’,错一次两次变不成正确,但是次数多了,什么错误都会变成正确的。”林年手指指肚轻轻抹过紫砂茶杯光泽古润的杯口,“语法规则从来都不是规定语言是怎么使用的,而是总结归纳语言的使用规律的变化,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永远正确的规则,只有正确的规律变化。变化,所有的东西都会随着人的进步发生变化,不会变的是死掉的东西,比如龙文,死掉的龙文永远不会变化,只能供人研究使用。” 林年一旁手拿着湿毛巾捂住口鼻的司马栩栩微微垂着头,听着林年的这些话他没有敢插半句嘴,但垂下的神色却是有些不自然,悄然等待着石桌对面那位老人的反应。 “说得不错。”司马家的老人捻着茶杯淡淡地笑了,“世间万物都在变化,顺应自然规律者欣欣向荣,固守过往者,犹如顽固草木只会被野火烧成白灰,那些曾经伟大的东西们已经用历史为我们上了一课,万丈高楼平地起的今天,夯实的地基之下充作肥料的便是那些丰沃的藜灰,如此我们又怎能不警然自省呢?” “是。”林年微微举杯然后抿了一口茶,茶还是熟悉的正山小种,但他并不会喝,只觉得寡淡,可能加奶才会更合他的胃口,如果要加奶那为何不直接去喝咖啡,又或者干脆点买上一杯奶茶?但他清楚这种场合不是能喝奶茶的时候,有好茶那就喝茶,虽然不会去赞叹迎合,但也绝不排斥反抗。 “‘月’计划如小友所言,每一位正统的‘月’都是从小培养的,亦或说究其根底,从女子子户中‘月’的重任便已经落下了,那是一个相当冗长繁复的过程,一切都是为了培养出适格者,去承担未来势必落下的伟任的牺牲。” “从胚胎开始就已经确定了一个婴儿的未来会走向‘月’?”林年抬头直视司马宗族长,“正统也在进行基因手术的研究?” “基因手术?不,正统并没有进行该方面的研究,莫非这是秘党现在的研究方向?” “只是随口一提,曾经遇到过研究这种反人类课题的混血种组织。” “正统并没有研究基因方面的意向。”司马宗族长看起来也对这方面的话题兴趣不佳,“微观的世界或许宏伟,但却远不及宏观之伟壮。” “既然‘月’从胚胎开始就已经开始培养,我想‘月’计划最终的产物势必出自于一定数量之下的遴选,以‘蛊斗’的方式角逐出适格者,如此一来何谈‘继承’的说法。” 司马宗族长神色苍木朽然,语气沉而缓说,“在当初你解剖开‘获月’的胸膛,见到‘月’系统的完整面貌时,你心中应该有了一个答案。” “所以那颗纯血龙类的心脏真的是初代种的活体器官?”林年声音微低沉。 “如假包换,但就算是对内一部分机构的宣称一直也都是以‘次代种’的名义进行开发,对于龙王之心,我们一直以‘圣意’为号去称呼它(在中国古代,‘龙心’即为‘圣意’),这是对龙王之心的一种保护,也是一种对‘月’计划本身的藏拙。”司马宗族长说,“‘圣意’事关重大,恕我无法与您讲述它的来历,但你应该清楚,在剖开‘月’系统的那一刻,明眼人就应该知道‘月’系统的核心就是那颗龙王之心。” 老人说,“所有的‘月’系统的框架都是围绕着那颗初代种心脏打造的——每一个‘月’都是龙王之心的载体,他们生来便承载着无上的使命,驾驭尊贵骄傲的初代种心脏,去驯服那桀骜狂怒的圣意,从中攥取禁忌的力量为家族夺来荣耀与未来。” 还是回到了那一句话,‘月’计划的真面目,正就是那一颗疑似初代种的龙王心脏,那足以让任何混血种感到匪夷所思,以及恐惧发狂的龙心之心。 “听起来倒挺像是在开高达。”林年皱眉说,“但现在我有些分不清高达的驾驶员和高达本身的关系到底有没有发生错位。” 一直沉默的司马栩栩愣住了,淡红色的湿毛巾上露出的眼睛有些古怪,一旁的李获月保持面无表情明显没怎么听懂,她的妈妈蔹蔓也没有听懂,自然更别说司马家的宗族长了。 “高达是什么?”老人抬头不懂就问。 “一种动画电影中先进的外骨骼机器人,可以理解为穿在身外的超级盔甲,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依靠外部的强大力量进行战斗。”林年言简意赅地科普了一下机甲的概念,虽然不准确但起码能让这位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古董理解一下潮流,“但正常来说都是人类驾驶盔甲,但现在看来‘月’计划里,‘月’作为混血种本身倒是更像是高达外壳,至于里面驾驶座上的东西呵。” “这也是我们一直极力避免的隐患。”司马宗族长听懂了林年的比喻,眼神轻微晦暗,“‘圣意’的确不好控制,但我们通过长久的努力以及数不尽的试验,已经成功建立了一套优秀的束缚系统,而这套系统” “就是‘月’系统。”林年转眸看向李获月,目光沉静,“我一直以为正统所谓的‘月’只是单纯的血统优异的混血种,但现在看来好像我错了,而且还错得离谱。” 难怪正统相当干脆地否认了“超级混血种量产计划”,如果‘月’计划完全依托在一颗龙王心脏之上才能成立,那么像是李获月这样的怪物根本就不可能量产不,也不能不排除这种可能。 初代种的心脏属于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但其余次代种,甚至三代种、四代种的龙心想要捕获却不无可能,‘月’计划向下兼容的可能性有多少?如果能从纯血龙类的器官中稳定攥取权与力,‘月’计划之后又能发展到哪一步? 林年没有深想,只是留了一个警惕的念头。 “血统优异不足以成为‘月’,正统不乏血统优秀的年轻人,但比起‘月’他们总是差太多——不过世界上倒是不缺例外。”司马宗族长抬眸细细地看了一眼石桌对面的林年,但最终还是摇头,“例外也仅仅是个例。” “你说每一个‘月’在襁褓中就已经确定了。”林年问。 “是确定了‘资格’。”老人更正,“就像是你身旁那顽劣的司马家幼苗,他同样也是拥有‘资格’的混血种之一,并且是其中的佼佼者。” 就算司马栩栩方前冒犯了自家宗族长,但老人语气中依旧有着浓烈的满意和欣赏,对于司马栩栩这个“个体”的欣赏。 “竞争上岗。” 林年轻轻呼了口气侧开视线避免让对方看到了其中一闪而逝的厌意,“适格者是这个意思吧?每一个‘月’从襁褓中开始就被你们用后天人工的手段培养出了一套‘月’系统。这套系统之于那颗初代种心脏来说就像是机械与能源,拥有‘月’系统的混血种都有资格承载这颗强大到难以想象的能源,而你们会选取最优秀的一个继承者,来承载这颗‘龙王之心’,这就是所谓的继承。” 司马栩栩低低垂头,湿毛巾下的表情有些挣扎,但他清楚现在自己不能搅入这已经开始的谈话,不然之后的后果就不像是之前那么风轻云淡了。 相较之下,同样身处事中的李获月没有反应。 她的妈妈蔹蔓也没有反应,只是安静地听着。 司马家的老人淡淡地说,“‘月’系统比说起来还要复杂,要从襁褓中的婴儿时期开始就进行介入和培养,更是要从胚胎之前的母体就进行筛选,在孕上胚胎之前保证与‘圣意’拥有血统的紧密联系,所孕育的胎儿绝不能与‘圣意’产生排异反应。这里面的工程量很大,大到正统数十代人为此付出了心血与生命,无数的尝试,文献中无数技法的遴选,一言两语无法盖之,或许等到阁下参与‘月’计划的革新项目时就能近而了解全部。” “能承载‘圣意’的‘月’计划候选人,其本身的血统并不需要有多强,我们真正看重的是其本身‘月’系统的适配程度,你所见的李获月,司马栩栩,两人都是相当优秀的‘月’系统携带者,只是本身的‘月’系统在原初构铸时因种种因素和调控存在着不同的差异,而差异则自然会导致他们的差别。” “巨大的差别。”老人低沉强调。 林年默然看向李获月的母亲,这个名叫蔹蔓的女人,这意味着这个女人曾经也经历过一段难以想象的时光来进行对龙王之心的“适配”?而现在他们又在当着这个女人的面去聊,正统即将让她所付出的辛苦,培养出来的优秀女儿卸掉这份“荣耀”移交给下一任‘月’? 可陡然之间,转头的林年微微睁大了眼眸,因为他在侧目之际竟然没有从那个漂亮而可爱的女人脸上看到不堪回首的痛苦,此时的蔹蔓正在看向李获月,她的目光也充满了温柔和怜爱,纯粹的母性,没有任何的渣滓,对方眼底里他居然见到了一丝庆幸和骄傲? 蔹蔓也注意到了林年的视线,对上了他的目光,然后微微轻笑点头。 林年撤回了目光,虽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心中却感到一股怪异的恶悚。 他的余光注意到李获月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从面部捕捉不到任何的讯息。淡漠,清洌只是在林年也看不见的地方,那对清澈漆黑的瞳孔中有波纹在散开,就如纸面上划过的一条线,褶皱又舒展开的云,秋叶点过池塘里的天空,撕开印泥的信封。 “司马家的族长,你说的继承,是我现在所理解的,将李获月身上的‘圣意’移植到司马栩栩的身上么?”林年正视回来,为了确定自己没有理解错误,再三确定。 “如果只是移植,正统现在就能进行仪式,这方面上我们有较为完备的仪式流程。”司马家的老人看着林年略微摇头。 “那我能问一下,上一代的‘月’现在是否还健在?”林年面无表情地直视老人直言发问。 老人沉默片刻后,微微摇头,“这并非今天的问题关键所在。移植的仪式非是难点,我们真正想要的,是你对‘月’系统那独特的理解,那对于‘圣意’完美至极的揣摩” “揣摩?” “不,不对。” 老人忽然否决了自己的话,他低头安静许久,再仰头清淡说道,“是我妄言了。从古以来或许只有正统对于那颗龙心的研究才能叫做‘揣摩’,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揣摩’,青巫术、奇门遁甲、巫蛊、符箓、乃至现代的遗传学、生物学,利用所有的技术才能堪堪揣摩清楚丝毫的‘圣意’。” “或许你说的没错,对于‘圣意’我们一直所做的,能做到极限的,不过是替它寻找到一个满意的皮囊,真正做主的人从来不是我们,我们所得到的不过是它的施舍和怜悯。” “您对于‘月’系统的改进以及利用(此时司马宗族长对面前的小辈正式换上了敬称,对权与力的尊敬),已经不再是类同我们一般可笑的‘揣摩’了,正统从那全新的‘月’系统中惊鸿一瞥窥伺到了那梦寐以求的未来。您所做的,有权力去做的或许应该叫做是真正的‘驾驭’!” 老人盯着面前这位秘党神秘年轻人的眼眸幽幽地说,“去帮助我们,帮助司马栩栩完成真正的挟圣令侯!”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四十章:正统的筹码 林年杯中的茶水有些凉了,他端起轻轻触碰到嘴唇边,注意到嘴巴边淹没的微凉的冷意,又将茶杯重新放下,抿了抿湿润的嘴唇,安静。 一旁的蔹蔓想要站起为林年续茶水,但却被对方轻轻摆手拒绝了,因为他本身就对喝茶不大感兴趣,意思到了就行了,他放下茶杯后想了很长一会儿时间,期间没人发出声音干扰他,都在等着这个年轻秘党的反应。 司马宗族长已经将司马家的诉求说得很明白了,没有任何的机锋和谜语,直白地将那些渴求,期望都摆在了台面上,这不得不说是一种诚意,因为在谈判中,需求方的第一准则是始终将自己的强烈意愿置于控制之下。 谈判桌上,如果双方都有不同的目标和利益,那么技巧和策略自然就是必不可少的桌面艺术,真正老练的谈判者善于利用拥有的信息和权力来增加自己的优势。通过桌对面对手的需求和限制,去利用自己的资源以在谈判中占据有利地位,这也是所谓通俗来讲的“信息差”。 在信息收集的方面上,林年是天然弱势于正统的,无论是北亰龙王苏醒的内幕,还是‘月’系统的真相,在信息封锁上正统做到了近乎完美。但面前的司马家的老人选择了放弃这份信息差,用几乎开诚布公的方式进行了这场谈判。 这是极为不合情理的,但林年暂时想不通对方这么做的目的和隐情,现在也没有太多时间让他考虑清楚了其中的隐患或者对方的想法再去做决定。 “李获月之前那一次的心脏手术的确是我做的,上面原本的炼金矩阵也是我拆除修改的,如果不这么做在当时的局面和情况下她百分百会失控,所以我选择为她做了应急处理,包括不限于洗血、炼金矩阵的重构,乃至部分内脏系统的切除、循环系统的并入、红骨髓的提取。”林年最终轻轻点头承认了自己对‘月’做过手脚,并且还是大刀阔斧地做了手脚,司马宗族长那黢黑的眼窝中那一点光粒也随着他的话渐渐尖锐明亮了起来。 “大工程!当时的‘月’系统究竟损坏到什么程度?能否描述一下?”老人沉声问。 “第二龙心的内分泌受到生命垂危的刺激大量的分泌信息素,红骨髓被纯血龙类心脏侵蚀的基因逐步污染开始影响到血液出现剧毒的反应,逐步地扩散到全身的血管刺激到内脏和肌肉、隔膜增生,当时揭开她的胸腔几乎看不见内脏,只能见到增生过后的肉类组织和血管,直观的感受就是一团会呼吸的‘肉瘤’,并且具有一定的自我意识,初次介入的时候还差点咬断我的手指。” “看来那时‘圣意’已经开始复苏了,那是它自救的征兆,赋予细胞强烈的存活意志,也是属于‘圣意’的自我意识。”老人低低叹气。 “值得一提的是在切开肉瘤后,那些开始被‘肉丝’连接提供养分的内脏已经开始有了‘鳞化’的迹象,最开始我以为那是死侍化的标志,可之后我查阅过相关的文献发现死侍的内脏并不会出现覆盖龙鳞的现象,这意味着我当时见到的她发生的变化根本不是死侍化,而是龙化。”林年手指沾湿一些茶水在指尖捻动。 “已经到了最终阶段了啊,‘月’系统的最后维护机制几乎失效,大概只有圣意上的‘伏龙钉’还在持续生效了。”司马宗族的老人眼眸沉而暗,双手拢合在身前“再晚一步我们大概就会失去‘圣意’,千钧一发。” 越是询问详情,越是对林年所藏的“技术”感到可怕,神秘和未知永远都是诱惑的,尤其是当他极有可能落入你手中的机会放在面。可老人很平定,越是如此他越是清楚“技术”背后所蕴含的东西,这种东西只能徐徐图之,或交易,或妥协。 “严格意义上来说当时那最后的炼金矩阵只生效了一半,那龙心上的两颗炼金技术杀死过的金属钉已经被挤出过半,那颗心脏已经在主动排斥你们布下的炼金矩阵了,因为它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所以必须用尽各种办法吊住它的宿主,也就是李获月的性命。也不得不说‘月’系统内唯一值得称道的大概就是那两颗钉子了,在那种极端的情况下都牢牢地锁住了龙心的心室泵动阈值,没让它彻底污染掉血循环。” “这个炼金矩阵让我想起了秘党记录中的在青铜与火之王·康斯坦丁解剖试验,在那一次试验中手术成员发现康斯坦丁身上也存在着这种用‘钉’构成的压制术式,在原理上和你们的‘伏龙钉’别无二致,让人不得不联想上一次康斯坦丁陨落时正统在其中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林年说。 “康斯坦丁的陨落与正统并无关系,懂得龙族是怎样顽强之生物的屠龙者都会选择在封印时于心脏上做文章,‘伏龙钉’只是其中一种技术,再向上还有‘秘传·十钉伏龙’的青乌之术。”司马宗族长没有接下这份莫须有的荣誉,小幅度摇头,“就算是那种情况下,你也有办法将‘月’抢救回来,这份技术,秘党本身知道吗?” “这种注定我不会回答,你也应该清楚答案的问题就不要再问了,相同的试探也不必多做了,没有意义,并且浪费时间。”林年低垂眼眸,黯淡的瞳孔中全是低沉的暮色。 老人无声低笑了一下,也不知是在笑秘党,还是在笑年轻人在政治立场上的桀骜和自我,又或者单纯是在笑那难以言喻的交错立场导致林年所处的复杂局面。 “修改‘月’系统并不困难。”林年五根手指轻轻拢住茶杯的杯壁转动它,轻声说,“正统也猜得没有错,我的确掌握着一种技术,在达成共识之前我不会告诉你们这种技术的任何内情,但我可以说的是,‘月’系统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你们走的路是正确的,‘月’系统的确是一条可行的路,它被刻在了古老的青铜立柱上,我曾见过那些古老的文字,它们记载着相同的术法螺旋的登上看不见的穹顶,那意味着那条路的确通往进化之路的终极。” “‘月’是有未来的。”林年看向李获月和司马栩栩两个人,下了定义,“你们走的路,没有错。” 风吹过院落,微冷,却没有带走些许午后烈阳的暖意,反之更加燥热,从心底里燎燃了泥潭上的枯叶。 林年的这一番话说完,汉白玉石桌上的司马宗族长许久没有接话,但谁也能感受到在无边的沉默中,那位佝偻腰身皮囊仿佛腐朽已久的老人体内燃起了火种,那是狂热和希望。 司马栩栩微微战栗,曾经太多大事在正统中完成演变了,自始至终,他的记忆中司马家的宗族长,那位高座藤椅上的老人对那世事的变迁都毫无波感,佝偻在那一隅藤椅中仿佛要就那么沉沉地睡去,这也导致他从出生开始的记忆里从来没有见过这幅场景。 在那死寂如水的老人黢黑的眼窝里,他竟然见到了有火在燃烧,期许,幻想,疯狂。 而在片刻后,老人微微垂首。 再抬起,一切的东西都重新淹没在了枯枝败叶覆盖的泥潭上不显风雨,死寂。 林年面色如水所对,所梦寐以求之物被证实可行,那种疯狂只表露了数秒就被压到了谷底下不为情绪烧身,这位司马宗族的老人走过太多路,见过太多死在终点前的例子了,就算林年应许了他的期望,他也不为之失控,反而数倍的沉着安定。 “好,很好。”很久后,老人开口略微沙哑地说,“既然小友如此义气,愿吐露真相,那么想必心中也做好了自己的打算吧?” “打算是有的,但既然大家都清楚这是一场谈判,而谈判的原则是制衡,是相等利益的配平,心理期望,桌面身上的实际期望。”林年放缓自己的语速和语调,“我很高兴司马家的宗族长没有借着年龄和阅历的优势用谈判的经验来侮辱我,可能是你们大抵清楚我是一个小孩子脾性的人——在你们眼里我这种冒失的年轻人都是小孩子,如果受到了委屈,不开心了,就会自顾自地哭闹着下桌,或者挥舞一些危险的东西打砸抢闹,毕竟小孩子从来不会在乎得失,只会在乎自身的情绪价值,所以你们选择相对我能更接受的方式来进行这场谈判。” “又或者。”林年停顿了一下,“你们从一开始就准备好了我无法拒绝的筹码,所以才选择开诚布公,而这些筹码又并非你们当前所需要的,所以不必担心谈判桌上‘制衡’所带来的损失,你们从一开始就可以接受推满All in的代价,所以才会以‘开诚布公’的方式进行谈判。” 他微微摇头看向司马宗族长,“我承认,我很好奇正统准备好的筹码是什么。因为我现在的确有所求,我也认为正统的情报收集能力以及布局的水平在我想象之上,越是这样,我就越愿意参加这次谈判——我认为我自己不会拒绝一个巨大混血种势力精心为我准备的筹码,因为多半那些筹码会是我当下与你们一样梦寐以求却求而不得的东西。” 他知道自己手中握着的“技术”是正统梦寐以求的,在收到李获月传达的这场下午茶时,他第一个浮现的情绪并非厌烦,而是期待。 因为正统是知晓礼节分寸的东西,绝非是所罗门圣殿会那样信奉暴力和掠夺的乌合之众,那么在北亰他只会遇到两种情况。 谋算。谈判。 前者是下签,意味着他始终会和正统过上一局,无论是暴力破局还是智斗破局,最后的结局都会是两败俱伤。他从不低估正统的底蕴和实力,亦如正统也绝对不会低估林年的破坏力和底线。锋利的刀剑与精妙的算筹一旦一起裹进一个精心准备的谋局,那么场面将是难堪的,触目惊心的。 而很幸运的是,正统选择了后者,选择了公正的谈判。制衡的艺术,筹码的交换。没有针锋相对的局面,也没有一环套一环的阴谋和阳谋,有的只有两边桌椅上的人对一张精密天秤的摆放和配平,也许他们会因为“平衡”的标准吵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这也是完全好过撕破脸皮的选择。 司马宗族长望着这位已经尽力在思考真相的年轻人没有言语,也没有露出或赞赏或可惜的表情。 林年的推断仅仅是其自己的推断,他的逻辑的确灵活,在谈判桌上的克制也相当出色,但离老人们眼中的“缜密”和“算无遗漏”还差了太多。毕竟林年从来都不是智将方面的人才,能够在这种局面上想清楚这些道理和逻辑,也算是可以夸得一句达到标准水平线。 说句有意思的题外话,司马宗族长原本会以为司掌着混血种中数一数二暴力的年轻人当会桀骜不驯,脾性差到无以复加,但从心理侧写和情报收集,乃至现在当面见人来看,他不得不评价这个年轻人的确非常之人——倒也算是降低了无数倍的心理预期后,最终见到的却是一个愿意思考和克制的正常人。 不失为不好,也不失为差,好在对方能读懂正统表现出来的浅层意思,愿意配合,差在原本准备的其他十三种应对方法没有了用处,另外的数十种办法任何一种若是起效,得到的收益将会是数倍于现在的局面——不过也不必去可惜,所有的计划最终的成果只要是筹码的对等,天秤的平衡,双手的相握,那么对于正统来说都是“大赢”。 “正统愿意提供给你,你苦苦寻找那两个失踪之人的下落踪迹,以及大地与山之王的领域的进入方法。”司马宗族长缓缓说道。 “大地与山之王的领域?你是说尼伯龙根?”林年微皱眉头,盯向司马宗族长进行确定,“你们已经发现了尼伯龙根的进入方法了!?” 这是个就算是他早有准备也特别震惊的消息,龙王的复苏才在猎人网站上暴露多久,正统居然就宣称已经找到尼伯龙根的入口了? “我原本以为你会对那两个失踪的人更感兴趣。”司马宗族长望着林年说。 “如果没有意外,校董会派出的那两个专员失踪的原因就是尼伯龙根,如果能找到尼伯龙根自然就能找到他们,这是一回事。” “不,你可能误会了什么。”司马宗族长摇了摇头,向一旁的蔹蔓伸出手,后者取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一张照片双手交付给了老人,“也许你说对了一半,可我还是认为比起大地与山之王的领域,你更应该对失踪的那两人感兴趣一点毕竟这是我认为这是我们收集到的与你谈判时最重要的一块筹码,你还是更去重视一些为好。” 林年定定地看着老人将那照片倒放在桌上正对自己,他在视线落在照片上时瞳孔就骤然晕出一层薄薄的暮光,那是情绪骤然波动的表现,黄金瞳的失控。 这个世界上能让林年情绪失控的东西总就只有那么几个,照片上的东西也自然是如此。 桌上的那张照片是公共环境下监控摄像头的抓拍,看环境应该是地铁站只是不大清楚具体是几号线,可真正令林年瞳孔紧缩的是照片上的两个人,那两个人并非他之前所言的校董会的派出的“专员”,这两个人都是他所认识的人。 曼蒂·冈萨雷斯和林弦。 监控摄像头拍下的照片中,她们站在等候地铁隧道黄线前并立着,右侧穿着驼色廓形大衣的林弦微微偏头面色平淡地对着身旁的金发女孩说着什么,后者微微低着头双手揣在牛仔裤的兜里,听得格外认真就像上课的学生,在她们的面前的隧道里列车进站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灰色的墙壁上不分彼此。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谈判的终局 第1144章 谈判的终局 桌上的照片被林年拿在了手中,借着不错的光线轻轻地用手指刮过上面两个清晰的人像,地铁监控摄像头的像素看样子近几年来更新换代过,拍摄出的照片没有半点模糊,杜绝了认错的乌龙事件。 再而言之,林年不觉得自己会认错这两个人,他对这两个人的熟悉和在意程度已经到了只是简单的一个背影,或是相处同一个空间时都会多少有些察觉的程度,信息素、步伐的节奏,呼吸的频率,个人姿态的习惯一切都刻在他那匪夷所思的记忆力中,并且排在最重要的名单前列。 这张照片上的两个人他确定就是他想找的人,林弦和曼蒂·冈萨雷斯。在听证会的那段时间里他接到过曼蒂的电话录音,得知她奔赴的地点正是北亰,这也是一个有力的佐证。可他不明白的是从火车南站的大地与山之王事件开始失踪的林弦为什么也会出现在这里? 他真的不明白吗,可能只是他不想明白。 “什么时候的事情?”林年放下照片抬头看向司马宗族长。 “看来我们押对筹码了,你的确对这两人的行踪感兴趣。”司马家的老人微微颔首。 “挺感兴趣的。”林年说。 老人见到林年眼眸中原本因为情绪晕染起的暮色渐渐消散了,倒是有些意外,听到的情报明明是这个男孩但凡接触到这照片里这两个女子的任何消息都会激动到一定程度,乃至失去理智也不是不可能,但现在对方似乎已经能很好的控制情绪。 司马宗族长面色常然地拢了拢袖子,无喜无悲。 不是什么好事,对谈判的他们这一方讲,可也不会让最后的结果和计划有太大的出入,属于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如果所有布局的基础都要建立在对方的失控上,那么局面必然的失利自然是可以预料的,他们从来不会犯这种错误。 “拍摄时间是在一个星期前,准确来说是7月15日的上午10点50分左右。” 林年忽然皱了一下眉头,抬手示意老人等一下,他摸出了自己的手机翻开了通话记录往前翻,没费多少功夫就翻到了一则七天前的记录,也就是7月15日上午11点整左右的电话,联系人是一个未知号码,那是他从日本赴往本部参加听证会的大久保良一手中得到的曼蒂·冈萨雷斯的电话号码。 又被那浑蛋家伙摆了一道。 林年面无表情地轻轻啧了一下舌头,因为他已经意识到了他在狮心会前拨打曼蒂的那通电话,对面压根就不是什么电话录音,而是那金毛浑蛋本人在接电话。那妮子当时接电话之前估计还会清一清嗓子试试音吧? 电话接通过后就立马先发夺人的让他以为那只是一则录音而已,压根不让自己有发问的机会,彻底掌控了那通电话内容的主控权估计那时候自己就算戳破了对方的把戏,按那家伙的性格也会自顾自地装录音装到底,真的是心眼子多。 不过林年依旧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曼蒂会和林弦跟在一起?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心底最深处承认了叶列娜告诉他的那诅咒一般的现实,皇帝和林弦此刻是站在同一团阴云中的,那么这样算来,这件事情就会变得更加诡谲怪异了——曼蒂·冈萨雷斯这个几度接近死亡才摆脱了皇帝那桎梏的人,应该恨不得和皇帝相隔千万米,又怎么会主动地去接近林弦这个和皇帝之间关系纠葛不清的麻烦呢? 林年也不愿意将林弦称之为“麻烦”,但客观事实上来讲,现在的林弦就是一个泥潭,无论是探知的目光,亦或者向她伸出的手都会被那淤泥中潜藏的未知啃噬成白骨,又或者连白骨都不会剩下。 曼蒂·冈萨雷斯这个曾经辅佐过皇帝的人说是不清楚林弦和皇帝之间的关系他肯定是不信的,既然如此,那么她现在和林弦同框出现就值得让人考究和深思里面的原因了。 事情越来越复杂,手上的情报却极度有限,这让林年不太好推论更多的可能性,以及做出对应的对策准备。好像每个人都有她们自己的谋划和准备,原本应该很简单的单线性事情,如今错综复杂成了一张密布巨大的蛛网,每一个人都站在属于自己的蛛丝上按着自己的步调前进,他们总能隔空相望,但却无法干扰到互相。 然而林年却很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蛛网无论再如何交错复杂,总有一个“承力点”——蛛网的正中心总会盘卧着一个狰狞漆黑的东西,它是整张蛛网的织网者,也是结构的中心点,它的重量总会像是黑洞之于三维空间一样造成“引力”的坍塌,吸引着蛛网上各方各位的人向着中心滚落,直到被它吞噬,或者倾覆掉它本身。 “看样子照片里的某个人在失踪之前跟你联系过。”司马家的老人很简单就猜到了林年翻手机是在确定什么。 “什么叫‘失踪’?”林年放下手机反问道。 “无法寻找到踪迹,就叫‘失踪’。照片里的两个人都上了向月台驶来的这一趟地铁,随后照片左侧的这个金发的外国人,曼蒂·冈萨雷斯进入地铁之后,正统再没有办法寻找到她的踪迹。” “尼伯龙根的入口就在北亰的地下交通系统。”林年现在基本确定了这件事,但他也读到了老人话中另外的讯息,“你说照片左侧的女人上了地铁后不见了,右边这个呢?” “林弦,伱的那位亲属么?”司马家老人点头,“她没有上那趟地铁,根据监控录像来看,她在月台上目送了曼蒂·冈萨雷斯登上那一趟地铁后就原路返回离开了地铁站。” “这就意味着她现在还在你们的监控之下么。”林年问。 “你的疑问里并没有期待,看起来你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抱有任何的期望。”司马宗族长摇头,“答案也如你所想,我们没有她的位置情报。我们的确尝试过跟踪她,但失败了。” “她消失了?” “不,只是单纯的监控摄像头没有拍到她,这是一个特别出人意料的“巧合”,当天地铁系统内,所有的监控摄像头都拍摄到了林弦这个女人进站乃至出站的一切行踪,但偏偏就在出站之后,原本应该覆盖出站口周围路段五百米的监控都恰好正在上门检修。”老人顿了一下,淡淡地说,“包括公路的测速摄像头,街边商贩自装的监控在内,7月15日上午11点这个时间段,总计有38个或旧或新完整覆盖了地铁站出口前后500米的监控摄像头都进入了统一的人工维修,缺失的这一部分监控录像正好就让我们无从对她的来和去进行调查。” “去查那些维修摄像头的工人,不可能那么巧,所有摄像头都在同一个个时间段检修,如果一两个还可能是巧合,总计38个摄像头谁也不会相信这是什么见鬼的巧合。”林年低声说,“只要是有人对那些工人在同一时间下了命令,那么就可以顺着那些工人往上顺藤摸瓜,这种同一时段大范围的命令绝对会留下很明显的痕迹。” “我们当然顺着工人的这条线索进行了调查。”老人沉眸,“可有意思就在这里,那些工人声称他们当天上午的监控维修工作并非近期忽然收到的通知,而是陆陆续续早在一个星期,一个月甚至两个月前就已经排在了工时表上,而通知他们在那天维修的上级也承认的确有此事。” 林年兀然抬头,眼中掠过微微错愕。 老人沉声说,“为什么偏偏要在那个时间点安排人去检修?这个问题是绕不开的死穴,可所有被狼居胥上门调查问话的网络安全公司都有他们的理由,并且出示了相关的手续和文件。我们发现这些理由都是正当的,提出检修摄像头的甲方从街道办事处,到路政局,再到地方警察局和拨打市长热线的市民,每一个都可以找到清白的甲方和理由。从手续和文件来看没有一丝突兀和强行的痕迹,那些工人似乎本就该在7月15日的上午出现在4号线出站口外的那五百米的路段,对数量高达三十八个的监控摄像头进行维修。” “听起来不觉得荒谬吗?”林年说。 “是很荒谬。”老人点头,但又低沉地问,“那如果你想否决这件事是一个‘巧合’,是否又会将我们引入另一个更荒谬的事实?” 林年沉默了,因为老人说的是事实。 “换句话说。”老人微微侧头盯向林年,“如果这件事不是‘巧合’,而是蓄意的‘布局’,要去相信这一定是某个人刻意的安排,最早的网络安全公司维修摄像头的申请是在两个月前,那么这就意味着这个布局的人足足提前两个月的时间准备了地铁站里的这一次会面。” “在两个月内,某个人通过不同的手段介入超过三十八家有着检修监控摄像头业务的网络公司,对三十八家公司的检修工人排表了如指掌。通过三十八种狼居胥事后完全调查不出问题的办法,这个人对这些公司分别进行了监控摄像头的维修申请,在不同的时间点去让不同的公司于不同的时候注意到这一笔‘业务’,并且按照每一家公司当前的业务表对其进行时间的排序,最后正好三十八家公司对那五百米路段的摄像头的检修时间都正好安排在了同一个时间点,也就是你的姐姐林弦离开地铁站的那个时候:7月15日上午11点整。” “但凡有一个家公司出现失误,一个环节露出了纰漏,狼居胥都会瞬间察觉到它的踪迹。”老人轻轻从袖中拿出枯槁的手指,握拳,对向林年,“零,这一个安排中出现的纰漏是零,如果这是一次精心布置的计划,那么这个计划的完成度是百分之百,算无遗漏,天衣无缝。” “三十八个维修工人通过不同的交通工具在7月15日上午的11点准时到达三十八个不同的监控前进行检修。”林年神色漠然地看着这位睿智的老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老人收起探出的枯槁手掌拢回袖里,轻轻点头,“越精密的计划越容易出错。这意味着就算有一个工人迟到,出现纰漏都会导致时间点的延误。” “北亰的交通情况并不算好,11点左右虽然算不上高峰时期,但也正好赶着午餐的饭点时候,路况再好也好不到哪里去,只要任何一个维修工人堵车,那么就会有一个监控摄像头依旧保持点亮的状态,拍摄下林弦的行踪。”林年竖起一根手指冷淡地说,“你想告诉我那一天北亰的交通几乎是完美的通畅,没有哪怕一条路拥挤塞车?你想告诉我准备这次安排的人甚至连7月15日上午11点的路况都考虑进了安排中?难道没有发生任何的意外吗?” “是啊,‘越精密的计划越容易出错’,这是不争的事实。”司马家的老人缓缓说,“根据北亰交通局的记录来看,那一天的路况很糟糕,尤其是中午时候,4号线的那个出站口周围的路段似乎发生了几起车祸导致了大范围的拥堵。” “这就是我说的意”林年忽然面色一顿,话也没说完就陷入了沉默。 老人读懂了他的沉默,轻轻摇头,“是的,谋划的人的确把路况考虑进去了,但他并不需要保证每一条路线通畅。” “他只需要保证大规模的拥堵就好。”林年沉默之后开口说。 司马家的老人小幅仰头去见红叶翻飞飘落,“因为地上的交通全线拥堵,所以那三十八位维修工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坐地铁,他们要维修的监控摄像头都在出站口外的五百米范围内,考虑到地上的交通问题以及往返的费用,地铁交通貌似是唯一的选择——有趣的是他们甚至坐上了同一班地铁,根据他们事后的口供来看,他们坐过的那一趟位于四号线地铁的列车很空,似乎是一条“专线”,但列车内部却有些老旧,可这并不影响它带着这些维修工人准时到达了他们应该到达的地方,在同一个时间点为一个离开地铁站的女人创造了监控的真空期,让正统整个狼居胥都没法找到她的任何蛛丝马迹。” “而且更有意思的是,那一天北亰还正好是阴天。”老人忽然低笑了一下,“对方似乎还考虑到了云层可以遮蔽头顶可能出现的间谍卫星?但这也可能只是单纯的巧合罢了。” 林年说不出任何的话来,沉默地思考着这一件看起来微不足道,但深挖却让人内心悚然的事情。 “正统找不到照片上这个名叫‘林弦’的人。”老人伸手轻轻点了点桌面垂眸望着林年,“我愿意接受你对狼居胥的看轻甚至辱骂,因为我们没找到你想要的人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我们确定‘林弦’就在北亰活动,但我们没法找到她,即使花费多少狼群去追寻都没法触碰到这个个体的分毫。这种现象的原理未知,狼居胥的总指挥认为这应该是一种未知的‘真言术’所导致的现象,‘真言术’的具体效果不明。释放者大概率是照片中两个女子中的其中一个。” “言灵么?”林年低下目光,他不太清楚曼蒂·冈萨雷斯又或者林弦是不是有他不知道的力量,这种言灵怎么看都是相当危险的,足以大范围影响到客观现实的力量。 “又或者从来都没有什么未知‘真言术’的存在。”老人斜眸看向那秋叶铺满,横乱铺遍的金红院落,“只是单纯有一位算无遗漏的天才布局人,花了一点小心思为那两个女子准备了那一场会面罢了。” “两个月的冗长时间,一系列可能比想象中还要复杂的安排,没有出半点纰漏,就为了我姐姐和师姐的一场简单的会面。”林年淡淡地说,“真的会有这样的人存在吗?” “布局如布棋,终究不过是算力的堆迭,黑白之上,我能算先于人130手,鬼谷后人足先算于人330余手,我之于鬼谷后人不过顽童抛子,能人落子,总是先人之先。”老人说,“真正的算无遗漏,天衣无缝的棋手并非落子有多玄,棋路有多奥妙,最终看的还是‘后手’和‘算力’,考虑到一切的可能性,算到一切可能性后的对策,没有所谓的意外,因为所有的意外都在算路之中,算无遗漏。” “世界上的确有这样的人存在,正统漫长岁月里也曾经于这样的奇才接触过一两次,只是都招揽未果,像是这样的人若是要去司掌世界的权柄,则你必然能在最高的地方仰望见他们的,否则必将大隐隐于市,不被任何人所用,这是一个定律小友,你认为,照片中的两个女子中有谁能配得上,‘算无遗漏’的谥号。”司马宗族长看向林年慢声问道,“还是说你有认得这种人的存在吗?如若是有,老朽当真想拜见讨教一二。” “师姐很会下棋”林年轻声说。 但之后他又摇头。 算无遗漏。就连皇帝也配不上这个名号,在听证会上皇帝可是才失算了一次,曼蒂可是被皇帝赢得倾家荡产自己都给卖掉了,如果她真能算无遗漏,当初小镇出来就不会需要自己帮她挡那一枪了。 最终他还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视线从桌上的照片挪开,手指也轻轻划开原本按住的身影,“如果你们都没有找到人,那么我想在北亰就没别的人能找到她了,正统应该是这个世界上除我之外最想找到照片里这两人的人,否则今天放在桌上的筹码就不止是一张轻飘飘的照片和一个匪夷所思的故事了。” 司马家的老人低沉发出了嗬嗬声,“就算我们找到了你的姐姐,也必然不会将之作为要挟的筹码,这交恶的蠢事是不会发生在正统管辖的范围之内的。” 林年默然摆了摆手,示意这种话并不用过多向他解释,毕竟人正统是没找到的,如果找到了到时候又是什么个场景还是另说。总而言之现在的情况就是没有找到,所以好话歹话都可以随便说。 “再者来说,正统只是没有找到‘林弦’的踪迹,而非对曼蒂·冈萨雷斯毫无头绪。”老人幽然说道。 林年暂时停住了对林弦踪迹的追寻欲望,顺着问起了相比之下也格外重要的情报,“曼蒂·冈萨雷斯照片里上的那一趟地铁,以及你提到的那三十八个维修工人坐的那辆地铁,细细说说看。” “那是一条‘幽灵地铁’,曼蒂·冈萨雷斯正是踏入那趟地铁才失踪在了我们的眼皮底下,然而那三十八个维修工人为何乘坐地铁后又成功归来的真相还不得而知。”老人说。 “你们有办法上那辆地铁吗?”林年问。 “有。”老人给出了一个相当肯定的,也是格外惊人的回答,“那条‘幽灵地铁’是现在唯一能通往北亰地铁中隐藏的尼伯龙根的方法,想要进入尼伯龙根,正统有办法提供这张‘车票’。” 正统已经找到了龙巢的进入办法! “证据。”林年凝视司马家的老人。 “证据?早在夔门水下‘白帝城’的踪迹发现之时,秘党还在对康斯坦丁进行攻克和布局的时候,正统早已经发现了北亰地铁下那神秘的‘领域’。”司马宗族长曝出了一个令人惊骇的真相,他望着林年与之对视幽然说道,“相信秘党那边也早有风声了吧?” 林年皱眉正想说你们正统的机密秘党怎么可能摸得到风声,但这一瞬间他大脑丘脑和内侧颞叶之间的海马体骤然过电一样颤动了一下,一个暴雨中摩尼亚赫号上的画面忽然浮现在了他的眼前,在画面中他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那个手里托着司南身披黑色雨衣的女人,她站在船舷边倚靠着栏杆轻声说话。 【我怀疑故宫附近存在一个一直被我们忽略的龙穴那里的风水堪舆一直呈现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给我一种‘风水’在移动的错觉,这是一种很异常的现象执行部那边一直卡着这个项目没有通过,大概是担心我的动作太大跟地方发生冲突】 江佩久教授。 林年兀然抬分笔铀韭碜谧宄こ辽档溃霸诹匀送颈┞读醯淖偌V罢尘鸵丫业搅怂哪岵∧忝且恢泵囟恍髯潘腥耍∧忝窃缇驮诳⒄飧隽擦耍 ? “我相信如果发现尼伯龙根的人是秘党,他们也会做一样的事情。”司马宗族长淡笑着没有否认林年的质问,因为这从来都不是一件会让正统站在道德低谷的事情,谁也没有立场批判正统。 人类大义?风险管控?在赌博和个人英雄主义上,秘党永远都是走在世界前沿的一个,白帝城的攻克计划的联手也不过是因为地理位置太过特殊无法绕开正统罢了。 “那么现在,该是最后的正题了。”司马宗族长轻微地坐起身背靠住石椅,让那佝偻的枯朽腰身微微直溜了一下,透过那黢黑的眼眶用暮气灰沉的视线平视着林年,“关于这一次会谈是不欢而散还是双赢收尾的决定,您来全权做出决定。” 林年手中握着“技术”,正统递出了大地与山之王龙巢的“黄金门票”,在时间紧迫的当下,这样的交易值得配平那杆利益的天秤么? 除了林年以外,谁也不知道石桌上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双赢? 林年没有太多时间,倒不是说真的存在那么一个‘tiktok’不断响的倒计时在催他,那只是一种凭空的感觉,就像是早已熟透的果子在你看不见的时候悄然埋在了红叶下看不见的坑洞阴影里,腐烂的气味在阴暗中弥漫,直到偶然揭开落叶时,才能看见那下面的泥泞和淤垢。 大地与山之王的讨伐门票对于他来说是当务之急的需求,十二作福音灵构的丐版概念价格不菲,但价值这种东西永远都是按照情况随动的,起码在现在,这两个筹码的置换在推出筹码的双方理念里是值得的。 但林年还是要把一些事情给点清楚,以免之后出现不必要的纠葛和矛盾。 “你们是想要的是技术本身,还是单纯一个成品。”林年看向司马家的老人问。 “我以为你会刻意地模糊淡化这个问题。”司马宗族长有些浅浅的意外,垂首看着林年,“我们的确想要的是驾驭‘圣意’的技术,但也从不奢求从你那里得到完整的技术,因为就算是孩童也明白手中赤金的沉重,更遑论是这种技术。所以,我们与你【初次】的合作只需要得到一个‘成品’即可。” 司马栩栩就是那个成品。 林年轻轻捻了捻桌底下的手指,面无表情地做着自己的考虑。 ‘十二作福音灵构赦免苦弱’对于他来说重要吗? 重要也不重要。 按照叶列娜的话来讲,如果金发女孩没有骗他,那么这条路的确是一条可靠的登神长阶,是按部就班可以走到进化之路末端的全新道路。但问题就在于这条路不是正路——巴比伦塔上没有任何一条路算得上严格意义上的正路,毕竟他们的终点都是通往不被容忍的天空。 只是相比起其他的道路,十二作福音灵构这条路实在是太过邪典了,放弃了作为人类本身的苦弱,也放弃了纯血龙类那傲慢的血统,去修改自身的基因,调整自己的躯体的结构更加适应战斗,适合厮杀,以绝对的“力量”扫除路上的一切,直至触碰到终点神国的大门,完成彻底的进化和飞升。 邪典意味着效果好,也意味着风险大,最简单的例子就是使用十二作福音灵构的生物己身必须承担起高昂的试错成本,林年的成本由叶列娜玩弄梦境与虚幻的权能支付,也只有在叶列娜的支持下他才能安全地进行十二作福音灵构的开发,否则这个技巧就算放在他面前他也只会当这是一本自杀小手册无视掉。 就算把十二作福音灵构的完整解析丢给正统,他们也只会在看完导言后就拂手骂一句荒谬,然后转头就走,继续去捣鼓他们的“月”系统。 李获月的‘月’系统在当初即将崩溃时的修缮,的确使用了十二作福音灵构的设计,但那是叶列娜在这个女人的身上极不负责任地做了一次人体实验。 这也侧面体现了其实这家伙也没什么信心能让林年走这条路,直到得到了较为满意的成果后,才一拍脑袋,诶,好像可以搞一搞,于是就诱骗林年走了这条看起来很厉害,实际上的确也很厉害,但风险巨大的邪道。 林年从记忆里检索一遍后看来,李获月现在身上的‘月’系统基本被添加了‘第四福音:毒素腺体’‘第九福音:活性血管’‘第七福音:孢子系统’以及‘第十二福音:束形有机炼金心脏’。 四道福音都是丐版的,并且大幅偏离了十二作福音灵构原本的构想技术,多了许多叶列娜突发奇想的:诶,这样搞说不定有意思,类似的想法。 虽然叶列娜大多时候都很脱线,喜欢搞大新闻,但在人命关天的事情上,又或者说林年在意的人命的事情上,她一般又都挺靠谱的。那四道丐版的福音每一道都不是想一出是一出地去进行构筑的。 单拎出来论,“毒素腺体”的构筑是因为当时李获月中毒很深,一方面是来源于大地与山之王注入的毒素,在战斗中那位龙王分泌了龙类定有的剧毒素混进了李获月的血液循环系统,再加上那颗龙王心脏本身也在泵送着蕴含大量毒素的龙血,如果不利用毒素腺体去分泌那些毒素,李获月根本挺不过手术完成。 “活性血管”和“孢子系统”就是纯粹吊命了,动手术换血的前提是让那颗龙王之心停止苏醒,那么随之而来的代价就是为李获月续命的龙血会停止输送,如果没有这两道福音吊命,换血根本没有合适的环境。 至于最后的“束形有机炼金心脏”更是丐版中的丐版,甚至只能说是借鉴了这一道最终福音的模子做出的一个空壳。其中第十二福音中的“束形”取的是“强自取柱,柔自取束”的意思,约束;限制,又带有终末;结束的寓意。 四道福音有和原本的“月”系统东拉西扯,这条零线接那条火线,火箭引擎的壳子套进手摇式拖拉机里,最后搞出来的东西就是个四不像,就连李获月生命体征稳定下来后,叶列娜都跟看着自己手上的屎山跑起来的程序员一样惊呼了一声:“龟龟,这也能行?” 单单就说那颗龙王之心,第十二福音是整个系统的收束,按理来说应该是最后才去完成的结构,可在李获月这边她本身就带着一套金发女孩看来“不堪入目”的炼金系统,当时叶列娜本着不用白不用的想法就着那颗龙王心脏可劲儿地造,反正初代种的龙心生命力很顽强,有什么想法都往上面试,最后才搞出了这么一个丐中丐中丐的AD丐版十二福音出来,都能直接去上娃哈哈公司代言广告了。 至于司马宗族长给出的“挟圣令候”这种至高评价,多半是称赞的金发女孩在龙王心脏上留下的如尼文字,那玩意儿是在龙族中都称得上最古老的言灵之术,北欧神话中一直认为这种文字是“魔法之源”,但实际上那是一种变体的“古龙文”,相当于龙文中的甲骨文,将抽象的龙文束成简约的24个象形文字,最终通过文字组成“言灵”持续地在龙心上发挥效果。 别说现在的混血种了,就连纯血龙类那一两只来估计都认不全,玩不转这些古龙文。 林年认为正统看中的其实也正是这项技术,能束缚龙王之心,自然就可以控制其余的东西,这可能才是正统这次交易里真正的目的。 关于这一点,他倒是没什么可担心的后患。 因为他现在就算答应了正统交换技术和情报,那么在顺利的情况下正统最多得到一个压根就没法复原,且从过程上也没有任何办法复刻的成品——就算是让他们在旁边看着叶列娜去动这个手术,甚至让叶列娜边动手术边给他们讲解,他们都只会是一头雾水。 遏制龙王心脏的古龙文的炼金铭刻这一个技术都足以让现代研究炼金术的混血种们烧干净大脑CPU上的硅脂了。 林年之前也想过向叶列娜学一手,但当他后来发现这意味着他要花功夫养成条件反射性的理解24个古龙文组合出的620,448,401余种有效排列方式,还要去考虑这些古龙文在铭刻的介质不同时呈现出的不同性质,一会如尼文字之间相隔的距离和角度形成的复合扰动现象的时候,他就清楚这玩意儿是生来就得会,不会就一辈子不会。 就光是龙心上的古龙文铭刻的学识就足够编写一本比《中国大百科全书》还要厚十几倍的教材,光是让那些玩炼金术的人去熟背理解恐怕就要花一辈子的时间。某些学科的确不是人能学会的,人生短短百余年,混血种最多活个两百年,但你光是入门都要两百年的时间,又何谈精通和使用呢? 去完善一套看起来能跑,但你想扒清楚,估计原作者都告诉你,只能增不能减的冗杂屎山,换来当下时局炙手可热的大地与山之王尼伯龙根入口的门票。 林年沉默思考了很久,最后觉得这笔买卖好像真不亏。 而且正统提到了【初次】的合作,这意味着对方也清楚一口吃不成胖子,大地与山之王的尼伯龙根门票的确珍贵,可也不能成为坐地起价的资本。 在正统眼里,林年可能的确想要去救那个叫曼蒂·冈萨雷斯的女人,但一条人命真的值得一个可以改变未来的技术吗?恐怕正统认为如果硬是要拿着这条情报去抬价要挟林年,最后他们得到的只能是一拍两散。 双方都有顾忌,正统也认为林年从来也不是硬要从他们这里获得情报不可,藏在黑幕中的那个正统到现在都没摸清楚的势力也可能成为林年的交易方,虽然这只是一种可能,但却不得不去考虑,因为后果正统无法承受——需求越大,考虑越多,未知越多,猜疑越深,之后就是底线的持续下沉,让步就成为了理所当然的结果。 那么问题现在就只剩下一个了。 “”他抬头看向了身旁的司马栩栩和李获月,“为什么一定要是司马栩栩。” 司马家的宗族长视线转向司马栩栩,回答,“栩栩他更年轻,血统更加优秀,自小培养的‘月’系统更加成熟,更能适配‘圣意’,去发挥它更多的功效,达到全新的从未有人企及过的高度!” “同样的事情李获月其实也可以做到,‘月’系统无论是旧版还是新版,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 “你的意思是?”老人望向林年略微皱眉询问。 林年凝视老人,“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不就在李获月身上完成‘月’系统的升级?” 司马栩栩抬头眼中微微发亮,而李获月则是不显任何颜色。 “不行。”老人摇头干脆地拒绝了这个提议,“‘月’系统的核心必须进行移植,这是我们不能退让的底线,否则这次交易将没有任何意义。” “她身上的‘月’系统我已经做过了一次大刀阔斧的革新,我有一些自己的想法想要去试验,在开垦过的试验田上进行更有把握一些,这其实对于你我来说都是双赢的事。” 老人摇头,微微靠后抵住了石椅的靠背望着林年,“你并不了解‘月’系统之于正统的真正意义,所以才会提出这种要求,这很正常。” “你应该知道现在李获月身上的‘月’系统已经面目全非了吧?”林年直视老人轻轻前曲身体,“我就直接不拐弯抹角当着当事人的面说了,那颗被你们叫做‘圣意’的龙类心脏现在已经和李获月的‘月’系统缠成了一团线,想要抠掉这颗心脏无异于在已经完整的内脏系统中硬生生切掉一块,这对于整个系统的机能来说都是崩溃性的毁灭。” “简而言之,她会死,百分百会死在手术台上。”他做出了冰冷的总结,“我不知道你们曾经的‘月’结局如何,但在李获月身上,她的结局只有死亡,没有其他。” 司马栩栩眼睛瞪大了,看向司马宗族长,他想说话,但却被自家老人眼眶中闪过的森冷到让人骨髓发寒的视线逼得封住了口。 “每一个正统的‘月’都早已做好了为正统付出生命的准备。”老人幽然望着李获月,低沉地说,“当事人就在你的身边,为何你不问问她的意愿呢?” “她的意愿关我什么事?”林年淡淡地说,就连余光都没有留给李获月,“我在意的是,如果我接受这个交易,无异于是在让我杀死一个站在同一阵线的战友和同胞。虽然我和她并没有太深的情谊,但就立场之上我们是相同的,杀死同伴的事情,无论是为了什么大义和未来,这都是洗不掉的肮脏的血污。” “原来你认为这么做会脏了你的手?”老人深吸口气。 “是的,这样做会脏了我的手,当我取出那颗心脏的时候,无异于是将一个活人的心脏切断,这是杀人。”林年看向李获月缓慢地说,“杀死一个我认识的,并且没有任何仇怨的人。” “即使这是她自愿的,并且是得到了祝福的?” 林年漠然点头。 司马宗族的老人沉默了,因为林年提出的观点的确很新颖,对方不在乎李获月死不死,却在意是否是死在他的手上,这两者之间的确存在着某些理念和三观上的问题。 谈判忽然就卡住了,林年不说话,司马宗族长也安静地望着对面的几个年轻人,那额头上深深的褶子挤皱在一起,似乎完全没想到谈判的节点会卡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地方。 司马宗族长没有轻易给出答案,沉思着,低着头就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死了,枯坐在那里。 林年也没有再做声了,他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和态度之后也选择了静观其变,这也意味着他不会再松口退步。 最后还是要不欢而散么?这次谈判居然是因为李获月的生死破裂了,老人枯槁地坐在那身宽松的袍子里,眼眶里黢黑的珠子微微滚动。 明明李获月和林年接触的次数有限到一只手数得过来,后者却忽然就在意起了这个女孩的生死,而且看起来态度还异常的坚决。秘党的专员和现在的年轻人道德底线都这么高吗?亦或者说这位秘党的朋友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打算? 老人嗅到了一些奇怪的味道,视线悄然在林年和李获月身上变更,如蛇般冷漠。 就在死寂的石桌上的氛围逐渐走向冰点时,忽然有人说话了: “再准备一颗龙王心脏不就没问题了。” 每个人都抬头看向说话的人,司马家的老人也看了过去。 说话的人是李获月,在说完这句话后她就再度陷入闭口不言的状态。 司马栩栩眼前一亮,骤然跳起,然后牵扯到还未愈合的骨折手臂龇牙咧嘴,但嘴上却是没有停,“对嘶对啊,再准备一颗龙王心脏!” “现在北亰的地下不就藏着一只龙王吗?这似乎和你们交易内容完全不冲突,我们正统提供大地与山之王的尼伯龙根入口方法,再配合林年代表的秘党一起杀进尼伯龙根里,宰了那条传闻中正在苏醒的龙王,拿到它的心脏,获月姐就不需要移植她的‘圣意’给我了!” “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主意。”林年想了想,轻轻点头。 司马宗族长抬头直视林年,目光沉入水,他又看了一眼李获月,最后露出了一个怪异的笑容,“所以你们的意思是?” “大地与山之王已然苏醒,那是正统和秘党共同的敌人,我现在又拒绝杀死李获月移植‘月’系统,那么根据我的条件正统就必须多准备一颗龙王的心脏,到头来我们的目标根本是相同的。”林年说,“正统帮我找到大地与山之王,并且配合我一起杀了它,得到它的龙王之心后我愿意配合帮助司马栩栩进行‘月’系统的革新。而且正好,李获月也和我一起合作过迎击大地与山之王,那一次我们合作得不错,这一次如果能立刻启程一起进入尼伯龙根,说不定能成功杀死对方。”林年补充道。 “好像正统没有什么损失?是个双赢的局面?”司马宗族长嗬嗬地笑出了声。 “是啊,也没有更改原本谈判桌的筹码。”林年点了点头,“依旧是由我提供‘月’系统革新的技术,正统提供大地与山之王尼伯龙根入口的办法,现在看来多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条件,反而会让这次交易更可靠一些。唯一需要担心的,可能就是龙骨十字的分配上,秘党校董会那边会不会有异议,这点就只能靠正统的各位去头疼了。” 龙骨十字这种烫手的山芋,到头来不是秘党收管,就是正统霸占。龙王之心这种有需求的人手里才有用的东西,倒是不清楚校董会会不会和正统吵个不可开交。 林年倒是挺想看到那一幕场面的。 “似乎还是三赢呢,小月亮也保住了她的性命,还有一次建功立业的机会。”司马宗族长低笑着盯住了林年身边默然垂首的李获月。 “大地与山之王的龙王之心啊我真是老了,怎么没想起还有这个东西呢?蔹蔓你生了个思维活跃的好女儿啊。”老人扭头夸赞。 “是”蔹蔓有些受宠若惊地点头。 事情看起来好像没什么改变,没有变差,反倒是更明朗了,李获月不用做出牺牲,司马栩栩也能按部就班地完成‘月’的仪式,大家都赢了,没有任何人受伤的结局达成了? “我好像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司马宗族长看向林年语气怪异地问。 “那总不能是正统提供的尼伯龙根入口有什么问题,需要耽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真正进入,刚好就拖延到了司马栩栩该进行手术的时候,在完成手术后,反而就由他进入尼伯龙根,把大地与山之王给杀死吧?”林年摇头用一种不太有趣的开玩笑语气说道,视线凝视着司马宗族长。 在林年略微冷淡的目光下,司马家老人嗬嗬的笑声渐渐消失了,最后安静地望着林年,又看了一眼李获月。 沉默了很久,老人给出了他的答复。 ps:看见有人问龙王之心为什么白给,我忽然就乐呵了。 首先,这是一张空头支票,因为屠龙战役都没开始,龙王之心只是作为一个莫须有的条件,成为林年和李获月达成谈判目的棋子。 其次,龙王之心特殊性之于林年一点用都没有,碳烤撸串都要考虑有没有毒,正常情况下杀死大地与山之王,林年甚至不会回头看一眼尸体。 再者,龙骨十字的所有权一直以来都是秘党和正统,宗族长和校董会的事情,龙骨十字是两边势力的底线,没有任何人能去干涉这块蛋糕。 拿龙王之心做谈资,就是拿自己不需要,且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去卡对方的脖子,去达成自己的原始目的。 部分读者的占有欲不要太强,想想某些东西是否需要,且事情的重点到底是不是龙王之心,而且龙王之心这个点又是谁主动提出来的,目的是什么。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内鬼 第1146章 内鬼 龙凤苑的朱红大门在背后的隆隆声中关上了,走下台阶的三人里,林年站定然后转头,从横九路、竖九路的镏金门钉之中可以见着,那院落深处那围坐石桌前的几个人影随着缝隙的缩小渐渐变窄,那些跟随在他身上的视线也在随之变窄,直至一声轰隆的响,严丝合缝的朱红门扉才将内里那团无时无刻都在燃烧的秋火彻底隔绝。 随着门扉关闭的响声,林年右侧一直垂着头跟着他们的司马栩栩毫无征兆地就垮了下去,像是被抽掉了骨头,躯壳里只剩下烂软的活肉不能维持直立。 按理来说,他一左一右的林年和李获月都有足够的时间反应去稳住他,但两人都没有出手,任由司马栩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在顺势往后倒的时候,才不约而同地各自别出一条腿在他的后背前让他靠住了。 “谢谢了。”司马栩栩频繁地进行换气,低低地对身边的两人道谢,随后安静了下来,在这段时间里他身上忽如其来地冒出了一大股汗水,伴随着升腾的肉眼可见的热气,将他整个人都打湿透了,身上的重磅棉白T恤也被染成了深色,汗水裹挟着棕红色的血路顺着肢体流淌在石阶上。 还能说得清楚话,证明问题不大,林年默然想。 坐倒在地上的司马栩栩姿态很怪异,他背靠着身后的两条腿,双手像是脱力一样垂在身侧,这是因为李获月之前对他下手的时候几乎是将那两只手臂折断了,最轻都是不完全性骨折,双臂骨骼的连续性出现了部分中断,但骨质应该没有受到完全性损伤。 也正是因为无论是林年还是亲自下手的李获月都清楚他手臂的情况,所以在他倒下的时候才没有去扶他,再多受一点力气可能他的伤势就会加重不少,让他自然地坐倒在地上别摔到后脑勺才是最正确的做法,(当然这样也可能因为坐在地上时因为惯性的缘故,导致加重手臂伤势,可考虑到司马栩栩本身的血统,两人就没有去顾虑这一点)。 “下次别乱说话。”很难得的,李获月主动和司马栩栩说话了,她看着地上闷在那里的男孩说,“你的两只手一个星期内不能用,去医院打石膏固定,口服一些抗炎药避免发炎,如果可以去找筎笙让她给你准备一些断续膏。” “黑玉断续膏?这种东西正统真的有配方?”林年忽然看向李获月问。 “啊呀,只是断续膏而已啦,听说是蝉蜕做的,还调了薄荷汁,涂起来凉悠悠的小时候我经常摔跤骨折,筎笙总是偷家里的断续膏给我抹。”司马栩栩一坐下来热血劲头下去之后才被那双臂的肿痛以及鼻梁的火烧火燎感弄得龇牙咧嘴的。 “筎笙没少为偷拿药膏的事情被责罚,你要记得她的好。”李获月说。 “我当然记得她的好啦!她上次过生日我还送了她一把‘飞剑’嘞!” “你从天机阁偷的试验品,我知道那件事,事后那把还未完成调试的试验品被追回了,还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麻烦。” “啊呀?那群家伙把东西要回去了?”司马栩栩抬头一脸懵,满脸血污的他看起来挺搞笑的。 “只是筎笙没有跟你提起这件事,还帮你打了掩护。”李获月微微皱眉,“以后做事三思而后行。” 司马栩栩感受到了身后女孩语气中的冷厉,没敢反驳和打马虎眼,只能低低的哼哼两下表示自己知道了。 林年蹲了下来,微微触抵在司马栩栩的手臂上去检查是否有脱臼或者骨骼形变的痕迹,又看了一眼男孩原本帅气脸蛋上那浓厚的血污,看来之后一段时间这小子鼻子上得挂一块白棉了,但完全破相倒是不至于,‘乾’位混血种的恢复力还是值得信赖的。 “有必要下手这么重么。”他抬头看向李获月问。 “已经算轻了。”李获月说。 司马栩栩没吭声,大概是认为自己这幅模样完全是自己讨的,李获月对他动手的一刻的确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想来如果李获月不作为的话,他之后要受的苦可能比现在的皮肉之痛要惨上数倍不止。 “规矩就是规矩。”李获月抬头淡漠地看向龙凤苑外那连排的金红落叶,“能自己走吗?” “能,手有点费劲儿,但腿没问题,就是流血多了有点头晕,坐着缓一会儿就好。”司马栩栩点点头表示没什么大问题。 “我打电话让筎笙来大院外接你。” “别别别别打电话给筎笙。”司马栩栩赶紧回头,但却发现李获月已经拨通电话放在耳边了,视线余光都没留给地上的他半分,很显然这句话只是通知而不是询问。 随即这男孩就垮起了小猫批脸,很显然今天这个人是丢定了,他已经能想到筎笙看见她的时候那副复杂的表情了,再加上为了照顾他的自尊心的温柔问话,“你怎么了?没事吧?如果你不想说的话那我就不问了。” 那种感觉简直比当面嘲讽他还要难受一百倍,只有筎笙这种贴心和小心翼翼的照顾,对他无微不至的关心,能让栩栩这个向来厚脸皮的家伙每次在对方面前犯蠢时都会不自主觉得丢脸丢到家了。 顺带一提,司马栩栩截止到此的人生中要论最害怕的事情排列前三的依次是“老祖宗不认同的目光”“李获月冰冷的视线”“赵筎笙沉默的注视”。 “筎笙?我是李获月,栩栩在龙凤苑门前等你,你开车来把他送去医院受了一点伤,没有什么大问题不该问的问题不要问。”李获月用相当公事公办的语气完成了通知,挂掉电话的同时,那头的筎笙估计已经火急火燎地赶来了。 司马栩栩坐在地上闷了一会儿,想挠头手却抬不起来,只能甩了甩脑袋,差点把鼻血甩到一旁蹲着的林年脸上,“获月姐,刚才在里面老祖宗说的事情” “不要多问,我不想说这个。”李获月放下手机,回绝了地上司马栩栩小心翼翼想要开启的话题。 林年退后半步站了起来,擦了擦脸上不存在的血水,没插话。 “我怎么可能不问啊”司马栩栩垂着头语气十分复杂,“如果是平时和我无关的那些老人们挂在嘴边的‘大事’肯定不关我的事,但这次这次我怎么置身事外?你别总拿我当小孩子好吗?你跟我都清楚‘月’的仪式是怎么样一回事,这次老祖宗他们可是认真的啊!” 说到最后几个字,司马栩栩仿佛用了所有的力气,话语里的气息充满着无奈和困惑,像是孩子认识到世界的矛盾和规则却无力去做出改变的茫然。 “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就和之前在院内说的一样,只要找到另一颗龙王心脏,事情就能迎刃而解。”李获月看着垂头丧气,肩膀上仿佛被山压着一样沉的狼尾男孩平淡地说,“你不需要太在意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司马栩栩没有回答,也没有动弹,只是沉闷地坐在那里。 李获月望着他后脑勺那一撇耷拉着的头发,问,“你相信我么?” “信,我当然相信。”司马栩栩低着头回答。 “那就跟着筎笙去处理好你的伤,暂时把注意力拿到其他地方去,这件事现在已经有了定势了,你也亲眼见到了秘党和司马家的宗族长定下的契约,你应该清楚,在正统,契约的形式胜过一切,在出现变数之前这件事不会再有其他的意外。”李获月说。 司马栩栩看了一眼林年,默认了李获月的说法,在龙凤苑内,他的确见证了林年和司马宗族长的契约,以史官和文书做凭证,正统提供一切助力帮助林年进入藏于北亰地铁交通系统中的尼伯龙根,杀死那一只苏醒的龙王,而林年会在一切尘埃落定后将那颗崭新的龙王之心移植到他的‘月’系统中,帮助他成为新一代的‘月’。 “但如果老祖宗说的都是真的,我们真的早已经发现了一个尼伯龙根,在那里面的可是龙王啊。”司马栩栩的语气低沉且复杂,“要知道上一次” “我们会解决的。”林年开口说话了,他和司马栩栩对视了一眼颔首说,“那的确是很危险的东西,但并不是不可战胜,青铜与火之王的两位君主都已经输在了混血种的手里,这一次大地与山之王也不会有例外。”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去挑战祂?”司马栩栩看着林年眼眸。 “等我们什么时候准备好了就会出发。” “那什么时候你们才准备好?”他追问。 林年顿了一下,没有回答,因为再说下去也不过是说出敷衍的废话,他清楚这个男孩想问什么,他也清楚自己不可能给对方一个准确的答案。 “这件事交给我们处理。”李获月替林年解了围,她说,“我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准备好,但我能肯定的是你还没有准备好,现在的你离踏上这种战场还有一段时间。” “我” “不要反驳。”李获月缓缓说,“你知道你和我,亦或者和他(林年)的差距,等你真正继任我成为‘月’之后,才是你走上台前的时候。” “但我从来都没想过成为‘月’啊。”司马栩栩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轻声念道。 他的后背一松,李获月收腿离开了,她走到了前面,示意林年跟上。 两人在走下阶梯后,站在枫叶铺满的路上,李获月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司马栩栩,就转头离去了,林年也驻足原地数秒,向着阶梯上那个狼狈不堪的男孩轻轻点头示意,跟上了前面的李获月。 等到走远了,背后石阶上的狼尾男孩已经消失在了视线的转角之后,林年才看向前面走在狭窄杂乱的巷道中的李获月问,“为什么会是他?” “他的血统最优秀,‘月’系统也是最新一批次中的顶格‘杰作’,比起我来他更是近五十年来最优秀的‘月’的承载者,并且最关键的是他的言灵也是千载难逢的‘玉漏’。”李获月没有回头,回答了林年的问题。 “你是说‘时间零’?”林年不会认错之前在龙凤苑门前从司马栩栩身上感知到的言灵领域, “你可以把事情的源头归咎于希尔伯特·让·昂热,以及秘党最为年轻气盛,也是在现在混血种世界的新闻中风头无二的‘天命屠龙者’身上,那两个人对于‘时间零’和‘刹那’的使用让不少人都认为这类言灵才是龙类真正的克星,也是维稳‘霸权’最为有效的威慑武器。”李获月淡淡地说,“如今正统找到了属于他们的‘天命屠龙者’,即使年幼,即使乖戾,但只要细心打磨,总会有锋芒毕露的那一天。” “其实‘剑御’的泛用性比‘时间零’或者‘刹那’更强。”林年说,“只可惜的是你遇错了对手。” 走在前面的李获月忽然停了下来,林年也为之停下脚步,看着前面的人回头凝视着自己,那双瞳眸中隐隐有金色在流淌,“你是在安慰我吗?” “” “” “对,我就是在安慰你。”林年看着李获月萦绕着淡金辉光的眸子平淡地说,“毕竟在我看来因为言灵和战绩的问题导致自身的地位被高层质疑,这种事情本身就很侮辱人,但你却找不到任何反驳和抗议的理由,只要是一个人,都会愤怒和委屈,所以我选择了安慰。如果你觉得我说错话了,我不会道歉,因为我不喜欢你现在的眼神。” “” 李获月和林年站在光线照不亮的昏暗院落窄道中几乎对视了有足足半分钟,前者才缓缓垂下眼眸,转头继续向前走,“我不需要你的安慰。” “嗯。”林年迈步跟在她的身后。 — 他们走了很远的路,李获月刻意绕开了他们原本来时的出口,从大杂院的侧面离开,直接绕到了街对面找到了那辆停好的阿斯顿马丁,两人在沉默中上车然后关上了车门,李获月没有系安全带也没有拧钥匙启动车,而是等待着副驾驶上的林年先开口。 林年看了一眼车窗外,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流不止,在确定附近没什么可疑人士之后才问,“确定你的车上干净吗?” “可以正常说话。”李获月说。 “会不会太急了?”林年这才问出了他之前一直没提出口的问题,“之前你的入局很可能会暴露我们之间的那些事,又或者最坏的情况来看已经暴露了。” “今天的结果在我的预料之中,所以现在情况还在掌控之内。”李获月说,“这场谈判从你入座开始你就处于劣势,如果不去逼宫结果只会是你被那些老人牵着鼻子走,等到稀里糊涂签下看起来没什么问题的契约之后,你察觉到不对劲再想谈判就没有机会了。” “所以正统刚才的谈判里到底给我准备了哪些陷阱?”林年看向李获月皱眉问,“能让你不惜暴露我们之前的一些情况,都要强行把话语权抢回来。” “正统的确手里握着尼伯龙根入口开启的办法,并且已经初步的在勘测内里的情况了。”李获月缓缓说道,“但这件事是绝密,只有极少部分的掌权者才能亲自参与针对尼伯龙根试探的计划之中,任何进入过尼伯龙根的‘士兵’都没有再露面过,包括我也不清楚这件事的详情。但我有理由相信,就算你和司马家的宗族长签订的契约,他答应带你进入尼伯龙根之内,但这件事兑现的时间却是一个你等不起的陷阱。” “龙王苏醒,祸从天降的灾难,他们还敢拖下去?”林年眉头拧成了一根绳子,有些不可思议。 “关于龙王苏醒,尼伯龙根的内情我知道的也并不多,这件事我很早就被排除在外。。”李获月说,“可我认为现在高层内必定掌握了尼伯龙根中的部分情报,按照这些情报推论后,笃定在短期内这个龙巢并不会对地上的人类社会有太大威胁才敢这么做。” “拖延一定是为了一个目的。”林年说。 “司马栩栩的‘月’系统继承仪式定在了年末,这就意味着地下的隐患在11月之前大概率不会爆发,如果没有意外,在我入局之前你答应了司马宗族长的契约,那么他们必定会把你拖到那个时候,至时按照契约你必须为司马栩栩完成‘月’计划,在时限到达临界点时,完全准备好的,新的‘霜月’就会为了正统踏上尼伯龙根中早已布置好的战场。”李获月说,“他们想大地与山之王死在司马栩栩的手里,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有这个自信,但按照现有的情报去强行推论,也只能得到一个尼伯龙根中有大问题的答案。” “看来正统其实到头来并不想好好地做这笔交易。”林年眉头缓缓松开,面色如水。 李获月看着车窗外挡风玻璃上的三两落叶,淡淡地说,“你不在正统的体系之内,并不清楚近年来正统的氛围,现在上面的人急需一场胜利,一场振奋人心,足以将话语权,影响力重新拉回正规的大胜。大地与山之王的苏醒,尼伯龙根的开发,司马栩栩的仪式继承都在这场早在‘青铜计划’结束之后就开始谋划的大局中。为了大局他们可以牺牲很多东西,也可以去进行一场旁人看起来像是疯狂的豪赌,宗族中那几位老人们的胆子和野心比你想的要大许多,不要低估他们刻意做出来的事情的荒谬和恐怖。” “不要和宗族里的老人打算盘,无论是你还是我都是算不过他们的。”李获月侧头和林年对视,“今天的谈判在我入局之前本身对你,对我都是大劣,因为你本身的条件对于正统来说就是不可接受的——你想要进入尼伯龙根,并且是在短期内进入,而正统于你的需求是你手上的技术,所以他们根本不可能放你进去龙王的巢穴,那可是龙王的尼伯龙根,如果你死在了里面,就意味着正统会永远失去你手中的‘技术’。” “即使青铜与火之王是死在我的手里,他们还是不相信我有这个能力再杀一位王座上的东西吗?”林年看向李获月,却兀然发现李获月开始脱衣服了。 “这无关你的战绩,这只是单纯的风险规避。”李获月脱去了身上淑女的白色风衣露出了内里的白色一字肩的吊衫,眉头有些微紧,穿惯了便利的T恤,似乎的确不太习惯这种束手束脚的衣物。 她转身把风衣挂在了座椅上,“至于之前你问为什么是司马栩栩这并不重要,没有司马栩栩也会是其他人,结果都是一样的,他们需要一个全新的‘月’系统,一个还没有面目全非的‘月’系统,所以我的淘汰是注定的,无法改变的。” “你的确升级过我的‘月’系统,但这一切都是在没有正统监视下完成的,他们不知道我身上有没有隐患,你留下的技术正统无法解析,未知代表着危险,高层讨厌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再加上或许我的准备没有想象中那么隐秘,他们已经察觉到我的问题了。”穿着漏肩白衫的李获月眼神中掠过淡漠,“交易的条件是替司马栩栩更替我所保管的‘圣意’,这未尝不是驱狼吞虎的想法,这也是他们对我的一次试探。” “按你的说法,在契约完成之后正统一定会用尼伯龙根进入的时间问题卡住我的脖子,如果我硬要在就近短期内进入尼伯龙根内,那么手术的安排就会提前你的死亡也会被提前。”林年慢慢看向李获月眼神也淡了下来,“按照现在我对你的理解,事情发展到那一幕,你会逃,你不会想就这么死在上手术台上,到时候我就被迫会成为一个猎杀者,替正统清理掉一个麻烦。” “我说过,如果正统准备好了和你谈一谈,那么你最好拒绝,因为对于他们来讲只有当结果是小赢和大赢,没有第三种可能时才会愿意坐在谈判桌上。”李获月说,“唯一的破开局面的办法只有一个。” “一个内鬼。”林年看向李获月,“就像你。” 李获月看着林年的瞳眸,缓慢点头,也意味着这两个年轻人在悄然的,潜移默化之下,已经毫无退路地站在了同一阵线身上。 “作为和你合作的条件,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林年偏头看向街对面大杂院内隐约可见的那些古旧房屋的飞檐,语气轻缓,“不得不说那可是一个很大的麻烦。” “但无论如何这个条件都是最优先的。”李获月盯住他的脸颊,“这是我唯一的条件,也是不能退步的底线。” “我清楚的。”林年点头。 他回过视线望着李获月那,“但我还是很想知道一个母亲,究竟是怎么做到平静地旁听完有关自己女儿死期的商榷,不但没有惊恐的喊叫,反而还在悄然引以为豪的?” 李获月避开了林年的视线,林年也第一次在她那向来无痕清冷如薄冰的脸颊上看见了一些从未看到过的情绪。 疲倦,逃避。 ()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视频 阿斯顿马丁在街头行驶,车内没人说话,李获月坐在副驾驶上,林年接替了开车的工作,单手按在方向盘上,车窗外一辆接一辆的车被他抛在后面,限速50公里以上80公里以下的路他开出了90的速度。 这意味着同行的40公里的车就像乌龟在街上慢慢爬,哑光铁灰的阿斯顿马丁就像一条误入了内陆的梭鱼,穿行在慢腾腾的淡水鱼群中,每每快速经过时都会搅起水浪,被超过的鱼群晕头转向的同时不住地吐着温文儒雅的泡泡,却看不清前面梭鱼的尾巴影儿。 副驾驶的李获月抱着手臂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林年开车不怎么说话,车里面唯一能听见的声音只有换挡和踩油门的引擎轰响。 从刚才开始,他们就陷入了这种死寂的氛围。 之前最后的那个话题没有得到一个答案,李获月并没有回答林年想知道的东西。她不想说,林年就没有追问,他觉得以后总会有合适的时间能弄清楚一些事情的前因后果。 起码就现在他们的注意力应该放在更重要的情报之上,也就是正统供出的尼伯龙根入口。 司马家的宗族长给出的信息很简单,他让林年带着李获月去一趟苹果园的地铁站点,到了站点后会有专人接送他们,进入尼伯龙根入口的方法也会悉数告知。同时提醒了林年正统对于这次契约很有诚意,希望在他们付出相对诚意的同时,林年这边也要拿出应有的态度。 王府井到苹果园全程大概25公里,不堵车的情况下也需要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按照林年现在的车速应该能缩短到四十分钟左右。阿斯顿马丁的后备箱里龙吟剑匣依旧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里面的新·七宗罪还没有机会按照校长室时的分配交到每一个人的手上,似乎林年现在也没有这个抽空的打算。 他也没有想到尼伯龙根的发现会这么顺利,如果没有正统的帮助可能还需要一个星期甚至更久的时间才能摸到头绪,既然现在提前知道了进入的方法,他就得适当地考虑一下改变原本的策略了。 没错,林年准备单干了。 七宗罪原定的分配是担心各小组分兵之后遇见突发状态,但现在苏晓樯将大多小组都安排在了一起行动,他们现在应该还在地铁上到处乱转,应该是没什么机会遇见龙王。与其现在通知其他人他这边的收获,不如尝试着自己去把问题给解决了。 和上一次火车站不同的是,现在他初步握住了十二作福音灵构的权柄,身边又有李获月助战,在不考虑保护闲杂人等的情况下,他和李获月都是属于可以用命去创造杀死龙王机会的疯子,两人彼此之间也绝不会因为对方的安危而露出破绽或者错过绝佳的机会。 E组分配的这两个家伙倒真的算是“天作之合”了,如果能再加一个路明非进来兜底,可能林年会对这次大地与山之王的突袭战更加有信心。 林年的手机铃声响了,在90时速下,他单手按住方向盘,摸出了手机瞟了一眼来电信息,接通后放在耳边,“说。” “你确定?”不到片刻,副驾驶的李获月就看见持手机的林年皱起了眉头,“什么时候的事情?又是怎么发现的?” 片刻后,李获月就见到了林年的眉头渐渐舒展开了,脸色也有些怪异,最终还是恢复了平常,“我不太清楚这件事,可能是有心人的烟雾弹,但你们那边可以持续跟进一下,说不定就发现什么有用线索了。就这样了,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 林年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放在了置物箱上,李获月瞥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残存半秒的通讯界面,上面的联系人是“路明非”。 林年专心开车,但也发现了李获月看自己手机屏幕的微小动作,于是还是决定说一说,“是路明非,他说他们那边发现了疑似龙王的情报。但途径很诡异,是一款还未发行,处在宣传期的电脑游戏。” “电脑游戏?”李获月本没什么兴趣,但却也被这怪异的情报来源给弄得蹙眉。 林年沉吟了一会儿组织好语言,“具体来说是一款国产单机游戏,名字叫《九重鬼域》,还在宣发阶段,目前来看只有概念图以及一些设定集,现在似乎在互联网上传播得很火,不少人都在试图抢到这个游戏的内测资格,官方说会在今天下午统一进行资格抽取,他问我有没有办法通过正统的关系拿到资格权。” “一款游戏怎么会和龙王联系上。”李获月问。 “不大清楚,可能这款游戏里有龙形怪物作为关底BOSS吧,具体的情况我没有问,现在需要集中精力去处理现在手上可靠的线索,其他事情就暂时交给他们处理。”从林年的回答来看,也能清楚他对路明非提供的这个听起来就不靠谱的线索不报太大期望。 但出于负责和靠谱,林年还是多问了李获月一句,“正统有这方面的渠道么?” “游戏公司的名字是什么?”李获月翻出自己的刷手机。 “花鸟文化传播有限公司。” “没听过。”李获月说,同时她也在手机上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了出去,“帮你问了。” “那你听过什么游戏公司,我换句话问,你打游戏吗?”握着方向盘的林年问。 他似乎想说一些无相关的话题,将之前两人之间不太愉快的话题冲散。 “不打游戏。”李获月说,“对游戏不感兴趣。” 李获月简单杀死了这个话题,于是车上继续恢复沉默,林年开着车,李获月抱着手转头看向窗外掠过的车流,两人无言,但却都在借着后视镜,亦或者车玻璃默然地看着对方的脸。 — 日光灯笼罩着呛人的烟雾,百十来台纵横排开的电脑屏幕发出的斑斓五色的光在氤氲之中漫射,叫闹着盒饭十块钱一份的老板从过道来回走进走处,系着围裙端着泡面的网管小妹踏着小碎步一边叫嚷着一边从拥挤在一张椅子后面的未成年之间挤过去。 “泡面好了,15块钱。”网管小妹终于走到了角落的一台机子前,把泡面往桌上一放,擦了把汗水。 “哦哦,谢谢谢谢。”椅子上的路明非放下耳机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摸出了两张十块钱的纸钞递过去,等网管小妹找了五块钱的零后才一边嘟哝北亰物价就是贵,一边把钱塞兜里,转头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桌面上。 在电脑屏幕上待机的是一个暗色调的网页,黑色基调打底,点缀红色的线条的边框,有一种两三年前,07、08年QQ空间里盛传的杀人诅咒网页的感觉,都是些哗众取宠的东西,可耻的是路明非当初还信过,转载给林年分享被对方当了一段时间弱智。 闲来无事,路明非把键盘往前一推腾出个地儿,端起泡面放在面前,顺手又点开了电脑里待机网页上的一个已经播放到头提示着回滚重新播放的视频。 在套在脖子上音量放到最大的耳机里再度响起熟悉的喘息声音时,他顺手揭开了泡面的盖子,大片的水蒸气腾起到眼前,隔着那白雾氤氲中,电脑中播放的视频里,一个摇晃的第一人称视角出现了。 那似乎是一个人拿着一个手持DV在奔跑,DV切换到了夜间模式,拍摄出的画面都是绿油油的一片,再加上拿着拍摄设备的人又在奔跑,视野就显得很抖,属于是专心致志去看,没一会儿就得吐的那种。 路明非属于是3D游戏玩多了,这种画面抖动对他来说只能算小儿科,所以同一个视频可以看十几遍无所谓,算上来这应该是他今天第十八次看这个视频了。他嗦了一口泡面,被呛到了,咳嗽几声的同时眯眼抬头继续看屏幕。 屏幕中,那个手持DV的男人在黑暗的环境中疯狂奔跑,耳机里响起的他的呼吸很急促,时不时还会吞口水导致紊乱的呼吸更加沉重,光是去听这种呼吸的节奏就能让看视频的人感受到生理上的不适,同时心肺仿佛受到了共感一样同步加速。 奔跑的男人时不时晃动视角看向周围和身后,伴随着拍摄者沉重的喘息声,从环境来看像是一个废弃的地铁站,满地的报纸垃圾,地面发潮弥漫着色差和裂痕,意义不明的涂鸦和污垢在经过的墙壁上随处可见,从斑驳的灰尘里只有偶尔才能见到几片白色的瓷砖。 不难看出男人似乎是在这处废弃的地铁中逃避着什么,高频率地将那台DV朝向自己背后,仿佛背后有什么东西在追他,但DV的拍摄中只能见到一片绿光中月台深处令人不安的漆黑。但饶是这样,男人也丝毫放不下自己的惊恐,那种快要哭出来的崩溃感以及歇斯底里的恐惧让人无比信服,在那漆黑之中的确有什么东西在追他,一旦被追上就是万劫不复的结局。 这样的奔跑持续了足足有五分钟,没有任何的跳脸杀,以及任何怪物的实体出现。 在视频播放快到结尾的时候,路明非暂停了嗦面,然后盯住了屏幕。 在屏幕中,男人的速度降了下来,似乎是持续的奔跑让他的体力告罄了,肾上腺素的分泌也无法阻止肌肉的酸痛,他贴着墙壁一步一拐地向前走,同时还时不时拿着DV去对准那废弃地铁站中的【安全出口】指示牌,看样子还没完全失去理智。 他顺着指示牌一路向前进,而路上的指示牌也开始越来越多了起来,从十五米能见到一个,到十米一个,再到五米一个,最后几乎是半米一个。密集到令人心慌的绿色指示牌不要钱似地贴在墙壁上,仿佛设计隧道的人格外担心进入的乘客丢失。 指示牌带着男人来到了北亰地铁中换站时需要经过的步行隧道口,他贴着墙壁小心翼翼地进入了隧道里面,一步一步地往前挪终于走出隧道,看见了不远处的一个向下自动扶梯。 昏暗的废弃地铁中几乎没有光源,但自动扶梯却是通着电正常运行的,发出着微小的机械运转的杂音,在死寂的空间中显得那么和谐。 他快速地走到了扶梯上开始向着下面行驶,呼吸也渐渐缓和了过来,但依旧时不时地向自己的身后拍摄,好像还在担心背后的什么东西追过来。 直到扶梯运转过半,那最开始上扶梯的地方都没有东西钻出来,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就在屏幕外大多看视频的人也莫名松了口气的时候,DV视角转到了扶梯的下面,拍摄到了一个扶梯底部出口的防护挡板上,一个女人背影,一个正在活动着的怪异的女人背影。 那是一个在不断甩手的女人,穿着一身白色的类似病号服的衣服,她完全背对着扶梯上手持DV的男人,双手合拢到胸前又甩到身体两侧,双脚随着手臂的甩动,垫起又落下,脑袋也十分欢快地随着节奏左右摇摆着。 废弃的电梯,紧闭的阈限空间,令人不安的呼吸,心无旁骛欢乐摇摆着的女人背影。 漆黑的自动扶梯运转着,但视频里男人却很明显在颤抖崩溃的颤抖,他不断地向后挪脚步,但挪动的速度远远不及扶梯送他到下面那个背身甩手垫脚的女人身边要快。 到最后男人还是彻底崩溃了,丢下了DV在恐惧的咆哮中逃了。 由于拍摄的工具被丢掉了,那台DV摔在了自动扶梯上视角朝着正前方,被扶梯带着一点点地向下移动,直到移动到防护挡板,在阶梯和挡板之间的缝隙中不断滚动着,在那旋转的绿色画面中,本该拍摄到自动扶梯出口处跳舞女人的景象却是依旧空洞废弃的一处月台,什么人影都没有。 男人恐惧的咆哮和脚步逐渐消失了,画面里只能听见自动扶梯运行的声音。 电脑屏幕前的路明非却是早有准备地停止了吃面的动作,把头往后微微一仰眯着眼睛去看屏幕。 挂在脖子上的耳机忽然响起了一道呼啸的风声,随后巨大的撞击声响起。一张被七孔流血的男人的脸骤然摔在了DV的镜头前,脖颈歪曲刺出几节颈椎骨,流出了腥浓的漆黑液体。DV安静地拍摄着男人的尸体不断因为自动扶梯的运转,在挡板前滚动颤抖着。 不难猜出这就是之前手持DV的人,他从自动扶梯的高处落了下来直接砸死在了扶梯最下方的挡板上,脑浆迸裂,鲜血横飞。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九重鬼域 【假的,一眼CG合成,不过现在CG合成的技术的确挺厉害的,有谁知道这是哪家CG公司的吗?有这种技术力为什么不去做动画?那不嘎嘎赚钱?】 】 【So?有没有人能说一说,这视频是哪家公司的,不管CG还是短剧,氛围和演技都爆表了好吗?压力感拉满了,国产恐怖电影要是有这种水平,《咒怨》和《午夜凶铃》算个屁啊?】 【结尾那个自动扶梯下面甩手的女人,真的把我汗毛都吓起来了,太怪、太荒诞了,导演搞心理恐怖有一手的。】 【哈哈哈,吓到你们了吧,其实这只是我们学校电影社的毕业作品】 【楼上真的是吹牛不打草稿,你觉得你很幽默吗。】 【顶楼上。】 鼠标滑轮有节奏地滚动,路明非边喝红烧牛肉面味儿的方便面汤边看着天涯论坛和贴吧里对刚才那个视频的讨论。 总结来看,百分之九十五的人都觉得这视频要么是CG要么是电影短剧,这点毫无疑问的,毕竟涉及灵异恐怖,上网冲浪的网友里大多数人还是清醒的,知道鬼怪什么的现实世界是不存在的。 而剩下的百分之五就有意思了,坚定地认为这个神秘网页上的恐怖视频一定是实拍,并且还一一举例证明如下: 【这怎么越看越像是真的不开玩笑,这短片里的场景不就是北亰的地铁站吗?结构和基础设施都是一模一样的,就是年代不一样,看装修风格和那安全出口牌子的款式应该是90几年时候的样子,我以前看过几张那时候的地铁站照片,简直跟视频里的一模一样。】 【终于有明眼人了,我之前就说这视频里的地铁站应该是真的,不是电影布景或者CG,还有人不信,骂我封建迷信。真的,这视频里的拍摄场地绝对是实拍,虽然不知道是哪一截的地铁站,但绝对不可能是布景,太真实了,没人能还原得这么像。】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一个细节,视频里拍摄的那个男的,他在最后找到自动扶梯的时候,旁边是贴着换线标识的,往下应该是3号线的月台!但北亰是没有3号线的!】 【不,其实是有3号线的,71年的时候,当时造2号线是专门给3号线预留了站台的,但后来九十年代北亰发展速度快了起来,多修了很多条地铁路线跟原本规划的3号线冲突了,所以3号线的计划就被搁置了,但站台还留着在,只是没有正式启用。】 【尼玛,这不会真是在尘封的地铁里拍摄的吧?】 【我当法医的哥们儿跟我说,视频里最后那摔死的男的不像是演的,摔断的颈椎形状还有凸出来的眼珠子和咬断的舌头,完全跟我哥们儿看过的那些摔死的尸体一模一样,他看了视频后都考虑报警了没缓存视频的最好缓存了,说不定明天这网站就得被下架!】 路明非默默地把这些帖子给看完了,最后叉掉帖子,退回到了论坛的主页面,右上角点击按时间排序,当头的第一个热帖就是:【破案!这几天传得沸沸扬扬的地铁灵异视频的真相竟然是?!】 他点了进去,一楼【如题】,二楼【挽尊】,熟练地点击“只看楼主”,喜提【只看楼主的狗你们好啊!】 网友没素质的嘲讽钓鱼已经习惯了,路明非无视了这些恶意回复,翻到楼下又看见了楼主发的一个视频,点击进去之后开始播放,还是熟悉的手持DV拍摄,只不过这一次不是夜间模式了,而是正常的日光模式。 画面里出现的第一个镜头是天花板上沾满灰尘,略微摇晃的日光灯管,晦暗的光束照得镜头晕出了光圈。 伴随着视频里渐渐响起女人颤抖的深呼吸声,DV的镜头慢慢向下偏转,对准了一个废弃的月台,在月台之下的隧道上,出现了一个嘴里被塞着红布的,戴着红色眼罩被绑在铁轨上不断挣扎,发出模糊呻吟的男人,一辆老旧地铁列车静静地停在被绑住的男人脚朝向的十米外。 镜头只留给了铁轨上被捆绑男人几秒的时间,手持DV的人又快速地偏转了回来,对准了一个头上戴着麻布口袋身上穿着染血的白色病号服的怪人,对方抬起满是血污的粗糙右手,能明显看见那只手的每一个指甲上都钉着生锈的铁签,指骨之间穿刺着染血的铁荆棘,在略微考虑后那只触目惊心的手抓起了一个黑色的棋子,然后放下。 DV镜头向下移动,拍摄到了那头戴麻布口袋的怪人与拍摄者之间摆放着的一张国际象棋棋盘,黑色与白色的棋子相互交错,被吃掉的棋子黑左白右整齐地放在两边。 戴着麻布口袋的怪人在下完自己的步子后,轻轻拍下了地上的计时器,左侧的倒计时停止,上面显示还剩下80分钟的时间,同时右侧的倒计时开始跳动,剩余的时间却只剩下短短的3分钟。 在国际象棋比赛中,一般都会使用计时器来控制每位选手的时间。标准的国际象棋比赛时间控制方法是每方有一定的基本思考时间,加上每走一步所增加的时间,这样可以保证比赛在合理的时间内进行。 每个选手的基本时间通常是90分钟,每走一步可以获得额外的30秒时间,现在手持DV拍摄的女人这边她思考的时间已经不足3分钟了,而对面的时间却足足剩下80分钟。这代表整盘棋局对面的人基本都未曾思考过在下“快棋”,而另一边却是每一步都步步为营,思考到极致才动弹,这才导致了最后两边剩余时间的天差地别。 就算这盘棋最后没有胜负结果,在一方的时间彻底走完后依旧会将没有时间的一边进行判负,现在手持DV的女人只能看着那三分钟渐渐流逝,她伸出在棋盘上的手却摇摆不定,不停的在仅有的几个棋子上停留,手指颤抖得能见到重影。 最后在到计时即将归零时,女人崩溃地提起了自己的车吃掉了对方一个无足轻重的兵,匆忙地拍下倒计时的按钮,手甚至还没从计时器上抬起来,对面的计时器已经被按动了。 戴麻布口袋的怪人收回了手,放在了身前,棋盘上的局面呈现将杀,黑棋的王无路可走,同时一侧的倒计时已然归零,计时器发出了“铃铃”的提示音。 同一时间,巨大的钢铁轰鸣声渐渐响起,DV拍摄的视角忽然摔落在地上,顺着DV摔落的方向可以看见女人崩溃地跑向月台铁轨的方向,那辆原本静止停靠着的列车竟然亮起的车头灯,在眩目的白光中缓缓地向前开进,同时令人毛骨悚然的碾压声以及男人压抑疯狂的嚎叫也在计时器的“铃铃”声中飙升。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紧接着这个视频的帖子下一楼就是一个蓝色的链接,同时楼主也对这个视频进行揭秘。 【是不是都以为这是什么恐怖电影,或者变态杀人魔的实录?哈哈,如果真这么觉得,你们就都上当了!近期这种背景是废旧地铁站的灵异恐怖视频在网络上已经到处乱飞了!细心的人会发现这些视频里的地铁站几乎都是同一风格的,开始到处传言这疑似是犯罪团伙的杀人视频什么的。 其实,你们都被骗了,这些视频都是游戏公司花费重金精心拍摄的真人宣传片!宣传的是一个就会在近期开始内测的国产单机游戏!下面我附上游戏官网的链接,内测资格在三天后的下午两点准时开抢,抢到的伙伴不要忘记分享内测实况哦! [点击跳转]】 路明非点击了蓝色的超链,新的视频弹出,黑绿红的灵异风格网页,置顶是一张巨大的宣传海报画,里面果然是那些视频里出现的废弃地铁,一个亮着白炽灯的月台上,黑色的模糊人影呈现奔跑的状态,惊恐地回头看着身后无边的黑暗。 《九重鬼域》这个四个血染的大字在网页的最上端挂着,同时下面署名了出品公司以及各种合作商,并且标注了内测资格的抢码入口倒计时,倒计时的动画也是和视频里下国际象棋的计时器如出一辙,现在还剩下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开启抢码入口。 路明非多看了一眼那跳到9:20的倒计时,不经意间抬头看了一眼网吧里其他的电脑屏幕,不出意外的,他看见了清一色的黑绿红的网页,以及相同进行的倒计时,无数人都在屏幕前兴奋地互相讨论着,并且时不时点开那些诡谲恐怖的地铁视频繁复观看。 他切回了之前贴吧的页面去看楼主帖子里网友的回复。 就在视频的那么一层楼的回复里,大部分的网友都炸开锅了。 【真的假的,我靠,我分享到了十几个朋友群里,说近期要来波大的了,结果你告诉我是游戏宣传片?】 【下血本啊,我靠,这宣发,绝了!我QQ空间里都被这些视频刷屏了,除了下棋版本的,我还看过女人跳舞的,被丧尸追的,还有邪教现场的,结果你告诉我全是游戏宣传片?牛的!】 【宣传片是真没想到,我服了,哗众取宠吗?】 【破案了,我去游戏官网看了,是真的宣传片,楼主链接跳转的。】 【呵呵,你们真信这只是游戏宣传片?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那些视频都是来真的,只不过害怕暴露被查,所以才推了一个游戏打掩护罢了,那些视频里死的人真是死不瞑目。】 【楼上真的没救了,佛了,什么小学生。】 【国产游戏站起来了啊!这宣传片质量,可以狠狠期待一波游戏本身的质量了,说不定真能赶超国外?】 【花鸟游戏公司,之前这游戏不是做塔防和消消乐的吗?怎么忽然有钱做这种级别的单机了,搞不懂。】 再之后就是认真讨论游戏内容的帖子了,楼主的这一个帖子将所有的都市传说直接打破了,热度也到达了无论是天涯论坛还是百度游戏贴吧的顶点,楼下回复的楼层随着时间还在不断增加,光是翻页都达到了足足99+。 路明非叉掉了贴吧和论坛的网页,回到了《九重鬼域》这个游戏内测抢码资格的红绿黑页面,他拿开了只剩下汤底渣滓的方便面碗,轻轻打了一个饱嗝滚动鼠标滑轮去看下面官方给出的一些游戏基本背景和设定集。 原本这种游戏宣传是压根不可能吸引到作为大忙人奔波在北亰的路明非的,但很可惜的是,这款游戏似乎就和帖子里某些极端网友的观点一样,不是一款简单的游戏,他可能是基于现实的影子出现的。 证据就是官方给出的设定集,里面只是第一张怪物的设定图就足以让路明非、苏晓樯、兰斯洛特等人瞬间放下了勘测地铁的工作,把注意力转到了这个单机游戏上来。 网页上呈现的设定集内,一个戴着白色面具,身形消瘦如竹竿,披着黑色斗篷的“人”站在那里,他从斗篷中露出的手臂和脚踝都是苍白色的,手指和脚趾都像是野兽一样锐化出利爪,而从面具眼窝中露出的是如蛇一样暗金色的瞳眸。 【死侍】 这是设定集内这个怪物的正式命名。 在介绍中,这种名叫“死侍”的怪物,是《九重鬼域》这款游戏中废弃地铁内最常见的一种怪物,他们原本都是人类,但却在无尽的黑暗和鬼域中迷失了自我,被地铁中的恐怖因子异化,最终成为了如野兽般渴望着鲜血和杀戮的怪物。 危险程度三颗星,攻击的方式呈现许多种,视“死侍”在堕落之前的特长而定。不幸在地铁探索时遇见之后的建议是直接进行战斗,普通的死侍缺乏理智,行为和战斗风格比较偏向猛兽,攻击性很强,但防御方面却很糟糕,抓住机会一击必杀,又或者设下陷阱可能是最好的应敌方式。 “” 路明非面色相当难看地看着电脑屏幕上设定集里略微写实风的怪物立绘,他很清楚这几乎不可能是一个巧合,就连和他一样坐在电脑屏幕前的无数关注着北亰这边情况的混血种们都清楚,这是一个彻彻底底的阴谋,诱饵。 他们这边是在今天上午,通过苏晓樯他们的通知,发现互联网上的这些“灵异视频”以及这款即将内测的单机游戏的。 第一个发现这款游戏以及这些灵异视频的人是零,通过一上午的情报收集,他们也逐渐发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那些打着宣传口号的视频里的那些受难者以及怪异的生物似乎都是真的这也意味着所有视频中的受害者都的的确确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最终在绝望中死去了。 无论是灵异视频还是游戏,都已经在互联网上发酵了有一段时间,由于在正统那边提前得到了相关的情报,所以一直把视线放在地铁上的他们反倒是忽略了互联网上的情报来源,这就导致了他们落后版本一大截。 可现在捕捉到了这个巨大线索的他们还不算晚,因为舆论还在持续发酵,这款神秘游戏还尚未真正发行。 路明非在了解到这件事的可怕之后,就试着在第一时间通知林年,但很可惜的是,从上午开始林年的手机就一直处于拒接的状态,这意味着对方在处理重要的事情暂时不方便接电话。 直到刚刚他才打通了林年的电话号码,对方却也不是太重视的样子,好像是那边发现了更重要的线索,这意味着他这边之后得孤军奋战了。 苏晓樯他们已经在往花鸟游戏公司的总部赶,苏茜几人依旧在地铁站搜寻线索,路明非则是被分配到一个相对轻松,但也极为重要的任务——全面监控这款游戏的舆论发酵,以及更多的线索,同时在十分钟后抢到这款游戏的内测资格!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资格 路明非蹲在缝线都破开几条的电脑椅子上,满脸认真且严肃地滚动鼠标滑轮,一字一句地阅读黑色网页上这款名叫《九重鬼域》的游戏的宣传内容。 从简介来看,讲的是一群喜欢探险的旅客在通过都市传说得知了北亰地铁交通系统中隐藏了一个秘密的通道,从这个通道进入可以来到一个不为人知的神秘地铁空间,在空间内存在着独立于北亰地铁线外的全新的九条地铁线。 九条地铁线分为上下九层,通过行驶的废旧地铁列车连接在一起,都市传说中在九层地铁线的最深处,第九层也就是‘9号线’的隧道深处有着一个开阔空间,在那里面盘踞着一只名叫“Fenrisulfr”的恶龙沉睡在数不尽的金银财宝上修养着伤势。 玩家扮演的探险旅客,则是责无旁贷地承担了拯救世界的使命,深入幽暗的地铁空间,穿过九条地铁线上恶龙的恐怖拥趸,避开无数凶险的陷阱,寻找散落的同伴以及隐藏在地铁中的至尊屠龙兵器“七宗罪”,收集完整这一套神圣的兵器在面对恶龙时会更容易帮助玩家攻克关底强大的BOSS。 路明非点开设定集中有关于“七宗罪”的词条,一眼就看见了那游戏风之后依旧可以认得出来原型的炼金刀剑组合,从太刀到斩马刀,那些经过诺顿之手淬炼出的顶级炼金武器几乎是不可能存在“雷同”说法的,每一把七宗罪的刀剑上每一根纹路都有必然存在的意义,这游戏风的武器建模几乎1:1完整复刻了七宗罪,用巧合来讲的话实在是太过于自欺欺人了一点。 路明非宁愿相信这家花鸟游戏公司的建模师外包给了天上的诺顿大人,也不愿意相信这款叫做《九重鬼域》的游戏是个巧合。 问题很严重,路明非再度切到内测抢码的界面上,还有五分钟的倒计时,他抬头看了一眼网吧里的其他机子,成排的人都守候在同一个页面前,不断有人刷新页面然后惊呼“我靠,卡了”,然后开始手忙脚乱地关掉浏览器重新进入页面。 路明非滑动滚轮点击设定集时也能感觉到游戏的官网明显地卡顿了起来,这代表同一时间有许多的IP对这个页面进行了访问,如果游戏公司的服务器拉胯一些,可能再过两分钟网吧里就得集体怨声载道了。这也侧面证明了这款游戏的非主流宣发方式格外的有效,已经有大量的自来水开始铺天盖地地宣传,倒是不清楚后续会不会被其他游戏公司竞相模仿。 路明非还在东想西想的时候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开始震动了,他赶紧拿起来看了一眼,来电的苏晓樯,接通后放在耳边对面就开门见山地问,“你现在那边什么情况?” “没什么情况,人在网吧坐着呢。”虽然听起来有种消极怠工的感觉,但还真不是这样,路明非现在坐网吧蹲着还是苏晓樯他们一众人开会后做出的决定,网费都是苏晓樯那边掏的腰包,有种公费上网的意思在里面。 “两手准备,手机端上的网页也可以进行内测资格抢码,但网速肯定没有网吧快,我让诺玛那边也同步进行了抢票的准备。” “你们现在那边什么情况?”路明非问。 “我们在花鸟游戏公司的总部但扑空了。” “什么叫扑空了?” “扑空了的意思就是扑空了。”苏晓樯说完后挂断了电话,看着玻璃门前贴着的“公司东南亚旅游团建,休息七天”表情看不出喜悲。 双开的玻璃门上系着沉沉的铁锁链,从玻璃门里面可以看见空无一人的前台,【北亰花鸟文化传播有限公司】的字样清楚地挂在前台后面的白色墙壁上,证明他们的确没走错地方。 一旁写字楼电梯在清脆的声响后打开了,维乐娃和零走了出来,“的确都走了,好像是昨天走的,有人看见整个公司的员工都一起集合在写字楼下,上了一辆旅游社的双层大巴车被拖走了。不清楚是哪一家的旅游社,我打了几家电话对面都说没有接过这一单业务。” “在游戏即将内测的这个时间点不坚守岗位,反而组织公司团建?”苏晓樯站在双开的玻璃门前,左手掂了掂那锁链缠绕上的挂锁,“如果说这里面没有鬼谁会信呢?” “这款游戏本身就很有鬼了好吧?”维乐娃苦笑,“把这种敏感的信息堂而皇之地放到互联网上,虽然是以游戏的形式去做的,但在上面的人眼里这已经和挑衅《亚伯拉罕血契》没什么区别了,估计校董会那边都快炸锅了吧?对了,正统那边的反应呢?出这种事情他们总该做点反应吧?” “正统那边似乎没有太大的反应,起码林年那里没有给我打过电话。毕竟《亚伯拉罕血契》管不到正统的头上,对于混血种的秘密他们的态度也一直都很暧昧。”苏晓樯说。 “要闯进去么?”维乐娃身旁的零问,虽然挂锁看起来很结实,但对于他们来说形同虚设。 苏晓樯抬头看了一眼墙角的监控摄像头,维乐娃却抱着手先她一步说,“清洁工今早还把这层楼全部清理了一次,估计所有有用的文件都已经被带走了,感觉破门进去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他们的服务器机组在哪里?诺玛查出来没有。”苏晓樯回过头问,“只要能找到服务器,就能有办法和游戏公司的人谈上话。” “诺玛那边正在查,目前只查到了他们游戏官网的服务器机组位置,就是马上抢内测码的那个网页,是租借的大公司的独立服务器,查到了也没什么用。游戏的服务器机组估计只有等正式内测的时候才能进行追查,现在诺玛能做到的事情很有限。” “诺玛帮我们抢到这个游戏的内测资格的事情安排得怎么样了?”苏晓樯转头看向维乐娃,“如果暂时找不到做游戏的人,就得从游戏本身的内容入手了,内测资格现在就显得很重要,就从游戏官网的那些信息来看,这款游戏应该隐藏了很多信息以一种跟所有人都在开玩笑的形式。” “诺玛会在资格发放的时候控制上千台虚拟机一起抢码,效率肯定比我们人工抢码要快,但我还是建议按着时间我们自己也试一试,毕竟要考虑一下风险管控的问题。”维乐娃抬起手机,上面正是那款游戏官网的抢码界面,倒计时还有三分钟。 “抢不到也可以尝试用买的,路明非那边说现在网吧里到处都是关注这款游戏的人,如果诺玛和我们都失利了,就让路明非在网吧里随便找一个幸运儿花钱从他手上买到资格,对于不清楚内情的路人来讲,一个国产游戏的内测资格码应该不比一顿排骨香多少。”苏晓樯说。 “还有两分钟了。”维乐娃举了举手机,“要不找个网络信号好一点的地方试试?楼上茶水间的WIFI好像挺快的,我知道密码。” 苏晓樯最后看了一眼玻璃门里空荡荡的游戏公司,收起手机快步跟着维乐娃和零走向了电梯。 三分钟的倒计时一分一秒的度过,在北亰的各个网吧里数不清的人都围绕在屏幕前对准同一个黑色的界面,那血红色的倒计时一点点消逝,无数只略微流汗的手放在鼠标上,食指蠢蠢欲动,嘴唇也被舌头轻轻湿润,倒影着屏幕白光的瞳孔随着注意力的集中渐渐微缩。 路明非这边也同样的开始紧张了起来,还剩下三分钟的倒计时,他蹲踩在电脑椅上左手抱着自己的双腿,右手伸直握着鼠标,不断地刷新页面,每一次页面的刷新都要比上一次卡顿一些,每卡一次他都要心惊胆战一下,但这都是必要的流程。 按照他抢游戏内测资格的经验来看,如果不这么做,最大的可能就是老老实实等到倒计时结束后,界面瞬间卡死,然后再去按就是未响应,刷新卡顿之后再点就是很抱歉,资格已发放完毕。 网吧里时不时响起人声的吆喝,不远处似乎还有个被叫做狗哥的网吧熟客带着一众小弟包了两排的机子,狗哥一个人潇洒地打着《星际争霸》,他的小弟们每个人都一杆烟一瓶营养快线,红着熬夜过头的眼睛盯着屏幕上的倒计时。 路明非对那位被尊称狗哥的潇洒靓仔颇为羡慕,他也想开一把《星际争霸》边玩边等,但奈何他没有马仔多开电脑帮他抢码,因为这玩意儿是需要手机号注册的,他就一台手机,多开电脑也只能抢一次。 在路明非发呆的时候,他身旁的一台机子被一只伸来的藕白色的手臂给戳开了,一阵熟悉的气息顺着空调风的路径包裹了椅子上跟个猢狲一样蹲着的路明非,他打了个喷嚏反应式地转头,一眼就看见了身旁拉开椅子的穿着白布裙方口小皮鞋的女孩,动作有些拘谨,似乎是第一次来网吧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 “啊,你怎么来了。”路明非赶紧把脚从椅子上放了下来,有些吃惊地看向陈雯雯,“我们约的时间不是六点吗?” 他们原本约好了今天晚上六点一起去吃饭,路明非主动开的口,陈雯雯也欣然答应了,这本该是之后才会提及的故事。包括今天一下午,路明非在无聊刷视频发呆的时候,心里也悄然想着这件事。 这件事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苏晓樯、零、林年,谁也没有说。 有些不太熟悉网吧机子结构的陈雯雯站在椅子前左看右看,没想明白怎么开机,一旁的路明非伸手就在电脑屏幕旁的开机按钮上按了一下,看见屏幕正常亮起光,陈雯雯才尴尬地向路明非点了点头,坐了下来,“我今天下午没课,没事情做。昨天我们不是约好了吃饭吗?今天上午短信上聊天的时候,你说你今天一天都在这边网吧上网,所以我就想着能不能来找你” 路明非倒是没想到自己随口提了一句,陈雯雯居然会找过来他没有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心中却悄然地抖了几下。 “我打扰到你了吗?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回去。”陈雯雯注意着路明非明显发怔的表情小声问。 正巧从路明非身后路过的拿着营养快线的一个哥们儿听了这番话,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说话的陈雯雯,被女孩的文青气质和莹莹欲滴的眼瞳小小惊艳了一下,又诧异地看向椅子上的路明非,视线主要聚焦在路明非那鸡窝头和无神的双眼上,随后撅起下嘴唇一脸匪夷所思地点了点头离开了倒是不知道在感慨自古红颜爱傻逼,还是在感慨老天瞎了狗眼,乌鸡也能配凤凰。 “没有这回事,我坐在这里也是干坐着等。”路明非看了一眼网页上的倒计时,还有一分半的时间,他忽然有了个想法,小声跟陈雯雯说了一声抱歉,探起身来到陈雯雯面前握住她电脑的鼠标打开网页,快速输入了已经熟络于心的网址回车进入。 在网页卡顿几秒后跳入倒计时,还剩下一分钟,陈雯雯也看了看路明非的屏幕,再看向网吧其他的电脑问,“明非?你们这是在” “抢一个内测的资格码,具体原因我很难说明但能多一个机会就是一个机会,你手机能收短信吗?帮我注册一下。”路明非涎着脸问,还用湿巾纸帮陈雯雯擦了擦鼠标,他觉得自己这一刻的形象介乎于渣男和电诈犯之间。 可陈雯雯几乎没有什么犹豫,在路明非问之后就拿出了手机,按着网页上的注册窗口提示发送了短信,不到几秒就收到了验证码成功注册跳转,倒计时抢码的按钮也亮了起来,还剩下不到二十秒的时间。 “果然你们男生都很喜欢游戏啊。”陈雯雯也注意到整个网吧在最后倒计时的时候都安静了下来,云雾缭绕的环境里罕见地出现了静谧的氛围,这种反差感让人有些觉得怪异,但却来不及细品,因为倒计时已经来到了十秒。 “也不是我们喜欢玩游戏我这算是帮朋友抢码了。”路明非暂时遏制住和陈雯雯说更多话的欲望,转头看向屏幕,手放到了鼠标上。进入全神贯注的状态。 “在倒计时结束后点一下就好了吗?”陈雯雯看路明非那么专注,也将视线从男孩的侧脸上移到屏幕上,在电脑椅上坐得端端正正,左手放在白裙子的腿面上,右手轻握着鼠标,就像是学校里上微机课的三好学生。 “对,点一下就好了但别抱太大的期望。”路明非左手轻轻挠了挠,“试试就好,我其他朋友也在一起抢。” 他的话说完后倒计时也结束了,几乎是同时他和陈雯雯按下了鼠标,电脑页面果然陷入了卡顿,数秒后网吧里有人发出鬼哭狼嚎的叫声,伴随着“网卡了”“崩溃了”“卡死了”一系列的叫喊声,陈雯雯都惊得抬头看向四周,以为是发生了什么惨绝人寰的悲剧。 路明非迟疑地看着网页,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也卡死了,于是刷新了一下,再按下抢码的按钮,网页立马就弹出来了一个【很抱歉,内测资格已发放完毕】的提示窗口。 “啊。”路明非抬手就拍自己脑门上了,有些头疼。 这也不能怨网吧网卡,这算是很典型的抢码失败,其实之前说他有经验,的确是有很多次抢码的经验,但没有一次成功过就是了 “明非?” 在路明非思考着是不是该打电话给苏晓樯他们问问那边情况的时候,他身旁的陈雯雯忽然伸手碰了碰他的胳膊,指着自己的屏幕,“这是不是成功了?” 路明非愣了一下马上看向陈雯雯的屏幕,他在屏幕上看见了网页弹出的窗口,在上面有着长排的文字提醒: 【恭喜你获得内测资格,激活码已发送至您的手机信箱,如没有接收到请检查短信垃圾箱,以免防骚扰自动误删资格短信】 与此同时,陈雯雯桌上的手机也震动亮起,屏幕上提醒她的短信箱收到了新的一则信息。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多开花 在网页上的抢码倒计时还有60秒的时候,花鸟游戏公司的写字楼电梯井中,载着苏晓樯、维乐娃、和零三人稳定上升的电梯忽然震动了一下。 电梯中的三人几乎是同时都下意识伸手抓住了身旁的金属扶杆,抬头看向闪烁的电梯灯。 “搞什么?”维乐娃在黑白交替的电梯中低声说。 零没有说话,白光闪烁的间隙照着她的脸上只有冷色。 在电梯内安静数秒后,望着电梯灯的苏晓樯忽然后退了半步,她仰望着白灯的瞳孔忽然涣散了,黑色的瞳孔像是一团墨汁晕染在了眼瞳中,又在极短的数秒后骤然收汁于点。 在瞳孔恢复正常后,她的脸色也变了,抬头盯住电梯正上方,视线宛如穿透了钢板看进了那黢黑的电梯井。 “电梯井里,两个人,一上一下,在梯子上,他们的目标是钢缆。”苏晓樯没来由地快速说出了或许在旁人看来会有些莫名其妙的话。 维乐娃和零在瞬间目光交汇在了一起,她们都是飞机迫降事件的经历者,不需要苏晓樯再进行过多的解释就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这个女孩在机场遇见的事情可能重演了。 她身旁的两人立刻做出了不同的反应,维乐娃探身猛地敲击电梯的紧急按钮,接通在控制回路的线路断电,电梯在颤动中制停不再上升。等到电梯稳定了下来,零先是蹲下撩起右腿的裤脚露出绑着细棕色皮带的白净小腿,抽出皮带上束着的战术匕首咬在嘴里,直起身时直接原地跳起一脚踩在金属扶杆上保持稳定。 在场的三个女生都有舞蹈功底,其中零的天赋为最,她的平衡性和芭蕾舞演员有的一拼,双脚踩在单杠上第二次借力跳起,双手扣住了电梯顶部安全窗口铁板的缝隙,强大的指力支撑起了她整个人悬空挂起。 零在稳定后,挂住铁板缝隙的手减少到一只,另一只手则是取下了口中含着的战术匕首,拇指按动了刀柄尾端隐藏的按钮,不到数秒的时间,那把黑钢的战术匕首刀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刀刃的中心点开始泛起白色的光圈,在边缘上橘红色的烧环开始扩散,直到整把刀都变得炽亮无比,扭曲着刀刃附近的空气。 零在战术匕首加热完毕后一刀捅进了安全窗口的扣锁部位,电梯顶板的窗口一般只能由维修工从外部打开,电影里从内部打开的情况基本是不现实的。她单手按在已经开锁的安全窗口上,注视着邻近的电梯灯,在维乐娃和苏晓樯的点头下,她甩手割爆了灯泡,电梯内瞬间陷入一片漆黑。 在黑暗中,安全窗口被无声掀开,零单手用力就轻松地将自己“抛”了上去,从窗口里一跃而出,同时滚动离开了电梯的顶部平面,避开不到半秒就从高处袭来的子弹。 零从电梯上滚落挂到了侧边,电梯井里将开枪声放大了数倍,零轻微摆动手臂调整位置,借着电梯的掩护一探头,炽亮的黄金瞳就锁定了电梯井正上方,维修爬梯上挂着的那个穿着蓝色维修服的男人。 挂在爬梯上的男人也在漆黑的电梯井里一眼就看见了下方电梯侧面露出的那双金色的瞳孔,在视线与之对上时,他呼吸骤然停滞,手上的枪不由自主地就抬起,应激反应一样快速倾泻掉弹匣里剩下的子弹。 但在男人抬枪的瞬间,那双金色的瞳孔就已经回到了电梯的掩体后,子弹全部打在了电梯的钢板上溅起火花。就在梯子上的男人单手换弹匣的时候,黑暗中一阵劲风的呼啸响起,灼热的火光在他的余光中一闪而逝,随后发现自己握枪的右手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拍在了面前的电梯井墙壁上! 赤热的灼烧感从墙壁上的右手蔓延到脑神经,男人突然瞳孔紧缩,发出了痛不可耐的惨叫,他满眼通红地盯向自己右手掌,在手心里居然稳稳插着一把火红的匕首,因为接触到可燃物(人手掌的皮肤和油脂)匕首燃烧出了一圈圈明亮的火焰! 男人原本右手握着的手枪和装到一半的弹匣也落进了深不见底的电梯井里,在落到停摆的电梯旁时被掩体后探出的玲珑细手稳稳接住,调转枪柄对准一起落下的弹匣,让之顺利地滑进了手枪里面,甩手就在电梯上磕一下,枪柄和弹匣响起就位的‘咔’的一声,套筒归位,子弹入膛待激发。 男人在剧痛冒汗的情况下惊恐的低头去看电梯的情况,随后就发现那个幽灵一样玲珑的影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电梯顶部,那双鬼魅的金色瞳孔直勾勾地看着她,自己的枪也被对方垂握在身侧。 足足有七八米的距离,昏暗的电梯井里开枪都不一定中的环境下,对方居然用投掷术精准地击落了他的武器,这种技术和水准男人出生入死那么多年从来没在活人身上见到过,这种离谱的事迹应该只存在于黄油啤酒喝多了的牛皮中! 零抬头看着因为手掌被钉进墙壁里动弹不得的敌人,只是一个照面她就已经搞清楚了对方的身份,应该是同样听闻到那款神秘游戏的风声,顺着游戏公司地址一路找来的“猎人”。 现在北亰流窜着许多这类人,在生死搏杀上这些猎人少部分是有些水平,但却有限,就刚才对方窥见她的黄金瞳瞬间就出现了恐惧的应激反应,足以证明许多。 这么看来电梯里苏晓樯的“预言”再一次灵验了,有一必有二,凡事不过三。 看起来苏晓樯的确拥有了一个未在卡塞尔学院信息库记载的特殊能力,这种已经近乎是言灵的力量未必在战斗的实操上有用,但在战略上却是能令人胆寒的存在。 而恰好,林年这个人就是战斗无敌,战略总是缺那么一些的家伙,所以苏晓樯表现出这种能力是某些人精心策划的安排吗? 零没有去多想,因为战斗还没有结束,她抬手到后脑从盘起的金发里摸出了一个刀片,弯腰环切掉裤子的两个裤脚,将厚重的布片裹在双手上。 她后退然后跳出电梯,顺着重力和惯性斜斜地撞向电梯井的爬梯,双脚踩住爬梯响起刺耳的“吱呀”的撞击声,她整个娇小的身躯蜷成了一团,脚下一扭,整个人毫不停歇地改变方向,正面朝向电梯井的下方弹射而出。在空中她经过贯穿电梯井中部的钢缆时缠住布条的左手伸出一拽,牵扯身形围绕钢缆打旋半圈,左手用力握住了缆线进行速降! 在零往下速坠的下一秒,她方才停顿的地方就被一片弹幕遮蔽了,在斜下方一个打开的楼层入口平台上,一个同样穿着维修服的男人正惊恐地举枪射击自己听见声响的地方,由于头顶电梯的视线遮挡,他并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但同伴到现在还持续不断的惨叫已经足够告知他一些糟糕的信息了。 半空中零下降到一定高度时松开了抓住钢缆的手,双脚横踩缆线继续借力,鹰一样对着正下方楼层入口上弹匣打空的男人进行扑击。 在空中她举枪瞄准,一枪命中男人握枪的右手,爆出血花的同时武器落地,第二枪命中对方的左腿主动脉迫使对方跪下降低视线无法第一时间进行反击! 最后零以一个跪姿砸在了那暴露出的后背上,硬生生将对方压趴倒在楼层的入口,半个身子探出电梯井面部朝下喷吐挤压出的口水和少许鲜血。 枪管顶住膝盖下趴着的男人后脑勺,零甩开了左手上满是黑油的布条,摸出手机给电梯里的维乐娃和苏晓樯发了一个信号,数秒之后头顶上紧急停止的电梯又开始运作了,钢缆发出令人不安的颤音,电梯开始向下行驶。 “还有不到十秒的时间,电梯会到达这个楼层,从你的脖颈开始一点点切断你的头。把你的来历,目的,和袭击我们的动机在十秒内交代清楚。”零简单地告诉了膝盖下这个男人的处境。 没有什么意外,十秒后电梯到达楼层打开,苏晓樯和维乐娃就看见了死狗一样躺在地上大腿和手掌血流如注的袭击者,零站在血泊旁擦拭着抓钢缆速降时还是打脏了一些的手掌说,“两个都是猎人。认为早到游戏公司一步的我们手上可能有他们想要的情报,准备用电梯坠毁来威胁我们交代出他们想要的东西。” “解决得很轻松,他们甚至都不是混血种吗?”维乐娃见到地上失血过多的死狗已经意识不清了,也干脆直接问。 “能目击黄金瞳后升起反抗的意志,应该有一点血统,但并不多。”苏晓樯走出电梯。 零点头默认了苏晓樯的推测,转身走向安全通道的楼梯,“电梯井里还有一个,我去处理一下。” 留下了苏晓樯和维乐娃在原地,苏晓樯站在血泊旁皱眉思考之前电梯里自己预见的那些模糊画面,这一次她的“白日梦”远没有上一次机场内的清晰,她现在迫切地想搞清楚自己身上异常的来源和原理。 而后者维乐娃却是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摸出了手机,看向上面还处在游戏官网的界面,随手点了一下抢码的按钮,网页立刻弹出白色的资格告罄的提示。 “被这么一耽搁”维乐娃嘀咕了一声,把一旁沉思的苏晓樯给带了回来,她看了一下维乐娃的手机屏幕,才想起她们刚才坐电梯是为了什么,现在虽然离倒计时结束才过去了不到一两分钟,但按照抢码的热潮来看,估计所有资格早被抢干净了。 “你没抢到么?”苏晓樯打开手机的网页边操作边问。 “没有,只能看看路明非或者诺玛那边了。”维乐娃拨打了诺玛的电话,在一会儿后她挂断手机,表情不怎么好看,“一千多台虚拟机居然全部失败了,诺玛没能成功抢到那款游戏的内测资格。” “诺玛都没抢到?这游戏公司真的在发放资格吗?”苏晓樯点进了那个页面,看见那个按钮随手按了一下,抬头看向维乐娃,“给路明非打个电话,看看他那边的网吧里有没有人抢到资格的,如果没有就多跑几个网吧看看,应该会有人愿意高价卖出来,钱不是问题。” 维乐娃颔首拨打电话,苏晓樯回头准备切出手机网页去再联系一次林年那边问问情况,结果目光落在网页上弹出的提升上就挪不开了。 维乐娃还在找路明非的电话,忽然就听见了身旁苏晓樯有些迟疑不确定的声音,“等等我好像抢到资格了。” 她回头看去,见到苏晓樯举起的手机,上面显着网页的提示:【恭喜你获得内测资格,激活码已发送至您的手机信箱,如没有接收到请检查短信垃圾箱,以免防骚扰自动误删资格短信】 “搞什么?”维乐娃愣住了,“你电梯里抽空抢码了吗?” “没有才说话的时候随便试了试。”苏晓樯也有些不确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在她们两人都还在愣神的时候,一通电话打进了苏晓樯的手机,她看了一下来电提示发现是兰斯洛特,立刻就接起电话,“酒店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不,我们这边很安全。就是你们不是在抢那个可能跟龙王复苏情报有关联的游戏资格码吗?”电话里兰斯洛特的声音显得有些怪异,“我们这边在酒店里成功抢到了一个,你们现在还需要吗?” “你抢到的?” “不”兰斯洛特转头看向电脑桌前跟电脑屏幕大眼瞪小眼的夏望说,“严格意义上来说是夏望抢到的,资格短信发到了他的手机上。就是你们怕他走丢了,临时给他配的那一台手机,我本想着多一个号码多一次机会,没想到真的抢到了。” “路明非那边好像也抢到了。” 苏晓樯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身旁打电话的维乐娃看向她小声说,“他好像用他同学的手机号抢到了一个。” “他同学?你是说陈雯雯?他们怎么会搞在一起去了?” 苏晓樯那边还没去反应,立马又蹙眉转头看向维乐娃去问。 维乐娃做了个小熊摊手的动作,扭头看向一旁的安全通道,恰好的时机,零正默然地拖着昏迷男人的后领满手是血地从楼梯上下来,抬头看向她们。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从苹果园到古城 直到阿斯顿马丁的车窗外看不见连片的高楼琼宇,他们才算从那钢铁的森林都市中逃脱,抬眼可以看见BJ郊外入秋后稍显泛黄的矮山在公路尽头拔地而起,山上泛黄一片中偶尔能见到漂亮的金红交辉,那是金秋时节已经硕果累累的苹果林。 已经能见到山了,说明林年和李获月已经到了北亰的城郊,在这边随处都能找到果农的生态果园,苹果园属于西五环以外,线塔孤零零地立在树林之下就像镂空的巨人远眺着北亰城环内的繁荣。这边平时的人流量并不大,阿斯顿马丁从拥挤的车流中脱出后也像是游鱼入海不断地提速,缩短了近预期三分之一的时长就抵达了他们的目的地。 按着副驾驶上李获月的指路,车拐弯停在了地铁露天站外售票窗口旁那一溜老红墙低矮建筑前,虽然没有明确地划停车位,但本地人都习惯停在这里,交通局也不会莫名其妙跑来拖车。 林年下车然后把车钥匙从车顶抛过去,同样下车的李获月关门的同时抬手接住了钥匙,径直走向了旁边不远处可能是北亰现在唯一留存的露天售票窗口。 林年跟在李获月身后同时安静观察着周遭的环境,这里是北亰地铁一号线的终点站,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里也算是上车乘客的起点站,早在1973年就在北亰地铁一期工程线路试运营,算得上的年龄比父辈们还要大的公共交通设施。 作为终点站和起点站,现在的苹果园站台处很冷清,不是因为郊区人少,而是因为这里暂时停运了,封站的通告贴在露天售票口的窗户上,售票口的窗口也尽数封闭,在周围看不见什么人烟,偶尔只有远处的大路上开过几辆车,冷清得不像是北亰的地铁系统。 李获月走到了露天售票站点前的窗口,伸手在封闭的窗口玻璃上敲了敲,等待一会儿后窗口竟然从里面打开了,但没有人说话,李获月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了形状像是玉扳指的信物从窗口递了进去,那是司马家宗族长在他们离开之际给予的信物。 林年上考古学的课上见到过这东西的照片和解析,有别于玉扳指,这种小巧的制品被叫做“韘(shè)”,通“射”,是射手戴在手指上用来扣住弓弦的饰物,除了玉石之外还有虎骨、金属制成的韘。 李获月出示的韘颜色是黯淡的黄色,颜色很纯没有杂色沉淀,黯淡也只是因为本身的色泽问题,表面很光润近乎黄玉,但林年认得出这是骨制的,至于是什么生物的骨骼,恐怕和他猜得八九不离十。 信物递进去之后很快就从窗口送了回来,里面的人还是双手将之捧出来的,足以见得出对于韘主人的敬重。 “见韘如见人。”李获月收起了信物,“带路吧。” 不到一会儿,露天售票站点旁的铁闸门被打开了,里面走出了一个穿白色正装的年轻男人,在见到李获月后快步上来微微弯腰,“李获月小姐,我叫江有汜,狼居胥庚辰兴师,信物已经看过了没有任何问题我们这边已经等候多时。” 林年注意到这个年轻男人脸上有些许按捺的激动,望向李获月的目光中充满着尊敬和仰慕,那并非男女爱意的情绪,而是纯粹的对于上位领导者的期望。 “现在下面是什么情况?”李获月问。 “还请问您了解过我们在苹果园下开发的相关‘项目’吗?” “只知道和龙王的‘领域’有关。” “那还请跟我来,一时半会儿可能说不清,可能只有亲眼见到才能理解里面的复杂和危险。” 李获月微微点头,龙王尼伯龙根的开发完全在她的知情范围外,宗族长们似乎并不希望她插手这件事里,如果不是林年和她的合作配合,恐怕到大地与山之王的战役结束她都没有机会被调到战场。 这已经是很严重的信任危机了,和打入“冷宫”没有什么区别,也就是因为李获月本身‘月’的特殊性,所以平日里才会发现不了半点差别,现在深挖起来立刻就能感受到正统上层对她的看法以及悄无声息施行的处理手段。 “这位就是秘党派来的合作者么?”江有汜看向林年,颔首表现出了该有的尊敬,“也还请跟紧我们来,李司那边已经将您期许的事安排妥当但还请多加留意。” 林年没有多言语,跟着这位年轻的正统走向了地铁地上的入站口大厅,这里面的设施和其他寻常的出站口没什么区别,唯一相差的恐怕就是检票的闸口设在了地上的进站口,远没有其余地铁站那般宽阔的场地。 江有汜停在了头顶亮着绿勾灯的闸机口前,转身正对跟着停下脚步的林年和李获月两人,十分正式地递出了两张地铁票的磁卡,林年接过磁卡正反面都看了看,发现这是一张再寻常不过的北亰地铁IC卡,可读写,容量大,有加密功能,PP材质,两面都没有漆任何东西,纯白色刚出厂的样子。 “什么意思?”李获月注意到了江有汜在递卡时的严肃,清楚手上的IC卡不是真的给他们出行做地铁用的通行证。 “还请多加保管不要遗失,如果遗失的话还请找我们补办,两位手中的IC卡可能是进入那片‘未知领域’的不二通行证。”江有汜认真地说道,虽然言语很荒诞,但看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 “用IC卡进龙王的尼伯龙根。”林年再度翻转了一下两面白的交通卡,“这是IC卡,不是IQ卡,不是么?”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诞,可这的确是进入‘未知领域’的办法,两位手中的‘门票’还尚未真正地激活,只有当成功激活后才能凭借‘门票’唤来列车进入那片领域。”江有汜沉稳地解释。 林年捕捉到“列车”这个关键词,还没有继续追问,江有汜就已经扫卡从闸机口通过了,并且示意李获月和林年也跟上。两人对视了一眼,还是选择了暂时相信,从闸机口扫卡通过,从闸机口的绿灯和提示音来看他们手中的确就是货真价实的北亰交通卡,可能还是一卡通的款型。 苹果园站点没有自动扶梯,下月台全靠阶梯走,空间也显得有些狭隘,林年手指间把玩着那张白卡,观察着这个年纪比他还大一圈的地铁站。 越往小走周围的地方就越窄,所谓月台不过就是一条狭窄的封闭长廊,头顶是格栅的天花板,两米一盏白色的格栅灯,照亮橙红交接的瓷砖地板,吊挂的LED灯牌显示着下午三点的时间。三米一根的立柱隔开了右侧紧靠着的地铁轨道,这也是北亰唯一没有安装屏蔽门的地铁站,只有一条亮黄色的盲道区分狭窄的月台长廊和铁轨。 暖色调的装修风格没有带来任何温馨的感觉,可能也和空间实在封闭狭窄有关,林年行走在这廊形的月台中只感觉逼仄和危险,说不定哪一个上班族没睡醒一脚滑就会摔进铁轨里,也不知道过往几年有没有出过类似的事故。 再往前走两步前面就已经能见到人了,狭窄的月台通道里铺设起了复杂的线路,仪器设备被堆积在挂着德云社广告的墙壁前,就林年认识的仪器就有“轻型圆锥动力触探头”“地形测绘仪”“辐射率测量仪”“感应检波器”“压电检波器”“激光检波器”等等。 不少穿着正装的人在立柱旁和仪器前围绕着激烈地进行讨论,在月台紧靠的地铁轨道还能见到有人抱着一圈黑色的线缆慢慢后退铺设,月台上的监工一边回头注意LED灯牌的时间默念着什么东西,一边催促指挥着下面工作的人加快手脚。 江有汜带着林年和李获月向里走,沿路上的人在见到李获月之后都积极地前来问好,还有几个甚至伸手和她握了握手,脸上挂着的都是兴奋和激动的表情,林年为之频频侧目。 “这是在做什么?”林年路过了一台地形测绘仪,在屏幕上的成像里见到了一条蜿蜒的轨道分布图,大概就是苹果园的地铁线路,被人为标记了很多个红点。 “我们在试图找到进入‘领域’的节点也就是你们理解中的‘尼伯龙根’的入口。” “我以为你们早就已经找到了入口。” “我们只是找到了进入尼伯龙根的方法,而不是找到了他的入口。”江有汜耐心地解释,“尼伯龙根有着一套独属于他的运作原理,我们发现了他的规律,但却暂时没有破解这个规律,也就是知其所以而不知其所以然,这两者是有着本质上区别的。” “发现了进入的方法,却没有找到进入的入口?”林年皱眉,不太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这个我来解释。”在月台的前方,一个男人走了过来,戴着一副厚重的眼镜,身上套着格子衫,双手在衣服上擦拭了一下,向林年和李获月分别伸出左手和右手,“认识一下,我是这边‘项目’的负责人,刘邕。‘月’小姐,有些时日没见了,之前托付于你的‘七星’还算趁手吗?” 林年有些别扭地伸出左手跟他握了握,一旁的李获月正常握手后回道,“许久不见,没想到是您在这里负责。‘七星’已经在战斗中毁掉了。” “都是上面老人们的期望啊,我也不能辜负他们的期待,只能以身作则前来坐镇前线了。不过‘七星’毁掉了么倒也无妨,我会给你准备新的武器,天机阁做出的东西本就该在战场中行将就木,我听说月小姐上一场战斗的敌人疑似龙王,‘七星’能在那种级别的敌人手中毁掉,算得上是得偿所愿了,作为制作者的我也与有荣焉。” 刘邕右手无名指轻轻推了一下脸上的眼镜,面上带着公式化的礼貌微笑,视线转向李获月一旁的林年,“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秘党屠龙者,林年吧?真的是久仰大名,今天终于见到真人了。” “久仰大名算不上。”林年摇头。 “刘邕,天机阁的副阁长。”李获月为林年再度深入介绍了一下这个其貌不扬的眼镜男人的身份。 天机阁。林年大概了解这个部门在正统中应该和装备部是一个性质,那仿制的七宗罪就是出自天机阁之手,作为副阁长,职位大概和装备部的副部长等同?倒也是个不小的职称。 “久仰天机阁大名。”林年了解对方身份后,倒是心悦诚服地问候。 能弄出新·七宗罪那种东西,天机阁的水准可能在某些方面远超了装备部许多。 “哈哈哈,哪里的话,卡塞尔学院里的装备部才真的算是大名鼎鼎,我们可是从装备部身上学到了不少新潮的技术理念,只能说各有千秋,互帮互助,一起进步了。”这位刘副部长也是官话通透,“你们是奔着‘尼伯龙根’来的吧?需要我为你们解释一下现在这边的情况吗?” “那就多谢了不知道刚才这位正统的朋友所说的:发现进入的方法,却找不到入口是什么意思?”林年问。 刘副部长轻轻摆了摆手,江有汜就无声退到了一边,他与两人做了一个跟上的动作,转头在月台铁轨旁的黄色警示线身上边走边说,“首先明确一点,我们的确找到了尼伯龙根的进入方法,并且已经送入了数人进入尼伯龙根进行勘测。” 林年微微凛神,对方一开口就给出了他真正在意的答案,正统的确已经开始秘密进入大地与山之王的尼伯龙根了! 刘副部长伸手摩挲着有些胡茬子的下巴说,“要怎么说清楚里面的一些弯弯绕绕呢?这样吧,我举个例子,就用尼伯龙根本身的寓意来举例,在北欧神话中尼伯龙根的入口终年都笼罩着一团迷雾,在迷雾的另一头就是伫立的‘雾之国’,如果想要抵达尼福尔海姆,就需要穿过迷雾,然而却无人知晓迷雾中的道路是如何延展的,这是‘雾之国’本身的防御机制!” “可你们却说你们找到了进入的方法这意味着你们有一位引路人。”李获月说。 刘副部长赞许地看向李获月点头,“脑筋动得很快,在北欧神话中想要进入死人的国度总需要一位死神作为引路人,就与我们现在遇见的情况相同,我们进入尼伯龙根也需要依靠一位‘引路人’说它是‘人’有一些不准确,因为我们现在依仗的引路人是一辆【列车】。” “列车?”林年表情微微变动了一下,他联想起了自己听过的那些有关北亰的都市传说,里面不少都和地铁有关。四合院内司马栩栩跟他们讲述过的秘党专员失踪的案件也和地铁有关,现在看来似乎线索都开始对上了。 “一辆列车,这是我们进入尼伯龙根的唯一方法,坐上那辆来自尼伯龙根的列车,等待它在隧道中穿行然后停止,舱门打开的时候,外面就是我们期许已久的龙的国度。”刘副部长眼镜略微折射着格栅灯的白光,下面的表情依旧是微笑,但笑容里却能读出寂静的狂热。 “一辆地铁列车可以带我们前往尼伯龙根,听起来很荒诞。”李获月看向月台旁的轨道,在轨道往前就是黑暗的隧道口,里面漆黑一片完全看不清任何东西。 “的确听起来很荒诞,起码最开始我知晓这个方法时还认为这是谁的呓语。但的确,我们逐渐发现在北亰的地铁交通系统中居然真的隐藏着一辆不在地铁交通系统上的列车,我们不知道他从何而来,地铁系统也没有它的编号。在满足‘条件’的恰当时候,它就会从隧道口中驶出然后停下,载着满足条件的人上车进入尼伯龙根。这是已经确定的‘规则’,我们已经试验过许多次,并且得到了成果。”刘副部长说。 “你的意思是,有那么一趟列车,可以从我们现在站着的苹果园站,一路把我们带到尼伯龙根?”林年整理了一下语言,再三确定。 “是的。”刘副部长很干脆地点头。 “那这里应该还是1号线的地铁吧?我是说这条隧道应该连接着‘古城’和‘八角游乐园’的站点?”林年看过北亰的地铁交通图,1号线从苹果园往下是一条单独的线路,直到‘复兴门’站点才会开始和其他线路交叉。 “的确是连接着的。” “那么那辆列车是从什么地方开来的?”林年问,“总不可能凭空出现。” “我们不知道。”副部长摇了摇后背着的手指,“就现在看来它的确就是凭空出现的。我们尝试过从‘古城’发车回这边的站台,沿途用监控记录隧道内的情况,按照监控来看,这条线路没有岔路,就这么一条简单笔直的路不可能有地方藏第二辆列车。于是我们将一辆列车停在古城站点的时候,那辆不在编号的神秘列车依旧能从隧道中开进苹果园站台,它就像凭空出现的幽灵列车一样!” “有没有考虑过在隧道内里铺设监控摄像头,隔一段距离铺一台,直到将苹果园到古城这条隧道的每一个死角都暴露在监控中,如果列车是出现在这段隧道中的,它出现的瞬间总能被捕捉到。”林年立刻给出了自己的想法。 “750台监控摄像头,每3米一台足够铺设满从苹果园到古城总长25公里的地铁隧道。”刘副部长直接给出了答案,“这是我接手这个项目后第一个下达的命令,750台监控摄像头,一天之内全部安装完毕。”他转头看向林年笑了笑,无名指推了一下眼镜,“顺带一提,我是个唯物主义者,不相信什么‘幽灵’也不相信‘幽灵列车’。” “那么结果呢?”林年看向这个在龙族存在世界还坚定相信唯物主义者的男人。 “至于结果嘛”刘副部长停下了脚步,他带着身后的两人站在了隧道口的边上,望着近在咫尺的那大片黑暗,表情相当耐人寻味。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黄金门票 “刘副,你要的东西。”江有汜走来林年等人的身旁,手里提着一个亮黄色的大号强光手电筒,看这块头和上面【勿照人眼】的警告可以看得出这东西的功率恐怕大得惊人。 “谢了。”刘副部长提过强光手电向林年示意了一下,“20万流明的户外强光手电,一般我们用来探山搜捕逃窜的嫌犯的时候用的。” “手电筒。”李获月盯向刘副部长。 “如你所见,手电筒,没什么特殊的,唯一要说的话就是功率大了一些。”副部长用力提了提手电,以显示他的沉重和给力。 “20万流明?散热能行吗?”林年还是大概清楚20万流明是个什么概念,著名的灯厂奥迪公司生产的汽车氙气头灯也不过3200流明,现在他们手里的这玩意儿能有20万,不会这手电筒刚刚点亮就过热炸掉了吧? “材料学这方面上你永远可以相信天机阁,毕竟我们就是吃这碗饭的。”刘副部长拎着死沉死沉的强光手电,又有些遗憾地补充,“只可惜技术有限没法做到轻量化,电池方面也是个大问题,如果能在轻量化的前提下维持功效不变,又或者不少太多,完全就能开发出新式的武器用来装备狼居胥的干员们。” “手电筒也能当武器么?”还没有离开,陪同着几人随时鞍前马后的江有汜下意识问。 “可别小看手电筒呢,你听说过‘真言术·天珠’吗?”刘副部长饶有趣味地看向点头的江有汜,说起了似乎无相关的话题。 “好像听说过发光的那个真言术?”江有汜不太确定自己的记忆。 “就是发光那个。”刘副部长点头,“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读过北宋沈括的《梦溪笔谈》。” “听说过。”林年说,江有汜点头,大概意思也是听过没读过。 “在《梦溪笔谈》中,有一个篇章提到过‘嘉祐中,扬州有一珠,甚大,天晦多见’,说是有一颗从天上落下来的神秘珠子,最开始被人发现在天长县陂泽中。当时被发现时正是夜晚,发现的人以为是天降宝物,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捕获献给皇帝封官加爵,不料在悄悄接近时那颗神秘的珠子忽然散发出刺目的光芒,将整个湖泊都照亮了,更有甚者说是远在五百公里外的开封京城都见到了南方既白,利益熏心的寻宝人在光亮褪去后瞎了眼睛成为了乞丐沦落街头,每每被人见到都会警醒为冒犯了‘天珠’不得善终。” “您的意思是,这个故事的原型是一个真言术所导致的?”江有汜表情有些匪夷所思。 “其实像是《梦溪笔谈》这样的古书,比如《酉阳杂俎》《神仙传》还有《山海经》等等,里面都有大篇类似的奇闻轶事桥段,后世人研究之后都认为这是古人对未知的自然现象以及生物的荒诞揣测。混血种内的一些历史和考古学家在研究后发现,这些古人记载的奇闻轶事里也存在着不少龙族文明的痕迹,真言术更是在大多篇章留下了许多浓墨重彩之笔。”副部长兴致满满地说, “‘天珠’这个真言术最早的起源都被公认是《梦溪笔谈》中的这一桥段,真言术本身的效果是释放以本身为中心领域内放射强度超过4000流明的强光,虽然没有杀伤力但是可严重影响视觉” “言灵·炽日?”林年忽然反应过来了这位刘副部长所说的‘真言术·天珠’对应的言灵是什么了。 “在西方混血种一边对于‘天珠’的命名的确是‘炽日’,直白好懂,但在我们这一边对于真言术的命名都多在于引经据典。” “在卡塞尔学院的教科书上‘炽日’这个言灵最早的发现者是路易十四,也就是那个自封太阳王的法国人,野史记载在公开演讲时,国民发现自己的国王双手摊开时脑袋后面一英尺的地方有个光源在悬浮,不少人大肆宣称路易十四是耶稣复生——毕竟他们的国王本身就是天主教的狂信徒,活了77年只洗了77次澡,只因为天主教的教义中,人修行就是为了洗涤灵魂,洗澡反而会影响人的修行。”林年说。 “路易十四是混血种?”刘副部长有些好奇,他不太了解外国的那些野史和轶事。 “不,路易十四只是个普通人,装耶稣复生这个技巧其实是他从乡野的一个拥有者‘炽日’言灵的赤脚医生那里得到的。”林年说,“因为‘炽日’在照明的同时也是非常好的便携式紫外光源,能在极短的时间里灭杀领域内的一切病毒和细菌,在那个年代基本就是行走的无菌室,那个赤脚医生发现了这个原理,并且积极开发使用,很快就成为了不可多得的神医。在医术神乎其技的同时,那个赤脚医生平时唯一的乐趣就是用言灵装耶稣让长得不错的村姑们为他产下‘圣子’。后面这个传闻落到了路易十四耳中,就命令把人传唤过来许诺官爵千金,从对方口中得到了‘炽日’的秘密之后,自此耶稣转生的对象就变成了国王。” “精彩的故事!”刘副部长想鼓掌,但奈何右手提着死沉的手电筒,只能不停点头表示赞扬。 “这和之前的话题并没有什么关联,所以我们拿手电筒到底是要做什么?”林年试图转回话题。 “话题虽然没有关联,但聊一聊也不影响。”刘副部长的态度相当轻松,似乎自己正在处理的压根不是跟尼伯龙根有关的大事。 林年看向李获月,却发现李获月对这个眼镜男人的态度丝毫不惊奇,似乎见怪不怪了。 作为天机阁的成员,对于这种奇闻轶事本身就有着天然的不可抗性,越是稀奇古怪的野史和故事越能勾起他们的兴趣,保不准从这些有趣的故事中就能得到什么灵感,从而制造一些符合野史传闻的“机关造物”来。 “北宋的年代比路易十四的统治时期要早得多,看起来不少言灵可能在正统这边可以得到更早时候的追溯,虽然到底来说不会对整个言灵体系造成任何影响,但估计不少历史学家会对这件事感兴趣。有机会的话,可以推荐一些秘党言灵学的教授们来正统交流学习一下。”刘副部长乐呵呵地建议。 “这种事情晚点再说吧,现在只是顺口一提。”对于‘炽日’的起源,林年只是单纯记得多,顺口就说了,并且不忘记耐住性子指正“不过炽日能达到的光照效果不过4000流明往上,最极限的记录大概是在20000左右,刚才说的《梦溪笔谈》里提到天长县的言灵,开封都能看见属实是夸张了,500公里的能见度估计炸的不是炽日而是烛龙。” “野史多夸张,很常见。我想要表达的核心不过是,科技在进步,曾经无论是‘炽日’还是‘天珠’释放的几千流明的光线就能被古人惊为天人,可现在一台手提的射灯就能做到了,如果再能轻量化,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就算没有血统,人人都可以在实战中做到言灵的效果?”刘副部长把强光手电筒递给了林年,林年看了他一眼还是选择接了下来,果然死沉,按钮在提环上随便一按就能启动这台疑似会爆炸的大家伙。 “‘炽日’到底来说只是一个低序列低危险度的言灵。” “但可见一斑,所有事情都是由小到大的,说不一定某一天你们装备部亦或者我们天机阁就开发出了足以媲美‘阳清·阴浊’的真言术呢?这也是天机阁每一个成员梦寐以求的未来,用科学技术,用青乌术,古法与现法融合创造奇迹和新时代。” 林年没有问‘阳清·阴浊’对应的是什么言灵,不然这位表达欲很强的刘副部长一定会兴致勃勃地拉着他再科普一会儿,不说话就算是默认了对方的观点。 “所以这个手电筒是拿来做什么的?”林年再度试图掰回话题,提着手电筒,抬头掠过笑吟吟的刘副部长,看向他身后那黢黑的隧道,“我们是要进去探一探吗?” “进去倒是可以,但不是现在。”刘副部长似乎一点也不着急,他看了看不远处月台上挂着的LED灯的时间,“差不多也快要到时候了。” “到什么时候了?”林年回头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下午三点二十三分,一个平平无奇的时间。 “你拿灯向隧道里照一下试试?刚好测试一下这台手电筒的功率。”副部长让开位置建议道。 “往隧道里面照?”林年侧头看了一眼漆黑不见底的隧道,在一旁的副部长点头中,提起手电对准了里面按下按钮。 清晰的“啪”的一声,手电筒那仿佛有声音一样的炽亮光线就是大泼有形态的“水”一样泼洒了出去,那是大片刺眼夺目的光,瞬间照亮了冗长的隧道,将里面满是灰尘的铁轨、隧道墙壁上的电缆线以及动力检修箱照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恐怕让雷蒙德来站进去隧道里开上那么一发“炽日”效果也不比这手电筒这么一照好上多少,混血种引以为豪的力量的确是被这种随处可见的科技造物给比下去了。 “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林年提着逐渐开始升温发热的手电筒看向副部长,这就跟寻常的地铁线路没区别,唯一值得说的可能就是脏了一些,设备老旧了一下,那些动力检修箱上还有上世纪刷的白色防火涂料的影子。 “的确没什么特别的。”副部长无名指推了推眼镜微笑,“但晚点就不一样了,把手电筒关上吧。” 林年关掉了手电筒还是不太理解这是个什么意思。 副部长转头看向江有汜问,“人还有多久到?” 江有汜也回头看了一下那LED灯牌上的时间,快步走到不远处群聚的工作人员身边,在交流了一会儿后走回来,“已经快到了,卡已经进行了转变。” “过程呢?这次记录到转变的过程了么?” “没有,还是和之前一样不经意之间就发现已经转变完成了。”江有汜摇头,“还是没敢用电子设备去记录,似乎只要有观测者在,卡就不会进行转变,也就意味着挑战失败。” “看来某些地方我们还是丝毫头绪都没有找到啊。”刘副部长脸上露出了遗憾的色彩,但也只是稍纵即逝,“能成功就已经很不错了。” “你们在说什么?”林年直接问道。 “听过一个都市传说吗?”刘副部长望向林年反问,“在BJ地铁的交通线路中,如果你手持一张IC卡,在1号线和每一条环线上的站台都刷一次卡,一天之内把所有站台都打卡一次,再去看你的IC卡会发现它变成金色的了,凭借这张金色的卡片,你回到1号线的出发点可以乘坐上一趟不属于北亰地铁交通系统内的神秘列车,它会将你带到一个未知的世界。” 林年兀然想起什么,摸出了兜里的那张纯白色的IC卡,一旁的李获月也和他做了相同的反应,两人盯着夹在手中的卡片看了几秒,然后对视,沉默,又看向刘副部长,还是沉默。 “我知道这听起来像是开玩笑。”副部长摇头说。 “不止是玩笑,还是那种聊天软件内到处群发的垃圾消息,说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转发十个群再看你的头像会变成金色的,一样垃圾且无聊的玩笑。”林年直接有什么说什么。以前每次看见路明非给他转发这种消息他都想打车去对方楼下聊聊天,但奈何打车费没人报销,所以屡次熄火隐忍。 “一天坐完1号线和整个环线的站台并且每一个站点都刷一次卡,二十四小时的时间可以完成么?”李获月夹着白色的卡片直接问出了她真正关心的问题,林年侧目看向他眼神里写满了“你居然信了?”这样吊诡的神色。 “可以完成,并且不需要二十四小时,截止2011年的现在,BJ的地铁环线一共两条。2号线和13号线,严格意义来说13号线只能算环形走向,但经过试验后发现这套‘规则’中13号线的确算是一条完整的环线,它将西直门到东直门这条属于2号线的铁路算进了13号线内。”一旁的江有汜补充说明。 林年听到规则两个字,立刻就联想到了刘副部长之前提到的尼伯龙根的‘规则’,虽然怎么听怎么吊诡,但他现在居然多少开始信了那么一点——尼伯龙根这种涉及‘领域’的东西,本来‘规则’就是可以修改的,在他第一次接触到尼伯龙根时,叶列娜就为他说明了这些特性。 “你们成功过?”林年问。 “不止一次。”刘副部长看向林年身后的远处,“看着吧。” 林年注意到了狭窄的廊形月台后面,那些原本围绕仪器前,或者一起抱团讨论的工作人员都快速走向了地铁的出口有序撤离,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隐约的期待以及不安?原本沸沸扬扬的月台很快就撤离得不见人烟,只留下大堆的仪器放在原地,时不时发出提示音的响声,红绿光闪烁,线缆横铺。 月台安静了下来。 “嗯,人到了。”江有汜说。 “什么人到了?”林年转回头问。 “成功速通了都市传说的人。”副部长看着月台出入口,等到全部人都撤离之后,一个孤零零的人影才从楼梯口转了下来,那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穿着日常服脚踩运动鞋,他的表情似乎有些疲惫,但依旧强绷着精神快步走来。 年轻人走到了空无一人的月台,很快就注意到隧道口旁站着的几人,略微迟疑后开始靠了过来。 “我先撤离了,刘副,我在上面等你们。”江有汜低声说了一句后就匆匆离开了,和那个年轻人错身而过没有回头。 等到那年轻人走来后,刘副部长就先一步上去抬手,“感谢你为正统做出的牺牲和贡献。” “哪里的话这是我该做的,也是狼居胥的一员该做的。”年轻人握住了刘副部长的手,林年注意到他的呼吸在轻微加速,心跳也快于正常人,很明显对方在紧张,可疲累的脸上却写满了坚毅。 “车票还在吗?”副部长收回了手。 “当然。”年轻人缓慢从外套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卡片。 林年一眼就盯上了那张金色的卡片,形制就和他手中的白色IC卡没有是什么区别,但颜色却是略微黯淡的金色,有一种镀金的质感,正反两面没有花纹,略微折射着头顶格栅灯的白光,显得格外神秘优美,就像是什么艺术品。 “还真有所谓的黄金门票?”林年低声问。 通往龙王巢穴的黄金门票还真是一张名副其实的“黄金门票”。 “你们也是”年轻人见了林年手中的白色IC卡,正想说什么却骤然停顿住了。 他不认得林年,但却认得一旁的李获月,在近距离认出李获月之后,也见到了对方手中夹着的白色IC卡,这位年轻人的表情瞬间就变了,激动,敬重,以及如释负重。 他对李获月行了一个军礼,强打精神,挺起胸膛,沉稳地说,“狼居胥己丑年兴师,李卿,向您问候。” “家族的孩子。”李获月看向这位名叫李卿的年轻人微微颔首,缓慢回了一个标准的礼,“是自愿请命的吗?” “自愿请命。”李卿点头沉声说,“为家族生死,以躯铸宏愿,万死不辞。” 李获月抬手放在他的肩上,只是轻轻一按,李卿的脸上已经出现了被认可的激动的红。 “有这张金色的IC卡,那辆‘幽灵列车’就会如约而至?”林年定定地看着李卿手中的金色卡片问。 荒诞的事情仿佛正在变成现实,但是否真正如此,很快就能见分晓。 “按照以往的规律来看是这样的,但还得有一个前提,引路人只会为有资格的人带路,这意味着如果在场还有闲人,路是不会敞开的。唯有月台上只留有资格者一人,列车才会从隧道中驶出,带着他前往那个神秘的国度。”刘副部长双手插着腰望向隧道口。 这也是为什么李卿到场之后,所有工作人员都撤离的原因。 “这意味着我们一会儿也得上去。” “是的。”刘副部长抬手拍了拍李卿的肩膀,然后递上一部手机,“狼居胥的小朋友,帮我个忙可以么,一会儿车如果来了,录一个视频给‘月’和秘党的‘S’级,他们需要更多的情报来攻略这个神秘的‘领域’。” “当然没问题,只是需要我录什么样的视频?”李卿问。 “看见地上的手电筒了吗?列车来之后,你就拿这个手电筒往隧道里照,无论看见了什么,都用手机拍摄下来,不要用视频记录,用照片的方式。之后把手机放在原地,你就可以去完成你的使命了。”刘副部长说。 李卿点头接过了那部手机,表示自己一定会完成任务,又看向李获月和林年,在清楚两人的身份含义后,他仿佛被注入了一针强心剂,之前原本还残存的紧张渐渐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沉稳和冷静。 “走吧。”刘副部长重重拍了拍这个年轻人的肩头,走向月台后,“接下来就是属于他自己的使命了。记得换上装备,都放在固定位置准备妥当了。” 林年没说话,看了对方一眼,转头跟上了刘副部长,李获月还和对方私下说了一两句话,得到对方的点头后,才跟了上来。 在走过拐角上楼梯前,林年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叫李卿的男人,或许叫男孩更好,他的年龄最多19、20岁,几乎和林年相仿,左手捏着那张金色的卡片,右手抓着手机,独自一人停止胸膛站在格栅灯下清冷荒凉的月台前。在他面前是晦暗阴沉的地铁隧道,偶尔有风从黑色的隧道口里吹出来,掀动地上的灰尘和不知谁丢的废纸,站得笔直的男孩垂视的眼瞳中是淡金色坚毅的神光。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五十章:视频 走出苹果园站的入站口,林年时不时还回头看向闸机口的方向,在站外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激烈地讨论着学术性的话题,零星能听到“基于光子的观察者效应”“领域与光子形态的关系”“罗盘受磁力干扰失准”等等字句。 每一个学术者都讨论激烈得口水横飞,他们的脸部微微充血,瞳孔收缩成点,肢体动作也在无意识中扩大,手指不断摇晃的指尖也在轻微颤抖。这意味着每一个设计了这个“项目”的人都在兴奋着,可能其中也有一些恐惧,对于未知领域的恐惧,可往往恐惧和未知都是促使人探索欲望的根源。 林年也不是太懂尼伯龙根,上一次他在芝加哥海港破入邵南音布置的小型尼伯龙根还是依靠的金发女孩在他手上留下的所罗门印章。 早之前他也想过故技重施让金发女孩再去铭刻一次所罗门钥匙打开雾之国的大门,但金发女孩问了他一个很简单的问题,直接把他问得怔住了:“钥匙给你,你找得到门吗?” 一个问题就让林年沉默了很久,他发现自己只知道大地与山之王的尼伯龙根疑似在北亰的地铁交通里,但整个北亰地铁线路那么长,几乎横跨了整座城市的地下空间,他该具体到哪一个节点去使用这把钥匙? 有小机灵鬼大概会说每一个站点跑一趟不就好了吗,北亰站点多是多了点,但两三天跑下来还是能跑完的吧? 林年也是这么个小机灵鬼,然后叶列娜就跳起给他一个爆锤,说你傻啊,龙王非要把自己家门口放在人那么多的站点?为什么不藏在隧道里面的某个弯弯角角里?难道你真要徒步把整个北亰的地铁隧道走完? 这个工程量只是想想就让人绝望,更别说他们本来就没有太多时间,不然也不会选择和正统进行合作。 刘副部长从出站口走来,站在林年身边,“别看他们各执一词似乎都有了明确的方向,其实暂时都还讨论不出什么结果,我们汇集了正统各个领域的人才,每一个部门都秘密筛选了杰出的人才汇聚到这里,从堪舆、青乌术、地质学、炼金等等各种角度都很难去拆解尼伯龙根的秘密。” “研究的方向错误了吗?”林年问。 “不是研究方向错了,你现在看到的这一批人,每一个领域的人才,少一个尼伯龙根的开发都会受到巨大的阻碍。”刘副部长和林年站在台阶上望着空地上的吵得不可开交的人们,“最开始堪舆学的人才在隧道中找到了一些符合堪舆学理论知识的痕迹,也就是‘物极必反’的概念,即‘上下互换,阴阳洞开’。这个时候我们以为堪舆学是打开尼伯龙根大门的钥匙,可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没有得到任何突破的进展。直到地质学部门发现北亰地动数据存在异常波峰,这些波峰都有着惊奇的相似度,于是我们又认为地质学可能才是真正的方法。” “炼金学,青乌术、天象、占卜渐渐地我们都找到了相对应的痕迹,似乎每一种办法都是钥匙,但就是打不开这扇门,总是差一点。最后我们终于反应过来了,我们现在所掌握的所有不同领域的知识其实都是一块块拼图,这里的每一块拼图都是从龙族文明中传承下来,只有当他们合理地合并在一起时才会成为一把真正完整的钥匙,开始有资格去进行对尼伯龙根的解构。” “龙族文明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博大深远,我们以为自己已经掌控了知识的权柄,但就是一个简单的尼伯龙根,瞬间就将自大的我们打回了原型。”刘副部长略微感慨,“我经常在想,龙族文明在落寞消逝之前,是否存在着一个图书馆的地方,如果有机会的话我真的想付出一切去参观一下,去拜读真正完整的龙族文明的那些奥妙近神的知识!与人类现在所掌控的知识来说,那图书馆里的东西恐怕就等同于人类追求一生的‘终极’,真正的梦寐以求之地。” 林年微微有些神色异动,但很快就隐藏了起来,“还是说一下下面的事情,现在下面什么情况?真的会有列车来吗?” “会的。”刘副部长颔首,“我们已经有过很多次经验了。” “这也代表着你们送了很多人进尼伯龙根,那些人呢?有过成功回来的吗?” “没有,一个也没有。”刘副部长说,“所有进入尼伯龙根的先遣勘测人员都失联了,尽管带着通讯设备进入,但无线电似乎无法从内部的空间传出。可我们也没有放弃配置通讯设备,之于我们对尼伯龙根的了解,总会有‘边界’的概念存在,一旦能有先遣的人员抵达边界,或许就能传出微弱的无线电信号和我们联系上。” “这个意思是现在你们只是单纯的在往一个不知道多深,到底里面是什么环境的地方填人。”林年问。 他的语气没有愤怒也没有质问,只是单纯地在确定这件事。 “是的。”刘副部长也很正常地回答,“那可是一个大凶之地啊!也只有这种办法了,得不到反馈也只能硬着头皮往里面塞人,期待着量变引起质变,说不定就有人能成功从里面回来,或者传回来一些可靠的信息,只要能成功一个,那么所有的投资都能得到回报。” 林年默然点了点头,他不指责也不批判这种做法,因为在大局上来看正统的做法没有什么问题,他们没有强迫人进入那未知的领域中,每一个站在月台上的人都是有理想有抱负的勇士,他们甘愿为屠龙的大业抛头颅洒热血,这种时候若是去指责这件事本身,才是对这些牺牲的不尊重。 “不能在那辆可以把人送往尼伯龙根的地铁列车到达月台的时候让全副武装的小队一拥而上吗?”李获月问。 “这就是最关键的问题所在了,我们赌不起,时间成本太高了。”刘副部长用无名指扶正眼镜,“我们无从得知地铁列车何时而来,若是我们以观察者的角度介入现在下面月台的情况,那辆列车就不会再来了。可若是我们不进行观察,往往下去时人就已经坐上地铁离开了。根据现在的观测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尼伯龙根毫无疑问是一块异空间,它就像气泡一样可以扩张吞噬掉周遭的环境,所以可以得出我们需要抓住的根本就不是列车进站的时机,而是尼伯龙根侵蚀现实空间的那一个瞬间的时机很可惜凭借我们现在的技术或许能观察到那个刹那,但却无法做出干涉和影响。” “到头来已经牺牲了很多人后,你们依旧对这片尼伯龙根内的情况一无所知。”林年抬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闭眼的时候他脑海里浮现的是站在月台上提着手电抓着手机的那个年轻人。 “这片尼伯龙根在拒绝任何外来人的窥探,算是正统遇到过的最为顽固以及巧妙的‘领域’,毕竟这可能是大地与山之王亲手设下的‘领域’,龙王的手段实在是太过高明了,真正活过千百年岁月的他们,所掌握的知识是我们无法匹敌的。”刘副部长不得不承认正统在这方面的孱弱。 “没有人在指责你们,只是随口复述一个事实,来表现出我的头痛。”林年说。 “其实只要每讲一遍事实都是在戳我们这些研究者的脊梁骨,毕竟命是真的填进去了,情报也是一点也没得到。”刘副部长倒是异常的耿直,但林年也从这份耿直中看出了这个戴眼镜的男人并没有把那些命看得有多重要。 林年不想深究这些暂时无法改变的东西了,如果每件事他都要刨根问底,他的焦虑症可能还会多一个并发抑郁症做伙伴。真正该在意这些事情的也不该是他,而是他身旁面无表情的李获月。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往尼伯龙根里‘喂人’的?”林年直接问道。 “很久之前了,最开始尝试着用一些重刑犯,搞清楚规则后开始试探性地往里面送自己人。”刘副部长说,“也并非所有人按着规则来都能成功进去,尼伯龙根有些也会拒绝一些人进入,就算照搬同样的流程,要么地铁卡不会转变为黄金门票,要么月台上的那辆列车一直不会到来。我们认为尼伯龙根有着一套自己的挑人机制,只欢迎它认可的人进入。” “就像是挑嘴的山神,只吃合胃口的贡品。”林年说,“如果是我,我会把贡品武装到牙齿,山神吃进去的时候贡品能随时拉掉一颗或者几颗单兵白磷手榴弹殉爆,或者你们正统还有更狠的东西给他们。” “当然有!白磷手榴弹的确算得上是杀伤性武器,但对于龙类的攻坚我们更推荐光子手雷,引爆时不会有爆炸发生,但会通过内置的包含上千种不同生物躯体识别模组芯片锁定要害,直射出瞬间温度高达上万摄氏度的高能激光进行融穿。不管敌人速度有多快,多敏捷,怎么都快不过光速吧?” 提起这个,刘副部长脸上立刻挂满了神采奕奕,却忽然发现一旁的林年摸着下巴耐人寻味地看着他,李获月倒是一副听不懂也不想懂的样子。 “有些被装备部感染了,哈哈,那群家伙老喜欢这些东西了。”意识到自己说了不太合时宜的话,刘副部长哈哈笑两声打了个幌子,“在武器方面上完全不用担心,每一个先遣的队员都被我们天机阁出品的好东西全副武装了,从冷兵器到热武器应有尽有,光是弹药的配额也足够打一场小型的攻坚战,正常情况下完全不用担心火力不足的问题。在生存方面,考虑到各种极端环境,战术服采用了防割防水隔热甚至还能防御小口径的动能子弹的‘龙子衣’,原材料参考了纯血龙类皮肤显微结构。生存包和压缩口粮足够支持在无补给的情况下活过一个星期,如果能找到水源这个时间还能延长到半个月甚至一个月” “但如果超过这个时间是不是就能默认被派出的专员已经死亡了?”林年问。 刘副部长顿了一下然后点头,“只能祝愿尼伯龙根中存在水源了,如果能解决水源的问题,我想凭借那些年轻小伙子的潜力,一定能支持到我们彻底开发掉这个地方,迎来救援力量。” 林年摇了摇头,似乎是对这种略微官方的说辞不感冒。 “时间差不多了。”江有汜走到台阶上刘副部长的旁边小声说。 刘副部长轻轻点头表示知道,看向林年说,“说的永远不如亲眼去看的来得真实,可能你需要见一次那辆列车来时的样子,大概就窥见这片尼伯龙根是怎么样的‘大凶之地’了。” “既然尼伯龙根会以侵蚀的方式干扰空间,作为录像的工具能被留下来吗?”林年自然清楚刘副部长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种侵蚀只会带走月台上等待的拥有资格的人,月台上的设备和死物是不会被一起带走的,不然每一次都得换一批尖端设备成本就实在是太高了一些。我说过我们现在还没彻底摸清楚尼伯龙根的特性。”刘副部长说,“但可以肯定的是,现在又有一个有志之士向着那个大凶之地进发了,如果你们想做点什么的话我建议尽快地了解完你们该了解的东西,然后去做你们该做的事。” 林年无言,跟着刘副部长和大批兴致勃勃的技术人员重新下往月台,在路上他和李获月被裹挟在那群不正常的热潮中只觉得有些凉意。他沉默着重新走下了阶梯来到了那狭窄的月台长廊,往深处去看再也见不到站立在旁的年轻人,唯有立柱的角落躺着一部黑色的手机。 所有技术人员都在鼓掌,兴奋的人手举过头顶满脸红色,他们又成功送进去了一位年轻的勇士,这意味着他们离成功再进一步,虽然可能只是渺小微不足道的一步,但起码这代表着事情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不是吗?至于牺牲,没有人在乎牺牲,他们眼中带着狂热,带着虔诚,带着统一的意志。 林年看向李获月,李获月也迎向他的目光,然后微微颔首表示不用少见多怪,而后走出人群来到那根立柱前蹲下拾起那部倚靠着的手机。在解开锁屏后她怔住了,因为手机居然正处在录像过程中,下面的读秒还在随着时间一秒一秒增长着。 林年走到李获月的身边看向她手中手机的屏幕,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刘副部长,没说什么抬手按下了停止录像,然后翻出了这段长达数十分钟的视频,看着那预览的隧道口的画面,点击播放。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幽灵列车 第1154章 幽灵列车 视频开始播放,屏幕中映入眼帘的还是那条隧道,林年和李获月现在当面的这条隧道,拿着手机的李获月不由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了视频的拍摄地点,月台和停靠隧道之间的那条警戒黄线前,在数十分钟以前那个叫做李卿的年轻人站着的地方。 手机视频里响起了人说话的声音,“现在是北亰时间下午三点四十分,这里是1号线终点站苹果园站点,我是这一次的先行勘探干员李卿,如果你成功见到了这段视频,说明现在现实同步时间的我已经成功搭载上了代号‘幽灵’的地铁列车前往了尼伯龙根。” 视频的播放吸引来了不远处原本还在和勘测尼伯龙根领域侵蚀后残留痕迹的工作人员激烈讨论的刘副部长,他慢步走来站在了林年和李获月的身后,处在一个刚好可以看见手机屏幕的位置,见到里面的画面以及听见声音时并没有表现出多么惊讶,只是安静地看着。 “我已经整理穿戴好了装备,可能是最近伙食比较好的缘故,天机阁那边准备的尺码现在上身后有些紧,但可惜这些装备都是量身定做的,想要临时更换有些不现实。”手机视频里的镜头调转了一下对准了拍摄者,也就是林年和李获月之前见到的那个年轻人,李卿。 现在视频里的李卿已经全副武装,从头到脚,纯黑色的战术头盔上挂着外旋耳机支架、另佩有夜视仪、电池包、瓢虫灯、风镜。特质作战服的身上胸挂、支援背板、电台包、胸包、胸挂三联、止血带快拔、医疗包。腰部又有腰封、快拔、多用途包。腿上绑护膝、腿板、刀袋、横向杂物包等等。 这一整套装备全部配齐到一个人身上居然不显得臃肿,在这套作战服的设计上,每一个物件的挂位都是有所考究的,保证在行动起来不会干扰到战术动作,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重量,估算一下这套战术装备的荷重大概会在25公斤左右,这一共也算上了他胸前挂着的ShAK-12,7毫米大口径步枪,以及背后斜背着的一把红缨枪。 “天机阁升级了他们的装备。”李获月盯着视频里李卿身上挂着的圆柱形枪口的步枪说。 “一共配备了三种特殊子弹,重弹头的亚音速炼金子弹,200米射程,目标是未着甲的软敌人,在命中后拥有汞元素的炼金子弹能使拥有龙血的生物中毒以及肉体溃烂,再配合新式消音器可以进行隐匿射击。另外两种还有超音速的轻型弹头子弹以及超音速穿甲弹,前者是复杂环境防跳弹误伤使用,后者的目的是破甲,一般的武装车辆都可以被一枪打透两面,用来对付有鳞甲的生物再适合不过。” 两人背后的刘副部长恰到时候地进行讲解,“我们已经尽可能地减轻这一套装备的重量了,大量使用了碳纤维,枪械也利用高强度的塑料和铝合金减重,保证在行动的时候不会消耗太多体力。正常情况来讲,就算不是混血种,训练有素的特种军人也能驾驭这一套装备。” “那把红缨枪。”林年说,“材料难道是” “是的。”刘副部长说,“就是你想的那个,金钛合金,秘党和正统共同研究诞生的材料学的奇迹,虽然珍贵,但好料总要不吝用在刀尖事实上。红缨枪的枪杆是拥有高强度的同时具备极强韧性和弯折性的航天材料,枪头则是纯金钛合金制造,能对龙王造成有效杀伤性。” “前提是要能命中。”李获月说,“按照狼居胥的训练标准,在不犯低级失误的情况下,这套装备能让他在极端环境内生存半个月到一个月。” “极端环境之所以是极端环境,就是因为人在那种环境下会无时无刻处于高压状态,想不犯错很难。”林年说。 “所以我们只能尽量提供容错率,这是我们唯一能做的。”刘副部长说,“仔细看下去,他要做我吩咐做的事情了。” 视频里,李卿把该交代的事情交代完后,调转摄像头拍摄方向,随着镜头的摇晃,他弯腰提起了地上的手电筒,慢慢走到了隧道口的地方,“现在我要按照刘副部长的吩咐用这个手电筒照隧道口,虽然我不知道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一会儿会发生什么,但我想如果我遭遇了不幸的话,起码还有视频警示后人别效仿我的愚蠢操作。” “他这是在拐着弯骂我对他的指示很愚蠢吗?”刘副部长脸上忽然有些迷茫。 “压力大了,口不择言很正常。”林年说。 视频里李卿抬起那个号称20万流明的强光手电筒按下了按钮,炽亮的灯光笔直地切进了隧道里,然后林年和李获月就听见了一个惊疑不定地低叹,“什么鬼?” 漆黑的隧道内黑暗一片,那炽亮的灯光照进里面什么都没有照亮,就好像那浑浊的黑暗是一种固态的物质,就像漆黑的墙壁,光线透入里面照亮的也只能是黑暗,20万流明的光被这个隧道拒绝了。 李卿调转了手电筒,照向月台的方向,整个月台的廊形长道都被照得刺眼无比,这代表手电筒本身没有问题,他再照回隧道,里面依旧漆黑一片,混沌的黑暗吸收了所有的光线,死寂。 “果然有够邪门。”李卿轻声说。他关闭了手电筒,但想了想却没有放到地上,而是就这么提着,并且对手机说,“如果刘副你在看的话,抱歉我想把这个手电筒带走,如果我要去的地方也是这么漆黑一片,说不定它能派上用场派不上用场也不稀奇,但有一手准备是一手准备。” 刘副部长没说话,看视频的他表示默许了李卿毛了他手电筒这回事,一整套价格百万美元的单兵装备都送出去了,不差这么一个强光手电筒。 “空间已经开始出现异化了。”李获月说,“那些架设在隧道里的监控摄像头应该也出现故障了。” “在某一个时刻,监控拍摄的画面会陷入漆黑,就算开启夜间模式也是一样,什么都拍摄不到,红外线的波长都被这片空间给吞噬。这种空间侵蚀无法观测、无法阻止,就好像任何‘活人’的视线一旦接触到这个领域都会立刻‘死亡’。”副部长说。 “尼伯龙根是死人的国度,在炼金领域内所有的物质都会被‘杀死’得到一种‘永生’,可能这种状态就是它隔绝现实物质世界的秘密。”林年说,“空间异化开始了,这就代表” “车来了。”李获月说。 “车来了。”李获月说。 视频里响起了风声,那是剧烈气流在狭窄的通道中被挤压、横冲直撞的呼响,伴随着的是越来越近的隆隆声,同时偌大的1号线站台内响起了悦耳的‘叮咚’声,广播通告的女声开始提醒:“开往,████的列车即将进站,请您不要靠近地铁轨道,按照标示线提示在黄线以后排队候车,列车停稳后请先下后上。” 隆隆声越来越大,逐渐盖过了之后用英文复播的广播,与此同时,两道刺眼夺目的黄光从那漆黑的隧道中亮起,光线在手机镜头的拍摄下拉扯出了两条笔直的旋光,那是列车的两个车灯,呼啸着冲出了隧道,列车在速度逐渐减慢时与铁轨摩擦着发生哀嚎般的尖啸声。 列车在月台越是降速,那尖啸声越是清晰,视频里也逐渐看清了那是一辆相当破旧的地铁列车,表面全是生锈腐蚀后的剥落铁皮,通体白色上有红色线条做框边的装饰,窗户上全是发黄的模糊痕迹,里面隐约可以见到漆黑一片中残缺的座椅以及满地的废纸和灰尘遍布的铁皮地板。 列车停稳了,车门正好停在月台上李卿的面前,在一阵令人焦躁的铃声中车门轰然打开,列车内没有灯,只有几张废旧的报纸在地板上滚动,铃声、风声、列车钢铁的吱呀声,都似乎在催促着月台上的人快速上车,过时不候。 李卿没有动,手机的镜头很稳,对准了列车门内的场景——在那废旧的列车内,生锈满是灰尘的地板上,躺着一具尸体。 “该死。”刘副部长说。 “”李获月沉默。 “啧。”林年轻轻啧舌头,面无表情。 那具尸体是全副武装的,从头到脚的装备和之前视频看见的李卿身上的如出一辙,只是没有了头盔,露出了一个干枯的头颅,面皮失去水分完全萎缩贴紧了头骨,唯有头发还留着那一头完整的黑色长发,半缕发丝遮掩的干枯的眼眶正好盯着车门外站着的李卿,也盯着手机屏幕前的人。 李卿大概站在原地注视着这位自己的“前辈”十秒钟的样子,明显的几次深呼吸后,挪开了镜头。 “活见鬼了。”视频里,李获月和林年听见李卿在视频里喃喃说道,手机镜头对准了敞开车门上的一个红漆刷的编号:000000号列车。 中国现存最老的地铁列车,在北亰应该是1号线的01001号列车,从来都没有过编号为000000的列车,这趟列车当真是传说中的“幽灵列车”。 在良久的沉默后,李卿忽然说起了无相关的话题,“我妹妹特别喜欢听鬼故事,每次他缠着我讲鬼故事我都不得不绞尽脑汁去想一些我在夜不收里其他朋友跟我讲的出任务的经历,但我妹妹的胆子似乎是从小被我养大了,那些和死侍厮杀的故事都吓不到她,还一个劲地让我讲更刺激一点的。” “直到有一次,我实在没有什么鬼故事可以给他讲了,我干脆就讲起了我自己一次出外勤的任务,抓捕一个切尔诺贝利监狱逃出来的危险混血种逃犯。我原本以为她会觉得没意思,但在讲到一半的时候我发现她被吓哭了,花了我一个晚上和第二天带她去游乐园,以及各种不平等条约才勉强让她安稳睡着。” 站在车门口一动不动的李卿顿了一下,小声说,“从那个时候起,我才明白了,我妹妹不害怕那些真实而且惊悚的鬼故事是因为故事仅仅只是故事,对她和对我都造不成什么伤害。但如果我是故事里的主角,就算面对的不是鬼,只是一个持刀的暴徒,她都会害怕到晚上睡不着来敲我的门,问我下次任务会不会还是那么危险。” “如果这次任务结束后还能回去的话,恐怕能得到一段能吓到我妹妹以后永远都不敢再听鬼故事的经历吧?”手机摄像头的位置开始下移,最后的角度来看是被放到了林年和李获月一开始发现这部手机的地方。镜头内李卿头也不回地提着那个强光手电走进了列车里,背后背着的那把红缨枪红絮在地铁入站带起的风中轻轻飘舞。 列车在李卿进入之后,那令人焦躁不安的铃声瞬间停止,车门开始关闭,借着车门的车窗玻璃可以看清车内的李卿正蹲下去检查那具尸体的死因,同时列车也再度开始运行,渐渐加速,响起刺耳的铁轨摩擦声,最后进入了漆黑的隧道完全消失在了月台。 视频后面不再有什么东西出现了,直到进度条最后传来了脚步声,随后手机被拾起,录像暂停,结束。 林年把视线从手机上移开了,转身看向身后沉默不语的刘副部长说,“看起来我们现在知道前面被派进尼伯龙根里的人是什么情况了。” 刘副部长示意李获月把手机给他,李获月照做,录像被重播,进度条拖到了镜头对准列车门内那具地上尸体的地方然后暂停。 刘副部长手指放在那具尸体战术装备的臂章上略有模糊的编号说,“这是我们上一个派出去的人,名字叫刘清妍,女性,23岁,‘坤’位混血种,狼居胥戊子级的干员,正式进入狼居胥后有3年的任务经验,以清明、伶俐为特征,总是能找到面面俱到,损失最小化的方式完成任务。看来我得准备她的讣告了。” “她不是第一个牺牲的人,也不是最后一个。”李获月淡淡地说,“可能副部长要准备的讣告不止一份。” “她可以是最后一个。”林年说,他手指捻起了那张白色的地铁卡牌,转头看向刘副部长,“我想知道我要怎么才能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张卡变成金色。” ()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笔记 地铁在隆隆声中行驶,钢铁和风在隧道中撞击着产生轰鸣,列车上的窗户都是封闭的,在列车开始行驶后,一切都无法阻止它到达终点,车上的人只能在黑暗中等待,在黑暗里摩挲着自己的温度和存在,抵挡那侵袭而来的未知和恐惧。 行驶的列车中,李卿半蹲在锈蚀的地板上,俯身观察着黑色的制式作战服的尸体,他在心中默念失礼之后,从对方胸口战术口袋中翻出了一个黑色随身笔记本。 在笔记本第一页上,他翻开,得到了一段公正娟秀的笔触。 【Au son de la trompette les morts ressusciteront】 李卿没有学过法语,但他去过法国,不是公务,只是单纯陪妹妹旅游采风。 《天使爱美丽》,那一部让-皮埃尔·热内执导的影片,大概算得上是妹妹最喜欢的一部电影,里面温黄滤镜下胶片质感的法国,富有浪漫主义色彩的故事,以及一些讴歌勇气的信念,都让年幼的妹妹为之着迷。 所以在家里总是能找到妹妹收集的许多法国的明信片,以及埃菲尔铁塔的拼图玩具和模型,她抱怨学校教导的第二语言为什么是英语不能选修法语(李卿往往在这时候吐槽你才小学),每天追着他问埃菲尔铁塔有多高,法国的云是不是都是粉色。 年幼的孩子们总是充满着幻想,对憧憬的地方不遗余力地用象征美好的油彩笔去粉刷,他担心妹妹可能因此会对法国男人报以不正常的期待,于是就干脆对家里借口是说春游带妹妹去北亰郊外玩,实则背着家里人坐着家族里某位跑外商朋友的私人飞机,偷偷带着妹妹去了一趟法国。 他陪妹妹去了卢浮宫,埃菲尔铁塔,像电影里女主角那样在圣马丁运河上打了水漂,又在午后埃菲尔铁塔脚下的街边咖啡厅喝下午茶。那些都是深刻的美好回忆,可最让李卿记忆尤深的,大概还是自己牵着一路上强忍腿抖的妹妹走进巴黎地下墓穴。 1786年,巴黎爆发瘟疫,为了解决墓地不足和公众卫生危机的问题,人们将埋在市区所有公墓中的尸骨转移至此,虽然已经改造成了景点,但那里面的那些死人骨头却都是货真价实的,藏在地下的公墓中堆放着600万具人类尸骨,低矮的建筑,黄昏的油灯,空荡的脚步在冗长的隧道中徘徊,他在不经意地回首就瞥见过路石板身上铭刻的句子:Au son de la trompette les morts 【号角吹响之时,亡者归来之日】 他记得导游是这么为他们翻译的,在这之前进入墓穴的洞口上还有另外一句:Arrête!C'est ici l'empire de la 止步,这里是亡灵之国。 没有意外的,李卿回翻笔记本,在扉页中果然找到了这一句话,同时也找到了笔记本主人的签名。 “清妍学姐。”李卿拇指轻轻刮过那花哨中透着一丝清丽的签名,不语。 地铁轰隆地行驶在隧道里,速度不断地上升,早在之前就已经超过了地铁列车规范的行驶速度,窗外的一切都是黑蒙蒙的一片,空气中带着灰尘特有的气味,霉菌味,被时间遗弃的味道。 偶尔高速行驶的列车窗外会掠过冷暗的一两盏灯光,来不及看就被拉长成了一条白色的线影,照亮一瞬李卿垂首模糊的余光中,地上尸体那黑色的长发遮挡的干枯脸庞,到死,那对黢黑的眼眶都直直望着车门的方向,能想象到在临死前她略微遗憾和不甘的目光。 他居然是认识面前的这位死者的,刘清妍,那位亭亭玉立的学姐,第一次见到她是在狼居胥的图书馆,她坐在自己的对桌安安静静地啃着地质学的书,旁边几个偷偷带可乐进来补功课的学弟在被图书管理员批评,并且以那位不受外物干扰的学姐为例子,教训那几个学弟说要像你们的学姐做榜样,三年以来从没有触犯过图书馆的规矩。 但李卿那时候却是清楚看到了的,刘清妍手边保温盖子里的饮料是褐色的,大概是煮好的咖啡一类似的饮料,可能是她太过淡定、冷静了,甚至还现场喝了一口,身旁的图书管理员完全没有意识到就在教训的当下,这个看起来规矩的得体女孩居然在明目张胆地“知法犯法”。 李卿在图书管理员离开后,大着胆子偷偷问学姐杯子里的是不是咖啡,但学姐却讶异地看了他一眼,解释说不是咖啡。李卿当时想自己都看见了,你还装什么蒜?就说肯定是咖啡,你骗得了图书管理员,但你骗不了我啊! 结果学姐哑然失笑地重新倒了一杯递给李卿,李卿在闻了闻之后愕然发现还真不是咖啡,而是红糖水。学姐自然解释说今天是生理期,不喝一点暖胃的看书实在是看不下去,红糖水有色儿不能带到图书馆来,也只能出此下策偷偷带进来并且解释完后还似笑非笑地看着李卿感谢对方刚才没有拆穿她。 这让觉得自己问错问题的李卿很是尴尬,一连串的道歉后把杯子还回去了,但也借着机会认识了这位学姐。 李卿在尸体的腰部找到了一个保温杯,点亮了头盔上的灯,手中白光下的保温杯和记忆中的杯子居然还是同一个。他拧开了杯盖,里面是干涸的,凑到鼻尖闻了闻,有一股不太好的气味,氨气味。 真的是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李卿想。 他把笔记本收起,着手检查清理尸体上还有用的物品,基本的军用配件都还没有损坏,夜视仪也是完好的,电池包没有了,可能是备用电池消耗完后为了减重丢弃了,刀袋里匕首遗失,武器挂袋中所有子弹匣的挂件都是空的,快拔里有一把空仓挂机的X1改型M1911。 李卿手持那把M1911,着重检查了它的枪口下端,在那里配套着一把近战用的刺刀,这把刺刀上沾着干涸的鲜血人血。 李卿用指甲轻轻刮蹭掉一点干涸的血痂,凑到鼻尖细嗅,从咸腥味、色泽和干涸模样确定了这的确就是纯正的人血。他沉默着放下这把手枪,低念一声抱歉后,开始解脱下了尸体身上的武装,在将尸体的衣物全部剥开后,露出了里面干瘪的皮包骨头,原本年轻女孩经过锻炼柔韧又有美感的躯体如今就像是皮囊包裹着干柴一样可怖。 李卿将解下来的装备全部放到一旁,调解头顶头盔灯的光圈,轻轻咬住嘴唇,强迫着自己眼中不带任何感情地对这具尸体进行一个快速的尸检。 很快他就在尸体的手臂和腿部发现了触目惊心的切割伤痕,双臂肱二头肌腱被完全切断,双腿的小腿三头肌跟腱部位也被切断破坏,在承受这种严重伤势后基本完全丧失行动能力,自救都是一种幻想。 而这些伤口毫无疑问都是人为的割裂,不存在意外或者野兽的撕咬。 李卿伸手轻轻触碰尸体的喉部,在那里有着一个微小的裂痕,拇指轻轻一剥就能见到那其实是一个闭合的极深的创口。刀刃笔直贯穿喉咙,切断气管窒息而亡。 有人切断了她的四肢肌腱,刺穿了喉咙,再把她拖到了列车中迎来缓慢而痛苦的死亡。 李卿沉默之中,眼里满是浓郁的阴霾。 面前女孩的死是人为的,绝非是死侍那种野兽所导致的,如果是那些凶猛的混血生物,尸体必然残缺不堪,但现在这具尸体身上的每一道创口都在叙述着她的遭遇是人做的又或者说拥有人类知性的生物做的。 李卿再度检查了一遍尸体确保没有自己遗漏的痕迹和信息,再将一旁之前剥下的外套盖在了那尸体上,他掏出了之前在尸体口袋里找到的笔记本,翻开了里面的内容,准备得到更多的信息,以应对接下来可能由到他去面对的恐怖和危险。 【北亰时间,2011年7月10日,21:30。我坐上了那趟前往疑似龙王巢穴的列车,首先值得关注的是,从现在开始时间将没有任何意义。我的手表在我登上列车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停止了走动,极大可能是手表机芯受到了强磁场的影响,我注意到表针的走动速度的不规律,这是明显的磁吸现象——这是个好消息。 强磁场的出现,除非是自然现象,否则极为符合龙王巢穴的特征。神农架、长白山对于龙穴的定位都有过基于强磁场锁定踪迹的过往记录。后天性的强磁场行为意味着堪舆学可以派上用场,这正是我的专业,寻龙定学的课程上我是满分通过,如果我能成功出去,或许可以写一篇论文。 但这同时也代表从现在开始我需要用自己的生物钟来进行计时,在地下的环境中失去对时间的感知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情。】 李卿阅读完了页面上的一大段内容,条件反射地看向自己的手腕,他捋起袖子露出了一块战术多功能手表,在荧光的表盘上,秒针定格在‘9’的位置颤动着,就像被吸住了一样。 【列车运行已经超过十五分钟依旧没有抵达目的地的征兆,这不符合北亰地铁的交通规划,在地铁系统中最长的两个站点也不会行驶这么久,现在列车的车速目测大概达到了300公里每小时,那些风声让我觉得有些害怕,如果列车断裂脱轨,我没法在那种情况下活下去。】 李卿扭头看向车窗外,那朦胧的黑色,列车的速度开始持稳,从观感和体感来看,窗外景色的扭曲感,脚下感触到的令人不安的震动,都足以证明这辆列车现在行驶的速度约莫是在300公里往上一些,而到现在他登录这辆列车渡过的时间也大概是在十五分钟左右。 一切都证明着这辆列车的速度几乎和笔记本中所描述的相同,这也意味着现在他经历的一切都和笔记本中的描述对应上了。 【我检查了列车的大概情况,这是一辆总长约为19米,宽度5米的旧式列车,形制大概是1971年首批次开通运行的列车模版,驾驶室内没有人,车辆处于自动驾驶的状态——1971年的列车有自动驾驶的功能吗?我不太清楚。 保险起见,我没有干涉列车的驾驶过程,我要保证它能让我抵达龙王的巢穴。我需要更加耐心地等待,以及发现细节。】 【驾驶室的物品保管箱里有一本地铁司机操作手册1979版,暂时派不上什么用场,除非我准备把这辆车给开回去,但这不是我想要的。】 【现在心算时间大概过去了半小时,列车开始减速了,终点会是龙王的巢穴么,一路上我没有遇到任何的威胁,这辆列车上的确只有我一个活人,很安全,同时又感到很不安。这不是什么好事情,一切都太过顺利了。】 【说实话,比起龙巢的勘测,我更想做的是找到上一个月进入龙巢的干员,也就是我之前的上一个勘测干员,一个月的时间失去联系,他现在已经很危险了,我必须找到他,并且带他回来。】 李卿翻页的手微微顿了一下,按照笔记里的说法,正统定期一个月一次向未知的领域内派往勘测的干员,因为一个月的时间如果无法与干员取得联系,这就代表着干员将被定性为失踪或者死亡。 因为干员身上本身携带的补给品只够支撑半个月多一些,一个月的断联基本可以准备派出下一位干员前去接班,同时也承担营救前人的责任。 包括李卿自己,这一次前往领域的任务里,也包含着寻找失踪的同伴的职责,但很可惜的是他上一任的同伴,也就是上一个月进入地铁的刘清研已经遭遇不测了,此刻正躺在自己的面前。 他从笔记本的字里行间里看到了一些更加深刻的东西,一些执着的东西,从留下的那些公正规矩,带着一些清丽的字迹里爬进了他的脑海中叙述着难以遏制的情感。 果然,在翻页后,他见到了笔记本主人与自己的对话。 【在我找到震烨之前我不会逃回去。如果我遭遇不测,我的后继者同胞能找到看到这些字,我恳请你能接替我的任务,尽可能去拯救那些可能遇难的同胞们。 如果我死了,幸存概率向下推移最大的就只能是震烨了。我希望他还活着,他一切安好。】 震烨。 李卿对这个名字是有一些印象的,如果他记得不错的话,学姐那个订婚的男朋友似乎就叫这个名字,他们是青梅竹马,狼居胥同一届兴师,是他们那一届的模范男女友。 原来清研学姐前面一个深入龙巢的人就是震烨学长么,也合情合理,因为震烨学长是那一年兴师中成绩最好的一个,他是清研学姐的骄傲,也是他们家族中的新星,理应奔赴前线,理应为使命付出一切。 他捏住笔记本的手有莫名些迟钝,似乎本能在拒绝着翻页。 有些故事还没开始,他就已经站在了疮痍的结局前。 最终他还是准备翻页。 事实证明,即使早早窥见结局,那匪夷所思的过程却也能让人再度震惊,不可思议。 笔记本的下一页被黏住了,李卿手指轻轻颤了一下,而后镇定,小心翼翼地撕开了黏住的两页,揭开之后,略微卷皱的纸页上涂满是大片的淡红色痕迹,那是鲜血干涸后的残留物,在腥红的污秽中,上面歪歪斜斜地写着一串潦草的话。 【震烨袭击了我,他抢走了我的食物和水,割伤了我的手。我不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我可能要死了,有东西在追踪我,我止不住血,它们循血而来。】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2个 第1156章 2个 李卿手指停留在了那血污沾满的笔记本上,他有些怀疑自己到底在看什么,还是说血污的缘故字体模糊导致他阅读出错,对这篇笔记上的中文字理解出现了巨大的偏差。 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他再三默读了那一行被血染的字迹略微晕开的笔记,横竖去推敲这一句话是否有什么暗语或者新的理解,但最后事实证明,有些事实虽然难以接受,但事实就是事实,就这么血淋淋地放在了你的眼前。 “开什么玩笑。”李卿低声说。 震烨学长袭击了清研学姐,就为了食物和水? 李卿很清楚人在极端饥饿和脱水的情况下,基于生存的欲望会产生多么极端的想法和进攻欲,因为在狼居胥的培训中本来就有相当极端的生存训练课,断食和断水是考验干员意念的最基础的极端环境。 当时他们一整个小班的学员都被关在一个封闭的教室里,教室内有独立卫生间,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设施,唯独在教室的正中央地面上放了一瓶水和一袋军用压缩饼干。 教官把他们领进里面反锁,从铁门的小窗户上告知他们这是期末前的一次小考,并且宣布了规则:在有人从外面打开教室门之前,谁主动离开了这个教室,谁就会被开除。在考试结束的时候,教室中央放着的水和压缩饼干少了哪怕一克,整个班级都会被宣布不及格重新复读一年。 李卿很清楚地记得他们那一班在那间教室内熬了整整8天,当熬到第3天的时候,教室正中央的那一瓶矿泉水和压缩饼干就成为了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正眼多看一眼的东西,第5天的时候班长从墙角虚弱地站起身走向教室中央,在没有任何人阻拦的情况下,他脱掉了自己的外套盖在了水和饼干上表示了自己的决意,重新坐回了角落。 整整8天的断食断水,整个教室的人虚弱到没法动弹的濒死情况下,教室中央被外套盖住的水和饼干没有任何人去碰一下,直到教官打开了那扇门,一大群医护人员冲进来考试才算结束。 李卿自认为断食和断水固然可怕,但却无法让一个从狼居胥走出来的人抛弃信念对自己的同伴下手,甚至是对自己挚爱的人下手,这是极度违背常理的。 他的心里拒绝着这种可能,但在内心的底层却也是悄然清楚的,考核终究是考核,尽管教官放言断食断水的情况下死亡率有多么多么高,就算真的死人了也只会建议教室里幸存的人怎么分尸从下水道冲下去才不会影响到考场环境 但说实在的,每个人都知道教官是不可能真的放任有人死在这种内部的封闭考核中,隔着墙壁大概就有专业人士在利用装置监控着教室里每一个人的心跳,这也导致了断食断水单纯成为了毅力的磨炼,却少了真正直面死亡的恐惧。 无论什么事情,一旦涉及了死亡这个概念,总会有想不到的念头会在原本淳朴善良的人脑海中滋生,就顺着名叫信念的大树向上攀爬,寄生虫一样汲取营养,直到信念枯萎,大树坍塌,阴影遮蔽内心。 李卿沉默,他不得不中断那些难以遏制的想法,时间有限,列车已经行驶超过二十分钟了,根据笔记上的记述来看,离列车靠站大概还有十分钟,这意味着他只剩下十分钟的时间整理手里的信息,规划接下来行动的计划。 按最坏的情况考虑,就当是震烨学长真的做了那种事情,从清研学姐现在的死状来看,夺走了清研学姐的补给品,凶手必然有很大概率能活到现在,那么当列车停靠后下一个猎物就成为了他。 李卿翻页,猎人和猎物的关系从来都很微妙,身在密林之中永远都是先发现对方的一方,拥有绝对情报优势的一方成为猎人。现在他的手中握着的就是绝对的情报差。 【我成功甩掉了那些东西,躲进在了月台的一个卫生间里,这里很狭窄,但同时也很安全,封死通风管道后只有一个出入口,我的武器还在手里,凭借这些火力我可以守住这个地方,直到我处理好伤势。我需要休息,睡眠。】 【我醒了,卫生间的绊雷没有被触发,看起来我运气不错,空气净化剂除了解毒之外掩盖血味也是个不错的用途,那些东西没有发现我的藏身处。】 【检查了一下伤口,右手臂伤到了肌腱,在止血后暂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但短期内可能右手不能作太大的任何动作,否则会导致伤口撕裂。 那些追我的东西,毫无疑问是死侍,但我从未见过如此扭曲的死侍,以教案上的知识来讲死侍的进化路线也趋同于纯血龙类,肢体就算再如何扭曲也绝不会变成那样他们更像是受龙血污染过的动物,我亲眼见到有六肢附着在月台天花顶上爬行的大量类人生物,如果不是震撼弹起到了效果我很可能甩不掉他们。】 李卿左手轻轻后负,触碰了背后那挺直红缨枪的枪杆,冰冷的触感让他的毛孔收拢,血管中的血液也在无声中流动加速。 现在已经明确了列车的尽头等待着他的是敌人,被龙血污染过的糟糕生物,这意味着他需要做好迎来血战的准备。 【我不知道震烨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他攻击了我是一件不争的事实,我要找到他问清楚原因,这件事总要有一个结果,要么是有什么地方出错了,要么我会打断他的四肢带他回去。】 笔记本的字迹颇显潦草,在记述者惯用手不能用之后还能用左手继续书写,并且保持字迹能让人读懂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李卿能从这些字中想象出执笔的人写下这些字句时脸上的冷静。 被一心挂念的爱人伤害了,没有哭哭啼啼拒绝现实,反倒是开始整理思考怎么打断对方的四肢带回去受审,很符合他对清研学姐的想象。 虽然那个女孩看起来一直以来都是冷静温和的,但很少有人知道这一切的冷静都只是为了之后有所计划时的雷厉风行。 他继续翻页。 【我决定第一天先勘测一下周围的环境,在出发离开这个临时的庇护所之前先清点一下现在的情况,原本足量食物和水在受到袭击之后只剩下不到三天的配额,武器配备没有出现损失,现在我的还算得上是全副武装,就算遇到敌人也能进行有力的还击。】 【不过现在重新回想起来,震烨袭击我的时候,他的举动并非像是‘抢夺’,而更接近于‘破坏’我的补给?这不符合常理,也许我要重新审视一下这个袭击我的人究竟是不是我认识的‘震烨’。我不能因为我自己想要找到震烨的迫切而干扰了我的判断,这是不理智的行为。我需要冷静。】 李卿轻轻点头,只要能保持冷静,生存的几率就能大大提升,这一点上清研学姐那时保持了一个优秀的狼居胥干员应该有的素质。 他再翻页,看到了一幅弯弯绕绕宛如迷宫的地图,在见到这幅图的瞬间他就意识到了这可能是月台站点的地图,立刻睁大眼瞳低头快速地记忆那些路线。 在地图的右边一页有着较为稳定的字迹,似乎左手写字开始逐渐习惯了,行文也趋回原本惯用手的清丽娟秀。 【我回来了,万幸没有什么损失。】 【第一次勘测任务大概花了我五个小时的时间。算上我睡觉所花的时间,粗略估计现在应该是北亰时间第二天的晚上八点到九点左右,在这里时间失去了意义,让我想到了拉斯维加斯赌场任务的那一次,我以为是白天,走出赌场却是黑夜,有一种剥离的错落感。】 【第一天我简单记录了一下所在地方的大致地形,直接说结论,不太乐观,比起月台,这里更像是一个迷宫(左附地图)。 从环境上来看接近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风格,并且被废弃了多年。虽然大部分的地方都有接触不良的白炽灯提供照明,但只要稍微大意就极容易迷路——四通八达的转站隧道是造就这一切的元凶,磁场影响下指南针派不上用场。】 李卿伸手摸到了腰间的工具袋,在里面装着不少引路用的荧光棒,或许当他遇到笔记里记述的那种复杂的环境时,他也可以考虑用荧光棒来当做路标以免迷路。 但很快笔记里接下来的内容让他放弃了这个想法。 【我考虑过边走边在墙壁上用匕首刻路标,同时在地上留下荧光棒,但当我定时折返,确认道路时却发现留下的路标都消失了,地上的荧光棒也不见了踪影。最关键是我没有发现自己被人跟踪,这是一个很令人不安的状况,暂且不清楚原因。】 【我探出了不少死路(李卿也发现左侧地图上不少路线的尽头画着红色的叉),这更坚定了我认为这里是个迷宫的猜想,既然是迷宫肯定就有生路和终点。 好消息是我找到了三条可能是正确道路的预选路线,坏消息是这三条路上都有死侍盘踞,它们倒挂在墙壁上灯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甚至有的把通风管道当做巢穴,好在我利用无人机探路,虽然信号干扰很严重,但起码能替我承担许多风险,无人机被发现,惊动它们的时候我已经原路撤退返回了,可惜无人机被完全摧毁,接下来探路只能靠我自己。】 【我没有发现震烨的任何痕迹,我开始怀疑自己之前受到袭击时的记忆是否真实。】 李卿揉了揉额角,同时心算的时间告诉他,现在他上车已经过去二十五分钟左右了,他需要在五分钟内看完接下来的情报。 【今天是我来到这里的第二天,我的食物还剩下一些,高强度的活动和探测消耗的体能比我想象的还要大,我得找到新的补给,同时找到离开这个迷宫的路如果可以的话,我认为只要能找到震烨就能解决这两个问题。】 【我回来了。途中发生了一场战斗,但取得了不小的进展。】 【简而言之,我发现想要穿过那三条可能是正确道路的隧道,都必然会惊动必经之路上盘踞的死侍,这种感觉就像是震烨玩过的那些RPG电脑游戏,你需要闯关才能继续前进,否则就只能原地等死。 我选择了一条距离另外两条较远的路进行攻坚,尽量保证其他地方的怪物在听到声响赶来之前我能解决战斗或者提前撤退。 万幸的是,天机阁的新式装备很厉害,听说这批装备吸取了欧洲秘党那边装备开发机构的思路,在爆炸和破坏性上特别强劲——谁又能想到我那块已经没什么用的手表居然能当做静电手雷丢出去?正常人想不到,那群死侍也想不到。 多亏了这些装备,我打通了那条死侍盘踞的路,没有进一步受伤。 但可惜的是我不能第一时间深入进去寻找出口,因为在结束战斗之后我听到了其他地方传来了死侍的嘶嚎声,那些一种吱吱作响的像是皮革发出的摩擦声,让人感到生理和心理上的不适。 我决定撤回庇护所看情况等到那些死侍离开了再回去,也就抽出了空余的时间写下了这些话。】 李卿继续翻页。 【浅睡了五个小时,食物和水告罄了,从现在开始我不再有补给。】 【我出发了。】 李卿翻页,但手指却顿住了,因为下一页被黏住了。 他默然轻轻撕开了充满着干涸血痂的页落。 【我很确定震烨已经死了,我可能逃不出这个地铁站了】 潦草不堪的字凌乱书写在红页之中。 李卿深吸了口气,继续翻页。 【左腿跟腱断裂,右臂的伤口再度开裂,失血过多,缺水、断食。可能还有更糟的并发症,但记录下来已经没有意义了。】 【那不是震烨,我很确定,虽然他知道我和震烨之间的一切事情,但他绝对不是震烨。 如果有后来人捡到这本笔记本,不要相信你在地铁里见到的任何人,即使他了解你的一切。(黑色加粗厚涂)】 【为了现在能方便现在看到这本笔记本的人理解,我从头说起。 我按照计划深入了昨天打通的那条通道,回去之后那些死侍果然不见了,就连尸体和爆炸的痕迹也不见了,这让我确定这个地铁站,这片空间是‘死’的,你对它造成的一切破坏它都会复原,这里充斥着的一切都暗合堪舆中的‘死亡’,‘死亡’代表一成不变。 如果你按照我给的地图路线前进,你会在隧道的墙壁上看见转站的标识,以及大量密集的绿色安全通道的灯牌。那些标识如果无误的话,就代表着这几天我所待着的地方是1号线的站台点,这些标识它们会指引着你前往2号线的转站点。 至于还有没有3号线和4号线,以及另外两条通道的终点是哪里,我可能没机会去探明了。】 【我按照标识前进,在那条隧道的出口又遇见了震烨。 我问他为什么袭击我,他和我解释当时他袭击我是实在饿昏了头,他太怕了,并且和我说了许多这里遇到的事情。 我以为是这里极端的环境逼疯了他,所以半信半疑地靠近了他,也正是因为保持了警惕,我才能在他袭击我之前先一步动手。 我先出手割断了他的大腿肌腱,但他却用一种我无法理解的反击手段,给我造成了同样的伤势,这意味着我彻底失去了左腿的行动力。 在两败俱伤后他向着更深的地方逃走了,我追不上他只能原路返回处理伤势。】 【第四天。睡醒,左腿的血止住了,右臂的伤口化脓,有些发烧,吃了退烧药,没有补给了,不能在原地浪费时间等退烧药发挥效果。我决定原路返回去找那个冒充震烨的东西最起码他肯定遇见过震烨。】 李卿最后翻页,也是笔记本最后的一页,上面的字不再是笔述,而是用浓厚的鲜血留下了两个狂乱的文字。 【2个】 2个,2个什么?这毫无疑问是绝笔,是在濒死的时候拼了命留下的死亡讯息,她想传达警告正在阅读笔记的李卿什么? 李卿盯住那混乱的血字,脑海不断沸腾着思绪,但忽然一刻,他抬起了头,目光澄净。 他的手上轻轻合上笔记本。 地铁列车开始减速了,车窗外的极远处,一个站台亮着闪烁晦暗的灯光,寂静地等待着列车靠站。 ()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最后的通话 游戏尚且处在测试阶段,beta测试过程中的一切实际游玩体验不建议进行录屏和直播,若引发争端和其余后果请玩家自负。】 路明非坐在电脑前表情相当复杂地看着屏幕黑色界面的游戏官网,说是游戏官网,但里面甚至连联系客服的地方都没有,还是像之前他吐槽的一样,更新是灵异的同好们制作的都市传说网页。 “怎么了吗?我看你心情不太好的样子。”陈雯雯坐在路明非旁的位置上,她有些不理解为什么明明抢到了那个什么游戏的资格,路明非依旧一副很奇怪的表情。 “不,不是心情不太好,这跟你没关系只是我觉得有些奇怪。”路明非回想刚才和苏晓樯的通话,那边抢码似乎全军覆没了,这倒也不稀奇,毕竟那么多人同时关注着这个游戏的测试资格发放,没抢到也是很正常的,就像是他自己也没抢到一样。 真正让他心中有顾虑的是苏晓樯提到了,诺玛那边的网络协助抢码也失败了,同时控制着千台ip地址不同的虚拟机抢码,最后的结果居然是全军覆没,这不符合情理。 按照互联网知识来看,只要是人工抢码必然存在着时间误差,即使简单的模拟脚本人工也抢不过,况且现在都是协议脚本,几十毫秒就完成全部步骤了,对人工来说这么短的时间连网页还没加载完成。 诺玛为了不被游戏公司察觉并且ban掉资格,甚至还专门调了北亰本地的IP地址以及号码进行抢码,就是这样结果还是一无所获,你要说大家全都没抢到,他反而会放心很多,因为这代表这个游戏公司根本就是在玩人,压根就没想有人抢到测试资格,但偏偏。 但偏偏。 路明非没有说话,左手轻轻掩住嘴唇拇指抵住下巴,一言不发地看着屏幕上黑色的官网界面,陈雯雯恍见身旁的男孩那被屏幕白光照亮的脸颊上全是曾经从未见到过的水一样的凝沉。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路明非感觉有一张看不见的网落下来了,罩住的却不是自己,而是他身边的人。他扭头看向陈雯雯,和这个女孩四目相对。 这是陈雯雯第一次主动避开了路明非的目光,她有那么一瞬间被这个男孩瞳孔中沉浮在水面下的东西悚到了,仿佛是一直以来都有什么东XZ在那瞳仁的最深处,直到现在,直到她真正开始走近这个男孩时才逐渐浮出水面。 自己真的了解路明非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当她现在真正开始去尝试了解路明非时,她才发现这个名叫路明非的人,远比曾经那些流于表面的,传于人言中的男孩更加难懂。 难懂自然想去懂得,探索即代表着好奇的欲望。女人之于男人最危险的信号,莫过于好奇。一切的灾难都始于女人对男人的好奇。她们去探索,去渴求,去试图懂得,在她自认为彻底懂一个男人后就会爱上他,彻底沦陷进去。 而相反,这些女人总忽略了一个道理,探索带来的懂得往往是双向的,而当一个男人彻底懂得一个女人后就不会再爱她了,所以由女人好奇引出的故事总是一场灾难。 “不行。”路明非说。 “什么不行?”陈雯雯下意识问,有些慌乱,抬头看向路明非。 “不没什么。”路明非按了按额头,有些忧心忡忡,网吧里大部分的人都在互相激烈讨论有没有抢到游戏的激活码,声音很大也很嘈杂,这种纷扰的氛围让他有些心绪不宁。 在心不安的时候往往会去索求心安,对于路明非来说有一个人就是心安的代名词。 他拿出了电话熟练地拨打出了那个号码,完全不需要去翻阅电话簿,指尖已经将号码拨出了,耳边传来短暂的等待声,然后对面接通。 “路明非,出什么事情了。”对面响起了林年的声音,同时也有呼啸的风声和汽车的鸣笛声,只是那些喇叭声总是稍纵即逝尾音被拖拽得模糊轻长。 “你在开车?”路明非问。 “是在开车。”林年侧头看了一眼后车窗甩过去的一辆本田思域,车主坐在驾驶座上疯狂鸣喇叭破口大骂的同时还冲着阿斯顿马丁的车尾灯竖国际手势。车改得确实不错,只是人差了点,换个技术好一些的来开,或许能和林年掰一掰手腕。 “我们这边抢到那个疑似跟尼伯龙根有关的游戏的激活码了。” “好事情。”林年说,“你们那一边继续跟进就行了。” “我知道但你听我说,这件事我觉得没那么简单,我有些担心” “只要在这个卡口涉及尼伯龙根的事情就没有简单的事。”林年打断了路明非的话。 他打着电话的同时单手抓着方向盘,前面快要到下绕城高速的数十分钟了,他给了副驾驶的李获月一个眼神,后者随手帮他变了档开始降下车速。 “我怎么感觉你一点都不关心我们这边发现的线索?”路明非在安静片刻后问道。 手机这边,林年微微皱眉,心里暗暗说坏了,这家伙长脑子了。 “我这边有更重要的线索。”林年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没什么大问题,“我不是不关心你们那边,只是我这边的线索现在看起来可能性更大一些,持续跟进的话说不定很快就能找到局面的关键节点。我愿意去相信你们能处理好当下的事情,才会选择不插手你们的行动和决策。校长那边进行分组不就是为了更高效的去找到破局的对策吗?” “是倒也是这个道理”路明非觉得电话那头的林年有些不对劲,但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你打我电话只是为了告诉我你们那边的进展得到突破了吗?还是说你有什么别的要紧的事情要谈?” “有一件事你先等一下,我这边有点吵。”路明非看向身旁的陈雯雯,站起身来把手机捂在手中微微侧身对女孩说,“这边有点吵,我外面去打个电话马上就回来,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陈雯雯看得出路明非现在似乎进入了一种十分正经的状态,证据就是和她说话的语气以及神态都不再有了以前的那种微妙感,这种稀疏平常的交谈方式让她感觉自己是在和别人说话。 “嗯。”陈雯雯轻轻点头,路明非得到回复后起身就拿起电话向外走。 在离开一段距离后,他把手机重新放到耳边,“我怀疑有人在针对我。” “有人在针对你?”林年在收费站口前减速等ETC扫描车牌后抬杆,换左手拿手机,右手换挡开始加油门。 “陈雯雯。”路明非直接说出了关键信息,“我怀疑陈雯雯被盯上了。” 路明非的语气有些沉,也有些连他都察觉不到的羞愧,那种后悔和忧心感。 林年这边沉默了片刻后说,“陈雯雯现在在哪里?” “网吧里面。”路明非站在网吧门口叉着腰回头看了一眼沸沸扬扬,云雾缭绕的室内。 “你们两个为什么会在网吧?” 路明非有些迟疑,但还是小声解释,“晚上原本准备去吃饭的,我在网吧做正事,结果她中途找过来了,就干脆一起上网了。” 电话那头响起了林年咋舌头的声音,不怎么爽利,也不知道是为了晚上吃饭的事情还是两人在网吧的事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会觉得陈雯雯被盯上了绝对有一个可靠的理由。” “其实也不怎么可靠。”路明非声音弱了下来。 光凭陈雯雯抢到了一个不可多得的游戏内测资格就断定她被人盯上了,有人在针对他路明非?这是不是太过自我意识过剩了?要知道陈雯雯可是临时来的网吧,又是路明非突发奇想让她手机注册账号去抢资格的,一切都是临时起意发生的随机性事件。 “算了”路明非站在网吧前挠了挠头,现在冷静下来后想起来,似乎一切的确都是巧合,没有什么人能布局算到这种离谱的巧合性事件来吧? 但电话那头,林年在听到路明非说出“算了”两个字的时候就用一种命令的语气说,“从头到尾说一遍。事关人命的事情没有什么‘算了’的说法,既然你起了疑心,这就怀疑到底,永远意外的事情都是出在不坚定自己立场和猜疑上。” 路明非微微一怔,原地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开口把《九重鬼域》以及陈雯雯今天的事情全部简短复述了一遍(在复述中没有提到苏晓樯和夏望也得到资格的事情,他并不知情这件事)。 在听完路明非的阐述后,林年那边的眉头已经深深皱起了,因为他意识到路明非那边挖掘到的有关“游戏”的线索似乎比他想的还要严重,甚至隐隐和他们这边正在奔赴的“战场”联系上了。 可这种时候他和李获月正在赶着去完成他们入场的“黄金门票”,根本没有时间抽空去再研究路明非他们这边的线索。 “的确有问题,不用怀疑,你和陈雯雯大概可能都被盯上了。”林年直接当机立断替路明非下了定义。 他不确定这件事的原委,但只要可疑,他就当事出有因来处理,现在他没法帮到路明非那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路明非提起百分百的警惕,让他对一切的危险有所防备。 “你带着陈雯雯去找苏晓樯他们,只要你们抱团,就没什么能威胁到你们。现在那款大可能跟尼伯龙根有关的游戏资格已经得到了,那么你们就按照这条线索的步骤,等到晚上十二点游戏内测去研究一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问题。并且记住,从现在开始不要让陈雯雯离开你的视线,确保她一直在你的手上。”林年提醒,“现在既然你清楚她可能会被人盯上,有阴谋围绕着她在展开,那么你最好把这事当做那么一回事。不用给她解释什么,随便找一个借口带她回酒店,把她保护起来!” “”手机那边没有传来回话,反而响起了一些嘈杂声。 “路明非?”林年沉声问。 电话那头,拿着手机的路明非没说话,只是快速地走回自己的座位,挤开了面前扎堆围绕在别人电脑椅后面堵住了过道的人,还没走到他就远远地眺望自己的位置那里,终于晃了一眼看见陈雯雯似乎还坐在那里等着他,方才因为林年一席话骤然警醒悬起的心才落下了,嘀咕道,“靠还好人还在。” “你他妈的”林年那边顿然反应过来路明非那边大概率发生了什么,下意识就爆了粗口,即使止住后有些头疼地拿着手机在额头上按了按。 一旁的李获月漠然地看了他一眼,只觉得比起‘S’级专员,方向盘前的男人更像是一个隔着万米远操心的老妈子。 “总而言之,别把陈雯雯丢了,如果说之前她还可有可无,但现在开始你就当她已经‘入局’了,不要去抱有什么愧疚,别让多余的情绪影响你的判断。保护她的安全,让她在这件事结束前相安无事,才是你应该做的,这一点你应该能做到吧?”林年说,“回答我,路明非,这一点你应该能做到吧?在我之后和你们汇合之前保证陈雯雯平安无事。” 路明非听着林年的话,半吸口气准备去给一个肯定的回答,但就在他吸气这一茬,抬头就看见了远处一个穿着飞行员夹克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陈雯雯的身边,正俯身和女孩说着什么。 他看见陈雯雯在说了几句话后摇头摆手似乎是在拒绝什么,那个男人却是依旧不依不饶地没有离去,十分固执地站在那里低头弯腰缠着女孩,甚至抬手拿向了女孩桌上的手机,但却拿了个空,手又朝着女孩的手腕伸了过去。 “等等靠!有人冲着她搭讪去了,我晚点再跟你打电话。”手机那头响起了路明非仓促的声音,然后就是手机挂断的嘟嘟声。 “喂!晚点我可能接不到你电话了,等一下,我话还没说”阿斯顿马丁上,林年停口,转头看向手机屏幕上显示被挂断的电话。 他深吸了口气,憋得有些久,一点一点地从口的缝隙里吐出来。 “要改变路线吗?”副驾驶的李获月目视前方淡淡地问。 “不,现在我们这边更重要一些。”林年放下手机捏了捏拳头,按在了方向盘上轻轻压了压,双目平视前方的道路,“我不可能管住每一边,什么都想管最后什么都管不了。” 他狠狠地踩下油门,快车加速,冲向导航指引的地铁站点。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熟悉又陌生的人 “请问你是一个人吗?” 陈雯雯坐在电脑前等着路明非回来,在她背后响起了一个礼貌的问询声,她回头就看到了一个穿着飞行员夹克戴着墨镜的男人双手揣兜站在她的椅子旁。 “我和我朋友一起的,他去上厕所了。”陈雯雯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拒绝了这个不太有新意的搭讪。 不想说的太过失礼了,类似的情况女孩遇见过太多次了,咖啡厅里,奶茶店中,甚至是逛街的商业街头,总是有大胆的男孩们带着能暖死天竺葵的笑容挤到面前来搭讪,而搭讪的技巧也是千奇百怪,有经典的“好久不见,啊!对不起我认错人了”,也有“对不起你是不是掉东西了”,不乏小套路和新意的也可以是“这位小姐姐你的口红色号真的很好看,我能替我朋友问一下是什么牌子的吗?” 陈雯雯最开始也上当受骗过,被套路了几次电话号码,直到回家后收到了对方源源不绝的短信和电话轰炸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自己这是被套路了,索性之后遇到搭讪的都用起了统一的话术。 “不好意思,我不太喜欢和陌生人聊天。”陈雯雯进行一个先手婉拒,按照正常发展来讲,对方下一句话就得开始要号码了。 正常情况来讲,吃了这一手闭门羹的搭讪者都会老实地姗姗离去,但面前这个穿飞行夹克戴墨镜的男人似乎脸皮比想象的还要厚,又或者说的确是另有目的,不气也不羞,反倒是迫近了一步,微微屈身从陈雯雯身旁探过来头靠近了她面前的电脑屏幕。 陈雯雯下意识缩着身子向左侧避开了一些距离,她也发现男人的视线压根没在自己身上,而是盯住了她的屏幕——那漆黑的游戏官网上弹出的还未叉掉的白色通知栏。 “你这是抽到游戏资格了吧?真少见啊,我看全网吧都没有谁成功抽到这个游戏的资格,你的运气真好啊!”男人稀奇地说道。 “嗯,随便抽了一下我朋友一会儿就要回来了,请问你能不能” “卖吗?” “什么?”陈雯雯愣了一下。 “游戏资格,卖吗?我一个朋友对这款游戏很感兴趣,但奈何他和我都没有抢到游戏资格,所以就想从别人手里买一个。”男人直起身子,抬手拨了一下墨镜到额头上露出了眼睛,这样来一看他的面相的确不错,鼻梁高挺似乎有点外国血统,眉峰也挺直,乍一看有些像《壮志凌云》里的主角。 “对不起,我朋友也喜欢这个游戏,我不太想卖掉”陈雯雯第一时间进行了拒绝。 “价格好商量,这个数怎么样?”男人张开了自己的右手手掌,“你说个数字,只要合理,我能在这个数字后面再加一个零。” 什么叫合理,一款从未测试过的游戏的内测资格,正常来说可以卖到几百到千元的价格不等,这就意味着这个男人的出价底线大概在五千到五万左右。取最高值五万来讲,一个游戏资格卖五万人民币的价格,基本能算得上是天方夜谭了,正常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择,以五万的价格卖出内测资格,等到游戏正式开放时再将五万投入不就可以获得更完美的游戏体验了?又或者五万块直接拿去买排骨都可以吃一两年了。 “不还是算了吧?或者你等我朋友回来你跟他商量一下?”陈雯雯不太确定路明非会不会卖掉这个游戏资格,所以还是有些迟疑。 “这个游戏资格是你抽到的吧?为什么要等你朋友回来呢?你自己是有选择权的,有些事情还是听听自己的想法比较好。”男人看了一眼陈雯雯身旁的椅子,又看向桌上放着的套着粉色手机壳的手机,“你收到了这个游戏的官方给你发的资格码的短信了吗?我能看看吗?” 就在男人手指向陈雯雯的手机的时候,陈雯雯大概是误以为对方要直接拿她的手机,下意识就伸手把桌上的手机拿了回来,“不行。” 男人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头,余光扫了一眼周围,心中立刻有了决定。 他脸上的笑意消失,抬手就抓向了陈雯雯的手腕淡淡地说,“不好意思,朋友,借一下你的手机。” 陈雯雯想抽手躲开,但对方抓手的速度很快,轻松地就扣住了她的细腕,那股力量感一下子就让她心底生起了挣脱不了的感觉。 与此同时,一股恶意席卷向陈雯雯全身,低着头的她感到遍体发寒,就像是有什么猛兽在高处俯视着自己,那种熟悉的汗毛并竖的畏怯感这种熟悉的感觉。 陈雯雯立刻准备按照最正确的处理方式,即大声的呼喊来吸引周围人的目光,可她才深吸半口气,下巴就被人捏住,迫使她抬头对上了男人那双不知何时萦绕着金色弧光的瞳眸。 “无论你要做什么,我劝你不要做。”他说。 黄金瞳的弧光照入了女孩的瞳孔内。 一瞬间,意识和行动都消失了,大脑思考的波长化作了一条单调的直线,直线滑落的方向是漆黑一片的空洞。 又来了,陈雯雯想。 她不清楚为什么自己的人生中总是有机会去见到这魔鬼一样的金色瞳眸,它们挂在不同的人的身上,却每次都给予了她相同的境遇。 她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冷却了,抽进肺部的空气一点点地从口鼻中流逝。她望着那双金色如同野兽的瞳仁浑身的力气一点点的消融掉。 那种窒息感让她脸颊胀红、发白到快要到晕厥时,就和那困扰着她的无数次的黑色的噩梦又出现了,噩梦中缠绵的恐惧,以及过往那些熟悉的记忆碎片也如泡沫一样翻涌到水面上。 黑色的人群组成的浪潮,萤火般缥缈的金色瞳孔,螺旋的阶梯上那熟悉的脸庞又擦肩而过。 她和梦里一样,张口试图去叫喊些什么。 “如果你想喊救命,最好不要这么做,我只是想借用你的手机不还的那种。除非你想赌一下是我先让你晕过去快,还是别人听到你的求救来救你的快。”男人说。 他没立刻就让陈雯雯晕过去的唯一原因恐怕就只是担心手机上设有锁屏密码什么的,争分夺秒的现在关头再去刷机破译密码委实太过于浪费时间了,不如一步到位把所有事情都解决妥当。 “” 但他发现自己控制下的这个女孩就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警告一样,依旧把想喊的话说了出来,只是因为气短的缘故声音特别低,让人听不太清,就像是在喃喃细语着梦话。 饶是如此,这也让他有些觉得意外,普通人在黄金瞳的注视下竟然还能顽强地抵抗,这不大符合常理,按照他当猎人的那一段经历来看,就算是号称意志力坚强的铁血雇佣兵在他黄金瞳的凝视下也会瞬间瓦解一切反抗的想法,那是血统乃至基因上的威慑,就像人类闻到同类尸臭味时不可抵抗地涌起恐惧和逃避欲望的本能。 陈雯雯还在反复低声去念那句话,男人有些好奇,凑近了也只模糊地听见了三个字,似乎是一个名字。 路明非。 恶风中身后袭来,男人的本能提醒他避开,但由于手上还控制着一个普通人,以及他的精力大部分都还放在这个女孩念叨的名字上,所以他的反应顺势慢了半拍。他自己也意识到自己慢了这半拍,从而心中巨大的恐惧炸开了,在以往猎人的战斗中,这半拍就是决定生死的分界线。 “松手,我懆你妈。”路明非的开场白很没有素质。 疼痛在男人的右手肘弯处绽开,他捏住陈雯雯下巴的手一松,整个手臂就砸在了就近的电脑桌面上,打翻了之前被吃到一半还剩下些汤底的方便面,直接倒在了他的身上,那件很拉风的飞行员夹克也没能护得住里面白色的内衬,黄色的汤底直接给衣服染了个色儿。 “嗬——”男人握拳反手就一个摆臂砸向身后攻击自己的家伙,结果挥了个空,但顺势他也扭头观察向自己的后方,一眼就看见了半蹲下来避自己反手摆拳的家伙。 两人的目光对视在了一起,而他也骇然发现这家伙竟然无惧自己的黄金瞳,死死地凝视着他的眼睛。 遭了,这家伙,不是个正常人。 路明非?对方就是女孩念的那个路明非?对方居然不怕自己的眼睛,难道他也是猎人中的佼佼者吗?有这么巧合吗?北亰那么大的城市,自己刚好就遇见了一个同行?而且现在还被对方拿了先手! 男人脑海里闪过这么数个念头,还没来得及去思考下一个念头,他的脖子就被路明非戳来的左手虎口猛地进行了一次撞击,剧烈的窒息感和疼痛感让他情不自禁地张大嘴巴吐出了零星唾液,脑袋顺势向前伸。 好干脆简练的动作,遭了。 路明非左手揽住了那颗向前伸过来的脑袋,右手一肘子就砸在了对方的下颚上,一次不够还多补了两次,等到那颗脑袋受不住力往下沉的时候,一次沉稳的膝撞折断鼻梁! 就在路明非继续补膝撞直到对方晕厥时,他眼尖发现被一套八极拳狂风骤雨般的攻势打得神志不清的男人竟然下意识地伸手去摸飞行夹克掩盖的腰间! 路明非直接双手抓住了那只要坏事的手臂,猛地一提还没提得动,男人尽管被打了先手失去优势,但本身的身体素质却是依旧在线,愣是要去拔出腰间藏着的能扭转战局的武器。 “靠。”路明非暗骂一声,猛地提男人的手臂的同时,右脚借力后跟直接剁在了男人的脚面上,在一声意料之中的惨叫后,他抱着的这根手臂也成功被提了起来,顺势就背在了肩膀上,左手抓手腕,右手抱臂膀,以自己为支点,一个标准的投技把身前的男人丢了出去! 因为体重差距的缘故,路明非在过肩摔投的时候还将自己身体的重量一起借了进去,整个人一起向前扑倒,被丢飞起来的男人在空中画了一个标准的弧线,后背砸在了路明非身后一排的电脑桌上! 成年人上百斤的重量再加上压倒下来的加速度,数百公斤的力量直接将一台显示屏连带着主机一起压得爆开,巨响中稀碎的玻璃碎渣和塑料碎片崩得周围到处都是,就像一团没有火焰的烟花! “我靠靠靠靠!搞什么飞机!?”后排上网的哥们儿们瞬间站了起来,抬手挡住脸面惊恐地避开飞来的碎片,他们瞠目结舌地看着面前桌上轻微扭动几下就没了声息的穿着飞行员夹克的男人。 整个网吧都被那震耳欲聋的巨响吸引过来了目光,前台坐着数钱的老板更是悚然跳起死了爹妈一样挎着个脸快步赶来,大量的看热闹的人涌了过来把原本就不宽敞的网吧堵了个水泄不通,对着桌上男人的惨状指指点点。 几个恰好看见了全程的哥们儿立刻凑到从地上爬起来的路明非边上竖大拇指,“我去,兄弟牛逼啊!练过的!他怎么得罪你了?” 路明非没吭声,左手晃了晃打发身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路人,右手暗地里把过肩摔的时候顺手从男人身上缴下来的枪打开保险,插在了后腰用衣摆盖住,做完一切后才站起身。 他上前几步确定桌上的男人失去战斗力,才回头看向椅子上的陈雯雯。 陈雯雯此刻也终于从黄金瞳的压迫中解脱了出来,她呼吸有些急促,却是完整地看见了路明非“出手行凶”的全过程——包括她见到了路明非往后腰别的那把看起来像是手枪,实际上也的确型号是M1911的凶器。她有些惶然而迷茫地看着眼前混乱的网吧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走,先离开这里去安全的地方。”路明非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但却未想过这种平静在如此的场面上是怎样的异常。 他帮陈雯雯做了反应,伸手握住了陈雯雯的手腕,手指轻轻地用力,让对方感受到了那股绝对的感觉,也避免让对方感到疼痛。 他做了一个轻轻拉动的力,却没有靠这股力量把陈雯雯拉起来,这是一种邀请,他从林年那里学到的技巧。 陈雯雯在感受到手腕上的温度和力量后,对上了路明非额发下清澈却也沉如湖水的瞳眸。在那里面没有凶狠,也没有凌厉,只有熟悉的褐色,熟悉的路明非。所以她没有拒绝,呼吸渐渐匀净,轻轻抿了抿嘴唇快速地站了起来。 陈雯雯的真的熟悉,了解这个路明非的男孩的一切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嗯。”她回答了路明非的邀请。 路明非在众目睽睽下牵着陈雯雯的手腕,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向那桌面上的男人,抬手摸索了一下对方的夹克口袋,掏出了一个鳄鱼皮的钱包,从里面夹了一迭绿油油的外币大钞,嘀咕了一句“真是个五十万”后,顺手就拍在了匆匆从人群中挤出来的老板胸前,在对方没搞清楚状况前拉着陈雯雯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在遇到过太多次这种类似的场景后,路明非已经从林年那里学会了怎么处理这种场面,他也很清楚现在根本算不上是事情的结束,反而是麻烦真正的开端。 在网吧看热闹的嘈杂人群内,几个身影悄无声息地穿过拥挤的人潮,跟上了快步离开网吧的路明非和陈雯雯。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穷途末路 走出网吧顺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往外走,路明非来不及去算最优的路线,他只知道现在得往人多的地方走。 从他离开网吧之后步行五分钟来看,他已经借着手表和手机的反光发现了自己身后跟上了不下三条尾巴,他们藏匿在人群之中,跟踪技术高超,如果不是路明非被卡塞尔学院的老师摁着塞了大堆反追踪的知识,他还真发现不了这些不怀好意的家伙们。 路明非检查手腕上的黑表,现在的时间是下午16:00点出头,BJ的晚高峰大概是在17:00左右开始,大街上的人流量并不多,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事好在人群密度有限的情况下路明非能清楚地定位到跟踪自己的人有哪些,掌控当下自己所处的环境情况。但与之相同的,坏就坏在这种观察是相互的,他想要甩掉这些尾巴的难度也很高。 路明非轻轻抽气,然后匀净地吐掉,他牵着陈雯雯的手腕走在略微靠前半个身为,所以陈雯雯看不见他的瞳孔中是存在些许着急的。 他在尽可能地保持冷静,学院的教导,林年的唠叨,无数次警告过他,遇到突发情况要冷静,只有冷静下来才有机会去调动大脑思考,疯狂地、不遗余力地去计算自己接下来该走的每一步。 首先是地点,路明非记得不错的话,眼下他所处的位置很尴尬,他现在在BJ市的XC区金融街地铁站附近,当时他是和苏晓樯她们一起在这个站点下站分头行动的,他选择了就近找一家网吧完成他的任务,而苏晓樯一行人则是前往了大概离这里有十五公里远的游戏公司。 而最操蛋的是,路明非忘记了那家游戏公司叫什么,不过抛开这个不谈,十五公里的距离已经足够他打消等待苏晓樯他们支援的念头了,现在临近晚高峰,街上的车已经开始多了起来,苏晓樯那边绝对不是一个好的求援对象。 楚子航和夏弥那一边不用考虑,楚子航现在是伤员不能参战,夏弥更是新生,拖他们下水万一有个好歹路明非没法跟林年交差。 至于林年那边电话里林年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们那一头已经抓到很重要的线索,现在估计正在忙得不可开交,哪里有空管他这边的突发情况? “” 路明非伸到口袋中握住手机的手一动不动。 其实他是清楚的,如果自己现在真的马上打电话给林年,对方也会立刻抛下手中的一切回头来捞他一把,几乎是瞬间解决他这边的险境。 但这样做真的合适吗? 路明非无数次在林年沉默和略显疲惫的瞳眸中见到了“妥协”两个字,为了身边的人妥协,为了大义妥协,为了大局妥协。他都已经这样了,自己还要在给那双瞳眸里更增添一分无奈和倦态么? 在顷刻间,路明非口袋中的拇指从拨号键上挪开,盲点退回到电话簿选择了一个号码,这个号码是他最近才新存进电话簿的,因为首字母是“Z”的缘故,所以他只需要将电话簿划到最底部,很轻松就在口袋中完成了拨号。 他有更好的选择。 “明非,我们这是要走哪儿去?”陈雯雯一直跟在路明非的身后,他们从人群中穿流而过,在高楼寰宇的城区里不断行走,左侧路面上车流来往,他们的前行仿佛没有目的,只是不断地向前走。 她知道发生了不好的事情,网吧内路明非暴起伤人已经让她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而试图伤害她的那个男人金色的瞳眸也让她隐隐猜到了这场事端可能远不止偶发的“寻衅滋事”那么简单。 明珠塔的恐惧至今没有从她心中消退,那是困扰着她长久以来的梦魇,她以为再碰到类似的事情自己会惧怕到失去理智,可从未想到的是,她现在很镇定,因为有人抓着她的手,告诉她该怎么做,即使只是毫无目的地在BJ的大街上行走,手腕上的温度,以及面前人的背影都让她莫名的心安。 “我很难一口气把所有事情解释清楚,简而言之,我们在被跟踪,跟踪我们的人大概率是和刚才网吧里那个对你动粗的家伙一伙儿的。正常情况下来讲他们是冲我来的,但现在我把你卷进来了对不起,但你得相信我,我会带你到安全的地方去的。” 路明非组织语言,让自己的描述更加简练,更加“林年”,他的呼吸也更加地匀净,绵长,瞳孔中原本还存在的紧张情绪也在疯狂的大脑运转下被挤压成了齑粉。在绝对的思考中,本就没有紧张等等情绪存在的余地。 好,现在自己要做的事情很简单,求援,单打独斗是莽夫之勇,除非你这个莽夫叫林年,否则遇到敌人的伏击,老老实实地求援才是该做的事情,个人英雄主义害死人,这是执行部前辈们多年以来积累的经验给予后辈们的建言。 即使从卡塞尔学院一起飞来北亰的同僚们因为地理位置无法帮助到他,这也并不意味着现在路明非孤立无援,他还记得自己站着的地方叫什么,这里的地头蛇又是谁。 口袋中路明非握着的手机微微震动了一下,那是电话接通的提醒,在黑暗的口袋中,亮着白光的屏幕上显示着的通话人为“赵筎笙”。 路明非抬手把手机抽出口袋放到耳边,简练地告知对方情况,“我在金融街附近,才从一家名叫‘漫山网吧’的地方出来,现在应该被人盯上了。我身边有一个平民跟着我,需要正统立刻给我提供支援。” “带他们兜圈子,走人多的地方,请手机全程保持开机状态,‘九州’已经锁定了你的位置,正统的支援会在十分钟内到达。”电话那头响起了赵筎笙平缓的声线,给予路明非的回复也是相当的心安和靠谱,“能确定跟踪你的人大概的身份信息吗?” “可能是‘猎人’,我们手里面有他们想要的东西。”路明非缓缓吐了口气。 “那群‘猎人’的作风相当不择手段,他们这几天光是内部就已经在北亰造成了大大小小数十场血案,尽量保持自己处于公众视野下,这样他们可能才会投鼠忌器,不会公然对你们” “啪。” 爆响在路明非的耳边炸起,就像一颗鞭炮在耳边炸开,那巨大声波的冲击瞬间让路明非脑子空白一片,这种状态持续了三秒到五秒,随后脸颊和被一股力量弹开的右手渐渐变得暖和了起来,麻木的感觉在温暖中渐渐蔓延,而刺痛也缓缓从麻木的蒙面下钻出。 一连串“啪嗒声”中,路明非的手机摔落在地上翻滚了两圈,屏幕漆黑碎裂中心凹陷处一个孔洞,晶体液缓缓从里面流到地面上,与之混合的还有鲜红的血液。 高楼耸立下的街道上,人群在忽然站定不动的路明非身边匆匆而过,他站在原地,右手垂在身侧,一点一点地滴着血。 鲜血从路明非右手掌心直径5cm的空洞流出,顺着五根手指尖儿滴到地上。在他的右侧脸颊上,几道一两寸长的暴露伤口里,残留的屏幕碎屑扎在脸颊肌肉中随着麻木面部的不自觉抽动轻轻蠕动。 狙击手。 站在人群中一动不动的路明非脑海里现在只有这三个字。 他站着不动,身边来往的人群没有被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惊动,大城市下的节奏没有被破坏,人们行走在街道上面色如常,城市楼宇之间映照着逐渐昏黄的天色。 他的视线一点点垂下凝聚到自己颤抖的,垂在右裤腿边滴血的手掌。 右手掌多了个弹孔,无名指和中指的指骨直接被击断,从手背上凸冒了出来,不远处地上的手机也彻底被击穿了。 肾上腺素在超速分泌,被击穿的右手居然没有感觉到任何剧痛,但痛楚只是迟到,并非永远不会到来。 他已经正式陷入绝境了,就在刚才的一瞬间。 【那么好的,路明非,从这些已知的条件里你能得出什么线索呢?】 路明非问自己。 他在心中无声地狠狠抽着那张准备哭泣和恐惧的脸颊,让那张脸颊随着巴掌一下又一下地落下变得平缓,变得平静。 他去想象林年站在自己的面前,站在人群中望着自己,等待着自己的回答。 【你的时间不多,思考,然后得出答案。你答应过我的,要把你背后的人带到安全的地方去。】 路明非向前迈步,逐渐恢复行走,面部冷惨,人群在他面前分流而过,就像破开黑色的潮水。 “我的右手没有直接被炸飞掉,这意味着狙击手的子弹口径和初速都不大,是专门适配城市狙击的弹头。” “周围的人没有被惊动引起大范围的恐慌,这意味着开枪的人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了我,所以我不用担心下一个被命中的是我的脑袋。” “果断开枪击毁我的手机,意味着盯住我的人不想我寻找后援,但我已经做出了这个举动,这很显然激怒了他们,他们会在短时间内开始对我进行攻击。” 他默然地思考着,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他身后的路上留下了一串串血滴的痕迹,没人发现,没人注意。 不,还是有人注意到的。 他的右手被人抬起了,他下意识侧头回去看,看见了陈雯雯低着头用丝巾缠绕着他的手掌,一圈又一圈然后轻轻地扎了个蝴蝶结,不过很快的白色的丝巾就被鲜血染红了个透彻,但好歹暂时性止住了大出血。 他感受到自己左手牵着的陈雯雯手腕在剧烈地颤抖,这意味着身后的女孩完整看到了自己被击中的过程。 “别尖叫,继续走。”路明非放慢步调和陈雯雯平行,此时他的余光落到女孩身上,看见了女孩苍白的脸颊已经眼眶中的泪水。 他心中很想吐槽被枪击的人是我诶,该哭的也是我好吗?姑娘就不能竖起大拇指夸我一句硬汉吗? 但现在的时候没时间给他说白烂话,他必须按压住他的本性。 “别害怕,别哭,问题还不大。”路明非说。 其实问题很他妈大。他又在心里想。 陈雯雯点头,她知道男孩是在安慰自己,她也必须听劝,即使现在的情况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内,宛若做梦一样,她也必须保持镇定,否则就是害了对方也害了自己。 也许她是知道的,路明非身上藏着名叫“危险”的因素,可她还是为了安心去寻找了这个男孩,那么迎来理所当然的“危险”也是合乎情理的。 【这是自己的选择,既然选择了,就没有后悔的余地。】 某个声音在她的心底对她这么说。 “陈雯雯,我需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你看清刚才我的手机是往哪边飞的吗?”路明非叫出了陈雯雯的全名。 陈雯雯垂着头,深吸了几口气止住了颤抖,在努力回忆后,右手轻轻指了一个大概的方向。 “两点钟方向。”路明非想。 这就意味着狙击手是在大概八点钟方向潜伏,刚才他们路过的符合狙击条件的只有那栋中国银行的大楼,从自己被狙中残留的细微感觉,他很快就锁定了狙击手现在的大致方位——在卡塞尔学院里,他为数不多的能被教官称赞的只有那一手狙击技术,得益于正反馈,他对这方面的知识也很上心。 在被狙击手锁定的时候,最优解是判断对方的位置然后呼叫范围轰炸直接把狙击手和他藏的山头一起扬了,但现在他在北亰,不可能一个电话让诺玛派轰炸机过来把那栋中国银行的大楼给扬了,所以现在他只能选择第二种办法。 转移阵地,尽可能避开狙击手的视野范围。 “离开地面,下地铁。”路明非做出了判断。 这个狙击手经验相当丰富,在大庭广众之下也敢对路明非开枪,而且击中的还是他的手机这种东西。那栋大楼上的狙击点离他大概有超过500米远,在闹市中500米一枪打中手机和打中一枚硬币没有什么区别,都是技术过硬的表现。 这意味着地面上绝对躲不开对方的狙击,只要还暴露在地面上他永远都是被动的,而地铁系统就能根除这个劣势,将主动权重新拿回到手中。 现在手机被击毁,他背不了赵筎笙的号码没法再联系上正统,正统无法定位到他们的情况下,他真的只能靠自己随机应变了。 路明非慢步带着陈雯雯走到了高架桥下的红绿灯前,无数人都在他们身边等待着那长达两分钟的红灯。 他们面前的这条斑马线穿高架桥,在桥下的阴影中不少不守交通的路人站在三角白色线区域中等待着车流,在车流稍缓时一下子就鱼涌而出朝向了这边袭来,路面上的汽车都老实刹车看着这一幕,司机们一脸不忿却也是习以为常。 两拨人群左右而来即将汇聚到一起,走向路口的那群行人中,一个穿着职业西装,金融区再常见不过的都市丽人藏在人后轻轻扶了扶眼镜,垂眸盯住了迎面走来的人群中牵着女孩的路明非,左手理着右袖的扣子,藏着里面微微凸起的硬物。 在她悄然锁定路明非的同时,她却不知道,路明非也安静地锁定了她,被丝巾缠绕的右手缓缓渗血,那双瞳孔中绿色的数据流如瀑落下,在绿底深处赤金色也悄然升起。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旧人新事 就像洋流中迂回交汇的鱼群,路明非带着陈雯雯踏入了遮蔽了落日残阳的高架桥的阴影中,两侧的路口红绿灯上都映着血红的光,道路两面的汽车时不时鸣按喇叭催促着人群的洪流的运转。 耳边的一切都是沸沸扬扬的,人群的脚步声,汽车的引擎声,司机愤怒的喇叭声,有人冲着被人流逼停的汽车大声叫喊:“你撞死我罢!”声调尖锐又高昂,就像是在吵架,令人心烦意乱,让人想要跑着步逃离这个拥堵纷扰的地方。 路明非低头行走在黑潮之中,他的前、后、左、右,都被一堵堵密不透风的人墙包围了,呼吸出的二氧化碳都难以透出去。他放轻呼吸,强化感官,按照上一次的经验去复刻那熟悉又陌生的技巧,只是这一次他需要更加精密地去掌握住那个“度”。 原本早被路明非锁定住的目标也悄无声息地遁入了人墙后隐藏了起来,就像稻草里暗藏的草叉,躲在干草众多的缝隙中隐藏着锐利金属尖儿上折射的冷光。 斑马线已经走过大半了,人群向前涌动,危机还未到来,嘈杂,纷扰的环境会让人心生不适,而在仓促想要逃离现状时,往往就会忽略一些刻意隐藏在喧闹之下的动静。可路明非一点也不急,相反,他很冷静,冷静到他自己都快要对这般模样的自己感觉陌生。 路口的红绿灯在忽然的一刻跳转成了绿灯。 原本用力按喇叭的汽车车主们也无奈地松开了压住方向盘的手,街道上一下就安静了许多,一刹那的相对静谧,让一对高跟鞋踩踏地面的响声忽然地脱颖而出,落地有声,入木三分。 不少过路的男人都下意识地抬头,去寻找高跟鞋声的主人,他们可以从这高跟鞋踏在沥青路上的清脆响联想到那肌肉匀称、紧绷有力的白净小腿,再往上一定是一只锻炼有序的饱满大腿,可能它的主人练过舞蹈,芭蕾、踢踏舞、查尔斯顿、那丝段紧裹之下的腿部肌肉在每一次的踏步中都在轻微抖动,小腿紧绷而前侧大腿松弛,舞者似的时刻保持着最佳的出力状态。 想入非非。 路明非在和一个提着手提箱穿公务西装的中年男人错身而过时,原本迈出的左脚忽然脚踝一扭斜60°角踩在了地上,与此同时紧跟在路明非身后的陈雯雯感觉到自己手腕上抓着自己的手忽然地一松。 人群之中,一位美丽的戴着无框眼镜的都市丽人几乎和路明非面贴面站着,两个人的右半身和左半身几乎快要紧挨到一起,保持着一个只要稍微斜身就能擦身而过的身位,就像被磁铁吸住了一样,两人站在了流动的人群中一动不动。 维持着这股吸力的自然就是藏在死角的那两只交互在一起的双手,路明非左手五根手指骨节紧绷,铁钳一样扣住了女人的手腕,硬生生停住了腹部肝脏前那只差一寸就捅进皮肉里的匕首,落日的余晖照在匕首尖上能隐隐反射出一层薄薄的透明液体在流动。 对路明非突然暗杀的这位都市丽人错开的脸上是面无表情的紧绷,她没有想到自己的袭击会被识破,她能在政治敏感的区域成功暗杀军阀,眼下却在街头对一个看起来才刚才成年的年轻人身上失了手。 可她并不气馁,因为比拼力量上这一次她是优势,对方失去了惯用手,在失血过多的情况下角力怎么来说都是她优势,即使对方是男性也不例 女人发现面前的年轻目标忽然后退了半步,这是示弱的表现,同时后退的这半步会让对方失去一开始准备好的角力架势,她正想加上左手双手加力直接贯穿对方腹部时却犯了一个最不该犯的错误——因为两者之间距离的稍微拉开,导致他们原本紧贴的空间出现了一段空隙,而拥有了空隙,这段空隙可能容不下更大的操作填入,但容下只是一次下意识地抬头,一次四目相对,却是极为简单的事情。 赤红的黄金瞳就像轰鸣的狂兽一样撞进了女人的瞳眸内。宏大、威严、恐惧。在那一刹那的时间里,她的大脑内就像有千道雷鸣一起炸响,赤红色的裂痕沿着神经的回路不断奔走,那股酥麻和剧痛兼并的幻感在交感中癫狂地起舞、跳跃。 与女人对视的仿佛不是一个人,她见到的也不是一双瞳眸,而是一幅景象,这幅景象没有固定的颜色和模样,那是一种概念,一种形而上的概念,让她匍匐,让她敬畏。 剧痛在腹部弥漫,匕首反制捅进了女人的侧腹,路明非没有留手,在用黄金瞳一瞬间的震慑让对方露出破绽时,那把失去力量的匕首就被他夺了过来,并且毫无仁慈地还进了对方的身体里。 “不要拔出来,想活命就跟我走。”他说。 都市丽人被路明非裹挟着调转了方向,被扭在左侧搂抱着向她来时的反方向走去,陈雯雯主动跟在路明非的右边低着头紧跟不舍。她窥见了路明非一旁那女人腹部刀柄的隆起,也感受到了身旁男孩身上那比杀人的匕首还要刺骨的冷寂,也从男孩的侧脸窥见了那一抹赤金的瞳眸。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一度暴血,路明非总归还是成功再度使用了这个技巧。 右手手掌的痛感已经大幅度地被暴血削弱了,造血器官开始超频率工作,原本失血过多的虚弱感渐渐被一股子陌生的力量填满,但这股力量带给路明非的绝对不是温暖,而是冷寂,一种介乎于冰冷的金属与空无一人的房间之间的冷寂。 这是路明非第一次用黄金瞳克制敌人,严格意义上来说上一次用黄金瞳诈唬还是生态箱里那只不长眼的亚马逊森蚺,只是这一次的效果比上一次好太多了,简直打出了神话中美杜莎石化魔眼的完美僵直感来。 左右分别携着两个女人,路明非从路这边走到路那边,沿途上不知遭受了多少哥们儿惊诧和艳羡的目光,不少人还忍不住冲着路明非吹口哨,大有以此为荣的感觉。 等走到了路对面街边高级服装店的一张长椅前,路明非才左手一卸把这个女人给丢到了长椅上坐着,对方也很聪明地用西装外套遮住了侧腹的匕首,仰躺在椅背上一动不动,满脸汗水地垂眸一言不发。 她腹部上插着的匕首上涂了世贝尔彻海蛇分泌的神经毒素和肌肉毒素,这种毒性相当稳定,经100℃,5分钟处理后仍能保持毒性,在酸、碱环境下也同样可以保持毒性。只可惜路明非没有享受这玩意的福气,现在中毒的她基本等于是瘫痪状态,随便路过的一个孩子都能杀死她。 “不管她吗?”陈雯雯小声问。她担心如果这个女人死在这里,路明非可能会被追究责任。 “会有人管她的,只要她不蠢到拔掉肚子上的刀继续追我们,匕首刀身卡住伤口就能止住大出血,和她一起的人自然会来救她。但是为了保险起见。”路明非从女人口袋中摸出了手机放在了她的手中,并且贴心地为她输入了急救电话的号码。 对于想要对自己下手的人,路明非做到这一步已经算得上是大善人了,他几乎都能想到动手的如果是林年,这个女人的下场该有多惨,严刑拷打必然是逃不掉的一环,事后顺手灭个口也是常态(其实这算是路明非对林年的一些小小的‘误解’)。 “下地铁,去找我的朋友汇合。”路明非做完一切转身就重新拉住陈雯雯的手腕走向地铁入口的方向,同时心也一点一点冷了下来。 当街都可以对他捅刀子下手,这群可能是“猎人”的家伙果然没有一个良善之辈。 因为老唐的过往,在翻查到老唐曾经当过很长一段时间猎人后,他是亲自上过猎人网站了解过这批人的构成和成分的。 猎人网站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一个非传统混血种势力的团体,不否认其中的确混合着不少拥有血统的危险人物存在,但它本质上依旧是属于民间赏金猎人网站,只是赏金猎人这种团体天生就容易吸引混血种混入,而混血种往往又很容易能在某一行业出类拔萃成为行业翘楚。 这就意味着,这些被叫做猎人的家伙们成分相当复杂,可能有像是这个对路明非动刀子的都市丽人一样的“普通人”,也有着像是网吧里那个堪堪可以点燃黄金瞳的男人一样的低位混血种。这两种类型的猎人,在突发性地袭击中(注意,是突发性。就算没有血统,正常的资深猎人也必然精通各种对人单位的作战技巧,如果是早有预谋的伏击对于路明非来说还是拥有着很大的危险性),路明非处理起来并不困难。 路明非怕就怕在这次盯上他的猎人里存在一些狠角色,林年之前就提到过在路明非入学之前他赴往日本的一次任务中就遇到了一两个可以被定为‘A’级危险混血种的猎人,那时候他的业务能力还比较生疏,干掉了一个放跑了一个(‘圣裁’并非由林年亲手杀死),那两个家伙给当时的他还是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能给林年造成麻烦的敌人,路明非想想就觉得心脏有些沉。 他心中已经有些警惕了,在网吧内那个找上门的猎人被解决之后,他有预感对方并非是单独行动的,但却没曾想招惹了一个居然就牵动了一整窝。这是否意味着那群猎人也像是卡塞尔学院和正统一样,面对偌大的北亰达成了团队协作? 这是个糟糕的猜测,他只能期望着这次盯上他和陈雯雯的敌人能“简单”一些。 路明非带着陈雯雯一路小跑到了地铁站的入口,这边下地铁站的入口是街边的一个电梯,从电梯往下坐到负一楼就是地铁站。只要到了地铁站上了地铁,高速行驶的列车就能甩掉身后不知数量的敌人。 路明非和陈雯雯站在地铁电梯的门前等待,只是数十秒的时间路明非就已经快速观察了周围超过三遍,脑子里根本没有多余的容量去想平日里的那些有的没的东西。想必如果是平时的话,他还能有感而发马特达蒙拍摄下一部《谍影重重》就该找他来取一下经,毕竟他这下是真的有过经验带着女郎满大街逃窜敌人的追杀。 电梯门开了,路明非带着陈雯雯快步走进无人的电梯,快速按动关闭电梯的按钮,但还是慢了一步。明明路明非已经观察了数十次电梯外的周遭环境,确认了没有可疑人物跟在他们身后,但在电梯门合拢前,还是有一只手伸了进来迫使关到一半的电梯门重新分开。 路明非下意识地让陈雯雯站在了自己的身后,赤金色的黄金瞳低沉地看着分开的电梯门外走进来的高大魁梧的阴影,那双居高临下俯视着自己的黄金瞳耀眼得令人感到恶心。 电梯门缓缓合拢,里面升温升压的空气像罐头似的密封了起来,电梯顺着缆线的牵引向着地下沉去。 而这时,对准着电梯门的瞄准镜才缓缓移开。 中国银行的大厦上,清空的一层写字楼靠落地窗的位置,一个戴着毛绒脖套遮住半张脸,勉强可以辨认出是个相貌姣好的女人坐在一杆架好的狙击枪前,从脖套中露出的脸上可以见到细细的疤痕以及那双没有感情色彩的瞳眸。 她伸手把枪架推到一旁,摸出手机放到耳边,“按照计划一样,他们下到了地铁站,按照我给出的情报,猎人们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牢牢跟着他们。” 手机那头安静了片刻,然后响起了一个熟悉的知性女人声音,“做得不错,wonderpus,你果然是我们之中最可靠的那一个!” “也不知道paco听见这句话的话会怎么想?” “她那边的工作也快要到结尾了,没有什么好担心的。”电话里的人哼笑着说。 “我听说曼蒂又回来了,是您的安排吗?”她站起身拧起了枪架上的螺丝,卸下那杆在数十分钟前打穿了路明非手机和手掌的VSK-94狙击枪,不需要检查排空枪膛,因为在这把枪的枪膛内也自始至终都只留着一颗9毫米亚音速特种枪弹,她只给了自己一枪的容错率。 “曼蒂么?她的归来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但的确不是我的安排,根据我和林年的契约,她已经自由了。” “自由么。”wonderpus说,“果然她还是没长大的孩子啊,居然追求着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她不像你和paco,她还年轻,见过的世面并不多样,依旧对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存在着幻想,可这也是独属于她的可爱。我并不讨厌她的背叛,反而,在我接纳她的一开始,就已经做好准备迎接她的背叛了,只要这一切都拥有着那份独特的意义。” “太子现在在做什么?” “唔我不知道。” “不知道?” “嘿,我又不是全知全能。我只能保证我知道我必须知道的事情,你看电视剧也不会把四十八集里每一集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记在心里吧?况且还是十几年前看过的电视剧!”电话那头的祂抱怨道。 “还没有到‘抉择’之刻吗。” “还早着呢。”祂说,“但那一刻到来也是必然的,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迎来那一个又一个的‘抉择’的时刻吗?” “那她会死在尼伯龙根吗?” “你说谁?曼蒂吗?” “嗯。” “或许会,或许不会。” “是吗。” 手机那头的人有些无奈,“你知道的,我不是喜欢剧透的人,或许你可以自己按照我的思维逻辑出发,去设想一下她死在尼伯龙根对于这场戏剧是否能制造一出合理的高潮?” “不了,我不适合当编剧,我只适合做戏剧演到最高潮时对准高台上鼓掌之人胸膛的那一杆枪。”wonderpus一点一点将狙击枪拆成零件填入手提箱内的红绒。 “哈!所以我才说,你是我们中最靠谱的那一个。”手机里的祂鼓舞着喊道,“跑起来,姑娘!我们的工作还没有结束,该赶下一个片场了!就如你所说的,高台上的权贵们胸口的玫瑰依旧含苞欲放,等待着合适的时宜为我们的舞台洒下新鲜的花瓣呢!” “是,君上。”wonderpus习惯了手机那头的祂云里雾里的说话方式,在应答之后等待对面挂断了电话,提起装好拆分狙击枪的手提箱和枪架头也不回地走向了电梯的方向。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九州 电梯的运行速度取决于所在楼层的高度。一般12层以下的电梯速度是5m每秒,算上电梯启动和停稳必要的准备时间,从地表的一楼下降到地铁站的负一楼,大概需要15秒左右。 以上是路明非心中的草算,这个数据和结论意味着他要在电梯这个狭窄的空间里一边照顾到陈雯雯不被误伤,一边至少撑过15秒来自对手的攻势。 当初执行部加课的时候也顶多让他把模拟的保护目标从图书馆送到英灵殿,一路就跟遛弯儿似的(在遛弯儿的过程中他并没有发现自己身边的护卫目标后背已经中了好几枪模拟弹),哪儿会像是现在这样一来就上压力? 路明非抬头看了一眼渐渐关闭的电梯门前站着的身高足有2米2的魁梧男人,白俄罗斯裔痕迹的脸面侧带有肌肉缺失后愈合的凹陷疤痕,上肢以及胸膛的肌肉鼓得快要撕开那件可怜的灰T恤,往下是军绿色的长裤,以及一双疑似夹了钢板的沉重军靴,突出的眉骨下,淡金色的瞳眸锁定了路明非以及他身后的陈雯雯。 妈的。路明非想。 风声响起。 堪比重炮的重拳从路明非的头顶发丝儿尖上擦过,重重地砸在了他身后的电梯壁上,骨骼撞击钢铁的轰鸣声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沉闷,脑瓜子嗡嗡得响!那只粗得跟路明非小腿似的胳膊砸中的钢板也以肉眼可见的弧度向内里凹陷了一截,也不知道是表侧的铁皮变形还是这一拳真给整个电梯墙壁干凸出去了。 混血种,体能优势型,有无言灵加持暂定。 路明非脑子里闪过了刹那间分析出来的信息,在下蹲躲开这能砸裂面骨的炮拳时,他也不忘反手用左手按住了陈雯雯的肩膀把她摁坐到了地上。可在生死之斗中,这种多余的动作也导致他没有给自己留一个回防的余地。 下一秒路明非整个人就“飞”了起来,他的腹部的位置被一发勾拳打中,整个人都腾了起来撞到了电梯的顶板灯,灯板的玻璃直接爆碎,雨点一样在飘忽不定的电梯灯中哗哗落下! 路明非背部贴在电梯的顶板上,向下回落的瞬间一口气没憋住喷了一大口血痰出来,能干凹电梯的一拳砸在他肚子上十分不出意料地砸破了他的脾脏,大量鲜血渗入胃腔顺着酸液一起倒流食管吐了出来。除此之外说不定胃部本身的黏膜和血管也破裂了部分。 路明非落地,四肢着地,呕了一口血污在地板唰地溅开。 白俄罗斯壮汉站在路明非面前低头对他说了一句字正腔圆的俄语,看起来不是秘党科班出身的混血种中文都有些苦手,赶巧的是路明非也是俄语苦手,所以听不懂他半句话。 说来就算自己身边有零这么个正统的俄罗斯女孩儿在,他也除了骂人的“Сукаблядь”之外半句俄语不懂,以前得意满满想教零中文,但后来发现人的普通话比自己还标准,他还记得那天零看傻子一样冷漠地看他的眼神,简直让人有些无地自容,当时他说啥来缓解尴尬的氛围来着,记得好像是—— “路明非!”他忽然听见陈雯雯在自己身后大声喊。 干走马灯给人干出来了。 路明非跑飞的思维瞬间被牵扯回来。正常情况下吃了这一拳的普通人大概就得送进剖腹探查,考虑要不要来个脾切除手术了。 现在的路明非已经脱离普通人的范畴,这一拳虽然要人命,但他现在的情况委实算不上“人”,时间问题他来不及用“月蚀”去做到和面前突发的敌人五五开,他唯一仰仗的对敌技巧只有一个,那就是暴血。 虽然笔记本里提到过,初学暴血的使用者切忌一天内连续使用这种技巧,否则会有严重的不可逆后果,除非你是天选之人,天生就完美适应暴血这种禁忌知识。 路明非不觉得自己是天选之人,他只知道自己再墨守成规,就得嗝屁了,先活下来再说后果的事情。 白俄罗斯的男人向路明非的头发伸过来手,似乎是想抓住这小子的头发把脑袋拉到跟前来逼问,但没想到的是地上趴着的路明非头也不抬地伸出左手握住了向他头发抓来的那只手,对方也很顺势地扯住了他的手腕,只是这位白俄罗斯壮汉的手大号了许多,握在一起委实有些像抓着根树枝。 路明非佝偻着腰站了起来,还没站直,他就又吃了一拳,正中胸膛! 胸骨发出难听的闷响,但由于两人的手牵在一起的,路明非没倒下去,而是绷住了,没拉开距离。 俄罗斯人男人不理解路明非这种找死行为是什么意思,他扯住路明非的手上传递来了一股力量,他以为路明非想要抽回手,于是下意识地握紧,但就是这个下意识的举动让他陷入了绝对的险境。 巨大的力量猛地扯着俄罗斯男人向前跌了个跟头,他眼瞳瞬间睁大表情狰狞绷紧,但却依旧没止得住被拖得往下栽倒的势头。他其实对路明非已经有所防备了,从来没有轻敌,但饶是如此,他也算不到面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家伙居然能爆发出这种等级的力量——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简直就是握住了一根被抛下大海的连接着船锚的绳子! 就在俄罗斯壮汉被巨力扯得跌跟头弯腰的这个时候,原本2米2身高这个路明非得跳起来才能够到他脑袋的高度一下就到达了完美的角度。 45°角右肘寸劲发力斜砸了下去正中对方的太阳穴,命中,骨裂。 八极拳·纔肘,以寸劲发肘,短打的凶险杀招。 肘骨和颅骨直接发生碰撞,也就因为呼吸不畅发力有些不通透,不然路明非自信以现在的状态这一肘能把钢板顶个凹出来。 他的右手掌是不能用,但巧了的是八极拳里真正要命的是肘。八极拳中真正的杀人术从来都不是拳,八极拳所发出的是督透之劲,快速到位,到位发力,想快速杀人,就用肘,因为肘比拳硬,比拳尖。 一肘中头部,俄罗斯壮汉大脑内就像炸了一颗雷,直接翻倒向侧面,眼眶内的眼球都翻白了,但他这体格和毅力的确不是盖的,居然硬生生抗住了这脑震荡、颅内出血的一发肘击,抓住路明非的左手松也没松,按图索骥直接右臂捏紧弩炮似的发射还击向路明非的胸膛! 路明非想闪,但没地方闪,她背后就是陈雯雯,由于俄罗斯男人侧翻降低了高度,这一拳如果他躲开陈雯雯脑袋就会被镶进电梯墙壁里。 在那比砂锅还要大而硬的重拳落到他胸膛前,一连串骨骼移位的脆响声在电梯内响起,然后就是钢铁砸击钢铁的爆鸣!这是比之前那一拳干凹陷电梯铁板还要震耳欲聋的响声,而随之可见的是俄罗斯男人那白骨错位刺破手掌皮肤的鲜血淋漓的拳头! 他一拳爆到路明非的胸口上居然把他的指骨撞裂了,甚至手肘的地方小臂的骨骼也破开了肘部皮肤暴露在了空气中森森然一片带血的苍白。 电梯里俄罗斯男人发出介乎哀嚎和愤怒之间的低吼。 “龙骨状态小子。”路明非口里还含着脾脏破裂反涌上的血痰,含糊不清地说了句,反正他记得那本笔记本上对于“暴血”的高阶应用技巧是这么批注的。 也就赶巧临时试了试,还真成了,难道他真的是那个万中无一的暴血奇才? 暴血的深度开始随着肾上腺素影响的情绪开始飙升,他反手一拳就砸了回去,正中俄罗斯男人的面门,看对方后脑勺撞断防护杆的反应,这一拳起步800磅,同时也让对方松开了抓住自己的左手。 来嘛!朋友!真男人打架就是要互殴。 可路明非还是小瞧了这种刀口舔血的家伙的毅力,在鼻梁爆碎、脑震荡,眩晕加失神的状态下,倒坐在电梯里的俄罗斯男人居然摸出了军械内侧藏着的军刀左手手腕发力,闪电似的投掷向了路明非的心脏,这完全就是后天条件反射形成的反杀举动。 几乎贴脸的距离,不到一米的飞行距离,路明非反应和动作快到难以置信,右臂一拦,入肉“哚”的一声闷响,原本手掌被洞穿的右手小臂上又多焊上去了一把匕首。 几点血花溅射倒在片刻狰狞抽搐的脸上,贯穿的疼痛感使他直抽冷气,但在暴血的状态下这种疼痛好歹还能撑得住。(其实就算不牺牲右臂去拦截,匕首也无法贯穿胸膛前龙骨状态的护心骨骼,只是路明非的本能驱使他这么去做) 路明非没管手上的伤,抬起就是一脚就补到了俄罗斯男人的面门上,豁出去的力道直接把对方的脑袋镶进了电梯墙壁里,直到对方两腿一抽才结束了这场快而狠的战斗。 此刻电梯也刚好到达了地下的地铁站入口,在“叮”的一声中打开露出了外面还略显空闲的地铁站点。 解决完这个要命的家伙,路明非一刻都不敢停,直接挣扎着佝偻腰部站起身来,回头看了一眼缩在角落全程不敢乱动的陈雯雯,“走。” 陈雯雯被路明非牵着站起身来,浑身还是有些止不住地颤抖,盯着路明非糊满了血污的下颚(想象一下吃得满嘴番茄酱的幼儿)以及那被匕首贯穿的右臂尽自己最大的勇气问,“路明非,我们去医院吧?” “问题不”路明非话说一半转头就呕了口血污,一滩血就像是喝吐后清胃时的秽物一样一口气吐了出来,正好吐到不知生死的俄罗斯男人的身上。 陈雯雯心都揪紧了差点哭出来,路明非吐完这一口深吸了口气,抬手就按住了差点自动关闭的电梯,说话也流畅了起来,“问题不大,就是有点胸闷现在吐出来好多了。” 说实话,他心里其实觉得问题越来越大了,他以前一直以为假面骑士的特摄片里被打了一拳嘴角溢血是夸张表现,但现在他知道了那哪里是夸张,那简直就是拍保守了,要像是他现在这样吐胃酸一样吐血才是真实可靠的。 但最令人心慌的是,路明非本以为自己会要死要活地躺在地上动不了,但他现在反而越来越精神了,心脏和五脏六腑就像贴了暖宝宝一样,一股热腾腾的感觉顺着血管弥漫全身。 “赶紧走下地铁就没事了。”路明非抬手抓住右手小臂上有些碍事的匕首,牙齿咬了咬抽筷子一样把它抽了出来,血飚得他都心颤,但不拔不行,带着这玩意儿过不了地铁安检。 他转头回去看脸色苍白盯着自己的陈雯雯,觉得正常人应该不会带两条丝巾,于是就弯腰把地上俄罗斯大汉的T恤干净的地方扯了大片下来胡乱包裹在了手上。 他带着陈雯雯走出地铁,往地铁站里走了大概没多少步就听见背后传来路人的尖叫声了,地铁安检的保安直接冲着他们来时的地铁跑了过去,擦肩而过都没注意到这两个看似情侣的男女。 地铁里那么一大坨浑身是血(虽然大多都是路明非的)的外国猛男,瞒肯定是瞒不住了,路明非也没想花时间去收拾现场,他倒是希望正统能循着骚乱发现他的逃亡路线,趁早派人来接引他。 右手半废,脾脏和胃部出血的伤势,路明非没有感觉任何颓势,反而注意力越来越集中了,精神甚至比平时亢奋了数倍,他内心底觉得“暴血”这种技能简直就是离谱给离谱他妈开门离谱到家了,怪不得林年在听证会上宁愿自爆都不愿意交底。 不说多了,就连路明非这种他自认为自己够怂货的人都开始隐隐约约迷恋上这种无所不能的状态,更别说卡塞尔学院里那些脑袋削尖都要往执行部里钻的屠龙疯子们。别扯什么意志力,为了大义燃烧生命那能叫不自控吗?那叫英雄情结! 站在地铁票机前,陈雯雯低头替路明非和自己买票,路明非右手环抱着自己的腰部,左手自然垂在身边警戒四周。 “买到哪里的票?”陈雯雯双手轻轻抵着票机的操作台竭力让自己不要恐慌,“要不我们去医院?他们再厉害也不敢进医院追我们吧?” “难说。”路明非觉得猎人都是一群疯子,进医院搞个暗杀什么的不要太轻松,“坐地铁不一定要去哪儿里,首先得保证我们屁股后面没人跟着,不然到哪里都不安全。还有我得打个电话,把你手机借我一下。” 陈雯雯听话地把手机给了路明非,同时抬头看了看周围地铁站里来来往往的人群,快要到晚高峰了,地铁站的人也开始多了起来,就算是培养了反追踪意识的人都很难在这种环境下保证自己身后有没有留尾巴。但可能是真的受到刺激到了一定的程度,她一下子就想到了现在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只是这种抉择有些极端。 路明非拿着手机拨打了诺玛紧急电话,这是每一个卡塞尔学院的学生都必须背下来的号码,他耐心地等待了十秒,然后电话接通了,他正想开口报自己的安全码,但对面却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女人的声音,“陈雯雯,还是路明非?” 比起诺玛那符合中年白人女性的声线,这个声音更加年轻一些,也更加没有人情味,有种班级里成绩最好,又不喜欢闹腾男孩的漂亮女孩的感觉,而你就是那个闹腾的男孩。 “Eva?”路明非下意识问,但他心中又觉得这不是Eva的声音。 “声纹已核实,档案库·特别标记人员匹配·‘路明非’。”女性的声音清冷地说,“资料库显示‘Eva’是隶属于秘党治理下卡塞尔学院的超级人工智能的战争人格,很遗憾我不是你所熟知的那位Eva,你可以称呼我为‘九州’,除此之外更多的信息很抱歉你没有知情权,故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 “九州?什么东西?”路明非有些懵,但又觉得这词儿怪熟悉的。 “很抱歉你没有知情权,故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另外,当下你需要的也不是任何情报,而是可靠的援军,保持头脑清醒才能提高你和协同人员的生还率。” 路明非觉得这个叫九州的家伙在怼自己,但他没有证据,同时他怀念起诺玛的温柔和Eva的友善了。 “现已根据三角定位到你的位置,你所持手机的信号源将同步到救援人员的GPS,援军将会在预计十五分钟内抵达。另,天眼系统显示以该通话中的手机信号发射点为圆心,方圆一公里以内存在超过18位档案库标红的危险因子正在向你靠拢,其中四级危险14个,三级危险3个,二级危险1个。建议你快速离开原地,保持移动。”九州以一个快而清晰的语速说道。 路明非吓了一跳,知道自己身后跟着人,但怎么也想不到跟了那么多?他是被悬红了吗?当年林年去日本的时候跟他侃的被人悬赏脑袋也就这个待遇了吧? “保持移动——我该移动到哪儿去?我现在最好的逃跑方式就是上地铁我坐地铁救援队能找到我吗?”路明非快速提出自己的质疑。 “路明非,买好票了。”陈雯雯这个时候拿着机器吐出的两张纯白色的地铁卡看向路明非。 “请保持移动,救援人员将在十五分钟内赶到。”九州并没有回答路明非的质疑,相当平淡地说,“活下去,请尽量避免造成平民的伤亡。” “那你起码得告诉我坐几号线才能更快地跟你们的人汇合?喂喂咳咳。”路明非喂了两声,差点又喷了两口血,他默默吞下喉咙里的血污,发现对面没人应答,低头一看手机,发现电话居然被单方面挂断了! 他真的是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路明非吸了好几口气,不得已只能接过陈雯雯递来的地铁卡,维持着暴血的状态,在心脏狂跳之中转身走向地铁的闸口。 如果能有短信打分,他铁定给这个家伙打个0分!希望正统能狠狠地扣她工资! 可他没注意到的是,在他电话断掉的同时,周围地铁站里正在打电话的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看向了自己的手机,因为他们的通讯也在同一时间断掉了,手机右上角的信号格孱弱到只剩下短短一格,有些甚至直接显示灰色的×。 路明非带着陈雯雯在人流中快速通过了地铁票的闸口,摁住身体里跟火烧一样的那股子暴躁的冲动。对方没有给出一个最优路线,那他接下来只能坐着地铁到处乱窜了,最好是每条线都乱踩一下,不断地换站直到甩掉身后的尾巴,现在又正巧晚高峰,他就不信那些家伙真能跟牛皮糖一样黏他到最后! 他最后看了一眼手里空白的地铁卡随手放进了兜里,左手牵着陈雯雯低头快步走向楼梯下那轰鸣驶来的地铁列车。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 七星 黑暗中有水滴的声音,清脆,绵长,回荡。 眼前一片漆黑。 若是极力往深处去看,两簇温热的光晕在左右燃烧。 “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前面的女人说道。 黑布条蒙着双眼的楚子航停住了脚步,抬起头,他最后落下的鞋底与坚硬的石面碰撞的轻响,回落在冗长的空间中飘荡。 “诶?到了吗?意思是可以把布取下来咯?如果看到不该看的不会被推到午门杀头吧?” 楚子航听见了夏弥的声音,距离很近,就在离他不到十厘米的左侧,他现在抬起左手与身侧形成15°左右的时候应该就能触碰到夏弥柔软的右手小指外侧。 “可以摘下布条了。”前面的女人又说。 楚子航的身后有人为他解下了遮目的布条,视野恢复之后他第一眼看见的是面前站得笔直的李秋罗,楚子航却下意识地回头去看自己的身后。 除了一条拱形的绵长石道外却没有看见任何人,一排排通明的灯烛挂在三米宽阔的石道左右,延伸向极远处汇聚成明亮的一点,昭示着这条路有多么幽长。 他又看向左手边,在他并肩的身边,眼前蒙着黑布的夏弥老老实实地背着手,在地道中站得笔直,只不过就算蒙着双眼那颗小脑袋不老实地东偏偏,西偏偏,精致的鼻子还时不时抽两下,很不安分。 楚子航抬手替她解下了脸上的黑布,夏弥被地道中的烛火一晃神,抬手揉了揉眼睛就开始左拱右拱,上下左右到处乱看,立马对现在所处的环境表现出了惊讶,“这是地道?见鬼了,我们之前不是在故宫吗?等等你们在故宫下面修了密道?” 是的,他们此刻正在故宫的地下,所处的环境就是这么一条密道,通体青灰色石材铺设,宽三到四米,高四到五米,逼仄却不会显得太过狭窄,唯一的光源是两侧的灯烛,这也使得整条石道火光灼灼,光与影的排布有序得让人心中感到幽然。 “《乾隆朝实录》中提到过故宫地下可能存在着许多被封闭的宫殿。这些宫殿可能是明、清两代君主的私人住所、祭祀场所或者其他特殊用途的建筑。这些通道就是连接着那些地下建筑的密道吗?我以为这只是民间的传说。” 楚子航抬手抚上身侧地道充满了年代感的灰色石块,如果他没有认错的话,整条地道的内侧表面都是由“万年石”铺设而成的,按现在的分类应该叫“青白石”,属于大理石的一种,有质地较硬,质感细腻,不易风化的特点。 李秋罗在密道前方独站着说,“各位乃是秘党的尊贵来客,为多多增加彼此之间的信任,总需要让各位多了解一些正统的基础,这一次交流学习我想我们双方都是抱着友善的态度进行的,也希望能消除一些彼此的刻板隔阂。” “要知道,极少有人知道正统的机构真正的所在地,介于秘党和正统之间的合作关系,适当地互通有无,增进了解也不无不可——也请两位珍惜这个机会,在茶会上说服宗族长们接纳‘外来人’学习交流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出了什么岔子,作为狼居胥总指挥使的我是要负全责的。” 楚子航微微颔首表示清楚。 就在昨天,还在被一手糖人,一手糖葫芦的夏弥拎着逛圆明园的他,突发奇想地用手机联系到了李秋罗,询问是否能参观正统的一些基础设施,学习一下正统各部门运转的方式。 原本他那时都是抱着一定会被拒绝的心态去打通的那一个电话,结果得到的却是片刻的沉默以及必要的上报等待时间。 很显然,他现在能站在这里,就意味着通过李秋罗上报的参观学习申请通过了,批准他们请求的人自然就是那些正统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宗族长们,那些位高权重的老人欣然同意楚子航和夏弥这两个来自秘党的年轻人来正统的内部做客。 楚子航不知道那些老人的藏意,但他定然不会放过这个绝佳的刺探情报的机会,况且他本身也很好奇这个盘踞在东方世界的混血种势力究竟是怎么运转的,等待着揭开正统的神秘面纱, “不过,李总指挥,你说在茶会上说服的宗族长们,正统的宗族长们还会定期开茶会?难道正统的长老们都还有一颗爱开茶话会的少女心?” 夏弥弯着腰向前拱身盯着石壁上挂着的一盏铜雕的龙灯,暗金色的铜龙踏着祥云,龙尾弯折拢出盖子落在龙背呈着的燃烧灯盘上,盘内灯芯的周围浮着一圈圈油脂,弥漫着强烈的芳香气味。 “不可妄言。”李秋罗摇头露出了不赞同的目光,“不敬的话还是少说为好。接下来的行程中麻烦多看,多问,少做,少议。” 夏弥吐了吐舌头做了个抱歉的动作,指了指面前的铜雕龙灯,尴尬地转移话题,“呃,这就是传说中的长明灯?里面的燃油真的是人鱼膏吗?” “《太平御览·火部三·灯》引注《三秦记》云:始皇墓中,燃鲸鱼膏为灯。所谓人鱼膏不过是鲸油,千年明灯,以鲸油为烛。”李秋罗背手讲解,身形在油灯的照耀下,影如利剑垂在密道的地上,“秦时,方士徐福受始皇之命寻找长生不老药,中途无功折返,禀报去蓬莱仙岛的路上偶遇一条如山般巨大的神鱼,这条神鱼死死地挡住了他寻找仙药的路。始皇闻讯以为求仙正确的讯号,龙颜大悦,派重兵射杀了这条神鱼,取鱼油祭祀坛上点长明灯,为寻长生不老药的徐福一众祈福。” “噢,所以这些油是鲸油?”夏弥好奇地伸出小指想一点油沫子,李秋罗没有阻止她只是站在远处定定地站着,在她小指快要碰到油面时,手腕却被另一只伸过来的手轻轻握住了。 楚子航对看向自己的夏弥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乱碰还没有真正下定义的东西。 在见到他阻止夏弥之后,长明灯照不亮的李秋罗眼眸微微一转,回身向着密道的深处走去,一排排的长明灯在她两侧静静燃烧,声音从前面渐渐落过来,“请两位秘党的访客跟上,切勿在密道内走丢,即使是今天,故宫地下密道内的陷阱也未拆除,甚至重新修改调整过,一旦走丢到不该去的地方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假如真的发生了意外,还请走丢的朋友站在原地等待救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呃,如果不小心触发了机关,会有大石头滚出来把我们压扁吗?” “我只能告知各位,很危险。”李秋罗忽然站定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夏弥,缓缓颔首重复,“很危险。” “呃,好的。”夏弥被这位成熟的女性这么一盯后,立刻就老实了许多,也可能是李秋罗让她想起了卡塞尔学院的年轻教授,一个二个脾气都很不算好(毕竟教资不够,不大镇得住年轻的学员们,脑溢血多了脾气就差了)。 跟在李秋罗身后走在安静的密道里,夏弥猫在楚子航身边交头接耳,小声嘀咕抱怨着正统真小气,卡塞尔学院都是公开对正统开放的,经常能见到交换生在图书馆里啃资料,食堂的猪肘子和土豆泥也是免费派送,怎么他们来正统这边就得蒙眼下地道?不公平!简直太不公平了! 楚子航没有对夏弥的嘀嘀咕咕表示同仇敌忾,他边走在密道中边观察着四周,时不时用手贴在青石墙壁上感受着万年石的细腻手感,以及石材后大地的厚重和深层。 他们是从故宫内一处偏僻的院子里进入地道的,又或者说他们连地道的入口都并不清楚,站在院子中,李秋罗只是为他们戴上了黑布,在片刻之后便让他们向前走,时不时提醒他们过弯,到最后摘下黑布时,他们人便已经在了故宫地下密道的深处。 “正统大体由三部,二阁,一司,一房构成,可能秘党的客人略有所闻,但我还是在带领各位参观这些司阁部所之前预先介绍一下。”李秋罗的说话声与脚步声在前方稳稳传来,流于密道之中清晰可闻,不存在听漏、听差的可能。 “正统三部,分别为:【绫罗绶】【寻骸所】【狼居胥】。二阁为:【天机阁】【天定阁】,一司属【丹鼎司】,而一房” “这个我知道,一房肯定指的是【御膳房】是吧?我记得正统的那位好客的朋友,好像叫司马什么来着,他在四合院吃饭的时候提到过,你们当时为我们接风洗尘设的宴就是【御膳房】准备的。”夏弥当了一回课代表,走在楚子航身旁举手抢答。 “是的,御膳房。看来栩栩和你们说了挺多东西的。”走在前面的李秋罗没有回头,话中也很自然,仿佛并不意外。 “这些部门分别的职责是什么,可以细说一二吗?”楚子航开口请教。 “其实这些部门并不神秘,两位其实已经接触过其中的三个部门,我们接下来也会按着规定的路线循着这‘七星’完整地走一遭。”李秋罗说,“每一部每一门所掌管的职责并无想象中如此复杂,若要简而言之的话,大致可以归类为:天机阁·铸神工。丹鼎司·药白骨。御膳房·食气生。狼居胥·铁浮图。绫罗绶·金印绶。寻骸所·藏青乌。天定阁·占筮。” “感觉云里雾里的。”夏弥书读得少,有些茫然。 “耳听不如眼见,两位的第一站已经快要到了。”李秋罗停在了石道的尽头,拱形的密道终于到了头,而到头的是一扇拱形的青铜大门。 楚子航站在李秋罗身后,见到有两条青铜的龙柱贯穿了大门左右的石道,像是在支撑这条密道的天与地。 楚子航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两根龙柱,他莫名地感受到了一股燥热感从心底涌起,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炙热,与心火毫无相干,只是单纯的“热量”在积蓄,与那青铜的龙柱进行共鸣。 “师兄,你有没有觉得忽然有点热起来了?”身边夏弥忽然问。 楚子航皱着眉头将视线从那龙柱上挪开,落去了青铜的大门,两只瞳眸立刻被上面雕刻着一幅奇异的浮雕画作占满了。 这一刻,他心中的那股热量不减反增,到达了极致,无意识的呼吸中都吐出了灼热的空气。那漆黑的金属质地仿佛并没有给人脑海中回馈触碰时冰冷滑腻的感觉,反之视线落到那漆黑的金属上时,能骤然幻视浮雕熔铸之前如是岩浆般流动的光和热。 那是纯粹的“温度”,静态的“火元素”。 青铜铁门上,一兽身人面二臂燃火枝的怪人,架乘着两条龙裹着大簇祥云在山海中翱翔。《山海经·海外南经》记载:“南祝融,兽身人面,乘两龙。” “门后就是我们今天要参观的第一站。天机阁。”李秋罗回身看向两人淡淡地说。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六十章:如意八卦洪炉 那扇铜铸的大门被推开了,楚子航还未走进去,那股子满溢的燥热感就已经如同泄洪一样从那门扉后扑面而来。 这不是抽象化的形容,当真是有一股热浪随着铜门的打开涌入了地道,冷空气迅速下沉,高温的空气争先恐后地流入新的空间,稍微细长一些的头发丝都会因为温度而发卷。 楚子航清楚地看见身边夏弥漂亮的空气刘海的弧度都变得更卷了一些,那张精致的脸蛋被热浪烘烤得下意识向后仰,抬手遮挡在眼前去缓解那股干燥和酸涩的灼热感。 楚子航抬手略微遮挡住双眼走进了门内,他还没来得及放下双手,耳边骤然响起了一声震耳欲聋的撕裂声,如果给这个声音具象化,就像是一张在液压机瞬间落下的瞬间砸成薄片四分五裂的金属片,碎裂的金属残片薄而锐利,以音速传递穿刺耳膜,刀一样从左右耳插入贯穿楚子航的整个听觉通路!最终汇聚在大脑中央产生了一个不断扩大的气泡在耳朵爆裂开来! 楚子航被这开天辟地般的轰鸣声震得视线发黑,同时胸口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一样沉闷,他察觉这是前庭器官受到巨大刺激导致身体失去平衡的先兆,他优秀的自我保护素养让他快速迈右腿跨大步想要分开双腿稳定身形,但却依旧小看了这爆鸣对他的影响有多大,就算做了保护动作也在无知觉中向着侧面翻倒过去。 可最后楚子航并没有没狼狈地摔在地上,他身旁的夏弥先一步迈腿抵住了他的腰部,一只手抱腰一只手搂胳膊,将他稳稳地给接住了。 楚子航视线模糊之间看见了前面的李秋罗正在捂着耳朵冲着巨大空间的高处表情愤怒地在吼叫着什么,再挪开右手用力挥舞,手不断地点指着远处地下巨大空间中央的一台高度起码数十米的巍峨青铜鼎,刚才的巨响也正是从青铜鼎中传来! 楚子航向着身旁的夏弥微微摆手,示意自己还好,抬头看清了他所处的空间环境。 这是一个巨大的开放式椭圆形地下空间,在他的知识储备中最接近这个空间布局的应该当属古罗马竞技场,只不过这是一个修建在地下深处的古罗马竞技场。 一圈又一圈的楼层在岩壁上深挖而出,利用聚合物复合层的防弹隔音玻璃隔开内外的空间,玻璃后数不清的研究员摸样的人影围绕着各式各样的设备繁忙工作。 楚子航看清了,在地下空间的环壁空间中,一个又一个独立楼层的隔热玻璃后,大量的研究员自顾自地工作着,有的面对着尖端仪器迸射的火花沉心雕琢,端着咖啡杯等待着3D打印机制造精巧的模具。 也有的楼层上十分硬核地放着熔炉以及冲压机,赤膊的男人手提重锤一下又一下将火烫的金属中的杂质剔除。无数刀枪剑戟挂垂吊在天花板上,就像是古冷兵器的陈列室,硬核到让人热血澎湃。 甚至楚子航还看见了一个楼层上玻璃墙后正在进行着热武器枪械的试用设计,手雷的引爆测试,火光和假人五脏六腑的爆炸中没有一点声音从隔音玻璃后传来,只是绽放出一次又一次耀眼的白光。 就像是一个个生态仓,所有人都在繁忙地工作着,去进行“制造”“冶炼”不俗的“工具”。 粗略地扫了一圈下来,最后他的视线还是回落到了正前方。 那个最值得他去注意的,古罗马斗兽场形状的地下空间正中央伫立着的那个奇观。 一个青铜鼎。 一个高度竟然达到惊人的13米,口长11米、口宽8米的巨型青铜鼎,几乎占据了大半个开阔空间,屹立在那里简直就是一栋青铜浇筑的小山丘!阴影笼罩了门口的楚子航三人,让他们呼吸都为之停滞、放缓。 整个巨型青铜鼎的形制为器厚立耳,折沿,腹部呈长方形,下承四柱足。器腹四转角、上下缘中部、足上部均置扉棱。在鼎面铸磅礴又不失精巧的盘龙纹和饕餮纹,足上铸精妙蝉纹,整体威武凝重。 最让楚子航在意的是,那巨型如山的大鼎前,一道宽长的黑色金属长阶拔地而起向上接到了鼎腹下的一个口处,在口内亮着宛如火山口般的熔岩火光。 莫名的,他想起了林年高中时代他一起看的《魔戒》系列电影中的末日火山,在最后的结局中,弗洛多从那个洞口走入后,便是一条长长的石路通往火山口的中心,而那阶梯引入鼎内的空间里,仿佛也存在着一个活火山吞吐着滚烫的熔浆,灼热的温度从口中弥漫出,灼烧人的呼吸器官和目光。 “他没事吧?”李秋罗快步走过来皱眉看向夏弥扶着的楚子航,但这句话才问出口,又盯住夏弥,发现她右耳正在流血,血迹顺着脸颊快要滑到下巴了都没顾着擦,因为她双手都扶着楚子航根本没空管自己脸上的血迹。 夏弥看见李秋罗冲她说话,但却完全听不见对方在说啥似的大声“啊”来“啊”去,很显然是听力受到冲击的后遗症。 楚子航这边注意到李秋罗的口型,但听不见声音,也是微微甩头,拍耳朵,试图恢复自己的听力。 “站在这里别动。”李秋罗对两人说,说得很慢,尽量让他们看清自己的唇语,同时还用手语重复了一遍。 她转头离开,不一会儿后远处一扇电梯门打开了,一个穿灰色大褂戴眼镜的研究人员走出来跟上了李秋罗小跑向这边。 尽管李秋罗脸上的愠气还未消散,但被她带着的那家伙表情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一边走来楚子航和夏弥的面前,一边从褂子里摸出了像是眼药水的小瓶子,示意两人侧头。 楚子航和夏弥按着对方的提醒歪了歪头,随后就感觉到耳朵里有清凉的液体滴入,对方又重复着在他们另一只耳朵里各用小瓶子点了两下,递上来两根棉签做了一个轻轻搅动的动作。 两人照做之后,只觉得耳朵里弥漫起了一股清凉到寒冷的感觉,就像是风油精涂在了太阳穴,但由于耳朵内部的血管更敏感,那种沁人心脾的感觉更加令人不适了。 “听得见吗?”研究人员双手揣在灰大褂里探头尝试着对两人喊。 “嘶有点模糊,但好像听得见一点了。”夏弥被耳朵里凉悠悠的爽感弄得直抽凉气,但别说还真渐渐开始恢复听力了。 楚子航也缓缓点头,他耳朵还有些生疼,但被滴入的液体已经开始快速缓解疼痛,并且恢复起了他的听力,药液的效果没有夏弥那边明显,大可能是他的血统还未恢复,身体相比起夏弥还很弱的原因。 “丹鼎司送来的东西。说是原材料的谛听血,但有兄弟告诉我其实就是龙血脉的蝉血,但也挺稀罕的,一般过于弱小的生物是没有办法继承龙血脉的。现在天机阁里的存货也不多了,那边叫我们省着点用。”研究人员笑着向楚子航和夏弥显摆了一下小瓶子,再将之揣回了兜里,“耳朵没事了吧?刚才看了一下,流血应该只是毛细血管被震破了,问题应该不大。热死了,没事的话我就回去继续工作了。下次推门进来之前记得敲门报备,不然再被‘洪炉’给震两下以后就得戴助听器了。” “我们已经报备过了,访问的时间和申请都通过‘九州’递交给了你们副部长,‘如意八卦洪炉’在错误的时间运行是你们的过错。”李秋罗皱着眉头对这个研究员进行问责。 “那还真是赶巧了诶,我们副部长现在正忙着另外一边的事情,应该没接到你们的访问申请?所以也没跟我们说这个时间段不能启动洪炉。”研究员转头看向地下空间正中央那巨大的青铜鼎,眼神游弋,“A1材料又有了突破,现在大家的研究热情都很高啊,恨不得洪炉一天到晚都开着,出现了这种意外也在所难免嘛” “你是‘老天机’的人?”李秋罗上下打量了一下研究员,忽然松开了蹙起的眉头,表情平淡地说,“看来我在下一次正副部长举荐的会议上出声给刘邕副部长拉拉票了,现在的天机阁可能需要一些传统观念的复辟才能学会什么叫稳妥行事。” “可别。”原本漫不经心的研究员忽然一惊,收起了散漫的表情赶紧推手,讪笑,“我这就去把启动洪炉的项目组给你逮过来,就麻烦李总指挥不操心我们‘天机阁’的内部事务了,现在‘天机阁’‘天工部’都是一家人了。”在‘一家人’这个词上他咬得特别死,似乎在强调什么东西,以表自己的退让,“那啥,还需要我把部长叫来吗?” “回去做你该做的事情,我们只是参观,警告刚才启动洪炉的项目组现在有人在下面,如果不想上狼居胥的仲裁堂就别做什么蠢事。并且让项目组的负责人滚去写一篇报告送到你们部长那里,再由你们部长签字亲自转交到狼居胥。”李秋罗说。 “哦哦。”那研究员立刻认怂了,双手抱拳向着这位惹不起的女人拱了拱,转头就灰溜溜地跑了。 “天工部?”楚子航勉强听清了李秋罗和那个研究员的扯皮,问了最关心的问题。 李秋罗看向逐渐好转的楚子航,解释,“在以前除了‘天机阁’外还有一个‘天工部’,两个部门都司管‘工具’的铸造,只是后者秉持古法,前者更倾向于引用创新的现代化工艺。” “在和卡塞尔学院交流之后,对于装备部的参观和学习,正统内部决定将两个部门融合,让古法和今法放下成见齐头并进。两个部门的名字,最后决定沿用前者。刚才那个人在合并之前是属老天机部的人,也是现在的天机阁正部长的老一批下属。” “副部长就是以前天工部的部长咯?难怪你说要举荐副部长转正的时候他慌得不行。”夏弥理解了这么个弯弯绕绕的东西,“你们正统内部好像很复杂诶。” “人情世故而已,天机阁和天工部早就该合并了,现在对内也只是颇有微词,但这是从宗族长方面下达的合并指令,没有人会抗议。”李秋罗说,“不说这个了,怎么样,现在到了天机阁,有什么想法?” “没有什么想法,只有想问。”楚子航的视线毫不避讳地看向了那巨大的黑鼎。 他的注意力完全被这个不可思议的造物吸引了,同时他莫名地觉得血管有些烫,并非室温过高导致的不适,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就算有什么想法都被那大鼎给震没了。”夏弥痛苦地捂着耳朵揉了揉,抬头看向那巍峨的青铜巨鼎,“这什么玩意儿啊?祭祀用的吗?” “祭祀用的不在这里,既然这里叫天机阁,那么它的作用就只有一个。”李秋罗也看向那巨大的青铜造物,视线流转在复杂又饱有韵味的盘龙纹上说,“铸造,这是它唯一的使命。‘如意八卦洪炉’,天机阁的核心重器,也是正统真正的重宝之一。” “‘如意八卦洪炉’?这是在拍西游记吗?里面会不会蹦出一只孙猴子?”夏弥睁大眼睛看向那奇观一样的青铜鼎,整个巨大的空间似乎就是围绕着它修建的一样,并且他们感受到的那股灼热感也正是从那鼎中传递而来的,仿佛火山口不断地宣泄着热量。 “太上老君的八卦炉是炼丹的,我们的八卦炉是铸器用的,两者性质不一样。刚才你们听见的巨响就是八卦洪炉运作时发出的。”李秋罗推翻了夏弥假设的可能性,“我记得天机阁应该将‘七星’的试用品寄给了你们的校长,希尔伯特·让·昂热,你们也见过成品了吧?感觉如何?” “呃,什么七星?什么七宗罪?”夏弥一脸茫然。 “匪夷所思的工艺,追比七宗罪的可怕炼金兵器。”楚子航说,他心领神会地凝望向那山峰似的黑鼎,“你的意思是?” “‘七星’,又或者说‘仿·七宗罪’就是由你们见到的这个重器铸造而成的,这是现在我们所知的唯一能进行对金钛合金熔铸的熔炉,从加热到铸型,一切的工序都由‘如意八卦洪炉’完成。以及所有涉及金钛合金的项目都需要这个重器的参与。”李秋罗淡淡地说。 “金钛合金又是什么?”夏弥一脸懵。 “一种对龙王的金属材料”楚子航给夏弥解释,又立刻向李秋罗提问,“你们在哪里找到它的,又是怎么在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将它搬进来的?” 他有太多疑问了,在这个不可思议的造物面前,正统的秘密似乎越挖越深,他们竟然掌控着这种不合常理的东西。 “不问题不是怎么搬进来的,应该是正统怎么打造出这种东西的?它有一座居民楼高了吧?难道你们把一座山挖空了当做模具向里面浇融化的青铜水了?(此时楚子航忽然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夏弥)”夏弥抬手放在眉毛前,就像是孙猴子望远一样垫脚瞅着那巨大的鼎,即使相隔一段距离也需要仰望才能看完整个巨物的模样。 “很有趣的想法,但如意八卦洪炉并不是我们搬进来的。”李秋罗摇头,淡淡地说,“是它本来就在这里。我们只是围绕着它修建了‘天机阁’的雏形,亦或者说是曾经‘天工部’的雏形,不过现在都一样了。” 夏弥怔住了。 “原来就在这里的?”楚子航立刻问,“故宫修建于明成祖年间,它是永乐年间的造物?” “不,更早。”李秋罗说,“从它的形制上来参考,这是一件可以追溯到晚商时期的造物,论证是鼎上的花纹与现发现的国宝级文物‘商后母戊鼎’相似,鼎身纹盘龙饕餮,耳廓纹饰俗称虎咬人头纹,足上铸的蝉纹,腹内壁铸有‘如意八卦’的字样,遂才定名为‘如意八卦洪炉’。” “炼金物品。”楚子航盯住那些纹路忽然说,“这口鼎是炼金产物?” 李秋罗缓缓点头。 楚子航的视线渐渐有些悚然,整个数十米的巨鼎本身就是一件炼金产物,这恐怕也是他认知以内最为巨大的炼金物品了,足有楼房高大,居然藏在了故宫地下的巨型空间中。 但也就是这个时候,有人提出了异议。 “你们说它是炼金产物我信,但说它是商朝的东西就有些扯淡了吧?故宫才是永乐年间修的。”夏弥觉得自己三观被颠覆了,开始眼睛望天上开始快速心算,嘴里嘟哝着,“这东西怎么可能是商朝的?这可差了足足有” “3000年。”楚子航直接说出了答案。 3000年的时光,足够地球地貌更改,一个又一个朝代迭起衰落,而在不为人知的地下,黑暗的空间中,有那么一口巨大的青铜鼎静静地屹立在那里,见证了大地上的山海移位,王朝更替。 想想就觉得厚重,这口鼎本身的含义也令人细思恐极了起来,包括它的铸造者是谁,铸造的目的是什么,从中又诞生过什么都是一团厚沉的密云。 “你的意思是3000年前故宫选址的地下就存在着这么一个天然的地下空间,并且这口鼎就在这里了?”楚子航问。 “呵,看来你抓住了关键点。”李秋罗淡笑地看了一眼楚子航,带着他和夏弥逐渐走近那黑色的巨鼎,在一定距离后开始环绕着从不同角度观摩这堪称“奇观”的造物,鼎壁上的繁复花纹勾勒出一圈圈历史的厚重感顺着热浪弥漫在地下空间内。 “什么关键点?”夏弥不解。 “选址。故宫选址在这里是有原因的。”楚子航说,“这是结果推论。故宫和地下的这口鼎处在同一个地理位置上并不是偶然。” 夏弥愣了愣,然后表情诡异了起来,看向李秋罗和楚子航,“你们的意思是当初明成祖朱棣是察觉到了这里有问题,所以才特地迁选了这里修建了故宫?”她觉得自己亲口说出了一个能让所有历史学家匪夷所思的结论。 不是因为故宫在这里,所以鼎在这里。而是因为鼎在这里,所以故宫在这里。 “明成祖迁都时最终决定在北亰落下紫禁城是由地理位置和战略位置所决定的,但在这之外还有一个比起前者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李秋罗缓缓说,视线停留在那巨大的黑鼎上,“古代的皇帝都视己身为真龙,而龙栖息之地必然需要符合一个要求,即为‘龙兴之地’。故宫修建在这里有许多符合‘龙兴之地’的条件,地下的这片空间,空间中伫立了可能三千年的‘如意八卦洪炉’也正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这么巨大的炼金产物,只可能是出自龙族的手笔。”楚子航低声说。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天机阁部长 第1164章 天机阁部长 楚子航还在望着巨大的‘如意八卦洪炉’思考着这种规模的炼金产物是否和司掌青铜与火权能的那位存在有关联时,一旁的夏弥忽然惊呼,“师兄快看,真有孙猴子!” 顺着夏弥抬臂指着的方向,楚子航目光落在了青铜巨鼎腹底部的那个四四方方的开口处,黑色阶梯连接的地方,从鼎内竟然走出了几个人影。 虽然血统暂时被正统的古方抑制住,但他不错的目力还是看清了那几个人影身上穿着的热防护服,头顶戴着个大大的钢铁似的帽子,像是20世纪美国黑白电影里出场的铁罐头机器人一样滑稽。 “你之前说这口鼎是用来做什么的。”楚子航说。 “除了铸器还能做什么,他们是在验收产品。”李秋罗回答,环抱着双手目光略微不善地看着那些铁罐头从阶梯上走下来。楚子航也看见那些人里面其中一个手里拿着一把弯刀,尚且没有压刀柄,整体保持着才出炉的形制,整体呈现淡淡的金色。 阶梯上刚下来的几人脚才落到地面上就被带着楚子航和夏弥的李秋罗给拦住了,他们一看李秋罗面无表情的模样就清楚来者不善(刚才被骂的项目组就是他们),为首的提着那把弯刀的像是项目组负责人的家伙赶紧把手里的东西递给身旁的同伴,快步上前道李秋罗面前打哈哈,“李总指挥当面,有失远迎,方才我们” “东西给我看看。”李秋罗打断了他文绉绉的放屁。 “才用洪炉炼打出来的胚子,没什么稀奇的。”项目组的负责人挥手示意组员把东西递上来,“应该还有些烫手,需要手套吗?”说是这么说,他已经开始脱手套给李秋罗递过去了,他可不敢得罪狼居胥的话事人,天机阁和狼居胥本身合作就紧密,相关的权力干涉也是很频繁的事情。 “还需要手套,失败品?”李秋罗没有接手套,看着递过来的弯刀皱眉。 站在半个身位后的楚子航视线落在了那把淡金色的弯刀上,这是一把传统的蒙古弯刀的刀胚,从锻打到淬火完成的时间恐怕不超过十分钟,算得上是崭新出场。刀坯的刃上可以看见十分繁密的花纹,由此可见锻造的工艺应该是折迭锤锻,即通过反复加热、锤打、拉伸和折迭的方法,形成多层的结构和纹理,以及复杂的纹理和花纹,这种技术可以使钢材达到最佳的硬度和韧性。 楚子航怎么看这把刀都不像是李秋罗口子所贬低的失败品,从工艺和刀刃的锋利度来看,这把刀在完成最后的刀把镶嵌和后续处理后怎么都算得上是A+的配得上切金断玉之美的好兵器。 “金钛合金的储备有限,现在‘青铜炼狱’的安置地不在家族内,从秘党方面切割运回新的材料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就算东西一定限度上可以再生,也绝对不是给你们这样浪费的。”李秋罗盯着项目组的负责人进行了相当严厉的指控。 “我们搞科研的不都是要先学会浪费才能更好地懂得节约么?”项目组负责人赶紧解释,“这和正常的由纯A1材料制作出的武器不同,你看这个色泽是不是比正常的A1材料制物要淡得多?” “你还有两句解释的机会。”李秋罗根本不听对方的废话。 至于两句解释之后还不能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那么这个项目组恐怕就得面临被叫停解散的风险了。很明显李秋罗这是在给楚子航和夏弥一个“交代”。 “这把兵器是利用A1材料,也就是金钛合金与其余批次的优质钢材进行融合锻打的成品,我们在前一段时间发现A1材料通过与高碳钢交替迭合在一起,反复加热、捶打、拉伸和折迭后可以锻打出拥有部分A1材料特性的新复合钢材,这种复合钢材拥有着弱导热性、弱消融性,以及B材料的本身特性。虽然成品比不上原版的A1材料,但在工艺上却可以节省整整数十倍的原料。”项目组负责人这一句话差点把自己个憋死,但好歹说了个让李秋罗面色稍缓的理由出来。 “金钛合金是特性是无法被外部渗入的能量所影响,你们是怎么做到冶炼它的?”楚子航忽然问道。 “这个嘛”项目组负责人忽然顿住了,看了一眼楚子航,又看向李秋罗。 李秋罗微微侧开视线,项目组负责人挠了挠头结果只挠到了自己头顶隔热服的钢头盔,“没有上面的点头,不能说太细了,我害怕惹麻烦粗略地来讲,A1材料的‘消融’性质不是绝对的,作为一种炼金材料它总有一个诞生的过程,只要找到那个过程,并且复现,就能完成对A1材料本身的塑性和锻造。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吧?” 楚子航思考了片刻,看了一眼洪炉,微微颔首表示自己没有疑问了。 李秋罗接过了负责人递过来的手套,对项目组里的几人里随意一人说,“去通知你们的部长,麻烦他叫人把之前我拜托他的东西带下来。” 吩咐完之后,李秋罗把手套递向楚子航和夏弥,“试试。” 楚子航还没做什么反应,夏弥首先就接了一只手套戴在手上,兴致勃勃地伸手去握住了那把尚未完全冷却的蒙古弯刀,“有什么东西可以试刀吗?” 李秋罗抬头就看向了面前的几个铁罐头,几个铁罐头立马整齐地后退了一步,头盔里全是讪笑的表情。 “空挥吧。”李秋罗再丧心病狂也不会拿自己人试刀。 夏弥拿着刀渣渣呜呜地对着空气横砍竖砍了几下,同时感叹道,“哇哦,好轻啊!感觉手里跟没拿东西一样!” “A1材料本身的自重就很轻,所以这一次的复合钢材我们选了轻量化的航空钢,打造出来的兵器最优的特性就是够轻,但韧性和硬度却是丝毫不打折扣。这把弯刀只是实验性的粗胚,这种新的复合钢材真正的用武之地应该在军队的制式装备上,想想看,全副武装越野负重从80公斤减少到20公斤,这对军队的行军速度会有多么巨大的提升!”项目组负责人神采奕奕地说道。 “A1材料本身的用武之地本来就不止是炼金武器。要知道航空领域、战斗机领域、可控核聚变领域等等这些现代高兴的科技可是受到材料学桎梏许久了,A1材料如果能被我们研究透彻,摆脱‘青铜炼狱’的桎梏,进行自主合成,就算是合成出现在我们手上的这种复合批次的材料,现代科技都将迎来一次巨大的飞跃!到时候就算是龙王,我们也能生产出杀伤,甚至杀死的新式武器!” 李秋罗对于项目组负责人畅销的未来不可置否,她在这个位置上坐久了,已经对于这种画大饼的行为免疫了,天机阁的这群人她很经常打交道,再了解不过他们的脾性了,如果你真信了他们规划的伟大蓝图,那么等着你的就是无休止的研究经费申请以及大量的难以理解的乱子。 等了好一会儿,之前被李秋罗派出去的人才从远处的电梯中出来,而跟着他一起的还有一个龙精虎猛的老人。 很抱歉用龙精虎猛来形容一位老者,但起码他给楚子航和夏弥带来的第一印象就是如此。 两人第一眼望过去看见的就是这个老人身上那漂亮到匪夷所思的肌肉。是的,对方是赤裸上身的,灰色的宽松上衣被解下如裙般缠在腰间,从而裸露出来的是一身钢铁铸造的腱子肉,搭配上那苍老但却如虎狮般威严可怖的模样,让人想到狮群中巡视的暮年狮王。 这让人不得不心生一股敬畏——这个年纪能将体魄保持得这么完美,不得不去敬畏那钢铁之躯上所蕴含的执着和毅力。总有什么东西支撑着这个老人维持着这种如烈火烹油般的状态,从形体上就能看出与这个老者相关的一切,无需去多问。 “天机阁现任部长。欧阳不修。”李秋罗在老人走来时替两人介绍。 ()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村雨 第1165章 村雨 老人手中握着丝绸包裹的长条之物走来,走到李秋罗面前时向着她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他又看向了夏弥和楚子航,看了一眼握着蒙古弯刀的夏弥,随后视线就转移到了楚子航身上,低沉地问,“是他吗?” “嗯。”站在一旁的李秋罗点头。 老人走近,面向了楚子航,他站在楚子航面前竟然要高出楚子航整整一个脑袋,如山一样的身躯造下了阴影,他的身高足足有2米1左右,再加上骨架以及健壮肌肉的支撑,那股暮年而得的不怒自威的气势几乎能将人给压垮。 楚子航有那么一瞬间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披着人皮的龙种。 他只得微微抬头才能正视这位老者,老人在沉默中上下打量了一圈楚子航后,把右手握着的丝绸紧裹的长条递了过去。 楚子航不明所以,只得默然凝望着这位高自己很多的老者,双手郑重地接过了东西。 “刀很好,莫辜负。”老人凝视捧着丝绸长条的楚子航,轻轻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年轻人。 在简单说了这句话后,他退步,转头看向李秋罗缓沉言,“炉中还有要物锤炼,就不耽搁了。” 过后他又向不远处鹌鹑一样的铁罐头里的项目组负责人说,“一会儿来一趟我的铸器室。” 说罢后,留下哭丧着脸的项目组负责人,老人便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向了来时的电梯,龙行虎步。 接过丝绸长条的瞬间,楚子航其实就明白手中的东西是什么,他的表情微微触动,却没有第一时间去解开丝绸,直到一旁的李秋罗缓缓说,“打开吧,这是你们校长亲自写信寄送到正统的天机阁,麻烦我们修缮的东西,我想它原本的主人应该会很满意它现在的模样。” 楚子航看了一眼李秋罗,垂首慢慢解开了长条上的丝绸,从里面拿出了那把连带新的刀鞘的名刀。 庖丁铁造,刃纹称作‘稻妻’,有电光形状的折纹,这把刀曾在日本江户时代的剧作家曲亭马琴在《南总里见八犬传》中传唱。御神刀·村雨。 “金钛合金与原本的炼金金属通过折迭锻造的工艺重新融造,刀依旧是那把刀,但却几乎从头熔锻了一遍,从零到整,将断裂的部分融为一体,再重新塑形,彻底抹消掉‘毁刀’的历史。能做到完美重锻,让兵器主人都感受不到丝毫差距的手艺,也只有天机阁的部长能做到。”李秋罗说。 在清泉乍泄的流动声中,楚子航拔出了刀鞘中的村雨,和他记忆中保养上油过千次不止的那把御神刀别无二致,从重量,到刀刃的弧度,在修复过后没有任何的增减。原本被大地与山之王击碎的断口也如崭新般毫无痕迹。唯一的区别,就只有那电光形状的折纹,如今成为了暗金的颜色,这也昭示着如今的村雨刃内并不再纯粹,而是增添了一些新的“造物”。 “呃,这是师兄的东西?它以前断过?”夏弥一副懂又不懂的样子关心。 “和大地与山之王战斗时折断了。”楚子航说。 “真该死啊。”夏弥感慨。 “嗯。”楚子航点头,夏弥挠了挠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它真的被重新熔锻过吗?”他看向李秋罗,完全无法想象对方描述的那幅场景,因为他手中握着这把刀的手感与曾经那些年的记忆毫无差别,对于一个爱刀且用刀的人来说,对于刀的一切细节都是了然于心,得知旧刀已是新刀的真相时,他首先迸发的就是不可思议。 如果村雨真的是从头到尾重新被熔锻了一次,那么能将它破镜重圆,完美复原的那位老人,手上对于锻造的技艺该是抵达了怎样“鬼斧神工”的境界。 “你大可以现在就试一试。”李秋罗建议。 “砍空气吗?”夏弥探头问,“还是说你们这儿有草靶子给师兄剁一剁?” “草靶子没有,铁靶子有一个。”李秋罗看向夏弥。 “看我干嘛?呃”夏弥话说一半,忽然发现对方注意的是自己手中的蒙古弯刀。 “等等,弯刀的刀胚我们还等着送去实验室分析新种钢材的”后面瞬间急眼的铁罐头们话没说完,李秋罗就已经踏步向前上手从夏弥的手中拿过了那把蒙古弯刀,她站得笔直,右手的手腕随意翻转,弯刀刀刃那特殊的弧度在空气中轻而易举地旋出亮眼的白翼。 她看向楚子航,给了一个眼神,后者只是左腿后撤半步,已经摆出了相当扎实的架势。 穿着铁罐子的项目组人员原本还想上前阻止,瞬间就被两人之间激发的那股动手前兆的锐气给逼退了。 李秋罗和楚子航两个人根本没有过多的沟通,几乎在同一个刹那出刀。 楚子航走的是剑道中正面劈刀的架势,中段姿势开始,持刀高举,然后逆袈裟破下,稳而沉重。李秋罗双手拖刀,以蒙古骑兵的拖刀法自下而上撩去,势头比楚子航更为锐气,更为凶狠!弧光与弧光在半空中相接,随后撞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清脆刀响,在场的人仿佛在那一刻见到清泉流水的瀑布之下,一块青苔铺满的巨石忽然裂开的场景,涓涓流水从巨石裂痕中冲刷而出汇入水潭。 对刀顷刻间完成,两人交错而过。 没有想象中的某把刀断裂的场景,错开半个身位的李秋罗反手持握手中的弯刀,甩手丢回给了心疼的项目组负责人。 一侧的楚子航也渐渐收起了出刀的动作,他的右臂彻底麻痹了,血统没有恢复的情况下,他手中的村雨没有被李秋罗掀飞已经是对方收了大部分力气的原因。 他看向手中的村雨,对刀的刃口没有丝毫的裂痕,反观心疼的负责人手中的那把蒙古弯刀,刀刃处出现了一块裂口,细小如蜘蛛丝的裂纹顺着裂口向整个中段刀刃弥漫,这么一把开金断玉的刀胚眼见着就成了需要回炉重造的报废品。 “记得定期保养。”李秋罗说,“在部分地方,这把刀和以前也会有一些差别,但天机阁的部长从来都不会为出自他手的兵器做任何的说明,他认为使用者需要自己去摸索兵器的分寸才能彻底将里面的奥妙融会贯通。” “多谢。”楚子航将村雨收回了刀鞘持握在身侧,很郑重地向李秋罗致谢。 “要谢就谢你们的校长,又或者要谢就谢你的那个朋友,光是希尔伯特·让·昂热是没有那么大面子让天机阁的部长亲自动手锻打兵器,只有你的那个朋友才能在正统里有这种待遇。”李秋罗淡淡地说。 “现在师兄用这把刀对上龙王还会被折断吗?”夏弥好奇地问道。 “谁也不能保证,但现在这把刀内掺入了一定比例的金钛合金,一定不会像是之前那样容易被折断。我听说这把刀面对龙王最好的战绩是让对方见了血,那么下一次说不定就能斩下部分肢体也不一定。”李秋罗说道,“说得有些多了,既然来天机阁的首要目的已经达到,我们也该动身了,不能一直只留在一个地方。” ()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下一站 第1166章 下一站 楚子航和夏弥正站在传送带电梯上,这类代步的传送带最经常出现在机场的候机厅大楼,适合背负或者拖运大件行李的旅客代步使用,现在几乎遍布了天机阁环壁上的楼层。 楚子航粗略目视草算这个地下空间环壁一整圈大概有600米左右,高度更是达到了100米,这么一个地下空间放在当初的时代几乎不可能是人力挖掘开凿出来的。 在传送带的左右两侧都是夹层玻璃隔开的空间,能见到身穿灰色褂子的实验人员三两成聚在会议室里,一起讨论研究着白板上画着热力以及动力学公式的课题。偶尔也能看见到像是设备间一样堆积着大型重机械的房间,里面俨然铺设着一整条简易的零件加工流水线,戴着护目镜的研究者专心致志地赤膊在机床旁加工零件。 最令楚子航印象深刻的是经过的一个封闭的试验场地,透过双面夹层的防爆玻璃,从外面可以看见里面观察室里的研究人员按动了一个类似震撼弹的投掷武器顶端的按钮,从安全窗口把投掷物丢进了堆积满假人的试验场地里。 楚子航原本以为会发生的爆炸并没有出现,投掷物在落地后就像不倒翁一样定在地面摇摆了两下,最后通过底部重心立住,表面金属质感的外壳分裂开规则的缝隙,数道肉眼可见的红外线从裂缝中射出,以一个极快的速度扫描了整个实验场地,最后只留下数根红外线停在实验假人的额头上。 楚子航听见“呲”的一声。 试验场地中其实并没有出现这种奇异的声响,只是在地上的投掷物忽然亮起数道淡蓝色的光线时,楚子航和夏弥的耳中仿佛真的听到了这种饱含科幻感的音效。 之后他们就看见试验场地的门被打开,观察室里的研究人员走进场地,将那几个假人依次搬出来,在途经玻璃墙时可以清楚看见假人的头部融穿了一个焦黑的孔洞。 夏弥往前支着脑袋还想看个明白,传送带已经将他们继续往前送了,李秋罗站在传送带的前面一些说,“现在的天机阁立志开发更多新式的概念性武器,材料学的突破让很多以前只能存在幻想中的想法逐渐成为了现实,在这方面上也得仗秘党的装备部提供了不小的技术支持。” 顺着传送带一直坐到了电梯前,向上几个楼层打开后见到的又是另一个光景。 这一层的主题是钢铁与火焰,工匠都在按照古法铸器,经常助燃剂在投入熔炉中后一整个房间都被赤焰的火光照亮,在白茫茫一片中只听得见铁器敲打的金铁交戈之音。 科幻片似的武器试验场地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相当传统的武器锻造室,也有铸器时会用到的各式各样的精致陶模呈列室,琳琅满目的金属锻造物呈在房间里,锋刃上的冷光和奥妙的金属纹路彰显着工艺的极致水准。 “天工部和天机阁的楼层是分开的。”楚子航说,“是担心发生观念上的矛盾吗?” “古法和今法的融合不是一蹴而成的。”李秋罗简单地说道。 “都已经21世纪了,这些古法锻造的兵器面对龙族还有用吗?”夏弥好奇,“不是每一把武器都能掺入你们说的那什么特殊的钛合金吧?” 李秋罗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忽然从中山装的外套一侧摸出了一把手枪,夏弥惊得以为自己说错话要被灭口的时候,楚子航见到她卸下了弹匣,拇指顶出了一颗子弹落在手里,向他这边抛了过来。 楚子航抬手接住那枚子弹,入手时他就感觉到了子弹表面上凹凸不平的繁密纹路,放到眼下仔细去看,手里的小东西与其说是子弹,不如说是一个微观的艺术品,圆圈的花纹一环套一环,层层迭迭地铭刻满了整个弹身,弹丸和套筒以及底火三个部分的花纹形制都是不同的,拼凑成整体后又巧妙地衔接成了一块。 “炼金子弹。”楚子航说。 “以现在的技术,流水线的工艺还做不出这种级别的炼金子弹,铭刻的工序,材料以及必要的祭言,这些核心的技术都掌握在天工部的手中。铸器这门学问,老一辈的传承重要性不仅仅只是制造一些冷兵器,有太多必要的智慧藏在钢铁和火焰中,熔炉中诞生的兵器只是必然的产物,而不是唯一的产物。”李秋罗说。 正巧传送带路过一个试验场,里面穿着隔热服的工匠手持着一把七环刀,刀长3尺5寸,刀柄长7寸,有七环,每隔3寸5分一环。光是一把七环刀并不值得称奇,但如果这把刀上的七个铁环都在燃烧就显得奇异无比。 工匠双手持七环刀扎马步,正对一个假人靶子,他豁然向前一步正切而下,锋利的刀刃剖开假人的右颈,刀背七环开始震动摇响,假人被命中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怪异的圈形灼烧痕迹。工匠刀势不停,以雷霆暴雨之势再砍六刀,每一刀都落在不同的地方,被斩中的地方都出现了圈形的烫纹。 当第七刀斩下,假人身上烫纹的环数到达‘七’时,假人骤然发生了剧烈的爆燃现象,刺目的光线穿透玻璃墙让传送带上的楚子航等人都抬手遮挡,在光线中假人几乎是瞬间整个地从内到外彻底气化,大量的雾气冲上天花顶板触发烟雾警报器开始强降水冷却室温。 “人造炼金武器。”楚子航适应着强光,低声说。 “缺点是不能批量生产,每一把炼金武器在经过繁琐的测试之后都需要记录留档,遗失或者流出都会造成很大的麻烦。现在的生产量只能勉强满足狼居胥内资深的外勤干员人手配备一件,定期需要送回天机阁审查和保养。”李秋罗说。 “也很了不起了。”楚子航评价。 “现在还觉得冷兵器没用么?”李秋罗转头看向夏弥。 夏弥摸了摸自己弯弯的眉毛有些尴尬,“你们管这叫冷兵器啊?” 在卡塞尔学院内所有的炼金物品都放在冰窖里封存,包括学生最容易接触到的弗里嘉子弹都是会触及到校规的危险物品。 就算是执行部内的资深专员想要申请一件能充当武器的炼金物品,想走的报告估计得在秘党的系统里转上一整圈,还说不一定能不能批下来。 纵观手里拥有着炼金武器的,无一例外都是家传或者私人拥有品,比如楚子航的村雨,恺撒的狄克推多,校长的折刀,林年曾经拥有过的菊一文字则宗。 能拥有自己的炼金武器在卡塞尔学院里可是一件拉风到爆的事情,凭借手里的家伙事儿你能在守夜人论坛连着吹四个学年的牛皮,保管每一次都会有不少人很配合地留下艳羡的文字——因为这的确是一件很牛逼,值得炫耀的事。 反观正统的狼居胥,只要肯干,活得长,资历够了就发一把炼金武器,这种待遇让执行部那群杀胚知道了,恐怕连夜得向狼居胥投入职申请。 ()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算卜! 第1167章 算卜! 李秋罗带着楚子航和夏弥参观了一圈又回到了电梯,这一次她没有按动楼层,而是输入了指纹密码和磁卡感应,电梯运行的方向从竖向变成了横向。 “更上面的楼层迫于时间问题就不去参观了。”这是李秋罗做出的解释。 楚子航和夏弥对视一眼,两人心里大概都清楚,更上面的楼层可能就得有一些他们看不得的东西了。第一层科幻,第二层玄幻,第三层那不还得修仙啊? 不过还真别说,楚子航在火车南站是见过李获月使用的那一套名叫“七星”的炼金武器的,那可是完整的一套“剑阵”,摆好后能引雷霆的玩意儿。再往上面的楼层估计就会开始涉及这种真正机密的技术,他们两人还没有那个资格去观摩学习。 电梯在封闭空间中运行,楚子航在安静中仔细地感知着地铁前进的路线,发现相当复杂,可以想象整个故宫的地下应该存在着一个巨大的‘蜂巢’似结构,并且拥有着整套的完整交通路线,之前的地道恐怕只是其中一小截入口,哪怕之后他被引到一辆地铁上他也不会惊奇。 “我们下一个部门参观的是天定阁。”,李秋罗说,“对了,我听说卡塞尔学院中负责网络安全的是一个超级电脑系统,一个具有人格的超级计算机。” “不是什么秘密,前往学院参观学习的正统人员应该都收到过诺玛的邮件,在学院中大部分的日常事务都是由她作为中转站进行发派和指调的。”楚子航正面回答了这个问题,“你可以称她叫作‘诺玛·劳恩斯’,这是她的全名,在守夜人论坛中有人权组织为她申请权利保障,控诉学院对她的压榨和不合情理的权限更改。” “为什么忽然就聊起诺玛了?”夏弥左看看右看看。 李秋罗淡笑了一下,楚子航沉默片刻后主动说,“我听说正统也有一个超级计算机,名字好像叫做‘九州’?” “‘九州’存于天定阁,这不是什么秘密,在正统内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只是‘九州’并不像是你们的‘诺玛’就像保姆一样安排绝大部分日常的事务,‘九州’的算力大部分都用在推衍以及战术规划上,职责更类同于‘诺玛·劳恩斯’的战争人格,同一智能中枢的那个叫做‘EVA’的性格变体,我听说在EVA启动时,那台超级计算机的运转功率能提升到额定功率的800%,网络传输速度提高400倍,浮点运算能力提高1200倍,图形模拟能力提高540倍。”李秋罗说。 楚子航脸色没有是什么表情,心中却是有些惊悚,正统了解秘党比他想象的还要多,EVA的存在就算是在卡塞尔学院中也少有学生知道,这种战略级的武器的精密参数居然被正统的高位者轻而易举说了出来。 “同样也不是什么秘密,在互联网方面,无论是‘九州’还是‘辉夜姬’亦或者‘EVA’和‘诺玛’,在他们诞生的一刻开始,了解彼此的存在就是必然的事情了。”李秋罗说了一句相当耐人寻味的话。 楚子航在沉默中花了大概五秒的时间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而夏弥依旧茫然,不是太懂两人在打什么机锋。 (李秋罗话里的意思是指,互联网世界中,拥有超级人工智能是一件无法掩盖的事,未拥有超级人工智能的系统对于拥有者来说是几乎不设防的。而当未拥有者真正拥有的那一天开始,墙壁的拔地而起便算是无形地宣告了己方从无到有的这件事,是藏也藏不住的,随之而来的试探和攻防也是必然发生的。 所以,这也导出了一件少有人知的事,诺玛、辉夜姬以及九州,以及现存的更多的超级计算机们,已经在互联网的世界中已经悄然发生过成千上万次的攻防战,而胜负和得失也只有超级计算机背后所属势力的高层人员心中清楚。) “天定阁我记得李指挥使提到过,负责的职责是‘占筮’。”楚子航说,“占筮我没有理解错的话,是易学的术语。” “古以蓍草卜问祸福。”李秋罗说,“天道与人事一致,人的生活遭遇可以转化,行善戒恶则可逢吉避凶。而如何去趋利避害,便是天定阁研究的课题。” “有些云里雾里的,所以说天定阁是算命的地方?”夏弥问。 “用算命来笼统归纳天定阁的职责太过于片面,更恰当的应该称之为‘卜’。”李秋罗说,“当人们屡遭天灾人祸,就会萌发出借助神意预知突如其来的横祸和自己的行为所带来的后果的欲望,以达到趋利避害的目的。而古往今来的天灾人祸又与龙族文明息息相关,从一切天地遗留下的痕迹中寻找逻辑,总结定理,故‘无所不备,周而复始’是天定阁内的箴言。” “卜,在我这个外行人看来,其实也是有着可以自洽的科学依据在里面。天干为十,地支十二,寻找生、克、冲、合等规律,从根本上来讲便是推算事情的来龙去脉,将看似抽象的玄学与现实搭上一条桥梁,借助这座桥梁,就能通过卦象观测未来之事。”李秋罗讲解,“整个过程就像是解一条数学公式,只不过公式中的所有数学符号由天干地支、五行、九宫、六亲、六兽等等元素重新构造,而这些元素也充斥满了整个物质世界,如果要卜一件事或者一个人,就去搜集有关的必要的元素进行组合,再按照公式推导,最终得出结论。” “公式就是‘卦象’,数学符号就是‘元素’,最后得到的答案就是‘解卦’,这个过程就叫‘卜’。”夏弥渐渐懂了,“原来高数就是算命!” “是卜。”李秋罗纠正。 楚子航顿了一下说,“我听人说过风水卦象万千,人力有穷尽之时,所以越有经验的风水师越能对万千卦象中正确的卦象更加敏感。究其根底来看,这里面的道理也不过是人的‘算力’有所不足,不能将所有的情况总结在一起,并且从中分析出既定的结果。” “与时俱进向来都是我所推崇的理念,正统不能故步自封,无论是想法还是建设都要懂得进步。”李秋罗点头,“看来你明白‘九州’为什么会在天定阁了。” “和着你们还真用超级计算机来算命,你们的人工智能适配的声线会是那种白发苍苍,杵拐杖戴墨镜老爷爷的沧桑感吗?”夏弥忽然一歪脑袋又绕回去了。 “不九州的声纹采取是依据别的系统决定的。”李秋罗平静地解释,“而且是卜不是算命。” “呃,那一会儿我能不能让‘九州’给我算一卦?就算算我的姻缘和事业什么的” 李秋罗摇了摇头,“‘九州’的用处不只是辅助开‘卜’,狼居胥的不少战术行动也需要她来进行规划,正统管辖的整个地域也由她作为报警器监测,即使是超级计算机也存在着算力的局限,‘九州’每一天的每一个时段的算力都被排满了,恐怕没办法抽出算力来帮你算开卜。”她差点被带进去了。 “啊,那现在这个时候你们的‘九州’在做什么?”夏弥显得有些沮丧,“帮别人算命么?” 李秋罗心想你这孩子就是跟‘算命’绕不开了呗?她干脆放弃纠正夏弥对于‘卜’的错误认知选择了沉默。 正好他们乘坐的电梯也到了,在进行指纹和磁卡的二度验证中电梯门缓缓打开,可在门后呈现的天定阁内却是李秋罗以及楚子航和夏弥都没有料到的意外之景。 ()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六十五章:狙杀 第1168章 狙杀 电梯门打开后李秋罗才往外走一步,就被外面闷着头往里钻的家伙给顶了回来,她略微有些讶异但也没太大的情绪反应,只是平静地让了一下路。看得出来虽然身居高位但平时修身养性的习惯保持得相当不错,也不知道安排交换到执行部去工作几年,会不会跟曼施坦因和施耐德一样被那群兔崽子搞成应激性高血压。 正统这边的高压环境下,这边狼居胥的干员应该都很听话,上级说什么就是什么,让他们起大狙绝对不会拉AK,让他们Rush B绝对不会干拉中门,但执行部那边的专员一等一的都是逆贼,都是敢起沙鹰去中门干拉大狙的狠角色们又或者说在林年成为ACE代表之前大家都还比较听话的,但在林反贼走马上任王牌专员这个位置后,大家都有样学样脑袋后面增生反骨,用校董会锐评执行部的话来讲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林年一样开转,君不见平时转得太嚣张了也是得被监管架上听证会的。 李秋罗正想着带楚子航他们出电梯,但才往外踏一步,刚才撞到她的那看起来是天定阁内打工仔的女孩忽然就伸出手拦住了。 没等李秋罗疑惑发问,对方就熟练地低头一迭声地道歉,“抱歉抱歉抱歉,现在天定阁里情况特殊,暂时不接受其他部门的问访,无论是占筮、定穴还是‘九州’的借调,所有事宜都暂时终止,各位从哪儿来还原路返回吧!” 说着这孩子就伸手要去按关门的按钮,结果直接就被李秋罗抓住了手腕。 “先说,阁里面怎么了?我记得今天天定阁的时间安排上应该没有预定什么大事发生。”李秋罗另一只手按住了电梯门的开门键,万一电梯真关上了,无论是往哪儿去要想再回来都得花不少功夫。 “出了点事情,现在大家都很紧张”打工仔女孩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李秋罗,“我只是才来天定阁实习的新人,您就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马吧,真要把其他人放进去了,阁老又该嚷嚷我了,万一实习不能通过,又得被打回狼居胥回炉重造,呜呜呜。” 说着打工仔女孩好像都快要哭出来了,看她年龄的确也就19、20岁的样子,放卡塞尔学院里也差不多这个年纪大四实习的年纪。 “我们有过预约申请。”李秋罗没有选择官大一级去压死人,而是走的晓之以理的路线。 “有有预约也不行啊,现在天定阁真的很忙,情况特殊,大家都焦头烂额的,就连九州的大部分算力都被抽调过来了,隔壁‘绫罗绶’和‘寻骸所’都快吵开花了,我还得赶紧过去解释安抚呢。”打工女孩老委屈了。 “事情看起来真的很大。”李秋罗微微皱眉,“我怎么没收到通知?” “收到通知?这件事发生的紧急,也来不及通知其他部门” “那我也该收到通知。”李秋罗说,“看样子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请问您是?”打工女孩探了探头终于认真看起来面前穿着正装的女人到底是谁。 “不是,为什么狼居胥出来的人会不认识你啊?”见到打工女孩依旧懵懵懂懂的模样,一旁的夏弥忍不住小声吐槽,“换在卡塞尔学院,就算是我这个新生,我进学校第一天就被摁着脑袋记下来了我们自家校长长什么样子。” “性质不一样,我是狼居胥的总指挥使,不是全民偶像。”李秋罗侧了一眼夏弥淡淡地说,“除了重要场合,我并不经常路面。” 夏弥歪了歪头,照这么说好像还真是这个么个理。 她其实也老早就觉得希尔伯特·让·昂热比起校长更像是全校的指定单推偶像什么的,至于林年就是新一任的偶像练习生了,有望接替校长成为下一任海报贴在每一间女生寝室墙头的优质偶像。 “喂喂,师兄,校长被cue了,我们不帮校长说话吗?”夏弥轻轻戳自家师兄脊梁骨。 楚子航还没做反应,打工女孩这边一听总指挥使,然后精神一振,虎躯也一振,抬头仔细去看李秋罗的脸,终于将这位狼居胥的总指挥对上号了,脸唰一下就白了,后退,鞠躬,道歉,流程顺滑得跟个日本官员似的,“李指挥使!很抱歉没认出你来,真的是实在是太太太抱歉了” “听得出来你很抱歉,说话都迭词了。”夏弥继续承担无情的吐槽工具,一旁的楚子航默然心想要是路明非和夏弥都在这个电梯还了得,伱槽一句,她槽一句,岂不是左脚垫右脚直接升天了,吵吵闹闹没个休止。 “所以里面到底发生什么了。”李秋罗摆了摆手,免去这些麻烦的礼节直奔正题,“绫罗绶和寻骸所的九州算力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被抽调的,除非是特别紧急的情况难道是‘小天地’的勘测有了突破性发展了吗?” 楚子航微微抬头,夏弥可能听不懂李秋罗话里的‘小天地’是什么意思,但经历过青铜计划的他却懂,这是正统这边对于‘尼伯龙根’的阐释,也就是说大地与山之王的老家终于被正统给刨出来了? “不是这样的”可打工女孩立刻就否认的这个猜测,她迟疑了片刻说,“我也不是特别的清楚,但具体情况好像是秘党那边派来协助我们的大使好像陷入了生死危机,正在城区内被追杀,已经身受重伤,九州大部分的算力都被抽调过来进行辅助定位以及微调该区域的所有狼居胥干员进行封锁和阻截敌人。现在天定阁都忙疯掉了,不断地进行路线的规划和局势的推衍,上面下了死命令不允许秘党的大使死在我们的地界,阁老他们已经急着找秘党大使的生辰八字算命卜一卦看看凶吉了。” “哈!你刚才说了算命是吧!”夏弥忽然呵哈一声,吓了打工女孩一跳。 也就楚子航抓得住重点,“秘党的大使?” 校董会又派了什么人来正统这边进行利益来往的交易吗?不过倒也正常,他们可从来都不是唯一的秘党派往北亰的团队。 “嗯,好像是的,说是秘党来我们这边参观交流学习合作的礼节大使,结果在大街上被狙击了,如果不是那位大使及时给狼居胥的干员打了求助电话,恐怕我们都不知道这件事情。”打工女孩面色犯难,“最麻烦的是那位大使听说在秘党的地位还特别特殊,可是上一次青铜与火之王的战役的超级大功臣!要是这种重要的人物在我们这儿出了问题,所有人都得向外谢罪的啊” 也就是这句话才讲完,打工女孩兀然发现点题里楚子航和夏弥的脸色看着变,变得相当精彩。 上一次青铜与火之王战役的功臣? 楚子航自己能算一个,恺撒·加图索也能算一个,他们两个扛着龙王的棺材板潜入水下干的可是技术活儿,被死侍群撵得到处乱跑最后幸存下来可是进了英灵殿被公开表彰的,校长当众给两人贴的大红花(其实是勋章)。 但这也只能算是功臣,要知道打工女孩说的可是超级大功臣,能被封为超级大功臣的也只有亲自跟诺顿殿下打了照面,并且把诺顿殿下亲手封进青铜炼狱里的那两位了吧? 首先我们排除林年,因为从来都是林年追杀别人的份儿,哪儿有林年被追杀的份儿?而且还身受重伤,无论是火车南站还是白帝城,那可都是操刀子跟龙王激情互砍的主,你真当‘八岐’和‘暴血’是开玩笑的呢?估计那家伙放血把故宫外的护城河给填满了,离重伤都还差了一条永定河。 排除掉林年后,青铜计划里还有哪些叫得上名字的功臣? 楚子航的表情骤然变了,“路明非?” “什么?”李秋罗转头看向楚子航。 “啊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打工女孩立刻回应。 然后她就看着楚子航直接钻出了电梯,她拦都来不及拦,跟在后面的夏弥机灵地一低头从李秋罗和打工女孩的手下钻了过去,一迭小跑,嘴里还不停地低估,“坏事儿了,坏事儿了!” 楚子航冲出电梯后进入了一个宽阔的大厅,映入眼帘的竟然是周天星斗。 整个穹顶的天花板都被3D投影仪取缔了,三百六十五星辰铺满漆黑的琼宇,太阳,太阴双主星遥遥高挂,五曜、二十八星宿相互辉映。紫微垣、太微垣、天市垣,各垣都有东、西两藩的星,左右环列,其形如墙垣。 斗转星移之中,在诸天星辰内一黑一白两条龙影,导引着三百六十五星辰围绕中枢北极星旋转,宛如黑白的杵在以宇宙为臼。 星图对应的,在天穹之下的地面上,透明的琉璃板掩盖的是占据满整个地面的先天八卦图,黑白鱼眼顺时针旋转,八个三画卦的卦名和卦画符号周围更刻有繁复的金文和甲骨文,旋转的八卦黑白分明隐隐相对星图的两条异色大龙。 【在天为象,在地成形】 八卦图阴阳鱼的正上方,发散着莹莹光芒的金枝银条立体地蔓延向半空,红色的光带就像血液一样顺着脉络不断流动。楚子航差点将那金银缠绕交割的枝条看作成了人类大脑的神经网络,血红的光芒每一次脉动都是它的呼吸,千万以亿计数的电子信号在光影的闪烁中传递。 “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大禹时,洛阳西洛宁县洛河中浮出神龟,背驮“洛书“,献给大禹。大禹依此治水成功,遂划天下为“九州”。 “这是……”楚子航望着远处那被大堆人包围的金枝银条,与八卦图对应的八边控制台将中心的复杂光影簇拥,这幅场景实在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起卡塞尔学院的中央控制室。 “九州。”李秋罗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她走到了楚子航的身后遥望八卦图中央的金银脉络纠缠,“算力都已经被集中起来了吗?看起来情况不容乐观啊。” 李秋罗往前走过楚子航,带着匆匆赶来的夏弥径直走向了八卦控制台,才刚刚靠近过去,其中一个布袍的工作人员察觉到立刻就转身拦他们,“八卦台重地,麻烦后退十尺。保安!过来带一下人。你们是哪边来的?对不起,今天阁内有重事,不方便处理其他事务,如果有其他问题,还请去狼居胥找李总司投……” 他话没讲完,因为他认出李秋罗是谁了,后面的话哽进了喉咙里,酝酿一圈快速重新组织语言,“李指挥使,您怎么来了,麻烦等一下,我立刻通知阁老。” “先说清楚现在的情况,我听说秘党本部的人出事了?”李秋罗皱眉说,“我不是派了五组精锐干员跟在他们身边吗?怎么可能会出问题。那些干员的行动路线可是天定阁用九州模拟推衍出的最佳路线,基本断绝了目标意外脱身的可能。” 后面的夏弥眼睛一瞪,跟楚子航对视了一眼,这种话是他们两个能听的吗,怕不是今天两人都走不出正统了吧?要不要一会儿正统食堂炫顿饱的好上路? 工作人员脸上微妙,让开了一个位置露出了背后的控制台,又低身对控制台旁戴着眼镜抱着本子的小姑娘说了几句,那姑娘马上起身小跑向了另一边。工作人员入座控制台前低头操作,不一会儿后几张图片跃然屏幕之上,他挪开位置转头看向李秋罗,表情相当不好看。 李秋罗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一旁的夏弥悄悄捂住了嘴,楚子航则是目光幽然。 在控制台的屏幕上呈现的是几张现场拍摄的高像素照片,全是漆黑巷角监控无法拍到的死角,每一张照片里都有一具身穿便衣的尸体,每一具尸体的死相都是相同模样的,脖颈上空无一物,背靠的墙壁或者地面全是抛射形状的猩红血泥,尸体倒在红色之下宛如一幅狂乱的抽象画作。 “五组狼居胥的干员,全军覆没,死因都是…狙杀。”工作人员低声说,“现场找到了20毫米口径的弹头残骸,所有受害者都是一击毙命。” “被追杀的目标,监控有拍到吗?”李秋罗说。 工作人员切换窗口,跳出的是略微模糊的监控拍摄画面,彩色,看右下角的时间戳,录像的时间竟然还是就近不久。画面中是金融区的高楼环宇,在接近晚高峰人群汹涌的街道上,画面正中心锁定的路明非牵着一个低着头的女孩穿梭在洪流之中,狼顾鹰视,宛如受伤的喋血凶兽谨慎地前行在黑暗的森林。 ()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地铁中 “路明非?” “明非师兄!” 几乎是同时,楚子航和夏弥说出了监控录像正中的那个主角的名字,前者的语气是惊异中带着克制,后者干脆是难以掩盖那份诧异和震惊。 “明非师兄被追杀了!?什么时候的事情,他不是跟晓樯师姐他们在一起行动吗?他牵着的那个女孩又是谁?他女朋友?我怎么不知道明非师兄在北亰还有个女朋友,才交上的?”夏弥的问题跟连珠炮一样向着楚子航问了出来,她实在是搞不清楚这是个什么状况。 “我也不知道,我一直跟你在一起。”楚子航简单地表示自己的知情情况和夏弥基本一致,他们两人这段时间几乎是形影不离,他怎么可能有渠道得知夏弥知情以外的情报? 他把目光投向李秋罗,发现这位总指挥使也是皱着眉头看着屏幕,很显然正统这边也暂时不清楚路明非被盯上的理由。看监控录像中显示,路明非很显然已经负伤了,右手垂在身侧处于脱力的状态。 “完了完了完了,不是说好了情况特殊尽量不要单独行动吗?明非师兄这下玩儿完了。”楚子航那边还在思考前因后果,夏弥这边已经急得满头大汗,开始给明非师兄想墓志铭了。 “能知道追杀他的人是谁吗?”楚子航抬头问。 “在之前这位秘党的大使曾与我们狼居胥中的一位专员有过短暂的电话联系,电话中他提到追杀他的大概率是那群赏金猎人。”工作人员回答,“九州在猎人网站上也找到了一个和现在情况高度吻合的悬红帖。” 控制台的大屏幕上跳出了一个墨绿色的网页,那是一个暗网中的论坛帖,内容很简单,一份悬红,附带的照片上正是路明非,抓拍的时机是在北亰傍晚的大街上,照片里的他正经过一个挂满彩灯的橱窗,似乎在想什么心事的缘故,他双手揣着兜低着头,彩灯的余光微微照亮他没有太多表情的侧脸。 悬红的金额是‘5,000,00$’,DEAD OR ALIVE(生死不论)。 “能找到这张照片的拍摄地点吗?顺着监控查出是谁拍的照片,或许可以找到发帖人的身份,找到他并且胁迫他撤下悬红帖。”楚子航立刻说。 夏弥其实也想问是谁拍的照片,但紧接着的后半句话大概是,这么会找角度,把明非师兄都能拍那么帅,有没有考虑进卡塞尔学院的信息部入职专门拍学生的证件照? 还好楚子航思维敏捷说话快,要是真让夏弥把后半段的白烂话给说出来,那么本部的专员人生大概就到头了吧。 “拍摄地点九州检索出来是一个叫蓝色港湾的商圈,拍摄时间不清楚,我命令九州回调那里的监控探头,发现拍摄地点是一个死角。即使用穷举法,靠九州的强大算力完全检索了对应照片时间段内,商圈所有出入过的人员,一一进行人脸识别也没有查出有嫌疑的对象。”工作人员低声无奈地说。 楚子航沉默了片刻,立刻转头走开,“我打个电话。” 工作人员才想抬手制止楚子航,提醒对方天定阁内不允许未知的电话向外拨打,但李秋罗却抬了抬手示意没问题,并且追问道,“现在联系得到猎人网站的负责人或者管理员吗?花钱让他们把悬红撤下来。” 李秋罗很清楚猎人网站里的那些猎人的成分,都是一群闻见赏金如见血鲨鱼的法外狂徒,正统和猎人网站打过不少交道,迫于正统的强硬,大多情况结果都是以血与铁作为结尾收场。 但这一次不行,路明非的身份很特殊。他不能死,起码不能死在正统的地界,所以适当地投饵吸引鲨群漩涡的方向也是可以容忍的。 “已经联系过了,猎人网站给出的回答是拒绝,悬红只有满足两种条件可以撤下来,一是发出悬红帖的ID主动撤回,第二种是悬红帖挂在栏位上超过规定时间也未有人完成自动撤销,系统会抽取10%的预付悬红金用于网站维护,余下的完整退回发帖人ID的账户中。”工作人员沉声说,“同样的,我们也尝试过联系发布悬红帖的ID,对方给出的回复是:全世界是一场舞台,人生不过是一出戏。财富可以创造舞台,可绝无法购得卓越的演出。” “《哈姆雷特》。”楚子航说。他打完电话回来了,这个时长很明显不太顺利,他想联系的人似乎处在一个信号不佳的地方,电话没法打通。 “什么?”夏弥愣了一下,不太理解楚子航怎么提起国外名著来了。 “世界即舞台,人生如戏尔。这是莎士比亚在自己的作品中无数次强调过的台词,在当下的语境可以理解为发布悬红帖的人正准备筹划着一场盛大的悲剧,无论多少财富和金钱都无法阻挡他坐在观众席最好的位置欣赏这场演出。”李秋罗倒是理解楚子航的指意,淡淡地评价,“看起来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可笑小丑。” “如果真的让他成功了,可笑的就是我们自己了。”楚子航说。 他大概猜到藏在ID后的人是谁,所以他绝不低估对方能做出来的一切极端且险恶的事,他们若是大意忽略哪怕一个细节,就可能迎来满盘皆输的终局。 “既然他向正统求助了,那我们就更没有道理让他出事,最快到他身边的援兵需要多久?”李秋罗问,“狼居胥的人这段时间应该遍布城市的各个角落,那是九州通过北亰地图网算出的星罗棋布列阵,里面考虑到了任何可利用的交通线路,理论上一只满编的精锐小队抵达任何我想要他们出现的地方,都不会超过十五分钟。” “是的,理论上是这样的。”工作人员脸色渐渐犯难,“实际上也并没有花十五分钟,只花了十分钟。九州早就已经派出了大量的援兵抵达了秘党那位大使最后联系我们的地方——金融中心附近的地铁站,1号线和10号线的换乘点,国贸站。可当时我们需要营救的目标所面临的情况实在是紧急,追兵死咬背后,他们根本等不到援兵只能先行坐上该站点的列车逃跑。” “所以现在明非师兄藏在运行的地铁列车上?”夏弥惊讶道,“简直绝了!现在这个点正好晚高峰,那群猎人再疯也不可能在人群里大开杀戒!有命赚钱总得有命花出去吧!你们的超级计算机能定位到明非师兄他坐的是哪一班地铁吗?我们可以直接在地铁靠站的时候提前接应他们啊!” 楚子航大概觉得按照夏弥的认知里,路明非在遇到这种追杀的特殊情况下,第一个照面就该趴窝了吧?毕竟平时路明非表现出来的模样就是不适合战斗的类型。如果是以前楚子航恐怕也会报以相同的态度,但自从听证会之后他就改变了对路明非的固有印象。 “这就是关键点所在了。”工作人员说,“我们现在难以定位到目标。最开始我们已经通过三角定位成功找到了他们所在的地铁站点,也就是国贸站,但后来对面的信号就忽然断掉了。”他顿了一下,又补充,“具体来说,是整个北亰的地下交通信号都出现了问题,信号基站对于地下交通的覆盖面本来就很弱,现在不知道什么原因,整个地铁系统内的信号完全无法正常接收,就连九州都难以通过手机定位到他的位置我们甚至不知道他坐上的是1号线还是10号线!” “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查明原因。”李秋罗冷冷地说道,“天定阁卜算的本事不一直都吹得神乎其技吗?无论你们用什么办法,找到目标人物现在具体的位置,只有清楚了位置才能更有效地营救。”“九州,把北亰地铁交通的路线图投影出来。”她抬头命令。 “是。”随着一声平淡的女声应答,众人抬头就看见了虚拟投影的如蛛网的地铁交通路线投影,其中路明非最后与九州联络的节点,1号线和10号线的换乘站被标红脉动。 楚子航凝望地铁路线图大概十秒,开口说,“1号线,坐到建国门站换乘2号线。” “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李秋罗点头认可了楚子航的想法。 “为什么?”夏弥后知后觉,才明白过来两人是在猜测路明非当时对上哪辆地铁的抉择。 “2号线是环线。”楚子航言简意赅,“在不清楚追兵多少以及位置的情况下,减少在拥挤的人群中移动是基本常识。越是混乱的情况,敌人下手的机会就会越多,所以固守一个地方才是正确的选择——行驶的地铁列车本身就是一个移动的堡垒。” 李秋罗接着楚子航的话说下去,“2号线环线是北亰地铁唯一一辆没有终点的列车,它会不停地循环运行在一条环形轨道上。唯独在西直门的时候停车时间稍微长一点。可以理解为西直门就是它的终点站和起点站。并且一直坐在同一辆列车上,只要处在一个视野上佳的位置,车上任何的变动都能看在眼里,蓄意靠近自己的人,长久待在车上不下车的隐藏人,只要列车运行得够久,就能轻松识别出敌我以便应战。” 楚子航抬眸看向李秋罗,他下意识想说路明非并不需要用这种繁琐的方式辨别敌我,但还是住口没有进行多余的解释,他并不清楚正统内部是否是一块铁板,没有必要在这种情况下泄露路明非的言灵情报。 “但是明非师兄好像根本不需要”夏弥话说到一半,楚子航抬手就轻轻搭在了她的后腰上,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连触碰的力度都是最轻微的那种,身为女性对于腰部被人接触的敏感瞬间就让夏弥意识到身边人的意思,住口了。 “但是什么?”李秋罗已经看向了夏弥。 “没,没什么。”夏弥尴尬地打了个哈哈,如果是其他人的话,李秋罗或许会追问,但发生这种情况的是夏弥,她就懒得去刨根问底了,说不定对方又是想说什么不合时宜的烂话被制止了。 “2号环线有几辆列车正在运行?九州。”李秋罗朗声问。 “15辆。均为DKZ16型号地铁列车,最高时速80千米,最小到站间隔为2分钟。起止站:西直门-西直门。途径车站数:18。贯通日期:1984年9月20日。”清冷的虚拟女音在空旷的星罗空间中回答了李秋罗的问题,而这个声音的主人便是正统的超级计算机,九州,“已派出就近干员小组控制临近站台。” “保证2号线的每一个站台都有我们的人,驻留一部分人接应,登上列车一部分搜寻。” “命令已传达。”九州回答。 “现在就该是尽人事听天命的环节了吗?”夏弥有些忧心忡忡,“明非师兄藏在列车上应该没什么事情吧?” “如果是路明非一个人,我并不担心他,可现在他所处的情况有些特殊。”楚子航平静地说。 没人会忘记路明非在监控中可是带着一个女孩的,而碰巧的是,楚子航是认识那个女孩是谁的。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个女孩应该就是守夜人论坛上曾经传疯过的“陈雯雯”了,‘S’级路明非在高中时期的暗恋对象,也是楚子航同为仕兰高中的校友。 楚子航没有亲眼见过陈雯雯,却能靠着监控录像一眼认出对方,只是因为路明非是他的朋友,有关朋友的一切琐事他都记得很牢靠。 “可以能保证路明非带着的那个普通民众也得到正统的营救么?”楚子航向李秋罗提出了一个要求。 “不能保证。如果你执意的话,这件事可以列入第二优先级,也只能在第二优先级,第一优先级永远是保护你那位朋友。希望能理解。”李秋罗拒绝了楚子航的要求。 这也在意料之中,对于正统来讲,真正有价值的是路明非。一个路明非代表了太多的东西,从某种意义上来看,他的重要程度仅次于林年,所以正统才会在这种特殊的时刻将司掌着整个势力网络的九州所有的算力抽调到路明非身上来,即使算力会过剩饱和,也得预留在那里以备不时之需。 至于陈雯雯的安危,抱歉,一个路人的安危,非特殊情况下,在正统某些人的眼里可能还不如‘绫罗绶’在海外的一笔石油投资重要。九州通过路明非来电的手机顺查到注册用户单,清楚陈雯雯的所有个人信息,这大概就是正统愿意在这个叫陈雯雯的女孩身上投入的所有精力。 “辛组已就位,西直门站点已控制。”天定阁的周天星罗大厅内,通过九州中转,远在地铁站的人潮人海中的狼居胥精锐干员已然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布防地点,进行汇报。 “壬组已就位,和平门站点已控制。已派二人登车。” “甲组已就位,雍和宫站点已控制,已派三人登车。” 不到五分钟的沉默等待,九州已经陆陆续续传来数个小组的汇报,在2号线总计18个站点内,拥挤的人群里已然出现了一批便衣的精锐正统混血种,鹰一般检索监视着因为晚高峰到来而混乱的地铁站。 狼居胥干员的执行力高到令旁观的楚子航匪夷所思的地步,身为执行部提前批次专员的他很清楚这种执行力代表着什么,虽然尚未与狼居胥的干员交过手,但他已经开始对这支正统的特殊部队起了正视警惕之心。 等到九州十八次进行汇报完,象征着十八个站台布防结束,李秋罗站在控制台前,面色平静地说,“现在,在这里的我们恐怕能做的就只有等待了。” 2号线全段已经被正统控制完毕,后续还有更多的战力在九州暗中调控下进行集结。与此同时,城市内的大小监控也尽数开始进入特殊过滤网监测,以防这是某种调虎离山的计谋,让正统疏于其余地方的布备。一切都在井然有序地开始铺展开,只等待敌人锋锐之器遥遥坠下。 真的会这么顺利么?楚子航心想。林年,在我不能行动的现在,你又在哪里? 他右手握住口袋中数次拨打未果的手机,面无表情,可瞳眸中色沉如水。 — “欢迎乘坐北亰地铁13号线,本次列车开往光熙门、回龙观方向,终点站是西直门。列车前方运行是芍药居站。芍药居是换乘站,换乘地铁10号线的乘客请在芍药居站下车。远途的乘客请往车厢中部走。” “各位乘客,为了您和他人的乘车环境,车厢内请勿饮食、吸烟、大声喧哗。列车运行前方请小心列车与站台之间的空隙,到站请从列车前进方向的右门下车。” 轰隆摇晃的地铁中,甜美的女声播报着到站通知,人群之中,路明非坐在车厢最尾部的椅子上,陈雯雯藏在他身旁被他保护在角落。他一刻不敢松懈地注视着晚高峰摩肩接踵的列车车厢,渐渐冰冷的视线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停留,然后移动。鲜血在从他的袖口和裤腿流淌而下,顺着抖动的金属地板流至列车拼接的缝隙,坠入黑暗的轰隆隧道之中。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13号线 “列车前方到站立水桥站。立水桥居是换乘站,换乘地铁5号线的乘客请在芍药居站下车。远途的乘客请往车厢中部走。”列车上公式化的甜美女音正在播报。 芍药居站是位于北亰地铁13号线上的换乘站,也就是说路明非现在所乘坐的地铁线并非故宫下天定阁内总指挥使和楚子航猜测的2号环线。 按照那两人以及九州的计算来看,从国贸站一路坐到2号环线进行换站是最优选择,正常来说有点战略视野的人都会选择这么做,所以才会将援兵的路线安排在2号线的站点上。 但奈何,路明非从来都不是一个按常理出牌的人,他决定的路线不是1号线转到2号环线,而是在国贸站下到10号线,坐到三元桥后转机场专线一站就坐到了东直门,也就是13号线的终点站,直接从终点站上车开始逆行乘坐向起点站的西直门方向。 没人知道路明非为什么会走这条路线,但事实上他和陈雯雯错过了狼居胥的最佳救援时间已经成了定局,但往好处方面想,或许追踪他和陈雯雯的那群猎人也会按照惯性思路坐上2号环线的车不是吗? 至于为什么路明非最优解一定是上2号环线。 首先比起1号线直接换乘2号环线只需要换乘一次,路明非选择的10号线换乘机场专线再换乘13号线,足足两次换乘的空挡,在拥挤流动的地铁站中被下阴手刺杀的风险要高的许多。 其次,环线的地铁能够方便到达各个换乘点,成为通往其他线路的捷径。换乘点够多,够快,正统援兵就位的速度就越及时,这也是狼居胥能在短短上述十分钟控制整个2号线18个站点的原因。并且一旦冲突战斗发生在环线上,无论是任何一站,周遭援兵的支援速度将会格外迅速,能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参加战斗。 最后最为关键的一点,2号环线的人流量最大,列车上基本都是满员的状态。如果是其余的路线,譬如路明非现在乘坐的13号线,到达终点站西直门时,很大概率会出现全员下车的情况。 在九州的计算中,13号线绝对算不上是一条好的规避路线,因为13号线是一条n字形线路,所以一定会呈现明显的分段客流情况。在列车出现满载率小于一定程度时,目击者的数量减少,再加上列车又是在封闭环境中运行,这给予了隐藏在列车上的那些不怀好意的敌人极佳的下手空间。 说完了推测论,但我们以结果论来看,路明非现在坐上13号线反而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并不是说2号环线就是错误的,只是以结果来论证,路明非现在选择的13号线,两次换站时都没有遭遇袭击,最关键的更是这趟列车上并没有观察到追兵的存在。 ‘言灵·月蚀’处于发动之中,路明非淡金色的瞳眸观察下,起码在他所处的末尾车厢内,没有任何一个人的身体素质超过了普通人的范畴,就算是运动员水准的都是凤毛麟角。这也证明了13号线上似乎真的不存在追兵,两次换乘没有被尾巴追上,赌赢了的情况下至少替他争取到了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北亰地铁13号线一圈的平均时长是54分钟)。 路明非的身体情况他自己最清楚,虽然暴血这个技能很好地将他之前在战斗中受到的负面状态很好地压制了下来,但他所承受到的伤害是丝毫没有减轻多少的。 换而言之,现在暴血对他而言只是起到了止血、镇痛,以及精神兴奋的效果。 无关暴血适应性的问题,一度暴血的效果本就该只是如此,在那本笔记本上很清楚地写明了,暴血处于一度的情况下,适用于战斗中能提供的最大,也是最明显的效果就是躯体本身的入微级别操作。肌肉、血管会根据受伤程度进行自主收缩。骨髓中的巨核细胞会加速生成血小板迅速聚集到损伤的部位形成血栓阻止血液流出。同时内啡肽和肾上腺素的大量分泌会让暴血使用者感受不到疼痛的反馈,却又不影响触觉、听觉、视觉等等正常五感。 但是。 一度暴血并没有办法修复使用者身上过重的伤势。 用游戏的术语来解释,一度暴血的极限不过是将游戏人物受到的流血效果、晕眩效果、迟缓效果通通移除,并且添加迅捷效果、力量效果、体力效果。但你遭受到攻击后扣除的血条是不会恢复的,想要自适应地回血修复伤势,那就只有将暴血推进到二度。 然而,二度暴血有一个不算弊端的弊端,在开启二度暴血后,使用者会不可避免地被附加上强化过后的增益效果,并且多出恢复效果以及防御效果。这个防御效果就是一个弊端,它的呈现方式是以鳞甲的方式增生在体表。 这一点,就算是对于暴血这项技术已经几乎得心应手的林年都无法完全避免(林年可以定向地控制鳞片增生的范围)。 现在路明非没有仓促地进入二度暴血,亦或者说是不敢在人多的情况下进入二度暴血,在人眼嘈杂的环境内,以他极为不熟练的暴血技巧强行进入二度暴血只会导致骚乱和恐慌。显然,高峰期的地铁车厢不是一个合适二度暴血的地方。 再看现在路明非的身体状况:脾脏重度破裂、胃部轻度出血、右手掌贯穿伤害、右小臂贯穿伤害、右侧肋骨骨质破坏伴软组织肿块,失血过多、轻度脑震荡、轻度胸部创伤、右耳膜受损。 右耳膜受损和右手掌的贯穿伤势来源于街道上的狙击,其余大部分的伤势都是电梯中瞬发的战斗留下的,暴血不及时导致了在正式进入战斗之前就受到了重创,那把路明非干出走马灯的胸部一拳放在任何普通人的身上已经是躺进殡仪馆级别的了,如果不是一度暴血即使止血和遏制伤势扩大,路明非早该躺在地上等救护车来抬。 “咳咳”地铁运行的轰鸣中,路明非低沉地咳嗽了两下,喉咙里止不住地有呕吐感,胃部在疼痛的同时翻江倒海,胃内积血达到一定量的时候会刺激胃肠。 但他很清楚自己绝对不能吐出来,因为呕吐是连续性的,一旦收缩胃部刺激呕吐,那么连续的大面积胃部蠕动就会导致原本轻度的伤势进一步加重。 难受是真的难受,路明非觉得以前那次连续三天通宵都没有现在这么难受,脑子里那股眩晕感就像晕车一样,看什么东西都有些倾斜颠倒,自身的平衡性也大受打击。如果他现在解除暴血,估计瞬间就会晕死过去,身体内部的伤势也会彻底爆发。 说到底,还是自己又害了陈雯雯不是吗?算上明珠塔的那一次,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路明非视线微垂落在那车厢缝隙间高速流动的黑色湍流下。 林年给过他的警告是对的,在自己本身没有谱的情况下,将身边无关的人拖入这堆烂摊子中本来就是自大且不负责任的表现。 就连林年以前也为苏晓樯的事情付出过代价,亦或者现在、往后都还要为之承担一些难以想象的后果。那么自己又是哪里生出的胆子,在身上一团乱麻的情况下还依旧要去念念不忘呢? 脑子里有些乱,可能是失血导致的。 “前方到站龙泽。”地铁内语音播报响起了。 随着车门的打开,大量的人流向下走,又有大量的乘客往上赶,巨大的人流变化让路明非强顶住精神,睁大眼睛利用‘月蚀’观察是否有危险的人物趁机上了车。 这时,他手腕上有些收紧的触感,他无声地低头看了一眼抓住自己左手手腕的那只柔白的手,那只手的手腕上依旧还带着那串贝壳手链。 路明非盯着那串手链愣了片刻,下意识抬起了右手想要抓抓头发,但才动弹一下,就立马疼得龇牙咧嘴的,右手上两处的贯穿伤都在提醒着他现在这只手暂时还是废掉的情况。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陈雯雯注意到了路明非的动作,轻声问,她依旧在恐惧,只是因为现在藏在了人群中,又被路明非保护在了车厢的最角落的,那份恐惧才稍微地退去了一些。 “我没看见可疑的人,我们应该暂时甩掉那些家伙了。”路明非把喉咙里的半口呕血给吞了回去,尽可能的脸侧对着身旁的陈雯雯,他不想开口就是铁锈味冲到女孩了,现在的他满嘴都是血,牙齿都是白里透红的石榴口,口气应该挺大的。 列车重新开始行驶,车上又是一批满当当的新的乘客。 陈雯雯低垂着头,她想了很多。 她想问路明非追他们的人是谁,为什么要追他们,以及路明非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他的身上有发生了什么。那黄金色的瞳眸,不似人的力量和战斗,枪与刀之间碰撞出的肃杀她有很多问题,一大堆问题想要问,。 可到头来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牵着路明非的手不放。 为什么不问自己呢?路明非心想。 如果这个时候陈雯雯问自己一些问题,或许他就会直截了当地回答了,这样也算是了解了一些他一直以来纠结的心事。如果事后还是被发现问责,他大可以推卸说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谁知道我居然没死成,你们可不能怪我啊。 但陈雯雯什么都没问。 是觉得自己不会回答么?还是真的害怕了,想要远离这个漩涡,所以干脆什么都不问? “其实都算是我的错,我不该叫你出来的。”路明非忽然说。 “妈的,我也没想到那群家伙会那么疯,光天化日下就敢动手对不起,我真没料到这种情况你也别太害怕了,他们都是冲我来的,跟你没关系。等地铁到站了,我状态好一点后找到接应我们的人,我就让他们送你回家,绝对安全可靠,不会再出半点意外。” “那你呢?”陈雯雯出声问,声音很低,“你之后怎么办?” “我?”路明非顿了一下,“我大概会去找林年和苏晓樯他们,只要跟他们汇合就彻底安全了,他们会带我去找医生抢救一下,追我们的那群家伙都是欺软怕硬的主我就是那个软柿子。” “我应该暂时死不了,别看我之前吐血什么的,其实问题真不算大,我比你看着的要能抗许多,林年都经常夸我血条厚,幸运A,怎么作死都死不了。” “你真别太害怕,你看之前那些家伙动刀动枪的,其实他们也不敢真的乱来,人多的情况下他乱来就是自取灭亡,所以相对来讲我们还是比较安全的。” “我其实比较担心的还是,我觉得这次的意外好像没那么简单,绝对不是那个什么破游戏资格导致的,我怀疑有人在算计我们” “如果林年他们也在的话,那群家伙别说动手了,估计影子都不敢露半点出来。我没事的你不用问我的事,等地铁到站了基本就” 他低声絮絮叨叨地说着,可忽然一刻又不说话了。 一旁的陈雯雯轻轻抬头看去,愕然发现他正抬起伤痕累累地右手捂住嘴巴,尽可能地低头用下颚抵住胸口,但饶是如此也遏制不住从喉咙涌上来的,充斥满口腔的那一大团黑色血液,那些粘稠的黑红液体争先恐后地从指缝以及手背上贯穿的孔中涌出来,顺着下颚流到胸膛上,甚至因为塞堵的缘故,部分血液还顺着喉咙倒流进鼻腔涌了出来。 我靠,不该说这么多话的。路明非想。 “路明非你”陈雯雯感受到了无比的恐慌,放开了抓住路明非的左手,颤抖地在口袋中摸索,想要找到纸巾来帮他擦拭。 “没事真没事”路明非尽量地让这一团止不住的呕血一点点流出来,而不是引人注目地“哇”一下喷吐到车厢的地板上。他蜷缩着身体背对着车厢里或站或坐的其他乘客,低头朝着地面,让那些污血如柱般顺着手隙开的缝流淌出来,彻底排空这一次巨大的呕血量。 周边已经有人开始注意到路明非这里了,由于路明非一直低着头,他们没看清路明非脸上的血污,只注意到了空气中的异味,以及角落里车厢地面上不明的黑色秽物,开始小范围地对着路明非这边指指点点。 真他妈丢人了。路明非觉得。 英雄救美的剧场里英雄就算是受伤也该是侧躺在墙角,嘴角一点血痕,上半身袒露出带点伤痕的八块腹肌,有型到帅到掉渣的那种好吧?他这儿倒好,鼻子里都喷血出来了,有种中了七伤拳伤势爆发的临终感,下一步就是浑身炸裂而亡了吧?希望别溅得车厢到处都是血。 不过吐槽归这么吐槽,路明非还是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的,他不解除一度暴血就暂时玩儿完不了,甚至在合适的时候开启二度暴血,这些看起来很严重的伤势立马就会变得不那么严重,只是当下的环境还暂且不允许他这么做。 路明非向着关心则乱的陈雯雯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休息一下就好,开始陷入了难耐的忍受中。 列车一直向前开,车厢里的走走停停,时不时向着角落这对怪异的男女投来视线,地上的血红秽物,男生即使低头也难以遮掩的狼狈模样,漂亮女孩红肿的眼眶以及抓着男孩手腕的戴着手链的手。 一看就是发生了什么故事,可能是悲情的故事,也可能是唠叨的故事。 语音播报过了一站又一站,路明非在安静中忍受,身上伤势的折磨也渐渐地变得钝感了,一度暴血已经被他高度适应,在原有的基础上,疼痛的减缓,伤势的止血更加高效了。 他在拼命地去适应,还可以忍,还没到不顾一切去开启二度暴血吊命的时候。隐藏混血种的秘密这件事在卡塞尔学院内永远都是放在首位条例,除非是没法保证自己的人生安全,才可以破例无视这个条例。 现在还没到山穷水尽的那一步,他坐上13号线列车就是他保证自己退路的一个抉择。 反观一旁的陈雯雯望着身旁佝偻背腰,一言不发地沉思的路明非,她真的觉得这个男孩陌生了,就像海边的礁石,许久不见再来到海边,即使他依旧用那温和柔弱的一面面朝自己,可在背后面朝浪涛的那一隅,礁石已经在潮与海的冲刷下改变了应有的形状,变得坚硬又锐利。 再又一次的地铁到站播报中,列车到站西二旗。由于昌平线的超大客流,这一站上的人巨多,下的人也特别多,基本整个车厢的人都会轮换一遍,有时甚至开门时间都不够用。 路明非照例用‘月蚀’进行周围威胁的观察,之前几站都没扫到疑似混血种的家伙上站。 他的心安定了许多,觉得这次追杀终于告一段落了。 现在地铁已经快要到终点站了,只要到了终点站,他和陈雯雯的安全系数就会大幅度上升。 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的视线余光忽然在人群的缝隙中瞥到了一个人,那么偶然的一瞥,如果不是人与人之间忽然错落出的缝隙,以他坐着的角度是一定没法看见这个人的。 这是一个绝对不该在这里出现的人。 同时也是一个让路明非原本已经收缩的血管,忽然因为心脏的跳动,猛烈弹起,从而引发出血的危险的人。 在‘月蚀’的观察下,他地震的瞳孔瞬间锁定了那个人的数据流。血红的数据流。 路明非望着那人潮中一闪而逝的数据面板呆滞了很久,低着头小声对陈雯雯说,“雯雯,能不能帮我个忙啊。” “什么忙?”陈雯雯虽然声音带着些因为恐惧而产生的哽咽,但依旧还算是冷静。 “帮我打个掩护呗。”路明非抽了口气,鼻腔口腔中全是浓到化不开的血腥,语气却像是当初在文学部时邀请女孩一起回家。 “掩护?” “计划有变啊,可能接下来要拼命了。”陈雯雯听着路明非故作轻松的语气,在那张死小孩似的脸上却是见到了死一样的平静,男孩瞳眸中的金色温度渐渐地升温,宛如融化中的黄金。 她注视着那双赤金的瞳眸,却不畏惧,反而感到了温暖和安心。怪异的现象,却没有机会去寻找原因,因为她现在的确需要这一份安心,比什么时候都需要。亦如她在噩梦中一直寻找的东西。 路明非与陈雯雯附耳小声地说了一些话,陈雯雯在安静好一会儿后,表情骤然惊惧,想说些什么,但下一刻路明非居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轻轻握住了上面那条贝壳手串。 路明非安慰的注视下,陈雯雯惶恐了许久后还是安定了下来,最终点了点头。 广播语音播报再度响起,地铁到站,然后停靠。 这一站是上地站,上地挨着的基本都是小区,大量的下班回家的乘客开始下站。新上站的一位乘客摆弄着不知道为什么没用信号的手机,实在是无果后无奈收起手机,抬头扫了一眼车厢想看看有没有座位。 在偶然看了一眼角落,他发现那里正坐着一对情侣。 情侣中的男孩似乎是喝醉酒的样子,侧躺在角落里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的怀中,身上盖着一件外套,漂亮的女孩双手轻轻的搂抱着男孩的头,遮挡着其余人的视线以及车厢内刺眼的灯光,似乎是想要自己的男友睡一个好觉。 如此温馨的一幕让不少人都啧啧摇头侧开了视线,仿佛多看一眼就会吃到酸涩的柠檬。小情侣卿卿我我,多看就不礼貌了,与其投去失礼的目光,不如看看还有没有位置可以坐,快要到终点站了,现在车厢已经不像是之前那样拥挤了。 路明非选择13号线有自己的理由,由于线路的特性,从西二旗站往后车厢内的人会越来越少,直到抵达西直门终点站的时候,车内的人会全部下车,车辆回处于一个空荡的状态。只要他能坚持到终点站,他就可以尝试着进行二度暴血修复自己的伤势,再考虑换站的问题。 选择2号环线基本就等同于将性命交给了救援,但如果选择13号线,无异于给了自己一条退路,一条在绝境时候的退路。 现在,路明非认为自己已经被逼到了绝境。 末尾车厢的角落,陈雯雯的怀中外套的遮掩下,路明非的瞳眸已然熔红,脸蛋上的皮肤泛起铁黑色的绒毛,塑形,蠕动,聚拢,最终成为片片的龙鳞。二度暴血,身体内的脾脏以及胃部完全止血,肉芽扭曲连接着彼此,没有生命的血管也开始如丝般凑拢,缠绵着重新运输起滚烫的血液。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晚上好 第1171章 晚上好 事实证明,晚高峰的13号线上,东直门方向的乘客确实比西直门方向要多得多,路明非的计算是没有错的,当地铁驶过上地站之后,无论是站台上候车的人,还是车厢内乘客的数量都开始进行锐减。 轨道走廊笼罩的亮着白灯的站台上等候的人已经不再像是之前的站点那样人潮人海,向着拱形建筑的玻璃外看,BJ的天空也完全黑了下去。值得一提的是13号线并不是全程都在地下隧道行驶的地铁线,相反,越是向西直门的方向行驶,大部分的线路都是行驶在地上。 铁轨两侧密排的接触网外的两侧都是稀稀拉拉的绿植,更远一些就是黑夜中屹立的楼房建筑,因为夜色的原因只能看见一些轮廓,挖空这些轮廓的是每家每户点亮的灯,那些大楼就像是水晶的制品,美丽但脆弱,街道上亮黄色的路灯照亮的一排排亮着红色尾灯的车流,繁华中因为距离又带着一种异样的冷清。 陈雯雯左手轻轻地搂着大腿上男孩的头,右手搭在他的背上,不知是什么原因,她能感受到男孩的心跳,那绝非是正常的心跳,健壮有力,心率却慢得惊人,每一次跳起的颤动都从皮肤上传递到她的全身。 与此同时弥漫起的是一股可怕的热量,她感觉自己怀抱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团正在烧红的煤炭,那灼热的温度一点点地升起,让她的下肢发热发烫直到略微麻木,但饶是如此她也没有吭声,咬着嘴唇呆呆地望着地铁窗外的那些或冷白,或温黄的一闪而逝的灯光,看得有些发神,思绪神往飘零。 陈雯雯记得自己在选择去看心理医生之前,自己在北大心理学系的一个朋友和她说过一番话,大概意思是如果人发现自己的心理出现恶化问题,其实不是人本身生病了,而是因为那人所处的周遭的环境正在潜移默化地发生恶劣和病变。 以那位心理学系朋友的理论来看,究其根底,人的心理只是正常合理地反应出了周身环境,如果劝他们去适应环境调解自己,无异于是在让他们向自己所处的错误的环境妥协。但真正需要改变的是周身的环境而非是去执着于改变自己——在毒气室里戴氧气面罩和听歌、织毛衣,寻找不同的兴趣爱好来放松自己,怎么想都很可笑。 她觉得自己病得很厉害,她早就敏感地察觉到了,自己周围的世界出现了变化,她尝试着去拒绝这种变化所给自己带来的影响,但她失败了。 于是她逐渐明白了,一切都不会变好。 如果你在身上看见了火星,那就去扑灭它,如果你做不到,那就只能看着火星一点点地烧焦你的皮肤,将伱整个人变成火炬。那些随之而来的痛苦,如蚁群噬咬的折磨也是迟早的事情。所以着火的人会疯狂地奔跑,张牙舞爪,并非背后的火焰赋予了他们多大的痛楚,而是他们清楚到最后自己的结局是多么的惨烈。 陈雯雯之所以会惶恐,大概只是在恐惧那些必定会到来的痛楚和磨难,无数个夜晚目睹着那些变化的到来,那些如噩梦的东西一点点地侵蚀着她的内外,警告她灾难和坏事即将到来。所以她会选择求助,选择去看心理医生——死到临头的人总需要一些聊胜于无的慰藉。 可现在,灾厄即将到来的眼下,她心中的那些折磨他的恐惧却渐渐消融了,取而代之的是心安和平和。 因为机缘巧合下,或者也是命运的必然,她提前见到了那些磨难和痛楚真正地落在一个人身上后的模样。 他本该疯狂,心如死灰,又或者性情大变。 按照他以往的性格,他应该比自己还要脆弱,和自己一样痛苦到发疯。 但到头来,他却坐在自己身边,一脸惨兮兮的模样却还不忘安慰自己,一切都会变好的,事情总会变好。 这么比起来,她的惶恐和终日郁郁难安就像是杞人忧天的笑话。而她却意外地并不觉得这种笑话很丢人,反而是强烈的安心,他的态度,他的玩笑,都像是在告诉她一件不争的事实,如是他所说的话那样,你恐惧的事情并不大,我能处理,我来处理。 遇难的人,无助的人总希望有人告诉她,灾难并不可怕,如是医院的同伴轻松地拍着你的肩膀告诉你,放心了,我和你遇到过一样的事情,只是一场小病,看完医生我们晚上去吃肯德基吗?今天疯狂星期四买一送一诶。 像是他会说出的话。 这反倒是让陈雯雯总感觉每一次相遇,他都在成长,唯一原地踏步的只有自己。 青春的风曾经将她高高吹起,沐浴阳光和微风,后来又把她无情地摔在地上,枯叶和枝条刮过她的面颊。明明来到自己面前的他可以俯身捡起自己,而自己往往也难以开口去问候,但他却还是跟以前一样,意外地说睁大眼睛笑嘻嘻地说好久不见(其实路明非的笑更多的可能是不自觉的呆笑,但在陈雯雯的眼中却蒙上了一层别有意义的滤镜。子非鱼。)。 感动吗。可能些许。 但更多的还是不知所措的惘然。他坐在街边和自己说话,将过去的不快置若罔闻。曾经说是和解,但芥蒂总还是芥蒂,那是残留在皮肤上永远不会消除的疤痕。人与人的感情也是如此,如果留下了疮疤就意味着永远没有破镜重圆的可能,那一条裂痕再怎么去用粘合剂拼接,也只能淡化,绝无可能消除。 这也导致了一个真相,他绝不是忘怀了芥蒂,而是大可能接受了芥蒂。情感上的伤疤固然难以消除,但却可以选择接受。成熟的让她有些。 无法言语的话说不出口,在心中想一下也觉得可耻。 真好啊。她想。但不免有些遗憾。 但大抵按照她的性格却觉得这种遗憾不无美丽。这个世界的规律就是这样的,失去过的永远才是最好的。 而遗憾也只是遗憾,她觉得遗憾很美,其实真正美的,不过是无数次夜里构想的,那些倘若没有遗憾的那些假象。蒲公英开满的河边路上的同行,纸口袋中99朵的玫瑰。 怀中的男孩在外套遮掩下的手指轻轻地抽动了一下,垂落的指甲划过金属的座椅发出了细微的嘶嘶声。 - 【终点站,西直门站到了,请您携带好随身物品准备下车,感谢您选择BJ地铁出行,欢迎再次乘坐13号地铁列车,再见。】 地铁驶入了终点站西直门的地上站台,车内本就不多的乘客开始陆陆续续地下车了,人们安静地从右侧的车门涌出车厢进入地铁站,在脚步声和摩肩接踵的细碎嘈杂中,车厢很快就寂静了下来。 陈雯雯没有起身,而是感受到了一股冷,秋天的夜晚本就该是凄冷的,但她此刻感受到的冷却绝非是体感上的温度,而是一种从视觉到听觉,乃至那不知是否存在的,被定义的灵魂上的冷。 她渐渐地抬起头,视线随着冷白的车灯从列车的前面一路落到末端,车厢内每一扇车窗都折射着冷光呈现出清冷的白色。她看见就近的金属扶手上因为温度留下的手印渐渐地消融,顺着往前,那些金属的扶杆屹立着,与倚靠墙壁的相同制式的座椅并排着重复又重复。直到透过车厢之间的隔门玻璃,向另一节车厢内见到的依旧是重复的光景。宛如一条没有尽头的长廊,白灯照在长廊的油漆壁上折射出蔚蓝、空间中染上的静谧的蓝色和冰冷的白色在间隙中又藏垢着黑色的阴影。 重复,重复,颜色和空间的重复,带来了空旷和无限延伸的错感。 一扇扇地铁车窗上全是折射的白光,看不见外面熟悉的西直门站台,换气系统的风扇声在头顶地铁列车内部不断作响,于是视线唯独只有向车厢的前头投去,但所见的还是只有蓝白的冷光,以及无休止的重复。死寂。 陈雯雯不知道的是,在卡塞尔学院的课堂中教习着学员一个知识,叫做“Liminal(阈限)”,该词源自拉丁文“limen”,指“有间歇性的或者模棱两可的状态”,意思是物理概念上的边界。 阈限多发于空间的状态,阈限的出现往往会给所处在环境中的人带来一种不安和诡异感,而这种诡异感解构之后的原理是,阈限空间的本质,即一种状态转变为另一种状态的中间态。 往往前者的状态是人们所熟知的真实,而后一种状态却是未知。 阈限空间的含义则是清楚的被卡塞尔学院炼金系的弗雷曼教授定义为“起点与目的地之间的过渡空间”,并且提醒所有正在上他的课的学员们,一旦在现实中与龙族相关的环境里发现自己所处的环境与之所描述的“阈限空间”相符合,请马上逃离,如果无法逃离,那便请做好战斗的准备吧。 一只手在前端车厢临靠隔门的挡板后伸了出来,轻轻地握住了近在咫尺的扶杆,陈雯雯在这一刻在意识到了车厢里还有人,终点站的到达并没有下完所有的乘客,也有人如他们一样静静地坐在列车内等待着。 她的视线不可避免地落向了那只手的主人,那只扶住扶杆的手纤细而笔直,从而可以断定出对方的身高一定不算太高,手指和皮肤的保养却是能让任何一个女人都羡慕,白嫩得像是一个才出生的孩子,在地铁车厢的冷光照耀下,陈雯雯想起的却是停尸间的死人。 于是,合情合理的,她的确看见了一个死人,一个她认为的,早该死在了司法的审判,律法的子弹下的死人。 一身纯白西装的娇小女人坐在13号线终点站列车的车厢内,她坐得很随意,背部完全倚靠在金属的座椅上,右手握着身边的扶杆,面无表情的脸闭着眼睛轻轻低垂着头,就像是劳累了一天下班回家的路人。 陈雯雯一直盯着那个女人的脸,她的回忆中那些噩梦的场景开始涌了上来,那令人窒息的黑色泡沫不断地翻腾炸裂,那种极度的情绪反覆使得心率不可避免地飙升。心脏的过速,带来的是一种强烈的呕吐感,让她的精神出现恍惚,冷白幽蓝的光中,繁复的空间里,她开始分不清这一切到底是梦境,还是真实发生的现实。 paco。 陈雯雯是记得的,这个女人的名字。 娇小的女人垂首等待着,没人知道她在等待什么,是等待列车的重启折返,还是等待新的乘客上车。亦或是两者都有。 刺耳的警报声没有任何征兆地在地铁列车上响起,单调又响亮的警报回荡在所有车厢里,提醒着车内的人既定的状态开始向新的状态完成过渡。 陈雯雯抬头看向不远处的车门,在车门顶端红色的灯不断闪缩,那是开门的提升灯,这些警报也是到站时开关门的提示。 紧接着,在警报声中,每一个车厢的车门在同一瞬间轰然打开,铁门分开的速度过快撞在夹缝的收拢层中响起巨大的钢铁撞击声! 密集的脚步在安静的空间中响起,那是一个又一个的身影慢慢走进了车厢。那些人有男有女,穿着打扮也各不相同,他们的手中携带着各式各样的武器,三棱刺、匕首、钢丝线。枪械。不同的外表特征却暗合着相同的身份。赏金猎人。 车厢内的警报停止。 死寂。 在死寂中,有外套跌落地面的轻柔声音响起。 座椅上的paco缓缓睁开了眼睛,漠然地停顿后,她抬头扭看向了末端的尽头车厢。 她的视线在冷白的光芒,重复的空间中穿梭,弯弯绕绕着掠过一个又一个蓄势待发的猎人们,刺破了那裹挟在密闭环境中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意,最终,停在了终点的那个不知何时屹立起的男人身上。 那个男人离开了呆愕女孩的膝与怀,沐浴在冷光之下,车厢内那幽冷的灯光冲刷着他的体表,开合的密集鳞片在脖颈、面颊以及裸露的皮肤上颤动。换气扇在他头顶列车的夹缝中呼哧呼哧地运转,却怎么也排散不掉那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炽亮的赤金色瞳眸分裂开白蓝的空间,里面是仇恨,以及安静燃烧的恶意。 视线连接的起点,paco点头了,亦是她对这一切期许的满意。于是她遥遥地对那个披鳞戴甲的家伙问候:“晚上好。” 怪物。 ()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血之哀 “路明非,你有过血之哀吗?” 从泡面碗冲起的鲜到掉眉毛的白色蒸汽里,路明非扭头看向了一旁站台座椅上倚靠着背后广告牌望着芝加哥霓虹夜景的林年,老半天才咽下嘴里来之不易12美元一碗的街头泡面。 忽如其来的问题让坐在深夜公交车站台前的他愣住了,嘴里还挂着半拉子没咬断的泡面,大量的牛肉丝挂在面上一缕一缕地掉进加了茴香的红辣汤水里。 “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路明非下意识嗦了半截嘴里挂着的面条含糊不清地问。他不太懂林年的脑回路。又或者说他没法回答林年这个突如其来,不在预期的问题,所以他只能用问题来回答问题。敷衍。思考。 “血之哀。你还记得是什么吗?”林年背靠着滑动刷新的广告牌灯,清冷的灯牌光照着他的侧脸,那双眼没有焦距地朝着极远处一盏熄灭的路灯。 路明非慢慢转开了视线,同样望着前方空荡荡的十字路口,红绿灯在斑马线的尽头孤独地跳转,也不在乎有没有人跟从他的指挥穿过无人的街道。夜的确很深了,公交车站台灯不来早已经驶去的末班车,只留下他们两人孤魂野鬼一样坐在站台里就着十字路的灯光下面吃。 “知道啊,上课教过的嘛,怎么可能不知道。简而言之就是忽然在人群中感受到的悲伤和离群感咯。” 路明非回答的同时低头挑起了面汤上浮着的诚意满满的牛肉丝,把他们堆迭到面条上再用塑料叉细心卷起,语气满不在乎,“血之哀这种事情天天都有的啦,吃饭的时候猪肘子告罄我会血之哀,随堂测验不及格我也会血之哀,选课没抢到轻松好拿学分的课程我也会血之哀。” “你那只是单纯的气急败坏吧?血之哀不是这种随便的东西。” “那还能是什么东西?”路明非反问,他把脸埋在面桶里喝汤,人在饥寒交迫的时候总喜欢吃一碗泡面,尤其是滚烫热辣的川式泡面。芝加哥的街头泡面不像一头牛卖一年的康师傅,12美元的价格,你揭开面桶上的保温锡箔纸里面是满满一层的牛肉碎。 “它不是什么东西。”林年低头右手轻轻地捻住下颚在认真地思考,“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的导师,曼施坦因教授给我科普过这个概念,他虽然形容得和教科书中所描述的大差不差,但我想要试着去解构出里面的核心观念,却总是得不到一个让我满意的结果。他们总是溢于言表地用‘孤独’来涵盖血之哀,但我总觉得差点意思。” 路明非想了想,忽然冷不丁怪笑了一声,吸引林年看了过去。 路明非整理了一下语言,摇晃塑料叉指点自己的友人,“那大概是你中二毕业了。” “怎么个说法?” “其实,我发现只要一提到血之哀所有人都会想到‘孤独’,并且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极为认同这种说法,好像血之哀和孤独是划上等号的。”路明非拇指和食指轻轻地捻动塑料叉的柄端,让另一头的叉子不断地缠绕汤汁中的面条,“但根据我的观察,学校里的那群人其实少有人真正的孤独,即使是在还没有被学院发现之前,他们的生活环境也谈不上孤独,有爹有妈,一个二个家境还不错,身边有爱他们的人,他们也的确爱那些人,孤独又何谈滋生呢?” “你对孤独的定义是什么?”林年提问。 “呃。”路明非卷面条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低头看向被街灯照得昏黄的地面上,站台广告灯打下的他们两人的影子,“总之不能那么随便吧?出去吃饭找不到饭搭子,上网打游戏找不到开黑的好友,看电影找不到爆米花终结者这种我不觉得就是真正的孤独了,那只能叫没朋友,就算不是混血种,很多人也没朋友吧?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吧?” “能,就像你和我。”林年说。 “不尬黑,我上网打游戏还是有朋友的,老唐你忘了吗?” “老唐是青铜与火之王,你的朋友是龙王,还间接被你杀了,我很难认同这个说法。” 路明非被戳了一下,表情有些纠结,手中的勺子用力捅了两下泡面桶,好悬没把桶底干穿。 “我们之间算朋友吧?”林年问。 “当然算,吃过李庄白肉的情谊。”路明非点头。 “我们高中的时候经常一起玩,所以也算不上没朋友,孤独自然也谈不上了。按照孤独等于血之哀的逻辑,这能得出我们没有血之哀的结论吗?” “呃、”路明非又卡住了,片刻后才说,“不是吧?血之哀好像是混血种都有,越牛逼的混血种越惨我是说越孤独,这是写在教科书上的,身边每个人也都说是这么个理。” “所以你孤独吗?”林年问。 他盯着路明非,路明非借着路灯和广告牌的光看着林年,表情很是纠结。他知道林年又开始莫名其妙地进行对一件事的解构了,他总是有这样的坏习惯,就像是提到校董会,路明非问他你不想杀了校董会的妈妈吗?林年却说校董会不是敌人,他们真正的敌人还在幕后,并且解构了一大堆他和校董会的利益纠葛以及立场牵制问题。 遇到这种状态的林年,他选择顺从,按着对方的节奏走,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然后做出一个自己心中信服的回答,“我孤独!”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路明非觉得挺害臊的,还好他们是坐在没人的十字路口,放在光天化日之下他还真不一定能把这三个字讲出口。 “理由?”林年追问。 “没有理由。”路明非说,避免林年继续追问,他反问,“那你呢?你孤独吗?” 林年点了点头。 “理由?”路明非问题丢回去后开始继续嗦面,面冷了油就腻层了,这样的面就是潲水,狗都不爱吃。 “那是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林年淡淡地说。 路明非感觉到林年的“淡淡的”语气,立刻就无奈地放下了碗,因为他知道接下来对方的话他得认真听,数次的经验表面,在接下来的话说完后他就得被迫做阅读理解,答案不合格是会被从头鄙视到脚的那种。 “你在仕兰上高中的时候有过晚上一个人坐末班车的公交车回家的经历吗?”林年问。 “有,高一高二的时候晚自习是八点半下课,出校门左转走一段路我可以搭11路公交车,稍微耽搁一点就得去等9点前最后一趟收班的末班车。”路明非记忆深刻。 “我在坐末班车的时候会感受到孤独。” “什么个原理?”路明非不理解,“气氛和晚上的灯光导致的?这也扯不到血之哀吧?” 林年沉默了许久,久到路明非觉得对方再不说话,自己的面就真得坨了,尝试着再嗦一口的时候,就听见身旁的人讲,“硬要说,那种孤独是站在桥边眺望这座灯火辉煌的城市,但却无法真正的拥有体验他的全部。与其说城市包围了我,不如说我拥有着整座城市,我可以坐11路公交车从仕兰高中一路到新大桥,去探索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但这种拥有又是有所弊缺的,坐在公交车上靠着窗户,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小孩居高临下地探索着这座城市的模型,我可以从任何角度去看那些灯火与楼里的人,但却无法加入进去,就像是看着火车模型在轨道上行驶却无法真正地乘坐它。我拥有着这座城市但却又没有真正拥有它,就像一个孤独的旁观者,只能拥有壳子却不能感悟里子。” “听着就感觉很孤独。”路明非听完林年这一番话,忽然就觉得,或许林年还真是蛮孤独的。 “认同感。”林年说,“我得出的结论是,血之哀到头来不过是认同感在作祟。” “坐在公交车上从城市的这一头到那一边,你可以去城市的任何地方,但却无法真正地融入那个地方。我可以理解为就像是从来不去酒吧的人,就算有足够的资本去酒吧挥霍,但他踏进去后却怎么也没法玩得开,因为他觉得自己不属于那里,那里活跃的人和他自己本身就不是一类人,再怎么样的表面和谐都是基于社交习惯和礼貌做出的,对方不会真正认同他,他也不会接受对方是这个意思吧?”路明非觉得高中时候每次小考语文阅读理解都得分不错,大概得得力于林年的事儿逼。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林年说,“看起来你能懂我的意思。” “我老懂了,你的矫情我的心。”路明非虚情假意地左手握拳轻轻锤了锤胸膛然后指向林年。 但他没想到的是林年伸手和他的拳头碰了碰,“看来你也和我一样,难怪我们高中时候能玩到一起。” “?”路明非心说你文青爆棚就别搭上我好伐?哥们儿高中时期吃得快乐喝得开心,也就感情方面不顺了一点,还没到你这种末班车靠窗独自掉眼泪的程度好么? “有考虑过为什么你高中的时候就我一个朋友吗?”林年看向路明非问,“你的社交水平其实并不差,这一点你是知道的,但你一直以来都没有主动去深交过除了我以外的人,你认为原因是什么?” 路明非张了张嘴,然后闭嘴,低头吃泡面。 公交车站台里安静了许久,路明非终于吃完了那通泡面,把汤汤水水放到一旁,舒舒服服地打了个嗝,侧头看见林年还在沉思,不由叹了口气问,“还在纠结什么?血之哀,认同感,孤独什么的,不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吗?我承认混血种多少都带点矫情我是说身份认同危机,但学院不是找到我们了吗?大家都在卡塞尔大家庭里快快乐乐地开party,自由一日真人CS火拼,那认同感不是拉满了?” “其他人是这样的。”林年点头,“那你呢?” 路明非顿住了,林年没有看他,只是接着说,“你从来都不主动参加自由一日或者集体的派对活动,就算参加也只是吃东西,绝对不主动去社交,这和你在高中的时候有什么区别。” “我只是懒得社交罢了。”路明非争辩。 “我也一样。”林年说,“不是说一样懒的社交,而是一样的没有办法认同。” 路明非这下子终于沉默了,双手支撑在左右的座椅上,扭头看向十字路口无限延伸的路灯交汇的尽头,“什么意思?” “被卡塞尔学院发现也好,加入到混血种的集体中也好,环境在变化,身边的人在变化,但那种认同感却从来没有发生过改变。”林年停顿,“血之哀似乎从来都没有离开过。” 路明非很想装作听不懂林年的话,马上回去学院就要审判你了,你跟哥们儿说这些心里话?你就真不怕哥们儿其实身上带了窃听器,其实是秘党的走狗什么的,直接把你的自述当做呈堂证供开一次听证会直接把你拿下? “或许也离开过。”林年又改口了,路明非发现他抬头看向了自己,“极少的时候,这种难以言述的孤独感会减缓。所以我大量的时间也会倾向于向着那个方向去靠,去汲取那种安心感。” “什么时候?和你女朋友开房间的时候?”路明非忍不住说欠话了,以他们的关系,男生和男生之间私下的聊天打屁环节,这种出格的带点颜色的调侃烂话是会得到允许的。 “没,主要是两种时候。一种时候是和我姐姐在一起的时候,我不会产生身份认同感的危机,我会认为我本身就该是待在她身边的,我们两个就该在一起生活。”林年说。 “这话可不能让苏晓樯听见了。”路明非左看右看确定小天女她们还有一段时间才会来碰头。 “还有一种时候。”林年瞧向东张西望的路明非,说,“是和你待在一起的时候。” 路明非一个回眸,看向林年,沉默片刻,然后翻起白眼。 “”林年垂首叹了口气也翻了个白眼。 “这种话少说。”路明非该说不说的还是觉得这种玩笑话可能说出问题的。 两人坐在站台之中沉默了很久,直到十字路口边上再见到那几个熟悉的人影走来,林年才默然开口说,“我询问过校长认同感这种东西究竟是如何产生的,校长给我的回答也很简单,人是社会性动物,只要沾染了人类的基因,就会遵从这种社会性习惯,认同感的来源,一方面来自人自主的生产活动所天然组织的共同活动,一方面来自人在发展过程中所接触的一切引起其情感共鸣的对象。而最为深刻的情感共鸣是安全感。” “我承认你的确有安全感,但我呢?你认为我身上有你想要的安全感吗?”路明非半开玩笑地看向林年,他期望的回答是否定的,一个调侃的玩笑话,但可惜的是,他在林年眼中得到的答案居然是肯定。 “狮子保护一群幼猫,从幼猫身上得到的永远都是责任感,但他永远不会将猫群认为是同类,只有在同类身上他才能得到认同感和安全感。”林年举例说,“再瘦小的狮子也是狮子,强壮的狮子出了意外,就该瘦弱的狮子顶上去拼命,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你这话说的”路明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沉默。 他察觉到了林年真正的意思。 于是林年也不再说话了,望着远处走来的苏晓樯、楚子航等人,默然地起身,离开了站台迎了过去。路明非被留下一人坐在公交车站台中,广告牌的灯和昏黄的路灯将他的影子二分在地上交叉相汇,他看着林年远去的背影,脑海中不自觉地思考起他说的那些话,但到头来却得不出一个结果。 保护猫群什么的,这种事情不是你一直在做的吗?而且做的很好,没人比你能做得更好。这种时候和我说这些话很不吉利啊,拼命什么的。 他端起身旁的泡面用锡箔纸盖好放在了垃圾桶上面,转头看向林年的背影。虽然千言万语涌上嘴边,但最后还是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在四面八方的白色的灯的照耀下,他的影子被分散打在地上就像一团盛开的墨色鲜花,花瓣中的他从座椅上站起了身。 拼命就拼命咯。他想。 身形垮钝的佝偻着腰,哼着不成调子的歌,走向了十字路口的正中央。 站住。 地铁车厢的门在蜂鸣作响的提示音中关闭了,铁门的撞拢将外面的世界和里面的世界隔绝开,每一扇窗户上都倒映着车厢中站立着的人影们。 他们的耳边响起那不成调的歌,面朝着尽头车厢的末端,饱含追崇金钱名利的欲望,但在那浓烈滚烫如沸水的杀意之下,也不免携藏着恐惧,对那怪异的,不知名的事物的恐惧。 活跃在赏金世界里的资深猎人们总是会携带各式各样的武器,其中枪械必然是必不可少的趁手兵器,在正常的已知世界观中,陆地上还尚且没有什么生物能扛得住62mm口径枪弹的锋芒。 他们现在会对尽头伫立着的那人形却又不完全像是一个正常“人”的生物会感到恐惧的原因,大概只是限于环境的狭窄,考虑到跳弹误伤的发生,无法肆意地去使用枪械将那令人不安的东西打成筛子。 他们现在能正常使用的只有手中的刀具、冷兵器,距离的拉近会产生风险,风险则是不安的源头,而那个不似人的东西,只是站在那里给予他们的不安就已经浓烈到如是战壕中嗅到的燃烧过后的二氧化硫味。 最靠前的猎人轻轻捏动了一下手里的高碳钢的廓尔喀军刀,适合切割而不是劈砍的弯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带对了,虽然不知道这次的目标身上披鳞戴甲是什么新式的外殖防弹装甲,但这种外壳型的防护为了使用者活动的方便,关节处一定是存在缝隙的,恰好便利了反曲刀的特性,从夹缝里攻击动脉和关节软骨使猎物失去活力。 在为首的猎人思考战斗发生后的猎杀技巧时,车厢内站立的猎人群体里有三四个身影悄然无声地后退了,他们泛着金色微光的瞳眸盯住车厢末端那个披鳞戴甲的人形充斥满了忌惮和畏惧,同时手上的冷兵器也收了回去转而握住了狭小空间内不适用的枪械。 猎人们的反应、举动都很细微,大家都明白一件事,在丛林中偶遇猛兽的时候,你与它在灌木中忽然地对上了视线,此时会发生的不是一触即发的厮杀,而是漫长的对峙和僵持。在这种状态中观察彼此,消磨彼此的耐心,直到发现破绽。 现在车厢中的猎人们无不沉默,凝固,他们观察着自己此行已经被逼到绝境的猎物,但却无不发现他们难以看穿这个猎物的想法以及下一步可能的动作。 车厢中维持着死寂,娇小的女人坐在金属的座椅上,握着扶杆并不为这场蓄谋已久的猎杀感到期待,她安静地等待着必定发生的事情发生,不含期望,也不曾激动。 被万众瞩目的那个猎物,丛林中披鳞戴甲的猛兽,怪物,此刻并没有凶狠地发出低沉的呜咽,摇晃如铁棍的尾巴去威慑侵犯他领地的猎人。 他站姿有些松垮,那一身坚实的鳞片甲胄挂在陈列架似的躯干上支撑着他不会忽然地垮塌下去成为一滩血肉组织。真是让人担心他有没有做好决一死战的准备,这种姿态的他更像是下班回家准备把自己丢进沙发的懒人吧?如果你执意地去阻止他奔向那惬意的生活,那他就会竭尽所能地用身边触手可及的一切扔向你,无论是台灯还是沙发。 路明非现在手边没有趁手的台灯或者沙发,但扶手栏杆还是有一根的,于是在牙酸耳刺的响声中,车厢内的那根金属扶手被一点点扭了下来,上下两端被螺旋的力量拧成了致命的尖刺,落在了他的手中,再让人费解地将一头的尖刺折成了一个直角。 他看向车厢内杀意蓬勃的猎人们,感知着那高涨的情绪以及火热之下难以掩盖的恐惧,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说: 【Noglues】 如同气旋掠开狂暴的翼流,一道无形无质却能让人清晰感知到的“暴风”从路明非伸出的那只手的尖端扩散开了!那是一个扇形的领域,就像一把锋利的钢刀回旋地切断了方圆一千米内正在成型的“气泡”! 车厢内那数个试图释放言灵的混血种猎人鼻腔、口部、瞳眸瞬间溢出了鲜血,他们的表情狰狞可怖,死死地捂住嘴部,将那被强行中断的言灵吞下腹部! 言灵禁止。 这是路明非在这场战斗中做的第一件事情。 而第二件事情,在他完成第一件事的下一个瞬间就已经接连完成了。 初闻只是一道尖锐的刺响,少部分接触过弓箭这种传统武器的人大概会更加熟悉,箭在离弦时划破空气时的细微声响,风阻不断地被突破又生成的,锐器与气流相互摩擦交锋的响声。然后,响起的是肉体被洞穿,骨骼被撞裂,喉咙情不自禁发出的嘶叫声。这是大多数人都熟悉的声音,人体被贯穿的濒死声。 螺旋的扶手钢条被掷出了,三个、四个狭窄车厢中闪避不及时的猎人就像被车撞到一样猛地向后飞去钉在了车厢隔间墙上!穿透的尖锐钢条只差一厘米的位置停在了隔间后座椅上的paco太阳穴。 钢条上挂着的猎人胸膛上被扶手钢条贯穿就像冰糖葫芦一样串在了一起!肉体撞击肉体重迭肉体,第一个猎人的胸膛上那根钢条被弯折的直角保证了这根长条形状的凶器不会因为太过锋利和投掷的速度过快直接穿掉人类的躯体飞出去! 贯穿伤不难处理,难处理的是贯穿的金属依旧残留在人体中,尤其是当它还连接着其他物体的时候。 敌人的人数减四。他在心里计算,赤红的黄金瞳内有滚烫的液体在燃烧。 路明非扯下了车厢内吊握的金属杆,如狮子般暴跳出去,将最近的人捅穿咽喉,在鲜血爆洒的腥红中,人近乎于一个直角直挺挺地被那股恐怖的力量钉穿在了列车的地板上!那临死前的漆黑瞳眸里倒映的是鬼一样凶戾的男孩的脸。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七十章:是梦的缘故 第1173章 是梦的缘故 “很抱歉,路明非曾经做过那样的梦。” 地铁车厢内,二度暴血的路明非抬起右臂挡在双眸前,三把钢针贯穿空气在尖啸声中撞在了黑色的鳞片上,迸射的火花一闪而逝,钢针撞击后没有完全失去动能,因为鳞片的弧度倾斜滑飞到两边洞穿了列车玻璃,裂开大量的蛛痕的车窗倒映中黑影箭一样一闪而逝,不到半秒,一大滩鲜红的动脉血就喷溅在了玻璃上糊满,尚存的干净边角里断裂的尸体栽倒在地。 “那时候他趴在课桌上,将半张脸埋进臂弯里,只有那一双眼睛偷偷看着前面女孩白色连衣裙的背影,去幻想那样的不切实际的梦。” 迎面割来的廓尔喀军刀轨迹在路明非眼中清晰可见,瞄准的是他腋下关节鳞片缝隙的肌肉束,他左手半举手掌向上弯曲手指然后一把接住了高碳钢的刀刃,火星还未弹射出去就被合拢的手掌连着刀刃一起捏了起来。 出刀的上身套着墨绿色战术T恤的精悍猎人丝毫不意外路明非能接下这一刀,他大汗淋漓地向后拉开距离,同时抽出腰间的MP443快速拨下扳机,车厢内爆鸣出一连串的炸裂枪响,但子弹却被堵死在了枪口,因为路明非快他一步右手抓住了枪口,左手掰下的军刀刀刃横插穿了对方的脖颈,斜着一拽,鲜红的墨笔就在他黑鳞覆盖的脸颊上划了一道粗厚的痕迹,一片黑红中那双黄金瞳格外刺眼夺目。 “梦里啊,学校正在燃烧,硝烟四起,秩序不再。穷凶极恶的法外狂徒们欢笑着,呼嚎着,冲进校园无恶不作,烧杀打砸。” 路明非踩在了一侧的金属座椅上,在凹陷垮塌的座椅反作用力下,他扑出的身形几乎和车厢的顶部平行,双手拨在了两个猎人的下巴上,曲起的食指、中指、无名指就像抠穿猪油一样刺进了下颚,连带着舌头、上颚一起贯通,落地时双手猛一拉一按,两颗头颅就像脆米筒裂开似的发出了悦耳的响声。 “昔日的同学们都在逃窜,往日里班级固有的秩序,阶级付之一炬。当狂徒们砸破教室的玻璃,撞开教室的大门冲入时,他站了出来,勇武的不像是往常的他,击退了那些惹的女孩们哭泣,男孩们颤抖的混账。” 冷兵器无论带着多大的力气劈砍在那些黑鳞上都没有起到丝毫作用,认清楚现实的猎人们想要再拔出枪械时已经晚了,因为狼群已经撕咬到了他们的喉咙,近在咫尺的死亡就像沾水的麻绳收拢到了脖颈。 路明非一拳轰在了就近猎人的胸膛上,拳头和肉体撞击居然发出了钢板夹碰的巨大声响,被击中的猎人就像是被高速行驶的地铁撞到,喉咙里发出了怪异的“呃”声,整个身体就旋转着飞了出去,在摔落地板滞空弹跳时整个身体失控地扭动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动作,被翻滚过的地板上沿路喷满的红色多到像是打翻的颜料桶。 二度暴血后黑色鳞片下强化过后的骨骼支撑起了数十倍于拳击手肌肉密度、纤维,以及收缩速度爆发出的力量,大量的氧气从开合的鳞片下吸入,脑激素过度分泌,神经系统大幅度优化到能协调每一束肌肉的运动。这一切的强化带来的效果是暴力的血腥的。 “在混乱一片中,他浑身血淋淋地走到了人群前,向着那个哭泣的白色连衣裙的女孩伸手,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告诉她一切都会变好的,要不要和他一起逃走?” 握着SP101转轮手枪的手腕被路明非捏住了,拔枪的家伙甚至还没来得及把握枪的手放平,他的手臂就直接被从肩肘上扯掉了,开放的伤口内是锯齿形的不规则骨片,撕裂的肌肉呈丝状,夹在肉里的动脉血管喷溅出大量的鲜血。 他惨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路明非后侧半步屈膝抬脚直接踹在了面前断臂人的胸口,那整个人画一样贴在了车厢壁上在巨响中撞得钢铁凹陷,喷出的血液以躯体为点向着四面的车壁溢呈了一团不规则的红花,然后失去动能坐倒在了地上垂头悄无声息。 “白色连衣裙的女孩答应了他的邀请,把手放在了他伸出手掌的手心里,他握着女孩头也不回地背离了那些班级上嘲笑他的人,冲出了教室,踏进了混乱又危险的校园。” 路明非向前走去,车厢中剩下的猎人被恶寒和恐惧占据了意志的上风,他们开始知道这趟列车中真正的猎人到底是谁,而他们一开始准备狩猎的东西到底是怎么样不合常理的,狰狞凶猛的怪兽。 车厢车门已经锁死,没有退路,加固后的车窗玻璃短时间无法破开,有的人试图去拿墙上的破窗锤,但还没取下来,他的腰部就被一脚踢中,整个人体弯曲成了蛇一样的匚,飞出去撞在铁杆上,冰球似的在地上的血泊里滑行数米停止不动。 二度暴血后,路明非每一拳只要命中了人的躯干,无论是哪一部分,必定会在力量的触发点爆出一团血雾,人类的皮肤张力无法承受级别的力量在定点爆发时会撕裂表皮肤,进而是肌肉连带着里面的血管一起断掉,骨骼的折裂也会更进一步的造成大出血的发生。 路明非已经把留手的概念压死在了心底,他没有回头去看车厢尾部被保护的陈雯雯,他只知道自己必须不断地向前,将战斗的场地无限地向前推进,将安全的空间扩大。想要做到这一切,他就只能去制造死亡,没有丝毫怜悯的死亡,保证自己踏过的每一个躯体都留干净血液,无法自主呼吸。 “他意气风发!遇神杀神,遇到龙斩龙!所有的危机都潮水般向他涌来,对他发起挑战,可他临危不惧,因为他牵着自己心爱女孩的手,在她的面前他表现出了从未有过的狠厉与凶残,那是属于男人的野性,狮子般的狂怒与骄傲!要把所有挡在自己和女孩面前的东西都撕碎!吞咽!” 右手摆拳直接打凹面骨,命中的那颗头颅整个五官都被消失了,X光下人的面骨近乎成了一片粉末,就像是圆形的空巢,那些碎裂的骨片和震散的脑组织融成了一团不分彼此。 一侧失去五官的尸体砸在座椅上还没翻滚掉在地面,右手的摆拳已经曲肘一个回肘精准地打中了试图背后裸绞擒抱的人的下巴,恐怖的撕裂声中,脖颈上的脑袋直接像是风扇一样旋转了数圈,在连接躯干的组织全部搅断后“波”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动脉的血液冲天喷起,溅射到车顶溢开雨一样洒落。 “他们经历的千辛万苦,终于杀到了学校的大门口,背后是燃烧的校园,校门外是和平安全的世界,只差一步,他就能带着自己的女孩逃出生天。可这个时候,他停下了脚步,因为他牵着的,一直跟在背后的女孩主动停下了脚步。” 铁链划破空气穿刺而来,铁扣和铁扣震动发出的“哗哗”响在车厢内显得格外异类,但好歹让它成功地抓住了路明非攻击另一个人时露出的背身破绽,套圈死的死死缠住了路明非的脖颈然后猛地收拢! 路明非左脚向后一跨,右脚迈一步拉大了步调稳住了身形,他左手扯住了喉前不断收紧颤抖的锁链,感知到了这铁链上传递的不俗的力量,立刻侧头看了一眼铁链另一端双手缠住链子黄金瞳飘摇的女人。 混血种。 但用错了武器。 路明非左手向后一揽绷直的锁链,整个人转了半圈,右脚高高抬起和躯干几乎绷成直线,足弓绷直,然后猛地一脚踩中那笔直的铁链,巨大的力量直接将另一端的混血种女人给抽了过来!她在看到路明非抬脚时就脸色大变想要脱手,但奈何双手缠住铁链便于发力导致了她脱手的速度慢了一刻。 倒飞过来的混血种女人在那半秒的时间内想清楚了自己的下场,发疯似的在抵达路明非面前之前抽出了一把短匕想要临死之前都剐下路明非一坨肉。 但可惜的是路明非忽地矮身避开了飞来的女人,双手举起,手与手之间绷起的链条正好套住飞来女人的脖颈,猛地一拉截停拉断器官和颈椎骨,同时迅猛起身右膝盖直接顶碎了半空中对方的脊椎骨,将布娃娃似的失去动弹的躯体丢到地上。 “他不理解为什么在一切都完美结束的时候,女孩却停下了脚步,如果这是一部电影,那么他们应该在电影的最后,渡过重重阻难之后相拥互述情话。所以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呢,是他疏漏了某个敌人,某件事,还是女孩在他不知情的时候受了伤。” 为数不多剩下了两个猎人,他们的瞳眸是暗淡的金色,昭示了他们的身份,在战斗开始前他们就意识到了这一次任务挑选的错误抉择,退缩到了后方想要伺机逃跑,但到头来灾厄降临的速度快到了他们难以想象。 他们颤抖,战栗,死死盯住那个逼近的厄星,腥红的铁链滴着鲜血缠绕在他的脖颈上垂在鳞甲上,随着走动发出金铁撞击的细微响声,那张脸,明明是人畜无害的一张涉世未深的男孩的脸,但在鲜血的浸染下反差出了让人窒息的恐怖感。 赤金的黄金瞳就像山一样压住了他们的呼吸系统,于是为了氧气,他们尽可能地发出低吼,然后像是汹涌的豪猪一样向着怪兽冲锋。 “在梦的最后,他饱含疑惑地回头了。” 最后一具尸体在路明非的面前倒下了,但却没有完全地接触到地面,而是半吊在了空中,因为路明非的手还在他的上腹内,那一拳瞄准的是拥有肋骨保护的胸膛,但由于好歹是混血种的缘故反应过来了半拍向后蹦跳出了半步,导致高度差的问题这一拳击中了腹部。因为没有骨骼保护,所以对方的上腹直接被打穿了,难以描述的血黑污秽从缺口流出充当着润滑剂,让尸体一点点地从他的手臂上滑落。 “最后啊,最后。你猜猜当他回头时,他看见了什么?” 车厢末端的一侧座椅上,一身黑色精致西装的路鸣泽左手揽着座椅的靠背,右手曲起撑住自己的脸颊,瑰色的黄金瞳淡薄地看着远处。他美丽黄金瞳的倒映中,黑色怪物的身边不再有人站着,屹立在尸山血海的尽头,微微垂着头,没有回望的动作。 “他看见了女孩扭曲恐惧的脸,鼻涕和眼泪糊满了一起。”路鸣泽说,他的视线转向了对面座椅上白色连衣裙的女孩,“他问你怎么了。那个女孩没有回答。那么你猜猜那个女孩究竟在哭什么?” 陈雯雯没有回答。 或许她根本听不见,也看不见那个近在咫尺的魔鬼的低语。 “男孩就像噩梦初醒,大汗淋漓地将脸从怀抱的双臂里拔了出来。他看着沸沸攘攘的教室,望着从身边走过的和朋友说笑的女孩,明白了些什么。” “所以幸好那只是一场梦,在现实里,他们依旧还是同学。” 路鸣泽叙完了一个无趣的故事,一个与万千相同的故事却有着截然不同的结局的故事。 车厢闪烁的灯将陈雯雯独自一人的影子照在地板上,她怔怔地看着前面车厢内的一切,看着那些尸山血海与残肢断臂,血泊一点点流到了她的脚边,触碰到她黑色的缀着白花的小皮鞋,打湿,弄脏。 车厢内被撞坏的壁灯快速闪缩,黑与白的交界中,尸体在鲜血中死寂无声,血泊倒映着走来有走过的黑影,被踏过的地方溅起血花,荡起圈圈涟漪。 “” 路明非停住了脚步,站到了那一切的始作俑者,那个娇小女人的面前,低头看着坐着的她。 paco也抬头看着这个二度暴血后如恶鬼一样的男孩,目光不免带有欣赏和钦佩,就像是在动物园内隔着玻璃去观察低吼的雄狮猛虎,那种冲击力让她的身体本能地泛起恐惧感,血流和心脏加速到危险的地步,可她本人的情绪却是没有变化半分。 “你真的做到了。”她低声惊叹。 路明非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思考了片刻后,伸出手摸向她的头。 “差不多了。”paco朝着那尖锐可怖的爪子轻声说。 路明非不理解她什么意思,但这丝毫不能阻止他要杀死这个女人的想法,手上开始收紧,感受着对方颅骨在自己力量下的形变,细细地听着骨骼裂开时那脆声,感受那种解压的,释放压力的快感。 “你真的很讨厌。”路明非说出了他心中的话。 列车的车厢门顶上,灯光开始闪烁,那蜂鸣的提示声再度在整个地铁列车中回荡了起来。 路明非停住了手里的动作,转头,在他身边,打开的列车门后是露天的西直门地上终点站台。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整个站台都陷入了一片漆黑,唯一的光源是站台玻璃外遥远处城市的昏黄街灯。 借着暴血进化出的夜视能力,路明非看清了,车门外的西直门终点站就和他经过的每一个站台一样站满了人不,路明非不确定那些东西是否还能称为人,因为他们就和自己一样,是被黑色吞噬的怪物,不乏肢体奇形怪状者,蛇似的暗金色瞳眸安静地盯着自己。 寂静的黑暗中,金色的光芒就像萤火虫群,密集,繁杂。 它们挤满了整个站台,黑压压的,前后交迭地簇拥站着。这一幕就像定格的人海潮水,在某一刻时间再度流逝后,就会发出呼啸的巨响向岸边的他席卷而来。 那是一个军团。 死侍军团。 “热身活动做完后,才真正该去拼命了。”路明非手掌中的paco缓缓说道。 ()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然一晌贪欢 第1174章 然一晌贪欢 北亰的地面怎么可能会出现这么多死侍? 路明非在列车的车厢门划开时,见到那黑暗中沉寂的军队,心有那么一刻是冷下去了的。大脑反馈的信号不是恐惧,也不是退却,而是不可置信。他的理智在拒绝接受眼睛看到的现实,因为这是完全反常识,反直觉的一幕。 这群死侍是怎么被秘密运送到地铁站的?这可是国际化的大都市,就算运输一点违法品都会引得风声鹤唳,更何况是一只死侍军团?在天网时代下对方是怎么避开无所不在的监控摄像头,避开那台名叫‘九州’的超级计算机的监视做到的? 路明非来不及得到答案,他就听见面前的paco说话了,“三分钟。” paco的双眸、鼻、耳朵都在流血,路明非没有完全捏碎她的颅骨,但也已经对她造成了可怕的伤势,在覆盖着她脑袋的手下,那双眼睛已经全部充满了血,但里面找不到痛苦和恐惧。 她依旧保持着平静提醒路明非,“三分钟。” “三分钟是什么意思?”路明非觉得自己需要听paco讲完接下来的话。 “你只有三分钟”paco说。 单调,漠然。 路明非感到了恶寒和愤怒,那双盛怒的赤金黄金瞳下被调动起来的思考能力飞速绽放出千丝万缕的思绪进行思考。 三分钟的含义是什么。 就眼下来看这群死侍现在是受到“控制”的,因为他们的状态实在太令人眼熟了。 水蛭药剂,明珠塔她们公开贩卖的那种违禁炼金药物,那一次公开演讲面前的这个疯子女人提到过水蛭药物最终的目的是得到可控的死侍,这一条思路可以成功连接到眼下这群死寂到诡异的死侍群团上。 那么这么一来似乎就合理了,被控制的死侍嗜血的欲望被压制近无,所以能伪装成普通人骗过监控不,刚才粗略一扫,月台上存在着不少异形的死侍,这种类型的死侍几乎不可能进行伪装,所以他们到底是怎么被运输到西直门站台的?站台的乘客又是怎么被清空的? 不安和烦躁涌上心头。 冷静分析她话里藏着的信息。注意力集中,重要的不是过程,而是结果。 现在的死侍一定被下达了命令,这个命令是什么很关键,但现在信息不足暂时无法推论。她一直强调三分钟,这个三分钟的意思是三分钟后他们会暴起攻击我和陈雯雯么? 不,她不可能这么好心像是打擂台一样留三分钟的休息时间给我,但可以肯定三分钟后一定会发生和这群死侍有关的事情,她强调三分钟,是让我感到时间的紧迫感,从而增加压力,那么根据她的目的去倒退,三分钟后发生什么是我不能接受,感到恐惧的 死侍。 我所恐惧的。 时间的紧迫感。 有那么一瞬间,头脑风暴的路明非忽然听见了嘈杂声,那是属于人群的熙熙攘攘,脚步、衣料的摩擦、大声的喧哗、细细的碎语。 他的眼前好像看见了一幅场面,大量的人群在站点中涌动,每一个人都带着各不一样的表情,奔向等候列车的月台。 原本准备退出的二度暴血非但没有结束,在受到这一幕的冲击后反倒是更加推进了一步,黑色的鳞甲下出来绵密的‘咔咔’声响,膝盖、肘关节、胸腔的骨骼在异变增生,两只手的手指一关节的鳞片下也缓缓钻出了黑色的角质物,在用力握拳时就是能洞穿肉体、骨骼的致命的凶器。 做到这一步这对于路明非来说并不困难,就像是一场慢跑,他在这趟不知道终点的马拉松上还可以进行加速,去跑得更远,只是前面路上未知的风景让他有些畏惧和警惕。 路明非悄然的变化被paco从握住她透露的利爪缝隙中看在眼里,那双充血的赤红眸子幽然地看着路明非身上的变化。 答案在路明非耳边念出了,不知为何,明明是自己是思考出来的答案,在脑海中念响时却是路明非熟悉的那个该死的男孩的声线,里面带着一丝无奈。 【三分钟后,这些死侍就会重新遵从本能,死侍的本能是嗜血,他们会去寻找渴望新鲜的血肉。】 【所以哥哥,你要当这个英雄吗?】 下一刻,路明非表情恐怖了起来,不存在的冷汗让他浑身发冷。 他死死地盯住手中随时可以杀死的paco,低吼,“你们疯了!?” 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扭曲失真,就像怪物的嘶吼肆虐在空荡荡的车厢中,惊起地上血泊涟漪点点。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点的13号线的终点站西直门,这里是地表的站台,远处有着可以往下的楼梯,在楼梯下是号称整个北亰换乘最多的站点,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在地下不超过十米的地方,大量的乘客正在换乘,而他们却对头顶的13号线终点站月台内正在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伱有三分钟。” paco重复了这句话,路明非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她像是一个机器,一个只会完成命令的机器,隔着手下的这个女人的娇小躯体,他仿佛看见了藏在幕后最深处的那个家伙,那个叫皇帝的不知正体的东西在凝视着自己低笑。 地铁列车外,没有灯光的黑暗站台里,由着路明非的嘶吼惊动的,是那群原本处于死寂的死侍,为首的第一只向前踏了一步,锐化的脚爪与地板触碰发出了如铁器落地的响声。 车厢内,路明非原本愤怒的表情以及那狂躁的情绪瞬间消失了,他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那黑鳞簇拥的脸颊的表情。 在阴影之中出现的,是极少在路明非身上见到过的冷厉。 片刻,他抬起了头,望着手指缝中paco露出的血红的眼眸,缓缓说,“你们都该死啊。” 他捏碎了paco的脑袋。 就像钳子夹爆了一颗脆爽口的通红苹果,那难以言喻的响声稍纵即逝,大量的鲜血和白色的物质溅到了窗户上,他的身上,没有躲避。 在无头的尸体开始倒向他之前,他已经离开了。 背后响起了尸体砸在地上的声音,路明非已经站在了车厢外的黄线边缘。 停靠在月台的列车内散发的白色冷光将他的影子打在黄线外的月台大理石地面上,那些如潮水般的死侍看过来时,他知道了被控制的这三分钟内,这些危险又致命的生物兵器被下达的最后一个指令是什么。 不需要猜测,不需要质疑。 因为所有的死侍,在paco死亡的一刻,蛇似的暗金瞳眸都跃过了车厢,盯向车厢末端玻璃后那个呆坐在座椅上低着头的女孩。 仿佛感受到了那灼热的注视,车厢的女孩也抬头了,正好看见了窗外骤然回头望向自己的路明非,四目相对。 【三分钟之内,死侍的唯一目标是你身边的那个女人,他们会不遗余力地杀死她,然后吃掉她,不剩下任何一滴血,不见任何一块碎沫。 路明非,选择吧。 三分钟的时间,是尽可能地创造奇迹,在几十只嗜血的死侍口中争抢那如白花般脆弱的女孩亦或者冲下地铁站疏散那些生存率更大一些的普通民众?】 幕后藏身的皇帝从未有如此一刻在路明非的眼前那么的鲜活清晰,在玻璃的倒影中,祂坐在黑暗中妖冶的黄金瞳凝视着路明非,或许还带着一丝讽刺的笑,期待着他所期望的一切发生时。 原来林年一直以来都面对这么大的恶意么。 这大概是对上次听证会的报复?不过他不后悔,他这辈子打人脸的次数屈指可数,打皇帝这种自以为高高在上的东西的脸,他尤为引以为豪。 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每一瞬间的思考发生时,现实中的残酷事实也在同步发生。 似哭似嚎的啼哭声响起了,死侍中有失去了下半人身,如蛇般的变态死侍曲起上半身发出了嚎叫,那是令人毛骨悚然到灵魂深处的嚎叫声,介乎于哭与嘶吼,空灵似深海鲸鱼的长鸣。 那一道嚎叫引起了死侍群的共鸣,啼哭此起彼伏,昏暗的地铁站中蛇瞳闪缩着,在那群体的嘶吼结束的一刻—— 几十道死侍尖啸着冲出,如脱缰的野马、嗜血的狂鲨、残冷的狼群,在列车灯光的照耀下那些冲刺而来的黑影在大理石地板上因为速度被扭曲成了弯折的影子! 有一只死侍从路明非身旁冲了过去,但路明非没拦他,因为没有意义,拦下一只、两只甚至十只,二十只都没有意义,只要有一只进入车厢,也必然会有一只或者更多只进入车厢,一切都会滚进既定的残酷悲剧! 死侍们没有在乎车厢前的路明非,接二连三地掠过了他,争先恐后地撞向那对于怪物来说脆弱无比的加固车玻璃、奔向如开盖即食的罐头似的车厢顶部。它们贪婪地抢夺着每一寸空间,只为了更快一步,更近一步地撕开那白光中低头垂坐着的脆弱的女孩! 暴怒到几乎颤抖的路明非只是站在那里,没有动,黑色的影子接二连三在他身边刮起风声,那双赤金的黄金瞳内看见的,是迎面而来的,汹涌如血浪的恶意和绝望。 真是噩梦般的场景。 看着眼前的一幕,路明非觉得曾经自己做过的那些令他半夜惊醒的噩梦上似乎也不过如此。 噩梦总有梦醒的时刻,但现实不会,如果糟糕的事情真的发生了,那么这场噩梦将会成为他后半段的人生。 他不可能一口气拦下这些死侍,这是残酷的现实。 他的心脏在以不不可思议地频率脉动,血统精炼技术的极限不断被拔起,未知的路径不在乎风险地开拓!将一切都抛到了脑后,那些高涨的愤怒以及毁灭的欲望不加掩盖地上涌,冲击着堤坝,那心防坚固了十八年的墙壁上开始挤出惊心动魄的裂痕! 为什么我不是林年,为什么我的言灵不是时间零,就算我的言灵是无尘之地也好,哪怕是君焰 他承认,现在的自己的确很强,在愤怒之中他每时每刻都在变强,血统精炼技术的桎梏正在被狂暴地撞击、拆毁。可能恺撒·加图索,楚子航那样在卡塞尔学院内叱咤风云的话题人物对上现在的他也是九死一生。 但这种强真的有意义么? 第一次死侍撞破了车厢的玻璃,但由于地铁的加固玻璃实在是太过坚硬,导致他半个身体卡在了玻璃内,一只手正在竭尽所能地按住身边的玻璃往里面挤,即使尖锐的碎片划破了他的躯体带出了翻折漆黑的血肉也毫不在乎! 没有。没有丝毫意义。 难怪林年有些时候会露出那种脆弱无奈的表情,原来他一直以来都是这种感受。 被死侍撞飞的车厢门在路明非脚边划过去,砸在地上翻滚着发出巨响,在大理石地面上留下惊心动魄的划痕。 路鸣泽,对了,自己还有路鸣泽,要叫路鸣泽出来吗?还来得及吗?路鸣泽能挽救这一切吗? 不,路鸣泽可能也做不到吧,如果他可以做到,那么在刚才他就应该主动出来劝诱自己用四分之一来交换这一次危机了,可他始终都没有出现,这意味着他也无计可施。 车厢内传来了女孩恐惧的尖叫声,随后立刻被车顶铁皮活生生被剥开的噪音覆盖了,她抬起头,看见裂开的车顶,站在列车上面的是一只如长臂猿的变态死侍,双臂的长度几乎等同于他的整个身躯,鳞甲下那膨胀的肌肉简直就像重炮的炮管,轻而易举地就摧毁了地铁的坚固顶棚,露出了罐子内鲜美的血肉,尖牙利齿之间蛇似的舌头快速搅动着分泌的酸性唾液。 女孩的尖叫声被藏在那些接连传来的令人崩溃的噪音中,一切都在滑落向不可逆转的深渊。 车厢外的男孩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听见了她在绝望到底时喊出了那个唯一可以依靠,也是唯一能救他的名字,“路明非——救救我!” 她在叫我的名字。 我的名字。 不是其他人,不是路鸣泽,不是林年,不是楚子航,不是恺撒·加图索,她在叫路明非,她在叫我,让我救她。 地铁外,听着一切,背对着一切的路明非抬起了头,熔红的黄金瞳内岩浆在沸腾喷发,不断鼓起巨泡又爆裂开数千摄氏度的灼热。同时,左侧脖颈上的鳞片开始向着两边蠕动着,露出了洁白的皮肤,在那白皙之下的深层,白色结缔组织包围的鲜红血管静静地流淌着愤怒如火的血液。 在这一刻,他面无表情,仰望着穹顶外的天空。 她在叫我救她。 — 不知道什么时候,地铁站内陷入了安静。 那是因为冲进地铁列车内的死侍们停住了动作。 每一只,每一个个体都陷入了冰冻般的一动不动,列车顶上的,卡在玻璃中的,冲进过道的,甚至离目标最近的利爪都停在了陈雯雯的额头上的死侍,都止住了他们的动作。 安静。 安静得诡谲。 恐惧到差些崩溃的陈雯雯闭着眼睛,蜷缩在车厢的角落,直到很久她都没有感受到肉体撕裂的痛苦,耳边全是安静。 不,除了死寂外她还听见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她分辨出来了,那是水流的声音,让人想起了高压的水线冲出水管的那种嘶嘶声。 渐渐的,她大着胆子睁开了眼睛,看见了自己额头前那锋利的利爪,同时也看见了利爪的主人,那只狰狞恐怖的死侍正回着头一动不动。 它和所有的死侍一样整齐地扭过头,暗金的蛇瞳看向了同一个方向。 于是陈雯雯也看了过去。 在死侍的瞳眸倒映里,陈雯雯的目光中,车厢的白光照亮了外面站台上那个向前走的男人的背影。 男人每往前走一步,鲜红的“溪”便延长一步,水流飞溅的声音在空旷安静的地铁站中是那么幽然、悦耳,仿佛世界上只存在着这么一个声音,悠长、细腻、无止境。 他的左侧,血红的溪流潺潺流下,溪流的发源地则是他的脖颈。 巨量的、不可思议的,喷泉鲜血从他的脖颈洒出,因为血压的缘故,那些从血管中迸射的鲜血竟然洒出了一片美丽的弧形,雨水似的玫瑰色血滴洒落在大理石的地面上随着他的行走流淌成了一条“溪”。 车站里只能听见高压鲜血涌出血管的水流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怪异的香气,甜美的香气。 如果这是在烈阳下或许还能见到彩虹吧?但现在他头顶的天空没有太阳甚至没有月光,欣赏这一切的人也是一群不懂得审美的扭曲之物。可他依旧甘愿创造这种奇观,只为了赌上他脑海中跳跃出的那一丝可能性。 觉得差不多了,他停下了脚步,右手按住了右颈,如注的鲜血从他侧身流淌而下染红了他的半个身体。 在车厢白灯的照耀下,他的身躯如泾渭分明般一半血红,一半漆黑,那双熔岩般的黄金瞳静默地看着列车上爬满的,整齐地注视着他的死侍群。 “”现在来看,他似乎赌赢了。 如宝石般瑰红的“溪流”,是任何渴血的怪物都无法拒绝的致命之物。 啊,真是一副完美的噩梦场景。 不过既然是他的噩梦,那么主角一定得是自己,而不是其他什么人。 他后退向列车车厢内的灯光照不见的黑暗里,直到见不到他的身影,只能看见黑暗中那双冷淡疯狂的熔红黄金瞳。 我是一个偶尔会发疯的人啊!这是路明非后来的口头禅。 比较之前数倍的嘶吼声震天响起,扭曲、狂乱的哭嚎撕碎了叫喊的怪物的“底线”,那些渴血的怪物冲破了所谓“命令”的束缚,在“王”的鲜血诱惑下,所谓的控制是何等儿戏的玩笑?那是基因内刻下的不可磨灭的进化欲望!那条宝石般殷红的血色溪流吞噬了它们的一切理智,让它们疯狂地循着那致命的血溪不顾一切,四肢并用地冲进那片黑暗! ()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信任 【北亰地铁重要出行提示】 ①:2011年8月20日(星期六)8:00起至8月21日(星期日)末班车止,13号线西直门站因紧急消防事故封站,封站期间各次列车在该站通过不停车,西直门站停止2号线和4号线换乘。 ②:封站期间各次列车在上述车站通过不停车。详情可拨打地铁服务热线96165。请乘客提前安排好出行计划,由此给您带来的不便敬请谅解。 “麻烦了。”林年把目光从手机上北亰地铁站在三分钟前发布的官方通告上移开。 他的视线投向了下面人山人海的2号线地铁站台,现在正是晚高峰最火热的时候,整个地下站台摩肩接踵,人山人海,几乎到了光是想要进站出站都得排出一个九曲回肠的列队来,站在高处的阶梯往下扫一眼乌泱泱的人头攒动,密集患者能直接晕过去。 “什么麻烦了?”长长的列队里,李获月排在林年的前面。 “打卡活动可能要泡汤了。”林年言简意赅。 在他前面,李获月头也没有回,双手环抱在胸前,白色的磁卡夹在手指间也不怕被人蹭掉,“如果是担心时间的话,肯定来得及,只是2号环线和13号线,在凌晨12点之前完全可以刷完每一站。晚高峰最多还有一两个小时就会结束但今天这个人流量的确比往常大了一些。” 她抬头快速扫了一下地铁站里拥挤不堪近乎瘫痪的场景,默然计算着这倍于往日的人流量,“可能是下面出了什么意外纠纷,现在这种环境出状况不奇怪。就算交通瘫痪也最多不会超过半小时,时间上来讲来得及。” “我以为你平时出行都是坐私家车,地铁应该很少坐,更别说挤晚高峰了。”林年高瞧了一眼李获月,没怎么想到这家伙对地铁系统这么了解。 “你可能不知道有种东西叫限号。”李获月淡淡地说,“而且正常来讲,北亰的交通环境,比起开车出行,地铁交通会更方便一些。工作上,我很少迟到。” “你的确是个效率主义者。”林年点头认可,又把手机递了过去,“但有些时候,不是你想不迟到就能不迟到的。” 李获月在扫了一眼屏幕上的地铁局通告后果然皱起一瞬眉头,“封站?‘九州’那边可没有提醒过今天有封站的通知。” “北亰地铁官方网站上的通告,不可能有假。”林年拿回来自己的手机滑动检查着这则通告,“这似乎也能解释现在的情况,我们现在在2号线的东直门站,现在这里是2号线唯一一个可以换乘13号线的站点,如果是往常西直门站还可以分担一部分客流,可现在2号线上想要换乘13号线的人必须都在这里进行换站。” “所以才会造成瘫痪性拥堵,西直门站点是个热门站点,临时的封站造成地铁交通瘫痪并不奇怪。”李获月很简单就理解了林年的意思。 “交通瘫痪不是问题,最多等过晚高峰,麻烦的是如果13号线的西直门封站了,我们该怎么完成整个环线站点的打卡?”林年看了一眼李获月环抱的手里夹着的纯白色的磁卡,“如果封站的话闸机也会关闭吧?进入尼伯龙根的要求是在北亰地铁环线的每个站点打卡,但现在有一个站点封站了。早知道就先把13号线的卡打完了。” 他和李获月是从2号线的西直门站出发打卡的,顺着东直门方向一路坐过来,现在还差四个站就能把整个2号线打卡完毕,再换乘13号线一路打卡一圈就能完成刷新“黄金门票”的隐藏任务。 “如果13号线的西直门站点封站,那么进站出站的闸机口都会进行断电关闭处理,的确是个不小的麻烦。”李获月垂首思考着解决办法,“不过考虑到进入地铁站的供电室并不是什么麻烦问题,我们大可以等到2号线坐到西直门站后直接去供电室把闸机打开照常打我们的卡,这耽搁不了几分钟。” “那然后呢?”林年环抱起了手沉思了起来,“西直门站封站停运后,我们该怎么去大钟寺站?” “13号线的站点大部分都在地表,我可以让九州安排一辆车在西直门站外面等我们,刷完西直门的闸机后直接坐车到大钟寺接着打卡,不会影响多少时间。” “那么有一个问题。”林年说,“尼伯龙根入口的规则是乘坐环线,并且在每一个站点打卡,我们跳过了西直门到大钟寺的路程,真的能被判定为坐完了整个北亰环线吗?” 李获月沉默了,片刻后看向林年,“那么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林年没有说话,显然他也没什么办法,看得出来他注意到的漏洞李获月本身应该也早就注意到了,可就是因为没有其他办法了所以才照样把这个应急对策提了出来。 两人都在拥挤嘈杂的地铁站中陷入了沉思,谁也料不到偏偏今晚13号线的其中一个站点会封站,偏偏这种意外还是可以避免的,如果他们选择第一趟环线就坐13号线的话,说不定现在就已经完美避开了西直门的封站。 “还是进一步了解西直门站到底为什么封站吧?让你们正统的人找找地铁局的关系,看看能不能在封站期间特别调一辆地铁送我们跑一趟。毕竟封站的理由只是消防问题,只要不是失火,不影响列车照常运行,走走关系总没问题的。”林年尝试着靠关系,无论哪个国家,哪个地方,只要关系够硬,很多事情都可以通融一下。 (其实欧美国家的社会较中国来讲更加是人情社会,就打比方美国那边你关系够好还能搞到“良民卡”,在犯了一些小事情,比如超速什么的时候,向地区警官出示良民卡就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你一马。) “美女能要个电话吗?” 就在两人都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李获月身旁队伍里忽然有个年轻的男人涎着脸探头过来,拿着个手机试着搭讪。一旁的不少男性都侧眼看向这个年轻有些小帅的家伙,心中低呼勇者,居然做了他们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 “问他。”还在沉思的李获月头也不抬地说,环抱着的手指了指身后的林年。 年轻的男人愣神地看向林年,林年也在沉思,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接过对方的手机就输入了芬格尔的电话号码,随手把他打发了,至于这家伙会不会被芬格尔网骗那就是他自己的事儿。 “对了,既然封站了,那么我们可不可以干脆在西直门站打卡后直接进入隧道徒步向大钟寺站点?这样一来应该也算是嗯?”林年想了个不算主意的馊主意,西直门站到大钟寺站点按照隧道长度来看顶天不过6公里,他和李获月一路走隧道小跑过去就当是消食了哦,他们今天好像还没吃晚饭。 当林年想把这个想法告诉李获月的时候,他抬头就忽然发现面前没人了,再往前看,居然发现李获月错开了排队的列队,直接在两条队列的中间挤下楼梯进入了拥挤的站台。 这是要搞什么,插队还是想去上厕所? 林年不大清楚李获月忽然行动是为了什么,但直觉还是让他察觉到了不对劲,直接脱离了队列跟着李获月一起挤了下去。在人群中他只是稍微出一些力气就把面前拥挤的人堆给分流出了一条小径,边挤边喊着借光上个厕所,听见这个托词的人都会很给面子的让开,只要不是插队那就什么都好说。 最后林年挤出九曲回肠的列队时,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墙角李获月的身影,她居然在壁咚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矮她一些的女孩?那女孩穿着粉色的斜肩T恤配仔裤和运动鞋,背后还背着个可达鸭的黄色书包,被李获月伸手按在角落动弹不得,双手紧张地贴着墙壁。 “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林年走到了李获月的身后。 “你来的正是时候。”李获月回头看了林年一眼。 哦,那要不你让你面前的女孩儿挪个地方给我,我挤过去一起给你咚一下? “她是狼居胥的人。”李获月一句话就打消了林年没忍住发散的念头,“她的行动轨迹和动作特征出卖了她,我在人群里发现了她的踪迹,所以追上来问一问是什么情况。” “问一问也没必要这样问吧?”林年侧头看了一眼满脸沱红的鸭舌帽女孩,看得出来壁咚效果很好,人都快要晕过去了。 不是说因为李获月颜值逼人,而是因为李获月在逼问的时候点了黄金瞳,近距离的血统压制效果可能比壁咚好上十倍,更何况这女人软硬一起来。 “效率更快一点。”李获月收回手后退了两步,没有意识到自己做的事情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事情已经问出来了,她正在出一次营救任务,规模似乎不小,整个2号环线的站点现在都是狼居胥的人,她只是其中之一。” “营救任务?又出什么事情了?”林年问。 李获月用一种十分奇怪的目光看了林年一眼,顿了几秒才说,“有人在被追杀,他通过正统的热线进行了求援,狼居胥很重视这次救援行动,由九州亲自策划营救路线,李指挥使坐镇天定阁进行现场指挥,所以按理来说不会有什么问题。” 林年看了一眼李获月,又看了一眼墙边低着头拉了拉鸭舌帽避开视线的年轻女孩,最后目光回到了李获月的瞳眸上说,“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就看你想不想知道。”李获月把问题抛回给了林年,她看着林年缓缓说,“但我要提醒你,这件事如果你知道了,可能影响接下来我们的行动。我的建议是选择信任正统,暂时把这件事忘掉,交给狼居胥去解决,相信他们能搞定这次营救任务。” 林年抬手摸了摸额头,深吸了口气。 他的直感,无数次意外带来的经验告诉他,这件事必然和他息息相关。 可在思考了很久以后,他抬头看向李获月,盯着这个女人那双清澈到剪水的淡然瞳眸问,“我就一个问题,我能相信你吗?” “你该相信的是正统和狼居胥。” “我要的是你李获月的回答,是你建议让我不管这件事的,所以我要你的承诺。”林年盯着李获月。 李获月和面前这个大男孩四目相对,嘈杂的地铁站内已经有不少道目光投向这边了,她垂眸安静了片刻,忽抬起头后转身走开几步,“打个电话。” 半分钟不到,打完电话的她走到了林年身边,和他近距离四目相对,“这件事会有一个你我都满意的结果,我给你我的承诺。”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林年点头,转身就准备回去排队,但李获月却拉住了他,侧头示意一旁的队列,里面的两个其貌不扬的男人走出了队列,向着他们对空出的两个位置示意,意思不言而喻。 他们走过林年和李获月时,都整齐地向李获月微微颔首示意,眼中带着尊敬和狂热。 “虽然命令封站的地铁继续运行可能有些麻烦,但插队的关系还是有的。”李获月难得地向林年讲了一个微冷的俏皮话,只是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能再生动一些就好了。 林年叹了口气,望了一眼远处在人群边缘默然注视着他们的三个狼居胥干员,选择了放手这件事。 虽然不知道李获月在离开的时候打的那通电话是给谁的,但既然以她的性格敢给自己承诺,那么他就敢去相信对方能做到。 信任是合作的基础,接下来他和李获月联手要做的事情,正是需要培养起这种最基础的信任。 13号线的西直门站台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封站?消防隐患问题?总不可能是真的失火导致地铁停运了吧?他望着人头攒动的黑潮最尽头驶来的地铁列车心想。 — 13号线,西直门地上站台,浓烟四起,火警警报疯响。 在一片红光和警报声中,路明非从山堆一样的死侍中破土而出,将手中的躯体蛮力地撕碎成两半!大量的带有腐蚀性的黑血暴雨般洒向地面,腾起酸性的白雾弥漫出刺鼻的味道。 他挣扎着从死侍的尸体堆内爬出,掰开死都拽着自己脚踝的利爪,站在尸体的山巅,四周环望,数不清的黑影从地上站台的各个入口迅猛涌入! 黑色的潮水向着他所伫立的山巅涌来,暗金的蛇瞳凝望着山顶上血淋淋的他,它们就像是疯狂的行军蚁群,要将山顶上的鲜活之物吞噬殆尽。 太多,太多了。 他才跳下尸体堆,矫健的黑影从身旁扑来,在空中那躯体几乎绷成了一条线,速度快到带起了尖锐的呼啸声! 路明非想要躲开,腿却扎根在地上没有抬得动,他立刻就被扑倒在地翻滚,在天旋地转中,他冷静地探手找到了对方那开合弧度夸张的上下颚,利爪嵌入里面再用力地上下发力!在撕裂声中,半截脑壳就被他给撕食品包装袋一样撕了下来!半个脑壳滑落在地面上翻滚像是皮球,没滚出多少米远就被后来的死侍一脚踩成烂泥。 从地上翻滚弹射而起,路明非没有多余的动作,抬起手臂就抗住了头顶砸来的巨力,在他身后是一只身形魁梧到黑猩猩都难以相比的异形死侍,他的双臂也几乎达到了等同他身高的地步,合力抱拳砸下来的力道看路明非脚下周围数十米内都碎得凹陷下去的大理石地板就能清楚多可怕。 路明非抬起右腿鳞甲下的肌肉收拢然后爆发出沉重的一脚,可以踹死起码三个普通人起步的力道落在异形死侍的胸口只是震退了四五步,转眼就毫发无损地低头冲了过来,那恐怖的体型堪比一辆肉坦克。 路明非扎稳了马步,摊开双手看紧时机猛地抱住了异形死侍那重炮般的手臂,跟踢然后进两仪顶,用了八极拳中顶心肘的技巧,直接贴身发力,肘部的力量在异形死侍心脏的位置爆发,那鳞甲之下的肋骨直接内凹断裂,柔软的心脏就像水袋一样爆开! 猩猩似的魁梧异形死侍失去动弹的力量,路明非扯住那根手臂就把他投了出去砸飞正前方一片冲来的死侍。 还没来得及跑动,他骤然抬起双臂,一左一右,硬生生卡住了两张“飞”过来咬向他喉咙的血盆大口!那牙齿和鳞片之间发出的金属摩擦的尖锐声在耳边爆响,因为速度太快,其中一张大口中的尖齿还被路明非的手鳞折断子弹一样飞出去击穿了一只倒霉死侍的右眼进而贯穿大脑暴毙。 几乎是同时,被控制在原地不超过五秒的路明非身上就挂上了超过三只异形死侍,两只啃咬住他的手臂,一只背后弹射来缠绕他的腰部,蛇一样的下体爆发出了能绞杀河马的力道锁住他的双腿。 他浑身上下都在爆出火花,那些尖牙利齿在漆黑的龙鳞身上摩擦弹出的火星点燃了地面部分死侍被撕碎后流出的脂肪发生了爆燃现象!火焰在身边熊熊而起,浓烟和高温中,他几乎动弹不得。 火光之下,其余的死侍也嘶嚎着向着被控制住的路明非冲来,眼看着就要重复之前的活埋之景!处于绝境的路明非的眼睛死死盯住浓烟中露出一隅的站台上的挂钟,秒针一圈圈地转动。他还有一分半钟的时间。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七十三章:援兵 路明非觉得如果今天自己翻车了,那么大概归咎于三个点没有做好。 第一个点是不该在北亰这茬子破事解决完之前就贸然地接触陈雯雯,更别说还在这个档口和人约饭,这件事如果说出去被其他人知道了,横竖批他一个恋爱脑,他还没办法还口只能受着。 这第一个点直接导致了后来的所有糟糕事儿发生,如果路明非长点脑子听一下CP头子林年的话,说不定就不会落到现在这种几乎被五马分尸的地步了。 “滚!”从咽喉煮沸然后混着血和唾液一起喷出的嘶吼难以去细听发出的具体字句是什么,那饱含着暴怒情绪的吼叫声只是为了更好发力的工具,让瞬间爆发的力量和吐出口腔的气流一起将身上埋着的那些食尸鬼掀飞掉。 山丘一样的死侍堆被掀飞了,死侍就像雨点一样落地摔出血水和烂肉。 路明非觉得自己在翻拍猴王出世,从头顶的层层重压突破出来后,身体就跟陀螺一样转起,将双臂上紧咬住不放的两只死侍在地面上砸出爆浆的血泥,大片的大理石地面跟米糕板一样炸裂开,接着扑上来的死侍多快速度冲过来,就以多快的速度飞出去,撞爆远处的闸机口、自动贩卖机,以及自助服务台。 猛得不像是一个人,任何一个执行部在编的专员看到这一幕,恐怕就能消除内心里对于路明非这个预备王牌专员的质疑,能做到一个人单挑一群死侍不落下风,这已经是已知单体混血种真正顶尖实力的代表了。 路明非调匀呼吸,旋转身体用抛铅球的技巧转手,一拳就打翻了侧面扑来的死侍,在对方还没爬起来的时候,坐了上去举起鳞甲滚动的右臂一拳砸爆了那张苍白的脸,不安心还反复多送了几拳直到把颅骨彻底打穿砸到了地面。 但他还没来得及从屁股下的尸体上挪开,腰部就被死角横冲来的死侍撞个正着,整个人侧飞了出去,落地翻了几个滚才停下。 重新爬起来,他发现自己视线注视着的嚎叫着四肢并用扑来的那些死侍居然出现了重影,这迫使他用力甩了甩脑袋,试图将身体内开始涌起的那股虚弱感压下去。 糟了。 路明非做错的第二个点,就是学林年有些学过头了。 明珠塔的案例在前,当时路明非和苏晓樯都是受害者,林年面临的情况和现在他所面对的也是大差不差,自然路明非就学了林年当时的做法,血统精炼技术提纯过后的混血种血液似乎对这些死侍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他现在学会了暴血自然就能和林年一样当一个“招蜂引蝶”的诱饵,将所有火力转移到自己身上来。 但问题就出在,当时路明非可能还在爬楼梯,眼神没那么好,自然看不见林年当时吸引死侍群时割的是手腕,而不是颈动脉。 原谅路明非,第一次割颈动脉,没什么经验。主要是当时他满脑子就想着,得放点血吸引那群畜生过来咬自己,别去咬陈雯雯。至于放多少血,怎么放,就都只能凭感觉走了。 而路明非这人嘛你要让他在《星际争霸》的局面分析上找感觉,那他大概是一找一个准,但在这种生死存亡的事情上找感觉只能说每次林年问路明非你感觉怎么样的时候,接下来大抵都是按着卡卡罗特和贝吉塔在魔人布欧肚子里找路的桥段上演的。 现在到头来的结果就是,血放太多了。 鳞甲和尖爪的碰撞蹭出火星,被开膛破肚的死侍的油脂接触到火星后不可逆地发生爆燃现象,这也导致了车站一些可燃物被熊熊大火包裹,火警警报的刺耳铃声以及红色的应急灯将车站照得跟恐怖片现场一样。 实际上,那些匍匐在地上不断地用长满倒刺的舌头刮舐大理石地板的死侍也很符合恐怖片的氛围,它们竭尽所能地用脸贴在地板上,让口腔最大面积地刮舔路明非划破脖颈飙血时在地面上留下的那些鲜血。 这一幕的场景有点像是猫薄荷上瘾的家猫在地上对着粉末打滚的模样,但考虑到打滚的是一群面目可憎的死侍,这幅场景就显得惊悚万分,任何误入车站的人只要看上一眼保准下半辈子噩梦都是这幅诡谲恐怖的场景。 血放多了的好处在于沉迷猫薄荷或者说人薄荷的死侍数量不在少数,这样极大的减缓了路明非的压力,原本他可能需要同时面对七到八只死侍的扑杀,但现在被他放血吸引了部分的死侍,压力一下子就减少到了只需要同时搏杀三四只死侍。 终点站的站台就像是古罗马的斗技场,路明非站在擂台的最中央,周围的死侍疯狂地扑来,走不过三招就被精妙绝伦的“太极”以及“八极”打飞出去,轻则断臂穿骨,重则直接颅骨爆裂布偶一样滚进血泊里断绝气息。 这种修罗场的绞肉机维持了整整两分钟,每一秒都是尖牙利齿和鳞甲铁拳之间的碰撞,野性和暴怒容不得半秒的空闲,杀戮就像烈火烹油般持续燃烧。 路明非一直都是优势,但这种优势来得稳,去得也快。 坏处随之而来,那就是路明非开始有些头晕脱力。 血统精炼技术的确可以让混血种的造血功能翻个数倍,对红骨髓和淋巴器官都有巨大的提升,但万物都要讲究一个守恒定律,就算龙族本身是一个完美的功率放大机器,机器本身也是需要投放一定量的燃料的,否则再完美的机器都无法运转,永动机是不存在的。 路明非现在就陷入了燃料不足的窘境,造血和暴血需要能量作为支撑,他今天一天的能量摄入一只手数得过来,刨除那几瓶红牛和可乐,也就一桶康师傅红烧牛肉面了,哦对,特别还加了一颗卤蛋在里面。 饿得有点力不从心,以前一直觉得《海贼王》里王路飞因为没吃饱肚子打不了架很扯,可现在路明非算是体会到了,没吃饱饭还真没法打架,拼命的时候嚎两嗓子都得蔫成猫叫。 人身蛇躯的死侍缠绕在月台的柱子上,它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浓烟中和死侍群厮杀的路明非,在找到合适的时机后,蛇尾缠如弹簧,绷直的瞬间裂开了柱面,弩箭似的撞向了路明非的视野盲区。 尽管依旧愤怒,依旧处于二度暴血燃烧着血统的路明非还能和这些死侍杀得有来有回,但力量的衰退以及体力的下滑导致了他察觉到了背后扑来的恶风,却没办法第一时间躲开。 他的视线忽然发生了平移,整个人就像被高速进站的地铁撞到了似的,整个人飞了出去,炮弹一样砸进了月台前停靠的列车!可能是错觉的缘故,那一节被命中的车厢锁往侧面狠狠倾斜了很大的角度,又在钢铁的沉闷声中重新回稳。 终点站台的红光中,满地都是死侍残破的躯体,就像是活杀的屠宰场,在血流成河的地狱里,依旧残存的死侍们走出浓烟,满怀着对鲜血渴望的野性注视着列车凹陷中已经快要力竭的猎物。 自然界中任何一种有群体意识的野兽面对路明非这种怪物,在路明非杀到超过两位数的时候,它们的恐惧都会盖过野性,但很可惜的是死侍并不属于自然界,它们是从死人之国中走出的异类,它们对于血统的渴望超过了任何生物的欲望,同类的死只会激起它们的疯狂和贪婪。 陷入钢铁车厢中的路明非大口大口地呕血,抬手胡乱地抓住支出的钢架爬了起来,车厢末端的陈雯雯呆呆地看着他还没站得稳,就被一只扑进来的死侍重新砸翻在地上。 在数秒钟的称不上有任何技术含量的地面缠斗后,路明非用腋下死死夹住死侍的脖颈,右手瞎摸了一把,扯断了半根金属扶手,费劲地把金属杆子捅进了怀里怪物的喉咙里,再用力一搅一扯,带着黑色酸性的黏液和一挂内脏一起抽了出来,这才弄死了这玩意儿,紧接着气都没喘一口,抓着手里被腐蚀得滋滋冒烟的金属扶手重新扑了出去! 这也迎来了第三个点,路明非身上没带趁手的武器。 这路明非就不得不问候一下现在不知道在干什么的林年的姐姐了(林年没妈,所以骂林年只能问候姐姐,杀伤力也比问候他妈强,可极少人会撕破脸皮这么做),昂热校长走关系才从正统那儿毛来的新式七宗罪,说好的大家一人一把,结果人到了北亰,七宗罪影子都没看见,他合乎情理地怀疑林年把七宗罪给毛了。 如果现在他手里有一把七宗罪,就算是最短的那把肋差,也不会狼狈到向现在一样要用金属扶手来给死侍做核酸。 冲出车厢的路明非头也不抬得撞进了三只接连冲过来的死侍堆,手中被酸液腐蚀一半的金属扶杆当标枪用,抬起掷出准而又准的洞穿了其中一只死侍的眼眶,但却没能穿掉颅骨。眼睛里插着金属扶杆的死侍痛苦地啼哭着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让他不得不飞起一脚准备将这难缠的东西揣飞出去。 可就在路明非抬脚踹中死侍胸膛感受到的是钢板一样的触感时,他就知道不妙了,虽然知道自己的状态在下滑,但却没想到下滑得会这么快,这一脚不仅没有像是意料中一样把死侍给踹飞,反倒是被对方抱住了他的脚踝猛地一拖让他失去了平衡栽倒在了地上。 两侧的两只死侍瞬间扑了上来,路明非抬手准备护住脖颈,但没想到的是两只才抬起的手臂一重,那两只死侍居然抱住了他的手强行把他双臂拉开导致中门大空!被控制在地上的路明非视线正朝着站台的天花板,一眼就看见了站台穹顶一只用蛇尾挂在钢架上,俯视着自己的蛇形死侍! 缠着路明非的那三只死侍目的并不是要杀死他,而是要把他拖到一个精心准备的埋伏点! 这些家伙居然会团队合作?! 路明非脑袋宕机了半秒,在紧缩的黄金瞳中,那只蓄力已久的蛇形死侍蛇尾一蹬,借力的钢架就像炮轰一样被巨大的力量探得凸断,大片站台穹顶的玻璃应声爆裂,在漫天的玻璃碎片中,那黑色模糊的影子从天而降,如达摩克利斯剑似地刺向了地上被压制住的他! “我靠!”路明非感受到了死亡的危机,他只来得及暗骂一声,心脏猛地收缩跳动一次,鼓起力量一拳扯翻了右臂上挂着的死侍,抓住对方的喉咙砸向左侧的死侍! 那两只撞到一起的死侍并没有松开爪子,反而就像牛皮糖一样不断四肢并用地缠抱着他,发疯一样向他身上爬! 路明非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天顶上落下的那只蛇形死侍和自己的距离飞速拉进,在他几乎强化到极限的动态视力中,能看见那只死侍因为速度而扭曲的鳞片弧度,那张开的口齿中被狂风吹飞的腐蚀性黏液,以及喉腔中未完全吞下被风压紧贴在喉部颤抖的肉糜。 要是不躲开,就算是二度暴血,也必然会身受重伤,虽然不一定会死,但这种局面下重伤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路明非面目狰狞地想要挣扎躲开,身上缠绕的两只死侍以及拖拽住他腿部的家伙发出了欣喜的啼叫,完全没用意识到天上坠下来的蛇形死侍大有可能连带着他们一起撞击成一滩烂肉。 “给我滚”路明非发出怒吼。 紧接着,爆炸似的撞击声,大半个站台爆碎的大理石地板,扬起的烟尘一齐掀起淹没了他的吼叫声。 站台内安静了一小会儿,在扬起的烟尘周围,死侍们悄然地接近撞击发生的中心,在恰当的距离时停下了。无数双暗金的瞳眸盯着那个摇摇晃晃站起来的家伙,在他的身上那披鳞戴甲的胸腔夸张地凹陷了下去,甚至有半个死侍的下颚镶嵌在他的胸口,下颚上的牙齿深深扎进了鳞甲的缝隙里,破开了坚硬的甲胄成功地伤到了他的躯体。 天昏地暗,路明非双眼发黑地承受着浑身上下散架似的剧痛和麻痹,一点点将身上的烂肉抖到了脚下,然后向前尝试着走了两步随后低头开始呕吐! 从口中呕吐出来的全是污血和大块大块的内脏碎片,那种恨不得将肚子里所有东西都吐出来的感觉让人发疯,他越是呕吐,那些围来的死侍就越是兴奋,有种看见猎物在垂死挣扎的欢呼雀跃。 路明非也知道这种时候不能露怯,捂住口鼻强行咽下去喉咙里的秽物,同时他也感觉到胸口有些刺痛,低头一看,就看见了撞击自己的那只蛇形死侍残存的半张脸,无奈地抬手把镶进胸口大半的血淋淋的死侍下颚拔了出来丢掉。 重新抬头望着不断迫近的数量甚多的死侍,他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到极限了,爆种今天也已经爆够次数了,接下来该拿什么破局?而且三分钟也快到了吧幸运的是这些死侍被自己的血吸引住了,就算三分钟到了它们应该也不会去猎杀城市的平民? 烟尘中,路明非听见了沉闷的脚步声,他循着声音看过去,见到一只魁梧到惊悚,足足有三米的死侍从浓烟中走了出来,苍白的骨质物覆盖在他的脸上形成面具,孔洞中是嗜杀渴血的暗金瞳眸,巨大的压力萦绕在它蠕动的黑鳞上,肘部、膝部的骨骼异化出了刀刃的形状更适合近身厮杀,吨级别的体重让它更不容易被撼动,正面的抗冲击力甚至可以顶下200时速撞来的跑车。 周围的死侍都在给这只庞大到夸张的死侍让路,挡住它路的都会被掀飞撞在墙壁上断骨濒死,最让路明非警惕的是这只魁梧死侍的后背居然不合常理地突出了两块异形的肩胛骨,那两片骨骼像是随时随地都会破开鳞甲变成龙翼? 接近龙形的进化死侍,真正的麻烦。 路明非有理由怀疑这只死侍拥有着高度的智慧,他一直都隐藏在浓烟中观察着自己,直到自己露出了疲态才真正登场准备完成这场猎杀。 他不明白水蛭药剂催化的这些死侍究竟是怎么做到现在这种奇形怪状的模样,他们的基因肯定受到了调整,而这种调整的极限又在哪里?如果水蛭药剂的受体本身是人类,那么他们在受到调整时所承受的苦难又是何等恐怖的噩梦? 三米高的进化死侍走到了路明非的五秒外停住,保持着一个相当极限的距离,很显然它对路明非依旧保持着警惕,这个距离两边无论是谁都可以在瞬间倾泻自己的杀机,胜负可能就在一瞬间的爆发下。 远处的车厢,细碎的脚步声响起,像是平底的女士鞋踩在铁板上才能发出的清脆声响,在这种窒息的时刻,路明非居然回头分神看向了后面远处的列车。 他看见陈雯雯倚靠在车厢门边远远地望着自己,好像在说什么。 以路明非学过几堂唇语课的经验来看,对方好像是在说 不要死? 阴影笼罩了路明非,在他分神的瞬间,那五米的距离已经化零,巨大的进化死侍已经站在了路明非的面前,如果这是一场西部式的快枪手比赛,那么在路明非回头的时候他就已经输了。 二度暴血谷至极限,路明非没有回头而是准备硬生生抗住因为自己分神而导致的后果!他浑身上下的鳞甲发生了第三次暴涨,层层迭迭覆盖在一起就像藤甲般结成了错综复杂的扣! 但想象中的迎头重击并没有发生,耳边也没有因为巨力的撞击响起爆炸般的嗡响。 很安静,异常的安静,浓烟和火焰的杂音中,路明非听见了水流的声音。 他缓缓回头,看见了面前墙壁一样的进化死侍的身躯,然后再往上抬头,却是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场景。 进化死侍的头颅不翼而飞了,伫立在路明非面前的只有一具无头尸体。 一个身穿宽大白T恤的男孩高高地踩在无头的进化死侍的肩膀上,背对着路明非,右手斜握着一把朴素的青铜剑,左手提着那颗被干净利落切掉的怪物脑袋,大量的鲜血从脚下进化死侍脖颈的断口涌出,如泉流向了地面。 巨大的领域从他身上激发笼罩了整个车站,每一只死侍都忌惮地匍匐身形盯住那高高在上的身影,察觉到了那看似孱弱的身躯内隐藏的威胁! 男孩出现在了战场的最中央,没人发现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但在他现身的一刻,存在感这种东西就已经爆棚了。 路明非居然还认得这个无时无刻都在刷存在感的家伙——又或者是‘时间零’的拥有着们一个二个的都是这种不刷存在感就会死的骚包! 站在断头的进化死侍的肩上,男孩俯视着浓烟中的所有死侍,璀璨的黄金瞳内毫无惧色,左手提着的进化死侍的头颅甩手丢向背后路明非的脚边摔得鲜血四溅。 “我来晚了吗?”他侧头看向路明非,右手提剑,左手掐剑诀,神采奕奕地问。 打心底里来讲,路明非觉得这一幕的确挺帅的,英雄救英雄放在什么时候都不过时但兄弟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才赶到现场就是鼻青脸肿跟被打了一顿似的? 还有你鼻子上的那张OK绷是什么玩意儿!? ——没有一刻为路明非的力竭感到悲伤,立刻赶到战场的是,正统司马家‘乾’位混血种,司马栩栩。 ps:昨天吃坏肚子差点把我抬走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七十四章:真正的阴谋 作为一个90后,司马栩栩一向对“加班文化”深恶痛绝,休息和休假是公民的基本权利,别说是上级领导,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能让他无偿加班。 只有法律意识淡薄,管理水平低下,工作效率低的岗位才会迫使员工进行无休止的加班,对于这种现象,他这个新时代的90后年轻人向来都是勇敢地说“NO”的,下班后接到上司来电都是直接关机的! 电话响了。 “栩栩么?” “啊呀,是我是我,获月姐姐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中午的伤势怎么样了。” “没事儿!一点事儿都没有!托获月姐你的福,我还借故向秋罗姐请了个病假嘞!筎笙给我上了她家的好药,现在我正躺在家里舒舒服服地休息着呢!哦对了,获月姐,你今天早些不是托筎笙帮忙弄个那什么新的网络游戏的测试码吗?筎笙她不懂网络游戏那些东西,所以她跟我说了,我这边已经帮你搞到了,就看你什么时候要。” “那件事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我需要你注意听我接下来的话。狼居胥的干员正在2号线进行救援行动,救援的目标人物是秘党的‘S’级混血种路明非,他正在被一群疑似猎人的人追猎,我需要你保证他的安全。跑一趟,这件事做完,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什么人情不人情的!加班这种事情就是我们年轻人的福报啊!2号线哪个站?我马上飞过去!” “不大清楚,按照‘九州’的计算,他大可能在13号线或者2号线上躲避追击,东直门站和西直门站你随便挑一个跑一趟。” “随便挑一个么?两个站差得有点远啊,听说法事情好像挺急的,跑错了不就完蛋了?” “那你去西直门站,东直门站我会让筎笙跑一趟,可以的话现在就动身,不要耽误。” “我已经出门啦!” 电话挂断的最后听见的是大门摔上的声音。 — 【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 (花好月圆,夜无夜禁,计时的滴漏啊!请不要着急,莫要让这良辰美景匆匆逝去) “真言术·玉漏。”司马栩栩说。 巨大的领域以司马栩栩为中心圆点扩张,瞬息之间笼罩了整个地上的西直门站点,时间的流逝被无形的手拽住衣领,它竭力地向前奔逃,那股力量的拖拽下使得一切都变得那么迟缓——变形的火焰,凝固的浓烟,坠落的玻璃,腐蚀性的涎液在牙齿尖端一点点坠落,警铃被拉长数十倍显得凄厉怪异。 司马栩栩左手无名指和小指弯屈,拇指压于二指的指节,食指中指并拢伸直,这是剑指,也叫剑诀,目的是开剑,先掐剑诀,才能开剑,开了剑,宝剑才可出匣,亦能用剑。 剑自古以来多以直线刺击为主要攻击手段的兵器,剑诀在实战之中也起到了保持身体平衡以及瞄准的作用,现在司马栩栩掐剑诀多以瞄准作为目的。 走近西直门站点的他慢慢伸直了左手,剑指遥遥瞄准那只最为引人注目的,足足有三米高的死侍,指尖对准那死侍的脖颈,黄金瞳半睁,右手提着的三尺青锋手腕一转。 “出鞘。”他又说,然后如白虹贯穿长空而去。 如果用高倍摄影机去观察,定会发现司马栩栩的起步姿态就像一张弓不,说是弓,不如更像是剑,一把刃尖倒杵在地面上不断施加力量使之弯曲的好剑,所有弯折的力量积蓄在韧性十足的剑刃中当到达一个极限时,剑尖脱离地面的束缚将所有的力量一口气释放,达到爆发性提速的效果! 司马栩栩将自己“弹射”了出去,大概是因为他的穿着色调缘故,从‘玉漏’领域影响之外的视角来看,只能见到一道惊艳的白虹一闪而逝,在半空中画出了一道完美的弧,难以辨别人形和那蓄势待发的出剑动作,光似的直奔进化死侍飞去! 这种加速方法和日本古武中的拔刀术,以及空想作品中的剑术流派“无明逆流”都有异曲同工之妙,利用阻力、惯性、刀本身的韧性来进行蓄力爆发加速,而这一类的技巧都会对刀刃本身锻造技术带来极大的考验。 而司马栩栩,就是那把从母胎中就开始精心培养打造出的绝世宝剑,将直接化作白虹射出,百分之一秒不到的时间内,一脚蹬在进化死侍的肩头进行急停,却又没有完全将身上的惯性和冲力卸掉,踩在死侍肩头转而旋转身体,将这股多余的爆发力传导到右臂,再诱导着那把锋利的青铜剑反手一剑割掉一旁的可怖头颅! 血溅三尺,一剑惊鸿。 于千军万马中,白虹一剑,取敌将首级。自古以来,这都是正统剑术传承中对于剑术最高的评价。在现代,能做到这个评价的,年轻一代的习剑者不超过三个,司马栩栩就是其中的一个,并且他的剑公认比当代的‘月’要快、要准,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远没有‘月’那么狠,但这一点正统的老人们都相信是可以后天改善。 “慢了。”司马栩栩对自己这白虹一剑的评价依旧是不满意,因为他手中的青铜剑上依旧残留着一些乌黑的血痕,只得把剑夹在肘弯处轻轻擦拭过去,将那点污浊的痕迹抹掉。 做完一切,他扫了一眼狼藉斑斑的西直门站台,到处的浓烟和火焰,刺耳警报声的延长就像是世界末日来临的前奏,血流漂橹之中大量死侍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堆积在角落,要是随便有人在这里拍一张照片,那么明天新闻报纸的头版头条全都会被西直门站台给霸占掉。 这么多死侍是怎么一口气出现在这里的,怪事情。 司马栩栩首先想到的问题和路明非基本一致,可片刻他就放弃了思考这个问题,转头看了一眼背后地上的路明非,视线主要停在那身上过分龙化的迹象。 这就是‘九州’资料中提到过的秘党的血统精炼技术吗?好像是叫“暴血”来着,看起来是相当危险的技术啊,没有用秘药做辅助,也没有从小练的“心经”做底子,就这么催化基因进行龙化,在使用完之后他们真的能保证血统不会进一步恶化么? 不过猛倒也是真的猛就是了。 司马栩栩没有忽略那些被暴力拆掉的死侍,一个二个的死相表面了这些危险的东西基本都是被身后这位秘党的‘S’级友人近身搏杀硬生生撕掉的,在两位数的死侍围攻下靠拳脚撕掉了半数以上的威胁?这种离谱的事情司马栩栩也就在自家的‘月’身上见到过果然该说不愧是干掉过龙王的‘S’级吗? 司马栩栩在解除‘玉漏’的瞬间,左手剑指松开一捞,抓住了那颗飞出去的死侍头颅,如果细看会发现他抓住的并不是头颅上的头发,而是中指、食指、拇指曲起做爪硬生生抠住了那坚硬的颅骨靠着惊人的指力提住了这颗斩获的“战利品”。 “我来晚了吗?”司马栩栩看向路明非,神采奕奕地问,顺手就把手里的脑袋丢在了地上摔了个咕噜隆冬。 他说路明非是他的偶像真没逢场作戏,打小以来就被正统的长辈们灌输龙族文明的过往,在他心底里已经印下了那些被誉为龙王的四大君主背后是有着多么浩瀚的历史,作为混血种一辈子荣誉的极致不过也就是亲手杀死一只龙王。 路明非和林年做到了,所以在司马栩栩眼里,这两个男人不管身份是秘党还是正统,亦或者是什么其他的,那都是一顶一的盖世英雄。 能在英雄偶像面前耍帅一把,甚至还救偶像于水火之中,这可是司马栩栩没事就做梦幻想的事情,没想到今天居然成真了。 这哪儿是加班啊,这是圆梦啊!感谢月姐姐给自己这个机会。(自我CPU了属于是) 路明非不清楚这一脸显摆的狼尾男孩其实心里想着的是:偶像能不能多夸夸我。他现在甚至没有精力去说烂话吐槽了,转头就冲着陈雯雯喊,“回去等我!别出来!我能搞定!” 还有平民? 司马栩栩顺着路明非喊话的方向看过去,发现了车厢门口的陈雯雯,眯了眯眼睛,检索脑内人像库,最后发现不认识,就只当是路过的平民了。 “你的言灵是‘时间零’没错吧?”路明非转头看向司马栩栩快速吼道,“还能释放一次吗?言灵内把我一起赦免!还有不到半分钟这些死侍大概率会暴走我不知道我的血还能不能继续吸引他们!” 信息量有些多,但司马栩栩几乎半秒不到就处理完毕了,眼中掠过讶然这意思是路明非在解决那批死侍前还放了一波血?削弱一波自己在拼命,果然偶像就是偶像啊,不走寻常路。 “没问题,解决这些死侍要不了30秒。”司马栩栩闻言也毫不废话,直接手掐剑诀,黄金瞳明亮,再度释放了真言术。 领域扩张,这一次无差别的领域将路明非赦免,他的眼前再度出现了以前和林年合作时见到的那奇异的一幕,仿佛整个世界都按了慢速播放键,呼吸之间空气的流动都变得粘稠了许多,那些跃跃欲试的死侍每一个细微的蓄力动作都暴露无遗。 “但事先说明,我是开着真言术赶路跑过来的,再加上中午受了点小伤,比起平时可能今天的玉漏持续不了多久。”司马栩栩放下剑诀,事先给路明非打了个预防针,“我们现在的体感时间大概有五分钟左右。” 司马栩栩火力全开的时候能通过‘玉漏’这个言灵提升自己的体感时间,将正常流速的1秒砍做38秒来用,也就是38倍的时间减缓,但今天迫于体力和伤势,他只能将体感时间放慢到30倍上下浮动,并且维持的时间也大大降低了。 5分钟的30倍玉漏减缓效果,作用到现实时间就是10秒的时间,的确不到半分钟。 在释放言灵之后,司马栩栩抬手撩起身上宽大的白T恤从后背抽了一把是剑柄与剑身连铸一起的匕首式短剑,质地是黑钢,有繁复的龙文铭刻,甩手就丢向了路明非。 路明非一把抓住旋转飞来的短剑,暴跳出去一刀劈翻了就近的一只已经蓄力完成的死侍的脑袋,刀刃切过那死侍脖颈覆盖的鳞甲甚至没有弹射出火花,就像切奶油一样连皮带骨一起宰开! 干净利落,有武器和没武器的区别瞬间就展露出来了,之前路明非可能需要近身缠斗的麻烦东西,在有趁手武器后一刀就能直接毙命,如果在战斗开始前他手里有把七宗罪,那么后来他也可能不会那么狼狈了所以毛人凤什么的最讨厌了! 路明非铆足了劲,将身体里最后残留的哪一些体力压榨出来,翻身从猎物坐回了猎人的身份,穿刺在分散的死侍群中手起刀落,截断劈砍一只又一只危险的怪物! 司马栩栩这边也有了行动,在路明非冲出去的时候,他站在那只无头死侍的肩头,纵览大部分死侍藏匿的位置,心中有了计算后双足轻轻一蹬高高跳起到半空。 狂奔着公式化剁头的路明非回头看了一眼跳起的司马栩栩,见着他双手束在身侧,在到达极限高度即将下坠时,忽然旋转起来,暴风般的利刃从他的周身投掷出,每一把利刃的尽头都精准地洞穿死侍没有防护的弱点,快而准! 只是一轮利刃投掷,司马栩栩落地死侍就已经少了接近一半,随后他以之前的姿势再度如“弯剑”爆射出,速度比起路明非只快不慢,在掠过每一只死侍的时候,手中的三尺青铜剑都会散出难以看清轨迹的白痕抹断这只死侍的所有经络和骨骼间隙。 比起路明非这种靠暴血力大砖飞的莽子,司马栩栩走的是剑法技巧,从小他就熟读并且背诵各种生物体的构造,从肌肉纹理,到骨骼组成,再到内脏分部,到成年时解剖过的各类大体老师比资深的解剖专家见过的还要多。 这都是学剑之前的基本功,只为了在出剑的时候能准确地用最小的力气最大程度地切开那些看似坚固的肉体骨骼,落到实战里,每一次出剑都是奔着致命的方向去,出鞘必见血的意思便是这个道理,剑出鞘只为攻弱点,除此之外的任何多余剑技都是观赏的花哨戏法。 无论是‘玉漏’还是‘时间零’,这两个名字不同,但效果相同的权能在血统优异者的手中就是一把完美的手术刀,所有被刀划过的东西都是手术台上动弹不得的病人。体验过这种权能的人才能深知它的恐怖,大概这也是为什么正统的宗族长们执意要将司马栩栩培养为下一代的‘月’。 ‘玉漏’中体感时间大概3分钟,现实时间的6秒,司马栩栩和路明非已经杀干净了他们视线范围内所有的死侍。在拥有‘玉漏’做辅助之后的战斗就不再是战斗了,只是简单的屠杀,对于这些已经无可救药的怪物,两人下狠手是不会有犹豫的。 把手中的短剑干脆利落地从脖颈插入切断脊椎后横向一拉,路明非一脚踹倒了面前几乎是在慢动作向他挥爪的死侍,这些凶狠可怖的异种就算是在三十倍的减缓下依旧执着能向他们发起进攻,但那挥爪龇牙的动作简直慢到可笑的程度。 “这应该就是最后一只了?”路明非不放心地再度回看了一眼四周,他几度穿过那些浓烟只为了确定没有遗漏哪怕一只死侍,这种东西就算是一只流到了城市里都是难以想象的噩梦。 “呼呼我真该听筎笙的,进行体力专项训练了。”司马栩栩那边也解决完了他认为的最后一只,远远走过来有些喘气。 不是他很虚,只是维持‘玉漏’这种言灵,甚至还带一个人的情况下真的很耗体力,平时他使用玉漏延缓的时间都不超过3秒,接近40倍的时间减缓,3秒的时间对他而言已经够做太多事了。像是今天这样,一口气放慢接近10秒的时间,甚至还要赦免一个人自由行动,他能做到已经算得上是‘玉漏’这个真言术古往今来的持有者里的翘楚了。 “体感时间过去了3分钟左右,也就是现实的6秒,算去误差的容错,现实中离paco警告的3分钟应该还有10秒钟左右的时间。”路明非心算了一下,觉得差不多了。 有了司马栩栩这个神兵天降的助力,所有的死侍都被杀了个干净,哪怕这些死侍原本3分钟会爆种进化一波什么的,现在也没这个机会了。 他看向司马栩栩点头示意可以解除言灵。 司马栩栩见到路明非的动作,长呼一口气,左手剑诀在身前做了一个“斩”的动作,同时曲起的手指回直,这虚斩一剑仿佛斩在了无形的领域上,缓速的奇异领域顷刻间消融。 空气中延长的警铃回复正常速度,怪异的啼哭在路明非耳边响起,那只扑向他的死侍脑袋飞了出去,身体却按照惯性扑过来,路明非只是侧身抬脚一踹就化解了这临死的反扑。 在站点其他的地方,那些瞬息间身体和头颅分家的死侍都做出了最后的扑击,但那一腔渴血的杀意都落了个空,扑飞在地板上滑行数米后没了声息,只剩下地上那一坨烂肉肌肉神经反射性地抽搐。 西直门的站台终于迎来了真正的安静。 “呼。”司马栩栩解除言灵后身体一沉,但立刻一个马步扎住了,他哈出一口气,黄金瞳有些闪灭,下意识用力抽了抽鼻子然后忘记鼻子今天中午受了伤,疼得龇牙咧嘴的。 “你没事吧?”路明非看司马栩栩在解除言灵身上瞬间像是背上了一座山一样沉重,脑袋后面的狼尾都耷拉下来了,在林年那边他可是从来没见到过这种状况。 “就是有点累,你没事就好了,获月姐拜托我的事情没搞砸就好。”司马栩栩摆了摆手,快速用从小培养的特殊的呼吸方法调整自己的气息,脸上强硬地撑住洒洒水的表情,笑着看向路明非,“话说,这些死侍是从哪儿来的?偶像你有头绪吗?” “我”路明非不知道怎么跟司马栩栩提起‘皇帝’的存在,正统知道‘皇帝’,但不意味着司马栩栩知道,如果要解释起来就太过于长篇大论。 他转头看了一眼月台上停靠的车厢的方向,想着要不先去看看陈雯雯的情况,可就在这个时候,站台的浓烟之中一条笔直的黑线飞出,刺破浓烟留下一道打旋的细小孔洞,在空气中以微不可查的趋势直直地射向路明非的心脏! ‘玉漏’瞬息张开,远处还在深呼吸的司马栩栩瞬间消失了,他化作了一道白虹贯到路明非身前,以一个匪夷所思的速度完成了“意到、神到、剑到”的三到之诀,弓步斜削腰带动,劲走螺旋一气成! 路明非完全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有一刹那他浑身的鳞片都绷紧了,不受控制地向心脏的位置聚拢,他没来得及抬手挡,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就在他胸口爆发,让他一口气没缓过来,两眼一黑倒飞了出去,在空中歪歪斜斜地转了几个难看的圈才摔在地上的血泊中滑行数十米远。 直到回过神,地上的路明非才看清了自己的胸口竟然镶嵌着半只怪异的躯体,像是猫的身体,但只有后半段,截断口的脊椎刺在自己的心脏鳞片里被阻挡,剩下的前半截身体则是不翼而飞了。 “真的就只差一点这是什么鬼东西?”数十米外,司马栩栩看着手中三尺青铜剑削落地上不断扭动的半截似猫似鬼的东西,眼中掠过了愠怒和反感,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扭曲的恶心造物。青铜剑杵地一点,切断了那颗猫颅内的脑组织神经,结束了这个不大不小的危机。 如果不是他反应快,体力还有剩余,真让这只潜藏在浓烟中埋伏到最后的怪异死侍偷袭成功了,路明非就不是被撞飞那么简单了,刚才这只似猫的怪异死侍扑来时可是用的那钢削般的利爪,就像弩箭一样瞄准路明非的胸膛,想要借那股爆发力直接挖出路明非的心脏大快朵颐。 在收剑的时候,司马栩栩注意到地上多了张卡片,在火光的照耀下呈现金色,他顿了一下弯腰把卡片捡了起来,发现这好像是一张交通卡?落在这里应该是从刚才被撞飞的路明非身上掉下来的。 “呃,这是你掉的东西?”司马栩栩转身看向远处艰难爬起来的路明非问。 路明非晃了一眼司马栩栩手里被周围火光照耀得金光闪闪的卡片,随手摆了摆表示无所谓,他现在可没心情管什么地铁卡,没了地铁卡他还能出不了闸机口不成了? 比起地铁卡,现在更重要的是带陈雯雯离开这里,刚才怪异的猫型死侍很难保证真的就是最后一波袭击了,万一还有什么威胁在路上,他可真的没有力气再去解决。 “我去救人。”路明非艰难吞咽口水对司马栩栩说。他喘息着回复干枯的体力,一边指着月台前的列车车厢,一边步履蹒跚地走过去。 现在危机暂时解除,可他还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去面对列车里的那个看了一场“大戏”的女孩。 司马栩栩见路明非没有大碍,便松了口气,一边靠着特殊的呼吸方式恢复自己也为数不多的体力,一边把玩着手中的卡片。 这下总算是搞定了吧?这次总算完美解决了一件麻烦事情了,就算秋罗姐在现场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吧? 筎笙那边现在应该在东直门站,打个电话让她叫狼居胥的人来处理一下这边的乱子?唔,到时候获月姐会不会一起过来? 想了很多有的没的,司马栩栩视线又落在了自己手里一直无意识翻着玩的金色卡片上,你别说,这玩意儿手感真不错,不冷不热也不滑腻,越摸越舒服,就像是替他量身打造的解压玩具一样。 按照他的见识,这应该是一张地铁交通卡?可为什么是金色的,上面还没有花纹和漆字,是什么周年限定发售的联名地铁卡么?怎么才能给自己也搞一张?虽然平时不做地铁,但放钱包里也不占地方不是么。 他漫无目的地想。 浓烟之中,墙壁上的挂钟秒针终于回正到了12点方向,这也意味着paco所倒数的3分钟结束,西直门站台内的所有死侍尽数毙命,所以这么看来,真正赢下这一局的人依旧是路明非吗? “咔擦。” 那是电流通电之后某个开关被掰下的机械响声,在西直门站台内显得异常清晰。 路明非和司马栩栩同一时刻抬起头。 也是同一时间,火警警报的红色警告灯熄灭,火警铃声也停了下来,黑暗充满浓烟的西直门站台内,唯有一束光,一束白光亮眼无比。 那是停靠在月台的那辆地铁列车发出的白光,它笔直地照向前方,照向出站口的方向,这让人忍不住顺着光照看过去,然而他们能看见的却只有出站口外一片深邃的漆黑,仿佛光都被出站口外的黑暗吸收掉了,照在了一片黑色纯粹的幕布上没有折射,没有反馈。 路明非和司马栩栩不自觉看向了亮起车头灯的列车,同时陷入了警惕四周的状态。 “搞什么没完了是吧?”司马栩栩没忍住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声说。 路明非手握短剑,司马栩栩右手垂提三尺青铜剑,两双黄金瞳都缓缓扫视周围,试图发现潜在的威胁。 如果还有一波大的准备要来的话,体力消耗的差不多的司马栩栩就只能开始用压箱底的招数了,那些禁术每一个都危险的要死,每一次使用都得给宗族长写报告,还得接受家医一长串的身体检查和必要的调整,麻烦的很,如果可以的话,司马栩栩不太想在这种非大事的场合用那些禁术可现在似乎不是他情愿不情愿的场合。 路明非没有摸到魂头,但不知道为什么,在一片死寂中,他有种预感,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如果可以的话他需要立刻跳出去阻止,不然的话他会后悔一辈子! 可预感越是强烈,他就越慌张无措,因为他完全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只能任由这种不安在昏暗中无限放大!最后形成恐惧! 忽然之间,他脑袋过电一样,在黑暗之中,屏蔽了大量视觉和听觉之后,大量冗杂的信息忽然在脑海中连成了一起,回路形成,电流“趴嗒”一声响,那些关键的情报开始自动整合,最后形成一个巨大的阴谋降临在他眼前。 在昏暗中,他骤然转头看向了司马栩栩手中的黄金色的地铁磁卡。 此时此刻,原本沉寂已久的13号线西直门站台的语音播报响起了一声悦耳的“叮咚”,随后是甜美的女声播报:“开往,████的列车即将进站,请您不要靠近地铁轨道,检查您的地铁票确保无遗后,按照标示线提示在黄线以后排队候车,列车停稳后请先下后上。” “什么鬼?”司马栩栩捏着金色的地铁卡,听着语音播报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快!快!快!车上还有人!”路明非几乎是在瞬间转头向着司马栩栩发出了爆吼,他那熔红的黄金瞳因为情绪瞬间濒临顶点竖成了一条线,在线中滚烫的岩浆就像千摄氏度的含盐溶液向外涌出。 司马栩栩表情一变,明白了路明非癫狂去情绪里的含义,快速望向车厢的玻璃后,果然看见之前见到的那个女孩坐在椅子上,手中还握着一张金色的地铁卡? 车门在钢铁的轰鸣声中关闭,在千钧一发的一刻,司马栩栩猛地蹿了出去,最后体力释放的‘玉漏’加持下他几乎像是炮弹一样撞进了即将关闭的车门内! 路明非在车门关闭后才冲到车厢前狠狠撞在了关闭的车门上,被撞了个七荤八素的他后退半步铆足力气想要撕开关闭的车门,换了各种姿势发力却只是无徒劳无功。着急的他一拳砸在车玻璃上,却不知道是自己力气消退的缘故,还是有股无形的力量蒙在了玻璃上,一拳下去就连声响都没有砸起,发泄出的力量宛如泥牛入海,回馈的是一股深沉的无力——那股子他现在从心底里深恶痛绝的无力。 “陈雯雯!”路明非隔着玻璃吼,他几乎将脸贴在玻璃上看着车厢尽头的女孩跌跌撞撞向这边跑过来,但还没有跑到跟前,列车就已经开动了。 他试图也跟着列车跑,但没几步就脚下脱力身体一软摔在了地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列车驶入了出站口的黑暗,消失不见踪影。 ps①:昨天和前天因为换季感冒被放倒在床上动弹不得,999感冒灵一盒下去终于今天有了起色。这章八千字,算是二合一补昨天的。 ps②:路明非还是被算计了,但委实不丢人(前文提到过,路明非并没有抢到游戏内测资格,所以黄金门票不是为他准备的,他只是成了帮后来的司马栩栩抢票的黄牛?)。贝塔世界线里的路明非在地铁站里可是亲眼看见了陈雯雯被撕成碎片的,现在主世界能救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就看接下来的另一个“劫”能不能顺利渡过。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汇合 第1178章 汇合 “出事了。” 当林年和李获月和人群一起被拦在13号线西直门站远处的警戒线前时,他们两人就知道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但地面上西直门站台的附近却是被红蓝色的灯光照得通明,大量的人群围在警戒线前对着百米之外被数辆消防车包围的飘散着浓烟的拱形站台指指点点。 连接着消防栓的水枪喷出数十米高的水柱抛出弧形洒在站台的顶端,人工制造着一场大雨,戴着安全帽的消防员快速地在周边跑动,超过三位数的警员分部在站点的各个方位控制着无关人群防止有人进入火场。 警戒线后的大量围观群众纷纷拿起手机拍照,闪光灯不断的同时不少人抱着手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这场意外的失火,电视台的记者试图用记者证通过警戒线进一步地去拍摄失火现场以及采访消防队的人,但却被肩章带三颗银花的威严中年男人拦下了。 拉警戒线,消防灭火,控制舆情,一切看起来都井然有序如果这真的是一场简单的意外失火的话。 “有人不想我们进入尼伯龙根?”望着浓烟升起的西直门站,林年很难不做出这种反应,只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太多了,可以是正统的人,也可以是‘皇帝’的人,甚至可能是猎人,又或者纯粹是一场“意外”。 无论如何事实已定,西直门站点是林年和李获月必须经过的打卡地点(怎么感觉跟网红点打卡一样),原本还说只是封站断电的话小问题,重新拉电闸刷卡就完事了,但现在站点直接被火烧了他们哪里去刷出自己的黄金门票? 林年在皱眉想对策,一旁的李获月却是默然盯了那被消防水柱包围的拱形建筑,很显然她对现在的情况了解是比林年多一些的,自然清楚这场“火灾”形成的真相大有可能是什么。她在纷乱的人群中摸出手机拨打了司马栩栩的电话,但结果在电话内得到的回应是“您所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挂断电话。不在服务区的情况有两种,要么是电磁波干扰,要么就是手机真的不在服务区,3G的信号的确有些偏远的地方无法覆盖,这里是北亰,还是内环,会出现这种情况唯一的解释就是在地下电磁波传达不到的地方。 林年转头正要和李获月商量接下来怎么办,就看见李获月已经收起手机直接撩起警戒线往里走,朝向的还是不远处一直纠缠着和身着警服代表官方的威严中年男人扯皮的记者那边。 林年扫了一眼已经发现李获月越线举动快速跑来的其他警员,也撩起了警戒线跟了上去,这里不是他的地界,他相信李获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不让我们进入火场是出于何种目的?是否有意隐瞒火场内的损失情况?请问关于火情的起因是否与电路短路有关?此外,我们还听说有关蓄意纵火的流言在人群中传播,是否能为我们民众提供明确的回应?” “火场目前处于非常危险的状态,直到彻底灭火之前,任何非相关人员都不允许靠近火场。至于您提到的蓄意纵火说法,我们需要强调这只是人群中的流言传播,我们强烈希望记者方能对任何言论负责。否则,我们将依法保留追责的权利,以确保真相的清晰和透明。” 才走近,记者和威严中年男人互飙官话的声音就清晰了许多,这边带着摄影大哥带着长枪短炮的女记者妆容精致,俨然一副做好了上战场客串战地记者的准备,但却奈何对上了一个虎面的一级警监,身居高位的中年男人特有的不怒自威让女记者无计可施。 林年才靠拢过去,肩膀就被一位跑来的警员伸手搭住了,对方用了点力气示意林年停下,格外严肃地提醒,“这位先生,请不要擅自越过警戒线,请配合我们的工作,退到警戒线外和火场保持安全距离。” “他和我一起的。”林年还没说什么,前面的李获月头都没回就向着这边抬了一下手。 林年转头看向警员,发现警员探着头向李获月那边瞅,大概寻思着你又是哪位?他搭着林年的肩膀往前走了几步想连带着李获月一起拦下来,结果找了个角度见到了李获月的侧脸,脸色忽得就变了一下,搭着林年的手也渐渐松开了。 “抱歉打扰了,请继续您的工作。”警员退了半步对着林年轻轻颔首示意,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林年立刻就明白了这批维护现场的警员大概都是正统的人,但究竟是伪装的还是穿插在系统里的就不得而知了这也让他心底里多想了一些正统和官方的联系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像是地铁站失火这么大的事情正统能一手按下来这可不是简单的穿插自己人能搞定的。 眼下一路上过来,可以看得出李获月在正统内的声望和自己在卡塞尔学院里有过之而无不及,又或者说比自己还大很多,起码自己见了教授还得老老实实问好,但李获月这边反过来是有资历的人都得向她打个招呼。 “狄叔。”李获月才走近那位威严的警监和记者身边,那两人的注意力立刻就转移到了这个忽然出现的女孩儿身上,女记者诧异地看了警监一眼,又看向女孩儿,大概心里寻思着不是说谁都不准跃过警戒线么,这位又是什么情况? “你怎么来了?”被李获月叫作狄叔的警监微微皱眉。他瞬间的皱眉不是因为李获月本身,而是因为李获月身份的含义,‘月’在正统内和战略武器没什么区别,‘月’如果被抽调到了这个地方,这是否表示危机还没有解除?还有潜在的危险没有发现? “密疏。”李获月言简意赅。 听见“密疏”狄叔的眉头没松开反倒是更紧了,转头看了一眼还在灭火的站台,又回望向李获月和她身后慢慢靠过来的林年,“你要进去么,伱后面那个又是?” “探马。和我一起的。” “使司那边的意思?” “宗子们的意思。” “好。”听见是宗子的意思,狄叔也没有多问了,挥手招过来一个随行的警员附耳两句后给林年和李获月一人发了一张临时的通行证。林年把通行证套在脖子上,右手翻过来扫了一眼,这东西大概是证明两人是医疗相关的人员。 旁边的女记者左看看李获月,右看看警监,完全听不懂他们说的黑话,但心里直呼坏了坏了,遇上同行的关系户了,这一手新闻怕是没办法抢了。觉得正面突破不行,她也干脆挥手带着摄像师小哥的长枪短炮从人群挤走,试图想办法从其他地方入手。 女记者的小心思也被中年男人看在眼里,挥了挥手就让两个警员跟了上去,免得这些不安分的新闻工作者惹出什么乱子。 “狄叔,你看见司马栩栩了吗?之前我让他来这边跑过一趟。”李获月拿了通行证没第一时间离开,避开警戒线的民众往里走了几步。 “司马家的那个孩子?这件事还和他有关?”一起走来的狄叔原本松开的眉头又有了蹙在一起的意思,“我没看见过他,现场应该也没有人见到他,狼居胥的人接管了火场。我收到的指令只是封锁现场不允许任何无关者进入,就连我们的人都没有靠近火场但我听说火场内救出了一个年轻人,身份不明,似乎狼居胥那边进行了相当的保密措施。” 林年听见这话就抬头了,李获月看都没看他一眼就猜到了他的反应,左手微抬压下了林年想问话的欲望,继续问,“现在他人呢?” “救援帐篷那边,那里应该就他一个人,去就能看见了。”狄叔指了个方向,在离火场的远点架设了几朵临时的救援帐篷,几辆救护车停在那里转着红蓝的光,不少穿着白色防护服的人匆忙地来回奔行着,手中还提着看起来像是消毒用的器具,有种疫情隔离的既视感。 “我们先去一趟。”李获月和狄叔点头暂时分别,带着林年就快步走了过去。 沿途上林年一直在观察站台火场的情况,靠近后果然发现不少穿着中山装和隔热服的人快速穿行在火场周围,时不时还进出内外。 不止如此,火场每一个出入口都架起了隔离带,进出的每一个人都穿着隔热服,还多套了一层透明的隔离服,戴齐全医疗级的手鞋套,简直就像是在处理某种严重的生化泄露事故。 在火场侧面的角落还停了几辆12轮的重型卡车,在卡车的货箱口里可以看见一些蒙着黑布的东西,他只是多看了几眼卡车周围手持着自动热武器的警戒人员就循着视线警惕盯了过来。 林年收回目光,他猜测火势应该早就控制住了,但里面的某些其他的比火情更糟糕的情况还没有解决,能招来他见到的这些处理措施,也不难猜到那麻烦的情况和龙血污染脱不了干系。 他们走近救援帐篷周围,还没靠近周围就走出了几个身穿隔离服的医护人员呈战术包围将他们夹在了中间,每个人的手都放在后腰的位置,如果不解释清楚拔出来的肯定不会是手术刀和镊子。 “是我。”李获月抬起头,昏暗只有救护车红蓝灯的情况下那些人都不怎么看得清她的脸,在她说了这句话后有人打起手电筒照她脸上,她眼睛都没虚一下,直直地看了回去,当所有人都看清她是谁时,立刻就把后面的手赶紧收了回来。 “人在哪里?”李获月快步走进帐篷区里面。 “人没事,没有生命危险,也没有肢体残缺。但有些营养不良和失血过多,现在正在进行输血处理。”一个医护人员走了出来,半句废话没说带着李获月走向了一辆救护车,“还有个问题,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的血统处于不稳定阶段,疑似出现了‘堕神’的现象,但这种现象很快就消退了下去,如果不是多双眼睛记录了下来,我们肯定会以为看错了。” “忘记这件事。”李获月淡淡地说,她停下脚步,林年也站在她旁边站在了一辆救护车的车厢后面。 “人就在里面,还是清醒的,但精神状态不太稳定,结合之前的一些异状还请小心。”医护人员忍不住还是叮嘱了一句,看起来之前这位患者所谓的“堕神”现象给他留下的印象很深刻。 医护人员拉开了救护车的车厢门,林年和李获月往前走了一步,然后停下了,齐齐转头看向医护人员。 “怎么了?”医护人员愣了一下,但片刻他反应了过来,从车厢旁探头过来往里面看了一眼,发现里面空空荡荡的,只有一张担架床和旁边孤零零的输液吊杆,杆子上挂着红色的全血袋,输液管子垂落在地上滴出一片小小的鲜红血泊。 “这怎么不是,刚才他还在”医护人员第一时间是不可置信,这周围他们一群人用最高警戒封锁了,只为了保证救护车里的人能安全等到接应的人来,结果现在人丢了? “没看出来这么有本事。”李获月说了一句。 “他本事大着呢,以后还会见到的。”林年转身就走开了,李获月也跟了上去,留下医护人员在车厢了凌乱,他似乎不信邪还准备从担架床底下把人给翻出来。 林年转身就离开了救援帐篷区走向了火场的方向,如果救护车里没人,那他大概知道要去什么地方找人了,又或者说在听见狼居胥只救出来一个人的时候,他就清楚大概发生了什么,表情有些沉,眼中的情绪也略微不稳定,有些担忧也有些烦躁。 他和李获月直接向着火场走去,沿路上想来阻拦他们的人要么被通行证给挡回去,要么李获月自己出面畅通无阻。一直走到入口的消毒室,守在那儿的医护人员要给他们穿防疫和隔热服却被推阻了,可能其他人会担心被里面的环境所影响到血统,但他们两个不存在这种风险,最多出来的时候进行一次必要的消毒。 走进13号线的西直门站点里,空气一下子闷热起来了,氧气稀薄到让人窒息,巨大的空间内昏暗无比,几台高功率射灯架在入口照亮大半个浓烟不断的站点。 站点内火焰已经基本扑灭了,浓烟还未散去,站点满目疮痍,到处都是惊心动魄的裂痕和撞击造成的废墟,巨量黑红的血迹以及黏在地板和墙壁上的某类令人作呕的肉糜。 这里的环境已经是经过了第一轮的大清洗后的情况,可以想象在清洗之前是个什么模样。 林年在这严酷的环境中听见了电锯的声音,在角落几个穿着隔热服的人正手忙脚乱地切割着一个足足三米高的人形物体,切割机与那人形物体身上的黑色鳞片碰撞发出了极为刺耳的噪音以及夺目的火花,那沉重的躯体也唯有进行切割才能送离这里。 “死侍袭击。”李获月看着侧门处三个费力地抬着一具黑布罩着的异形尸体离开的正统干员说。 “怎么会。”林年问,“这里可是车站,还是你们的辖区。” 李获月没有回答,思考了不到三秒,视线落在了出站口的方向,淡淡地说,“因为这里是地铁站。” 林年懂了李获月的意思,沉默,不再进行没意义的追责。 穹顶上忽然响起难听的钢铁轰鸣,站点的地面上不少人发出提醒避让的吼叫,几条因为高温和火焰烧烤变形的钢架坠落下来直直砸向侧门口抬着死侍尸体的人,穿着隔热服的他们行动不便,其中一个老资历的干员反应更快瞬间把身旁两个年轻人推开,就在他要被砸成肉泥的时候,那轰鸣坠下的沉重的钢架骤然悬停在了他的头顶。 门口的李获月剑指轻轻一划,钢架翻落一旁砸得地面崩裂扬起黑色的灰尘,她没有再看围过去的那些大量干员,黄金瞳转向了月台轨道的方向,“你要找的人。” 林年撤去了张开的‘时间零’的领域,淡金色的瞳眸顺着李获月的提醒,望向了浓烟包裹的月台前,那个站在出站口轨道前的男孩身影,认出了那是路明非,也只有路明非。 他没有穿隔热服和防疫服,不知道伫立在那高温和窒息的环境中多久了,一直望着漆黑的出站台就像是在地铁上丢了什么东西,却又追不上疾驰的列车,只能呆呆地看着它开进漆黑的隧道中。 ()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七十六章:各方调令(改) 第1179章 各方调令(改) “事情的经过我大概已经了解了。” 天桥上,林年倚靠在护栏边,金色的流水在桥下川流不息,白光珠帘成串闪逝而过,偶尔有救护车和消防车的警笛声呼啸而过朝向他们来时的方向绝尘而去。 李获月背靠在林年右侧不远处的护栏前环抱着手扭头看向别处思考着事情,路明非蹲坐在护栏边的地上抱着膝盖,脸埋在膝盖里像是陷入了自闭。 如果不是林年拉着他离开车站,逼着他仔仔细细地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全讲述了一遍,他可能现在还在月台上杵着当消防栓。又或者更极端一点,万一想不开就干脆卧轨了呢可黑色幽默的是封站的情况下也不会有列车开进来把他碾死,求死也不能。 倚靠在护栏边上,双手耷在外十指交叉虚握着的林年久久没有说话,在说完刚才的那一句后又陷入了安静,片刻,他手肘轻轻用力将双手从护栏外收了回来揣兜里,转身看一眼旁边脑袋埋进膝盖里跟睡着了一样的路明非,抬脚就踹了上去! 这一脚说重也不重,看这家伙跟死了老婆一样怪可怜的,林年没舍得下重脚,说轻也不轻,不然就起不到效果了。所以横竖还是把路明非的蹲姿踹散掉,整个人歪倒在地上滚了两三圈,又一言不发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林年走到爬一半的路明非面前伸出右手,扭头看向天桥外的金流,“人还没死,要殉情别在这里蹲着,等下面有半挂过来就从这里跳下去,或者我把你丢下去。” 路明非拉出林年的手,结果对方手忽然一松,他差点又摔了个屁股墩,稳住之后郁闷地抬头看向他,刚好四目相对,“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嗯,我的错。”路明非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低声说。 他答应过林年要看好陈雯雯,但到头来还是没做到,关键时刻掉链子,说出去的话没收回来,他现在挨一顿毒打都是心甘情愿的,但到头来没人会去打他倒也是有的,陈雯雯的父母。也得亏陈雯雯是在北亰读书在外面住,否则不超过一天,女孩的父母就得找上门向路明非要人,他是最后一个和陈雯雯接触的人。 林年看见路明非的样子,也就把原本还想多说几句的话给收了回去,他清楚现在路明非心里比他想的还不是滋味,陈雯雯丢了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了,明珠塔那一次就给路明非上了一课,这一次路明非尽管已经豁出去想挽回局面,但结果依旧重蹈覆辙。 这种心理打击以及愧疚感可以直接压垮一个人,路明非现在就在承受这种折磨,但没人会为他说半句好话,因为到头来真正受到伤害的不是他,而是陈雯雯,这种现实让他的痛苦倍增。 “林年,帮帮我。”路明非说。 不丢人,求助真的不丢人。如果可以用面子,尊严,乃至人格来换陈雯雯立刻安全被带回来,路明非想也不会想的就去照做,而不是像一个傻逼一样精神抖擞重新振作地放大话说自己的过错自己弥补,能说出这种屁话才是真正的自私的畜生。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抓住一切能挽救结局的机会,林年毫无疑问就是眼下最强大的助力,他手中掌握的信息可能多到自己难以想象,说不定他真的有机会帮到自己,也帮到陷入险境的陈雯雯。 “我会帮你,所以你不能急。急也是正常的,但事情越急越慢,这个道理你是清楚的。”林年说。 卡塞尔学院的剑道馆里,路明非每一次和林年对练挨揍的时候都会听见对方强调这句话,越急越慢,所有事情都是越急越慢,然而这个道理却没有多少人能真正懂得并且贯彻到做人做事上。 “首先明确一点,陈雯雯现在的确陷入了很危险的情况,如果没有意外,她在被迫坐上那趟列车的时候就已经踏上了进入‘尼伯龙根’的路途。根据你对当时情景的描述,车灯照不亮的出站口黑暗,突兀出现的大量死侍,以及封闭无人的西直门站台,根据这些条件基本可以确定你们陷入了尼伯龙根与现实之间的‘阈限空间’。那所谓的‘3分钟’限制,应该是尼伯龙根完成对现实侵蚀的必要时间,就算你在3分钟内杀光死侍,策划这个阴谋的人也有办法把她送进尼伯龙根。” “尼伯龙根,大地与山之王的尼伯龙根?”路明非即使知道了答案,也忍不住再去确定一次。 “不管是谁的尼伯龙根对于普通人来说都是九死一生的险地。”林年说,“但陈雯雯现在的情况却很特殊,她暂时应该不会出事。”他侧头看向不远处背靠着护栏没有说话的李获月,“如果你的描述没有出错,也没有认错人,那么正统的下一任‘月’现在正和她在一起,按照我对那个家伙的粗浅认知,在那种特殊的情况下他会把身边普通人的性命置于自己之上,是个不折不扣的热血主角模板的好人。” “那个司马栩栩?”路明非还记得那个用‘时间零’的年轻混血种,在四合院时对方给他留下了不浅的印象,但更多的情报就不甚了解了,“他是下一任‘月’?” “‘乾’位混血种,用秘党这边的话来说就是‘S’级的专员,言灵你也见识过了,虽然在正统这边叫的方式不同,但本质上还是‘时间零’。我说句实话,当时上车的人是他而不是你,算得上是抽了一手好签,只出于对陈雯雯安全考量上,他作为一个保镖比任何人都要合格。”林年淡淡地说。 路明非沉默着想了一下,发现真还是这样,自己和陈雯雯进入尼伯龙根,按照他现在的实力水平,自保可能没什么问题,但想连带着保护一个软弱的普通人就实在是太难为他了——他带着陈雯雯逃离那群猎人的追捕都够呛的,更别说尼伯龙根里可能出现的怪物。 “但他现在不是全盛的状态,他中午受过伤,手臂关节上的挫伤起码需要两到三天的时间才能痊愈。”护栏旁边响起了李获月的声音,“并且他们两个都没有携带任何补给品和求生装备,在进入尼伯龙根后的实际情况不会如你想的那样稳定。” “进入尼伯龙根的条件到底是什么?现在我们不能直接进去吗?”路明非赶紧问,但他却发现才问完这个问题,林年和李获月都沉默了,并且两人还互相对视了一眼。 “原本按照正常的计划,今天晚上我和她就会进入尼伯龙根解决这次的麻烦。”林年最后还是决定跟路明非说清楚内情,“具体的办法是通过乘坐北亰地铁系统的2号线和13号线,用地铁磁卡在每一站的闸机口刷一次票,再完成环线的每一站打卡后就能获得进入尼伯龙根的‘门票’。” “这不是那个都市传说吗?”路明非愣住了,最近苏晓樯他们研究这类流言太多了,他也耳濡目染了不少,刷环线闸机口进入神秘地铁的传言是流传最广的一个,但他们都只当是笑话,甚至没有去实践,因为听起来太过离谱了,怎么看怎么都像是钓鱼消遣网友的玩笑。 “不是传说,是事实。尼伯龙根在正统的学术语中叫做‘小天地’,而一片‘天地’的主人是有权能创造规则的,这个看似荒诞的都市传说就是进入尼伯龙根的规则之一。”林年手一翻夹出了自己的那张白色磁卡,“我和她已经坐完了整个2号环线,在准备转13号线的时候中断了。” 至于为什么中断,路明非没有问,因为他本身就是中断的原因,13号线的西直门站台几乎都被他拆掉了,哪里还有闸机给他们打卡? “那现在该怎么办?”就算规则再荒诞,路明非也希望是真的,因为起码有迹可循,有地方发力,不会像他一样跟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废墟里乱转。 “我不知道。”林年也直接说实话了,手指一翻收起地铁磁卡,“进入尼伯龙根的这个规则是我和正统其中一位话事的宗族长做了一笔交易才得知的,这也是正统手上唯一掌控的进入尼伯龙根的准确办法,但现在其中一个站台瘫痪,没人知道在站台重新恢复工作之前该怎么进入尼伯龙根。” “站台想要重新恢复运转起码需要一个星期。”李获月说,“我问过了,现在西直门站台吸引了大量的舆论,就算是正统也不可能在这种特殊的时候顶住压力重启站台,况且里面的龙血生物污染和火灾遗留的问题也需要时间处理,最快也得三到四天的时间。” “赌他们在尼伯龙根里能坚持到三到四天么?你觉得司马栩栩做得到吗?”林年看向李获月。 “他能做到,但他身边的女孩不一定,断水断粮是大问题。”李获月直言不讳。 “今天下午正统不是派出了一个狼居胥的干员进入尼伯龙根么,那个背红缨枪的男人,他身上带了足够的食物,有没有可能他们会在尼伯龙根中遇到,司马栩栩作为正统的‘乾’位混血种他应该是认识的,可能会出手帮助他们多熬过一段时间。” “如果能遇到,一定会伸出援手,前提是能遇到,现在我们对尼伯龙根里的情况一无所知。” 李获月和林年在快速地交谈着,一旁插不上话的路明非用力长呼一口气释放自己胸腔的压力,闭上眼睛手肘靠在旁边的天桥护栏上,右手曲直用力揉着乱糟糟的头发,火场上遗留的灰尘也从簌簌地落下天桥,在金色的路灯光粒就跟飞雪一样。 尼伯龙根,地铁,陈雯雯,司马栩栩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天桥下车来车往,鸣笛声和风声,还有远处若有若无飘来的消防车的警笛,都像是飘絮在金色的灯华里拧成一根根绳子缠在他的脖颈,让他有些呼吸不顺畅,却又顽固不肯挣脱开这些束缚,双手扯住绳子努力找到另一端的彼岸。 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睁开眼睛,转身看向林年,“现在几点了?” 还在和李获月讨论尼伯龙根事情的林年停住嘴里的话,抬起手腕看了一眼黑表,“十点二十分。” “今晚十二点那个游戏就要公测了。”路明非从护栏边离开,快步走过来低着头说道,“这是一条线索,这是一条线索,我们可以从这里下手。对,线索,我差点忘了这个线索。” “游戏。你之前说过的那款疑似和尼伯龙根有关的游戏?”林年微微点头,他还记得这回事,陈雯雯之所以和路明非会出现在网吧,就是因为那款苏晓樯他们一直在追查的神秘游戏。 “林年,你还记得吗?陈雯雯抢到了那个游戏的内测资格,但我没有抢到,然后就发生了今天那些事情。”路明非说话有些快速,也在尽可能地让自己语序不要出错,表达尽可能清晰,“那款游戏的官方网站资料上甚至放出了‘死侍’的信息对了,我之前在地铁站里遇到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死侍,我好像都在那个游戏官网上看到过!那个游戏的北亰也和北亰的地铁有关!有没有可能我们可以通过那款游戏找到进入尼伯龙根的新的办法?” “死侍?”林年微微皱眉,但下一刻路明非就已经上手摸向他的口袋找他的手机,他也任由对方拿走手机戳来戳去,最后呈现在自己眼前的是手机屏幕中的一个黑色的网站。 林年第一眼扫到那个网站内路明非点开的“怪物图鉴”就抬手把手机拿了过来,低头快速地滑动屏幕翻开了几张那几乎没有掩盖意思的“游戏怪物”后,表情变得怪异了起来。 李获月见到他的反应后也悄然走来,瞥见了屏幕上的东西后也蹙起了眉头没有混血种在见到这种堂而皇之将龙族世界危险的秘密放到台面上的东西还能不皱眉的。 “游戏资格,陈雯雯获得了游戏资格然后出了这档子事情,但我没有获得游戏资格,所以我现在在这里,你说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路明非从未觉得自己脑子转的这么快过,可能也是溺水的人抓住稻草拼死自救,将有的没的信息全部一股脑攥在手里企图捏出一团有用的证据。 “游戏资格和进入尼伯龙根之间的联系我觉得关系应该不大吧?”但可惜的是林年觉得这种说法太强行了,“你可能不知道,正统截止今天已经派出了不少干员进入尼伯龙根,他们都是通过我之前说的‘规则’进去的,而不是所谓的游戏资格,在一两个月前这款游戏甚至都没有消息。最难以自洽的点在于,陈雯雯抽到了游戏资格所以进入了尼伯龙根,那司马栩栩呢,他也和陈雯雯一起进去了。” 路明非眼中的光渐渐消退了起来,也就这个时候,李获月忽然说,“不,栩栩好像也接触了这款游戏,拿到了内测资格。” 林年怔住了,他对这件事不知情,“什么时候的事情?” “还记得你今天下午点的时候,在车上提到让我找人帮忙得到这款游戏的内测资格的事情吗?”李获月说,“我把这件事拜托给了赵筎笙,但筎笙似乎不懂网络游戏,所以就求助了栩栩,他对我的需求一直很上心,所以主动揽了这件事去拿到了这个游戏资格,这件事他之前在电话里有提到过一嘴。” 林年左手无意识抬了起来放在了眉毛上轻轻刮动,眼神微垂脑海里快速地理清楚这些事情之间的联系,看起来荒诞的一件件事居然开始勾连到了一起形成了一条完整的前因后果链?可是游戏和尼伯龙根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一边的东西怎么会关联在一起? “这款游戏十二点公测,我们可以找个有电脑的地方,看看这个游戏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路明非赶紧说,“我们可以去网吧,现在很多人都在关注这款游戏,说不定网吧里有人能拿到内测资格也不一定?” “那他现在就不应该在网吧,而是和陈雯雯还有司马栩栩一样在尼伯龙根里。”林年说。 路明非滞住了,但还是不信邪地说,“这是唯一的线索了。” “可能还有一个办法,但不知道行不行得通。”林年低头想了想,说,“我会一种古老的炼金阵术,‘所罗门之匙’,只要找到进入尼伯龙根的‘门’,就能用这个阵术开门。现在已知两处尼伯龙根打开过的准确地点,或许我可以尝试一下用‘钥匙’开门。” “这并不冲突,现在时间还有两个小时,西直门站已经封站了,但足够去1号线的苹果园站尝试你所谓的‘钥匙’,如果成功就直接进去尼伯龙根,如果失败那就就近找网吧看看那款他说的游戏到底和尼伯龙根之间存在怎么样的关联。”李获月给出了相当中肯的建议。 “可以试试。”林年点头。 “那还等什么,走吧,你们开车了吗?”路明非见到自己手忙脚乱掰扯出来的线索居然真的可靠,眼睛都重新有光了,着急地转身就要下天桥。 可就在他走向天桥楼梯的时候忽然看见不远处一个戴着帽子提着黑色塑料口袋的路人向这边走来,步履快速,帽檐下的眼眸锐利。 路明非悄然后退半步,微微沉身,他心中的警惕升了起来,血管内冷下去的液体也开始升温——他只是看了一眼,就确定对方的目标是他们,绝对不是偶然上天桥的路人——难道是那群不死心的猎人又追过来了? 就在路明非浑身炸毛的时候,林年就已经从他身边走了过去,抬起右手向着那戴帽子的路人招了招手,对方见到也一溜小跑过来,两人互相确认了一下信息,对方就把手里的黑色塑料袋递给了他。 路明非见着这一幕也愣然放下了戒备的姿态,看着林年提着塑料袋回来,伸手从袋子里摸出了一个滚烫的塑料碗塞他手里,他低头一看就见到红汪汪一片的汤水里面沉浮着带肉的怪形大骨头。 “羊蝎子,趁热。”林年又从塑料袋里拿了一碗递给李获月,李获月接过后看了一眼,倒也是没有拒绝。 他们三个人从中午到现在,都没吃什么东西,按照正常的时间点,早该吃晚饭了。 “边吃边走。”林年拿出口袋里的一次性筷子和手套,正想问路明非会不会因为太过难受吃不下饭什么的,但转头就看见那小子已经揭开塑料碗的盖子徒手就掏羊蝎子往嘴里塞。 行吧,悲伤和愤怒但不影响干饭,有食欲也是好事情。 他默然把手里的塑料手套递给了李获月,顺手也摸了一碗羊蝎子出来。 他也饿坏了。 — 与此同时,龙凤苑,外厅。 没有月亮的黑夜里,黑暗如薄纱笼罩在那些火热的枫叶和银杏上,黄金与火焰的美景也在此刻静息,像是燃尽的火焰只余篝火余烬,它们带着些许温热,不再灼热,似乎只是微弱地在灰烬中闪烁,安静而悠然。 在外厅“空”之处的汉白玉石桌上,燃烧着一盏长明灯,向四周洒下柔和的光芒,照亮了汉白玉桌前团坐的几位佝偻身影。他们身着古老的绫罗绸缎,这些服饰已有百年乃至几百年的历史,象征着不同时代内相同的权势和地位。黑影之间弥漫着比黑夜更深沉的幽暗氛围,仿佛是来自遥远时光的鬼魂在这里聚首,围绕着那盏长明灯,私下述说着这新的人间。 昏暗之中,八进院的朱红正门在隆隆声里被推开了,鬼魂们的私语顿时静止,一片寂静,诡异的氛围弥漫。 站在朱红门前的是一位手执精致红木宫灯的人,光芒如梦,行走至黑暗的外厅中,直至抵达长明灯的光辉边缘,才缓缓停下,将宫灯垂下,屈膝行礼。 “恭遵列宗子调令。”手捧红木宫灯的人轻声低首。 “‘月’丢失,是否知晓?”坐于汉白玉桌前,声音宛若细针,阴寒锐利的苍老音响。 “因众多缘由,恕难禁制,此事超出下职能力过多。”那人请罪。 “我们所言的是下一任‘霜月’,而非‘获月’。今日晚。”端坐正中,宛若枯朽老木的年迈之人开口道。 “什么时候的事?”那人抬头。 “今夜不久前发生,狼居胥总指挥已请罪报告,栩栩或因不测误入龙王统御之终末之地。总指挥言之如此:此为意外之事,谁也不曾料及。” “意外?嗬,党同伐异也!老朽听闻最后调令司马栩栩之人乃是那个贱女。”枯槁老妪的干瘪笑声在石桌上颤颤发出,“看来是愈发大胆了,白日间与那秘党之子合谋,为我们出演一场善戏,着实有趣,毋以我为愚者。” “诸位,解事之道为重,莫要过于问责。事关重大,无需再多言其他。”汉白玉桌前鬼魂微抬头,长明灯下,那双深如坟墓深处之眸,为白日所见,年纪蹊跷、获月与林年会晤之人,司马家宗族之长,“筎笙,前去携之归来,即刻动身。” “是。”低首之人身躯微挺,手中红木宫灯亦重新托起。 红木宫灯温红如晕,映照了赵筎笙那靓丽面庞,然面上情感若无波动。 ps:后半段的半文言文是0基于《红楼梦》和我原设台词改写的,觉得怪的话就怪Chat吧(毕竟我的文言文水准不高,只能求助AI曹雪芹老师了。 当然也可以理解成正统的老东西们学艺不精,没学到现代的正宗白话文精髓!凸显老家伙们的腐朽!(不是) ()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七十七章:茉莉香 第1180章 茉莉香 “联系不上路明非,他的手机关机了。” 不知道是第多少次尝试拨通电话无果,坐在灯光喷泉的边上的苏晓樯微微蹙眉,抬头看向已经点亮的街边路灯。 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高楼之间的排排路灯亮着温黄的光,喷泉的旁边人的公路偶尔才会有车辆一闪而逝的经过,远远传来轮胎碾过马路的声音。公园里只有水声沙沙,绿蓝的光随着喷泉水柱的高低起伏安静地照亮周围藏在昏暗里的绿植园景。 “关机?难道出事了?”维乐娃抱着手站在喷泉边,一旁的零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棵树的阴影里,如果稍不注意就会忽视掉她。 “他掉链子并不稀奇,但就算搞砸了什么事情他也会如实跟我们汇报,现在的问题是根本联系不上他。”苏晓樯右手拿着手机,左手撑在喷泉的坐台边缘,手指微微触碰着清澈的水池,意图用那股凉意缓解心中隐隐的不安感。 “现在离汇合时间还差大概十分钟。”维乐娃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黑表,夜光表盘上显示的现在是北亰时间10:18PM。 他们和负责地铁探索的芬格尔还有苏茜两人约定好了,除非有重大的线索发现,不然都准时在北亰时间的10:30PM到现在他们所在的地方,国际金融中心2号线地铁站附近的这个喷泉公园集合。 “” 苏晓樯思考了一会儿,重新拿起手机翻出了许久没有打开过的聊天软件,在上面找到了那个自从上大学后逐渐成为死人群的同学群聊,看了一眼群主的ID还是那个没变,直接点击私聊,“在吗?有事情问你。” 消息发出去后苏晓樯就覆盖了手机在大腿上耐心等待,维乐娃也只是轻轻挠了挠眉毛,抱着手等待着,现在他们这个小组是苏晓樯说了算,她和零只需要听从命令,以及偶尔提出建议就好。就现在来看,苏晓樯的思路和大局观的确没有出现过重大的失误,遇见稍微小一些的意外也能顺利处理掉。 大概等了有五分钟左右,苏晓樯感受到腿面上的手机震动,她翻过来见到了对方的回复: “苏晓樯?你不是去美国留学了吗??”从标点符号里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愕然。 也不难怪对方的惊讶,许久未联系的高中同学忽然找上门,就那么几个可能,要么是借钱要么是同学聚会。 首先对面的人很了解苏晓樯这位老同学是绝对不会找他借钱的,别人不找苏晓樯借钱就谢天谢地了,最近他可是随处都能见到的苏氏集团的招标公告,以及时不时在国家级官网上见到的合作名单,这证明了近几年老苏家越来越富,钱多到拿来烧着取暖绝对不是一个笑话,借钱一说也就是无稽之谈了。 那么就只有可能是同学会咯?可苏晓樯不是去美国留学了吗?难道久违回国一次心血来潮想再来一次同学聚会?这种事情对于异想天开,想一出是一出的小天女来说倒是符合人设。 当然,也可能是盗号,这个概率也不低。 苏晓樯见对方回复了,快速打字发送:“有急事,你还有陈雯雯的电话吗?发我一个,谢谢。” 对面的ID旁边开始显示“正在输入”但过了几秒后又消失了,再一会儿后又出现“正在输入”然后再消失了,聊天栏里啥东西都没发出来。 很明显,苏晓樯这句话把对方CPU给烧了。 “你要陈雯雯电话为什么找我要?”对面老一会儿才憋了这句话出来,但同时他也知道了这边没被盗号,因为盗号狗不会知道陈雯雯这号人物,更不会找他要陈雯雯的电话号码。 “你是陈雯雯的前男友,我不找你要找谁要?”苏晓樯打字反问。 是的,手机聊天栏的另一头是赵孟华,陈雯雯正牌的前男友,聊天群的群主。当苏晓樯想找陈雯雯电话号码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号人物,在她看来自己认识的人里面对于陈雯雯的了解,除了路明非以外就没有比赵孟华更合适的人选了。 “正在输入”的出现和消失再度上演,一小会儿后,对面的赵孟华用一种极度纳闷的语气扣字发问,“你找她干什么???” 苏晓樯轻轻捏了捏沾了一些喷泉池水的左手手指,虽然脸上的表情很平静,但内心心底存着点女性天然蔫坏的她确实在思考这种时候要不要顺手恶心一下对面。 好吧好吧,她知道找人帮忙还要恶心人家是完全不道德的行为,可考虑到立场问题,她和林年关系密切,林年和路明非情同手足,约等于她就是站在路明非阵线的朋友。而手机对面的“工具人”毫无疑问是路明非对立阵线的敌人,从敌人那里拿好处再顺带恶心敌人,这么看起来是不是就顺理成章多了? “我在找路明非,路明非电话打不通,所以想打陈雯雯的电话,但我没陈雯雯的电话。”苏晓樯遵从了本心,她觉得如果现在坐在这里的是林年,林年也一定会这么回复对面——她只是做了林年会做的事情而已,不算道德败坏! 这一次对面沉默了将近有一分钟,用一分钟的时间去消化聊天栏里的这句话。 你找路明非为什么要打陈雯雯的电话?路明非不是和你一样在美国留学吗?而且你们回国后不应该回老家么,陈雯雯可是在北大读书,这个意思是不是你们现在在北亰?并且路明非还莫名其妙和陈雯雯在一起?他们在一起能干啥?上一次披萨馆的闹剧后重新在一起了吗?可他们在一起关我屁事啊?哦,好像的确关我屁事,你只是来要电话号码的可不是,那么多人,你为什么就找我要电话号码啊?恶心我是吧? 一分钟内脑子里发生以上这些全部的嘀咕并不是什么难事儿,如果再给几分钟可能还能嘀咕个几倍的数量。 “所以,你有陈雯雯电话号码么?还是说分手后就删了?”苏晓樯打字追问。 然后片刻,她就见到对面发来了一串电话号码,看样子应该是没删又或者是干脆地背下来了?毕竟背诵下来的前女友号码想忘掉也是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的。 对面赵孟华其实很不想给这个号码的,但奈何他想到了苏晓樯家现在的情况,又十分成熟稳重地用成年人的思维出发,考虑到自家老爹的公司最近要上市,在业务范围内很可能接触到现在如日中天都难以形容得当的苏氏集团。 老爹已经很多次有意无意在他耳边念叨着苏氏集团老总的女儿好像是你高中同班同学吧?现在还有联系吗?念得他又烦又不好说什么,只能每次都憋着气儿地说人家早有男朋友啦!你儿子也有未婚妻了,你上次不是还说淼淼家条件不错吗? 每每都只能呛得自家老爹吹胡子瞪眼,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模样摇头叹气甩手离开。 这次苏晓樯主动来找他帮忙,虽然这个忙很让他膈应以及难受,可好歹也算是久违的重新搭上了一条线,老同学联系一下,互相卖几个人情,互帮互助,以后彼此有什么麻烦的时候借调一下对方的能量解决困难,这才算得上是“走向社会”的成年人表现嘛。 “谢了,下次有机会开同学会请你吃饭。”苏晓樯如愿以偿地得到电话号码。 “别了,同学会就免了,下次的事情下次再说吧。”赵孟华很委婉地拒绝了这个提议,上一次同学会的剧情他还历历在目,下一次如果小天女到场,那么想必林某人也会到场,林某人在场,路明非显而易见就会如影随形,然后再拖泥带水拉个陈雯雯那幅画面,他想都不敢想,那是吃饭啊?那简直就是开席。 只是幻想一下那一桌子的画面,他就已经想自杀了。 “再说。”苏晓樯退出了聊天软件,输入陈雯雯的电话号码。 几秒的等待,电话拨出后立刻得到了回馈,只不过是意料之外的结果,“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不在服务区? 苏晓樯把手机拿开表情有些奇怪,她第一反应肯定是去想北亰有什么地方信号基站还没有覆盖到,然后得到的答案就是大有可能的地下的地铁交通系统,这是不是意味着陈雯雯现在在坐地铁?那么路明非的手机关机可能是没电的缘故咯?如果是别人的话她肯定不会往手机没电上想,但路明非的话,这种情况就显得合情合理多了。 “他们来了。”维乐娃忽然抬了抬下颚示意喷泉公园的那条石板路尽头,打电话的苏晓樯看过去,见到了一只手抓着一把热腾腾洒满孜然香料的小烧烤,另一只手抬手向他们打招呼的芬格尔,苏茜安静地跟在他的身后双手揣在兜里,半张脸埋在黑色的丝绸围巾中,目光时不时扫向周围的街道。 看起来地铁搜寻是没什么结果了,但宵夜烧烤的搜寻却是大获成功,乍一眼完全看不出芬格尔这家伙是来出任务的,他已经完全融入到旅游老外的角色中去了。 “都吃了吗?您嘞!”芬格尔的中文看起来相当的学有所成,起手打招呼都开始充满了京味儿,只不过口音还是有点严重,显得不伦不类。 芬格尔走过来双手分了分小烧烤,想一人都递几把,但苏晓樯,零和维乐娃都拒绝了,他理所当然地开始找绝对不会拒绝美味宵夜的饕餮同伴,却找了个空,“路明非还没来吗?他又迟到了?还是说在网吧打游戏又打到忘记时间?” “地铁上有什么发现吗?”苏晓樯还是惯例地对芬格尔问一次。 “没有发现,唯一值得注意的是今晚地铁13号线的西直门站点出现了火情导致封站,事情闹得挺大的,论坛上都在讨论,听说是电路短路。”苏茜替芬格尔这个组长回答了问题,“你们呢?” “游戏公司的确存在不小的问题,但没有找到人,我们还在写字楼遭受到了一次袭击,对方的身份是猎人。具体的情况等回酒店后再讨论,顺带总结安排一下之后的计划方向。”苏晓樯熄灭了手机屏幕不再做无用功。 “不等路明非来集合了?他一会儿万一来了没找到人岂不是会很难过,觉得自己被排挤霸凌了?”芬格尔一口一个小烧烤吃得贼香,唯一可惜的是手边没有冰啤酒,或者一瓶歪嘴也行,上次试过中国的白酒后他就好上这一口了。 “不等他了,他那边可能遇见了些意外,但我们暂时联系不上他,他自己会知道回酒店的。” “要不给林年打个电话?路明非的事情他最清楚了,可能他那里会有消息?”芬格尔异想天开地说。 “林年那边任务也紧,似乎还到了关键的时候,没事不要去骚扰他。”苏晓樯摆了摆手,维乐娃也耸肩,她们都不觉得林年那边会有路明非的消息,两者的行动轨迹八竿子打不着一边去。 “反正也没多大事啦,人越废命越大,更何况是还是废中的极品,废柴师弟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晚上灰头土脸地摸回来就跟我们报信儿说他找到龙王的巢穴了呢?”芬格尔倒是心宽宽,完全不认为路明非可能出什么性命攸关的事情。 “先回酒店,今天我们倒也不是一无所获。”苏晓樯从水池边站起,带头离开了公园,朝向街斜角对面的十字路口的地铁电梯走去。这也是她选择喷泉公园做集合点的原因,街对面就是地铁,下去后转一站,然后最多两三站就到王府井站。 但结果苏晓樯带着众人来到电梯前时却发现电梯门口放了维修牌子还拉了警戒线,看样子是无障碍通道维修了,只能绕一圈走楼梯下去。在绕道离开之前,苏晓樯多回头看了一眼封闭的电梯,又无端转头看了一眼远处中国银行的大楼,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最后也只能作罢。 “幸好错开了晚高峰,六七点钟的时候地铁里是什么个样子你们根本不知道,我跟学妹差点被挤成小鱼干儿了,我说这种环境里还真能有尼伯龙根啊?是不是我们压根就找错方向了?”走楼梯下地铁的路上,芬格尔一边吐槽北亰晚高峰的可怕,一边用力撸串儿,没了路明非帮他分担,他得加倍进食速度才能在过安检之前解决完这些特色美食。 “尼伯龙根在地铁中,不是在地铁站,我们经过的那些地铁站在整个地铁交通的蓝图内只占仅仅千分之几甚至万分之几的面积,其余的那些蜿蜒冗长的隧道才是龙王可能的藏身处。”苏茜平淡地否决了芬格尔相当打击士气的发言。 “我是真不想再在晚高峰的时候挤地铁,我开始怀念德国的地铁交通了,虽然烂是烂了一些,旧也旧了很多,环境也脏乱差,抢劫盗窃也多,偶尔还能看到耗子在车厢里跑但好歹人不多啊,不会抢个位置都要勾心斗角。”芬格尔走下最后一阶楼梯,把手里的竹签儿塞进了垃圾桶里,相当不卫生地用手背擦了擦油乎乎的嘴角。 现在时间已经晚了,地铁里的人流肉眼可见的稀少,空旷的地铁站里自动出票机排列在角落也没多少人去排队。 “去买票。”苏晓樯可能是嫌芬格尔话有点多,顺手指使他去做点事情。 “好的好的,女王殿下。”芬格尔一溜小跑去机器前买票,转头点了一下人数后摸出口袋里皱巴巴的纸币,努力捋直尝试着塞进去,但饶是这样也被拒了好几次,让他有些抠脑壳,回头问,“那个,谁有新一点的纸币?我的钱好像被拒了。” “事儿还挺多。”苏晓樯叹了口气,算是明白林年对于芬格尔这个名义上的师兄为什么那么不尊敬了,这种搞怪和掉链子的事儿逼性格简直和路明非如出一辙,再加上比起路明非这个德国流氓更多了几分不要脸,简直就是路明非Plus版。 就在苏晓樯准备掏钱包的时候,她闻见了一股白茉莉和油墨混合的香味,略微复杂,但整体来说格外馨香,带着一些热咖啡的温度。苏晓樯的身后走过了一个穿着风衣披着黑白的亚麻披肩的高挑女性,这股香味估计就是对方身上传来的。 “Tom Ford?Jasmin Noir?好像不对”旁边抱着手等待的维乐娃轻声嘀咕,看起来也是对香水颇有研究的女孩。 “不是大牌子的香水味,这种味道我记得是只能自己调出来的。”苏晓樯见人走远到了闸机口,才微微侧头边找纸钞边跟维乐娃小声讨论,“你没闻见吗?除了茉莉味外还有咖啡豆的香气,一般的香水味可不会这么去调。” 零则是微微垂着眼眸一言不发地等待在一旁,她从不用香水,至于她身上的味道是什么样的,很少有人知道,因为她和人总是保持着距离。 “是么?”维乐娃抽了抽精致的鼻子,似乎想捕捉空气里留下的淡淡余香,但很可惜的是地铁通风环境太好了,一会儿那气味就消散不见找不到踪影。 “但我为什么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学校里见到有人喷过这种香水?”她抱着手嘟哝。 苏晓樯在钱包里找到了合适面额的纸钞,两根青葱手指夹出来,正准备走向芬格尔,但这时她听见了维乐娃的这番话,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站住了脚步,微微歪头。 这种味道熟悉么?是的,她其实也觉得这种味道熟悉,像是在哪儿闻到过一样,但印象里没有大牌子和这个味道相同,所以否定了这是牌子货的论点可为什么自己能立刻肯定这是别人自己调配出来的呢?自己是怎么非常笃定地得到这个答案的呢? 原因只有一个。 那是因为这种对话在过去的某个时间段发生过一次,同样是她闻到了这股香味,同样是她提出了猜测,同样是对方否决了猜测,同时告诉她,这不是牌子货,而是自己调配的,目的是为了省一些化妆品的钱。 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忽然爆炸了,涌起的是因为震惊而弥漫出的麻痹感。 苏晓樯骤然抬头看向了闸机口的方向,那个戴着黑白亚麻披肩的女性已经站在了下去月台的自动扶梯上了,一头乌黑的长发垂在背后,那个背影,那个令人熟悉并且安心向往的背影该死,自己居然第一时间没有认出来对方! “等一下!” 苏晓樯只来得及快而短促地喊出了这一声,声音响亮得在较为空旷的地铁站内回荡,不少人都下意识转头看向这边,随即也看见了这个女孩毫不犹豫地快速追向了那个走远的女性的方向,甚至直接跨栏般翻越了路身上的闸机口,在安检人员抬眉愣神的注视下不管不顾地冲向自动扶梯上渐渐消失的那个背影! “怎么回事?什么情况?”维乐娃和苏茜都愣住了,零也兀然抬头看向苏晓樯奔跑的背影。 “跟上她。”零直接冲了上去,没有丝毫犹豫。 “诶!成了!”不远处买票机器前专心致志的芬格尔忽然眉开眼笑地看着机器把他那张皱巴巴的纸钞吃进去,成功验收了下面吐出来的几张一次性地铁卡。 他拿起地铁卡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几个人都消失了,转头一撇,就看见几个翻闸机的矫健身影,有些目瞪口呆,“姐们儿几个就算逃票也别这么明目张胆吧?这又不是在德国啊!” ()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七十八章:丢了 第1181章 丢了 “站住!不要逃票!” 背后远处传来了安检人员的高喊声,有几个人尝试着追逐了两步,但奈何前面苏晓樯身手实在是太矫健了,翻闸机,冲自动扶梯,一个翻手跳,顺着扶手就快速向下滑去,追到自动扶梯边上的安检保安都甚至怀疑这里被征用成了成龙电影的拍摄片场,这种高难度动作都能来的? “危险啊!” 逃票已经是小事了,人别出问题才是最重要的,看着下面的苏晓樯翻身落地消失在了视野中,安检工作人员还没来得及跟下去,后面就传来了提醒声,“前面的朋友,麻烦让让。” 安检的工作人员一回头,就看见维乐娃,零,还有苏茜一个跟一个地冲了过来,他下意识侧开身子,就见着这三个省不了一点油的灯接二连三地复刻了苏晓樯的操作,跳坐在扶梯上顺着30°倾斜的角飞快地滑了下去,平衡性堪称一绝! “想死啊!”安检大哥急得直跺脚,但还好三个人都平稳落地然后一个箭步冲刺跟上了前面的苏晓樯。 “让让让让!” 后面又有人叫嚷,安检大哥回头一个飞扑就把跑过来的家伙给摁住了,大吼大叫道,“现在的年轻人是不是都疯了啊!” “不是,为啥就抓我啊!”被摁在地上的芬格尔傻了,“她们的票我可是都补了的啊!” “这也就是说你承认前面那几个疯子都是你的朋友是吧?” “呃。”芬格尔知道坏事了。 — 跑在最前面的苏晓樯在跳下自动扶梯后很快就看见了远处拐进转站通道的披肩风衣女人的背影。 “林弦姐!别走!想想林年!他一直在找你!”她提高自己的音量,也不顾地铁站里其他候车乘客,冲着那个背影大声呼唤。但对方却是头也没有回地拐进了转站的通道,在那侧身的一瞬,那熟悉的侧脸映入眼帘,基本可以断定她不可能认错人。 为什么林弦会出现在地铁站?还特地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这是自投罗网还是又一个阴谋陷阱? 苏晓樯顾不上这么多,她的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林弦是真货,林年费尽心思都没找到的人现在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这种机会如果不抓住她也就没脸去见林年了。 不管是阴谋还是阳谋,苏晓樯都会往里面撞,因为她置换角色,如果是林年遇到这种机会,就算林弦走进了列车驶来的隧道里,他都会义无反顾地冲进去。这是林年梦寐以求的事情,苏晓樯在这种时候总能爆发出不敢相信的毅力和决心,只为了能帮上他的忙。 苏晓樯三步并作一步,用最快的速度冲进了转站通道,却看见长长的通道尽头披肩风衣的林弦正好从拐角离开。要知道她上一刻才见到对方走进这个通道,她用最快的速度跟过来,却发现对方已经走到通道尽头了,还是被拉开了距离就好像他们之间的距离从未发生过缩短一样? 但这种时候苏晓樯顾不上去思考这种异常的情况,爆发出甚至超出了体测的速度,不到六七秒就冲到了五十米长通道的头,钻出通道后她扫向四周没找到林弦的身影,前面又是一个向下的自动扶梯。 她预感到了什么似的快步过去,果然看见自动扶梯的尽头,披肩风衣的林弦已经走下了扶梯。 “你就不为了林年想想吗!”苏晓樯几乎是用吼的,冲着下面的林弦喊上了这么一句话。 林年的名字的确有着他独特的分量,起码让下面的女人真正停下了脚步。她站在扶梯尽头的金属挡板上,双手揣在风衣兜里似乎是在思考什么,片刻后回头望向了上面的苏晓樯。 四目相对,看清楚了那张脸庞,苏晓樯现在是完全确定这就是林弦本人了。 这是一种感觉,一种冥冥中的感觉,很多人将这种感觉称之为“第六感”“直觉”“前兆感知”,但事实上这种感觉的真实面貌不过是当一个人在高度集中注意力的时候,多余的大脑思考回路在潜意识中将主意识收集但却忽略的那些冗杂信息素收集了起来,进行了一次汇集整理并得出了确切的答案,当这个答案反馈给主意识时,就会给人一种“直觉”。 气味,相貌,神态,出现的时间和地点,考虑到的和可能存在的阴谋和阳谋,大量的信息素汇集整理后得出的答案是,她没有认错人。 林年发疯似的寻找的林弦现在就离自己不到数十米远的距离,只隔了一段自动扶梯的长度,只要跨越这段长度她就能把对方带回去。 亚麻的披肩罩在那个越发美丽也越发陌生的女性身上,苏晓樯直直地盯着她,直到在她的脸上见到一丝无奈的笑容。 ——真拿你没办法。 这大概是这个笑容的意思。 对方不会束手就擒。 这是苏晓樯从这个笑容里得到的信息,她不知道林弦为什么要逃离林年,但她只知道一点,那就是林年想找到林弦,无论是当面对质,还是强行将自己的姐姐留下,那都是林年自己的事情,她应当要做的就是留下对方,创造这个机会, 所以,林年应该能理解在特殊的时刻她对林弦使用一些,林年自己亲手教的缠斗技巧吧? 第一次林弦不告而别的时候,苏晓樯就吃了很大的亏,那时候她也才知道林弦动起手来不比一般的卡塞尔学院的学生要弱,之后她也专攻了这块短板,为的就是之后再度发生这种情况时不会旧事重演。 苏晓樯隔着自动扶梯与下面的林弦对望,决心已定后,就在她准备直接往下跳的时候,却发现双手揣在风衣口袋里的林弦忽然抽出了右手。 在林弦的右手中夹着一张像是地铁交通卡的金色磁卡。 毫无疑问这是在向苏晓樯展示,她将这张金色的磁卡放在了一旁的垃圾桶上,抬头看了苏晓樯一眼,收手揣回风衣口袋里转身离去。 苏晓樯直接跳上了上行和下行的扶梯中央缝隙,双腿膝盖弯挂在了两边的扶手,今天她穿的是长款的休闲裤,布料和扶手之间摩擦系数并不高(也还好是长裤,虽然就算是裙子她也会跳),所以在整个人的上半身后倾后,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以一个极快的速度滑向了下面。 卡塞尔学院的课程中是可以选修“跑酷”的,在追捕危险混血种,亦或者应对突发情况的时候,“跑酷”作为一项技能,掌控的专员可以极大程度地增加在复杂地形时完成脱身、追击的任务。 苏晓樯没有选修“跑酷”,但林年选修了,还私底下在苏晓樯面前显摆过对于这种课程,18、9岁的大学男生几乎完全无法拒绝好吧? 苏晓樯速降下自动扶梯,向前踉跄冲了两步稳住身形,她张望了一圈左右,看见了一旁垃圾桶上那张金色的磁卡,但也只是看了一眼,就立刻把视线锁定到了停靠在月台上的地铁列车,车厢门内,林弦站在门口看着她,手拉着吊环。 “等等——”苏晓樯才往前冲了半步,车厢门上蜂鸣的提升声响起,车门轰然关闭,阻隔了冲到跟前的她和林弦。 隔着车厢门的玻璃,苏晓樯几乎是和林弦面贴面,一拳不轻不重地锤在车门玻璃上,闷响一声代表着苏晓樯心中的不解和愤怒。 又是这样。 每一次苏晓樯尽可能地拉近自己和对方的距离,结果一晃眼,她们之间总是保持着一段触不可及的壁障。 苏晓樯和车内的林弦对视了数秒,直到月台响起了通告,提醒列车即将出发,候车的乘客请退到黄线以外,这个时候她才忍不住大声问,“你就不想说点什么吗?” 车厢门内的林弦仔细地看着玻璃外的苏晓樯,去观察她脸颊上的表情痕迹,看她的瞳眸里荡漾的激烈情绪,短途的爆发奔跑让本来体质不太好的女孩有些气喘吁吁,脸部也略微泛起不正常的红晕,但她却是无视了身体的报警,依旧执着地盯着自己,似乎想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林弦!”她直呼了对方的名字,“就算是为了林年!” 林弦微微垂眸,陷入了思考,没人知道她此刻在想什么。车厢门上的蜂鸣的提示声停止,通告声也停止,月台内陷入了寂静,同时列车也开始缓慢地向前开动了,月台上苏晓樯踩着黄线,一步一步跟着列车向前走,表情复杂目不转睛地看着门窗后的林弦。 列车的速度开始加快,外面步伐也趋近于奔跑,渐渐开始跟不上速度的苏晓樯快要被甩到后面的时候,列车中的林弦抬起了头,看着外面的女孩开口说: “▇▇▇,▇▇▇▇。” 隔着玻璃,列车行驶的隆隆声遮盖了她说的话,就像在溺水的人听不清岸边人的呼唤。 在那句话说完后,外面随着列车奔跑的苏晓樯忽地愣住了,渐渐停下了自己的脚步,眼睁睁地看着列车在轰隆中驶入了漆黑的隧道内消失不见。 她在说什么? 苏晓樯是听清楚了林弦所说的那句话,短短的七个字带给她的惊愕不比在地铁站中见到林弦本身要少,这才让她在内心底发出了这个疑问。 她在说什么!? 那句话在苏晓樯听起来是不可置信的,难以理解的,完全无法相信这句话会从林弦的口中说出来,这根本不应该是由林弦这个人来告诉她的事情! 在惊愕和不解中,列车已经离开了月台,留苏晓樯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地下空间,白炽灯管挂在头顶的拱形墙壁上发出滋滋的异响,列车离开掀起的风吹起她脚边的废旧报纸打旋飞舞,空的北冰洋易拉罐在红色的瓷砖上咕噜咕噜滚动,最终掉落隧道弹起清脆的响声回荡在月台。 - “见见鬼了,终于追上你们了我去,那个安检的兄弟简直就是在查户口,我就差没把德国老家的祖宗十八代交代给他听了,他居然还连我鞋底都搜了一遍,我像是什么危险分子吗?为什么师妹你们逃票我来被查啊?” 芬格尔从自动扶梯下来就看见了站在月台边上的苏茜,维乐娃和零,她们三个人不知道在干什么,凑在一块漫无目的地看着四周人来人往的站台。 “你们在干什么?小师妹人呢?她刚才在追谁?”芬格尔走过来也对着周围探了探头,但没看见苏晓樯的人。 “我们也在想这个问题。”维乐娃淡淡地说。 “啥意思?”芬格尔察觉到了异常。 “我们跟着她追下来,然后跟丢了。”苏茜缓缓说,“我们询问站台周围的其他乘客有没有看见她跑到哪里去了,但没有一个人说见到有人从自动扶梯上跳下来,更没有见到什么人在月台内跑动。” “啥?”芬格尔愣住了。 “我们是眼睁睁看着她跳上扶梯滑下去的,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没人注意到。”维乐娃接着说,她看向周围月台的人来人往,“但就是没有一个人声称见到过苏晓樯下来,我们在月台也没有找到她的人。” 芬格尔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看了一眼周围月台上候车的路人,表情变化了一下,“你们等我一会儿” 三个女孩都沉默地看着芬格尔走向那些候车的路人,一个挨着一个问了她们之前都问过的问题,得到了相同的答案后再表情怪异地走回来。 “会不会是走其他出口出去了?”芬格尔开始抓耳挠腮了,几次回头看向远处下来时的自动扶梯以及周围的月台空间布置。 “这里没有其他的出口,也不是转站点,已经是地铁站的最底层了,唯一的安全通道旁边有保安,保安声称没有见过人从安全通道离开过,一般情况下这个安全通道是不开放的,只有在出现火情和意外情况的时候才供人使用。”苏茜看向远处的安全通道,在门边一个保安坐在椅子上胳膊夹着警棍低头玩着手机上的消消乐,不亦乐乎。 “不会是人从他身边跑过去他没看到吧?”芬格尔对那位看起来就在玩忽职守的保安提出了质疑,但额头已经开始流汗的他暴露出了心中渐渐开始相信的事实,“师妹们,师兄胆子小,别开这种玩笑啊,你们的意思是这么一个大活人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丢了?” “也不能说是丢了。”零淡淡地说,“我想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不小心把我们甩掉了。” “什么叫甩掉了?”芬格尔后退几步,伸手抓了抓自己的金毛,刨得像一团鸡窝。 他忽然像是想到什么,摸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但片刻后,那一头传来了让他更为呆滞和困惑的提示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兰斯洛特vs皇帝(上) 第1182章 兰斯洛特vs皇帝(上) 淋浴喷头洒出的加压热水停止了喷涌,白色的浓郁水蒸气直直升上浴室的顶棚云聚在一团,抽风机呜呜地运作,瓷砖上的积水顺着倾斜角的设计汇聚到角落的排水孔转成小小的漩涡,发出了呼噜的抽水响声。 积满了雾气的洗手台镜子上,兰斯洛特伸手抹了一把照出了自己赤裸着的身影,他微微低头用厚实的白毛巾把那头金灿灿的头发擦干净,再拉过来金属杆上挂的浴巾仔细擦干净健壮上身的水后,顺手把浴巾围了一圈在腰上,边角塞进里面卡住不掉。 兰斯洛特看了一眼洗手台上放着的防水电子钟,上面显示的时间是10:30PM,按照计划来看,这个时候在外面的苏晓樯他们已经结束调查进行汇合了,算上返程的路程,估计11:00PM左右就会敲响房间的门进行一天下来的总结会。 也就是说他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处理完该做的琐事也就是带孩子。 “夏望,你要洗澡吗?”兰斯洛特拉开洗手台的抽屉从里面找到了吹风机,在打开使用之前事先问了一句浴室外房间里的夏望。 虽然问是这样问,在兰斯洛特的准备里他是想让夏望洗一次澡的,因为这几天因为都待在房间里的缘故,夏望除了吃就是玩,玩儿完了就直接睡,最远的出门无非是在SPA区和转了两圈,所以没怎么注重他的个人卫生问题。 也得亏苏晓樯产业下的这家酒店设施齐备,酒吧、SPA、观景台甚至连儿童游乐区都有,夏望才耐得住性子呆得住,不然按照以往的情况没个多久就得满世界地找夏弥。 可能也是夏弥和林年离开的时候都叮嘱过夏望要听兰斯洛特这个带孩子的保姆的话,这几天夏望当真没有给兰斯洛特添一点麻烦,兰斯洛特妈妈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让他少吃甜食他就能只盯着SPA区的冰激凌猛掉口水绝不伸一下舌头,让他早点睡他五点钟不到天还没黑躺床上拉着被子盯着天花板发呆,睡不着就发呆到困为止。 要说唯一的缺点恐怕就是太能吃了,夏望一直都在找吃的,要么吃甜品,要么吃肉,要么吃零食。在酒店里驱使这个孩子行动的唯一目的恐怕就是吃。 兰斯洛特尽可能地控制着他的食欲,免得吃坏肚子送医院引发一些不太好的意外事端,但每次看见他盯着食物流口水的样子又实在是不忍心看他挨饿,因为只要他不允许,夏望就算饿得两眼发昏也不会向食物伸一下手。 乖巧得简直就是教科书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原本对小孩子这种生物有些敬而远之的兰斯洛特甚至有一种,如果以后自己的孩子像是夏望这样听话的话,或许要一个孩子也不是那么令人心生恐惧的事情? “夏望?听得见我说话吗?” 兰斯洛特手拿着吹风机等待着外面的回话,但却没有等到回应,他仔细地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听见电脑里依旧在放那部游戏宣传片的声音,夏望可能是把那些游戏宣传片当恐怖片在看,吓得不敢出声了? 他记得之前自己在搜索苏晓樯提到的那款叫做《九重鬼域》的游戏时跳出来了几个疑似游戏宣传片的真人拍摄视频,自己在观看的时候一旁的夏望也坐在床上观看,结果被吓得那叫一个不清,似乎对视频里的那种幽暗的地铁特别恐惧,也希望之后别让这孩子患上地铁PTSD。 他刚才在洗澡之前记得是暂停了游戏宣传片的,现在外面的播放声是做不了假的,夏望这孩子莫不然还有越胆小越想看,越菜越爱玩的性格? 兰斯洛特打开了吹风机,吹起了头发,耳边全是吹风机呜呜的噪音,热风吹在湿漉漉的头发上蓬起干燥的火热感。 沉浸在这种噪音和干热的氛围中,兰斯洛特闭着眼睛陷入这一刻,杂乱开放中,视觉、听觉、嗅觉在浴室中完全被遮蔽的环境里,脑海中那些思考速度开始加快,原本忽略的一些细节,在潜意识中渐渐拼凑在一起,只是稍具雏形时,一个较黑暗更深色的轮廓就在他的眼前升起了。 金灿灿的头发吹干到一半停止了摇晃的幅度垂落了下来,吹风机停止了工作,噪音和气流中止,浴室中安静了下来。 兰斯洛特放下吹风机,披着半截的浴巾赤脚推开了浴室的门向外看了一眼。 房间内整洁如新,床上的被褥掀开一个角,一旁的工作桌上放着的笔记本电脑播放着暗色调的游戏宣传片,喘息声,尖叫声通过扬声器传荡在屋子里,然而并没有观赏他的观众,房间内除了站在浴室门口的兰斯洛特以外空无一人。 兰斯洛特转头看向了房门,房间的房门是打开着的,可以看见外面温黄的走廊灯,在门口的鞋柜里少了一双小码的鞋。 (ps:这种诡谲突然对上boss战的感觉,真得配上bgm“最恐”,出自咒术回战的配乐,相当有感觉。) 披着浴巾的兰斯洛特走出浴室,穿过房间客厅,走出了那扇打开的门。 兰斯洛特站在了酒店的走廊中,温黄的灯盏一盏又一盏的挂明在两侧,每距离三米一盏,井然有序,灯源投出的光线轮廓也是那么的相似,圆弧般在走廊的褐色羊毛地毯上映出一个又一个圆,无限重复的花纹,红木的标着繁复门牌号的大门,一个接一个,一扇接一扇,往复向着视线的尽头铺去,仿佛没有尽头。 尽头其实也是有的,兰斯洛特站在走廊中圆弧的光晕中,看着走廊极远处穿戴整齐向前走的男孩,他朝着前方走廊末端的电梯走去。电梯门是打开着的,里面投射着白色的灯光,没有人,但也没有关闭,十分耐心地等着那个男孩走完这一条冗长的走廊进入其中,送他去他该去的地方。 “夏望。”兰斯洛特喊出了夏望的名字,声音不大,但在走廊这种直线空旷的空间具有不弱的穿透性。 远端的男孩听见了他的呼喊,站住了脚步,回头,熔红的黄金瞳隔着很远与兰斯洛特对视,里面没有威严,也没有恐怖,什么都没有,但却浸着泪水,并非恐惧,而是忍耐。 “夏望?” 第二次的呼唤明显带着迟疑,兰斯洛特的黄金瞳倒映着那双熔红的眸子,他的血统被激活了,并非自主意识的控制,只是在面见那双熔红色的瞳孔时,他身上流淌的血脉就不自主地被唤醒,这是基因中沉睡的记忆,不可阻挡的天生反射。 “夏望,回来。你饿了吗?我带你去吃点东西,房间里还有伱喜欢吃的薯片。” 尽管如此,兰斯洛特依旧没有做出任何太过剧烈的反应,黄金瞳与那熔红的眸子四目相对,没有精神之间的对抗,只有平日里积累的信任以及熟悉进行的交流和沟通。 夏望向着兰斯洛特那边遥遥地伸出了一只手,隔着起码几十米远的距离,兰斯洛特也想立刻去抓住那只向他伸过来的手,但他只是向前踏了一步,他前方不远处走廊一侧的房门忽然打开了。 一个人从房间内走了出来,那是酒店的大堂经理,他们在初到酒店时见到过的那个男性经理,他穿着一身笔挺的灰色西装,似乎才解决完了背后房间内的一些设施问题,拿着一串钥匙退到了走廊上,回头就看见了兰斯洛特。 “咦?这位客人不是苏晓樯的朋友吗?我记得。”大堂经理见到兰斯洛特,一眼就认出了这位长相不凡的外国友人,随后注意力就放在了兰斯洛特的打扮上,“呃,这位客人,如果不是特殊情况,我们这边是不建议披着浴巾在走廊上到处走动的。” 大堂经理说得很委婉了,大可能是不知道兰斯洛特的具体国籍,不清楚对方的故乡那边是不是风气更开放一些,以至于男性只要下半身披个浴巾就能随便在公共场合到处走动。 就算您身材再好也不能这么秀吧?别说浴巾遮住的下半身了,光是这油光水滑的上半身壮硕身材,如果有女性客人在走廊上不小心看见的话大概会面红耳赤地尖叫吧! “不好意思。”兰斯洛特只是简单地回应了一句,视线没有停留在大堂经理身上。 “这个麻烦理解一下我们酒店的规矩,如果这一幕被其他女性客人看到了会很麻烦的。”大堂经理见着兰斯洛特没有要退回房间的意思,相当尴尬地走了上来,伸手去搭兰斯洛特的肩膀。 【条件一:需要切实的身体触碰】 大堂经理的手在出没到兰斯洛特的肩膀的前一刻,手掌与兰斯洛特裸露的肩膀即将接触的那1cm不到的距离,一股力量中断了这个过程的发生。 兰斯洛特的黄金瞳和大堂经理的眼眸在那一刻对上了,前者是平静和冷漠,后者是意外。 兰斯洛特的左手死死地握住了大堂经理的搭过来的右手,隔着西装的袖口死死地捏住了那只手腕,巨大的力量将袖口捏得向上微微翘起,手腕的骨骼发出不正常的挤压声,那只手也被一点一点从兰斯洛特的肩膀处拿开。 “不错。”祂说。 兰斯洛特瞬间低身右腿一扫,但却扫了个空,手上也传来了撕裂的感觉。 他慢慢直起身,看了一眼手中残留的半截西装袖子,再看向前方,十米外,大堂经理退到相对安全的距离,右手的袖子撕裂断口参差,手腕处出现了红色的淤痕迹,以及不正常的角度翻折,很明显腕骨出现了骨折断裂。 大堂经理以一个相当优雅挺拔的姿势站立在走廊的光晕之中,手腕的折断并没有给他带来不适和痛苦,遥遥望着裹着浴巾的兰斯洛特,左手轻轻放在胸前向他致意,“应该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我们的确不是第一次见面。” 兰斯洛特丢掉了手中的西装袖口残骸,双手打开在身侧,身上白色皮肤下的肌肉开始如水般泛起涟漪,簇紧收拢,凸起截截青色的静脉,他微微隆起背部就像蓄势待发的凶猛野兽。 他的表情很平静,直视走廊中沐浴着光晕,披着大堂经理皮的可怕存在,全神贯注。 无限冗长的阈值空间已然形成,走廊中门与门的相对,灯与灯的排列,拼凑延展出了一条衔尾蛇般的无限长廊,兰斯洛特和祂身在其中,互相的“领域”已然开始接触,膨胀,侵蚀。 针锋相对。 “果然失去了神秘感,很多事情做起来都不太方便。”大堂经理轻轻掰动翻折的手腕,在骨响中面前讲怪异的手腕掰回正常的角度。 “‘皇帝’,我记得林年和路明非是这么称呼你的,告诉我你的来意。”兰斯洛特淡淡地说。 “保证舞台上每一位演员都能就位,这是导演的职责。”大堂经理说,“我向来都是一个好导演。” 兰斯洛特目光掠过祂的肩头一瞬,落在了站在电梯前不动的夏望身上,自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可能你还不知道他的重要性吧?”大堂经理微笑,“少了他,很多故事可没法上演,所以今晚我得带走他,也感谢你这些天努力带孩子了,像是你这样的不弱于楚子航的优秀人才只拿来带孩子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这恰好证明了我的同伴的决策是没有错误的,如果换作其他人,可能刚才就落入你的陷阱了吧?”兰斯洛特说。 “陷阱,只是单纯的肢体接触又如何可以称得上陷阱?” “你的言灵在我们的内部被定性为‘降临’,可想要使用这种规格外的能力必然需要相当繁琐的条件,根据我们的讨论和猜测,你的言灵发动的条件之一,是必要的肢体接触。”兰斯洛特说。 “不错的猜测。” “你没有否认‘条件之一’的说法,所以想要发动那个言灵真的需要满足其他的条件。” “” 大堂经理,面带笑意地看着兰斯洛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林年说过你不会说谎,你不回答这个问题我是否可以认为你的沉默肯定了我的说法。” “可林年也说过,我通常也会用不可置否的方式来误导你们的判断,你难道忘记了这一点么,不好好听课的孩子。”站的笔直的大堂经理左手轻轻敲击额头。 “不置可否的误导手段只能针对摇摆不定的人,林年和路明非他们对你接触已久有很深的忌惮,他们已经丧失了对你的言行举止最优判断的能力。”兰斯洛特缓缓说,“但我不同,我不惧怕你,同时我也对你感到陌生。而我一直以来都很相信我的直觉。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刚才的说话方式已经落实了我之前的猜测,你的言灵发动条件相当苛刻,想要对一个人进行‘降临’,你需要满足多个条件,身体接触只是其中之一,另外的我猜大概还有两到三个条件需要满足。” 断然。兰斯洛特所言和他所行一致,他的黄金瞳内没有一丝动摇和迟疑,面对皇帝的“故弄玄虚”,他表现出了相当棘手的应对态度。 聪明的家伙。 大堂经理脸上挂着笑,抬起掰直的右手,打开手掌,曲起拇指,说,“四个。” “四个条件。”祂眨眼之间,璀璨的黄金瞳凝望着兰斯洛特,“只要满足四个条件,我就能完成你们所说的‘降临’而现在我已经完成了四分之一。” ps:这种诡谲突然对上boss战的感觉,真得配上bgm“最恐”,出自咒术回战的配乐,相当有感觉。 ()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八十章:兰斯洛特vs皇帝(中) 是虚张声势吗?还是确有其事。 四个条件已经满足了其中一个。兰斯洛特在听见皇帝的这个“宣称”后第一个涌起的反应不是惊慌,而是质疑。 的确,林年说过,皇帝也保证过祂并不会说谎,但这些都是一面之词,在真正的战场和生死搏斗中,这种敌人的一面之词听听就好,说不说谎这件事完全只在对方的一念之间。 或许对方的确如他所说的一辈子都没有说过一次谎,但在生死厮杀中最后的一刻为了求生而撒下谎言,对方得到的后果是“破誓”,但这边的后果则是“死亡”,两者的代价完全不对等。 “还有三个条件。”大堂经理侧身对着兰斯洛特,“我大概有三分钟的时间,在你身上满足这三个条件,这场战斗就算我赢了。” 兰斯洛特也不约而同地侧身对着大堂经理,这个站姿在实战中可以尽可能地减少身躯的暴露面,在双方忽然暴起时可以更有利地防御或者反击。 “你赢了,我会怎么样?”兰斯洛特问。 “我还在考虑。”皇帝耸了耸肩,“你似乎对于林年来说并不重要,所以杀死你感觉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战略意义,我这人爱好攻心于计,对于无意义的杀戮不反对但也不喜欢。所以大概会让你忘掉今天这件事,回去安安心心睡上一觉?” “也就是说我在你的计划内可有可无,死亡或者存活都不会影响你之后的布局。”兰斯洛特精准解读了皇帝话里的意思。 “是这个意思。”皇帝点头,“再包括现在你的状态也不太适合进行一场激烈的战斗不是吗?” 兰斯洛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裹着的浴巾,诚如皇帝所说,他出来的台阶太急了,以至于连裤子都没有穿,浑身上下就这么一张浴巾保护着隐私处,如果打起来动作稍微大一点,走光是在所难免的。 “你很介意吗?”兰斯洛特反客为主淡淡地问。 “我不是很介意,我见过的裸体比你见过的活人可能都要多,当然,那些裸体大多都是尸体的状态。”皇帝摇头,“出于对于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战斗整体的观赏性,我还是给你做一个建议,你现在这种系浴巾的方法并不靠谱,步子迈大一点就会扯掉。你应该把浴巾稍微提到肚脐的地方,将边缘往外翻卷个几圈直到腰部,这样就算再怎么跳都不会让浴巾掉下来。” “或者,别管那条浴巾了,回房间好好睡一觉,等到你的同伴回来之后告诉他们夏望由我带走了,想必他们也会理解你避战的选择。” 兰斯洛特望着大堂经理那略微苍白的脸颊,以及那双较自己还要璀璨的黄金瞳,双手放在了腰间无声把浴巾提了提,然后将边缘向外裹了几圈。 “好吧。”皇帝点头。 祂侧身向后的那只手抬起到了正面,在手中赫然握着一把银色的左轮手枪。 史密斯威森M500,有着手炮之称的50手枪,在《生化危机》系列的游戏中,如果你在商店购买这把手枪,商人都会做出调侃的台词:“哈哈哈,陌生人,你买这枪是要去打大象吗?” 50的全金属马格南子弹,光是长度就有接近食指那么长,就算是长枪管的版本后坐力也足以让成年人两只手都难以掌控。 就算对于混血种,这种口径的手枪只需要一枪命中就能让其失去行动力,正中胸膛的后果不是像是电影那样还能捂住伤口继续作战,现实里50的子弹只要命中躯干,后果就是爆出一个空腔,周围的肋骨,内脏全部被震碎,抢救的可能性为零,真正意义上的一枪毙命。 银色的左轮开枪了,意料之中的震耳欲聋的轰鸣,全金属的子弹突破音速射向兰斯洛特,十米不到的距离,理应上是无法躲避,但兰斯洛特并不需要躲避。 在枪响前的一刻,兰斯洛特已经完成了言灵的压缩咏唱,无尘之地所有的音节压迫成一个从他的喉咙中吐出,黄金瞳中泼下一锅热油引火而旺,透明的领域瞬息笼罩了以他为中心直径为两米的球型范围。 大部分的无尘之地的使用者释放出的守护领域强度并不高,能挡得住一般的9毫米子弹已经是谢天谢地了,能挡得住62毫米的子弹的,在无尘之地的使用者就算是不可多得的精英,出任走马A级专员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至于能挡住50子弹的,不得不说都是在混血种中排得上号的人物,上了战场就是队友的无冕守护神,存活率能提升至少50个点。 而兰斯洛特,在装备部介入的言灵强度测试中,他的极限成绩是成功正面拦下了半轮厄利孔机炮射出的20毫米穿甲弹。 足以贯穿钢板的50穿甲手枪弹正中无尘之地,一字螺丝刀般的漆黑色弹头正中领域的表面,巨大的涟漪在无尘之地上荡漾开,大量的动能随着涟漪扩散分部到整个无尘之地的领域表面,在不到1秒内完全吞噬看不清摸不着的能量,让那枚甚至连形变都没有发生的弹头失去动能摔落在了地上。 接连两声手枪开枪的爆鸣,十米的距离,皇帝开出了三枪,三颗破甲手枪弹都没能穿透兰斯洛特的无尘之地,球型领域的极限远远没有被触及,这也给了兰斯洛特近身的机会。 兰斯洛特和皇帝的距离现在是半米不到,兰斯洛特在冲刺过程中弯腰作匐身状,双手呈张开的状态,黄金瞳盯住了皇帝的腰线以下。 皇帝在开枪的同时也在快速后退,但速度不及兰斯洛特,同时黄金瞳也锁定了这个金发的男人对他的下一步动作进行推测。 知道不能有任何皮肤上的接触,所以选择进行有衣物阻隔的躯干进行抱摔的摔跤技巧吗?看这个动作应该是要来一次拦腰抱摔或者双腿抱摔?如果抱摔姿势到位并且下死手的话,在硬地上倒是很可能进行一击KO,折断对手的脊椎或者摔碎后脑。 但这么一来,是否就意味着在近身的时候你就必须解除无尘之地呢? 皇帝收起原本还想瞄准的枪械,贴身的距离手枪不一定好用,他后退的步伐变得轻快了起来,类似于散打和截拳道中的小碎步,在兰斯洛特俯身接近的刹那,右腿屈膝直接顶向了兰斯洛特低着的头,进行了一次教科书般的防抱摔反击。 可狠劲有力的膝顶并没有正中兰斯洛特的面部,反而大堂经理那张时刻带着微笑的脸庞却在瞬间变形了,兰斯洛特的拳头带着十成的力气砸在了那张无时无刻都带着讨人厌笑容的脸上,爆发出的力量瞬间将那整个人都炮飞了出去,歪歪斜斜地撞在走廊墙壁上撑扶着后退。 佯装抱摔,身体下弯做扑击的同时,张开的双手却变架为右勾拳击面? 但这样不就有身体接触了吗? 是的,这样一来的确就有身体接触了,兰斯洛特的右手确切地触碰到了皇帝的脸颊,所以四个条件中第二个条件达成——而兰斯洛特也决定将战斗结束在这第二个条件达成后的数秒之内。 四个条件的繁琐需求直接暴露了皇帝言灵的弊端,那就是极不适合闪电战,如果战斗在顷刻间结束,根本没有时间去试探,布局完成所谓的足足四个条件。 兰斯洛特已知的条件之一是身体接触,在他本人坚信对方需要满足四个条件才能完成言灵释放的情况下,他敢去赌在尽可能换取自己进攻优势的情况下,放任对方完成一到三个条件的满足,只要四个条件无法一口气瞬间满足,那么他的雷霆攻势就有成功的机会! 皇帝认为他不敢有身体接触是误判,代价就是这佯装抱摔,反而是右勾拳的一击直接正中了那大堂经理身体的下颚,下巴这个位置连接着人体的三叉神经,并与小脑相连,击打下巴会使小脑失去平衡使人短暂晕倒。 “只是三分之一个条件而已,送给你了。”兰斯洛特右臂的肌肉因为蓄力后的瞬间释放不正常地抽动,浑身上下的皮肤都因为血液的过速流动而开始发红发烫! 皇帝控制的大堂经理本身就是普通人,就算皇帝用不可告人的手段让这个普通人获得了部分的血统优势,但这种优势必然不会大到离谱,恐怕也就是C级,最高B级混血种的血统优势程度。下巴两侧都有迷走神经对于混血种来说,一旦受到冲击也必然会陷入晕厥。 好家伙不惜送自己一个条件满足,也要抢到先手吗? 贴靠着墙壁的皇帝嘴角上扬了,费力操纵着失控的躯体脸上浮现了一个相当扭曲的笑容,似乎是为兰斯洛特这个本就无足轻重的角色爆发出的决策以及果断感到惊讶,就像是在捕捉淘气的幼猫时发现对方竟然亮出了颇为锋利的爪子。 知道四个条件满足之后就会被“降临”还敢去赌博式的进攻,皇帝大概很久没有见到这种在情报公开后还敢这么莽的人了,上一次遇见这种莽夫吃亏的事好像还是在20年前?那一次他可是吃了不小的亏,没想到这种小概率的事情在今天重现了。 果然自己还是讨厌这些武斗派的莽子啊。 就和兰斯洛特猜测的一样,皇帝控制的大堂经理被强行提升的血统大概在诺玛评级的C级混血种左右,并且大脑内植入了一个“茧”,拥有着至多一个言灵的使用权,可这依旧没法让他拥有太大的身体优势,和普遍的混血种一样,只要受到过大的物理冲击照样会出现生理受创。 现在皇帝所承受的负面状态至少有“失衡”“恶心”“疼痛”“晕眩”,只有单手撑住墙壁才能勉强不摔在地上,恐怕言灵都难以去释放,毕竟在兰斯洛特的认知内,言灵释放的第一个前提就是头脑清晰,在大脑受到重创的时候很难有效组织龙文的咏唱。 先手拿到了,胜利的天秤瞬间倾斜。 “所谓的先先之先就是这种不讲理的东西啊。” 兰斯洛特迫身逼近,皇帝顶着负面状态用力后跳试图拉开距离,盯住兰斯洛特那正蹬过来的一脚,用力后仰上半身。 “没用的。”兰斯洛特居高临下地俯视皇帝的载体,黄金瞳中全是漠然。 下一个杀招,如影随形。 一声巨响!无形的力量骤然向下轰击后仰弯腰的皇帝,就像被看不见的重锤砸落,直接将他整个人拍在了地面!铺盖着毛毯的地面瞬间崩裂,大截毛毯凹陷褶皱了起来,碎裂的地板瓷砖刺破毛毯露出表面,足以见得这忽然的一击力量有多么沉重! 在被打得身体不由自主对折的皇帝身上,大量的鲜血一口气爆出,飚射在了走廊的各处,也被兰斯洛特身前透明的屏障挡下。 皇帝脸上全是鲜血,鼻梁碎成了渣滓,大股大股的污血滴在地上粘稠漆黑,像是布娃娃一样被拍飞了出去,地上弹起数次翻滚,地上到处都溅满了鲜血,简直就是一个番茄包被一脚踩碎了。 兰斯洛特站稳,没有进行追击,因为刚才那一击他确定已经是致命伤了,那种程度的出血不可能止得住,就算是暴血也难以遏制。 皇帝慢慢从地上挣扎着试图爬起,那双黄金瞳在血污一片中依旧锃亮,可他现在的状态有些难看,刚才那透明的重锤直接压爆了他浑身上下超过三分之一的血管,内脏的情况也不容乐观,浑身上下几乎成了一个血人,大量鲜血从体表渗出沿着他飞出去的轨迹沾满了一大截走廊。 无尘之地吗? 他大概清楚了刚才那莫名的重击是怎么来的。那是兰斯洛特改变了无尘之地的领域形状,在瞬间进行扩张,造成了重锤砸人的效果,只有对这个言灵相当程度的熟练度以及惊人的言灵天赋才能做到这一点。 居然还活着。兰斯洛特见到皇帝居然爬了起来,没有留给祂任何喘息的时刻,直接贴身冲了上去。 皇帝蹲趴在地上缓气的同时头也没有抬,举起银色的左轮连开三枪!三声爆响! 前一枪的弹道依旧稳定朝向兰斯洛特的胸膛,但后两枪却是歪得离谱,大概是因为后坐力的缘故让举枪的右手手腕本就被折断过的伤口复发,直接震出了白色的骨茬破处皮肤,又给皇帝的这副躯体雪上加霜。 第一枪子弹,兰斯洛特激发了无尘之地正面挡住,大片涟漪在领域正面荡起。 第二枪和第三枪从兰斯洛特身侧掠过,根本没有触碰到无尘之地,而是击中了墙壁和房门的金属把手,被他无视掉。 前三枪加上现在的三枪,左轮的六发子弹已经激发告罄。 就在兰斯洛特冲到皇帝面前,扬起肌肉抽动紧绷的右臂要把对方一拳毙命的时候,他听见了一道类似于玻璃破碎的清脆声音,这个声音并没有出现在走廊中,只出现在了兰斯洛特的意识里。 他骤然停止了攻击的动作,猛然一个侧身,侧开双手做出了一个闪避的动作。 在兰斯洛特的眼前凝视的半空中,一颗漆黑的子弹竟然从他的背后方而来,险之又险的高速擦过他高挺的鼻梁,留下了一道清晰的血痕! 皇帝抓住机会一拳砸在了兰斯洛特的肾脏部位,让避之不及的兰斯洛特砸得翻身后退数步背贴墙壁站稳。 距离刹那之间拉开了,杀机突显又稍纵即逝。 背靠墙壁的兰斯洛特捂住了被暴击的肾脏,眉头皱紧,视线向下,在他鼻梁上鲜血分流滑到脸颊两侧流下了弯曲的痕迹。 银色的左轮打空子弹被放在了地上,皇帝抬头看向兰斯洛特露出了一个怪异的笑容。 “跳弹”是一个军事术语,意思是当子弹以一定倾斜角击中光滑的硬物时,子弹很容易被反弹,击中其它物体。 兰斯洛特听说过卡塞尔学院中曾经有过一个很厉害的师兄专精短柄枪械,曾经在子弹告罄的时候利用两颗子弹在巷道中进行子弹弹射的计算,两枪杀死了三个敌人。他只以为这是个传说,又或者是运气导致的几率问题,现在却没想到居然能在实战中见识到。 兰斯洛特看着皇帝从地上弯腰试图站起来,说,“看来你很了解无尘之地这个言灵。” “无尘之地的原理是在使用者的周围构建一个能量场域,能量场域的强度决定了无尘之地的防御力,然而很少人知道无尘之地的场域并非固定的,而是像水一样流动的。对于言灵的使用者,精神力量强大,具有相当血统优势的混血种自然可以像你一样做到改变无尘之地的形态进行攻防——但这种形态的改变,也昭示了一个定理。无论形态怎么改变,水的总量是不变的。” 皇帝渐渐站直了,虽然已经成为了一个血人,但那双黄金瞳却是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望着兰斯洛特。 第一发子弹正面击中无尘之地,迫使无尘之地的大量防御集中在正面,而第二发,第三发子弹则是从身边擦身而过,并且佯装出了手腕受伤射偏的错觉,然而这才是真正的致命陷阱,那两颗子弹在兰斯洛特身后的视觉盲区进行了精准到难以置信的弹道折射重迭,撞击后反弹向兰斯洛特的后脑勺。 那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正是兰斯洛特感应到了无尘之地后方的薄弱点被洞穿的共感,如果不是他果断放弃对皇帝的补刀,最后一刻他就成为了真正的输家。 “你只有那一次杀我的机会,但你错过了。”兰斯洛特用手掌根部抹掉了脸颊上的鲜血,盯住血淋淋的皇帝。 在心底中他还是有些不理解皇帝这种伤势怎么可能还能站起来,内脏、血管都处于大出血的状态,就算是‘A’级混血种,这种时候都应该站都站不稳了。 “错过了么为什么我觉得才刚刚开始?” 皇帝缓笑,双手张开,站在走廊的光晕中,他仰头,两只手渐渐合在一起,像是将手心中的光晕藏起。掌心呈中空,拇指前端第一关节稍微弯入掌内。 如果兰斯洛特没有认错的话,这是密宗的手印,金刚乘的合十。 他向前迈出一步,准备中断对方的动作。 祂开始缓缓咏唱出低沉古老的龙文,那是兰斯洛特从未听见过的言灵咏唱,他想立刻冲上前去追击阻止,但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充斥满了他的全身,让他骤然一个大跳后退远离了数米,紧接着碎步一直后撤到接近二十米的距离才停下。 无尘之地的领域均匀笼罩周身,兰斯洛特摆出了应战的架势,紧盯住血迹斑斑的走廊中,那血人一样的残破布娃娃不再飙血,在诡谲而伟大的意识的操纵下,双手合十垂首。 龙文咏唱完毕,什么都没有发生,祂抬起头念出了已经释放的言灵之名: “言灵·千秋碧血。”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八十一章:兰斯洛特vs皇帝(下) 第1184章 兰斯洛特vs皇帝(下) 言灵·千秋碧血。 没有听说过的言灵,就兰斯洛特对言灵周期表内榜上有名的言灵了解程度,“千秋碧血”这么有辨识度的言灵如果存在的话肯定是有印象的。 当然也不排除是翻译的问题,就譬如“言灵·时间零”基本卡塞尔学院的学生都知道它的序列号,大概效果,以及表现到现实中呈现出的模样,但你换一个说法,“真言术·玉漏”,基本上问十个九个不知道,唯一一个知道的还是正统派去学院的交换生。 皇帝并不是蠢货,不会堂而皇之地告诉兰斯洛特自己的言灵效果,结合祂说自己不会说谎,却依旧自报了这个言灵的名字,兰斯洛特将之视为一种误导,目的不明,值得小心。 真实的战斗不是过家家,情报之间的差距会直接导致胜利天秤的倾斜角度,虽然学院内很多学生把自己的言灵当做“招牌”和交友的方式进行炫耀,但一旦他们进入了执行部相关的机构,第一课学到的就是保守自己言灵的秘密,在混血种之间的战斗中,克敌先机会救你无数次命,同样的,这条法则对你的敌人也适用。 初见杀可不是什么美好的东西,你只有一条性命去通关这款初见的名叫“龙族世界”的魂类游戏。 无尘之地的情报现在已经暴露无疑,但它必然的暴露也为战况带来了巨大的优势,皇帝所操控的身躯伤痕累累破烂不堪就是战果,只是暂且不清楚为什么祂掌控的这具身躯还能动,现在只能暂时归于那个未知言灵的效果上。 兰斯洛特的中文水平只能说是合格,放在一群外国人中算是优秀的,但依旧不能完全地领略四字成语的奥妙。(在兰斯洛特的理解中,并无法将“qian qiu bi xue”四个字精准地翻译出来)况且“千秋碧血”这个作为言灵称谓的单词,许多土生土长的中国人也不能立刻就将之翻译出来。 除开言灵的问题,现在他所处的环境也很让人担忧啊。 视线落在那仿佛无限纵深的走廊中,这阈限空间的怪异感,很自然地就让兰斯洛特猜到了,他现在所处的地方可能不再是那个住了很多天的王府井酒店了,这种特殊的纵深反复感,以及空间的阈限诡谲感,和教科书中所说的“尼伯龙根”极为相似。 可能皇帝有某种办法可以将一部分的空间拖入与尼伯龙根靠近的怪异空间?这种状况执行部的前辈们在屠龙的经验中也遇见过例子,可这都算得上是纯血龙类的权柄,一定程度的通过血统和古老的知识改变世界的底层规则——皇帝的真身难道是龙类?又或者是和大地与山之王一样的,提前苏醒但却未曾暴露的初代种? 血人在走廊的光晕下折射着不正常的红光,他被鲜血遮蔽的脸颊再看不清表情和人的模样,只有那双凝望兰斯洛特的黄金瞳昭示着祂的存活,以及祂蓄势待发的恶意。 多想无益。 “” 兰斯洛特微微放低身子做好冲刺的准备,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真的要贸然地进行突袭,这个动作大可能只是一种假象的试探,想晃一下皇帝,看看祂会不会轻举妄动露出什么破绽,获得一点这个未知言灵的情报。 “不过来吗?”祂问。 浑身血淋淋的大堂经理基本算不上是一个“活人”了,他的体表鲜血汩汩地流动,兰斯洛特注意到自己击碎对方的血管和体表皲裂的伤口中流出的血液并没有出现意料中的大出血,只是看起来样子很凄惨,就像从血池中捞起来一样,浑身流动着血液。 等一下,难道这个言灵名字中的“xue”通的是“血”?这个言灵和血有关? 心中有了想法,兰斯洛特慢慢又直起身子,抬起左手,右手轻轻拧动手腕。 “有了应对的方法了吗?”皇帝见兰斯洛特的模样问。 没有回答,兰斯洛特开始咏唱言灵。 通篇,完整的咏唱,没有压缩,没有模糊读音,从头到尾一字不落的龙文古老而庄严,勾动着冥冥中的规则在冗长的走廊中如洪钟般轰鸣作响,当繁复的音节落到走廊的最深处回弹而来随着那些力量灌入那双黄金瞳中时,“无尘之地”真正的力量释放了出来。 无形的,却有实的透明“领域”扩张,然后定格,渐渐地收束,在咏唱最后结束的时候,领域停在了兰斯洛特的体表,如果有某种仪器可以见到领域流动的能量,通过染色光谱一定能见到兰斯洛特这个人形物体的表面正不断流动着一层“晕”。 无尘之地·铁铸佛塔(铁浮屠)。 普通的无尘之地只能阻隔开危险,但兰斯洛特现在需要的是接近危险,然后活生生地打死危险。 天才这种东西每个时代都有,但每逢乱世时,那些惊艳绝伦的天才就像过江之鲫一样冒出来。很显然兰斯洛特就是这种天才,只不过他和林年、路明非、恺撒这些人站在了同一片舞台上,聚光灯大量时间都在别人的身上从而忽略了他们的精彩绝伦。 “我承认,在我见过的‘无尘之地’的混血种使用者里,你能排得进前三。”皇帝凝望着兰斯洛特的表演,不由出声赞叹。 祂认可了这个年轻人的才华和天赋,对于无尘之地而言,这种规模的形变难度基本等同于君焰的静态加温,并不是努力就能达成的。 极致的血统优势!难以望其项背的天赋和才情!缺一不可。 “另外两个分别是谁?”兰斯洛特维稳身上收束的无尘之地领域,保持这种状态需要一定的准备,所以他不介意多嘴和皇帝聊两句拉扯一下时间。 “阿耶尔巴特遇见的手持巨斧的号称能抵挡一切攻击,无论神祇还是人类的强大战士,被当地的人民奉为维希努的化身之一。另一个,则是在鸟居小道上遇见的一只乌龟,在自然灾难来临时以一己之力庇护了神社中躲藏的无辜民众。” “然后呢?”兰斯洛特问。 “然后?”皇帝反问,“然后什么?” “然后他们的结局。” “当然是死了。”皇帝理所当然地回答,“毕竟我对他们两者都很感兴趣。” 在皇帝回答后半句话的一瞬间,兰斯洛特动了。 他的爆发加速是没有任何准备动作的,肢体上依旧保持着那种松散的感觉,从皮肤观察能见到他的肌肉根本没有发力,骨骼也处于松散的支撑状态——可他就是在这种状态下完成了从零到瞬间爆发的冲刺。 这是无尘之地的变种用法,它是最完美的盾,而也不乏有人踩在这面盾上进行起跳加速——原理很简单,一瞬间的让无尘之地进行小范围形变,与地面或者其他牢靠的物体进行支撑,就像突然弹起的弹簧一样,将无尘之地的使用者发射出去。 兰斯洛特如是矛一样把自己发射了出去,他就是那根破敌之矢,无尘之地是最好的盾,但他偏偏就利用这个言灵将自己变成了最为致命锋利的矛! 如是登上黑色沙地的阿喀琉斯,曲起浑圆饱满的手臂将那象征胜利的矛投向了特洛伊军队。 战斗就该是这样,考虑,决策完之后,把胜负生死交给那一瞬间的碰撞决定。 在那一瞬间之中,所有的变量都会被时间无限地压缩,给予双方巨大的考验,谋局、经验、力量、心性,全部的一切都在那一个刹那之间碰撞出花火,点燃胜负的烟花。 兰斯洛特高速接近皇帝,他在半空中是呈现“扑击”的状态,就像慢镜头中捕猎跃出的凶残豹子,无尘之地的领域在他皮肤上层不到1cm的距离流动,完全防御张开的状态他依旧选择了避开一切和“血”有关的物质,直接突袭皇帝! 言灵·千秋碧血。虽然不知道效果是什么,但既然兰斯洛特能确定其中的“xue”字大概率通“血”,并且皇帝现在诡异的存活状态也和血有关,他就选择相信自己第一直感的判断,尽可能避开对方的锋芒,直击弱点。 “林。” 在兰斯洛特冲进血迹斑斑的走廊一截时,皇帝双手手掌交叉相握,黄金瞳垂下。 沿路上,所有沾染着血迹的走廊表面,带血渍的部分所有的血液成分被言灵的力量控制,凝聚成了一根根比之头发丝还要纤细的“刺”贯穿向半空中“飞”过的兰斯洛特! 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如是暴雨坠下,速度快到肉眼无法捕捉,只在恍惚一瞬之间,走廊就被数量惊人的纤细的“刺”给贯成了血红色的森林!就像钢丝一样纵斜交错贯穿拉满了整个走廊,乍一看估计有成千上万之数! 那些血红色的“刺”看似脆弱无比,却能直接洞穿坚硬的墙壁和门板,射速几乎达到了亚音速,如果命中人体必然能将人扎成刺猬!但它们锁定的是无尘之地保护的兰斯洛特,坚不可摧的“铁浮屠”阻挡下尖刺的洞穿攻击,同时直接撞碎前方阻拦去路的刺网,硬生生在这片血红的刺林中撞了出来! 兰斯洛特破开鲜血构成的刺林完成近身,浑身鲜血的皇帝不退反进,暴起一脚踹向兰斯洛特的腰部,要把他直接踢下来!兰斯洛特直接无视了他的踹击,无尘之地挡住这一脚,同时手上一拳砸在祂的胸膛心脏处,想要靠着这股冲劲直接爆掉祂的心脏! 这一拳踏踏实实地砸中了皇帝,但却没有一击毙命,在皇帝被命中的左胸处大量的鲜血从伤口中涌出,在兰斯洛特的拳头前盘旋出了一个极速的漩涡!1cm的无尘之地阻止了鲜血接触到拳面的皮肤,高速流转的漩涡水刀一样切割着无尘之地,大量的鲜血飞溅向四周的环境。 这些涌出的鲜血就像隔着护具,这一拳没有打死皇帝,只是把他推得后退了数步。 果然是与血有关的言灵。 兰斯洛特落地站稳,然后贴身短打,一拳切向皇帝的脑袋,裹着无尘之地的拳头就像铁锤一样坚硬,爆一颗脑袋和爆西瓜没什么区别。 皇帝左摆头闪过,右摆拳回击,但却被兰斯洛特提前架住了,值得一提的是兰斯洛特架起的左臂和皇帝右摆拳接触的地方,同样也有鲜血的漩涡在高速旋转,如果不是无尘之地,正常的骨肉估计会在这些水刀一样的鲜血漩涡中被搅成烂肉。 架开皇帝的右臂,对方中门自然大空,兰斯洛特一拳就砸在了皇帝的脸上,同样的,鲜血的漩涡作为攻击和防护的手段出现在了皇帝的脸颊,这一拳只是造成了击退以及鲜血四溅的效果。 那些溅射到墙壁和地面、天花板上的血渍,与之前相同锐化出了发丝细的尖刺不间断贯穿向兰斯洛特,但都被无尘之地挡下了。 它们不知疲累地贯穿走廊成为一条条坚固的“线”,就像钢丝一样封锁着皇帝和兰斯洛特之间的空间,但却完全无法阻挡无尘之地使用者那狂暴的攻势! 左勾拳,右勾拳,皇帝都抬起手肘挡住,在兰斯洛特出拳的间隙他矮身避开一拳,同时头也不抬地打击向兰斯洛特的下颚,可毫无疑问,这一拳跟打在了钢板上没什么区别。 被无尘之地的使用者近身就是这种情况,兰斯洛特直接抓住了那只下颚前想要缩回去的手臂想要折断,但猛地发力却传来了一种橡胶的感觉,完全没有骨骼折断的脆感,这种错落感造成的忽然收力,让皇帝有了机会抽手快速后退拉开距离。 他骤然眉头一蹙。 没有骨骼? 不,不可能没有骨骼,如果没有骨骼他不可能用这只手臂进行这种力度的摆拳。 兰斯洛特瞬间否决了脑海中的猜想,同时锁定皇帝身上那些时不时出现的鲜血漩涡,顷刻间就猜到了原因——那个言灵,和血有关的言灵对祂的身体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改造。 之前无尘之地已经震断了皇帝身体内超过三分之一的骨骼和血管,但祂依旧可以自由活动,这是否意味着这些可以进行形变的鲜血作为了骨骼的替代品? 可以在液体和固体之间切换状态的血液,通过意志来控制它们的流动和塑性,在这种状态下的确无论断了多少根骨头,内脏破裂了多少,都不会出现大出血无法动弹的状态。 但显而易见的,这个言灵解除的瞬间,就是使用者死亡的时候。 兰斯洛特抽空看了一眼走廊最深处,站在地铁前的夏望,他只是站在那里,没有动弹,也没有表示,那双黄金瞳默然地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要赢,并且要赢得快。 兰斯洛特不清楚皇帝能维持这个言灵多久,可他却很清楚自己的无尘之地在这种贴身短打的情况下可没办法保持太久,所以他必须赢得快、漂亮。 他做出最后的决断。 皇帝很显然也明白自己的优势是时间,祂说过祂曾经遇到过不弱于兰斯洛特的其他的无尘之地使用者,那么自然,祂对无尘之地的了解也很深,明白只要拖延时间,等到兰斯洛特无法支撑领域的时候,就是他胜利的时候。 “千秋碧血”的含义是甘愿用鲜血换得千秋万代的荣耀。 如果放在秘党的言灵周期表上,这个言灵必然是君焰之上的高危言灵,因为他的使用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破坏使用者人体结构中既定的血液循环。 言灵的释放者会在言灵生效的那一刻,本身的躯体变成承载言灵驱使的“鲜血”的容器。骨骼、血管、内脏都会由鲜血代替作用,在这个过程中,“千秋碧血”的使用者基本就是不知疲累,不知受伤的战争机器。同时在言灵解除的时候,这台机器也会成为一个装满鲜血的人皮气球,稍微一戳砰! “千秋碧血”这个言灵对垒“无尘之地”乍一看并没有克制效果,似乎后者反倒是克制前者一些,但若是考虑到言灵生效的时间,那么前者将是后者的无数倍,因为“千秋碧血”终止的条件只有一个——使用者的容器内再无鲜血可用。 又或者 兰斯洛特架开了皇帝的双臂,皇帝的中门毫无防备,但祂却丝毫没有慌张,因为身躯内的鲜血已经开始汹涌地汇聚向胸膛准备迎接兰斯洛特的猛攻。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对方无论是出拳还是出脚,力量都会被化解——无尘之地固然坚不可摧,但它终究不是攻击性言灵,出力的阈值无法达到这些言灵影响过的鲜血能承受的极限。 君焰或许才是最为克制它的言灵之一,换作是楚子航,在他动念头的瞬间,走廊里的一切就已经被上千摄氏度的高温蒸发掉了。 但出乎皇帝意料的是,兰斯洛特并没有抓住这个机会再度猛攻,他突然伸出了右手用一个不轻不重的力量按在了皇帝的胸膛! 攻势停止。 动作顿滞。 近在咫尺的距离,皇帝用略微疑惑的目光看向兰斯洛特,想要嘲笑,但他见到的却是这个男人冷静到令人发指和恐惧的黄金瞳。 祂觉得恐怕是在这一刻,世界毁灭,都无法让兰斯洛特分心片刻。 他停止了攻势,站在了浑身是血的皇帝面前,两人距离不超过三十厘米,这让他的右手臂的手肘呈微微弯曲的状态,温柔地贴在皇帝的胸口。 如果不是走廊中那混乱血腥的场面太过震撼,在街头大概都会有人误以为兰斯洛特是在和皇帝进行同性之间的调情。 兰斯洛特并不觉得自己在和皇帝调情,同样的,他看着皇帝那张血色铺满的脸上的黄金瞳,知道对方也终于猜到了他做了什么。 “厉害。不得不说,你的确是个天才。在无尘之地这个言灵的使用上,混血种之中你可以争夺最强的名号。”皇帝看着面前的兰斯洛特缓缓说。 而赞美之词换来的,是兰斯洛特注视死人的冷漠目光。 在兰斯洛特贴在皇帝胸口的手掌下,那一层皮肤和皇帝的胸膛衣物存在着1cm的间隔,这意味着无尘之地依旧处于生效状态。 但在某一个瞬间,无尘之地从“铁铸佛塔”的状态改变了,潜移默化的。 在佛教概念中,有一个概念叫做“三恶道“(Three Lower Realms)或“三恶趣“(Three Evil Realms),它指的是三个不可进入、不可出去的境地,也被称为三个苦恼的世界。 兰斯洛特最终选择的致胜手段,正是基于这类佛教概念开发出的言灵使用方法,也算得上是他独创的无尘之地为数不多的攻击手段。 兰斯洛特的身前,象征着无尘之地的透明领域包裹住了皇帝。 是的。 无尘之地的保护的对象改变了,从兰斯洛特变为了皇帝。 走廊上的血迹开始凝结出“刺”要穿透向兰斯洛特,但无尘之地的变化更快一步。领域的缩紧如是黄昏最后一束阳光收束的速度,球型的领域没有花1秒的时间就收拢成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球。 没有令人发瘆的声音,因为无尘之地的领域拒绝了任何声音的传出和传入。 在一刹那之间,兰斯洛特的面前不再存在“大堂经理”或者“皇帝”,只有他手掌前悬浮的一个血红到发黑的“球”。 无尘之地·三恶趣。 ps:言灵这种东西就是要玩儿出花来才厉害。 ()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八十二章:兰斯洛特vs皇帝(终) 第1185章 兰斯洛特vs皇帝(终) 无尘之地构筑的微缩领域停在兰斯洛特的手掌前,就像有一股磁力将它吸附着不上升也不下坠,如果仔细去看会见到领域表面存在着高速旋转的痕迹,这本是肉眼观察不到的现象,可现在领域内有物质填充充当了底色,那流动的痕迹就变得清晰可见了。 压缩到极限的无尘之地相当不稳定,看似安定的微缩领域现在其表面的能量很不稳定,言灵约束的规则已经处在濒临崩溃的地步。 这和君焰的静态加温是一个原理,君焰本就是极度不可控的光与热现象,静态加温无疑是逆反了言灵本身的性质,将之从一个极端导向另一个极端。无尘之地亦然,号称坚不可摧的屏障被扭曲形状橡皮泥一样揉捏,难度可想而知。 楚子航曾经直言过君焰的静态加温这种操作,他在尝试掌控时失败了无数次。一旦失控,分流的光与热完全不会顾及释放者本身,对周围的环境进行无差别的破坏——顺带一提,第一次发现这个情况,卡塞尔学院失去了一小片苹果林。 兰斯洛特的黄金瞳没有熄灭,因为无尘之地到现在还不算解除,他开发出的杀招也还没有结束,一个正常的言灵,有咏唱作为开始,自然也该有无声的寂灭作为结束。对于手掌心前的这个高速转动的领域球体,他报以的警惕和专注丝毫不比刚才与皇帝的降临体战斗时来的少。 一旦手中的无尘之地失控,后果大概是在密封的空间引爆一个空气炸弹,没有烟火也没有尘土,但那巨量的压力会将空间内的所有物体都挤压拆毁成碎片齑粉——也顺带一提,第一次发现这个情况,诺顿馆失去了一间精装修的二室一厅一卫一厨的卧室。 …慢慢来,就和在装备部以及言灵部配合实验的时候一样。 在特殊的防爆室内,他用橡胶假人和钢铁模具作为实验对象进行过无尘之地的高度压缩,后者的压缩力度更是今天这一次实战的数十倍,难度也是十倍,他还不是依旧成功完成了解除?只要按部就班来,一点都不要着急,就能进行完美收尾。 兰斯洛特的表情很平和,但额角的青筋以及脑血管内越发清晰的汩汩流动声都证明了他现在的心静处于“高度紧张”和“冷静”两种状态之间,一边强迫着自己冷静,一边心脏狂鼓地按部就班地进行言灵的结束。 魔方大小的球型领域转速随着时间流逝,一点一点地减缓,在这个过程中兰斯洛特就像雕像一样站在血迹斑斑的走廊中动也不动。 与此同时的,由于皇帝降临体已经完全变为了球型领域中半固态流体,就算是“千秋碧血”这种言灵也不可能使得释放者存活,自然而然的,笼罩在走廊一截的领域也一点点消退了。 走廊内那些贯穿左右上下,如林纵横交错封死道路的‘刺’失去了言灵的约束,从可以刺穿钢铁的固态恢复成了原本粘稠的液态,这也导致走廊内忽然下起了一场为时三秒不到的血雨,处在中心的兰斯洛特被淋成了血人,但那些鲜血就算流进了他的黄金瞳内,他也没有眨一下眼睛,直到手掌心前的球型领域转速越来越慢 一声爆炸响,就像充满气的塑料罐子砸在了地上压力失衡瞬间爆开,兰斯洛特整个人都被那股力量掀飞了出去,往后翻滚了大概三四米的样子,在他的正前方,走廊的地板、墙壁、天花板覆满了一层厚厚的肉糜,而至于这些肉糜原本是什么,就不用去细细赘述了。 从地上快速爬起来的兰斯洛特根本没有在乎身上关节、肌肉受到震荡产生的疼痛,抬头就看向了走廊深处电梯前的夏望。 他还在那里。 “夏望!没事了,站在那里别动,我马上过来。”兰斯洛特见到夏望没事,无尘之地解除的余波尚在控制,内心松了很大一口气,但随即马上涌上来的是忧心和凝重。 夏望的黄金瞳,皇帝忽然出现的目的,以及现在对方动手的时机,一个藏得深到几乎没有任何人察觉到的阴谋已经开始揭开了,现在自己只是初步挫败掉了对方的第一手,以他对皇帝这个个体的调查和了解,像是这种必然事关“大局”的阴谋,绝不可能只有一手这么简单。 不能放松警惕。 兰斯洛特每往夏望那边走一步,对周围走廊的观察就越为仔细,心中的警惕也越来越甚。他现在当务之急是带夏望离开这个被尼伯龙根侵蚀的阈限空间,这种空间内出现什么都不稀奇,哪怕接下来每一个房门被打开,冲出大量的死侍他都不会奇怪。 但那样的话,基本可以确定自己会死战在这里,算得上是死局中的死局。只是发生的可能性不大,因为这里再怎么说也是王府井中心的酒店,尼伯龙根的侵蚀也需要按照基本道理来,皇帝没法凭空变出一群死侍来杀死他。 但杀手呢?一旦想办法逃离了这个空间回到现实的世界,那些遍布北亰的不明身份的危险混血种可是无孔不入的麻烦,他们在机场就已经吃过一次亏,如果皇帝对带走夏望的决心很大,那么再极端的袭击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酒店的结构是传统的大厦楼层,他们所在的楼层是二十楼往上,消防通道和其他的安全通道的布局他也早就背下来了,只要不是大范围地火攻烧楼,他基本都有办法带着夏望逃走。就算情况坏到了极点,他也还有一手底牌,那就是自己房间内准备的低空跳伞包,虽然在大城市内进行这种极限运动危险系数巨大,可他有信心做到。 兰斯洛特边走边默然心里再计算了一下自己的体力和精神负担,无尘之地大概还能释放一次,还是最基础的保护性形态,还想更进一步的话就只能“暴血”了,虽然会长和林年三申五令血统精炼技术不到困兽之斗时不允许使用,但现在这种情况基本上也符合所谓的困兽之斗了吧。 黑表上现在显示的时间是10:35PM,也就是说刚才从接触皇帝到结束战斗只花了五分钟,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如果可以的话,他更希望现在的时间是接近11:00PM,这意味着只要逃离这个阈限空间回到现实,基本就能和外出搜集情报的苏晓樯大部队汇合,夏望的安全也能更得到保障,同时自己这边得到的一手情报也能快速递出去。 谁又能猜到夏望居然是关键呢?这个男孩本就该只是夏弥的弟弟不,好像是哥哥?他忽然有些记不太清楚。但这不是要紧的事情,真正让他在意的是,夏弥这个大一新生的弟弟为什么会是未注册的混血种?是诺玛调查失误还是林年他们什么事情刻意隐瞒了他? 情报太少了,没法将现有的发现完整地串联成一条线,但他已经隐约地从皇帝闲聊的只言片语中窥见了一个不得了的阴谋,直觉告诉他,如果皇帝得逞,那么这趟北亰龙王复苏的大事内,所有人都将会成为输家。 需要先通知林年么应该是要的,林年那边对于皇帝的了解更深,自己把那五分钟内的事情全盘告知后,那边可能会第一时间推理出更多的线索出来——皇帝唯一没有算到的就是在第一手也是最关键的一手上,居然会被兰斯洛特这个任务里从头到尾似乎都是边缘人的角色给打破。 甚至兰斯洛特这次还试探出了皇帝降临的重要情报,这么看来,皇帝也并非像是林年所说的那样什么事情都算无遗漏,听证会一次,现在王府井酒店又一次,是林年那边过于畏惧皇帝,导致高估了么? 他回头看了一眼血淋淋的走廊,肉糜与各种斑驳的血迹让这里就像是屠宰场,每一处都涂满了新鲜的血液,无一幸免。 高估了么? 他伫立着看了这幅场面好一会儿,忽然露出了一个苦笑,右手轻轻摩挲了一下黑表,按下按钮数秒然后丢向了自己打开的房间门,低声说,“总之,先把房间里的痕迹清理干净吧,不能被后面追上来的人翻到蛛丝马迹锁定我们的去向。” 黑表丢进房间,数秒后,什么都没发生。 “记错了?不是按四秒?难道是三秒?”他喃喃自语。 他站在原地不动,好一会儿,如是雕像,残留的血滴从发丝落下,打湿地面毛毯。 兰斯洛特动了,转身,走到了夏望的面前,看着完好无损的夏望,以及那双抬头看着自己的黄金瞳,什么都没说。刚才血腥的一幕就算放在美国特产的B级血浆片里都算得上大尺度了,对于夏望这个智商只有八岁左右的小孩子来说未免也太过残忍。 “好了,已经没事了。”浑身血淋淋的兰斯洛特说出这句话很没有说服力,他现在就像是德州电锯杀人狂片场里走出来的倒霉蛋,也不知道是锯人的还是被锯的,大差不差了。 他右手在腰间浴巾较为干净的内侧擦拭了好几下,确定没有湿漉漉的血迹了,再去牵夏望的手,夏望也很乖巧地让他牵起。 两只手牵在一起,兰斯洛特凝望夏望的那双黄金瞳,表情渐渐地放松了下来,“先等我去换一身衣服,洗个澡,你在这儿再待一会儿哦,别乱跑。” 他转身穿过血淋淋的走廊进到了来时的房间,夏望安静地站在原地等了很长一会儿,房间门口已经洗漱干净,换上了一身干净休闲服的兰斯洛特才走了出来,走向了他重新牵住了他的手。 他的视线在自己和夏望牵着的手上停留了片刻,忽然又歪了歪头,笑了一下,松开手二度返回房间,出来时手上多了那块腕表。仔细将上面的录音功能停止,删除音频,再戴在了手腕上,“现在没什么问题了,我们出发吧。” “姐姐会在那儿吗?”牵着兰斯洛特温暖手掌的夏望轻声问。 “当然在的,她一直都会在那里等你。” “可那里好黑。” “你很害怕吗?” “嗯。” “是黑暗中藏匿了什么伱害怕的东西吗?亦或者黑暗象征着什么呢所恐惧的还是说你害怕的仅仅是黑暗本身?” “那里什么都没有,没有吃的,没有人肚子很饿。” 兰斯洛特抬头,脸上的血污下,黄金瞳里满是宠溺的笑意,“不会的,我答应你,会有人来陪你的。你想,你的姐姐会在那里等你,林年也在奔向那里,许多、许多人都会蜂拥而至,到时候漆黑、深不见底的地方也会热闹起来,大家都会围绕着你欢歌笑语,他们会为你点燃篝火,不再有饥饿,你也不再会恐惧。” 夏望抬起头,凝望兰斯洛特,“我相信你,因为姐姐说,让我听你的。” “真乖,走,我给你买薯片吃!”祂愉快地笑了起来,牵着夏望的手走近电梯,按下楼层键。 悦耳的“叮”一声响起,电梯门渐渐合拢,将血迹斑斑的走廊隔绝到了另一个世界。 ()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八十三章:死亡讯息 第1186章 死亡讯息 自动感应的玻璃门打开了,王府井酒店的漂亮女前台正想挂起营业微笑喊台词,结果抬头就看见眼熟的几个酒店的客人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一路奔向尽头的电梯。 其中一个金发个子很壮的家伙在路过前台时忽然一个急刹车扭头看向女前台,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在前面同伴瞬间转头杀人似的目光下,赶紧停止无用音节,直接吐出想问的话,“美女,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酒店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比如停电,爆炸,闭路电视黑屏什么的?” “呃,各位离开的时候,酒店的所有设施一切正常,欢迎再次入住。”女前台有些不理解这个操着一口带口音的流利中文的外国人什么意思,但涉及酒店的运营问题,那就算有问题她也得回答没问题。 “那就好,那就好。”芬格尔赶紧转头跟上了电梯那边按住开门键等着他的几人。 在他背后女前台说,“楼上各位的房间保洁阿姨正准备去收拾,各位离开前请务必检查好随身的携带物品哦!” 芬格尔忽然刹住了车,转头看向女前台,“你说什么?” 女前台怔了一下,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先生,我是说,楼上各位退房的房间还没有开始收拾,保洁阿姨在等各位收拾好随身携带的行李之后,才会进房间开始打扫卫生,请各位离店之前最好检查一遍随身物品。” “退房?为什么我们要退房,我们的房间不是一直定到一个月后了吗?”芬格尔对电梯里等他的零和维乐娃等人做了个手势示意等一下,转身看向女前台纳闷地问,“美女,你们搞错退房的宾客了?” “各位不是临时改变了旅行的计划决定提前离开酒店,所以才办理了退房手续吗?1021到1025,一共五间房,我们这里都已经帮各位退掉了,定金也退掉了。”女前台也有些怔住了。 “谁说我们要退房的吗?退了房间我们今晚睡哪儿?”芬格尔呆住了。 “啊?我不知道啊?我我给您核实一下?”女前台一听芬格尔反问的说辞,也愣了一下,立刻拿起前台的座机。 芬格尔察觉到事情不对劲了,女前台夹在肩膀上的座机也一直打不通,有些着急和纳闷,一直自言自语说是:是之前蔡经理办理的1021到1025的退房啊!难道经理弄错了? 电梯那边维乐娃等人选择了他们几个先上去,留了苏茜过来看看这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电话打不通,经理可能手机没放在身边但各位退房的事情是肯定没有错的啊!我们定金都退给先生你们的那两位朋友了!”女前台纳闷地解释。 “我们的朋友?你退给谁了?” “对了麻烦等一下,我记得我这里还有退房的收据签名!”女前台忽然想起了这件事,低头开始找东西。 “发生了什么?”苏茜走到了芬格尔身后低声问。 “她说我们的房间被退了,1021到1025。” “退了?谁退的?”苏茜微微蹙眉。 “找到了!”女前台翻出了一张粉色的收据单,摆在前台上给苏茜和芬格尔看,“是这位名叫‘Lancelot’的先生退的房。” “兰斯洛特?”芬格尔把粉色的收据单翻转过来,瞪大眼睛盯住了那花体的英文签名。 “是啊,我还有印象呢,先生你们那位叫‘兰斯洛特’的同伴和一个看起来很乖的男孩一起下来的,在我这里办理了退房手续,1021到1025,五间房全部退房,我定金都退了这可开不得玩笑啊!麻烦各位和你们的朋友打电话核实一下?”女前台很明显怕闯祸被追责,这年头找个工作不容易,尤其是在二环内找个工作。 “那他们人呢?”芬格尔下意识抬头问。 “我我怎么会知道呢?先生。”女前台被问愣住了,“那位‘兰斯洛特’先生在办理完退房手续后,拿到定金就离开了,和他的同伴一起。” “什么时候的事情?” “大概各位回来之前的半小时?”女前台看了一眼钟表,回答。 芬格尔脸色瞬间变了,正想和苏茜说什么,却发现苏茜已经转身奔向了另一边的空电梯。 — 电梯上行,然后停止,悦耳的“叮”一声响起,电梯门分开。 外面是再熟悉不过的走廊,干干净净的,一盏盏壁灯挂在一扇扇房门旁,花瓶和挂画在繁复花纹簇拥的壁纸前井然有序,再前面就是1021房间打开的门,以及站在门外表情相当难看的维乐娃。 “什么情况?”芬格尔和苏茜冲到跟前,气都来不及喘,直接问。 零没有回答,只是默然地看着房间里面,两人的目光也随着他们的视线看进去,只见到了刚好走出来的维乐娃。 “他们人呢?”芬格尔问。 “你们怎么知道他们不见了?”维乐娃没有回答,而是皱眉反问。 “楼下前台跟我说兰斯洛特把房间退了,带着夏望离开了酒店,就在半小时前。”芬格尔解释。 “房间都一起退了?”维乐娃陷入了沉思,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 “兰斯洛特的电话呢?”苏茜问。 “打不通。”一旁的零拿出手机,上面显示的是未接电话,“没有关机,也没有人接。” “在这里,不用拨了。”门口的维乐娃摸出了一部手机,那正是兰斯洛特的,按亮屏幕显示未接来电,并且是静音状态,“沙发上找到的,他离开的时候什么东西都没带。” “什么鬼啊,先是路明非没影儿,然后是苏晓樯丢了,现在兰斯洛特和夏望也玩失踪?”芬格尔有些头大,“他们离开酒店为什么也不跟我们说一声,难道是遇上什么危险了?” “不可能,就算遇上了什么突发情况,按照那个女前台描述的情景,能镇定地办理完退房手续,留下签名再离开,有这种时间,必然也有空跟我们打电话或者留言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苏茜否决了这个说法。 “那他是想干什么?带着夏望一声不吭地就走了,总不会半夜饿了去打火锅吧?”芬格尔已经开始抠脑壳了。 “你可以去火锅店找一找,说不定桌上还能找到苏晓樯和路明非。”维乐娃不轻不重地杵了芬格尔的烂话一句。 “查监控,酒店都有监控的。”零说道。 “我去。”苏茜头也不回地走向电梯。 维乐娃站在门口皱眉转头,“我们再在房间里找一找,看看兰斯洛特离开之前有没有留下什么讯息,不然的话” 她没说出后半句话,但芬格尔和零都懂,不然的话,他们就只能打电话向林年那边搬救兵了,虽说之前打定主意他们这边和林年那边双线行动,尽量不干扰互相的调查途径,但现在他们这边人都快要玩儿没了,消失的消失,失踪的失踪,再这么下去,恐怕最后找人的就该是转过头来发现同伴全部没影子的林年了! 芬格尔和零跟着维乐娃钻进了房间里,只能硬着头皮找一找可能完全不存在的线索。 1021房这个二室一厅的布局和他们住的房间差不多,都是套房型,房间里基本所有东西都井然有序。 芬格尔站在客厅中央挠头,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每一样东西都在该在的位置,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弯腰看了看茶几地下,干净得连纸屑都没有,不得不夸赞一句保洁阿姨的仔细。 找了一圈下来,最多他也就在电视机前的地面发现了一点毛毯里没扫干净的薯片屑,估计是夏望坐着看电视的时候从嘴里漏出来的。 “怎么人就没了呢?”芬格尔嘟哝着几句,在客厅里疯狂转圈,什么角落都不放弃,弯腰看看,希望找到留下的什么字条啊,暗号密码什么的,可惜都是一无所获,弄得他满身大汗,一天下来在地铁上人挤人,现在浑身上下都一股味儿。 真想洗个澡。 他下意识看向了浴室,却忽然发现浴室的玻璃门上好像还挂着没有流干露水? 零和维乐娃在另外两间房里也没找到什么线索,兰斯洛特和夏望的私人物品都被他们从柜子里搬出来翻了一遍,那些箱子里也就是正常的生活用品,夹杂着一些违禁的武器连武器都好好放在箱子里,兰斯洛特他们还能出什么事情呢? 可所有东西都没带,却又办理了退房,这明显是不合常理的,事事显露出一股诡谲感。 就在维乐娃和零都准备重新开始找第二遍甚至第三遍的时候,客厅里忽然传来了芬格尔意外的声音,“快过来!我找到了!” 零和维乐娃快步来到客厅,一眼就看见了从浴室走出来的芬格尔手里举着的一张浴巾? “找到了什么?”维乐娃虽然说是这么说,但也已经看向了芬格尔手里那张浴巾。 那张浴巾的外侧全是鲜血的痕迹,就像掉进了过血池一样,毛绒被染得通红! “这些血迹是” “这不是重点,看这边。”芬格尔快速把手里的浴巾翻转了一圈,在雪白的浴巾另一侧上也有血迹,但令人心跳家宿舍的是,那一边的血迹并非血手印或者斑驳的血块,而是一串清晰的血字! 【4 DNA】 不同于一侧被血染得通红,浴巾的另一侧相对纯白,只有以上的几个简单的血字留存。 “这是死亡讯息?” 很抱歉维乐娃第一时间想起了这个,因为浴巾上留下的血字怎么看怎么像是死亡讯息,在受害者知道自己无力逃脱的最后时刻,拼尽所有力气在不起眼的浴巾上留下了指向关键破案信息的死亡讯息。 “谁留下的,兰斯洛特还是夏望?”芬格尔问。 “没办法第一时间验血型查DNA,但这个讯息肯定是给我们留的,只是为什么会留在浴巾上?”维乐娃忍不住咬起了手指。 “兰斯洛特和夏望不是在下面退过房吗?想传达给我们什么讯息,直接跟前台说一声就好了,用得着玩这一手?”芬格尔满脸怪异。 “要么是那个前台说谎,要么她所说的见到过的,在她那里办理退房手续的兰斯洛特和夏望其中一个人是假的,威胁着另一个人服从成为人质,伪造出了平静离开的假象。”维乐娃快速推理。 “前台说谎的可能可以排除了,监控里显示,的确是兰斯洛特带着夏望离开了。”门口,苏茜走了进来,她查监控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大可能是后者,监控里兰斯洛特的状态很不对劲。” “很不对劲?怎么不对劲了,是有人假扮的吗?难道说是兰斯洛特已经遇害了,夏望被伪装成兰斯洛特的凶手挟持绑架走了?”维乐娃快速问道。 “不,兰斯洛特是本人,我说他状态不对劲是我觉得他好像换了一个人。”苏茜说,“他平时脸上的表情不会那么丰富,也不会带着那种很让人不舒服的略浅的笑容。” “笑容?”几人都怔住,他们和兰斯洛特接触不深,在狮心会内可能只有同级别的苏茜才有资格下这个断定。 “只是直觉,我觉得监控里出现的那个兰斯洛特不对劲,夏望的状态也不对,他跟在兰斯洛特身边的步调,姿态都显得有些畏缩,像是在惧怕什么。”苏茜缓缓说道,她又看向那张浴巾,“在看见这个‘死亡讯息’后我更肯定我的直觉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 芬格尔脑海中骤然浮现出了一个极度可怕的猜想,他猛地抬头,然后发现维乐娃,零,乃至苏茜的眼中都是和他相同的忌惮。 听证会上那个自称“皇帝”的家伙出场方式可是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安德鲁·加图索的异常以及最后被披露出的真相可是惊掉了所有人的眼镜,那如鬼魅般的“降临”一度在见证了那场混乱的人心中产下恐惧的种子。 最令人担心的可能,往往会就是现实。 在场的所有人心中悄然接受了这个“可能”。 “那么这张浴巾上的血字似乎就不难理解了。”维乐娃转眼看向浴巾上的字。 “假如真发生了那种情况,那么阿拉伯数字的4和DNA是什么意思?兰斯洛特如果遇害了,在最后的时刻,他想给我们传达什么?”芬格尔不蠢,在这种大事上,他的脑袋转得比谁都快。 “4可能有很多种解释,4个人,4样东西,4点钟,人物,地点,时间。但DNA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脱氧核糖核酸,携带有合成RNA和蛋白质所必需的遗传信息。”维乐娃说。 “如果兰斯洛特是遇到皇帝然后留下了这个死亡讯息,联系两件事,那么这个4也就不难猜了。”苏茜垂眸。 “4个条件。”零说,“在狮心会,我们讨论过皇帝发动那个夺舍言灵的条件,兰斯洛特提出观点,这种言灵想要达成,起码需要达成三个以上的条件。” 维乐娃伸手用力抵住自己的太阳穴钻,疼痛让她的思路运转地更加快速,面无表情,“意思他遇到了皇帝,发生了战斗,失败了。DNA恐怕是4个条件之一。皇帝发动那个言灵需要受害者的DNA么?” “血就是DNA的一种,这个死亡讯息是以血迹留下的。”苏茜说,“这是最合理的猜想,他在警告我们,用最后的办法提醒我们他试探出的敌人的情报。” “皇帝的目标是夏望,否则他不会进攻酒店。”零的思维敏捷程度更为快速,点出了一个所有人都可能忽略的问题。 “可夏望是普通人。”芬格尔迟疑。 “从现在开始不普通了。”苏茜说,“我联系夏弥,她有权知道这边的情况。” “我打电话给林年。”维乐娃不再犹豫,“这已经不是我们能处理的事情了。” 局面已经彻底失控了。 ()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八十四章:年哥不要啦 第1187章 年哥不要啦 1号线苹果园站。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这里,夜色已晚,亮着车灯的出租车慢慢停在站点外的公路边上,司机师傅叼着烟左手手肘搭着打开的车窗,向着露天的站台瞅了一眼,转头看向副驾驶和后座的三个年轻人,“你看吧,我说了这边已经闭站了,要不我送你们去古城那边?” “不用了,谢谢,只是来这边有点事情。”副驾驶的林年摸了张纸钞递给司机,后座的路明非和李获月下车。 “大晚上来这边干什么,你们年轻人想找刺激的该去三里屯啊,使馆区的老外们可会玩儿了,不少明星都在那边的酒吧驻场,只是消费有点高,但看你们这样子应该是不缺钱的吧?”司机找零的同时跟林年嘴碎聊着,他眼神老辣,一眼就看出这三个年轻人不一般,尤其是后座那个沉默寡言的漂亮女孩,那一身的行头光是看质地就很有货的样子。 “车停这边了,过来开车。”林年接过零钱拉开车门就下去了。 司机瞅了一眼苹果园站停车的地方,还真有一辆阿斯顿马丁停在那儿,不由感叹,妈的,BJ有钱公子哥儿和大小姐真多啊。 李获月和路明非先走到苹果园站台的露天售票窗口,才走近窗口里驻留的狼居胥干员就发出了疑惑的声音,“‘月’小姐?您不是白天才来过吗?难道说您已经完成了” 窗口内的干员忽然注意到李获月身边跟着的人不是林年而是另一个陌生的人,不清楚什么情况的他立刻就住嘴没有说下去。刚才因为夜色问题他没反应过来说了一半还好,现在看清楚了下半句话就得考虑能不能说了。 李获月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按照规矩递出了“韘”,售票站点侧的门很快就打开了,走出来的还是她和林年白天见过的那个男人,狼居胥的年轻干员江有汜。 “请问这位是?”江有汜礼貌又不失仔细地查问路明非的身份,他又看见了远处从出租车上下来走过来的林年,对这三人夜访苹果园站的行为有些疑惑。 他是听说了BJ地铁站环线出了火情事故的,这个消息他们这边第一个收到也是最为着急的,因为想要下面月台的“项目”照常进行,2号线和13号线的每一个站点都得正常运行,现在项目被卡断,自上到下都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我是”路明非正想自我介绍来着,一旁的李获月就抬起了左手示意他噤声。 江有汜不太理解李获月的意思,而李获月则是看着江有汜淡淡地问道,“你相信我吗?” 江有汜面色一怔,下意识看向了周围,夜色下售票点站台前的空地唯有一盏白灯照亮,黑暗中没有别的人影,也没有另外的耳朵。 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眼眸深处挣扎了一下,看向李获月表情有些复杂,“月小姐,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明白了。”李获月说。 路明非没有听懂他们对话的意思,他只想快一点找到进入尼伯龙根的方法,正想开口催促,却发现李获月忽然探出了左手,手掌直击江有汜的侧腹肝脏部位,江有汜骤然向后退,同时抬脚一个正蹬想要踹开李获月拉开距离! 路明非直接扑上去双手抱住了江有汜蹬出的腿,自己的右脚在地上铲向了对方仅剩下的一条站立支撑的腿,但没想到的是江有汜比他想的还要反应快速,直接单脚跳起整个人半腾空,一个鞭腿踹向抱住自己右腿的路明非脑袋迫使他松手! 鞭腿的劲头破空有力,烈风将裤腿紧紧压死在了胫骨上,这一脚踢实了就算是铁做的脑壳也得凹下一块。 路明非的视线和江有汜在这突兀交手的一瞬间对上了,两双黄金瞳在夜色中碰撞,江有汜从路明非的眼底窥见了一撇静默燃烧的野火,虽然还只是火种,但却已经在最深处的暗色里摇曳起势。路明非则是从江有汜眼中看到了决然,那是一种使命感,甘愿牺牲自己为了某种更崇高之物的觉悟。 他不会躲。 他不会收。 两个人都心领神会到对方的想法。 就在路明非准备好暴血硬抗即将发生的脑震荡时,剧烈的风吹起了他的头发,那只鞭腿硬生生停在了他的脑袋前,一只手铁钳一样死死箍住了那只腿,又仅凭一臂之力把半空中的江有汜举了起来猛地丢飞了出去,让他也躲过了李获月爆肝的致命一拳。 “都在搞什么?”林年黄金瞳冷然地扫了一眼空地上的三个人,尤其是李获月。 李获月没有回答他,只是在江有汜翻滚落地还没站稳架势之前就三步逼近,江有汜察觉到了恶风袭来,只来得及抬手遮住胸膛,那势大力沉的“靠”就已经连带着他的手臂和胸骨一起撞断,整个人被卡车撞飞了一样腾空而起砸进了远处的灌木丛中失去动静。 这一次林年没有再做阻拦,刚才他出手只是因为不想见到路明非以伤换伤的打法,李获月执意要对江有汜出手有她自己的想法,现在他和她是站在一边的,就算不协助,也不能去一味阻拦。 “想要开门,就得先清除障碍。”李获月说道。 林年微微皱眉,看着空地白灯中缓缓转过身来的李获月,他大概明白对方的意思了。 “下面还有其他人?”路明非渐渐放松了精神,退出了暴血的临界点,能不暴血就不暴血,没必要在这种时候拼命。 “你来还是我来?”林年看向李获月问道。 “你的言灵清场方便一些,我会解决掉周围的电子设备。”李获月分工明确,看来是来之前就想好了对策。 “你确定是要在现在么?这个时间节点,这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林年问。 “你以为会是怎么样,徐徐图之么?”李获月摇头,“我应该说过的,计谋有些时候不如奇兵。” 林年深深地看了李获月一眼,转头独自走向了地铁站的入口。 李获月站在空地中央,右手掐剑指,轻轻在右侧身下划了一个圆,龙文的咏唱很低,也很快,基本让人难以听清,巨大的领域就从她的身上扩散开了,站在身旁的路明非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有种酥麻的感觉,一股静电爬过皮肤的毛躁感。 “我们不跟着下去吗?”路明非才问出这个问题,他就悚然发现空地上吹起一阵灰尘,然后多了两个不知死活的人,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每一次眨眼,地上就和跳帧一样多出两个人,直到铺了几乎大半个空地,让整个空地看起来就像战场上的露天停尸间一样。 脚步声从背后传来,路明非转头就看见上一会儿才进地铁站的林年,现在左手右手各提一个人慢慢走了过来,丢到了地上的空位,“最后两个了。”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路明非看不懂了,他们不是来尝试打开尼伯龙根的吗?怎么忽然就跟一群人动起手来了,而且这群似乎还是狼居胥的人?也就是正统的人? “清扫障碍,狼居胥的人一般都相当恪尽职守,下面是尼伯龙根的入口,算得上是正统最重要的地方之一,他们没有理由让我们插手到这种腹地,想要去做我们自己的事情,就得先让其他人离场,这是最快的方法。”林年向路明非解释。 路明非尝试着相信这个解释,但他今晚相当灵验的第六感却告诉他事情的真相绝不是这样,李获月和林年绝对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可他没有表现出自己的疑惑,只是默然点了点头。 李获月和林年的事情和他有什么关系呢?这种涉及秘党和正统的大事他本来就不想掺和,他今晚唯一的目的就是进入尼伯龙根,只要林年和李获月的行动目标和他一致,这两个人做什么他都会协助完成。 两个‘S’级混血种,一个“月”在一件事上达成了一致,就很难有什么人能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从地铁往下,1号线的苹果园站台已经完全被清空了,长长的通道中空无一人,所有设备机器都处于宕机的状态,角落的摄像头也的线路也跳跃着火花,在“剑御”释放的瞬间,所有电子设备都被超载废掉,正统大半对于尼伯龙根入口的研究都在那些火花和黑烟中化为乌有。 这种逆反的事情怎么也不可能发生在正统自家人的身上,但李获月就是做了,毫不迟疑的,包括指使林年解决掉月台下的所有人,虽然没有击杀,但下重手击晕这种事已经称得上是“反叛”。 林年行走在月台的黄线内侧靠近隧道的一段,他的身旁经过一根又一根承重的立柱,在立柱一次又一次遮挡视野中,金发女孩也渐渐走在了通道内,和林年隔着黄线并肩前行,“哼哼,这下真的是准备干大事了啊!怎么说?准备好突袭龙王巢穴了吗?这些天你的耐性也应该渐渐被正统那群食古不化的活化石给磨掉了吧?” “有把握吗?”林年问。 “之前无法通过‘所罗门之匙’打开尼伯龙根的大门是因为你未曾到达过那片陌生的领域,且你没有找到正确的大门,但这一次不同,在确定这里的确可以开启尼伯龙根的门,同时还手握‘媒介’的情况下,我有起码八成的把握打开那扇门。” “媒介?” “路明非啦,虽然他没有真正地进入那片尼伯龙根,但毋庸置疑,他在短期内相当地靠近那个地方,甚至进入过被尼伯龙根侵蚀过的阈限空间,身上已经留下了印记,虽然很浅,但依旧是一个强有力的‘媒介’,所罗门之匙在正确的地方配合上正确的媒介八成把握我都已经很谦虚了,但还是要预留两成失败的可能,一成留给皇帝的后手,一成留给大地与山之王的警惕。” “那就来吧。”林年说。 他和金发女孩行走的位置交换,变为了金发女孩向外侧,林年走进了内侧,直到立柱一根一根掠过,内侧林年的身影消失不见。 李获月和路明非几乎是同一时间抬头,他们看向前面行走的林年背影,察觉到了林年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那是一种感觉,气场、场域的变化,情绪?姿态?亦或者更为微观的荷尔蒙激素的分泌?总之所有微小的东西被他们的潜意识收集了起来,反馈向大脑提供了一个相当敏锐的直觉。 林年不对劲了起来。 还没有来得及出声询问,前面的林年已经停下了脚步。 他站在了隧道入口前十米左右的位置,左手拇指轻轻地刮着下嘴唇,饶有趣味地看着漆黑的入口,“大耶老师,家里进老鼠了啊,那么大一个老鼠洞你就不考虑填补一下?还是说这干脆就是将计就计,请君入瓮的阳谋?” “你刚才说什么?”路明非没听清楚林年在那里嘀咕什么,可他反应到林年现在肯定不对劲。 “没什么小路子,过来,该你派上用场了。”‘林年’转头过来露出了一个相当“亲和”的笑容,向着路明非招了招手,可这种笑容反倒是让路明非后退三步,一旁的李获月也蹙眉,手指有要掐剑诀的意思。 主要是两人都没见过林年露出这种笑容,司马脸忽然有一天不司马了,你就得怀疑他是不是要杀你的妈妈,让你司马了。 “你说话就好好说话,能不能别这样。”路明非是断定林年现在不正常的,同时怀疑这尼伯龙根入口是不是沾了邪气,让林年鬼上身了? 也就是想到鬼上身这一茬,路明非忽然脑袋接上电源一样通透了,原来是鬼上身啊! 他怪异地看着这个亲和版本的林年,考虑到旁边还有外人,只是试探地问了一句,“是你?” “还能是谁?”林年叉了个腰,怪笑看着路明非,“过来,别浪费时间,不是要去救你的小情人吗?” “我从来都不知道他是人格分裂。”李获月转头向路明非淡淡地说道,“如果事先知道的话,我会重新考虑和他合作。” “不是人格分裂,这种情况我很难解释,但他应该还是林年你这样理解就行了。”路明非说话很不自信。 “我怎么听见了好感度下降的声音?阴差阳错还有这种好事情?”‘林年’盯着李获月忽然笑了一下。 “这不是人格分裂是什么?”李获月反问。 “”路明非放弃解释,老实地走向了‘林年’。 “站直。”‘林年’伸手拍了一下路明非因为害怕有些弯起来的腰杆,斜眼撇着他从上到下打量了几遍。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路明非感觉自己当初陪着叔叔婶婶回乡下老家的时候,屠户在院子里打量那准备开扇的肉猪时就是这种眼神。 “你你要干什么啊?”路明非吃得准林年不会对他做什么,但对于鬼上身版本的林年会做什么,他就吃不准了。 “暴血吧。”‘林年’嘴角上挑。 “什么?”路明非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让你暴血,不然的话,接下来你很难撑到活下去。”‘林年’右臂搭在了路明非的肩膀上,右手垂在了他的肩头,手指有意无意抵住了他的脖颈皮肤。 也是头一次,路明非才发现林年食指的指甲居然是刻意留了的,边角还那么的锋利,这种冰冷的触感让他瞬间察觉到了不妙! “你不会想”他表情变得相当精彩。 “不是想,是马上就要这么做。”她笑嘻嘻地回答。 ps:lng打的是个勾八 ()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八十五章 军令 第1188章 军令 “嗨,我是林叶列娜,在接下来的13分钟里我将会是各位的主持人,带领各位体验炼金术的喜悦。” “我认为我们每个人,人生中的某一个时刻,都会想绘制一幅炼金术阵图,我想有着一位龙王诺顿,隐藏在我们每个人的心底。在这里,我将教导大家如何把这位龙王从心底带出来,绘制在画布上。” 金发女孩手里拿着一杆拖把站在隧道口前的铁轨上摇头晃脑地念着酷似1983年一档名为“欢乐画室”节目里的台词对白。 在外人的眼里,林年在发疯,而在自己人眼里,林年也在发疯。 这一点路明非相当有感受,因为他现在被倒吊在隧道口,两只腿被电线绑得死死的,另一头挂在隧道口上方的入站提醒灯上。 估计路明非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横眉冷对的资本家没被吊路灯,自己倒是先被挂在地铁灯上了,但凡隧道里这个时候开出来一辆车,他就得像是摆球一样被撞得飞起来。 又或者直接一瞬间爆开也不一定,毕竟血肉之躯被全速行驶的地铁撞上,怕不是瞬间就不成人形了。 如果有力气,路明非真会大喊大叫这是草菅人命,秘党不管正统管不管啦。但他现在已经没力气喊了,所有的力气都随着脖子上一点点流出的鲜血被榨干净。 之前路明非感觉金发女孩瞅自己像是农村里绑了脚的一扇猪还真没感觉错,现在被绑起来吊住放血,这不是杀猪的正常流程是什么。 鲜血从路明非脖颈的小伤口一点一点流出,汇聚成一串长长的血珍珠滴入隧道口地上的铁桶里。 金发女孩双手抓着手里的拖把舞得就像螺旋桨一样,舞花棍的都没她玩得流畅,在耍完一套手艺活后拖把直接插进满了半桶血的水桶里,用力一挑拉起一道漂亮的血色绸缎。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被倒钓起来又贫血又脑充血的路明非听着下面的林年用一种唱戏腔的感觉唱将进酒脑袋都大了一圈,发黑的眼睛只能模糊地看见发癫版本的林年拿着那根大拖把在铁轨的地面、月台、墙面笔走龙蛇,属于自己的血水在半空中织出绫罗绸缎似的美景。 重力仿佛在金发女孩降临状态下的林年身上失效了,他没有蓄力就可以跳起数米高,肆意地在隧道口一圈的墙壁上挥洒着浓稠的鲜血,繁复的龙文与笔直的线条缠绵,一圈又一圈环环相扣地刻下炼金术的奥秘。 从将进酒念到满江红,再从杀人歌念到蜀道难,是个明白人都清楚这些被唱得稀奇古怪的诗词并不是什么炼金术必备的祭词什么的,纯粹是发癫的那家伙觉得念起来很有气势,什么有气势就大声念什么,搞得好像真有那么回事。 可李获月并不这么觉得,她站在月台上右侧立着从阿斯顿马丁后座抬来的龙吟剑匣,她自然看得懂现在发疯状态的林年在做什么,嘴里念着和手上真东西毫不相干的东西大概是在讽刺她们正统做什么事情都喜欢用古文化包装。 讥讽,高傲,冷漠。不像是她认识的那个“S”级会做的事情,但路明非又否定了精神分裂的说法,这种忽然发疯的情况倒是不在她的意料之中。 不过李获月也没有特别地去在意林年这个不正常的状态,每个人都有秘密,她自己也有,只要不影响接下来她的计划和行动,林年就算忽然自爆是个性别认知障碍,她都无所谓,只是她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 “还没好吗…哥…姐!”路明非嘶哑出声。 他感觉自己才吃饱的肚子很快又饿下去了,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呻吟,提醒他要被榨干了,如果每个人都有他这个献血量,医院的血库估计能富裕到没事做一顿麻辣血旺子吃 别人学会暴血都是藏着掖着,用一次就得担惊受怕几个月,没事就去做血液透析生怕被龙血污染。他倒是好,学个暴血跟青春期男孩学了手艺活儿一样,才学会就… “啊,其实血早就够了,半桶就够了,你可以自己愈合的。”金发女孩肩膀上扛着拖把抬头没心没肺地笑。 你妈了个… 路明非想杀人的心都有了,但脑袋晕乎乎,骂人都没力气,感觉像是被灌了几瓶绿棒子。 李获月微微凝神,后退数步拉出视野更好地去观察隧道口处已经逐渐成形的被称为“所罗门之匙”的炼金阵。这个炼金阵算是上一次刻印在林年手背皮肤上的超级放大版本,但那些细节就算放大上百倍也显得相当复杂。 用简单的语言描述,炼金阵的最内圈是一个正六芒星,六芒星的六个边角内画有代表地、火、风、水以及阴阳的符号,正中间则是代表精神的太一。六芒星外环接圆,圆环又被藤蔓似的龙文缠绕。 这一个完整的复杂六芒星圆外又是更大的一个双线六芒星嵌套,双线中的空余部分被刻下深深的凹槽,从铁桶中汲取的鲜血违背了重力在凹槽中缓慢地流动封闭成了一个系统。 纯粹手绘炼金阵,不需要模具,不需要遗器,也不需要古籍临摹,正常的青乌术继承人们最次都需要一套“自在”水准(道法自然)的炼金工具才能完成炼金阵的布置,并且根据炼金阵的性质准备大量的触媒。 眼下的林年居然光用一根地铁站厕所里现找的拖把,以及不知道到底算不算得上触媒的路明非血液就完成了这么一个相当复杂的炼金阵。 要是被青乌的那群家伙见到,要么跪下拜师,要么道心破碎拿着桃木剑呵斥异端受死。 “最后还差点意思。”金发女孩画完最后一笔,拖把杵在身旁倚靠着,望着隧道上那巨大繁奥的血红炼金阵图轻轻揉了揉下巴。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我头晕。”路明非努力把脖颈的细小伤口愈合,努力地挣扎蜷缩像一只毛毛虫。 “深呼吸,接下来头晕是正常的。”金发女孩说完这句话后提起拖把,跳起就是给路明非一刷,从头到脚,哦不对,应该是从脚到头给刷了个通红,同时落地时一脚踹在他屁股上,让他像个钟摆一样在隧道口前左右摇动。 在李获月的视野里,路明非每一次从左边角荡到右边角,复杂六芒星阵图上的线条都会随着他的运动而发生时变化,那些缠绕在六芒星边缘圆弧的龙文藤蔓开始疯涨爬动,追逐着路明非晃动的轨迹,随着路明非这个人形的血钟摆摆动的幅度越小就越接近六芒星的中心,而那些疯涨的藤蔓也尽数汇聚到了一点,也就是最终停止的路明非的身后。 蠕动的藤蔓在这一刻静止,路明非也停止摆动,满眼金星。 叶列娜站在隧道铁轨上,抬头看着路明非身后那不可名状的藤蔓群说,“芝麻开门了,耶梦加得。” 浓黑色的墨汁从路明非身后的血红藤蔓中炸开,就像吸满墨汁的笔触触碰到宣纸的毛刺,黑色瞬间就晕染成一个完美的圆,漆黑无垠的黑暗徐徐拉开。 那股森冷的凉意,从隧道最深渊的地方吹出来的带有血腥气味的风刮过路明非的脖颈,让他的汗毛瞬间立起,原本准备关闭的暴血应激反应式的推到了顶峰,驱使身体猛地收缩弹起手一挥割断了绑住双腿的绳子抱住膝盖旋转落地,弹射后退数十米远,一脸惊悚地看向漆黑的隧道口。 “什么鬼东西!”路明非原本因为失血导致的眩晕都被悚然给冲飞了,他盯住隧道口只感觉到一股恶寒,好像那漆黑如墨汁的入口并非通往地铁的隧道,而是某种不可名状的怪物的食道,往里面走只会坠入肉糜断肢被胃酸烹作一锅的血池。 “运气不错,但也仅限于现在。”叶列娜随手把拖把丢到了月台上,又拎起水桶一起丢上去,翻倒的水桶里倒出的鲜血洒在大理石地面上,差个几厘米停在了李获月的鞋尖前。 “门开了。”李获月望着那熟悉的深不见底的黑暗说。 “门开了。”林年后退几步,站到了路明非的身边,望着那可怖的隧道口淡淡地说。 路明非兀然回头看向林年,意识到他熟悉的林年回来了,在完成该做的事情后,那个金发的小幽灵已然功成身退。 “不会维持太久,在绘制‘所罗门之匙’的鲜血彻底干涸后,炼金阵就会失效,入口也会关闭。”林年复述了叶列娜给他的忠告,“暴血过后的鲜血有较为活跃的抗凝因子,再加上优质混血种的鲜血越发趋于龙类基因,活性化就越强,这扇门估计能存在十二个小时,如果人为破坏隧道口也可以强行关闭入口。” “里面就是尼伯龙根?那我们还等什么?”路明非向前走了几步,却发现身后林年和李获月都停在原地,他回头看向两人想做询问,却发现月台上的李获月和铁轨上的林年在沉默地对视着。 “你们有什么其他打算吗?”他迟疑了片刻,低声问道,“当然,如果不想说的话也可以” 林年微微抬手示意路明非噤声,在他的注视下,李获月掏出了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寂静的地铁站中可以从手机的喇叭内听见拨号时的等待音,不出多时,对面接通了,传来了一个林年和路明非都有印象的女人的声音:“这里是‘九州’红线,请述明来意。” “是我。”李获月说。 “声纹已确认。请进行密文确认。”九州说。 “白骨乱蓬蒿。”李获月回答。 “身份确认,欢迎您,‘月’阁下。您已开启战场紧急红色专线,请慎重斟酌接下来您在此红色专线中所说的每一个字,发布的每一项特情军令,您的决策将会由我直接传递至正统全军有生战力,将会对现在以及未来的战场局势造成不可逆转的决定性改变。”九州的声音带有铁血以及冷酷,有那么一瞬间,林年和路明非都想到了EVA,那个诺玛的战争人格。 李获月然后微微停顿,冷漠地说,“我已经成功打开了尼伯龙根的大门,门的存续时间不长,现我以‘月’的名义下达紧急战场军令,即刻集合狼居胥所有预备战斗力,对大地与山之王的巢穴发起总攻。” ()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八十六章 分道 第1189章 分道 红色专线又被正统的内部叫做赤色红线,这是正统最高机密行动,计划最初立项时刻已经久远到记不清了,在最古远的时候,无线电还没有发明之前,这条赤色红线一般都由飞鸽传书,亦或者装封到鲁班锁模具中的密函,由甲胄裹身的将士佩刀护送。 极少有人知道赤色红线的存在,这条专线自出现以来历史上被启用的次数屈指可数,可每一次启用都意味着有那么一件即将改变时代进程的事情发生。上一次赤色红线被拨响是1916年6月6日,时隔近百年再一次专线的启用意味着什么?在大厦将倾之前,谁也不知道。 也因为是最高机密行动,赤色专线有资格拨通的人,这个世界上始终不超过三个。第一个是时任的狼居胥总指挥使,负责调令正统旗下最大的暴力机关的总指挥使。 这个职位的权力往往比看起来还要大上许多,因为狼居胥的特殊性,一般总指挥使在特殊时期是有资格调令另外的二部,二阁,一司,一房,是无冕的最高军事指挥和统帅,战时时期完全可以做到“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第二个资格者是当权的大宗族长,在正统内大宗族长的职位是轮换的,具体轮换时间是内部的秘密,轮换的规律也不得而知,大宗族长总是在几大宗族中的那几位“活化石”中选举出,一经选取任职期间该宗族的势力将得到扩大,影响力也会达到顶峰,在不同的领域里在任期的期间带领正统走向更高、更远的地方。 第三个资格者,也就是最后一个资格者有些特殊,特殊是因为这个席位是近百年才出现的,也就是时任的“月”。 作为正统明面上的“最高武力”,也是‘月’计划这个百年计划的终极产物,每一任‘月’都由数位宗族长议会选出,得到李、刘、朱、赵、司马五位宗族的一致认可,去站到未来数十年的台前成为正统的“面子”。 “月”在正统的所有体系中所承担的责任和义务,以及手中的权力相当微妙,首先她不属于三部,二阁,一司,一房中任何一个机构,就算曾经她隶属于其中一部,在被选任为‘月’之后也将自动脱离她的职位,单单成为正统的“月”。 “月”直接受总指挥和大宗族长的调令,独立于整个体系之外,有些像是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手中握着皇帝赏赐的绣春刀。这导致“月”可以无视任何机构直接逮捕和拷问犯人,访问正统最高机密文件,拥有“九州”的赤色命令权限,甚至在特殊情况下对“七星”部门中的要员进行缉捕和问责,权力近乎无限。 这也导致近百年的更迭,如今的“月”在正统内的“地位”水涨船高,每一代的“月”因为性格不同,在正统内的定位也不同。 有些‘月’的定位是“宠臣”也有的定位是“名将”,而到了如今的“获月”,她此时在正统内的定位或许更接近为“精神领袖”?给予正统的年轻一代精神鼓舞的人,领导年轻的正统们精神向着某个方向蓬勃发展。 不少正统的高层一直对“月”的存在都颇有微词,认为比起“锦衣卫”,或许“宠臣”更适合“月”的定位一些,总指挥使只有调令“月”前往战场的职责,并没有惩处“月”的权力,“月”的处置唯有大宗族长有那个资格。 没有人敢对“月”有什么意见,“月”虽然不插手任何一个部门的发展和方向以及内部的矛盾,但她真正下定主意想要做些什么的时候,手上可以撬动的能量恐怕比一堆实权要员绑起来还要高上许多。 赤色专线的拨通意味着“月”手中近乎无限的权力开始撬动起了事态的平衡,通过“九州”拨通的赤色专线,由李获月直接下达的战时指令,默认现在正统已经进入的“战争时刻”,这个消息会在数秒内通过各种渠道传递到三部,二阁,一司,一房,以及正统内外的所有编制成员。 “战争已经开始了。” 这是李获月传达给正统的讯号,大地与山之王的巢穴,尼伯龙根藏于地铁的情报,本是匣子中的一封密函,不断传阅在拥有资格的人手中,其余人或许见到那不断传递的黑色匣子,隐约知道已经发生了什么,但具体的情况却是一问三不知。 可现在,李获月通过“九州”将这个匣子打开了,将密函上的猛料传递到了正统每一个人的手中,将大地与山之王已经复活的消息坐实(秘党和正统针对猎人网站上的龙王悬赏发起了舆论战争,尽可能在掩盖这个真相以免事态持续发酵,大部分人如今对龙王悬赏帖的态度模棱两可),把事态直接煮沸到了锅盖嗡鸣颤抖的地步。 没有人会质疑这个消息,因为来自“月”的军令已经颁布了,军令无戏言,可以预料,“九州”在接下来的半分钟内会将李获月的这一则军令传递到每个人的手中。 除非这是一场跨越千年的烽火戏诸侯的戏码,否则每个人都该意识到,就在这么平凡无奇的一天,人类与龙王的战争开始了,作为混血种,恪守了那么多年的秘密,肩抗了那么多年的责任,终于到了履行的那一天,恐怕每个人在阅读和理解九州发来的那些信息的每一个字后,都会不自觉地感觉电流爬过脊椎的浑身麻痹感,那种喉咙收紧,心脏逐渐加速,手掌开始湿润的紧张。 正统要开始乱起来了,但也是短暂的,在片刻的慌乱后,必然会迎来一次史无前例的大集结。 而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如今站在那已然打开的尼伯龙根通道面前长长呼了一口气,面色格外的平静。 在放下手机的那一刻,她向来古井无波的面色有那么一片刻的惘然,也仅仅是一瞬。 “你这是在摇人?” 李获月没有压低自己的音量,她对手机中九州说的每一句话,林年和路明非都听在耳朵里,这也势必让有些不清楚情况的路明非略显讶异。 召集狼居胥的所有可调动战力集结进攻尼伯龙根?这真不在路明非的意料之内,他好说歹说在卡塞尔学院里也是接受过军事培训的,“军事战略”“军事指挥”“军事战术”那几门课程他都有听过几节公开课的。每个学员或多或少都会被灌输一些有关战争的性质、目的、方式、指挥的知识。 就路明非那几节公共课的吸收的片面知识来看,李获月现在这样贸然地集结兵力进攻尼伯龙根是绝对错误的选择,首先第一点就是犯了兵家大忌,没有摸清楚敌我实力差距,甚至就连战场的地形,气候,分布都完全是一抹黑的情况下就动兵准备直捣黄龙,这压根就不是所谓的军事战略了,这根本就是胡来。 尼伯龙根相比起现实的战场更是一片险境,路明非可是进过尼伯龙根的经验者,他很清楚那种由龙类制定规则的完全不讲道理的领域,如果没有一个优秀的指挥和全盘战略,基本上是进去多少人死多少人。 就拿上次夔门水下的白帝城来说,那些死侍在白帝城外一蹲守,不知道敌方情况下保准你下潜多少人死多少人。就更不要提白帝城内部的七宗罪结界了,就连林年都被诺顿活剥了半条命,要不是他和路鸣泽联手作弊,恐怕那天他们兄弟俩真只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来。 龙王的后手永远都是不容小觑的,诺顿在匆忙的苏醒下受到了康斯坦丁死亡的刺激,失去理智的情况都能布置下那种后手。就更不要提似乎提前复活不知道多久的大地与山之王了,就连正统寻找尼伯龙根的入口都找了不知道多久,鬼知道尼伯龙根里是不是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正统的这些精锐进入一网打尽,然后大地与山之王揭棺而起,直接把头顶的城市给烧成灰。 当然,路明非也想过那么一瞬间,诺顿只是临时的布置就那么凶险无比,也可能是跟老唐在没意识到自己是龙王之前打了那么多年星际争霸有关,布局和微操意识那叫一个一顶一的强,起步都是韩宗级别,所以当年自己磨炼老唐星际争霸水准的时候,算得上是无意识在坑杀未来的自己和林年? 想歪了。 “虽然很感谢,这么做真的不会太急躁了一些吗?”路明非决定还是出声迟疑地提醒了一下。 他很感动李获月能直接爆兵去闯敌人巢穴去帮他救人,有种一群人族的陆战队员或者神族的狂热者集合冲雷兽的感觉。虽说按照星际争霸的玩法,虫族的小狗,神族的狂热者都是冲一线送死吸引火力的,但那是游戏不是现实,游戏可以无限爆兵,但正统这边有生力量就那么多,用完就没了,而且每一个都是活生生的人,让他们去探路送死根本就是不负责的行为。 “不关你的事。”林年停止了路明非的自我感动。 什么叫不关我的事?路明非觉得这句话说得没道理的,我们这是去救陈雯雯他们,但没救到人之前先把其他的人搭进去了,这还叫不关我的事?你搁这儿拍《拯救大兵瑞恩》呢。 虽然之于他自己陈雯雯很重要,但要为之付出代价和生命的也只该有他自己,而不是其他的什么人。 但一般情况下林年对你说一些没道理的话的时候,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路明非很快就发现好像李获月的总动员真不关他的事。 “记得履行你的承诺。”李获月回头盯住林年平淡地说。 说罢,她双手踹在兜里,转头走向了地铁的出口,看都没看一眼尼伯龙根洞开的漆黑大门。 路明非望着李获月的背影,莫名的他觉得对方那修身的白色风衣里裹紧的并非是什么曼妙的身材,而是一炉即将炸开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凌冽剑意。 上一次见到这个女人身上萦绕着这股气势的时候,还是在夔门的诺顿阻击战之时,那是必死的决意,也是燃尽全身上下每一滴血,每一寸肉的战心。 谁先目睹那白光撕裂外壳的一刻,谁就当命丧黄泉。 “进去的时候小心一点,通过‘所罗门之匙’打开的大门终究不是正确的入口,可能沿路上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一定要多留几个心眼。” 林年看向路明非缓缓说,“就算遇到了什么糟糕的情况努力撑到援兵赶到,在救人之前,保证自己活下去更重要。” “你们难道”路明非看见林年隔着数米远望着自己,忽然意识到面前的两人接下来的行动和他想的并不一样。 “我就先不进去了,我还有其他要紧的事情要做。”林年点头,证实了路明非的猜想。 这下路明非张开嘴完全不知道说什么了,急着找到尼伯龙根的人是林年,被皇帝步步紧逼的人也是林年,从头到尾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的也是林年,结果到头来尼伯龙根的大门被打开了,他站在门前居然回退了一步说他暂时不急着进去了? 闹呢?这不是! 要紧的事情要去做?什么要紧的事情能比挫败皇帝的阴谋,干掉复苏的四大君主更重要? 林年没有回答路明非的疑惑,只是摇了摇头,望着路明非说,“地铁站的情况我看在眼里,你有资格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我说过,我只负责把你带到港口,你的船到底要往哪里开,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对上了林年毫无动摇的瞳眸,路明非缓缓合上了要说什么的嘴,沉默以对。 “” 月台中寂静,只有带着血味的风从漆黑的入口中流出,吹动两个人的衣角。 在少许时间后,他转身,背对林年,毅然决然地走向了漆黑的入口。 林年说的没错,他有自己该做的事情,现在他已经站在了港口,孤岛上的恶龙与公主都在海平面尽头的暴风雨中等着他。 林年有自己的考量,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不用自己去操心。 在林年的注视下,路明非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了那墨汁般的黑暗中,在他最后完全浸泡入那黑暗中的前一刻,林年的脚不自主往前迈了一点,只是微小的,不足以为道的一点距离,随后停下。 路明非察觉到背后有风飞来,最后一刻他回头,手上接住了一个沉重的东西。 “尽量别弄丢了,我之后还有用。”他听见林年的声音飘来。 直到路明非离开了,林年又伫立片刻,再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向了地铁站的出口。 ()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八十七章 密话(上) 第1190章 密话(上) 一声锣响,惊起檐上鸟雀腾飞,环绕四合院的红绿,却在连串的乐器交鸣和人声喝唱中无处落脚,腾在那耀眼灿烂的阳光里盘旋鸣叫。 “昏王!想我弟兄二人在朝,东挡西杀,南征北战,有这等汗马的功劳,你为何搬请各路诸侯,灭却我弟兄,是何道理?” 戏台上,小锣打边快而密集发声清朗,京胡马尾弓擦弦刚劲嘹亮,三弦粗犷、豪放侧抱于怀。京板,京钹快而高昂,将戏台上愈演愈烈的气氛推到了顶点。 架子花脸扮演,勾红十字门脸的司马师搜出血诏,在戏台上拉住软弱无骨的曹主,气势汹汹,咄咄逼人。 “好贼子!”婉转的女声唱起,曼妙的身姿甩袖跃起坐于地上,引来架子花脸一句朗声,“好奸妃!” 锣与板与钹接连奏响,台上戏子分别拉开距离定格站姿,在板鼓快速密集的连续敲击下,文场的乐器开始接连奏响,那婉转凄厉的女声开嗓,戏台上散拉散唱,“见贼子带剑进宫廷,吓得我三魂少二魂,不跪万岁来跪你,都督饶我命残生。” “好奸妃!”花架子脸接唱,“昔日里纣王宠妲己,为国忠良受凌逼,桩桩件件都是你这奸妃做的,忠良怎能保华夷,恨不得一足踏死你!” 体型宽厚,勾红十字门脸的戏剧演员一扬手抬脚朝向地上女戏子跺去,黑须飞舞,右手顺势负于腰间拔出锃亮的宝剑,日光照在露天的戏台上,折射宝剑的光辉令院子里另一头二楼坐茶看戏的林年微微侧眸避开,在耳边也响起了那凶戾蛮横的戏声, “七星剑下——命归西!” “好贼子!” 大红色的戏台上,戏子们接二连三粉墨登场,深沉、抒情的唱腔,将曾经历史上发生过的那些故事,跨越了数百数千年的时光娓娓道来,顺着官窑中的上好珠芽冲进喉咙里。 林年坐在四合院二楼的木栏边,身旁桌上是一副上好的官窑茶具,李获月坐在侧坐,安静地提着壶中的茶水倒入公道杯,让每一杯都是能品到色、香、味一致的好茶。再等到林年手中的茶喝干净时,双手奉茶到前,尽显礼仪之本。 林年目视着李获月起身奉来的馨香好茶,片刻后也双手接过,闻香品茗,让茶水香味在口齿间回转几次后放下茶杯,望着对门院中戏台上尽心尽力为他们这独独两位观众表演的戏子们随口问问,“所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清风吹拂探入栏杆半寸的花枝,阳光在桌上投下雕梁斑驳如是繁花的影子。在四合院的内院里,如意宴款待的秘党贵客们纷纷离去之后,那沉入池塘底部的喧嚣没有多久就再度被热闹唤醒(承接第一千一百零六章:赠予的财富)。 “戏不好看吗?”李获月坐在沉香椅上,正对着内院中的戏台,她的坐姿很挺直,腰线如枪,就算是喝茶看戏也像是在完成某种艰巨的任务,一丝不苟。 “好看,这是京剧?” “豫剧剧目,京剧唱法,来北亰自然要听京剧。” “没有研究过,从小没听过几场戏,大概听不出豫剧和京剧有什么差别。”林年说。 “豫剧是在明末时期传入河南的山陕梆子,结合河南土语及民间曲调发展而成的,节奏独特,歌词非常口语化,京剧更为正统,‘高雅’,虽然比不上昆曲,但相交豫剧的大平调、怀绑的确要高上许多,也就是所谓的‘阳春白雪’,其实这种说法并不确切,只是民间的调侃。” “一个更接地气,一个更正统。”林年总结了一下,“这场戏叫什么?” 他看见戏台上的饰演妃子的戏子被武官左右挟持,以一丈白绫活活勒死,身着黄袍似是皇帝的戏子竟软弱跪在那花脸前祈求生路,感到有些离奇。 “红逼宫。”李获月抿了一口香茶,“又名《大司马带剑入宫》《铁笼山》,讲的是曹芳书血诏欲杀司马师,后被司马师搜出血诏,杀张缉于宫门,绞张后于宫内。也有豫剧的版本,如果你想听,我可以找先生来唱。” 林年右手轻轻捻着官窑杯的杯口,感受着那细腻的触感以及茶水白雾熏燎手指的温热和湿润,半晌后,他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把注意力投在了阳光大号的戏台上,看着那跪地求饶的黄袍之人,静静地用心欣赏这出放在什么地方都堪称顶级的戏剧演出。 一场《红逼宫》结束,但内院的戏剧并没有结束,在戏台上的先生向着这边二楼的两位看客鞠躬离开后,台上的布置立刻被人撤换,打扮成另外一场戏的演出风格。 “下一场是京剧《逍遥津》,京剧四大须生高庆奎的代表作之一,内容大概是汉献帝因曹操权势日重,与伏后计议,派内侍给后父伏完送去血诏,嘱约孙权、刘备为外应以锄曹。”李获月给林年报幕。 林年喝了口茶,又拿了桌上盘中的一块福字饼,一口咬下去是玫瑰豆沙味的,齁甜,想来是特制的点心,正得他喜欢,于是多吃了几块,没有回答李获月,只是安静看戏。 戏台上人影起,人影落,红幕后乐器交织缠绕。二黄唱腔每句都精雕细刻,不同凡响,堪称京剧老生声腔艺术之典范。回龙腔气口有力,适时收腔,如若不是在开放的庭院,而是在剧场,一口“喷”出足有炸棚之效。 林年只是安静地看着,茶水端起一杯又一杯,福字饼吃完后拿枣花酥、太师饼、佛手酥,看完第二场戏后,台上继续重扮风格,李获月照常报幕,《逍遥津》之后是《开国图》,看完《开国图》之后是《大郑宫》。 整整四出剧,林年和李获月没有多余的闲聊,李获月报幕,林年品茶看戏,偶尔遇见听不懂的桥段便开口问,李获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作为正统的人,她可能不喜欢看戏听曲,但相关的知识却是从小就懂得的,替林年扫盲倒是恰到好处。 四出戏听完的时候,已经快要夕阳西下了,在血一样的余晖中,戏台上的先生们为两位忠实的看客行礼,听了一天也知道这是最后的结束时刻的林年也站了起来为这些艺术家鞠了一躬,一旁的李获月坐在位置上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戏台上的装饰被搬走拆掉,连带着那些演出了一整天的戏子离开内院。 两人重新坐在桌上,茶壶中的茶水在不知添了多少次后终于干涸,茶具中还留有微凉的水痕,装点心的盘子里也只剩下被夕阳照红的面屑。 “感觉怎么样。”李获月问。 “好听,但不大听得懂,要想听懂得研究,或者常听。”林年说。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林年陷入了沉默,左手扶着木栏,看着空荡荡的戏台不语。 “如果你的答案是拒绝,也无妨。”李获月平淡地说。 “不是拒不拒绝的问题。”林年扭头对她说,“是今天我根本就不该留在这里。” “所以是拒绝了。”李获月凝望着林年的瞳眸,在没有点燃黄金瞳的情况下,这样的对视让林年觉得这个女人有些陌生,那双褐色却比黑色还要深沉的眸子,像是第一次认识她。 “能给我一个理由吗?” “什么理由。” “你的理由。” “很难说。” “是很难说还是不想说,亦或者不能说。”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林年左手捏拳轻轻靠在嘴边,侧头看着被夕阳照成一片红的池塘和柳树,“有什么意义吗?我不谈你的成功可能性,就算你做到了你想做的事情,现在的情况和以后的情况会发生什么改变吗?从这里走到那里,总是为了什么才走这一段路,更何况这条路上究竟存在着什么,你是清楚的。” 林年说完后默然了数秒,望着孤寂的内院说,“我需要一个理由。” “硬要说理由的话,那大概是方向吧。”李获月开口了,“我们一直以来都走错路了,自然需要有人站出来,把道路重新铺回正轨。” “确定正统方向的人应该是那几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宗长’。”林年说,“我以为你会很尊敬他们,以之马首是瞻。” “最开始见到你的时候,我也以为你会很尊敬你的校董,以之唯命是从。”李获月回答。 “”林年点头。 “宗长们趋之若鹜的方向是什么,能让你如此厌恶,不惜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就我看来,正统的方针似乎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改变,也从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如果真的在预谋什么很糟糕的事情,那么秘党理应知晓并且防备,但就我这里没有得到任何的风声,正统百年如一日都只是在稳步发展?” 林年忽然发现自己找不到什么好的词语来形容正统长久以来的趋势,他们从不争夺霸权,也不为屠龙的使命献出热血,他们对金融和土地浅尝即止,只维持最小的需求量,欧洲的混血种们曾经都警惕着东方盘踞的各个宗族联合体埋藏的野心,但到头来,那只沉睡的巨龙似乎真的睡过去了,偶尔翻个身让所有人知道他没有死去。 “”林年微微皱眉,他发现自己可能真的从没有真正了解过正统。 见到林年的思考,李获月缓缓说道,“人生不过三万天,借副皮囊已,生命无永恒,时间一到,该老的老,该走的走,临了空空,没你也没我,无一物带走。” 林年顿了一下,低头见到茶具上那水痕涟漪倒影的李获月的垂眸。 “听说过酸碱体质理论吗?”她问。 “没有。”林年摇头,然后等待下文。 “那是一个简单的概念:体质偏酸会生病,纠正酸性、酸碱平衡就能治愈疾病,回复健康。” “听起来很扯。” “你不信?” “傻子才会信。” 李获月点头,“这的确是一个骗局,“酸碱体质”最早是由一个美国骗子提出来的,创办了一个募捐会,希望世界各方的有钱富豪能为他研究长生之法进行资助。” “真傻子才会上当,有钱人比他想象的要聪明。”林年摇头,不太懂她提起这个做什么。 “我们投了一个亿。”李获月说,“欧元。” 林年抬了抬眼皮,眼睛略微显得睁大了一些,然后恢复正常,“那你们是真的牛逼。” 好气又好笑,他有些想不到正统会在这种事情上拿这么丰厚的资金打水漂。 “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腾蛇乘雾,终为土灰。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千秋万载,不过弹指一挥间;百年人生,不过短短须臾泡影。” “长生。”她轻声说,“宗长们一直在求长生。” “长生一直以来都是一个长久的命题,从秦始皇东海炼丹,到西王母不死药,从西游记中唐僧肉长生不老,到闻一闻便可延年益寿的蟠桃,世世代代,从未停息。” “那些都是神话。”林年提出异议。 “龙族也是神话。”李获月淡淡地说,“你不可否认,这个世界上的确存在长生之物,并且就在我们的身边。” 林年沉默了些许,凝视李获月,“我不太明白这和你想去台上唱第五出戏有什么关系,上位者求长生这种事情并不少见。” 李获月说,“刺秦之声,自始皇帝求仙药开始日益水涨船高。” “所以你是担心那些宗长们为了长生走火入魔,一直做出错误的决策,直到将正统这艘大船开去撞上大山,沉入礁底?”林年试着理解李获月的想法。 正统的宗长们为了长生越来越疯狂,无所不用其极,正统以后的路自然也会越走越偏,李获月作为正统的“月”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所以在大乱之前提前先下手为强,拨乱反正,倒也是符合情理的发展。 “”林年望向李获月被夕阳照红的那张似是没有染上什么多余颜色的脸庞。 他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下一刻,李获月说,“其实长生的办法,宗长们已经找到了。” 林年微微一怔,盯向李获月。 “听说过换血延寿疗法吗?” 林年微微皱眉,轻轻点头。 普世的换血延寿疗法的概念最早源自2005年Nature的一项研究。该研究通过外科手术建立年轻小鼠和老龄小鼠异体共生模型,使它们共享血液、器官和环境,观察对衰老的影响。 实验结果的发现,年轻小鼠体内环境会促进老龄小鼠的肌肉再生能力和肝脏的增殖能力,这种促进作用是由于老龄小鼠组织局部前体细胞的激活实现的。 这项研究从而得出结论,年轻的系统性环境能让衰老的前体细胞恢复活力。该论文发表后,引发了一阵研究年轻血液延缓衰老的热潮,后续逐渐成为这一领域的奠基之作。 林年真正了解换血疗法的契机却是之前一次歌剧院中的拍卖会,那款名为“水蛭药剂”的出自皇帝一方的产品,根据当时主持拍卖会的paco所言,水蛭药剂的根本的理念也是通过水蛭净化龙血的毒素,将干净的血液换入受术者体内,让龙血活化干枯衰老的身躯,治疗疾病,得到重生。 同时,也是那一次,皇帝向他第一次伸出橄榄枝,承诺可以利用水蛭药剂的技术将苏晓樯改造成混血种,延长她的寿命,让她能真正地登上舞台。可最后林年拒绝了,毫不犹豫的。 林年还未再说什么,正在沉思之时,在她身旁的李获月站了起来。 她拿起一根桌上的竹筷走到了屏风前,口咬竹筷抬起双手将黑色长发挽起,右手插入竹筷做发簪,背向林年,双手交叉捏住那身白色T恤的左右衣角,轻轻一翻脱去了自己的上衣遮盖的白色T恤,将赤身那美丽到令人晕眼的胴体暴露在了夕阳的红光里。 “你要——”林年话没说出口,目光就骤然锁在了李获月后背髂骨翼的位置。 那是靠近腰椎的地方,有着一个银色的小孔,就像一根空心的针管,深深插入固定在了女孩的身体内。 ()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 密话(中) 要提到换血治疗的技术,那就不得不提到造血干细胞,这是换血疗法核心概念的关键。 干细胞是未成熟的“幼年”细胞,可以成长为血液里的各种细胞,生存的环境在人体的骨髓中,在恰当的环境里进行分裂繁殖,产生新的血细胞,帮助宿主完成吸收氧气排出二氧化碳,抵抗感染,杀灭有害细胞等等工作。 异体造血干细胞移植,在经过配型后提供者将会通过穿刺手术取出健康的骨髓,将骨髓过滤,并冻在特殊的溶液里,解冻后通过静脉注射到患者的血液中,进入患者的骨髓中存活,然后开始制造新的、健康的血细胞对受术者进行移植。 这种手术通常适用于白血病、淋巴瘤,还有一些不属于癌症的血液病。但在骨髓的提供者本身特殊的情况下,所提供的骨髓造血也特殊的情况下,他的受术范围也可以扩展到 “延年益寿。”林年说出的结论。 “骨盆的骨骼,骨髓最多,含有大量的造血干细胞,所以我想”他的目光投在李获月后背接近臀腰位置的那令人悚然的银色小孔上,简直就像是在人的身体里插进了一根空心的细钢管,异物与肉体的结合,这种场面会让人感到生理不适。 有句话他没有说出口,只是本能地皱了皱眉头,想叹气,但却觉得叹气是种可怜的,李获月不喜欢这种可怜,所以忍住了。 “你的骨髓是正统的宗长们吊命的关键。”林年让自己的情绪趋于平静,更冷静客观地讨论着当下的事情,“可我听说正统对于纯血龙类的骨髓有着谜一样的需求,这和这件事有什么关联吗?” “光是一个人的骨髓并不足以支撑复数的生命体延寿,并且,即使是‘月’,血统也并没有达到可以给人脱胎换骨的程度。”李获月将T恤重新套起,转身走到桌前重新坐下,抽出做发簪的筷子轻轻放在桌上,将盘起的头发放了下来。 “你是一个过滤器!”林年忽然就明白了,“你不仅是配体,你还是一个受体?(配体和受体的原意可能有歧义,这里只取林年所表达的个人字意)” “活取的龙髓通过手术植入‘月’的静脉,进入骨髓中促使原有的骨髓被同化,这是‘月’强大的秘密之一。”李获月说,“因为一些原因‘月’本身就豁免了相当大一部分的龙类特性毒素,可以充当完美净化器,在过滤掉毒性后的龙髓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完美的特性生物物质。” 林年觉得之前自己判定不老药,不死仙丹是神话的言论可以暂时收回了。 “那根留在你身上的管子。” “为了更方便注入和取用龙髓,本身的材质很坚固,掺杂金钛合金的复合材料,不会让肉体产生排斥反应。” 简直就像是活熊取胆,林年心想。 上世纪80年代,朝鲜人发明了活熊取胆的方法,将黑熊囚禁在铁笼里,用一根胶管插入熊的胆囊,随用随取。可这种管子最大的缺陷是容易引起伤口流脓感染,一旦感染,黑熊基本上救不活,于是它们被穿上“铁马甲”,以让爪子够不到伤口。 这么看来李获月或许比起黑熊来说省心太多了,因为她的生命力很强悍,不会出现伤口感染致命的情况,自愈力强悍的基础下,一只李获月或许可以用到寿终正寝也说不定。 “这就是你推动革命的目的么。”他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宗长们活了数百年,这是否意味着每一任‘月’都担任着这种残酷的使命?过去或许还尚未有如此先进的骨髓穿刺技术,可那时候也总有相仿的,却更为黑暗痛苦的方法从健康、活跃的躯体上取得鲜活的“种子”移植到满是腐朽的泥洼里。 林年从未想过‘月’这个身份所代表的东西如此沉重和黑暗,他只以为作为‘月’可能遭受过非人的手术改造和难以想象的童年培养,最终成为了正统的战争机器,但在这一切背后总还是藏着更多的让人难以想象的噩梦。 “你有足够的理由做你原本想做的事情,或者说你一直到现在才准备实施计划,反倒是让我觉得惊讶。”林年缓缓点了点头,只是不知道点头是在认同李获月的动机,还是认同李获月准备所做的事情是正确的。 “个人仇怨只是一部分而已,我更看重的是正统的路走错了。”李获月缓缓说,“我被视为工具并无什么大错,这只是一种牺牲,在我之前做出牺牲的人还有很多,我绝不是可怜者。只是牺牲之事或为大局,或为私欲,这是原则问题。” “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她说,“我并不排斥牺牲,我只希望牺牲本身该有它应有的意义和价值。正统的路走错了,宗长们被寿命论逼疯掉了头脑,大量的资源倾斜向了错误的地方,导致正统如此多年都止步不前。年轻人们的生命和热血洒进了深不见底的渊墟,鲜血注满的深渊中养育的蛆虫何时才能化龙?总有人要站出来挡下错误道路上滚滚前行的轮毂,即使被碾得支离破碎,曝尸荒野。” 她用相当冷淡平定的语气说了许多话,里面听不见愤慨和激昂,可能只是因为她不是一个合格的演说家,如果舞台给予恺撒·加图索那样的人,一次演讲或许就能掀起滚滚革命的红潮,因为她所站的高度是需要仰望的,挥斥之下迭起摔落的是双臂狂舞的海潮。 “可你不像是有同理心的人。” 稍许淡漠,冷血,反对的话语从林年口中说了出来。 那是对李获月具有煽动性话语的否定。 “什么?”李获月抬起螓首淡淡地说。 “你不像是有同理心的人。”林年重复了自己的话,“我不否认你对‘月’体系本身的仇恨,你对宗长们的仇恨,但后半段的发言我持有怀疑。你不像是会为了某个人,或者具体的某件事心甘情愿奉献的人,即使是生你养你的正统。” “为什么?”李获月在夕阳的红光中凝望林年那双深褐色的瞳眸。 “感觉。”林年说,他避开了李获月的视线,看向被染红的内院中的景色,池塘上的落叶漂泊着带起涟漪,“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的感觉,我的确不了解你,但我见到过你经历过的那些事,你的反应,你在灾难前的觉悟,都不像是一个” “因为你富有同理心,没有在我身上感到相同的特质,所以才会断定我不是和你一样的人么?”李获月打断了林年的话,语气没有愤怒,但的确是抢断了林年的话茬。 “谁说我有同理心?我从来都自诩是一个自私的人,是一个利己主义者?”林年皱眉反驳,“按照你的说法,正因为我没有同理心,所以我才知道你是和我一样的人。” 李获月盯着林年很久,冷淡地说,“有自私的想法,有利己主义的念头并不代表你就是这样的人。人都是矛盾的,在你将事情做出来,将念头付诸现实之前,你永远都是矛盾的,我们从来看的都是一个人做了什么事情,而不是想做什么事情。”(杀人这种想法我天天都有的) “正统的人们一直以来为的都是宗族,为的都是正统本身,他们的热血与生命都会献给宗族,并非具体的某个人,某类人群。群体的激情,群体的奉献,群体的劳动,最终也只该回报群体,否则大厦将倾。” “宗长们只是一直聪明地借着这股群体信仰去完成他们自己的私欲,妄想做皇帝的人都死了(代指本书中的‘皇帝’,严禁错误联想),83天的皇帝最终也是摔落神坛,宗长们在历史的教训中清楚认识到个人崇拜最终只是死路一条,所以才会用宗族的荣耀和利益来伪装自己,去达成错误的念头。” 林年安静听完,然后做出自己的回应: “先不谈我为什么要帮助你去做一件可能直接影响混血种世界格局的大事,我单单只想谈成功率,无论你想在正统内部掀起的革命理由有多么正确,但历史教导了我们一件事,枪炮,武力,手腕才是强权,倘若你想掀起正统的反旗,有多少人愿意相信你,而非是自己的宗族?”他说,“正统的宗族概念根深蒂固,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清楚。” “‘月’本身就是号召力,‘月’存在的意义就是年轻一辈的精神领袖,就像你的存在,天命屠龙者,‘S’级混血种,秘党的脸面,即使你的重要性在高层人的眼里并不如名号那么重要,但他们依旧是以那些名号将你推出去的,在无知的下层人员眼中,你就是那个一呼百应的精神领袖。”李获月说,“你应该很清楚你自己的号召力,你在秘党内,卡塞尔学院里的影响力。” “不够。” “‘月’的影响力在正统内是相对于在秘党内的你的十倍。”李获月说,“司马栩栩,你见过的,我可以告诉你,他是下一代‘月’的候选人之一,你见过他对于我的信任。这种信任并非一朝一夕培养而成的,每一个在正统出生的孩子从小都会被灌输一个概念,那就是以‘月’为榜样,别人家的孩子,‘月’就是理想中的目标,领袖,他们理应为现任的‘月’狂热,追随左右。” “这何尝不是一种个人崇拜?”林年冷淡地评价道。 “虚假的个人崇拜。”李获月冷冷地说,“正因为个人崇拜的路走不通,所以才会有‘月’的诞生,个人崇拜所带来的收效是难以想象的凝聚力、狂热性,对于战争以及会奉献出生命的事业来说是其他手段无可匹敌的。‘月’只是宗长们手下的傀儡,收集狂热,收集信仰,压榨利益,吸取干净。这是一把双刃剑。” “还是不够,你只是提到了‘月’的影响力,我认同你的影响力,但你始终没有给出真正的实际性的东西来证明你的想法具有成功的可能。”林年坚定自己的立场。 李获月看着林年,足足看了半晌,才颔首,“你应该知道如果我现在真的有所行动,并且取得了一定的成果,那么这些成果都是巨大的秘密,不可能有任何的泄露,否则出现任何情报的走丢就是弥天大祸。” “空口无凭。” “你可以试着去试探一些正统的年轻人,去摸他们的口风,用模棱两可的问题。” “模棱两可的问题只会得到模棱两可的答案,这不是可以敷衍的事。” “你可以寻找自己的办法,只要在限度内我都能给你帮助。” “不要把问题抛给我,现在是你在寻求帮助。” “李秋罗是我的小姨。” 林年怔住了,看向李获月。 李获月缓缓颔首,“李秋罗是我的小姨。” “李秋罗,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狼居胥的总指挥使?”林年说,“你们有血缘关系?” 这句话说完,林年就发现李获月撇开了头,然后他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正统本就是家族体系,李获月和李秋罗是同姓氏,没有血缘关系才不正常李获月撇头大概是不想让自己质疑白痴的目光触犯到林年,毕竟现在是她在寻求帮助。 林年少许片刻后陷入了沉默,因为他明白李获月这句话的分量,对方点名了狼居胥总指挥使与之亲属的关系,这无疑是在明示,如果革命真的已经悄无声息地发生,那么这条逆反的大船上早已经有了正统内的高层人员存在。 狼居胥的职责等同于执行部,林年有些难以想象冯·施耐德如果意图谋反,卡塞尔学院将是怎样精彩的场面——起码校园内血流漂橹,古堡坠落是避免不了的结局。 这件事在林年心中恐怕要从长计议,从头开始复审一遍。 “李秋罗,那个女人,她也看宗长不爽吗?你够了解她吗?” “她可以信任。”李获月说,“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信任的人之一。” “万一她是个野心家怎么办?她只是在利用你谋篡正统宗长的位置?” “为什么你会有这种想法?” “电影上都这么演。” 李获月摇头,“革命的计划是我说服她参加的,我才是这个计划的策划和发起人。” 林年无话可说。 很久后,他终于开口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李获月,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你应该清楚我现在的特殊位置,如果我答应你,无异于是推秘党到和正统针锋相对的境地。” 林年首先代表秘党,其次再细剥开又是希尔伯特·让·昂热派系的人,也代表着年轻一辈秘党混血种的精神指引,无论哪一重身份,都不是轻易下场能去和正统打擂台的,牵一发而动全身。 可能这也是李获月想要的?看中自己身上的负担,将之作为筹码拉上战车? “是不是我理解错了,你是在为秘党着想?”李获月抬头。 “我没有在维护秘党,而是我要为自己的行动负责,因为我做的事情所连带的后果不止我一个人会承担。”林年与她四目相对。 “要知行合一啊,利己主义者。”李获月看着林年忽然说,“自私的人怎么会担心自己所做的事会对身边的人造成影响呢?” “我把身边的人看作自己的私有物划入自己的圈内,只考虑圈内的一切,不在乎外面的后果未尝不是自私和利己主义?”林年紧接她的话进行辩驳,一秒都没有间隔。 他不是白痴,不会让别人利用自己的附加价值。 “算了,我不是来和你争论自私和利己的定义的。”李获月语气毫无波澜地放弃争辩,“我并不需要你公然站在正统的对立面,你可能理解错了一件事,我给你讲述这些秘密的确是在表达出我对你的需求,我需要你的帮助。但这种帮助绝非是看中了你这个人所代表的势力,以及你站队后所牵动的巨大能量。我只是单纯地需要你的帮助。” “我的帮助?”林年皱眉。 “我需要你为我做一件事,一件很简单的事情。这件事能直接导致革命的成败,也是在我发起革命之前必须完成,但始终却无力做到的一件事。”李获月说。 “别告诉我是谋杀正统的宗长们。”林年淡淡地说,“就算隐藏身份行事,谋杀宗长这件事的性质也和我之前说过的没什么区别,我甚至还会落一个把柄到你手上。” “宗长们不能死,就算死也不能死在你的手上。”李获月摇头,“无论是‘时间零’还是‘刹那’,它们的确都是完美的暗杀言灵,但同时不要忘记了,它们也是完美的保护言灵。” 林年眉头皱得更深了。 “林年,这是一次交易,你替我完成一件事,我也会给予你一个无法拒绝的报酬。”李获月坐在桌前,背部挺直如枪,瞳眸倒映霞光和男孩的影子。 “这个报酬首先需要排除你自己,美人计有些烂大街,在这种严肃的对话中如果出现,我会感到恶心。” 紧接着林年就发现李获月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扫了一眼他,他才意识到自己随口说的这句话有些不合时宜——或许是因为之前见到的景象才导致他下意识说出这句话来? 李获月选择揭过,继续说正事,“正统调查过你,我调查过你,我知道你真正想要的,无法拒绝的是什么,至于报酬,我需要你在答应帮助后才能告知你详情,否则提前告知的话,大有可能你就算拒绝帮助,也会千方百计地从我这里抢走这个报酬。” 原本林年想直接拒绝的,却被李获月这番发言止住了嘴里的话,因为他从这个女人眼中看见了不容置疑的信心,这种情绪出现在别人身上他可能会不屑一顾,但如果是在李获月这个人身上的话倒是可能有几分信头。 “你先说说,到底要我帮什么忙。”林年无声在心中退了半步。 “救人。”李获月说。 “什么?” “我要你瞒住所有人的情况下帮我救一个人。”李获月说,“宗族长们的手里有一个对于这场革命来说很关键的人,这个人因为特殊性一直被软禁在他们的身边,我需要你把他带到我的面前来。”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八十九章 密话(下) “只要这个人能得救,我的计划就能有七成以上的成功率。” “什么人能直接导向一场战争的成败?”不得不说林年的确被这个话题引起了兴趣,正统内部谋反革命可不是小事情。 尽管不知道李获月带着她旗下的“有志之士”走到哪一步了,但现在忽然就出现了一个能主导战争胜败的角色出来,林年不由会主动去猜测这个人的身份——莫不然是上一代的‘月’?一身绝世武功被废,穿了琵琶骨挂在正统老东西们的地下室里天天听YMCA。 “这个你暂时不需要知道,风声走漏会很麻烦。” “就算我现在同意这笔交易,也不能提前知道这个人的信息?” 李获月给予的答案是摇头的否定,看得出来她口风很紧,也可以理解为这个人的身份的确很重要。 “哼啊”林年发出了模棱两可的声音,样子有些沉思。 “不用去猜,猜到了也没有意义,只会给你惹来一些没必要的麻烦。”李获月看出了林年在头脑风暴,不由提醒。 “我不怕麻烦。”林年随口说。 “既然不怕麻烦,是否意味着你要接受我的合作请求?” “合作请求之前还说是请我帮忙,现在就变成合作了,你觉得你吃定我了么?”林年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实木的好家具敲起来的手感的确不错,响起的声音也敦实悦耳。 “没有吃定不吃定,只是我推出筹码,你跟不跟。” “这个比喻不准确,大多情况下赌桌上都只分输赢,赢家筹码通吃。极少情况下才会出现平分底池的情况,你的牌未必和我的牌一样大小。除非第三种情况,公牌比我们两个人都大。” 李获月不置可否,只是看着桌对面的林年等他一个答复。 “我需要更多的信息来决定给你的最终答案是什么。”林年提出要求。 “比如。” “我这边的筹码是劳动力,你那边的筹码总不能只是一个假大空的诱饵,筹码需要对等。”林年是个很务实的人,这些年头感觉是个人都能走到他面前来用一种魔鬼蛊惑人售卖灵魂的口吻对他说“我会给你开一个你无法拒绝的条件”。 李获月大概早就想到林年会这么说,站起身走离了座位,去到屏风后面从暗格中取了一个装文件的牛皮纸袋走到林年身旁,把东西放在了桌上,坐了回去,“打开看看,如果不满意,你随时可以离开,如果满意,这算是见面礼。” 林年拿起牛皮纸袋,入手的感觉很轻,里面估计就没装太多东西,绕开袋口纽扣上的小红绳,手指轻轻捻开袋口的缝隙,里面果然就一张薄薄的复印件。他抬头看了一眼李获月,手伸进去摸出一半那张薄纸,仔细看了看上面的东西。 李获月并不担心林年看了文件后不感兴趣起身就走,她拿到这份文件花了很大的力气,就算是她的身份也走了不少关系才把东西弄到手,甚至还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不出意料的,林年再看了那张复印件数十秒后就将之放回了牛皮纸袋,用红绳认真系上袋口的纽扣,重新望向李获月低声问,“东西是哪里来的?情报属实吗?你能作保?” “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谁也不能作保,但东西一定是真的,你手里拿的是原件的复印件。” “所以那件事正统也插手其中了?” “不,这份文件不是出自我们内部,而是从外部通过大价钱收来的。”李获月淡淡地说。 “哪个外部。” 李获月摆了摆手,林年也知道对方不可能给自己答案,但这件事里面的关系并不麻烦,只要稍微查一下就能知道。可现在就算去查了估计也没多大用处,最重要的原件已经落到了李获月的手里。 “看来你一开始就准备吃定我了,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林年手放在了牛皮纸袋的面上,意思很简单,这份文件他要了,包括所有原件。 他也清楚,原件里涉及的事情跨度数十年,在一些有心人的掩盖下有些细枝末节的秘密早就被时间淹没了,现在能重新挖出根苗来倒是出乎他的意料,顺着根苗他极有可能把一直困扰自己的那些噩梦一口气从地下扯出来曝光天日。 “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接受这笔交易吗?”李获月只想听见林年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否则她不会多说一点东西。 “接受,只要你的确有剩下的原件。”林年回答得很爽快,目光平淡,“我什么时候才能看见剩下的东西。” “原件和我想要的人,一手交人一手交货。” “说说那个等着去救的人。”林年进入了公事公办的步骤,目光沉如水,“给我他的姓名,照片,所在的位置,以及可能存在的安保设施。” 在执行部的时候他和施耐德总是这样,施耐德给出命令,他去执行。 执行部想谁死,告知林年该死的人的情报,然后用交通工具最快的速度把他送到附近,坐在办公室的执行部只需要拇指按着圆珠笔的按钮,等到桌上的台式电话响,就可以把任务完成的文件签字,掀起下一份任务的资料进入待办程序。 一套程序下来就像是流水线,这种高效的成绩也只在希尔伯特·让·昂热还没从执行部王牌的位置上退休时出现过,顶级“时间零”的持有者就是效率的代名词,只要他们愿意从事这种特工工作,那么在他们上任的时间段里就没有人能夺走他们绩效之王的桂冠。 “没有姓名,没有照片。”李获月说,“合适的时间点我会告诉你一个地点,你要救的人一定会在那里,我想你应该不会认错人。” “安保力量呢?”林年无所谓有没有姓名有没有照片,像是这种操蛋的活儿,执行部那边给过更离谱的,他已经算是大风大浪过来的了,能有确切的时间和位置已经够了。 “这个是你营救任务中最麻烦的一环。”李获月说,“安保力量很强大,或许会强大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高科技上的麻烦?无法破译的纯机械锁,激光通道,压力感应地板,又或者红外光谱监测系统?”林年提出了几个可能会对自己行动造成麻烦的因素。 “不。”李获月摇头,“安保力量不会是设施上的麻烦,问题出在那些‘家奴’。” “家奴你是说死士?” “正统隐藏最深的一股力量,只有极少人知道他们的存在,不管正统的宗族长们下什么命令,他们都不问缘由,只是严格执行命令,从小培养洗脑的杀人机器,耗资巨大。”李获月淡淡地说,“‘帝阴养死士三千,散在人间,至是一朝而集,众莫知所出也’豢养死士算得上是正统的一个传统。” “虽然到今天这些死士的数量大不如从前的动辄千百,但质量却是实打实的不断在提升,具体数量就连我都不知道,恐怕只有那几位宗长才能知道底细。”李获月手指也开始轻轻敲打木桌,“这支秘密的死士部队一直在暗中被调动,他们做了什么事,杀了什么人,无人可以过问,也找不到地方过问。没人真正见到过他们,也不能从任何记录上查到他们,但他们的确存在。他们每一次出动都会改变内部以及外部的格局,极度危险其实就连我也从未和这些东西真正打过照面,我最多只知道他们组成的部队的名字,确信他们存在。” 【京观】 “这就是那群死士的名字,独立于七星之外的部门。” “有够血腥的部队名,也够神秘,让我想起了我听说过的秘党的底牌之一,冰下的怪物。那也是只有传说,从没有人见过。”林年说。 “可能见过的人都死了。”李获月说。 “听起来似乎算得上是正统的底牌之一了,不过这些家伙就连身为‘月’的你处理起来都很麻烦?”能让李获月给出“极度危险”的评价,想来也不会是什么简单的玩意儿。 “不是很麻烦,是我没法出手处理。”李获月低着头手轻轻捂住左胸的心脏处,“我的刀不可能向着那些家奴,因为我确信他们有反制我的方法。‘月’之所以能得到宗长们的信任,是因为他们手里始终都有能让‘月’无法翻身的底牌。” 林年左手手指轻轻按触着嘴唇,垂首看着桌面一边思考的同时一边问,“看起来我要救的人身份的确很重要,那么看起来我要和一群只存在于‘传说’的东西过手了。” “如果可以,直接杀了他们,那些东西都是死士,已经不算是正常的人类了。” “公事公办,在做正事的时候我不会手软误事。”林年说。 “要小心。”李获月盯着林年说,“我听说正统早已经开始研究对付‘时间零’和‘刹那’这类速度系言灵的办法了,如果真的研究有所成果,那么‘京观’必然是最先受到武装的部门,那群死士可能会有针对你的杀招——这些杀招原本应该是给你的老师准备的。” “昂热校长么。”林年点头,“对付时间零的办法无非就那么几种,如果绕开高科技手段,将时间零的使用者限制在有限的狭小空间内,再进行饱和性地攻击就可以将之挫骨扬灰。诺玛模拟过几百种暗杀校长和我的手段,那些资料我都在库里阅览过,我都有应对的手段。” “正统的手段可能不在那些资料之内,超级计算机只会以现有的情报整理出对策,但对于正统,秘党真正可以窥见的底蕴相当有限。上千年的蛰伏,一些闻所未闻的手段都被埋在见不得光的地方,只等着该它们起作用的时候启用。” “我会注意的。”林年微微颔了一下首,拇指在嘴唇前抵住的食指肚上轻轻戳捻,“如果我手够快,在正统的其他援兵赶到之前把那群死士杀干净不会影响到你的计划吧?” “革命不是过家家,相反,如果你被拖到援兵赶到我才该头疼,你应该清楚我是不会出手来救你的,如果你搞砸了,一切都会由你自己负责。”李获月平静地说。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如果我能在完成任务的同时从头到尾隐藏自己的身份,不会让你头疼吧?”林年意有所指。 他指的,自然是之前说过的,李获月可能存在想拖林年背后代表的一切上这条革命战车的想法。 “你完全可以从头到尾都做一个隐形人,我选中你,也是因为你的言灵实在太适合做暗杀类的行动。想在援兵赶到之前想要解决那群麻烦的家伙,整个正统和秘党选不出超过一掌之数的有这个能力的人,而你是我能接触到的,并且有希望策动的唯一一个人选。” “唯一选,那我可以坐地起价吗?” “那份原件应该足够满足你的胃口了。”李获月说,“你应该多考虑怎么不把这件事办砸了,有预感告诉我,就算是你,在突入包围圈的时候也会面临很大的麻烦。” “有没有可能在那些死士反应过来之前,我就可以把人给救走?正常情况下,如果我想逃走,没人能拦得住我。”林年提出这个可能。 极少人知道他的掌握的言灵内还有一个叫做“浮生”,一定的时间范围内留下坐标点,再激活进行回溯转移,即使林年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像叶列娜那样一秒之内激活成百上千次完成异位斩首那种逆天之举,但正常地带个人跑路只能说是练到手到擒来了。 通过‘时间零’突入包围圈,接触到目标人物,撤销‘时间零’,激活‘浮生’。 就这么简单的几个步骤,基本不需要正面对敌。 “那么你的身份大概率会暴露。”李获月说,“通过‘时间零’强行救人的确可行,但留下的痕迹太明显了,你的身份必然会暴露无遗。” “我可以戴面具,在体型上做伪装。” “别犯蠢,能拥有这种速度的‘时间零’,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选可以怀疑?” “做个不在场证明?” “你人只要在北亰,一旦出现高阶‘时间零’的使用者,你就是唯一的被怀疑者。” “屎盆子横竖扣我头上。”林年摇头,其实他心里也清楚这个办法行不通,“意思是到头来还是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杀光在场所有人,不留下任何活口。”李获月说,她的语气平淡,但里面全是杀气刺骨。 “监控怎么办?” “我会处理,这反倒是最简单的一环,我会通知电力局的内线进行大面积的停电,保险起见可能会有备用的发电机,我会再进行一轮定向的电子脉冲烧掉范围内所有的精密电子仪器,在一定时间内你行动的地点没有任何精密设备可以正常运行。” “听起来准备很充分。”林年不再有疑问了。 “还有不少细节,到时候我会交代给你,但现在眼下还有一个问题。”李获月说,“我要确定行动不会有意外因素插手,我很讨厌不稳定因素的存在。” “你什么意思?” “你的那些同伴。”李获月点出,“你需要和他们分开行动,最好从一开始就分开直到事情结束,除了必要的接触以外,你要瞒住他们你和我的合作的事。那些人都是相当不稳定的因素,尤其是你的男女朋友。” “真没想到你还真有那么一点幽默细胞。”林年幽幽地说,语气略显不满。 “我的字典里还是有‘讽刺’这个词存在。”李获月无视了他的不满,说,“路明非和苏晓樯。他们两个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从我调查你的过往历史来看,这两个人最容易影响你的行动。” “我会让他们远离战场。”林年没有否认。 “你们的那些同伴现在应该已经入住内环的王府井酒店,在周边会有我的人监控他们的出行,以免他们干扰到我们这边的计划,这一点你没问题吧?” “监控也不失为一种保护,没有问题。”林年在放暑假的时候走三条街如果想起什么东西往家里没拿,不用打电话,只需要转头对着空街道喊上那么两句,过一会儿在咖啡厅他就能发现一个路人随手把他忘了的东西放他桌上。 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想活在没有监视的环境下几乎是不可能的,他们也学会了适应和默认。 “还有一个问题。”李获月略微停顿,“恺撒·加图索,他已经提前你们一些时候到达了北亰,正统方面有专人去接待这位象征加图索家族的接班人,但被他甩了脸色。听说是当着迎宾车队的面带着他的未婚妻上了一辆观景用的人力车,把所有人都丢在了后面,入住的地方也不大清楚,顾忌于加图索家族的存在,正统没有派出人去监视他的行动轨迹。” “我也不清楚他在做什么,他的行动他一直都是自己负责。”林年摇头,恺撒没有和他们一班飞机,这是早就确定好的事。 不同于楚子航和路明非,恺撒想做什么事,要做什么事都不会对他通气,比起伙伴,恺撒更像是于他一路的同行者,他们兼具相同的使命,在外人眼里却绝非“沆瀣一气”(的确是贬义词),相反,狮心会和学生会更像是“针锋相对”的局面。 “他同行的队伍里有帕西·加图索,这就意味着这一次任务他不可能和我们进行合作,加图索那边有他们自己的想法,我和加图索一直也是合不来的,如果有过调查你应该也清楚。” “我会对他留心眼,确保他不会干扰到我们的任务。” “那你估计就要多留个心眼了,恺撒·加图索这个人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林年幽然说,“别被他浮于表面的花花公子模样给骗了。” “那你怎么解释他到北亰之后,第一件事是通过MINT俱乐部邮购了999朵天堂鸟送到正统的联络站,并且留下卡片指定送到‘月’小姐的门口?”李获月淡淡地问。 “你该庆幸不是999朵玫瑰花总之他应该不是在向你示爱,他这次来北亰可是带着诺诺的。”林年愣了下。 “我当然不会误会。”李获月说,“你知道天堂鸟的花语是什么么?” “不知道,我很少给人送花,即使很多人送花给我,我也很少费心思去了解含义是什么。” 李获月高低看了林年一眼,大概是对他话里明里暗里的炫耀表示一点情绪,“天堂鸟的花语是和平。” “挺不错的,先送花表示和正统和平相处,999朵符合他铺张浪费的性格,我觉得没问题。” “但天堂鸟的花语还有另外一个意思。” “总不会是爱情。” “是自由。”李获月缓缓说,“天堂鸟在六月开花,花色多变,代表着不同的颜色和寓意。它最主要的寓意是人们向往自由,代表着心灵的自由和宽广的胸怀。” 林年停顿了片刻,饶有趣味的表情稍缓,渐渐看向李获月,皱眉。 “我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李获月对着林年的目光,只是摇头,“我只是希望他要做的事情不会干扰到我的行动,否则” 她不再把话说下去,只是侧头看向木栏外空荡荡的戏台,以及夕阳火烧的内院花木。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九十章 侧写 第1193章 侧写 在悦耳的“叮”的一声中,穿着白色的一字肩毛呢外套的诺诺拎着大包小包踏着轻快的脚步走出电梯,电梯开门就是酒店外交官套房的前厅,她把手里才从SKP血拼回来的大包小包东西放在了电梯门侧的柜台上,顺手把房卡插入墙壁上的房卡开关里,房间内的电源自动接通。 正对着电梯门的是前厅的一面圆镜,左手是客卫和衣帽间,房卡开关的插槽上面贴心地贴着一张房间的地图,上面居然清晰标注整个套房的分部,以免客人迷路。 “恺撒?”诺诺倚靠着柜子一边弯腰脱掉自己的高跟鞋,一边抬头向着套房里呼唤,但没有得到回应。 喊了两声后,诺诺大概就知道恺撒不在房间了,她站在门口呆了好一会儿,然后低声嘀咕了一声: “稀奇。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尔后,她的表情忽然就轻松愉快了起来。 她换完鞋子走进前厅右手侧的小吧台,房间通电后吧台里亮着金色璀璨的氛围灯,原本在入住的时候吧台上的半开式酒柜里是空空如也的,但恺撒入住之后成套的酒水就被安置在了里面,从发酵酒到蒸馏酒再到配制酒,一应俱全。 诺诺抬手打开上面的酒柜,从里面随手拎了一瓶调和式威士忌,酒柜里酒类的品种虽然多,但恺撒独爱威士忌,所以威士忌占比大头,其中不乏拍卖会上才能见到的珍惜好货,比如大摩62和麦卡伦M这种威士忌中的劳斯莱斯。 诺诺不大喝得习惯那些被品酒师们吹嘘的动辄几十万的好酒,奈何恺撒喜欢,并且平时还不断尝试教她一些品酒的技巧。 比如你知道喝威士忌最好的杯子不是方杯而是线条优雅的高脚杯,在倒酒后轻轻摇晃几下然后倒掉,目的是祛除杯子内壁可能存在的异味。重新倒入一些酒后摇晃,拿起来凑到鼻尖前,将整个鼻子凑入高脚杯里去闻酒香味,以上动作重复三次,并且分三次去说:“Hello”“How are you”“Thank you very much” 做完以上流程还不算完,得拿起一杯水,拿水的动作还有讲究,得拇指伸入水壶的内壁感受水的温度,保证酒保不会误将热水拿给你。再将水倒入威士忌中,兑至酒精含量约为35%,因为这个比例是激发味蕾品味威士忌香醇的最完美的酒精浓度,最后才可以让美酒送入口中缓缓流下。 每一次恺撒站在灯光迷离的酒柜前挺直腰杆做这一套讲究的流程的时候,总是听见身旁传来铲煤炭的声音,那是诺诺直接在用手抓冰桶里的冰块球往自己的杯子里塞,直到把装威士忌的杯子塞满,才满意地离开柜台。一般这种时候恺撒也不会提出任何意见,只是若有所思的单手撑着酒柜,抓着自己35%酒精度的绝佳威士忌准备看诺诺怎么品用那杯“岩石上的苏格兰”。 其实恺撒不知道的是,在威士忌里装满冰块已经是诺诺最讲究的喝酒方法了。 诺诺从酒柜里拿了一瓶不知道是什么牌子,但看样子估计都贵到能买塞满一整个酒柜的平价威士忌的调和威士忌,拧开瓶塞的同时哼着歌弯腰从一旁冰柜下层拉出冰桶,抓了两颗冻得晶莹剔透的冰块丢在了嘴巴里,腮帮子就像松鼠储存过冬的松果一样有些鼓鼓的。然后提起酒柜上那瓶贵得要死不知道牌子的好酒对着嘴就咕咚一两口,闭上眼睛,蹙紧今天下午才在王府井做过的眉毛,然后喉咙一动,将酒吞下去,扭头往高脚杯里吐出两块带着晶莹口水的冰块,动作一气呵成! 一口威士忌下肚,诺诺保持着闭着眼睛的状态,精致的五官皱巴巴的被烈酒刺激得舒展不开,恺撒无数次提醒过诺诺,如果不往威士忌里兑水,那么味蕾将会被浓烈酒精带来强烈的刺激,会让表情相当不好看——她从来没把这个提醒当回事儿,喝威士忌如果不五官紧皱,那怎么知道自己喝的是威士忌呢? 如果这种时候身旁还有甜品吃就完美了,最好是一块甜滋滋的布丁。 对于享受生活,红发的小女巫总有她自己的想法。 “身子暖暖,身子暖暖。”诺诺提着威士忌干脆拖鞋也不穿了,三步甩掉酒店的拖鞋,转着圈进了套房大到夸张的前厅,包围的窗户外是夜间灯火通明的北亰街流,金色的脉络连接向四面八方,各色的灯光就像是童话里公主的首饰柜,五彩斑斓,晶莹剔透。 房间通电后自动播放起了慷慨激昂的音乐,有点艺术审美的她听出了那是恺撒最喜欢的《俄狄浦斯王》,放到了俄狄浦斯的母亲伊俄卡斯特在悲痛中自尽来洗净自己的罪孽。俄狄浦斯在百感交集中刺瞎了自己的双眼,然后自我放逐。 诺诺提着那瓶好酒踢踏着宫廷舞老师教过的探戈,在宽阔的前厅里摇头晃脑地和假象中的舞伴跳舞,忽然的舞步激昂像是要和命运抗争的俄狄浦斯,忽然又悲情似要自尽的伊俄卡斯特,舞步精妙绝伦,情绪饱满,动作具有张力,任何舞蹈老师来了也得夸赞是个好苗子,可惜脑袋不太正常。 独处的诺诺总是这样发疯的,尤其是在深夜大楼最高的酒店套房里,面对环绕四周的大城市夜景,背景音乐还是歌剧,这种氛围她不发疯就不是陈墨瞳了,尤其是这几天恺撒还不理他,不陪她玩,不让她出去做正事,更是憋得她有些发疯。 直到发疯发累了,她一个“脚滑”就摔趴在了落地窗前的沙发上,裙下的左腿光脚翘在沙发靠手上,另一只腿耷在沙发下的地上,那身呢子毛衣将她身材的凹凸曲线衬得诱人无比。 她趴在沙发上面朝下,抓着酒瓶的左手垂在地下,似乎是睡着了一样。 房间里《俄狄浦斯王》的歌剧结束了,自动播放下一个曲目,喇叭里奏响的不是《哈姆雷特》也不是《奥赛罗》,而是和歌剧八竿子打不着一边去的西皮慢板?唱得好像还是经典的《四郎探母》。 诺诺一下子就把脸从沙发里抽了起来,她的脸上没上多少妆,也看不出有喝酒后的沱红,再怎么说她也是个混血种,几口纯的威士忌还不至于让她醉过去。 像是京剧开嗓的那地道唱戏声给她唱精神了,她仔细听着响满房间的大锣、铙钹、小锣、板鼓一个不漏齐上阵,那叫一个地道,尤其是铙钹打的咔咔响反常突出戏剧是悲剧性为主,但比起之前《俄狄浦斯王》的悲壮,京剧就显得有些太过热闹了? 诺诺在京剧那悠长高昂的唱戏声中换了个姿势躺在了沙发上,拿起地上的酒瓶对嘴喝了一口,被酒精刺激的皱眉头的同时也认真地在听着屋子里放的京剧。 她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恺撒换口味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房间里的音响设备是连接着蓝牙的,所以选曲儿都是在恺撒自己的曲库里张罗,她可不记得恺撒的曲库里还有《四郎探母》这一首好曲子——她自诩自己听歌的口味比恺撒杂个几十倍,但也不至于杂到听戏的地步,一般她想听戏都是去正经的大院里听的。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品味了?”诺诺躺在沙发上,视野挪到了窗边四人餐桌上搁着的笔记本电脑,纯黑色,没有LOGO,执行部特供,那是恺撒的笔记本,蓝牙连接的就是那台电脑。 这几天恺撒一直都在桌前摆弄着那台笔记本电脑,可以说他们下飞机入住了这家酒店后,基本就待在房间里没有出去过了,昂贵的酒店套房被豪气地包了三个月,听说是用了MINT俱乐部的权限,酒店的老板放言如果加图索公子开心,这间套房可以全年包给他住到开心满意为止。 恺撒开心不开心她不知道,但她自己肯定是不开心的。 从接到任务开始后,诺诺就以为这次北亰之行必然是惊心动魄,血肉模糊,子弹乱飞的危险战场,但到头来她就是换了一个地方宅,从学校的安铂馆宅换到了北亰的酒店套房里宅。好说歹说学校里每天晚上还有学生会的party可以玩,但北亰这边就当真每天闷在房间里不知道做什么。 白天就算出去也只能乱逛,故宫和颐和园什么的一个人逛又没意思,让恺撒出门,恺撒又说要做正事,然后就待在房间里对着那台笔记本电脑神神秘秘地不知道整天在做什么。 三人小队里,恺撒是队长,他说了算,结果他的行动方针就是猫在酒店里发酵,而帕西·加图索则是神出鬼没,突出一个查无此人,恺撒也完全不在意他,好像队伍里根本没这个人似的,用他的话来说,只要帕西不干扰到他,那么帕西想做什么都是他的自由。 这个道理同样适用于诺诺,而恺撒给诺诺的建议就是一个字“等”,至于等什么,要等到什么时候,恺撒那叫一个只字不提,但吩咐这些的时候态度又很正经,不像是在敷衍。所以诺诺这些天除了在酒店里追剧,就是在诺大的北亰里到处乱逛,试图逮到一两个落单的龙王什么的可惜龙毛都没见到一根,德云社倒是去了两三回。 诺诺想了想,一下子就从软乎乎的沙发上弹了起来,稳稳站住脚跟,光脚踩着暖和的羊毛毯走到餐桌前,倚靠着一张椅子的椅背,左手对瓶吹,右手把笔记本转了个圈儿朝向自己这边。 屏幕上显示要输入密码,诺诺抬了抬眉毛,左手提着酒瓶,右手伸到键盘上随便按了一个恺撒最常用的密码,也就是他自己的生日,结果密码错误,并且自动提醒至多还能再输入错两次。她又随手输入了自己的生日,密码还是错误,自动提醒至多还能输入一次。 诺诺表情忽然就正经起来了,把酒瓶子放到了桌上,拉开椅子坐到了电脑前。考虑到这台笔记本电脑是执行部出品,连续输入错误三次后会发生的事情大概率不是自动锁死等待时间解锁,而是电脑会直接原地爆炸,磁盘里的所有资料也都会付之一炬, 诺诺右手在笔记本电脑键盘的红点处轻轻敲击着手指,看着密码栏里闪烁的光标沉思着,她闭上眼睛,在京剧声此起彼伏的房间里一动不动数分钟,然后睁开眼睛,瞳眸中稍许迷离。 她起身,走到酒柜前,重复了之前旁白吐槽过的一系列麻烦的品酒流程,端着高脚杯回到桌边,坐下,喝了一口调和后的顺口的威士忌,左手在键盘上轻轻敲打了几次,无视最后一次输入密码机会的警告,利落地敲下回车。 电脑屏幕暗了下去,然后又亮起,显现出的是未关闭的黑色浏览器页面,很显然密码输入正确。 诺诺眼眸中的神色恢复常态,扫了一眼小键盘上按过的几个数字,很显然这也是一个生日日期,从年份的末尾两位数来看,这个生日应该是恺撒长辈的。能被恺撒·加图索当做密码的长辈的生日,她只能猜到一个人,如果是那个人的话,她倒也没有理由和恺撒置气为什么开机密码是别人生日什么的。 诺诺喝了一口高脚杯里35%酒精比例的威士忌,砸吧了一下嘴,然后忍不住撅嘴点了点头,认同了破讲究之后的成品,又多喝了一口,再把精力转到电脑屏幕上。 她早就好奇恺撒这几天神神秘秘的在私底下弄些什么了,就连睡觉都抱着笔记本电脑像是在跟谁聊天一样,某一次半夜凌晨三四点笔记本响起了滴滴的提示音,他居然都能掀开被子跑去客厅回复。 说实在的,如果不是知道恺撒是什么样的人,诺诺真会觉得这家伙是不是劈腿了什么的,但考虑到能迷到加图索公子半夜三四点爬起来回消息的女人可能还没出生,这个猜想也就此作罢。 “让我看看这几天你到底在忙什么。”诺诺移动光标滑动网页想看看恺撒这些日子里神神秘秘的成果,结果才看了两眼,眉头就挑起了。 毫无疑问的,这是猎人网站,恺撒在离开酒店之前在浏览猎人网站的后台,在猎人网站上他居然有自己的号,极少有人知道恺撒·加图索这个贵公子居然是那群为了赏金命都不要的猎人之一。 不过从诺诺浏览他后台的任务完成记录来看,似乎上一次恺撒在这个网站接任务还是三四年前的时候,倒推一下大概是十五六岁的样子?看来加图索公子也中二过啊,会去做成为赏金猎人仗剑走天涯的梦。 关注猎人网站倒也没什么大问题,毕竟龙王复苏的消息最开始也是在这个网站上被人爆料的,恺撒一直监视这个网站倒也符合情理。诺诺切出猎人网站,查起了浏览器的记录,她倒也不怕搜到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这是出于对自己男友的信心,恺撒又不像是路明非,用个浏览器都得开无痕模式。 在浏览器的记录里,诺诺发现恺撒查得最多的关键词是“金楼”,她不是太清楚“金楼”是什么,但顺着那些浏览记录却大概知道网络上的寻找结果是一无所获。 很明显恺撒在寻找一个地标建筑,应该是凭借着什么信息锁定了一个叫“金楼”的地方?他坚信能在那里找到什么?可这个消息又是从哪里来的? 诺诺渐渐的眼神再度恍惚了起来,手指在笔记本电脑的触摸屏红点上轻轻游移,她切回了猎人网站,并且打开了恺撒账户的后台。 如果我是恺撒的话 【我在前往北亰之前的确浏览过一段时间猎人网站我想在猎人网站上发现一些端倪和情报我发现了一些什么东西,但我不确定,需要时间来证明我调查的东西很敏感,不能让其他人发现北亰是正统的地盘,我调查的方向不能让正统知道,我要避开正统】 【一下飞机我就得去酒店,先向正统打个招呼高调宣告我的到来,然后再低调行事帕西在情报方面一直是强项,我可以信任他,一些事情我需要他去办不能让诺诺处于危险之中,我得瞒着诺诺,让她自己一个人消停一段时间】 【猎人网站上的那个人终于被我挖出猛料来了,他给了我一个词“金楼”我得调查“金楼”即使我知道在互联网的大海上我想要捞到有用的情报概率微乎其微我得想办法开出一个那个人无法拒绝的条件,让他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一切】 【我终于成功了,他答应了我开出的条件,约我线下见面,趁着诺诺出去玩还没回来,我得尽快行动】 【诺诺回来后如果发现我出门了,一定会心生怀疑,最坏的可能是会对我进行侧写,想搞清楚我在做什么】 【诺诺,如果伱在侧写我的话,就别白费功夫了。就在酒店里等我回来吧,如果时间还早我会给你带宵夜】 “” 诺诺回神过来的时候,目光停在了屏幕上,那是猎人网站后台的私信聊天界面,显示着恺撒和一个ID叫“Phoenix”的账户的聊天窗口,但可惜的是聊天记录全部被谨慎的恺撒删除干净了。 哦,没有完全删干净,聊天记录里还剩下了一个表情符号,是黄豆龇牙笑,笑得很嚣张还戴了一副墨镜,像极了恺撒一直撇在白衬衫领口的那副花卉太阳镜。 诺诺看着屏幕沉默了片刻,抓起了一旁的酒杯,把里面的威士忌喝干净,啪一下把笔记本电脑屏幕关上了。 然后她余光瞥见了什么,低头一看,合上的笔记本电脑盖上居然贴了张便条: “轻拿轻放,别弄坏了,我回来还要用。 ps:冰箱里有我让酒店给你做的布丁,就在保鲜层最上面的架子里,搭配的是一小杯解酒的蜂蜜水,我猜你又对着瓶子吹酒了。” 诺诺发出了“啧”的一声,唰一下撕下便条,揉成团,甩进了垃圾桶里,在从椅子上起身后,她立刻就把被男友算计的小不愉快丢到脑后,踏着小碎步愉悦地走向冰箱。 倒是和恺撒猜的一样,她老早就想吃布丁了。 ()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九十一章 鬼市 第1194章 鬼市 北亰的琉璃厂算得上是本地最出名的古玩字画一条街,街道上开满了古玩字画的老店,在永乐皇帝执政的年间,这片地方当时还只是琉璃窑厂,后来嘉靖皇帝修了外城后,这一带就成了街区,后清代进京赶考的举人大多聚集在这边,文房四宝,古玩书籍的店铺也就开了起来,一直延续到今天成了著名的琉璃厂。 这里几乎是被踏破横街石坎儿的热闹景地,300多年历史的荣宝斋,不少人都想来看看能招揽张大千和齐白石成为回头客的老店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中国书店里的古书中是否真的夹藏了宫中秘史的原籍。 横街上三步一间书香雅气的古色古香小店,自诩为文艺青年前来朝圣的游客们都手拿一把纸扇,行走在石板街上的人流,在店门鸟笼的叽叽喳喳中轻嗅墨香的气味,幻想自己回到了百年前那个一朝中举,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年代。 琉璃厂的最佳游览时间总是白天,但眼下来到这里的新的游客似乎不怎么按常理出牌。 北亰时间,3:00AM。 深夜中的深夜,一辆大众的老款甲壳虫汽车停在了万籁俱寂的横街外的街边,在熄火后车主人抽掉钥匙带在口袋里拉开车门下车,他站在街边掏出手机对比了一些导航地图和眼前的实景,确定没走错地儿才转身摔上车门。 “啪”的一声,黑色的车门合上震得车玻璃嗡嗡地摇,关车门的时候他不忘记租车行的老板提醒过的要用力一些不然关不拢。这种老东西看起来早该进回收厂,或者某些对老旧物有特殊感情的收藏家的车库里,但他还是在租车行的角落里一眼就相中了它,而不是其他的迈凯伦、法拉利或者科尔维特。 ——鬼知道那些出租频率比他身边出现漂亮女孩子还要高的车上发生过多少次难解难分的战斗,一想到自己得坐在那种私密空间里进行一段驾驶,他心里难免有些膈应。 恺撒一直以来都有些心理洁癖,不太明显,但了解他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所以每个追求他的女生对外公开都是全网无前任。 看着深夜的横街的入口,琉璃厂一条街早已经不如白天的热闹或者稍晚一些的灯火通明的,深夜两点钟,部分宵夜店都在准备收摊,文房四宝本就该借着天晴好景在阳光下舒展卷香,深夜里该出来透气的当有别的角儿。 恺撒徒步进了横街,今天深夜的横街上意外的人影攒动,那些黑影藏在夜色中,借着街边店铺前的红柱屋檐掩护,三两凑一块低声说着什么话。 恺撒无视了那些已经歇业的古色古香的店铺,一路走到了一个幽深小巷的入口,转头确认了一下小巷正对的店铺的名字,然后走顺着小道走了进去。 沿着胡同往内走,从原本只容一人的狭窄渐渐变得宽阔了起来,可以容纳四五个人并肩,再前面又变得拥挤了——并非道路本身宽度的拥挤,而是兀然出现的人群嘈杂,在不宽的巷子里几几成群扎堆在路边或站或蹲,数不清的手电筒的光线就像激光一样在巷道里来回扫着,那些刻意压低的窃窃私语多起来了,就形成了一种低沉并不喧闹的嘈杂。 一般在夜里进行的交易叫“夜市”,张灯结彩,小吃零食香气飘飘,可当“夜市”都收摊后,到三更凌晨时,不言不语的卖货者们来到狭窄偏僻的小道里摆起的摊连摊,就成了极少人知道且会去光顾的“鬼市”。 在这里的人,三更天出摊,不言不语,卖货全看缘分,定价全看买家腰包,卖家不问货物去处,买家不问商品来路。没有市场监管,没有城管,只有约定成俗的最原始的买卖。 在这里地毯上的东西永远都是稀奇古怪的,黑灯瞎火中卖家和买家打着手电筒淘心仪的肥羊和大漏,歪门邪道和江湖险恶是这里的常态,富贵家子弟偷来贱卖的宝贝,土里倒腾出来的鲜货,偷抢拐骗来的脏物,别想着在这里买东西能开发票,能证明你手里东西是真货的只有卖家军大衣里揣着的土质手枪。 “您嘞,要瓷儿么?买些回去做纪念品,宋的,元的,明的,清的都有。”一个披着灰外套的男人很自然地就凑到了恺撒边上,神神秘秘地低着头压低声音搭腔。 恺撒这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就算走在没灯的黑漆漆的巷子里也格外惹眼,对于不少鬼市里的人来说,这家伙就是今晚最大的肥羊,谁都爱肥羊,尤其是外国品种的,这代表油水更足,毕竟这年头从外汇汇率来看,的确外国的青草更养人一些。 “多少钱?”恺撒没有因为有人搭腔就停下脚步,边问边按着自己的步调往鬼市深处走,这条巷子比外面看起来还要深许多,按照见不得光的定理越往里走,东西就越黑,也越有机会淘上好货又或者被黑吃的可能性更大? “哟爷还是河南口音。东西嘛,只要这个数。”灰外套男人给恺撒比了个数,并且决定这外国傻老帽不管第一口价说多少,他都一副夸张的嘴脸把价位往上涨一个数。 但恺撒压根看都没看他比的手指,“先看货。” “这不合规矩啊。”灰外套男人一副为难的表情,但心里寻思着这鬼佬摸不然是个装鱼的行家?还是说是在装行家的鱼? 恺撒没有太想在这人身上多废话一句,直接就加快步伐往前走去找他想找的人,那灰外套一看肥羊要跑,急了,赶紧溜上来然后往恺撒怀里递一个看起来就很可疑的沾土的布包,“咋们找个地方好好看看?然后给个价?” 恺撒撇了一眼手里的脏兮兮的布包,大概懂了什么套路,打量了灰袍男人一眼,然后摸了一张钞票给他。 灰外套男人脸瞬间黑了,看都没看那张一百块的钞票,把布包抢了回来,转头就走,很快就消失在了鬼市的人群里。 恺撒悠然看着灰外套男人消失的背影,收回了钞票,同时左手上莫名其妙多了一个手电筒以及一个鳄鱼皮的钱包。 那个灰外套男人误会了,这一百块不是买那个看起来就假到不能再假的“出土文物”,而是要买他怀里的手电筒。 如果灰外套男人手脚干净一些,不在递布包的时候摸恺撒口袋里的钱包,那么这一百块大概恺撒会在分开时塞到他的口袋里,而不是像现在一样,白拿了个手电筒,还多了一个假鳄鱼皮的钱夹子。 恺撒没多想节外生枝,拿钱包只是给人长个教训,他也看不起里面的东西,随手就把假鳄鱼皮的钱包丢在了地上,拿着手电筒继续向里走。 鬼市没有摊位号的说法,按着手机里那人给的指示,他在格外冗长的巷道里拐过了三次弯,然后在弯口的地方停下,看弯口对面一处角落的摊位,在那里的摊位前基本没有人簇拥,其他摊位都是一群人打着手电筒在地毯上捡漏,这边可好,就连摊主都是倚靠在墙边上双手揣在袖子里缩成一团打瞌睡。 恺撒走到了摊位前,蹲下,拿起手电筒拨开照着地毯上的东西,一看就明白为什么这里门可罗雀了。别的摊位上都是卖的一些违禁品,一些来路不正的脏物,首饰、名牌的包包、临期的管制药物、不知真伪的古玩什么的,但这位爷的摊上摆着的是整个琉璃厂最不缺的玩意儿,古书。 《推背图》《永乐大典》《青囊书》《太公兵法》等等,手电筒扫过那些快要腐烂的书皮,上面的名字一个比一个如雷贯耳,但越是经典,就越让人鄙夷地毯老板是不是在把人当傻子,一般有人路过只要多看上一眼这地毯上摆着的玩意儿,都会翻个白眼直接无视走过。 恺撒倒是饶有趣味地捡起来一本腐烂到封皮都缺失的书看了起来,他的中文造诣不高,这古书上的繁体字他姑且算是认得懂一半多一些,从“十宣散”“回阳汤”“越鞠丸”等等短字来看,这应该是一本医书,繁体行楷,大约是明代时期的古书? “以麻子熬作末傅上良?乱髮灰服方寸匕日三亦治发背?治一切丹毒恶气攻刺身体赤肿疼痛”恺撒虽然半懂不懂,但还是看得很有意思,他总是对这些有着历史厚重感的东西感兴趣,透过那些脆而发黄度过了百年的纸张,那些文字似乎将岁月的厚重感一起带到了现在,阅读那些文字,就像是在观望曾经的古人挑灯夜读时的景象。 “明代民间赤脚医生写的医书,不曾留名,一共十八卷,在这里有十七卷,丢失的一卷是医术中的目录所以无伤大雅,但从整体性而言要拿去拍卖的话恐怕会因为不全而让收藏价值大打折扣,对于加图索先生这样身份的人来说,这份医书恐怕还达不到进入收藏室的资格。”恺撒的面前,一直假寐的地摊摊主开口说道。 恺撒把医书放下,从他看见铅丹安神的方子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东西有多不靠谱了,的确铅中毒的反应是昏昏沉沉意识不清,但那这种要命的玩意儿口服只为安神,也难怪中国古代的有钱豪绅们都死得早了。 恺撒把目光投向了摊主,即使在黑暗里,他也能看清对方的长相,而这也略微让他有些吃惊。 在到处都是本地人才能知道的鬼市里,这位摊主居然是一个地道的欧洲人,灰色的头发和铁灰色的眼睛,清瘦的面颊上颧骨略微凸起,眼窝稍稍深陷,就差把“雅利安人”写在这幅脸上,想来年轻的时候也是能和施耐德教授一笔高下的英俊男人。 而这样一个欧洲人,现在居然穿着一身地道的大褂,头上还戴着顶防寒的圆帽子,脚上踩的也是老北亰布鞋,整的一个不伦不类?可该说不说的,对方的北亰话的确是一个地道,挑不出任何的毛病来。 “林凤隆先生?”恺撒还是有些不确定对方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虽然地点和装扮都对上了,可手机里对方从头到尾都没提过这家伙居然和恺撒一样是海那边的老乡(对于很多中国人来说,亚洲面孔以外的人种统一品种都叫外国人)。 “恺撒·加图索先生,真年轻啊,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年轻很多。”摊主从袖口里伸出一只手和恺撒虚握了一下。 温暖,有力,皮肤上老茧很厚。 “猎人里也是什么怪物都有。”恺撒收回手,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他。 “很抱歉在这个时间约你到这种地方见面,不然我一定会在店里招待伱,我店里收藏了不少好茶,茶树上采的好东西,我对我自己的茶艺也很有信心可你也应该是知道的,你想要的东西,在任何地方都是违禁品中的违禁品,我必须小心行事。”摊主收回手后又揣了进去,动作老道得像个老北亰。 “我明白。所以现在我们才约到这种地方见面。”恺撒看了一眼周围,有些时候人多眼杂也不免是一种灯下黑的保护,大隐隐于市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再者来说,他也清楚接下来他可能和面前这个男人进行的交易有多么危险,危险到如果情况极端一些,他身后的加图索家族都可能不能第一时间护住他这个继承者的性命。 “这么说,也意味着你的确带了我想要的东西来?”他转话到正题。 “当然,加图索家族向来挥金如土,尤其出面的是恺撒先生你,如此大手笔,也难免会让安定了好多年的我动心,做出一些可能会让我下半辈子淹没在后悔中的决定比如兜售一些早就该见不得天日的东西。”摊主悠然地缩在墙角里,看着半蹲在摊位前的恺撒,深陷的眼窝微眯,像是在打量客人的剩余价值,也像是单纯的没睡醒在打盹。 在他们两人的身后的鬼市里人来人往,不少人注意着这边可能要挨宰的金发鬼佬时蠢蠢欲动着想要在同行吃肉之后多分出一口汤来。 “看来你足够了解我,也足够了解加图索家族。我可以保证只要消息是真的,钱多钱少不是问题。只在猎人网站的后台上你说的那些话不是无聊的骗局。”恺撒抬头看向摊主淡淡地说。 加图索家族的名号是一个门槛,低于门槛的人会对这个名号不屑一顾,只有真正上了台阶的那些人才会将这个名号束之高阁,要么敬而远之,要么视为座上宾。 眼下看起来这位猎人网站注册ID为“凤凰”的神秘猎人看起来是后者,但有种直觉告诉恺撒,他可能是前后两种之外的,极为罕见的第三种人。 摊主微笑低声说,“恺撒先生,你想要的一切我的确恰好都知道那么一点点,刚好就那么一点点。” “藏匿在北亰的苏醒龙王也好。” “十四年前,逃离正统的那位‘牧月’如今的下落也好!” ()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九十二章 情报交易 “慢慢来,有些事情越大越急不来。” 地摊老板背靠着墙壁拱了拱,借着笔直的墙面把他的背脊给挺直,后脑轻轻靠着墙面看向地摊前一副正宗中国蹲的恺撒,“蹲姿不错,来中国后有专门练过吗?” “中国蹲的基本动作要领是,双腿双膝翻开,两脚完全着地,以臀部贴脚踝。之前在学校里有人跟我打赌说我做不到这个动作,因为欧洲人的身材比例和习惯和这个蹲姿相悖。”恺撒思考之余抬头看了一眼地摊老板,大概是在思考面前这个人是骗子或隐世高人的概率。 “我想那个人一定输得很惨。”地摊老板上下打量恺撒评价道,“我来中国几十年了,蹲姿估计没你正宗。” “我学东西很快——你应该知道空口无凭的说法,只是凭借画大饼和放卫星可拿不到那二百五十万美元的悬赏。” “我是生意人,做生意都懂得怎么吊客人的胃口,以拿到预期的收益。但现在看来客人的耐心似乎并不太好?”地摊老板说。 他盯着恺撒,恺撒也看着他,从那双铁灰色的瞳眸里,恺撒看不穿什么东西,这个人的阅历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深数十倍,从这样的人身上你只能得到对方想给你的讯息,随之推导出来的一切都可能是误导。 是个很难缠的卖家。 “我是来买东西的,在网络上既然你放口说有,那么我就带着我的出价来了,这是我的诚意,我不喜欢弯弯绕绕,我喜欢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恺撒决定趁早解决今晚这笔事情,比起另一组的人,他们这边因为这几天的周旋已经落后太多了。 地摊老板看着恺撒,摇了摇头,“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鲨鱼也是鱼,钓鱼的人夜钓多了总会撞鬼。”恺撒淡淡地说,“你不是第一个把我当鱼的人。” “不,我不觉得你是鱼,你应该是鱼饵,线也不挂在我这一头。”地摊老板幽幽地说道,“龙王的情报,‘月’的秘密,很多人都在觊觎这些见不得光的秘辛,你总不会以为这么大的北亰,就只有你一个人在寻找这些秘密吧?”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跟我竞价?”恺撒皱眉。 “不是竞价的问题,竞价的基础是要有相对合理的出价。挂线的人岸上支了口油锅,起鱼后等着的不是水桶,而是和好的面粉糊,这算哪门子竞价?”老板意有所指,“在别的人眼里看来,你甚至连出价的资格都没有。” 恺撒忽然警醒了过来,从那双幽然的铁灰眼眸中读懂了那话里有话的意思,但他姿态没有发生改变,反倒是主动伸手低头捡起了地摊上那些古书,借着打量货物的动作,海蓝色的眼眸左右观察昏暗中人潮涌动的鬼市。 “不要觉得加图索家族的名号可以震得住一切,如果是在欧洲,比如意大利那一圈,加图索象征着绝对的威严,但这里是远隔千里的中国。”地摊老板缓缓挪动身子从靠墙的地方蹲了过来,跟恺撒同样的中国蹲,一个德国人,一个意大利人一起中国蹲的场面倒是挺有趣的。 “正统的人?”恺撒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跟踪了,不得不说这几天在酒店内的松懈的确给了他一种错觉,那就是他在这次任务中采取的自我放逐并没有成功麻痹到想要麻痹的人,反而把自己给麻痹了。 “来的路上我没有观察到有人尾随。”恺撒略微皱眉,他的反侦察意识在他上下两届的学生中都是拔尖的一批,更何况他的言灵还是“镰鼬”,在开车来的路上领域可是一直处于展开的状态,压根没有注意到跟踪的迹象。 “没发现多了根尾巴不能怪你,毕竟这不是你的主场,秘党的AI毕竟不能在这里发挥作用,天网的权限都被握在其他东西的手里,你早就已经上了它的观察名单,只要你离开酒店就会第一时间触发报警。”地摊老板开始收摊了,把摊位上的古书一本一本迭在一起。 恺撒骤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没发现自己被跟踪,首先他的镰鼬的确可以捕捉范围内的所有生命活动迹象,但前提是跟踪他的东西得是个有生命的“人”。 “看来正统的确有他们自己的超级人工智能,我事先知道部分这个情报,只是没想到他们真的会愿意分出算力到我身上——我以为我这些日子做的表面功夫已经足够多了。”恺撒叹了口气。 “事关龙王谁会大意?正统盯着这条龙王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总不可能让空降过来的其他人得了头筹。秘党干掉了青铜与火之王已经引起正统很大的不满了,好在最大的遗产留在了白帝城,正统内部不和谐的声音才得以压制了下来。大地与山之王的复苏又是一次天赐的机会,正统不可能允许再度马失前蹄重蹈覆辙。” “接下来怎么办?”恺撒丢下了手里佯装在看的古书直接了当地问,“我们的交易还没完成吧?还是说你准备放弃交易?” “二百五十万欧元的交易是说放弃就放弃的了?你被跟踪算是在我的意料之中,不然为什么交易的地点会是在这里?”地摊老板卷好了摊上的东西打了个结然后丢到了墙角,直接站了起来往前走。 “东西不要了?”恺撒回头看了一眼角落的包裹有些愣神。 “都是便宜货,你想要明天可以去潘家园,那儿的货更齐全。对了,这个给你。”老板把一本书递给了恺撒。 恺撒接过看了眼封皮,那是本叫《天变邸抄》的古书,那是1626年(明朝明熹宗天启六年约五月间)在北亰一份由民间报房编辑发行的邸报。内容集中报道了同年5月30日(天启丙寅五月初六)爆发的王恭厂大爆炸。 “今天真份摊上唯一的真货,虽然是抄写本,但里面比起寻常的版本多了一大段有关‘堪舆’的记载,你接触过正统应该了解‘堪舆’是什么意思。”老板说。 他抽空上下打量了一下恺撒,“其实我还以为你会很有眼光,上来就会挑中这一本,谁成想我特意放你最近的地方,你居然看都不看一眼,反而去了解怎么壮阳。” “什么壮阳?”恺撒收起那本古书,表情顿了一下。 “你之前抓起的医书,里面精髓讲的是房中术和修补身体的亏空——你真的是随便抓的一本么?我就说你这个年纪,血统这么优秀的年轻人不像是身体亏空严重的样子,否则你的女朋友该是有多么嗯,凶猛。” “随便抓得一本书,我的中文水平只限于日常的读写听,还没好到可以浏览古文的地步。”恺撒的脸有些黑,早知道最开始就去抓那本《黄帝内经》了,黄帝他是认得的,古华夏部落联盟首领,中国远古时代华夏民族的共主。五帝之首。被尊为中华“人文初祖”,如果自己一开始抓那本书一定会被认为自己有领袖的潜力吧(有种孩子满月抓阄的感觉)? 不过恺撒也不是那种太过于纠结别人对他看法的人,小小郁闷之后他就和地摊老板并肩走进了鬼市的人群里,不动声色地问,“你给我的这本书就是你在猎人网站上挂的出售龙王情报的东西?” “你了解王恭厂大爆炸的内情吗?” “只是听说过,似乎就是火药库炸了,造成半径达750米、面积达25平方公里的爆炸范围及2万余人的巨大死伤。” “平心而论,单单火药库的爆炸是不足以造成这种现象的,更何况是百年前的火药库,在《天变邸抄》中记载了巨大声响传播百里、天色昏黑如夜、屋宇动荡、灵芝状烟云。一五千斤重的大石狮竟被掷出门今宣武门外,长安街一带,不时从空中落下人头,死伤的人无论男女老幼,许多人都是赤身裸体。” 老板带着恺撒在复杂的鬼市巷道中一边穿行一边低头讲着过去古老的秘密,时不时晃过眼角的手电筒就是历史长廊中的灯笼,顺着他们逆流的脚步顺流而下。 “和这起事件并列的是印度的死丘事件和俄罗斯的通古斯大爆炸,其实稍微用点脑袋就能联系起这些事件的关系,知情人都知道,通古斯大爆炸的起因不过是113序列号的‘莱茵’的释放,在原子弹没有被发明的世界里,唯有言灵的力量能做到震天撼地。” “你的意思是天启大爆炸是某人的言灵所为?” “在王恭厂发生离奇的爆炸后,皇帝朱由检在日后被逼得不得不写下《罪已昭》,通常那是古代的帝王在朝廷出现问题、国家遭受天灾、政权处于安危时,自省或检讨自己过失、过错发生的一种口谕或文书,单单只是火药库走火爆炸是不足以让他这么做的,只能证明有不能理解,亦或者是说他试图理解,但却失败了的事情发生了。”老板顿了一下说,“比如试图遏制一位尊贵的初代种迎来新生什么的。” 恺撒眼神忽然沉凝了下来。 “《天变邸抄》中的那段‘堪舆’的记载,有着寻龙定穴的效果,放在正确的人手上可以轻松定到北亰那些冗杂的龙脉,龙王的巢穴大概率就在龙脉中,凭借这个技法找到龙王只是时间的问题。”老板说,“这本书卖你二十万欧元算得上是吐血大甩卖,如果不是因为太难出手,根本便宜不到你。” “是太难出手还是你一开始就不打算抛头露面?如果你把这本书放到台面上拍卖,我想很多人都愿意出天价购买,‘堪舆’这种神乎其技的东西甚至可以算得上是传承,一门能找到龙类遗产的传承” 老板没有回应恺撒的质疑,走着忽然转身蹲下打量起了一旁摊位上的古钱币,上手摸了两枚细细的用手电筒打量。恺撒也跟着老板蹲到摊位前低头,双手效仿对方揣在了袖口里,同时他听见了自己身后经过了两颗茁壮有力的心跳声。 一股寒冷至极的风吹过鬼市的巷子,在经过身边时,几乎每一个人都打了个抖,那是体温流逝的条件反射,他们打着手电筒迷茫地看向四周,却只能看见彼此茫然的脸。 “不要放出你的镰鼬。”老板说话嘴唇不动,用的腹语技巧。 但他还是说慢了一步,随时保持警惕的恺撒早已经释放出了自己的镰鼬。只是听见镰鼬带回来的心跳声,恺撒就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寻常普通人的心跳就像小皮鼓敲击,而身后经过的心跳简直就像是军鼓在狂擂,在镰鼬捕捉的细微声响的层面上,这两道低沉凶猛的心跳几乎盖掉了这条街上所有的寻常心跳,这根本不是人或者混血种能拥有的心跳,上一次他听见这种心跳还是在白帝城的水下——那些怪异恐怖的龙守身上。 “什么东西?”恺撒遏制住了自己想要回头一探究竟的欲望,他知道自己回头一定会被发现,只能老老实实地装作鬼市里淘宝的人。 “撤回你的领域,不要让镰鼬往返,风妖们虽然是很不错的情报刺客,但走多水滩总会湿脚,善泳者溺。” 腹语传达到恺撒耳边的同时,老板居然真的在和摊主讨价还价,最后掏钱买下了几枚古钱币,用力吹了几下放到耳边听响。 恺撒正想说什么,立马就发现自己的风妖有几只彻底失去联系了,这意味着放出去的镰鼬居然被毁掉了。这是几乎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但发生了就意味着对方有本事捕捉到那些风妖们,并且有可靠的手段将风的精灵摧毁。 同时,这也意味着他的位置极有可能已经暴露了。这让蹲在人群中的他浑身肌肉开始紧绷,低垂的眼眸下黄金瞳也悄然无声的点燃了,只可惜这趟出门是奔着情报交易来的,狄克推多还放在甲壳虫车里,现在想要去取也来不及了。 但万幸的是,不知道是否是鬼市实在是太过昏暗,人多嘈杂,那两个心跳声只是暂时的停滞了脚步,随后就继续向前走,脚步执着而坚定,朝着他们锁定的目标直奔而去,逐渐远离了恺撒和地摊老板。 当那心跳声直到远离至听不见的时候,恺撒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出了一背的冷汗,因为他心里很清楚那两个危险的家伙目标是他,并且他刚才已经暴露了自己就在附近,但不知为何,那两个家伙却依旧锁定错了对象,朝着错误的方向离去。 “是你做的么?”恺撒扭头看向身旁的老板。 “背龙纹嗯,靠得住的正德通宝,没想到还能有这种收获。”等到那两个可怕的心跳声远离,老板站起身来,在恺撒心惊肉跳的时候,他居然真的在研究地摊上的的古钱币,将花钱收来的钱币丢进了口袋里,“不是我,但既然他们走了,就别回头,别去多看,那些东西不是现在的你能对上的,倒是没想到正统会把这些东西当探子放出来难道说正统那边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吗?” “刚才路过的那两个东西是什么?”恺撒很听劝地没有回头试图在人海中寻找刚才那两个凶猛心跳的主人,只是听见那心跳就给予他心惊肉跳的干净,那肯定不是什么“人”,而是什么危险的“东西”。 “你最好别知道,知道那些玩意儿真身的人不多,十有八九都死了,我也只是道听途说才认出来的。但你想要找的那个人却是和那些玩意儿打过照面,并且还活着从他们的手里逃走了。”老板继续带着恺撒在鬼市里逛,优哉游哉的,这里没有监控,人多眼杂,想要在这里找到具体的什么人无疑是大海捞针,也难怪对方会选择在鬼市里见面。 “二十万买来一本有关龙王的古书,这意味着剩下一个情报就值整整二百三十万?我以为这两个情报的价值应该是对半开。”恺撒决定趁着现在还安全赶紧问完想问的问题。 在猎人网站的后台,对方是一口气开出了两个情报的价格,没想到现在第一个情报也就值二十万出头,甚至不如第二个情报的零头。 “和风险有关,出售你《天变邸抄》最坏的结果不过是成功找到了龙王,然后死在了龙王的手上,加图索家族再怎么小气也不会找上我的麻烦,毕竟他们放你来北亰为的就是让你能先一步找到龙王并且立下功劳,相反我还是帮了你的忙,所以基本没什么风险。”老板说, “可‘牧月’的情报就不一样了,在正统的地界,聊到‘月’相关的情报永远都是要命的事情,关于‘月’的一切,正统的那些老家伙都是报以最极端的态度,很少有不要命的人会对‘月’的秘密感兴趣,你是为数不多的几个之一——我想你一定在互联网上搜索一些相关的词条吧?正统的‘九州’大有可能早已经盯上你的一举一动了,这么想来刚才过来的那两个麻烦东西也有了个解释。” “我只是在互联网上搜索过你提到过的‘金楼’,你说‘牧月’在叛逃正统之后躲进了‘金楼’,那个‘金楼’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你就不怕我只是在骗你么?‘月’的相关事宜永远都是正统的最高机密,凭什么我这个猎人网站上名不经传的小角色会有‘月’的情报,甚至还是那段被埋葬了的,就连正统内部都不再提起,列为禁忌的‘牧月’的踪迹?” “直觉。”恺撒给出了一个无解的答案。 “那在进行情报交易之前,我要先多问你一句,你这么好奇‘牧月’的下落到底是为什么?”老板侧头看了一眼同行的恺撒,目光有些耐人寻味,“‘牧月’的那段历史在正统内一直都是一个很敏感的话题,恐怕这个世界上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已经不多了,大多都是被灭口的状态,只有少数几个身板够硬,并且涉事不深的人还知道些许内情可恺撒先生你绝对不在此内,您是怎么知道‘牧月’这个人的,又是怎么知道她没有死的?” “这应该是私事,你是情报贩子,不应该问那么多。”恺撒淡淡地回答道。 “我之前不是说过吗,售卖这份情报的风险很大,我总得知道你找到‘牧月’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得有个卷铺盖跑路的思想准备。”老板说。 “我只是听说,每一个‘月’在成为‘月’之前都只是‘普通人’。”恺撒缓缓地说道。 老板在听完他这句话后,看向恺撒的目光很古怪,不知道是佩服还是可怜,最后只是点头说,“我明白了,我会带你去‘金楼’,但你最终能不能见到‘牧月’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了。” 他们走出了鬼市,来到了那辆恺撒停的甲壳虫面前,老板扭头看了一眼掏出钥匙的恺撒有些意外,“我以为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出门应该都是开的超级跑车,没想到你是这么念旧的人!” “如果你有其他代步的车辆,我也不介意上你的车。”恺撒放下车钥匙耸肩表示悉听尊便。 “也行。”老板考虑了一下,摸出口袋里的车钥匙按动,街角处一辆沉睡的猛兽闪烁起了耀眼的金色瞳眸。 恺撒扭头看向老板手里奔驰钥匙也有些意外,“我以为像你这样年纪的人出门应该都是坐人力车的。” 地摊老板向恺撒露出了一个见笑的表情,带着他走向了街角的那辆融入夜色的奔驰SLS AMG。 而此时此刻,在鬼市的另一边巷道分岔的无人小径,两个黑色的人影停住了脚步,他们来到了以他条远离鬼市的分叉小巷尽头,头顶是漆黑的深夜,没有灯盏,唯有城市远方的灯火洒下的星点余晖落在古旧屋檐红墙的砖瓦上。 鬼市的窸窣嘈杂被远远抛到了身后,在他们停下脚步的面前,那没有去路的斑驳墙壁前站着一个身穿得体的西装金发的年轻人,静静地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帕西·加图索收回了自己释放出的领域,他的瞳眸不知何时区分为了异色,一只海一般璀璨深蓝,一只则是惊悚的黄金色,两只瞳眸注视着被他引来的那两个黑色的人影,右手轻轻一抖,握住了落下的炼金刀剑“奥古斯都”的刀柄。 他以血统激活了这把刀剑的炼金领域,透明的薄膜像是雾气一样泼洒向四周,将他的身影笼罩得如雨雾般模糊。这是战斗的信号。少有的,他在尚未开始战斗之前,就已经谷起了自己那危险的血统,将作为必杀的底牌之一揭起了。 在看到对面走来的那两个漆黑的人影时,他就大概清楚,这将会是一场硬仗,如果稍有处理不慎,就算是他也可能会挂彩,乃至有生命危险。 “晚上好,先生们。”帕西温和地对那两“人”说。 可被他吸引而来的那两位不速之客并没有以礼相待,只是沉默地向他走来,就像刺骨的幽魂,那两对褐红色的血一样深沉的怪异黄金瞳在黑暗的小巷中令人心惊肉跳!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九十三章 牧月 【西皮慢板】 “杨延辉坐宫院自思自叹, 想起了当年事好不惨然。 我好比笼中鸟有翅难展, 我好比虎离山受了孤单; 我好比南来雁失群飞散, 我好比浅水龙困在沙滩。 想当年沙滩会一场血战, 只杀得血成河尸骨堆山。 ” 优美、细腻、抒情的西皮慢板在塔结构的楼宇中环绕,就像是梦中传来的,那唱戏的老腔在中空通透的楼层中穿透,削弱,缥缈无根。 恺撒隔着那如真丝般轻薄的黑色蒙眼由人领着,行走在一段走廊之中,空气是温暖的,浑身的毛孔都在舒展,鼻尖无时无刻都能闻见一股熏香味。 隔着蒙眼,他依旧能部分的看清自己是行走在怎么样一个地方的,在这里整个空间都是暗金色的,光线稍显黯淡却能更凸显朦胧迷幻,一切都昏沉得仿佛眼皮上被人贴了一层金箔,透过贴金见到的一切都是金色。 这里大概就是金楼了,恺撒心中是这样想的。 早些时候他从琉璃厂上了那地摊老板的车,开了大概整整一两个小时的车远离市区来到了BJ的郊外,那辆昂贵的超级跑车冒着地盘被刮伤的风险开进了一条小路,涉着石子和泥路停在了一片黑暗的山林前。 等到恺撒下车时就见到了八个一身黑马褂小厮打扮的人打着灯笼守在了一个轿子前,“八抬大轿”,在古代只有皇帝,王爷,三品以上的大臣,外省督府,这些人才可以坐八抬大轿。那奢华的轿子用银色布料做顶,下面用黄色盖住,再用红色做纬子,这是接送“王爷”的配置。 在车上的时候,恺撒有过很明显的转头盯向握着方向盘的老板的动作,因为很明显,这些人是早已经在这里等候着他们的到来,要么老板提前向这个所谓的“金楼”提供了情报,这一切都是一个针对他展开的局。 然而老板什么也没解释,只是盯着那顶轿子好一会儿后,摇了摇头,打开车门下去了。 “此次前去恐怕只能请恺撒先生独行,金楼不是谁都能去,什么时候想去就可以去的地方。”老板停在车旁,见到那银顶的“舆桥”后就不再上前了,和恺撒简单嘱咐了两句,“在金楼中你应该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一切的流程还都请按着金楼的规矩来办事,否则闹出了不太好的矛盾,我也爱莫能助。” 恺撒在上那奢华的暖轿前,见到那老板一直站在跑车旁目送着他离开,无论这是不是一个局,他都已经一只脚踩了进来。他有执意要弄清楚的事情,以身涉险是必然发生的事情。 以前恺撒都听说中国的抬轿很晃,容易把轿子里面的人隔夜饭都给晃吐出来,但坐上那暖轿后他几乎没有感受到轿子的摇晃,如果不是掀开帘子见到外面山林之中的景色在移动,他甚至都感受不出来已经起程了。 “麻烦贵客请不要目窥路程,金楼的地址需要严格保密,请贵客谅解。” 在恺撒掀开帘子的时候,外面的轿夫就轻声提醒,恺撒也默然地遵从了对方的话安静地待在了轿子里,他不怕这八抬大轿将他送进北亰郊外的某个深山中挖个土坑活埋掉,大不了到时候又是一番血战。 可终究这八抬大轿就如他的平衡一样稳,直到轿子的门帘被打开外面的双手递进来一张薄薄的丝绸眼遮时,他才知道自己抵达目的地了,也很淡然地将那眼遮拿起绑在了眼前,托住那只伸进来的胳膊下轿,由对方带路,走向了那神秘的“金楼”。 “现在可以摘下眼遮了。” 不知走了多久,在恺撒的耳边响起了女人的轻声呢念,他取下了眼遮。 暗金色的世界跃然眼前,这是中通的塔式楼阁建筑,一层环绕一层,每一个楼层都可以探出木栏外对整个塔楼一览无余,而正因如此,酸枝木雕的木屏风随处可见为楼层之间的客人预留隐私。 塔楼中屏、门坊、檐板、厅壁、天花藻井的木质雕饰均以真金镶贴,窗是八角窗,屏风多两道,鎏金银高柄竹节熏炉立在角落,香料挥散,飘然逸出,香风缭绕,宛如仙境,整个楼阁金碧辉煌。 大千世界都被临摹到了这些楼宇的雕刻之中,花鸟鱼虫,栩栩如生,更有松鹤延年,鹤鹿同春,三羊开泰,麒麟玉书等等故事藏与雕刻之中。炫目夺眼的黄金装饰更贴在鬼斧神工的木雕工艺上更添奢靡梦幻的颜色,这种景色在整个塔式的楼宇内部比比皆是,让人目不暇接。 京剧的唱腔在塔楼中层层环绕,就连恺撒也一时都分不清那驻场的戏班子究竟藏身在哪一个楼层,哪一个木屏风后,他站在最底层的环式走廊中,塔中央是个戏台子,可戏台子上却没有人。 又或者说整个塔楼今天都没有其他人,本该是像古代青楼那般莺莺燕燕的奢靡楼宇内却只有一班子戏唱着西皮慢板。在往日,恺撒能想象到这里应该是一个集奢靡、荒诞、梦幻于一体的销金窟,他在欧洲也曾进出过这类的地方,只有真正的高圈的人物们才会知晓的秘密聚会地点,你能想象的一切东西都能在这里找到,规则和法律也会在熏香的缭绕下稍微打个盹。 奢华,空洞,寂冷。 金色为主基调的装潢下却透露着一股令恺撒空冷感,尽管这里的装潢每一处都有可以溯古追今的考究在里面,从木雕到屏风,从建筑的结构到摆设的风水,可他依旧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粗劣的堆迭、 炫目的黄金和繁复的雕刻汹涌地在有限的空间中堆砌,那呈现出的震撼的景象并不是为了震撼本身构成的,而只是为了隐藏那些天价的杂物堆最深处的,压在最底层的不愿暴露天日的东西。 西皮慢板还在唱着,唱到了理应堂下鼓掌喝彩的桥段,金楼里却是安静无比。 很显然今天这里被包场了,至于是被谁包了场。 恺撒仰头望向塔楼的上端,从底层到最高处,一圈又一圈的楼层上,那镂空的木屏风后花枝招展的身影倚靠在雕刻的木栏杆边上整齐地向底下这位神秘的客人投向或打量,或痴醉,或好奇的目光。 如果说女人是花,那么这个堂子里聚集簇拥的简直就是一片囊括了四季的花海,每一个爱花的人都能在这里找到自己的心有所属。 她们是这座金楼的主人,身着的服饰跨越了过去的年代,每一层都象征着一个时期对于女性“美”的定义,散发书卷气息的旗袍,坎肩、褂襕、氅衣、云肩、裙。鬟燕尾式发式、双辫、长卷,辫发盘头,目不暇接。 “恺撒·加图索先生,您要找的人在楼上等您。”在恺撒身边,小厮打扮的人轻声说。 “你们知道我会来?”恺撒没有动,只是站在底楼那戏台边上的繁华木栏前,与那楼层上的莺莺燕燕们对望,像是在打招呼。 可能这里并不像是他表面上看到的那样,这些花儿的面容上蕴含的精气神是那么的饱满,没有忧愁也没有痛苦,对待恺撒这位贵客的初见态度也那么的自然和平和。 “试图寻找我们的人,我们都会主动找上门。如若是贵客,让贵客费尽心思寻门便是我们的招待不周。若是恶客”小厮礼貌地笑了笑没有多言。 恺撒瞥了一眼小厮,也发现这家伙是个女扮男装,似乎进了金楼开始他就没有见过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余男性。所以说这个堂子该是由一位女人主导话语权的地方?而他要找的人也该是一个女性? “我要找的人知道我来的目的是什么吗?”恺撒决定还是先口试探一下。 “主人家的事情,我们下面的人怎么会知晓?还请加图索先生跟我来。”小厮撩了一下拖尾的袍子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恺撒默然跟在了小厮的身后顺着塔楼的楼梯向上去走,到达每一层楼的转角时,他都能见到那些花枝招展的女人们坐在木屏风后打量着自己,更多的花儿无忧无虑地在楼堂中玩耍,互相画眉,搭配彼此的新衣服,用白色的霜抹在同伴光洁美丽的背上,嬉戏打闹如无外人。 好像没有人真正地在意这位贵客的身份是什么,到来的目的又是什么或者说像是今日这样的场景她们在往日见得多了,同样是神秘的贵客,独自一人前来这金楼,抱着不同却又一样重大、足以改变世界格局的秘密去堂子的顶楼与那位一叙。 足以影响世界的大事,改变格局的谋划,这一切对于这些花儿来说都毫无意义,她们只是生活在这里,做着她们应该做的事,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花枝招展下去,没有其他的烦恼能让她们露出愁容。 毫无疑问这里是个风尘之地,但风尘之地总是大隐隐于市,不少引得后世惊世骇俗的大事都是在这种地方秘密敲定的,大人物们藏身在红尘中,借着莺莺燕燕与花腔的戏剧将那些足以改变世界的东西化作窃窃私语。 到了金楼的顶层,这里不像是下面开阔的楼层,在这里是封闭式厢房,走到楼梯口前那小厮就停住了脚步,示意恺撒一个人独自上楼去。 “没有安保吗?就不怕我上去后做出了什么会让你们后悔放我上来的事情?”恺撒站在楼梯口问。 “贵客说笑。”小厮轻轻摇头,面对着恺撒缓缓后退直到消失在楼梯下视野的盲区。 恺撒不言语,走上了楼梯,进了那金楼唯一一层密闭的厢房,从雕花的酸枝木屏风下走过,聊起金红色的珠帘,他走入的是一个家居空间,如果金楼内的厢房主人们都是美丽的花儿,那这个房间或许叫作“闺房”更好一些? 恺撒抬头看向房间正中央,然后浑身一震,整个人动弹不得。 房间内的装潢作古,第一眼最吸引人的便是那正中的体型超大的一张“千工拔步床”,体积庞大,结构复杂,从外形看就像在架子床外面增加了一间小木屋。床下有一块木制平台,沿床长出两三尺,四角立柱镶木制围栏,有的还会在围栏上安装窗户,床前的回廊两侧安放桌凳等小型家具。 千工拔步床中的“拔步”是迈步的意思,意思是必须迈步才能上床去的意思。在古代,这样一张床需要众多人力物力耗费数年时间才能打造一张,只有巨富或者地位显赫的大官家才能使用,一般在官宦家是为千金大小姐准备的,在那些围栏窗户上雕刻象征祥瑞和平安的花鸟、纹路等图案,镶嵌养人的玉石和珍珠作为装饰。 恺撒记得以前国外的拍卖会上出现过一张红木、楠木制作的拔步床,当时成交价记得是整整400万美元,而现在这私厢中的这张床规格比拍卖会上那张更豪横,做工也更为精细,从那用料和翻新的痕迹上来看,这毫无疑问是一件古物,绝非现代工艺的产品。 而现在,恺撒的目光停在这张床上并非为这张床的豪横所惊艳,作为加图索家的继承人,只是一张天价的床还不足以震慑到他。 真正震慑到他的是床上侧卧躺着的,被白色纱幕遮掩的若隐若现的慵懒曼妙的身影。 那一定是一个美到不真实的女人,裹着一身绫罗丝绸,懒散地倚靠在床头边的玉枕头上,右手轻撑着头,一双熔红如沸腾火山的黄金瞳隔着白纱帘幕,穿过熏香寥寥的青烟,散漫却饶有趣味地盯着厢房口的这位“不速之客”。 没有言语,但那象征着一切的熔红黄金瞳已经述说了一切。 毫无疑问的,恺撒知道自己找对人了,就凭借那双黄金瞳,他几乎幻视了两个人的身影与床上的这个女人重迭,他们都拥有着相同的可怕的瞳眸,就像是冲天而起要将世界淹没在红莲中的熔岩火山,巨大的灾难藏在他们的瞳孔深处,愤怒则是点燃一切的导火索。 《坐宫》的唱戏声从楼下忽近忽远地飘来,空气中的熏香令人头晕,床上的女人轻缓地说,“加图索家的继承人,我听过你的事情,麻烦的客人不过既然你找到了我,那就说吧,费劲千辛万苦都要见我这个‘死人’的目的是什么?” 恺撒凝神,把目光从那双熔红瞳眸中抽出,直视女人被白色纱幕遮隔的模糊脸庞淡淡地说,“我想要正统‘月’系统的最初蓝图。”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九十四章 超级混血种之匙 恺撒的发言没有引得床上白色纱幕后的女人发笑或者愤怒,他在走入这个厢房后说的第一句话就足以让能了解他这句话内含义的人感到荒谬和可笑,但床上的女人自始至终都没有给出任何剧烈的反应,只是望着厢房内伫立的这个年轻人,漠然地凝望着他。 恺撒静默地看着床榻内的女人在边上的红柜上拿起了一个烟袋,不同于恺撒曾在老照片里看见的晚清女子衣着华丽侧躺卧榻手持的那种长细的烟袋,她手持的是清铜质水烟袋,但质地又和寻常的铜制不同,而是藏银所制成。 一般的藏银由30%的银和70%的铜组成,被认为是较为劣质的银材料,但抛开材料本身,藏银是寺庙中祭器的材料,也就是说水烟袋的藏银大概率是被开过光的,一般像是这种质地的水烟袋配套使用的是加入过滤水的黑蜂蜜,以及兰州烟田里用童子尿灌溉出的水烟烟丝。 有够奢华,恺撒只听说过当初慈溪太后水烟袋不离手,也成为清朝官场腐败现象的诱因,清朝官员都是朝向着上面学习的贪污腐败,民间民不聊生。 咕噜噜的声音中,云雾缭绕而起,《烟谱》里说过水烟的独特之处在于通过水烟吸食烟草,这样可以降低烟的毒性使身体免受烟的毒害,又可以尽情享受烟带来的快感。 倒是有趣。 恺撒见过的混血种里,一般对于烟草有执着需求的都是向着劲大的去体验,雪茄过肺,吸烟掐滤嘴都是常态。因为混血种的体魄不同于普通人,对于普通人的肺部来说算是慢性毒物的烟草对于混血种来说只不过是找些刺激的体验品。 一般的老烟枪混血种就算抽到死,剖开他的胸腔肺部也是正常健康的粉红色,这也导致了大多混血种喜欢寻求刺激沾染上了许多坏习惯。眼下的这个有着令他悚然的熔红黄金瞳的女人在烟草的需求方面居然只用最为轻度的水烟,这倒是挺稀奇的。 在抽了一口水烟,红唇吐出仙气寥寥后,云雾之间,女人轻轻点了点水烟藏银的吸管,粉红的指甲碰在金属管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她抬头看向恺撒,那双熔红低垂的眼眸,“凭什么?” 开门见山。 她不在乎恺撒是谁,恺撒也只是单纯想从她身上得到想要的东西,所以开门见山,抛开一切的试探是必然发生的情况。 “‘月’系统不是完整的。”恺撒直视女人的那双瞳眸缓缓说。 没有多余的寒暄,在确认身份和目的后,紧接着的就是最直接的筹码互推。 女人闻言抬眸认真地看了恺撒一眼,“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恺撒点头,表情平淡。 “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女人淡淡地说道。 “正统上一代的‘月’,如果我得到的情报不错的话,你应该是‘获月’之前活跃在正统前台的‘牧月’。”恺撒直接点破了女人的身份。 “‘牧月’已经死了。”女人说。 片刻后,她又说,“一个提醒,不知者无罪,你已经在我的面前提过了两次这个名字,再提一次这个名字,你今晚会死,就算你是加图索家的继承人。” 气氛忽然冷冽,空气都为那双熔红的瞳眸而凝滞,弥漫在空气中的那股无法捕捉的压力是龙威?! 恺撒微微抬目,看见的云雾中的那个女人的脸是朦胧的,但在朦胧中却是遮挡不住的那双静静燃烧着火焰的瞳眸,不是恐吓,也不是玩笑。 再提一遍“牧月”这个名字,恺撒今晚就会死在金楼,尽管他是卡塞尔学院的学生,尽管他是加图索家族的继承人,女人说他会死,就意味着女人会不顾一切地出手杀了恺撒。 恺撒能从这个女人的声音中听到一种孑然一身的冷厉,那是赴死之人身上才有的特质,相同的特质他只在奔向屠龙战场的希尔伯特·让·昂热身上见到过,而面前的这个女人则是站在另一片战场上。 “那是正统给你的名字,这是不是意味着在成为‘月’之前,你们都有自己的名字。”恺撒避开了“牧月”这个词,心平气和地无视了对方的杀人威胁。 他准备息事宁人。 “那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女人说,“不用挖掘我的心路历程,对于其他的女人来说,加图索家族种马的那一套的确挺有效的,但在我面前,你最好收起你庞贝·加图索遗传给你的张扬的基因。” “你再把庞贝·加图索这个名字和我联系在一起,今晚死的人说不定会是你。” 没有感情的话语从恺撒的口中说了出来,那双海蓝色的瞳眸里满是冰川般的冷意,他完全无视那双熔红黄金瞳的威慑和恐怖,直视床榻上的女人,给予了最严重的警告。 “没有第二次。” 只是三言两语,房间内的气氛忽然降至冰点。 “你觉得你能杀死我么?加图索家族的继承人。”女人问。 “我会尽可能去试一试。”恺撒回答。 女人侧头看着这个男人,倒也清楚了对方没有在开玩笑,在有可能的实力悬殊的情况下,一旦触犯了某条底线,对方也会毫不犹豫的动手,燃烧自己去保护那份不容侮辱的尊严。 庞贝·加图索对于恺撒来说是一种耻辱,任何在台面上将两人联系在一起,并且以此为侮辱的话语都会踩到恺撒不容挑衅的底线。 “挺有趣的小子。”女人说,“你一定让庞贝感到头疼。” 恺撒没有回答,只是冷漠地看着女人,他费尽心思来到这里是为了做一笔交易,但局面演变成现在这样也实非他意,只能说床榻上的女人太过于麻烦了。 他不了解女人,但女人却足够了解他,这种局面本就是糟糕至极的。即使想要开门见山,三言两语后的互相冒犯,从而引起语言上的冲突也是情有可原的。 “说回刚才的话题。‘月’系统就算在正统内部也是极少人知道真相的秘辛,作为欧洲混血种的你又是怎么接触到可能就连‘月’本身都不曾知晓的秘密?” 女人转回正题,看得出她对于和恺撒这种年轻人闲聊没有太大的兴趣。 她的眼神有些游离,似乎恺撒出现在这个屋子里并不能让她提起兴趣,但事实上她的确见了恺撒这一面,不知原因。 “我有自己的情报渠道。”恺撒说,“但从你的反应来看,我的情报应该没有出错,你也应该是知情人之一。” “你说你想要‘月’系统的蓝图不稀奇,很多人都想要‘月’的蓝图。”女人说,“但对于你,我要一个理由。” “‘月’系统本身就可以是理由,这是正统的大计划,堪称人造超级混血种的最大机密,只要掌控了‘月’系统任何势力都可以” “再说一句废话,我就可以请你离开了,加图索先生。”女人轻声说道,“我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今天破例愿意见你是因为时局特殊,我不想错过一些可以改变大局的机会,希望你珍惜你自己的机会。” 恺撒收起了想说的那套话,沉默,然后看着女人平静地说, “‘月’系统是不完整的。包括,‘月’系统本身的蓝图一开始就是残缺的,它是另一套炼金系统的临摹版本,甚至可以说是‘退化’版本,就像残缺的药方,正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了这副药方,通过自己的技术进行沉淀和补完,最终搬出了这套方案。” 他说,“‘月’系统从头到尾都是‘失败品’,正统不断地在寻找补完它的可能。” 振聋发聩,巨大的沉默在厢房中出现了,女人抽水烟的动作也为之停顿,凑到嘴边的藏银吸管慢慢离开,任由加了黑蜂蜜的烟水咕噜沸腾。 正统最大的秘密之一被眼前这个加图索家族的继承人,欧洲秘党的混血种说出了口,也不知道知情者们若是在此处会有何感想。 “你应该知道,就凭你这段话,足以让正统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你,加图索家族的继承人这个身份最多能保住你在欧洲无碍,但一旦你离开了保护伞,正统就会千方百计想你死,并且挖出你肚子里一切他们想要知道的东西。”女人渐渐地转眸开始认真打量起了这个年轻的继承人。 “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个情报?”她问。 “就如你一直所说,我是加图索家族的继承人。”恺撒淡淡地回答。 女人的眼神头一次有了聚焦,不再迷离和恍惚,那双熔红的瞳眸倒映着恺撒璀蓝的眼睛,里面流转着一些不明的光,“既然你知道‘月’系统是失败品,那为何还要执着它的蓝图?” “失败品是因为它是残缺的。”恺撒说,“我有办法补完它的残缺或者说补齐它的一部分残缺。” “不可能。”女人直言,她的声音很冷,“加图索家族的触角的确广大,你们在全世界的遗迹里的挖掘,以及在黑暗世界的不断的扩染影响力我都看在眼里,但有些东西并不是权力够大就能触碰到的。禁忌的东西之所以是禁忌,是因为它从开始就被封存在了隔绝权与力的无尘之地。” “作为上一代的‘月’看来你的确知晓很多真正的秘密,难怪你会叛逃正统。”恺撒的精神也为女人那淡漠的话稍微凝聚了许多,因为对方的回答侧面告诉了他,这个女人知道他在影射什么东西。 “‘尼伯龙根计划’。”稍微思考片刻后,恺撒决定继续抛出筹码,“这是欧洲秘党多年来一直筹备的一个项目,目的是创造出混血种的极致,混血君主,不知道你是否有所耳闻。” “对标‘月’的‘混血君主’么?”女人说,“正统的那群老不死对于这个计划可是抱有相当的觊觎之心。” 恺撒缓缓地说,“不同于我无法接触太多的‘月’计划,我用我手里的能量调查过‘尼伯龙根计划’的起源。” “根据加图索家族的资料库记载,尼伯龙根计划最初是发现在一处公元前1900年埃及的金字塔遗迹的石板上,雕刻在一块祖母绿宝石板上,他们发现并且证实了那是一套人体改造炼金技术,目的是制造出足以战胜龙王的超级混血种。” “但很遗憾的是那块祖母绿宝石板是残缺的,有巨大的力量在上面留下了不可复原的磨痕,但只是根据残缺的部分,加图索家族请来了象征混血种中炼金术殿堂级的人物,当代的弗拉梅尔研究石板上记录的知识,那些超时代的知识推进了混血种世界整整五百年的发展进度。” “在解析炼金术知识之外,数代的弗拉梅尔保存着那块残缺的石板,逐步地完成了残缺石板上的炼金系统的还原,最后直到今天初步得到的成果就是秘党手中掌握的‘尼伯龙根计划’。” 尼伯龙根计划的起源,极少人才能知道的秘密,恺撒如今相当平淡地从头到尾说了出来。 “就连弗拉梅尔都没能完成石板上知识的复原么?我想所谓的‘尼伯龙根计划’在你的眼中也不过是残缺品吧,就和‘月’系统一样。”女人淡淡地问道,“‘尼伯龙根计划’在秘党中应该已经开始暗中实行了,有‘月’计划当头,秘党的长老会也应该不甘示弱吧?所以你就是下一代的‘混血君主’?作为候选者,你还有什么可不满的?” 恺撒只是看着她,无言中给予了答案。 她盯着恺撒的脸,发出了令人悚然的低笑声,“果然,你也认为‘月’计划是石板上残缺的另一部分。” 一个也字,道尽了一切,像是什么也没说,也像是什么都说尽了。 女人脸上的表情被水烟的烟雾所笼罩,那双熔红的黄金瞳看不出情绪,“原来你想要更完美的‘进化’?但你应该清楚这只是一个胆大的猜想,一个不可能验证的猜想,‘月’计划掌握在正统手中,秘党不可能泄露‘尼伯龙根计划’的秘密,这是两方势力争斗的底牌,根本不存在相互借鉴验证的可能性。” “作为尼伯龙根的候选人,你为什么要执着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她吞吐水烟冷漠地问。 “我不喜欢‘尼伯龙根计划’,即使我的确是候选人之一。”恺撒淡淡地说。 “因为不喜欢家族的安排,但又渴望得到力量,所以干脆自己去寻找一条更好的路真是骄傲又愚蠢的想法。”女人哗然低笑,听不出是嘲讽还是什么,“即使你的猜想有那么一丝可能,但你也应该知道这只是猜想,没有任何的证据能证明你的猜想,也不会有任何人支持你,愿意冒着巨大的风险去验证这个猜想。” “你应该知道这不是猜想。”恺撒盯住女人,“正统和秘党多年来都在怀疑对方手中所握的计划是否是自己所缺失的部分,并且为之试探付出了相当多的资源和鲜血。” 女人的笑容渐渐缓了下来,消失,“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就算很多人死在了高层的猜测内,这始终也只是一个猜测,否则正统和秘党早已经为了争夺打开人造超级混血种秘密的钥匙而开战了。” 恺撒没有争辩,而是点头认同,“知识的私藏导致情报的不对等,我的确不了解‘月’系统,但我足够了解‘尼伯龙根计划’,当代的弗拉梅尔导师也试图还原过完整的石板,但上百年来都难以有所建树” 可到最后,他话锋一转,“可终究,数代炼金大师的心血终究还是有了一些微小的回报。” 女人微微抬眸,这意味着她真正开始受到了恺撒话题的吸引。 “‘尼伯龙根计划’的前身,那块完整的石板所记录的炼金系统是有一个既定的名字的。”恺撒平静地说,“或许在千百年前龙类统治的那个年代,那块石板最初留下的时候,那套计划完整应该叫做‘十二作福音灵构赦免苦弱’。” 良久的沉默。 “很扯淡的名字,就像你生造的词。” “名字可能有些扯淡,但他的成品却是实打实的存在的。我有理由相信,在秘党和正统互相怀疑对方手中的宝贝是否是自己所缺的一块时,已经有人将石板上的东西还原,并且付诸现实了。”恺撒淡淡地说,“十二作福音灵构赦免苦弱,可能已经现世了并且,正统已经开始怀疑,并且尝试将这个猜想证实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九十五章 交易失败 恺撒的话出了口,厢房内静了很长一段时间,就连门外的戏班子都听不见了,唯一咔咔作响的是铜壶中的沉香屑燃烧的细微皲裂声,显得厢房内的氛围更加寂静。 卧榻在床上的女人手上的水烟袋停滞着,她的眼神没有落在任何东西身上,只是呆呆地看着嘴唇角吐出的白色烟雾,直到白纱内的空气几乎半数都被白色填满了,只能看见她那玲珑的身体曲线时,才悠然传出了她的声音,“证据呢?” “击杀青铜与火之王双生子,击退大地与山之王,这些还不够吗?” “不够。我要实质性的证据。”女人平静地说。 恺撒从口袋中摸出了一个石英试管,里面是瑰红的颜色,看起来像是液体,稍显粘稠。 女人没说话,只是看着恺撒。 恺撒摇头,“别想着我会把东西丢给你,东西我不会流到任何人的手里。” 恺撒伸手打开了石英试管,轻轻摇晃了一下里面瑰色的液体,令人惊悚的一幕发生了,从石英试管里竟然爬出了像是菌丝一样的细长的触线,一接触到空气就开始分裂,像是有生命一样向着四周探索。 同时空气里除了熏香之外,弥漫起了一股香水味道,很自然,像是柑苔调香水。这是恺撒闻见的气味,诺诺最近一段时间最喜欢用的香水味,他很清楚床榻上的女人闻到的气味又是另外的味道,那是大脑管理嗅觉的中枢神经反馈出的最为渴望的事物。 在石英试管弥漫出的那些触线即将黏到恺撒握的手背上时,他右手闪电般翘起一把黑钢的匕首切断了那些触线,瑰红的触线瞬间将黑钢匕首腐蚀出条纹的坑路蒸发成了淡红色的气体,石英试管立刻被盖上了盖子,内里的瑰红液体像是被激怒了一样,泛起磁力流体般的密刺。 恺撒将这危险的东西收了起来,阻断了死死盯住试管的那道视线,他心里也清楚对方已经上钩了。 “从哪里得到的?”女人低声问,她坐了起来。 “冰窖,原本它该成为一场阴谋的有力证据,但提前被我截胡了。”恺撒淡淡地说道。 这是本该由弗罗斯特·加图索那边远程秘密邮寄给帕西·加图索作为听证会有力证据的物件,但在尚未到达卡塞尔学院之前,就被学生会的马仔从快递收发站截住了,这是恺撒的命令,事实证明,他的先见之明帮助了林年成功挫败了一场阴谋。 恺撒从来都没有把这件事说出来,就算是林年也不知道恺撒在暗中帮了他这一把。 “看来你认得这种东西。” “高度活性化的龙血,但却不纯净,龙类的基因在离开宿主的约束后暴动,自主寻找养分进行吞噬。”女人抽了口水烟。 “‘月’系统改造之后也存在这种现象。”恺撒说的是肯定句。 “不,‘月’系统还没有达到这种高度,最多只会让受术者的内脏和肉体受到‘圣意’的同化影响,在失去意识的时候体内系统会失控开始攻击一切范围内的生物体进行能量的摄取。”女人轻轻吐息,白烟如龙般从口中呼出在纱幕内卷成云海翻腾。 “圣意?” “你该让它的主人亲自来一趟,谈判的效果可能会更好。”女人说。 “你应该清楚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恺撒缓缓地说,“况且他也不需要‘月’系统。” “所以他人来不了?” “他不会来,他甚至不知道你的存在。” 女人漠然抽起了水烟,也不再说话了。 很久之后她抬头,望向恺撒熔红的瞳眸中有幽光在摇曳,“可这一切都和我没有关系,无论是正统也好,月系统也好,我说过,我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你所说的那些东西的确很有诱惑性,抛去外面可能会引成千上万的人付出生命的代价去争夺——可那都是活人的争端,和我这个死人又有什么关系?” “你就不想向正统复仇么?作为‘月’计划失败品的你,被正统视为淘汰者,你就不想大声地告诉他们,你们错了吗?”恺撒平静地问道,“如果我从你这里得到了拼图的另一半,我承诺在拼图完成的时候,你会得到你的那一份拓印,你应该知道如果能成功还原那个古老的炼金系统,所诞生的超级混血种将会拥有凌驾于一切以上的权与力。” “画大饼么?”女人笑了笑,“小子,很久已经没人试图在我面前画大饼了,你的确有一些演讲的魅力,但这一套只对小年轻们有用,但对上了年纪的人来说可没什么作用。” “你不像是上了年纪的女人。” “花言巧语也没用。” “那这个有用吗?能不能代表我的诚意说动你。”恺撒从怀中掏出了一份卷起的复印件丢在了一旁的桌上,摊开复印件的一角露出了倒吊的树状图,里面隐藏的内容足以让太多的炼金学者失去理智。 尼伯龙根计划的草图,虽然是拓印版本,但他本身内容已经是无法用金钱来衡量价值的。 作为诚意,这份草图已经足够了。 女人笑容稍缓,看了一眼桌上的复印草图,那些如藤蔓般的线条都是炼金术大师弗拉梅尔一代又一代传承下来的技艺,心血、生命、财富,一切浓缩在原初的羊皮卷上,最终才得到了那副囊括了权与力的参天大树。 “正统挖空心思求了几十年的大洋彼岸的秘辛,现在就这么容易被你丢到了我的面前。如果‘月’系统真的和‘尼伯龙根计划’互为拼图,那么我大可以杀了你,拿走属于我的奖励。” 女人抬手轻轻将白色的纱幕撩开了,坐在了床榻边上,白色的烟雾从她身后弥漫而出,红色的瞳眸看着面前的大男孩,“你是不是被力量冲昏了头脑,我见过太多追求力量而不得善终的人了,你不会是特殊的那一个。”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加图索家族并不是你愿意得罪的力量。并且,这份羊皮卷我只带来了半卷,你如果不是一个蠢货,就不会为了半卷资料去杀死加图索家族的继承人。” 恺撒没有去多看一眼这个女人身上那丝绸外透露的让人发疯的肌肤和曲线,因为有更为抓眼的东西让他去注意。 在女人撩开纱幕后,她胸口丝绸尚未包裹的地方暴露了出来,一道蜘蛛痕般的狰狞伤口静静地趴在那儿,就像精致的玉器上留着一道漆黑的裂痕,那种不协调感让人感到心中空落落的。 那是心脏的位置,那种恐怖的伤口代表着她经历过一次濒死,又或者是真的死过了一次,但因为某种原因存活至今。 “这是一笔很合算的条件,你是‘月’系统的受术者,你理应知道‘月’系统的所有细节,我也相信能做出叛逃正统这个决定的你必然会留有后手——‘月’系统本身就是一块最大的筹码,你不可能不攥在手里。”恺撒挪开视线看向女人的脸。 “告诉你一个扫兴的消息,‘月’系统的受术者在改造重建手术进行的过程中是全程昏迷的,并且严禁接近一切有关‘月’系统的文献,正统给出的理由是:担心受术者产生心理阴影从而影响‘月’系统发挥。”女人淡笑,“就像把宝藏图纹在后背,只有别人才能亲眼去看到,‘月’只是带着宝藏的会走的宝藏图罢了。” 恺撒只是盯着她,大概意思就是他不相信。 “好吧,我的确有‘月’计划的蓝图,不过得之不易,可是自我解剖后一寸一寸地拓印,一点一点地拆分得到的。”女人露出了一个美艳又瘆人的笑容,她的容貌她的笑容都是那么的标准,但就是给人一种骨头里发冷的凉意。 恺撒目光逐渐深邃,觉得话题已经到了沸腾的阈值,可忽然一瞬之间,女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抬手打了个慵懒的哈欠,侧身摆了摆手,“乏了。” 她躺回了床榻,裹了裹身上的绫罗绸缎,猫一样蜷缩起来,但太过修长的身段让她露出了一截白皙的脚颈子在外面,涂着红色指甲油的豆蔻脚趾蜷在一起舒服地抓着柔软的床单。 恺撒看着已经下达了逐客令的女人,久久无言,最终叹了口气,“你就有这么怕正统吗?” “小孩子别乱说话,今天我只是心情好,再加上没睡醒,不大想和你这种什么都不懂的年轻人计较,要不然你在带着那张图纸进来的第一时间就已经死了。”女人摆了摆手相当不耐烦地开始赶人了,她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要做这笔“权与力”的交易,她对力量不感兴趣,亦如她所说的一样,死人是不会对活人的财富起半点意思的。 能愿意见恺撒·加图索一面,大概只是作为“女人”本身的好奇,可能是好奇早有传言加图索家族指定的小种马拥有着超过其父亲,欧洲混血种世界最大的种马庞贝·加图索的容貌和气质。也可能是好奇加图索家族的继承人为何要费尽心思与正统作对。无论是哪种好奇,她现在见了恺撒一面,那份好奇心已经消失了,随后涌上来的自然是乏味。 “所以是拒绝吗?”恺撒轻声问。 “是啊,我拒绝。”女人说,“终究说来,‘月’系统和‘尼伯龙根计划’就算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是一体的,他们互为对称,是一张完整的拼图。可将拼图拼凑起来是需要大量的时间和人力的,加图索家族拥有这个时间和精力,可我没有,我也对完整的炼金系统不感兴趣。” “因为你曾经失败过,‘牧月’已经死了,活下来的只有一身空的躯壳,再强大的炼金术也无法铭刻在废人的身上。”恺撒说。 “激将法没有用,就算你第三次叫我‘牧月’也没有用,因为就如你所说的一样,你也知道‘牧月’已经死了,你认同了这个事实自然就没法再冒犯到我。”女人懒散地说道,“‘月’系统和‘尼伯龙根计划’的融合?亏你想得出来,这可是一个巨大的工程,不是拥有两张设计图拍拍脑袋就能合成的游戏道具,我并不觉得这个世界上除了弗拉梅尔和正统里的几个活化石以外还有多少人能做到,就算是加图索家族,想要完成这个工作,也得大概十年后吧?” ()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九十六章 一件事 “你是不是没有认真听我之前说的话?”恺撒皱眉,“完整的炼金系统已经有人成功做到了。” “可谁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做到的,甚至说是他找到的炼金系统设计图可能一开始就是原版,而非是残缺拼图的融合。”女人背对着恺撒,头也不愿意回,“无论是‘月’系统还是‘尼伯龙根计划’,他们都是根据翠玉石板上的残片推衍总结出来的产物,更新迭代无数岁月,早就失去了原本的模样,更何谈凑在一起复原?” “如果你真的想还原那所谓的完整炼金系统,要么去找到两份原初的石板,要么就直接向你那位杀死了龙王的朋友索要,说不定后者的成功率还会高许多你没有去索要的原因恐怕是你自己也根本不能确定他是否完成了那所谓原初的炼金系统吧?” 恺撒无言,因为女人说对了,他的确不确定林年是否身负所谓的“十二作福音灵构赦免苦弱”,甚至这个名字都是他的猜想。之前出示林年的血液样本只是因为他有所怀疑林年变强的原因和‘月’系统有关,林年血液的异常状态实在是和“尼伯龙根计划”蓝皮书所记载的成果太像了,介于他怀疑“尼伯龙根计划”和“月”系统的互补,所以他才会有林年的血液去试探这个女人来验证自己的猜想。 现在他得到的结论是,林年变强的秘密的确和‘月’系统以及‘尼伯龙根计划’有关,可到底林年那边拥有的是其中的一种,还是非为“十二作福音”的第三种,他没有一个肯定的结论。 他想给女人画一个大饼,给这个女人一个复仇正统的机会,以此完成自己得到‘月’系统的目的,但现在看起来这个曾经活为‘牧月’的女人似乎心中早已经失去了复仇的烈焰。她终日藏身在这处奢华的金楼内,听着外面的戏剧一遍又一遍地回荡,抽着沸腾水烟中麻醉的药物,不知道在躲避什么,不知道在等待什么。 恺撒不得不承认自己现在已经万策尽了,自己提出的要求对方并不感兴趣,筹码并不对等,他手中最大的底牌,尼伯龙根计划的拓印也成为了一纸废品。 他沉默站在原地半晌,床上的女人也只是侧卧背对她一口一口地抽着水烟,最后他选择了妥协,毕竟不是每一笔交易都能有一个满意的结果,不欢而散恐怕才是大多交易的正常结局。 拿得起,放得下,不必死缠烂打丢了脸面。 恺撒捡起了桌上的复印件卷起塞回衣衫里,在准备离开前,他转头淡淡地说, “我拒绝接受‘尼伯龙根计划’是因为我从来都只会去选择更好的东西,与‘尼伯龙根计划’相媲美的‘月’系统都能被人为地进行调整改进,我自然不会看得上两者中的任何一个。你过去可能的确失败过,但那是作为‘牧月’的失败,就像你说的一样,‘牧月’已经死了,如果我有机会能得到超过‘月’的力量,去重新洗刷耻辱,报复所有仇恨的一切,那我会毫不犹豫地去做,而不是藏在一个角落郁郁终日。” 说完,他转身准备离开。 可就在向着厢房门踏出才一步的时候,背后就响起了冷厉的喝声,“站住!小子,你刚才说什么?” 恺撒停住脚步,头也不回地说,“如果我有机会得到超过” “上一句。”女人说。 “你过去的确失败过” “再上一句。” 恺撒回头,“你为什么不直接让我重复第一句话?” “让你重复就重复,别那么多话。”女人那熔红的瞳眸死死地盯住恺撒,恺撒从进这间屋子后就从未见过那双眸子如此明亮而灼热,当真像是即将喷发的火山井口。 这倒是让恺撒也为之皱眉一愣,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又戳到对方的神经了。 他回忆了一下自己刚才说的话,然后试着重复开头,“我拒绝接受‘尼伯龙根计划’是因为我从来都只会去选择更好的东西,与‘尼伯龙根计划’相媲美的‘月’系统都能被人为地进行改进” “谁告诉你‘月’系统可以被人为地进行改进的?那是一套相当精密的系统,百年如一日未曾变动!”女人打断,容纳后沉声问。 “正统的‘获月’,在大地与山之王一役时受到了难以治愈的重伤,‘月’系统濒临你所说的崩溃,但最终被一个人救了,而在她回到正统再度现身后,她原本在青铜与火之王战役中丢失的手臂也得到了再生,并且状态比受伤之前还要完美,这你怎么解释?”恺撒一边观察女人的神色,一边说道。 “被救不代表着‘月’系统被改进,状态变好可能只是因为‘获月’本身是天才,这是两码事。”女人冷然否定了恺撒的说法。 恺撒察觉到了女人态度内存在的一丝躁动,在沉吟片刻后,眼眸底下神色一动,“但抢救回‘获月’的人可不是什么医生,而是那位疑似掌控着完整炼金系统的天命屠龙者,根据我的情报来源,当时李获月是处于重伤濒死的状态,想要救回来只有进行外科手术,那势必会接触到‘月’系统本身” “你是说李获月的‘月’系统被正统以外的人见到过?”女人骤然抬头厉声问道。 恺撒注意到这个女人的情绪和气质发生了巨大的改变,那双熔红的黄金瞳就像要滴血一样,巨大的精神威压如领域般扩张开,填满了整个屋内,就连他自己的黄金瞳也不知何时浮现了起来,以应对那怒视他的灼红瞳孔。 她在关心李获月? “你认识李获月不,你很关心李获月?她的‘月’系统被人见到过又有什么问题?”恺撒捕捉到了这极为关键的信息。 李获月的‘月’系统极有可能被解剖过,甚至调整过,这个情报是校董会的某位成员利用EVA进行对火车南站大地与山之王战役的所有情报搜集整合后推测出的答案。 林年在回归卡塞尔学院后,执行部照例对林年索要了任务汇报,根据林年透露的情况来看,李获月在大地与山之王的战斗中受到了重伤(执行部详细询问了李获月的伤势),是由林年对李获月进行了一系列的急救才保下了李获月的性命。 虽然林年在汇报的过程中全程没有提到‘月’系统,但知道‘月’系统存在的人都很清楚,那种情况下林年必然亲手接触了那个正统视为禁脔的禁忌炼金技术,这也佐证了之后的李获月为何会代表正统在听证会上为林年站台,以及林年为什么之后会被正统奉为座上宾邀请去北亰,这一切都被校董会看在了眼里。 “你不需要知道我认不认识李获月,你回答我,李获月的‘月’系统是否被正统以外的外人见到过?” 床榻上的那个女人竟然翻身下来了,不顾那令人疯狂的春光乍泄,裹着那身绫罗绸缎如风般冲向了恺撒! 恺撒在那双令人窒息的灼红黄金瞳逼近时就已经骤然后退做出了临战的准备,因为那个女人带来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让他浑身的毛孔都闭合了起来,浑身汗毛倒竖,心脏如雷暴跳。 可令人没想到的是,那个女人因为跑得有些急躁,一脚踩在地上的绫罗绸缎上居然脚崴了一下,吃痛低哼了一声差点摔倒在地,可依旧勉强地冲到恺撒跟前,抬手去扯他的领口。 “百分之八九十的可能确定。” 恺撒没有躲避女人的贴身,任由对方抓住了自己的衣服,他看着这个身上只有丝绸遮蔽近在咫尺的美女,视线盯住了那双熔岩般的黄金瞳,缓缓地皱起了眉头。 他有个怪异的猜想面前的这个女人,不会是个样子货吧? “什么时候的事情。”女人脸上肉眼可见地难看了起来,之前的从容、懒惰、讽刺消失不见。 “大概一个月以前?” 他见对方表情变换难定之时抬手打掉了女人抓住自己衣服的手,很轻松,对方几乎没有反抗的力量,又或者是太轻微了恺撒完全感觉不到。 恺撒后退了两步,靠近厢房门口,这时他听见了外面有急促的脚步声上楼梯,皱眉准备做好战斗准备,女人对着厢房外冷声呵斥,“滚!谁也不准上来!” 几个呼吸,外面的脚步声停止了,随后退去。 恺撒看着面前站在厢房中的漂亮女人,尤其是那双令人心惊胆战的熔红黄金瞳,可反差极大的是,她的表情竟然在忍痛,忍住脚腕的疼痛以及手背被恺撒打掉时的肿胀泛红!? 恺撒仿佛第一次见她一样,“看起来你身上的秘密的确很多,‘牧月’叛逃正统的故事恐怕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一面?” “这不关你的事。”女人说。 “我想知道我们的交易还能继续吗?”恺撒轻轻抬了一下眉毛,迎来的是女人漠然的颔首。 主动权似乎忽然就移到了恺撒的手上,自然地他问出了一个当下极为关键的问题,“你很在意李获月?你认识她?” “加图索家族的消息那么灵通,到头来却不知道我的名字叫什么?”女人捂着手背冷冷地问。 恺撒摇头,牧月的消息实在是太过机密,就算是他也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有关牧月的更多消息,恐怕这个世界上知道的人要么死了,要么不可能告诉他那些过去的事。 女人盯着恺撒,忽然冷笑了一下,转身走向床榻,坐了下来。 恺撒见她平复了,也上前几步等待着对方的开口。 “加图索家族的小子你是想要‘月’计划的蓝图?”女人抬头望着恺撒心平气和地问。 “是。” “好,那帮我做件事,蓝图可以给你。” “什么事?”恺撒与她四目相对。 “很简单,我要你帮我去救一个人。”女人说,“一个被正统藏起来的人。” ()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 宿命 女人重新坐在了床榻上,白纱已经被取掉了,露出了里内那繁复的摆设和家具,围栏窗户雕的是仙鹤送子。 《浣溪沙》里说的是“宝镜奁开素月空”,古代的女人总有一个镜匣,映着窗外的素月,借着烛火对着梳妆台化妆秀红。 眼下这张拔步床里还真就被塞下了这么一个完整的梳妆台,榉木质地民清时期的纯手工雕刻,适合让卧床的女人穿着沁到骨子里的懒散,侧卧着也能漫不经心地对镜贴花黄。 可现在的女人没有心思化妆,从恺撒告诉了她有关正统的“月”就近一段时间(约莫‘夔门计划’到‘听证会’)涉及的事端开始,她原本身上的慵懒和怠惰都消失了。 那种气质的转换在恺撒的视角来看相当地明显,硬要去用例子来形容,就像一个逻辑都理不顺胡言乱语的醉鬼忽然之间沉默,然后和你通顺理智地进行交谈。这样的场景发生后你不会惊叹这个酒鬼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忽然清醒过来,反而你会立刻怀疑她之前一切的酒疯是否都是故意的伪装。 女人坐在床榻上,双手撑在左右,身体微扬,没有说话,只是相当安静地看着前方,她的目光没有确切的焦点,很显然她在快速地去过一遍恺撒透露的一切信息,筛选里面哪些是谎言哪些是真相。 时不时的,那双熔红的瞳眸会掠过站在厢房中打量着这件仿古屋子装潢古董的恺撒,时不时摸一摸这个唐三彩女坐俑,敲打一下那个青花九龙纹大缸,再背着手转两圈欣赏一下雕漆百宝嵌屏风。 有点苦中作乐的意思在里面。 他总得在这段必然的沉默期间给自己找一些事情做,一个优秀的意大利绅士和女士同处一个空间,就算两者没有话题,合格的绅士也不能表现出半点无所适从的尴尬,只要他不尴尬,那么尴尬的自然就是那位美丽的女士,引得对方主动搭话,这样就能占得之后聊天的天然上风地位(玩手机不算缓解尴尬的办法,或者说这种行为是最糟糕的)。 这个屋子里是没有除了那张床外的其他落座的位置的,很显然这个厢房就没准备接待过客人。 总不能让恺撒一起坐在那张拔步床上去,虽然床大到能把616寝室那些货一起搬上去都不嫌挤,但好歹那是一位漂亮女人的闺房香床,男人坐上去是要坏人家清白的,放古代多少得被浸猪笼——还是女方被浸。 再而言之,恺撒就算脸大到能开口问对方能不能坐一坐,那双灼红的瞳眸就已经帮对方回答了他——那眼神像极了自由一日那一天,诺诺一枪爆掉了林年他姐姐,林年回头看向塔楼时候的样子。 忽然就有点牙疼了起来。 “所以,我刚才提到” 恺撒正准备重新把天聊起来,不浪费时间的时候,床榻上的女人立刻就抬起了食指,意思很简单,就是让凯撒闭嘴噤声。 恺撒偏了一下头也没接着说下去了,就看着女人重新拿起了那袋子水烟,在漠然沉思的状态中几次放到嘴边都放下了,干脆忽然地丢开了水烟,从拔步床的窗口扔了出去砸在了墙壁上落进了那口青花九龙纹的大缸里。 也不知道该说心疼大缸还是心疼水烟袋,女人就拉开了梳妆柜,从里面拉出了一根和田玉材质的烟袋,相当的细长,用料很足,绿中带着血胭脂一样的红,她相当粗暴地往烟袋里塞烟草,也没管什么“上紧下松”的填法,她现在已经烦躁到需要用一点过往的手段来缓解压力了。 恺撒注意到女人塞烟草的手有些颤抖,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身体自发的状况,就像是剧烈运动后的手足抖动——可对方一直躺在床上哪儿运动过?也就是刚才下床走了几步,总不能这样就能让对方累成这样。 女人塞好烟草却找不到火,拔步床很大,东西也很杂,白色纱幕揭开后,恺撒也见到了那张床上其实有些乱,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都卷在绫罗绸缎的角落褶皱里,像是发髻、牛角骨、眼线笔什么的,甚至还能看到没吃完用夹子封着的薯片袋子和少了一只的蓝牙耳机。 生活相当不规矩。 恺撒表示见怪不怪,诺诺的房间有些时候比这更乱,他见过不少女人的闺房,眼下这个在那些房间里混乱的程度要排倒数,算得上是整洁有佳了。 “嘟砰”一声,明火在厢房中亮起,女人抬眸看了一眼凑过来的亮着火苗的防风打火机,之前看起来很不顺眼的恺撒的脸大概还是一样不顺眼,可这和她愿意借个火没太大关系。 在轻口抽吸中,烟斗撩起烟雾,但恺撒却发现那些烟雾并非白色,而是相当诡异的红色,在借火的时候由于他凑得近,不可避免地吸入了一小些,那进入鼻腔的刺激性气味简直就像是龙息辣椒和黄芥末粉一起在感官系统里爆炸了一样,这种比喻也只能体现出恺撒所感受到的十分之一不到的痛苦。 恺撒连打三个喷嚏,往后退了好几步,抬手捂住了半张脸,也没顾及鼻涕会不会打脏袖口,剧烈地开始咳嗽,直到整双眼睛都红了,黄金瞳里布满了血丝,白人种的脸部肤色明显地发生充血涨红。 毒? 这是恺撒脑子里第一个跳出的反应,兵不厌诈,之前这个女人所有的说辞和情绪变化都只是铺垫,直到发展到借火这个陷阱,吃准他这个意大利人骨子里戒不掉的绅士风度,从而用烟草燃烧的方式进行下毒。 “是不是感觉自己现在有心跳加速,耳鸣,伴随着胸腔部分撕裂感,全身皮肤肿胀的症状?”恺撒听见女人在床榻上说,“下次没有染上恶习的乖孩子在给人点烟的时候记得屏住呼吸,否则还会吃苦头的。” 她说,“你现在感受到的不是中毒反应,只是单纯的化学刺激性的龙血过载反应,如果你仔细感受你身上的这些症状,你会发现你的感官其实更加灵敏了,躯体力量也受到了一定比例的强化,包括大脑的思考也会相对平时更加集中和迅速就像是进入了血统精炼的状态一样。” 被女人这么一提,恺撒还真的渐渐反应过来了,身上的这些不良症状似乎和他第一次实验暴血的时候感受到的负面效果大同小异,这让他冷静了许多,很快地就开始摆脱那刺激性的不适,重新夺回了感官的掌控。 他看见女人抽吸着那诡异的血红烟雾,望着那双似乎因为烟雾而红上了那么一些的灼热黄金瞳,他算是明白了,抽水烟对于这个女人来说应该算是戒烟时期嚼口香糖,再极端一点更可以是嘴里叼着的细木棍,往过去十几年前的日子里推,女人每天吞吐的都是眼下这些要人命的玩意儿。 “不习惯就退远点,一般混血种吸入过多也会出现不良反应,比如血统失控变成死侍什么的。”女人抽着烟袋咬着那些血色的烟蛇,漠然地扫了一眼早已经退开一段距离的恺撒。 “你以前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恺撒几乎是下意识地对着那个血红烟雾中的女人问出了这个问题。 女人以前还能是什么东西,她是人,她是混血种,十几年前的时候她自然也是人,也是混血种,从来没有变过,唯一发生改变的只是“身份”。 “所以说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有意思,胸怀大志,满腔抱负,肩上挑满了前人寄予的希望和祝福,想要去热烈的回报,但到头来举步维艰,看不清自己,也看不清前路。”女人手指轻轻点了点玉烟袋,袋底在拔步床的围栏上轻轻磕碰,“你知道我是‘牧月’,那么你自然也清楚冠以‘月’之名后,遗忘过往的旧名,往日之后便以‘月’之名讳寂照正统长夜,而我的名字自然就是” “正统的李牧月?”恺撒轻声说。 “曾经的,正统的李牧月。”她说,“为什么不猜其它几个姓氏?” “李获月是你的什么人?你们都是正统李氏家族的人,总不会是亲戚辈的关系。”恺撒没有回答对方略带冰冷嘲笑的话,径直去索要答案。 女人面对这个问题是许久的沉默,她狠狠吸了几口那血红色的烟雾,浑身上下的皮肤笼罩在红烟中竟然没有发生半点变化,要知道恺撒只是沾染了半点血烟就差点变成小红人了,可以见得女人虽然看似没有什么搏杀的力量,但她身负的血统却是没有半点虚假。 可能是那不知名的烟草抽太多了,许久没有接触过这种虎狼之药的女人情绪也为之有些不稳定,血管内犹如死水但却稍起波澜的龙血在冲刷的汩汩声中带来了往日的泡影,她把玉石的烟袋嘴从唇前挪开,看向恺撒。 女人都是有倾述欲望的,又或者说人都是有倾述欲望的,其中以女人最甚,她们是感性生物,生来肚子里就藏不住泛酸泛苦的秘密,甜美的滋味会让她们喜形于色,酸苦的东西自然也会让她们大吐特吐,所以女人才会那么可爱。 恺撒知道只要自己多说几句话,添几个由头,给这个神秘又沉重的女人一点宣泄的裂口,对方就能自然地说出他想要的那些答案,虽然这样很卑鄙,但迫于时局,恺撒选择了成为那个卑鄙的男人,“过去的事情早就已经过去了,就连说都说不得,是不是代表着你还是以前那个‘牧月’,从没有走出来过?” “你可以闭嘴了。”女人轻轻磕碰烟袋,“我说过激将法对我没用。” “她总不会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妹,按照一个混血种的黄金年纪推算你成为牧月的时间段,你的年纪十有八九比李获月大不少,所以你应该是姐姐,她应该是妹妹。” 女人用看蠢货的眼神去斜睨恺撒。 恺撒的猜测并没有停止,而是继续推测,“不是同父异母,那么就该是同母异父?虽然精子提供方在血统遗传上占据大比例的遗传信息,目前混血种学术界也是认为父辈的遗传信息多决定后代血统优劣,但母胎的血统稳定对于胎儿来说也占据很大一部分的重要性,‘月’计划本身就是强化血统,恐怕血统优劣并不足以确定一个人是否适合成为‘月’,稳定性才是真正被看中的素质。” 女人皱了皱眉头。 虽然恺撒依旧是在胡乱猜测,但对方后半段对于父与母之于后代血统优劣的遗传优势那部分居然说得相当正确细细想来似乎也不稀奇,加图索家族的族长可是欧洲混血种内出了名的种马,对于后代优秀子嗣的生育,那边的研究不比正统这边差。 “管好你的嘴,除非你不想再要‘月’计划的蓝图,作为父辈优秀基因诞下的加图索先生。”女人淡淡地说道。 恺撒并不气恼,因为女人只是在称述事实,他的血统很大一部分都是遗传庞贝·加图索,那双海蓝色的双眸和金子般耀眼的头发就是证明,他可以否认庞贝·加图索是自己社会学上的父亲,但他不能否认自己血管里流着和那匹种马同样的让无数高傲尊贵的混血种女爵、千金觊觎的龙血。 “你很在意李获月的事情,我提到李获月的时候用方寸大乱来形容你一点也不为过,只是一个名字就可以打破你从开始的时候在我面前营造的神秘尊贵的面纱。你和李获月必然有相当亲密,乃至是血脉关系。” 恺撒说完自己的长篇大论,发现女人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说不出来的那种怪异。 “那又如何?这无关你的事情。”女人盯住那双血丝稍微褪去的黄金瞳,“我们的交易刚才已经敲定了,你帮我救一个人,我给你蓝图,一手交人一手交货,互不相欠,我也不需要你的尼伯龙根计划的蓝图。” “我知道的越多,对于我之后的行动就越安全,如果我要救一个人,我必须知道我救的是什么人。”恺撒沉着冷静地说道,“越是简单的条件里面埋的坑就越凶险,这个道理就算是你口中的‘年轻人’都是知道的,只是救一个人就能换‘月’计划的秘密?世界上没有那么简单的事情,要么是这个人的重要性和‘月’计划相等,要么就是这个人在提出要求的人心目中远超一切。” “你害怕失败。”女人冷声说道,“如果害怕,可以拒绝。” “如果我拒绝了,那么谁又能代劳去帮你救出那个人呢?李牧月小姐。”恺撒淡淡地望着床榻上手中挑着玉石烟袋的致命女人。 女人盯着恺撒,忽然发出了一声嗤笑。 像是嘲讽恺撒,也像是嘲讽自己。 或许都有。 恺撒·加图索不是蠢货,女人也不是蠢货,最开始的话锋一直都是由女人引领着,恺撒无时无刻处于下风。但在恺撒摸清楚女人的诉求时,看清楚这个女人可能存在的底线的时候,这场谈判的形式就逐渐逆转了。 在牌桌上,永远不要让你的敌人知道你的底线在哪里,一旦你的底线被摸清楚,那么每一次的下注你都会处于天然的劣势。 李牧月,这个女人很关心李获月,根据恺撒对于李获月就近情况的陈述,按照女人的反应来看,李获月应该早已经在暗中惹上麻烦了,这个麻烦来源于正统本身,也来源于那个麻烦的‘月’系统。 恺撒不清楚李获月到底惹上了多大的麻烦,现在的处境又是如何,但就从李牧月不经意表露出的态度来看,恐怕李获月现在是处在存亡之际。 李牧月答应恺撒交出蓝图的条件是救一个不知身份的人,从正统的手里面,那么这个人必然就是拯救李获月于水火之中的关键人物,其中的难度和凶险,恺撒可不敢低估半分。 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在试探李获月和女人关系的原因,身处于情报盲区的他必须要抓住一切的线头理清楚所有的谜团,才能增加自己在这次交易中的成功率以及存活率。 中国不是欧洲,正统也不是秘党,在这个地方,恺撒·加图索就算是加图索,也可能因为涉及一些黑暗的秘密而死亡——毕竟庞贝·加图索依旧活跃在世界上,恺撒这个继承人意外死亡,总会有下一个更优秀的继承人,加图索家族会愤怒,但却不会失去理智。 恺撒的死亡,是极有可能发生的,只要他一脚踩进深不见底的陷坑。而现在他更是主动地在那块漆黑的坑洞前踱步、旋转,生死一线只在一念之间。 女人看出了恺撒的执着,脑袋不比任何人迟钝的她也很简单就清楚了对方所考虑的一切,在换位思考发现恺撒的确有可能因为自己不透露一些情报而放弃这个交易时,她才在长长的沉默中低呼了一口血色的烟蛇,像是一次无声的叹息。 “过去的事情,说到底,不过是一个男人不尊重自己生来的宿命,不知死活地去爱上了一个危险的女人,不惜抛弃深爱自己的妻子,和那个女人去相爱。”李牧月说,“他们经历过爱情所需要经历的一切,去爱彼此,去恐吓旁人,去背叛一切,最后生下了一个孩子,于是紧接着他们去恐惧,去逃避,去挣脱生来便为枷锁的宿命” “但宿命总是会追上那些不安命的人,从背后悄然接近他们,刺穿他们的脊梁,让他们匍匐跪地,痛哭流涕地进行无意义的赎罪,向着曾经背弃的深爱自己的人做出自以为是的补偿,对错误的决定进行性命的偿还。”李获月说,“毫无意义,又那么的可笑。” “上一代的‘月’是你的生母?” 血色的残阳中,四合院的露台上。 李获月坐在桌侧,左手扶着栏杆,望着戏台上木杆子撑的戏装拉长的影子点头说,对身旁目露惊讶的林年承认,“是的,牧月是我的母亲。我的母亲是上一代的‘牧月’,而我就是继承她下一代的‘获月’。即使我们从未相见。”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九十八章 牧月(一) 说一段往事。 其实,那天我在院子里抬头见到她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之后会发生怎么样的故事,而这个故事又会迎来怎么样的结局。 可我还是义无反顾地向她走去。 因为那本就是明知没有意义,却无法不执着的东西。 我叫李星楚,正统李氏宗族后人,按照传统宗法制度的排法,我的正式自我介绍应该是“李星楚,正统李氏家族嫡次子”,但我大多时候向外的自我介绍都是:李星楚,性别男,爱好是中国古医学和低空跳伞,未婚。 我的老爹是李家兵部,左事官,李元德。也是这一代的李家家主。在我上面有作为嫡长子合法继承我父亲权力,地位以及多数财产的兄长,往下也有作为嫡三子和四子的两个弟弟。 说到这里你大概就明白为什么我自我介绍不喜欢提及我的背景。 如果我是嫡长子,那还好,又或者说当代的嫡长子是一个纨绔废人,那也还好,但很可惜的是我的兄长很优秀,从出生开始他就出色到令旁人自惭形秽,这个旁人自然也包括我。 但可别误会了,我从不羡慕我的兄长,相反我们小时候的关系一直都很好。 小时候在北亰的密云城郊打猎的时候撞见过野生的豹子,如果不是兄长挺身而出用稚嫩的黄金瞳吓跑了那只豹子,恐怕吓到腿软坐在地上的我早已经成了城郊随地一把草的肥料。 从小我就被我妈教育,长兄如父,你要让着你的兄长,不要去争,也不要去抢,命里有时终须有,兄弟之间要互相友爱,相互衬扶。所以自打小时候我背得最多的课文就是《孔融让梨》和《王泰让枣》,不止背,还得抄。 可无论长辈怎么训诫我,督促我,我在他们面前总是把这两篇文章背得磕磕巴巴的,这一度让他们感到失望,觉得我没有遗传到我老爹的优秀龙种基因,直白一点说就是废了,比起我兄长三岁倒背如流《三字经》和《千字文》,我的表现就相当泯然众人。 但其实也只有我自己知道,可两篇最简单的文章我死活背得磕磕巴巴那是有原因的,谁叫我有一次在路过我爹妈的门前时听见他们说,等我背完那两篇文章后就再让我背《忍经》,巩固一下心性。 我之后私底下问了守书库的伯伯那本书有多长,结果得到的答案是大概一千三百多篇《孔融让梨》,我差点吓哭了,然后自然就是我被念叨到成年都时常还被长辈在桌上提起戏谑的三年背不完《孔融让梨》的典故发生了。 在学习谦逊,忍让这一课程之前,我提前学会的是装傻,并且之后的日子里这个技能相当受用于我,无论是学习,还是锻炼,亦或者平日的表现,我都会去装傻扮蠢,表现出我相当没有天赋的那一面。 只要我一做蠢事,或者学艺不精,长辈们就会拿我的兄长来与我比较,开口就是,“星楚啊,你看看你哥哥,再看看你自己” 这时我便不说话,等到他们话题从我的身上歪到对于兄长的夸赞时,我就能不动声色地借口自罚抄书,一头钻去书库去打发时间,这导致我童年的大半闲暇时光都是在家族内的那个对于小孩子的视角而言大到没有边的,仿佛把世界上所有的书都囊括在内的家族书库里度过的。 我胶片般泛黄的儿时记忆里最深刻的一幕就是,小时候我坐在那间书架如塔般林立的巨大书库里安静抄书的时候,伯伯就在旁边的太师椅上悠哉游哉地晒太阳看古书,书库外的院子里树叶纷飞,偏家的孩子们追逐打闹玩着皮球的声音离我很近也很远。 也得利于我小时候经常去书库里抄《孔融让梨》,和守书库的伯伯混得熟悉,在我的记忆里,守书库的伯伯年纪很大,脸上的褶皱比我爷爷的还要多,我不知道伯伯的家在哪儿,但我却只知道只要我想找他,那么在书库准能找到人,多半见到的时候还是那么子的一张躺椅,一本书,一身黑色的洗得发白的袍子挂在身上,藏在太阳里一边晃,一边眯着眼看手里发黄的书。 我经常好奇伯伯手里的那些书究竟有什么魅力能让他天天窝在书库里不挪步,心里猜测着,那准是大人说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小书,又或者是精彩的连环画什么的(我在背后偷看时,见到了书上有画的小人)。 小时候胆大包天,因为抄书枯燥耐不住性子的我,有一次就等伯伯睡着了去偷摸看他手里书的内容。我发现书上连环画的确是有的,只不过那些小人画得很奇怪,很多小字儿写在小人的身上看起来晕晕乎乎的,但奈何晕乎也好过抄得想吐的《孔融让梨》,所以我也看得起劲。 之后在书库里没事干我就趁伯伯睡着的时候看他的书,纯当连环画去翻,久而久之那些画上的小人以及密密麻麻的字眼都倒背如流——直到后来,我才清楚,那些书都是讲的古医学,连环画都是人体解剖的穴位。而那个时候,我对医术的爱好已经养成了。 伯伯从不反感我摸鱼不抄书相反还特别欢迎我来书库看书,或许现在想来睿智如伯伯也是知道我小时装傻的伎俩,欢迎我去书库只不过是闲的无聊,多拉个可爱的后辈打发时间可每次见到我贼拉羡慕地看着书库门口捡皮球的同龄女孩的时候,他又会用折扇敲打我的脑袋,用一种你贪玩我就要给你爹妈告状的眼神吓我。 我看不懂的古书部分,伯伯就会随口提点我两句,他又是那种很会讲故事的长辈,能顺着从本草纲目讲到李时珍食龙血中毒警惕天下人龙血剧毒不可炼丹,金针导引龙种顺产的传说轶事。 我小时候的偶像自然第一就是写了《本草纲目》,在伯伯口中一根金针走天下,活死人药白骨,以医学踏入炼金术之道的李时珍。顺嘴一提,顺位第二是孙悟空,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大闹天宫》的那一版的孙大圣,那时候的小孩子都喜欢孙悟空,我也不例外。 我喜欢往书库里扎,喜欢看医书的习惯,我爹妈也是后来才发现的,家里有过一些不大不小的异议,说是我们李家世世代代都是兵部出身,男儿都得走兵部的路子为正统抛头颅洒热血,异议最大的时候明令禁止我去书库,把我屋子里藏的那些用武侠小说外壳包的医书全收缴起来送回了书库。 我为之头一次发脾气哭闹了很久,也是在装蠢那么久以来第一次挨了板子,还被关了禁闭。但还没关多久,书库的伯伯就打开了我房间的门,在他身后站着的是一脸尴尬的我爹妈。 我还是头一次看见我爹的脸上能出现那种表情,我一直以为他从来不会犯错——起码不会在别人的面前犯错。 那天伯伯把我从屋子里领了出去,跟我说以后想去书库就常去,正大光明地去,但作为条件之一,那就是以后再去书库看“闲书”,就得定期接受测验,大致就是考试,考题由伯伯出。 第一次我拿到考卷,一见到上面的题目全是《本草纲目》里的东西时候,我就知道伯伯在给我放水了,刷拉拉做完题目心虚地给监考的我爹交卷,原以为我爹会不认账,但没想到他只是沉默了片刻后放下考卷向着伯伯微微鞠了一躬就带着我离开了。 回家的路上我爹什么也没说,只是牵着我的手一直走。 我很清楚地记得,就从那一天起后家里再也没有任何人拿我和我兄长对比拉踩过了,长辈们在提起我的时候也只是笑着点头,嘴里说得最多的话就是:“横看成岭侧成峰。”和“柳暗花明又一村”而不是以前挂在嘴边的“你看看你哥,你再看看你自己” 我之后想书库的伯伯肯定是家族内有声望的大长辈,细细想起来以前的一切细节,就算是我爹来书库领我走的时候见到太师椅上的伯伯也会主动打招呼行礼,逢年过节也会让我往书库里捎带我妈亲手包的饺子,诸多的细节点明了原来我打小就有了个靠山,所谓福运不浅。 之后的日子也是乏善可陈的,没什么值得细说和铭记,在我的兄长和后来的弟弟们在院子里跟着我爹哼哼哈嘿地锻炼身体的时候,我在二楼房间里对着画着密密麻麻穴位的假人各种扎小人;兄长痴迷于各种危险的刀子,枪杆,拉着同龄人扮演各种大闹天宫小剧场,争抢着当齐天大圣的时候,我稳坐在台子上酝酿着一会儿惊骂“孙大圣”偷我五壶九转金丹台词的情绪。 闹得最大的一次也不过是我见了医书上各种野外采灵药的桥段,硬拉着我兄长去郊外借着打猎借口找灵药时撞见豹子的意外,但那次最后的结局也是有惊无险,没什么旧事重提追溯细节的必要。 也大概就是这么些事情,构成了我波澜不惊的童年,之后便是健康的成长,一个又一个红包塞满口袋的新年,不错的成绩在国内读完初高中,就近选读了我向往已久的北亰中医药大学,在学校里遇见了不少志同道合的朋友。 这种平静又充实的生活一直持续到我二十二、三岁出头。 准确地来说,是持续到了我二十三岁生日的那天,我兄长私下找到我,向我提出请求的那一天。 之前应该没有提过,我的兄长名字叫李牧,对的,就是和古代大破过秦军无败绩的战国将领同名的那个李牧。 人如其名,我哥打小就很猛,打扁大院的同龄男孩无敌手,心高气傲,谁也没有怕过,唯一输过且怕的就只有我妈的九阴白骨爪,时常我去书库看书的路上都能见到我哥被我妈揪着耳朵往别人家里去登门道歉,多半又是把人家的孩子打了个鼻青脸肿。 我哥老喜欢打架了,性格随我爸,相当霸道,说一不二(这个说一不二指的是,他说一,你不能说二,不然就揍你),在大闹天宫的小剧场里,只要有他在,他永远就是那个斗天斗地的齐天大圣,其他孩子就只能挑剩下不错的角色演,最抢手的就是玉帝和王母娘娘,因为扮演这两个角色的孩子能骂我哥泼猴骂的最狠,但之后被打也是他们被打的最狠。 我哥打小就很宠我,虽说我妈从小让我让着我哥,好的东西先给兄长,但介于我装蠢一流,所以在我哥眼里我只是一个不争气需要他保护的臭弟弟,再加上演小剧情的时候我总是机灵地把我的票投给我哥,帮助他去当那个齐天大圣,(我永远都会去当炼金丹的太上老君)所以我哥一直都觉得我很懂事,自然愿意照拂我,谁欺负我他第一个不乐意。 也就是这样的好哥哥,在那一年我犯浑百般纠缠扭着他说要去郊外采灵芝的时候,他才愿意跟我爹借口打猎带我去山野里玩,之后就出了遇见了豹子那事。值得一提,在那件事之后,我哥就没怎么愿意带我玩了,我也从来没有过怨言。 因为就大人的话来说,那次差一点我哥哥就死在了豹子的嘴里,那一切都是当时趴坐在地上动都动不了的我害的,如果不是我哥因为情绪紧张和愤怒开启了黄金瞳,恐怕我们两个人都没有以后的事。 我很感激我哥,对于他之后不主动找我的事也报以默然的态度,只当是我小时候的顽劣给我哥造成了心理阴影那么小的孩子被逼着直面一只比他要大几倍的猛兽,换谁来都会留下心理创伤,这也是我一直很自责的事,幸亏那只豹子没伤到我哥,不然我会更加难受。 在我的记忆中,我哥在高中结束后并没有去上国内的那些知名大学,凭借他的成绩和个人优秀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的学校都是任由他选,但他最后选择了去家族内的“私塾”,那个被叫做“狼居胥”的预备营。 那是院子里许多小男生都梦寐以求的地方,武侠风吹满地的那段时候,所有孩子都认为“狼居胥”就是现代版的武侠门派,能进去那里以后出来就是一代大侠,披着正统的旗帜满世界行侠仗义。 但出生在“李家正统”的我其实很小就清楚,“狼居胥”根本就不是那些孩子想的那回事,我很早就知道了这个世界上除了人以外,还有着另外两种东西存活在世。一种叫混血种,一种叫龙族。院子里的绝大多数人都是混血种,而我们的目标就是将龙族赶尽杀绝。 我从未见过龙族,对于龙族文化的启蒙是书库的伯伯替我完成的,他为我讲解了许多有关李时珍行医的传说,里面就提及了各种龙族遗址,龙血污染的疾病,以及神乎其技的涉及炼金术的古医学,那时候我只当故事听,后来渐渐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信以为真了。 ——那时候一段时间我才恍然大悟,难怪院子里有些孩子能一个打四五个不带喘气的,尤其是我哥,跟个混世魔王转世一样。 龙族对我来说并不神秘,可我却也从来没有把屠龙这个使命当做过我的责任。可看起来,我哥对于“屠龙”这个命题相当的感兴趣。我记得他以前跟我透露过他一直以来的梦想就是亲手杀死一只纯血龙类,大闹天宫里孙大圣勇闯龙宫,哪吒闹海里哪吒手撕白龙都促成了他理想的构成。 自从知道我们正统就是龙族血统的传承者,龙类在过去的历史上多次兴风作浪意图颠覆人类霸权,且“狼居胥”就是培养屠龙新生代的秘密训练营后,我哥哥毫不犹豫地在高中毕业后就向我爹提出了加入“狼居胥”预备营的申请。 我爹当天晚上在院子里大摆宴席,喝了个满面红光,站在宗族祠堂前一直拍着我哥的后背什么话都没说。而那一晚上同样拿了大学通知书的我,只是微笑地坐在角落向着我哥以茶代酒祝贺,很早就回了自己的房间提前收拾起了准备去大学住宿的衣物杂物。 我进了正常的大学就读四年,我哥进了那神秘的“狼居胥”预备营,我们两人在那几年里基本没有联系,也就逢年过节回家祭祖团圆时才能见面,那时候我哥对我来说增添了稍许点的陌生。 曾经大院里的混世魔王变得成熟了内敛,个头一米八八比我高半个脑袋多,那健壮得跟铁打一样的体格和黢黑的眼眸也象征着他的成长,在祠堂里他跪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磕头,我爹则是站在一旁左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目光幽长地望着他日渐宽阔的后背,我和母亲以及弟弟们都安静地站在角落看着,就像是局外人。 毕业成年之后我和我哥的交际相对寡淡了不少,但在团年时我们又能在桌上互相敬酒,相互聊起以前小时的糗事和趣事,生日时也能收到互相寄来的礼物,但也止步于此,并不涉足彼此的交际圈。 我们互相都能理解这种状况的发生,这并非意味着我们的关系变差了,而是在成为大人之后,彼此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他忙着在“狼居胥”内钻研着我不懂的屠龙大事,我依旧在家族的大院内闲逛待业,顺便接手了书库看守的闲置当暑假工,时不时去伯伯院子那边交流学习一下古医术的心得。 我们的交际圈并不相同,也没有必要相同,我只需要知道他是我的哥哥,在我有需要的时候,我向他伸出求援的手,他会毫不犹豫地握住我的手,拉我一把。 ——可同样的,哥哥也如此深信不疑。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二十三岁那年生日,在四合院内院的廊下,我见到了一直奔波在外的哥哥,他找到我的时候显得有些疲惫,身上穿着一袭板正英武的深色中山装。或许是当时天色太晚,水池的灯光太过晦暗,没法照亮他往日在我印象里那硬朗又蓬勃的面庞,给我留下了一种难言的疲态,在看到他第一眼的时候,我就知道他需要帮助,所以他找到了我。 “星楚,我听说你就近几年一直都跟在赵家的附子烈祖身边学习古医术现在是否学有所成?”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章 牧月(二) 这是他找上我之后的第一句话,没有生日礼物,也没有生日快乐的祝贺,在我生日的那天他找上了我只为了寻求我的帮助。就连曾经在院子里玩耍过的的女孩还在大学里读书,今天都特地请假回来为我过生日,给我送了小礼物,我亲哥却似乎彻底遗忘了这件事。 我没有气愤也没有感到不值,相反,一种别样的情绪在我的胸腔内滋生。 我清楚地认识到那是对于我一直仰慕的兄长需要我帮助时才产生的“自豪”的感觉,是对我这些年自我价值的肯定和认可,这种情绪不利于我对于我兄长的谈话,所以我很及时地熄灭了那些滋生的情绪。 同样的,我并没有为他遗忘了我生日的事实而感到愤怒,当时我只有满心喜悦和正向的情感,又十分克制地以谦虚委婉的态度表明,我在附子烈祖身边的确学了一些东西,有关于古医术,结合起来我大学四年在学校学到的现代医学理念,的确尝试着在创新一些新的医术理念,但由于我资历过于青涩,也没有临床的实验,导致我的理念现在只是一纸空谈甚至没有落实到白纸上,只是一些想法。 我说了许多,有些像是自夸,但一定是相当克制的自夸,有些像是弟弟在哥哥面前炫耀想要得到认可和鼓励。 兄长他耐心地听完了我的所有话,然后让我不必谦虚,他就算再“狼居胥”也时常听见我的事情,在宗族内我是出了名的有关古医学的“百事通”,精通于此道的赵家那边也有不少老人对我的才华感到惊艳,意图引导我这个李家人走上这条另类的路。 “所以,哥,你找我是想让我帮你什么忙?你身体有什么状况吗?”我在意识到我哥完全了解我的情况后,立刻反应过来有些紧张我哥的身体,要知道“狼居胥”虽然风光,但伤亡率一直是居高不下的,我的专攻行业可不免天天见到正统内那些出了意外的族人的惨状。 “我没有什么大问题,我身体很好,只是我有一个朋友” “你说的那个朋友是不是你自己?”我当时下意识就把平时说话的习惯带了过来,然后还特别奇怪地看了一眼面露疲态的老哥,尤其多看了几眼下三路然后就惹来的哥愣神几秒后的笑骂拍打。 几句打闹缓和了许久不见略显僵硬的气氛后,我哥的表情也渐渐平静了下来,他引我到内院的人工池塘边散步,在稀碎的星月和老梧桐的枝丫阴影中告诉我,他有一个认识了很久的朋友身体出了点状况,需要信得过的有医学素养的人来进行打理,如果可以的话看看能不能找到病根并且拔除康复。 我在梧桐枝丫的影子下垂首聆听着他的话,一口就答应下来,说可以约个时间给他那个朋友看一看,自己会尽可能地看看问题出在哪里,能开点药就开点药,实在没法子就向赵家那边有经验的老人们问一问。那些可都是能当外面三甲医院一级专家老师的老师的老师的老祖宗人物,这么多年都没断过对古今医学结合的课题,什么疑难杂症都应该有办法解决。 听见我这话,我哥却相当正经且严肃地跟我说,如果可以的话让我不要找其他任何人帮忙,他朋友身体状况的这件事最好也不要和任何人提起,他只信得过我,这件事也只由我来处理。 我当时愣了半晌,在我哥认真的目光中也只能点头表示明白,最后我哥约定了个时间和地点后就匆匆离开了,在离去时他的神色也是相当沉重复杂的,我不知道他那个朋友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身体状况又到底出了怎样的毛病,但我只知道向我开口求助的是我哥,我绝对会尽我可能地帮到他,以及他的那个朋友。 我哥约我的时间就在隔天,我生日的第二天早上,我起了个大早,顶着宿醉的头疼往我哥约我的地方赶,但还没出家门就被起得更早的我妈给逮住了,她硬是拖着我去主厅吃早餐,到了主厅后我见到我爹早已经四平八稳地坐在主桌喝着早茶,见我来了斜睨了我一眼,我就知道完蛋了。 又是老生常谈的催婚问题。 二十三岁的我从没有交过女朋友,也没有和任何一个女孩子,无论是外面的,还是内部的有过绯闻,这在早些时候看起来是一件好事,证明了我洁身自好绝不早恋,坚定为计划生育做贡献。但越往后面,这件事就越成了我爹妈手中的催命符。 一整个早晨,我想尽办法开溜,但我爹妈硬是把我按住了,左一个你老大不小了,右一个以前像你这样大的人都已经抱孩子了巴拉巴拉,我听着那叫一个头疼,在我下定决心借口上厕所落跑的时候,我妈还追着我念叨说在他看来隔壁那个赵家的女孩儿就挺不错的,跟你还是青梅竹马,从小玩到大,知根知底,昨天还不远千里从大学请假回来给你过生日,一看就是对你有意思,你不考虑考虑? 好说歹说我才接着尿遁逃离了院子,好在我哥交代我碰头的地方就在大院附近,但饶是如此等我姗姗赶到的时候已经迟一个多小时了。 我看见我哥的时候他正焦急地在一个偏僻四合院的门口踱步,见到我来的时候我道歉解释的话都没说出口,他就快步过来拉着我的手往四合院里走,似乎我迟到都不是什么问题,只要我到了他就安心了。 但说实话,这样的老哥让我感觉很忐忑,昨晚一口答应我哥帮他朋友问诊,那是基于我过生日喝酒喝多的状态说的话,现在回忆起来话好像放得有些满了,就我那纯粹理念的一大堆东西说出来恐怕都能被人笑话半天。 现在我就只能希望我哥朋友只是单纯的有点隐私疾病什么的了,我当年看的医术上什么不多,有关这些的病理药方可是一抓一大把。 我哥带我进的四合院并不大,也就二进院的规模,比起宗族内那些动则四五进院的深宅大院来说实在不够看。四合院的前院和正常的院子别无二致,栽了银杏树,放了大水缸,宽敞明亮,施花弄草,修篱烹茶,各有其所,再往里走的内院穿着廊道来到内院的门槛前时,我哥反而不愿意向前走了,在我疑惑的目光中停住了脚步。 “你一个人进去吧,我那个朋友不太喜欢吵闹,她性格有些怪异,你在给她看病的时候多担待一些。” 留下这么一句话,我哥转身就离开了,让我一个人站在内院门前有些措手不及,我甚至没来得及问他的朋友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其实也没差,古医书上对于妇科疾病和男性疾病的记载一样多,我要是带一副墨镜行走江湖好说歹说也能混个妇科圣手当当 我在内院门前做了几分钟的心理准备,然后推开了内院的门,为了今天我还特地换了一身白色的褂子,看起来就很中医也很神棍。这身衣服还是伯伯送我的生日礼物,说是赵家那边对于学有所成的族人都会发这样一件衣服以作为资格的证明,虽然我不是赵家的人,但穿这身衣服也不会有人说什么闲话。 四合院内院的景色相当艳丽以及拥挤。 推开门我就觉得我走进了圆明园的树海里,满目都是缤纷夺艳,从银杏到石榴,柿树到紫藤,内院的主人似乎想到什么种什么,完全没有个规划,这儿栽一棵,那儿种一株,就像一个杂货堆,什么东西都往里扔。走进了里面我就感觉走进了一片森林,叶子花瓣和藤条时不时地刮过我的衣衫,视野全部都被艳丽的色彩给晕染。 我在这片花海树林的迷宫中走了大概整整十分钟没有找到我要见的人,满鼻都是纷杂的花香味,偏向正午的阳光从枝条与花瓣的缝隙里切进来照在我的脚下,给花瓣与落果铺的路再加一层金毯。 可忽然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从不花粉过敏的我进了这个院子开始在林里转圈后就一直开始打喷嚏。 我耐着性子一圈又一圈地转,喷嚏也时不时地打,直到我转晕了头,喷嚏也打红了鼻子,才渐渐发现了一个规律——我每次经过特定的路段的时候,我的过敏症状就会出现,在离开那个路段的时候症状就会逐渐减轻,直到我再次经过时加重。 我留了个心眼,在再度转一圈鼻子开始发痒,浑身发烫不舒服的时候立刻停下,然后发现造成我花粉过敏的居然是一棵高大的桂花树。 它栽在内院的最中央,开枝散叶,淡黄色的桂花随着微风簌簌抖落,整个院子的花香过半都是那浓郁的典雅的幽香。 我从来对桂花都不过敏,我是知道这一点的。 当我纳闷地抬头去仰望桂花树的时候,我知道了真正让我过敏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同时也终于找到了今天我要找的那个神秘的病人。 在桂花树上,修长的枝丫上竟然斜斜地躺了一个美丽的人影,那是一个相当年轻的女孩,年龄大概和我相仿,穿着一身黑白旗袍配着一身长袍,相当慵懒地躺在树上,长袍就像绫罗绸缎般搭在她的身上为她避寒,从长袍中落出的涂着黑色指甲油的脚在枝旁不安分地摇晃着。 她左手手背搭着右手的手肘靠在身前,细长的手指里夹了一根摩尔细烟,当我看向她的时候,她就歪头看向树下的我,眉峰如柳般柔美,柳眉媚眼,棕色的眼影浓烈的就像棕花,被枝条切得零碎的阳光在她的头顶就像星星在闪耀,晃得我有些睁不开眼睛。 我记得树上那张略带好奇和讶异的脸庞上洒着金粉般的斑驳光屑,像是在对我调笑,也像是在看误入陌生森林的迷路松鼠。 是的,我从来不对桂花过敏。 但我对尼古丁过敏。 于是我打了个巨大的喷嚏,震得桂花树花粉簌簌飘落。 我承认我被那一幕给惊讶到了,打喷嚏的时候就像是把脑子一起喷出去了,脑袋有些空白,视网膜里全是那个头上顶着灿烂星星的女孩模样。 当初孙大圣闯入蟠桃园,抬头见到的仙女大概就是这么挂在树上的吧?只不过我遇到的这个版本的仙女穿旗袍,手里还捏着根女士的香烟。 我下意识抬头想要说些什么打招呼的时候,话没说出口,树上漂亮的女孩忽然对我咧嘴笑了一下然后哇的一下咳出了一大口血浇到了我的脸上!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章 牧月(三) 她说她叫李牧月,姓李的李,牧月法令的牧月(牧月法令是罗伯斯庇尔派为了对付敌人、巩固其统治而颁布的非常法令。1794年6月10日,罗伯斯庇尔强迫国民大会通过了《惩治革命敌人法令》,因6月为法国的牧月,故而统称为牧月法令。)。 我说你这名字可不兴取,你爹妈怎么想的,给你取个牧月的名字? 她用耐人寻味的表情看了我一眼,说你这话也不兴说,不然给我取这名字的人得折腾死你。 我们在林子里划拉开了一片空地,这是个很不容易的活儿,地上的杂草和树根多得像是原始森林,我扫大街的经验不足,有些手忙脚乱的,等我搞定一片地方的时候,就见着李牧月单手扛着一张大理石的圆桌在我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走了过来,左手还拎着两张石凳子摆在地上。 见着一个旗袍美人力扛大理石桌不喘气儿的感觉就和目观林黛玉倒拔垂杨柳没什么区别,都是血妈震撼,贾宝玉来了都得说一句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健身房卧推三百斤不带喘气的。 虽然我早有预料我哥的这位朋友多半也是个混血种,但也没想到能彪到这种程度。我在大院子里见过的最狠的女孩不过也就踢足球的时候把作为门将的我连人带球一起送进网里,像是这样的女中豪杰还是第一次见,尤其是见面就吐一口血到我脸上的。 中医里有种说法叫做问诊讲究一个望闻问切,但这位姑娘那口血吐到我脸上的时候我就清楚她已经病入膏肓了,她出殡适合什么尺寸的棺材我都想好了。 玩笑话说到这里就够了。 鼎鼎大名的正统的“月”我还算是听说过的,但只限于听说,主要还是我从来没有涉入过宗族的那些繁琐事物,对于“月”的了解就只限于是宗族内公认的年轻一辈的领军人物,各方各面对于同龄人来说都是碾压,完美的不像人,教科书级别的“别人家的孩子”。 这下我一下子就想通透了,难怪我哥提到他有个“朋友”的时候表情那么奇怪,嘿,我哥打小性格就强势,其他小女孩黏着他的时候他都嫌烦,没想到长大了终于出现一个治得住他的女孩了,这算什么,再牛逼的人心中都有一轮白月光吗? 在花海一样的内院石桌上才聊了几句,我就大概清楚这个叫李牧月的家伙性格属于很随性的那种,我不反感女孩子抽烟,尤其是漂亮的女孩子抽烟。我思想算是比较开放的一批,看过一些国外来的内参片,里面抽烟的女人一个比一个飒美,奥黛丽·赫本和玛丽莲·梦露都抽烟,也没见着有人戳他们脊梁骨。 因为我尼古丁过敏,所以李牧月为了照顾我坐上桌子就没点烟,在搬来石桌的时候带了一套完整的茶具,沏的是正宗的西湖龙井,她说是狮峰山下胡公庙前的十八棵茶树上采的,放以前的是正儿八经的御茶,我喝不大明白,但是看她摆弄茶具那套手法很流畅丝滑,紫砂壶出水如油,看不懂也觉得赏心悦目。 李牧月问我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我说我哥告诉我的,你不是我哥的朋友吗?我哥说你身体有点毛病,找我来帮你看看,但我觉得你这岂止是有毛病,简直是有毛病,肺痨晚期的患者都没你一口咳出来的血多。 李牧月挺乐呵的,丝毫没有介意之前喷我一脸血的事情,其实现在想来她当然不会介意,该介意的人是我。 紧接着她跟我说她的病我治不好,换谁来都治不好就别瞎操心了,还顺嘴问我哥是谁。 我回答说我哥李牧啊,你俩不是朋友吗? 她后知后觉地边沏茶边说那明白了,你就是李牧那小子的弟弟啊,之前听他说过你的事情,没想到真把你给摇来了,下次见到面我肯定狠狠收拾他。 我一贯都是见我哥收拾别人的,从来没见过有人能收拾我哥的,我爹妈不算,我提醒她你悠着点,我哥虽然不打女人,但你逼急了他也会大耳瓜子糊你脸。 我一句话就把她逗乐了,她问我说你哥没跟你提过么?进狼居胥第一天,他挑衅教头就被拉出来当典型,指名跟我单对单在场子里对放,我一个照面就送他去医疗室躺了一个星期,出来后他还不服气,于是又去躺了一个星期,把兵部的主事都给惊过来了。 有一说一,我觉得她在吹牛逼,虽然刚才那手扛石桌很飒,但换我哥来应该也能做到,说不定还更轻松。 她看出了我表面敷衍心里质疑,一拍茶杯说你真别不信,不然你哥为什么只让你进来找我,他自己不敢一起过来?连见我一面的胆子都没有,还不是被我收拾出心理阴影了? 我觉得她说的话一半有道理一半没道理,我哥不进内院是事实,但我总觉得我哥不是在怕她,而是在忌讳什么其他的东西,我讲不明白,但脑子很顺畅地就往男情女爱那边滑,说不定我哥暗恋这位倒拔垂杨柳的妹妹不好意思见面呢? 我也不知道我哥跟这位妹妹到底是个什么关系,我也没敢问,但话题都打开了,我也就干脆问她身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她没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边喝茶边笑着摇头,一脸稀奇地看着我,像是在看什么珍稀动物。 医患沟通这门课程比药理重要十倍,当初我拿这句话当笑话,觉得病人垂死挣扎的时候怎么都会好好跟我沟通,但现在看来我错了,这个世界上还是有这种病入膏肓依旧拒绝交流的硬茬子在,不管我怎么问她的身体状况,她都只说我帮不了她,急得我哐哐喝茶,心说你不说我肯定帮不了你啊!有什么毛病你倒是说啊! 但这家伙就跟没事人一样,跟我嘻嘻哈哈地聊着些有的没的其他,问我跟我哥一样同是李家兵部的人,为啥没去狼居胥报道。我漫不经心地回答她说,我不喜欢舞枪弄棒,有这功夫不如多看点医书,悬壶济世才是我的理想,你牛逼如关公胳膊中了毒箭也不得老老实实地找华佗刮骨疗伤吗?这世界上还得是医生最吃香。 她锐评我没处事经验,觉得医生吃香肯定是没有被患者医闹过,这弄得我有些尴尬,你是我第一个临床病人这句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于是我机智地把话题从我身上扯开,从旁侧击问她跟我哥是什么个关系,我从来都没见过我哥能为了爹妈以外的某个人那么低三下气地托关系。 一般关系,硬要说的话也可以说是过命的交情,不过是单方面的她过我哥的命。 我听得有些愣神,差点以为她怀了我哥的孩子,所以是过命的交情啥的。 她很快就解释说,战友情,战友情。之前狼居胥不是在长白山找到一处龙墓么?先遣队带着堪舆大师们已经去把墓穴摸得差不多了,确定里面没有纯血龙类在休憩后再把他们那一届的狼居胥培训营的新兵蛋子拉上去见见世面。 但谁曾想,这一去就出了大问题,堪舆大师们翻了个底朝天的龙墓其实只是一个套墓的幌子,真正的龙墓一直藏在更地下的位置,里面当真睡了一条还未完全复活的三代种。 我哥他们那一批新兵蛋子毫无疑问地陷了进去,被成群结队的死侍围攻,死了大半的人后惊醒了那只三代种,我哥一夫当关拖住那条畜生让其他人撤退搬救兵,在差点被吞进胃袋里消化的时候,作为“月”的她直接凿穿了十几层墓穴一刀把那只三代种脑袋剁了下来,我哥就是她亲手从那只龙类的食管里给剖出来的。 我问她死侍是啥,她又用看怪物的眼神看我,给我唠了一大堆相关的知识让我开了不少眼界,也让我怀疑我是不是真的被家里人保护得太好了,一些似乎是明摆着的知识,我这么久却从来没有接触过还是说有人不想让我接触? 我听她说的这些故事就跟以前在书库里听伯伯讲故事一样,什么三代种,龙墓,死侍啥的离我都很远,我意识到自己似乎真的一直被保护得很好,像我这个年纪的其他家的孩子都已经在战场上浴血奋战了,而我却每天都吊儿郎当地在大院子里闲逛。 她看出了我的想法,说我这样也挺不错的,只要不接触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那么我的世界就会一直这么平和,没事看看医书,在院子里逗逗踢皮球的小孩,无聊了还能开那辆我妈十八岁送我的奥迪去北大约女孩子吃饭。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就顺口问她的身体状况是不是因为这些危险的事情才落下了病根,她说算也不算,这是她的“命”,你或许可以治病,但你治不了“命”。 我说那你也总得让给我试试,我是我哥叫来的,我昨天过生日我哥生日礼物都没送我,来就让我帮他给你看病,我这跑一趟连个脉都没号到,不合适吧? 她思考了一下觉得的确不合适,然后就伸手到石桌上给我号。 她看着我把手搭上去,几秒不到就猛抬头用一种相当诡异地目光看着她,问了那句她意料之中的话,“我靠,你怎么还没死?” 李牧月收回手说别催别催,快死了,你走了我就死,我死后就埋在这棵桂花树下面,逢年过节你可以过来薅点桂花回去做鲜花饼吃,我对我身板子做的肥料还是很有自信的。 我当时是直接站起来了的,看国宝一样围着这女孩转了几圈。号脉这技术是伯伯手把手教我的,不可能出错,我手一搭上她的脉象我就觉得这家伙现在还能坐在我面前跟我唠嗑真的是奇迹。让我最为吃惊的是,她居然有两个心跳声,一个健壮的像是蓝鲸,一个孱弱的就像婴儿,两个心跳交织缠绕在一起,就像看不见的锁链把她捆缚得动弹不得。 她说知道救不了我了就别费心思了,这就是成为“月”的代价,每个“月”活到22、3岁差不多就该被淘汰了,这是自然法则,我今年23,满打满算再撑一年死,在‘月’里面也算是长寿的。 我问她“月”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一种体质吗?她说这事儿你就别问了,谁问谁死。我的病你也甭治了,谁治也谁死,当然前提是你治得好。 我说治得好我也得死啊?她说正统的事情我很多都不懂,在她看来我现在顶多算半个正统的人,她还打趣地问我说知不知道我在进这个四合院之后其实已经差点死八次了,这还不算我进内院从桂花树下晃过去她差点动手的那一次。 我觉得她在晃点我,我跟我哥进这四合院鬼影子都没看见一个人,拿头死八次?要说进内院差点死一次我是信的,就那倒拔桂花树的力气,她要干我我真拿她没辙。 她看我一副不信的模样,笑得相当开心,有种逗小朋友的欢乐感,这让我很不满意,但却没有去做什么来挽回面子,作为医生的角度来看,我乐得让她笑话我,生病的人多笑笑,心情愉快总是利于病情的。 笑过了,我正经跟她说你这状况我真是第一次见,你让我回去给你琢磨琢磨药方子。 她摆了摆手说,放你进来跟你聊聊天解闷子,你还真给本姑娘治上了?正统几百年都解决的问题要是被你解决了,那正统还混不混了?我可是“月”啊,生下来就是为了轰轰烈烈去死的。 我一本正经地跟她说,从来没有人生下来就是为了轰轰烈烈去死的,我当医生就见不得这些屁话,活着不好吗?像你这样漂亮的人多活几年就当是做贡献了。 她问我,漂亮归漂亮,关做贡献什么事? 我说根据西方医学研究表面,看美女能让人长寿,你多让别人看几眼多延点寿命不是做贡献是什么? 她笑得更乐呵了,三段笑直奔爆笑如雷去,直拍桌说我是个人才,跟我聊天多聊几句说不定她真能活得久一点,但现在花都枯萎了你才想起浇水,是不是有点多余了? 我收拾东西准备回去翻药方子,随口回了她一句说我这辈子就没见过枯萎了都还能艳压群芳的花,这要是让我把你一口气给吊过来,再开她一次,那还得了啊?你就不想看看那副场景吗?反正我是想看看。 她听见我说的话后难得的沉默了几秒,然后倚靠在桂花树下的椅子上,翘着腿好整以暇地望着我笑,“反正试试不要钱,你想试试那就试试呗。” 试试就试试呗!我在离开前复读着她的话,说不定就把人给试好了呢?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嘛! 可刚走出四合院我就开始犯愁了,他妈的,试试当然可以试试,但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要钱了? ps:尝试恢复日更 【麻烦您动动手指,把本网站分享到Facebook脸书,这样我们能坚持运营下去】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零一章 牧月(四) 酒水相融,酒会变淡,水会变质,有些人遇到另一个人就会变得软弱些,就像掺了水的酒。 这句话是我过几天去书库的时候偶遇到来闲逛的伯伯跟我说的,他问我喝不喝酒,我说喝但适量,他看了我老一会儿,就说了一句这么没头没脑的话来。我没去细想,因为已经习惯了,伯伯总是这样,嘴里唠叨着让人听不懂的话,高深莫测。 不过也是趁着机会,我问了伯伯一些医学学术上的难题,像是异位心脏移植这种手术现在国内有技术可以做吗?手术完成之后后期可能会遇到什么问题,又该怎么保养才能避免排异反应和免疫力下降。 伯伯是赵家的人,赵家那边主打医学的研究,中医西医都了解颇丰,听说19世纪初的时候,赵家那边就已经开始主导牛痘接种法和西医的外科手术传入内地了,虽说中医依旧是基本盘,但西医的底子也从不落下,国外有什么先进的医疗技术出世了,他们那边第一个派人去学习考察。 伯伯给了我一些简单的建议,又指了几本医术和档案给我看,最后背着手站在书库门口多瞅了我几眼离开了。 我按着伯伯的指示翻了翻书库里找到的档案,一看就是三天,虽然不说不吃不喝那么沉迷,但吃喝拉撒基本都没离开过书库,直到第四天早上鸡鸣,我才跟得道成仙了一样爬出了书库,差点死在回家补觉的路上。 再联系上我哥的时候,他似乎很讶异我居然会主动提出再见一次李牧月的要求,但还是同意了,并且告诉我要找李牧月不需要经过他这里,上次那个四合院直接去就好,如果对方愿意见你你就能找到她。 我寻着记忆里的路线找到了那栋四合院,推开门就往里走,还是照样的景色,也没见到有其他人的影子,整个院子花红艳丽,可惜就是孤零零的有些煞这片风景。 进了内院我照例转了一圈,见了那棵桂花树却没见到树下的人,但上次坐过的石桌还放在那儿,上面茶杯压了一张纸,写着的是如果没人就让我随便坐,坐累了就回去下次再来,只要运气好总归能见面。 我头一次见到医生上门复诊还要碰运气看患者在不在家的,换脾气大点的估计早拂袖就走了,奈何上门的人是我,我在院子里出了名的没脾气,好好先生说的就是我。 我在桂花树下干坐着,没事干就研究那套紫砂壶茶具,看样子应该是贵家伙,上手的手感比我爹那套还好,我模仿那天李牧月沏茶的手法,虽然没仔细去学,但我记性一直都不错,上手就学了个八九不离十,出水如油的茶壶将面前几个的杯子来回斟满的时候,我还没去上手拿,早有一只手就先一步拿了过去。 李牧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石桌前,跟个鬼一样,我完全没意识到她回来了。我问她什么时候进来的,她说刚到,我问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她说有声音的都死了。 李牧月边喝茶边问我怎么又来了,我听她这话黑着脸把手里提来的药饼丢在了桌上,没好气地说总不能是蹭你茶叶来的。 李牧月见着我丢出来的中药方子有些愣神,她说你真打算治啊,我说要不然呢?宅心仁厚说的就是在下,麻烦把药钱结算一下,东西可不便宜,再给你白开一次我得去卖血了。 李牧月拎起桌上的药饼掂量了几下,没说什么,饶有趣味地看着我,把东西提到了自己身旁的石椅上,大概意思估计是东西她收了。 我问她病秧子一个跑出去干啥了?她说你是不是看不起姑奶奶我?外城流窜进来了一个危险混血种,真言术有些麻烦,一般的狼居胥治不住他,关键是这家伙还有点极端主义思想,路线愣是往二环里钻,上面怕他真惹出什么事情来,就让我跑一趟把这家伙给提前摁死。 我吐槽说大姐你都咳血了还去干这种刀尖舔血的事儿啊?这种事情不该别的人来做吗?她斜睨我一眼说,我不就是你口中的“别的人”么?你知道什么叫“月”吗?晚上月亮照着的事情该我管,白天看不着月亮事情我也在管,一年三百二十天无休,说的就是在下。 我说那你可真牛嘞,怪不得心脏出问题,和着“月”活不过二十二、三岁都是过劳死的呗! 我话一出口就发现她喝茶的动作顿住了,相当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问我是怎么知道她心脏有问题的。 我说之前不是给你号脉了么?上次没来得及问,这次刚好问清楚,你是先天两颗心脏,还是后天移植了一颗心脏? 我在伯伯给的那些案例上读到过相关的患者情况,说是本身心脏有问题,供血能力不足,所以就考虑后天移植一颗心脏,来成为双心系统带动供血不足的那颗心脏一起搏动,这种患者通常都会有免疫力下降以及自循环系统跟不上的毛病。 我觉得李牧月应该就是后者,毕竟天生两颗心脏还能安稳长到那么大的人太稀罕了,人体的器官数量都是刚刚好的,多一个少一个都不行,你多一个肝或者肾,可能你力气和续航能力的确比旁人猛许多,但代价就是你短寿和容易肾积水。 她沉默了半晌说是后天移植的,谁没事儿先天长两颗心脏,不是闲得慌么? 我跟她说我开的那些药都是调理循环系统,和稳定心率的中药,还给整了一些黄芪、连翘、茯苓什么的,配合一些不方便外传的调和中成药粉来增加你的免疫力,这服药我从小喝到大,基本小感冒都从来没得过,一天两次,早晚饭后各一次,免疫力嘎嘎棒! 但我最后还是提醒她一句,上次号脉的时候就察觉到她有些心脉不齐了,原本还以为是听错了,但如果是两颗心脏的话就合理了,其中有一颗现在不明原因已经开始衰竭了,最好去最好的医院打个彩超看一看。 她若有所思地收了药,问我如果任由那颗不行的心脏衰竭下去会怎么样? 我一下子被问住了,其实我也不知道最后会怎么样,按理来说她有两颗心脏,一颗挂了,另一颗还正常搏动不就平衡了么? 因为问题涉及专业性我没敢给一个笃定的回答,只能含糊地跟她说,一颗衰竭了,那就把那颗衰竭的切了不就好了?虽然这种手术很危险,但找找关系还是能有医学界的巨擘愿意做的,你毕竟你这种病例太过稀罕了,大家都能拿你当大熊猫看待。 她怔住了好一会儿,笑说切了倒是好,一了百了,她也想切。 我说行啊,你要想切我帮你联系人,你这种病例,我去外面随便叫一声,一大圈医学大牛愿意主动当一助、二助,手术室都得被旁观学习的人给挤爆炸了。 她摆了摆手说算了吧,先吃中药保守治疗,情况好了再说。 见她起码愿意吃药了,我心里是松了口气的,鲁迅说的还是没错啊,中国人总是调和折中的,提到切心脏,她就愿意吃药了。其实说鼓励动手术,但我心里还是没底的,现在国内这医疗条件动手术的成功率真不高,如果说要送去国外的话,我也不认识国外的医生。 她收了我给的药后,转着茶杯饶有兴趣地问我说,莫不然我是真想把她给治好?那么接下来的日子里岂不是我要时不时来给她复诊? 我说你不嫌我烦我可以常来啊,反正也不远,有茶喝,还有美女看,何乐而不为?前提是别跟第一次一样每次都呕我一脸血。我还建议她去医院仔细检查一下,介于双心结构会降低免疫力,我生害怕她得上肺痨什么的疾病,虽说我也有办法调理,但调理也不是根治,总归还是麻烦的。 桂花树下我唠唠叨叨地跟她普及养生秘诀,她就一边喝茶一边手撑着脸颊看我说,时不时打个哈欠,我问她是不是听困了,她就说哪儿有的事情,单口相声去鼓楼、荷花市场和东西两庙还得收钱,哪儿有听上门的免费来的舒坦? 我就是谅她是病患,心脏不好没跟她一般见识,再加上她招待人的龙井的确味道够正,我就多担待一些了,只给她翻了个白眼。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没事儿干就往四合院的内院跑,一来是我真没什么事情干,二来是李牧月好歹是我上手的第一个病人,作为未来赛华佗和赶神农的第一次实战,金字招牌还得从她这里打出来,不怕笑话,我晚上可是对着《本草纲目》发过誓的,一定要把我的第一个病人给治好。 之后我除了钻研书库里的古医书,其他时间都去四合院的内院里捉李牧月有没有老老实实准时吃我开的药,两点一线,基本上风雨无阻。 运气好的时候,艳阳天能见到她躲在桂花树上抽烟,被我斥责身体不好就少摄入一点尼古丁,然后就免不了被她调笑地喷一脸白雾,像是花粉过敏一样猛打喷嚏,她还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地朝着明媚阳光感慨明天也一定是个好天气。 大多时候运气不好的时候还会下雨,我涉着雨水穿过北亰的老巷子胡同,流水在青石台阶上汩汩滚下汇入清澈的水渠,推开门进去只有一个空院子,湿漉漉的桂花树在雨里挂着清新的淡黄。 桂花树的石桌上总会摆着一把张开的油纸伞,油纸伞下遮着一壶茶和几盘点心,那都是李牧月有事离开之前给我留下的。之前我提过一嘴喜欢她家的龙井茶叶,所以她离开前留一杯茶在那儿我也不算白跑一趟,点心也是稻香村的,有她最喜欢吃的绿豆糕和我最常吃的雪花酥。 我倒也经常借着复查病情的借口去她那儿蹭吃蹭喝,她的病说实话怎么吃药也就都那样,虽然她一直说吃了我的药身体的确舒服很多,砍人都有力气了,但我总觉得她是在糊弄我。 病情聊不了多少,就只能聊一些平日里的事情,我俩聊得最多的是八卦,我八卦她。 李牧月在正统里挺受欢迎的,关于这一点我完全不惊讶,毕竟是别人家的孩子,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不偏科的超人,长得还漂亮,病弱只能算是加了一个看起来是debuff,但其实我认为是正面buff的特性。 她时常跟我吐槽,正统里的年轻小伙子有白痴,经常冷不丁地就冲她表白,很多时候她压根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那人就差连户口本都递她脸上了,搞得她很是尴尬,但面上却是要绷得住,冷冷地说一句:屠龙大业未成,何以为家? 我爆笑如雷,说你这话漏洞太多,当初太祖成大业未成之前就已经坠入过爱河了,孩子都有了,你一个破“月”凭什么不能提前成家? 她当时还原台词的冷冰冰的脸就绷不住了,伸手就抢我的雪花酥,塞她自己的嘴里,边嚼边狡辩说,我是第一个敢这样调侃“月”的,就算是我哥哥在她面前也得规矩得跟个童子军一样,她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 李牧月正好提到我哥,我也忽然问她了一句,你的那些追求者里有没有我哥?我看你名字跟我哥也挺搭对的,一个李牧,一个李牧月,就差一个“月”诶。 她说:你也知道就差一个“月”么,就差这一个字,所以再怎么也是白搭。顺带你哥是追求我追求得最狠的那一个,也是最独的那一个,公开挑战所有追求我的男孩们,为此挨了不少毒打,但好歹也算站住了,没丢人。也给我省了很多的麻烦事,起码不会再有缺心眼的家伙砍掉死侍的脑袋提到我面前丢地上说这是给我聘礼了。 我讶异地问她,我哥这么帅你不心动啊?当初大院里那几个女孩子流着鼻涕泡抱他大腿他他正眼都不带瞧一下的,要多男人有多男人。 她斜眼睨着我说,能打有什么用?有我能打吗?我跟你哥直接当面说过的,我跟他是不可能的,要想让我当他女朋友,就一个可能,那就是他哪天偷袭我,一棒子把我敲晕过去扛回洞房里去! 我说那高低算是强奸,我哥正人君子做不出来的。可没想到,她笑眯眯地说如果真让你哥得手了,我不告他那不就得了,不违背妇女意愿肯定不能算强奸啊。 我听她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愣神,看着她笑吟吟的脸,胃里有雪花酥,脖颈上有阳光,脑袋里有浆糊,灵魂里有慌乱,心里则有一股古怪的东西在流窜。 那时候我只当是我吃雪花酥吃噎住了,多喝了两口龙井顺下去,头也不抬地给她竖了个大拇指说姐们儿真豪情!放下茶杯,抬起头后又发现她看我的表情里带着奇怪的笑容。 那样的日子度过了很多,我很闲,她大部分时间也很闲,无忧无虑,在那棵桂花树下喝龙井,吃雪花酥,大声痛骂狼居胥不把人当人,纯当畜生使。“月”也是有人权的啊,该放的假也得放啊!她还说什么令她反感的不是世界的丑陋,是世界戴着的美丽面具!说这个世界疯狂堕落,没有人性,但总有人一直清醒温柔,一尘不染!然后我察觉不对劲,就抢她茶杯,发现里面全是烈酒。 之后的日子里我们还聊了什么我已经记不太清了,总之就是不用认真去记,也不用认真去听的八卦。 再之后能让我印象深刻的。大概就只有我忽然告诉她我要结婚了的那天了吧。 我还记得那是一个阳光还不错的下午,我和李牧月照例喝龙井茶,吃桂花村的点心,痛骂狼居胥指挥使把人当牲口使,又骂那些不信邪的来找她表白的二愣子能不能长点心! 骂到情至深处的时候,我给她递上了一张请帖,笑嘻嘻地说,过段日子我就要结婚了,你作为“月”不来当伴娘给我长长脸吗? 她那时正在喝茶,抬手就扬开我递请帖的手让我别闹了,说我这样的闷葫芦能结婚?信我结婚不如信龙王能在她眼皮子底下复活! 直到好一会儿后,见我没反应,她才转过头来看见我递过来的那张大红色的喜帖,愣了几秒,收下后打开仔细看了看,然后抬头挑眉瞪我,质问我是偷偷打了哪家闺女的闷棍? 我当时就急眼了,说咱们交情好归好,但别血口喷人啊,什么叫打闷棍,那叫不违背人家妇女的意愿!人家倒追我的!我妈我爹又催得狠,我也是被赶鸭子上架啊!至于哪家闺女上面不是写的有吗?砍人砍久了,文化倒退到不认字儿是吧 话还没说完,我嘴里就被塞满了雪花酥,一个不够还往里塞第二个,像是要噎死我,便塞边跟我说新婚快乐。 那张落到地上的喜帖上的确明白写着: 谨定于1993年公历7月18日【李星楚】为【赵蔹蔓】举行结婚典礼敬备喜宴。 () 【麻烦您动动手指,把本网站分享到Facebook脸书,这样我们能坚持运营下去】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零二章 多少红颜爱傻逼 (牧月 五) 1993年公历7月18日。我和蔹蔓的婚礼如期举行,没有天公不作美,大婚那天是个意料中的艳阳天,宾客满座,载歌载舞。 我爹在事前请了堪舆的大师算过日子,堪舆大师说我结婚的那一天风调雨顺,堪比1954年的4月11日。旁边在被我妈折腾着各种换龙凤褂的我多嘴问了一句4月11日那天怎么特殊了,堪舆大师跟我解释说那天什么都没发生,全世界没有发生任何一件大事,没有大人物去世,没有世界性突发新闻,被称为人类史上最无聊的一天。 我问那为什么我要在堪比那最无聊一天的日子里结婚,我妈拍了一下我头上的锦缎帽说我傻啊,那一天如果我结婚了,那不就是全世界唯一一件发生的大事了吗? 说实话我是不怎么信堪舆的,我也不信命,否则就不会违背我爹的意思选择从医这条路了,但结婚挑日子这种说法只是图个喜庆,我选择顺从我爹妈的一片苦心。 其实我这辈子二十三岁以前已经算是特立独行了,但唯独在婚姻这件事上我没有太多的选择权,我爹妈给我的压力一直都很大,在他们眼里男人弱冠后就该考虑婚姻大事,二十二岁一过晚一年结婚生子都是不孝。 我顶了我爹妈的压力一整年,直到我妈在某一天我从外面“鬼混”回来后给我下达了最后的通牒,她告诉我她已经帮我安排好了相亲,如果我不老实跟她去见人家女孩子一面,我就再也不用回来这个家了。 百善孝为先,我一向拗不过我妈,也不愿意看我妈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样子,我同意了相亲这码事,在书库和四合院的两点一线的中间日子里抽了一天赶场子。 说实话去之前我都是抱着混一混的心态就溜人的,毕竟相亲这种事情我一向都不大感冒,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我看来都是老掉牙的东西了,相亲上男方和女方甚至没有一点感情基础,强行撮合只显得生硬,比起撮合我更看好一见钟情的说法,(在我们那个时代一见钟情还是时髦的东西)。 相亲的地方是在大院子里,这就意味着相亲的对象多半是正统内的自家人,虽说不大可能是我们本家的,但司马、赵、朱家那些也不算是外人,各家各院的小孩子们都是从小到大到处乱窜的,相亲的对象我认识还说不一定。 没曾想,在见到人的时候,我才发现这人我何止是认识,简直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跟我一起从小玩到大的,算是青梅竹马的女孩,赵蔹蔓。 我认识蔹蔓是很早以前的事情,早到可以追溯到我在书库里抄《孔融让梨》的时候,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她把皮球踢到了书库里,撞倒了几本书在地上,导致她担惊受怕地躲在门后面不敢进来,害怕被守书库的伯伯骂。 最后还是我主动把皮球捡了出去还给了她,她当时还怯生生地跟我道歉来着,那张脏兮兮的小脸我现在还印象深刻。再之后皮球又踢进来几次,我照例捡皮球给她,一来二去就熟悉了,然后她主动邀请我跟她的小伙伴们一起玩。 蔹蔓是赵家的人,比起我自己的本家,这些年和伯伯那边的关系反倒是让我更亲赵家那边一些,赵家那些的长辈我认识的很多,其中就包括蔹蔓的父母,逢年过节我没少在他们家收红包,一声声阿姨叔叔使不得中让过年买零嘴爆竹的腰包日渐丰厚,光凭这一点我就贼感激蔹蔓,一直觉得是叔叔阿姨看我跟蔹蔓关系好才包那么大的红包给我。 我大蔹蔓一岁,所以我们最近的关系不过是同校不同级的同学,我读医她也读医,我们甚至同校,我至今都还记得大二开学的时候见到她在门口大包小包提着手足无措地拒绝热情的学长们帮忙的模样,如果不是我及时出手相救,恐怕她那四年早就羊入虎口了。 就之前我过生日的时候,明明还在上学的蔹蔓都特地请假回来祝我生日快乐,还送了我几本她在文玩街淘的古医书,看模样就价值不菲,问她不便宜吧?她还腼腆地直摆手。 这么看起来,我对我哥说的“有过几面之缘的朋友都回来给我过生日”那话的确有些过分了,细细想起来,我跟蔹蔓的关系何止是几面之缘,说是青梅竹马都不为过。 相亲那天蔹蔓穿的是一身针织毛绒衫,戴着一顶白色的羊绒帽子,看起来很乖巧也很安静,乖乖地坐在她妈妈身旁,双手放在膝盖上偷偷地打量对桌坐着的我,打招呼也只敢在桌下悄悄地摆手。 我妈和她妈聊得那叫一个投缘,要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估计“亲家母”的称呼都得喊出来,这搞得我和她都有点尴尬,我们的确是熟识不假,但也没熟到能在相亲会上一来就畅谈无阻。搞得我开口第一句话只能干巴巴地问她说大学学校里生活怎么样,她也干巴巴地回我说星楚哥哥,我已经毕业啦,现在在家待业。 我说待业好啊待业好,才说两句就被我妈拍后脑勺反驳待业有什么好,跟你一样满腹经纶去守书库吗?人家蔹蔓可是做好准备去药司里任职的,哪儿像是你毕业后不想着为宗族做贡献,好吃懒做。 我寻思相亲上贬低你亲儿子您真是我亲妈吗?你这是比我都巴不得这事儿黄掉是吧?可没想对面的蔹蔓那叫一个连忙帮我说话圆场子,说星楚哥哥这不是好吃懒做,烈祖说他是有大抱负有野心的人,很会藏拙。 不说还好,一说我差点想找缝往地上钻,因为我就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野心有抱负,但我妈和对面妈那叫一个喜出望外,用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还没嫁出去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那次相亲见面会很顺利,起码我妈是这么觉得的,回家的路上一路都夸蔹蔓有多懂事,有多乖巧,是个传统的好女孩,他们家就缺这样的儿媳妇,让我怎么说都要把蔹蔓拿到手。 我一路上闷闷不乐地没搭话,脑袋里时不时闪过蔹蔓小时候抱着皮球脏兮兮的脸蛋,时不时又浮现起她穿针织毛衣腼腆乖巧的样子,在走到家的时候我没进屋,我妈叫住我,在门外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儿子,你要爱一个喜欢你的人,而不是你喜欢的人。 那时候我只是对我妈说,我想吃雪花酥了,要去稻花村跑一趟。 她没有拦我,只是任我跑掉了。 晚上的时候,等我提着雪花酥回家的时候,我发现院子里没点灯,唯一亮着的是本家的祠堂,抱着好奇家里是不是进贼,但什么贼会偷祠堂的想法,我提着雪花酥蹑手蹑脚地摸过去,发现祠堂里站着的是我爹,他手里捧着香给列祖列宗鞠躬上香,然后头也不回地让我过来也上一炷香。 我过去把手里还没提热乎的雪花酥上供给了列祖列宗们,老实的有学有样捧着一炷香鞠躬,在鞠一半的时候我发现我爹伸手放在了我的背上,直到我直起身子他的手一直托着我的腰杆让我站得比平日里要十倍笔直,直到我做完一整套仪式。 我虽然不知道我爹在搞什么,但上完香后我还是关心他一句早点睡然后准备溜人,在我准备离开前,我爹叫住了我,问我对赵蔹蔓是怎么看的。 我很想和对我妈那一样插科打诨过去,但我转头看向我爹的时候,发现他背后就是列祖列宗的牌位,在头顶吊灯的光下,他的表情很平静,没有责问也没有埋怨,似乎只是平常地在等我回答一个态度。 我给出的答案是不讨厌。因为我本就不讨厌蔹蔓,她是一个好女孩,就和我妈说的那样是一个传统的,娶进家门只会让旁人羡煞的好女孩,我听说在大学里数不尽的男孩都想追她,但都被她拒绝了,高冷得就像冻雪糕一样,但在今天的相亲会上,她裹在那针织的羊毛衫里温顺得就像一只绵羊。 我爹说如果你不讨厌,那你就娶了她,赵家有这个意思,我也有这个意思,现在就主要看你的想法。 我当即回答,不讨厌也不代表喜欢啊! 我爹说那你的想法究竟是什么,你有喜欢的人吗?如果有,给我一个名字,我自有安排。 我沉默了很久,站在祠堂中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我爹转过身用一种稀松平常的语气对我讲,二十多年以来,他很少要求过我做什么,就算小时候要求过,但在我的强烈主见下也放弃了。我要学医,他力排众议,让家族里不满的一些长老闭嘴消停。我不想加入“七星”为正统效力,他给我安排书库的活儿计清闲度日。 正统很大,李家很大,养一个闲人轻轻松松,尤其是这个闲人还是他李元德的儿子。 所以,如此多事情,他随了我的性子,那么这一次我是否该随他一次想法了? 我想反驳,想转身逃跑,但我爹又说,“星楚,这是做爹的,对你这个儿子的请求。” 我从出生开始就没见过我爹求过任何人,这是第一次。 那天晚上,我们没有聊更多东西了,夜深了就散了。 之后的日子里,相亲还在继续,比起说相亲,更像是自然而然发生的约会。 有些时候我约蔹蔓在院子里喝茶,在书库看书,有些时候蔹蔓带我去故宫城外走落叶铺满的小径,多是她约我约得比较勤,相反我倒是显得懒惰了许多。 可时间长了,也养成了坐在书库里看书的时候时不时抬头去看门口会不会走进来那个穿针织衫的女孩,甜甜地问我要不要出去玩。 我习惯了生活里走进了另外一个人,也习惯在看书的时候有个人在我身旁沏茶研墨,在我钻研医书考虑着有没有什么方案可以解决心中的那个难题的时候,她甚至能适当地给我提出建设性的意见,给我指正我忽略的方向。 一切都很自然,可能太过自然了,当她那一天在故宫护城河外柳絮飘飘的桥上问我愿不愿意娶她的时候,我自然地就说愿意。 一切都那么自然而然的,水到渠成。 她很喜欢我,从一开始其实我就知道她很喜欢我,我从没有见过一个人会那么纯粹地喜欢另一个人,毫无保留,把什么都写在脸上。她那么好,成熟,温润如水,又懂事,好像生来就是为了做我的爱人。可我知道没有人生来就是为了成全另一个人的,这不叫爱,这叫牺牲——如果我让她失望的话。 我知道她喜欢我,她也知道我知道。我问她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她说小时候把皮球踢进书库的时候不敢进来,偷看里面发现了坐在书桌上认真读书的我,就那一眼就喜欢上了我,一直到现在。 然后我们结婚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婚礼是中式婚礼,记忆里那一天是高音的,明媚的,所有东西都蒙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彩妆,女孩子们的眼睫毛被晒成了雪白色,笑容和欢唱在光芒中融化播撒。 十里红妆,锣鼓唢呐震天响。 院子正大厅放下的花轿,朱漆铺底,雕龙刻凤,戴上凤冠,盖上红纱布的新娘被媒婆和伴姑从轿子里牵扶出来,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她美得像是玉屏风里的人走了出来。 在爆竹连天中我们完成三拜,在第三拜后那揶揄般的可入洞房引得宾客哈哈大笑,亲家母还和我妈她们说着悄悄话,说是害怕蔹蔓嫁过来晚上睡不习惯,那十里红妆里还特地加上了那张千工拔步床。 我哥在我婚礼上第一次掉了眼泪,给我拥抱说以后李家就靠你了,我听得是一脸迷糊当他喝多了在说胡话,反正那天大家最后都喝多了,说了许多胡话,蔹蔓一直跟在我身边帮我挡酒,她不喜欢喝酒,但我从没有见过她笑得那么开心。 在那一天结束后,我李星楚以后自我介绍中,婚姻关系那一栏的未婚也正式成为过去式,有些怅然若失,像是毕业了什么东西,又像是遗失了什么东西。 以及,那一天李牧月没有到场。 我给她留的位置从头到尾都是空着的,我不知道那天她去哪里了,可能是在忙,也可能是在那棵桂花树下喝茶,又或者按她的性格,在树杈子上吞云吐雾也说不一定。我只能以最好的期望去等待着。 () 【麻烦您动动手指,把本网站分享到Facebook脸书,这样我们能坚持运营下去】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零三章 多少傻逼不珍惜(牧月 六) 之后和蔹蔓完婚后我的日子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特殊的改变,除了书库到桂花树两点一线的路程变成了书库到家再到桂花树的三点一线。 有了妻子自然要有婚房,我们依旧住在大院子里,没有搬多远,只是有了属于自己的一套宅子,简单的一进院,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院子里按照我的喜好栽了一棵桂花树,树下放了可供人休息的石桌椅。 因为蔹蔓是赵家的人,而赵家的子女大半在成年后都会进入七星工作,蔹蔓又属于德才兼备的好女孩,她自然成功地进了“七星”中的“药白骨”任职,我习惯叫那地方丹鼎司,虽说是这么叫的,但那儿其实不产仙丹,可奇奇怪怪的药方子却产得很多,都是赵家秘传,只在内部流通,绝不外泄的好东西。 也得亏了蔹蔓的帮忙,她在丹鼎司里任职后的学识以及人脉,极大地帮助了我研究我手上的课题,也是我作为医者唯一的一个课题。在这么久的研究后,我一直试图在改良调配一味可以帮到李牧月的药方。 是的,我没有因为结婚就停止去四合院找李牧月。 她是我的病人,我以前夸过海口要救她,所以我会负责到底。蔹蔓也知道我手里有这么一个病人,她也在尽心尽力地帮我,对此我很感激她,她只说我想做的事情她都会支持我,因为这是作为一个好妻子该做的,我十分感动。 在完婚后的那段时间里的,李牧月依旧在桂花树下等着我的到访,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喝龙井茶,吃稻花村的点心,聊天。 只不过不一样的是,我们的聊天内容相比以前有了些变化,见面过后大半的时间都是在说李牧月的病情,我说得很认真,拿了一堆医书作为参考,拿了一群病例作为借鉴,一点点地分析她病情可能的走向,以及我准备为她做出的治疗手段。 不像以前说不了两句病情她就习惯性地插科打诨,把话题走偏一样,之后的她都很安静在听,我认真说,她就认真听,我开什么药她吃什么药,我让她戒烟戒酒,之后我就从来没在她身上闻到过烟味和酒味。 除此之外,我们就没有话题了。 如果是从前,我们总是天南地北地聊,然后情不自禁地又聊到八卦上。在我结婚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婚姻让我的世界变小了,还是我认为和别的女人聊八卦对于已婚的男人来说不是那么合适,没有天南地北,也没有八卦,我们之间似乎一下子就没有什么其他可聊的了。 经常是,我上门给她说我对于病情研究的进展, 她说,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之后就是沉默。 期间可能我想开口说什么,打破这片沉默,可我明白在沉默很久后说出来的话,可能本就不该说出,于是作罢。 喝完一壶龙井茶,吃完桌上的点心,吃不完的,她让我打包带回去,说我已经是结婚的人了,别跟个孩子一样只顾自己,我也只是讪笑着接过离去。 哦,倒是有一次例外。 那一次,我们聊完了病情,又该到了沉默的时候,沉默了很久,她忽然问我,“你和蔹蔓结婚这么久,不准备要一个孩子吗?”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问我这个问题,我给的回答是,“没有想过,孩子什么的,对我来说还是太早了吧?对她而言也是。” 那天我离开的时候,我感觉得到她就在桂花树下远远地看着我离去,直到我的身影消失在内院的杂草树木中。 其实一切的事情就该这么结个尾,古井无波,没有抢新娘,劫婚轿的说法,也没有闹洞房,绑新郎的玩笑。 一切就这么完了,似乎也是个不错的结局。书库,家,桂花树下,三点一线的生活,直到我老去,或者她老去。 直到某一天,伯伯走进书库见着了躺在原本属于他的太师椅上打瞌睡的我,把我叫醒。在我醒后,照例问候寒暄几句的时间里,他打量着我,无奈地笑着对我训诫,说我都那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是成天一副醉醺醺的样子,莫贪杯。 我解释说我只是睡眠不足,通宵查医书去了,还想抓着伯伯问几个医学上的问题,但伯伯却摆手说不是时候,让我赶紧回家一趟。 我下意识问蔹蔓怎么了,可伯伯却缓缓地说不是蔹蔓,是你哥哥李牧,他在狼居胥就近的一次任务里出了点意外,现在状况不大好。 没等伯伯说完,那张太师椅已经倒在了地上,我冲出了书库奔回了那个我长大的院子。 伯伯没有骗我,我哥真的出事情了,我回去的时候家里站满了人,除了我爹妈等近亲外,就连家里的寻日里完全见不到影子,只在祭祖大日子里露面的太祖长老们都露面了,他们有的在祠堂里祈福,有的围绕着几位赵家面熟的长辈低声窃窃私语着什么。 我问我爹我哥现在什么情况,我爹面无表情,只说不太乐观,我不懂我爹为什么会是那副表情,我那时只想着见我哥一面,确定一下他到底受了怎么样程度的伤势,但还没往里走,就听见了内屋里砸东西的剧烈声响以及我哥嘶吼着让探视的人滚的怒骂。 我妈一旁红着眼眶说我哥现在脾气很暴躁,谁也不愿意见。我说我哥不是这样的人,他一直以来都很理智,我妈解释说他在任务里伤得太重了,以至于落了很严重的残疾,所以现在性格突变,谁也不认。现在唯一希望就寄托在我身上,他从小都很疼我,希望我能进去好好跟他谈谈,告诉他生活还有希望。 我一时间觉得很荒谬,现在的情况已经坏到需要我来宽慰我哥生活还有希望了?我当时人有些麻木,忘记了究竟是怎么走进我哥的那间屋子里的,只是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站在那里了,屋子里只有我和床上的哥哥。 的确和我妈说的一样,我哥伤得很重,少了一只胳膊,两条腿完全被吊了起来,旁边桌上摆着X光片,粉碎性的骨折,就算恢复好了,能否正常行走也是个问题。除此之外肋骨以及内脏大大小小的伤势一张桌子的范围,病历完全摆不完,如果不是因为他是混血种,他已经死了。 我见到那一幕时脑袋是一片空白的,甚至忘记了呼吸。 小时候的孩子王,最疼我的人,也是我最尊敬的兄长,现在这幅模样,我不知道我该立刻哭出声音,还是愤怒地问我哥这一切都是谁做的,我只是站在那里,呆滞地看着我哥,就像一只蠢驴。 叫醒我的不是别人,还是我哥,他的第一句话不是怒骂,也不是脏话,而是相当平静的呼唤,他说,“星楚,过来。” 我机械式地走过去,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坐下,无视了上面被掀翻花瓶打湿的水痕。 我哥侧着头看着我说,“不要一副天塌了的样子,我还没有死。” 我回过神来问他怎么回事。 “咎由自取。”我哥说,“也是求仁得仁。” 我不明白,他沉默了片刻后,告诉我这些伤势是他在上一次任务里,不顾长官和队友的阻拦,执意一个人深陷进了一堆死侍库中得来的恶果,完全是他自己的错,怨不得任何人。 我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疯了吗? 他说他没疯,相反,他很清楚地知道他必须这么做。 然后他告诉了我一个天大的秘密。 “如果我不这么做,下一任的‘月’马上就会是我。” 我承认我脑袋短路了那么一段时间,完全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意思,而我哥也是轻声告诉我他的动机和意图。 他告诉我,作为李家最优秀的嫡长子,没有成为统率的才能,自然成为“月”是最合适的人选,从我哥他出生开始,就是按着成为“月”的方向去培养的,所以他从小就是院子里的孩子王,无论是谁都打不过他,他始终是同龄人里最优秀的一个,是榜样,是精神领袖,这一切都是为了到合适的时候,由他来继承“月”这个名号。 我当时就冷静地进行分析,然后否决了这个说法,说不可能,你和我一样二十三四岁,都是老东西了,人家“月”是吃年轻饭的,你怎么可能会被选中成为“月”的继承人? 他淡笑着说,看来李牧月的确告诉了我一些东西,但也没有告诉我太多,这是好事。 “月”并不是只能活到二、三十四岁,而是作为“月”,你本身的心脏只能承受那颗“圣意”四到五年,时间一到,“圣意”的负荷会超过你自己心脏的上限,你的心脏会逐渐衰竭,然后死去,至时“圣意”会同化你让你成为它复活的容具,宗族自然会将它带离你的躯体。 我呆呆地说,宗族拿走心脏之后呢? 我问了一个蠢问题,我哥只是安静地看着我。 我又问,为什么下一代“月”会是你? 我哥说,因为他足够优秀,足够强,他是李元德的长子,即使年龄超过二十,一旦成为“月”,即使生命只剩下不到一两年的时间,他也能给宗族带来巨大的利益,能让海外的敌人们畏惧,让那些露出獠牙的野兽考虑冒犯宗族的得失。 我逐渐明白了,“月”真正的核心其实一直都是那颗“圣意”,那颗尊贵古龙的心脏,作为载体的“月”不过是替代品,活四到五年,还是活一到两年,甚至半年几个月,都无所谓,只要他们的任务完成,宗族有了更好的下一任继承者,“月”随时都会活跃在前台。 正统最大的秘密之一就这样被哥哥告诉了我,因为哥哥被选为了下一任继承者,所以他才知道了这些秘密,所以才—— 我盯住哥哥,喉咙有些干涩,“你是为了——” 我哥哥摆了摆右手让我不要说下去,他沉默片刻后告诉我,牧月快撑不了多久了,下一任继承者迟迟未定,原本应该由他作为临时的继任者,但只要他无法担任这个职责,那么牧月就必须撑下去。 撑得越久,活得越久,事情或许就有转机。 我没有质疑这一切,因为早在针对李牧月身体的一系列研究中,我已经渐渐发现了许多端倪,或许只等某一天所有的线连起来的时候我就能自己发现真相,但在这之前,真相忽然地掀在了我的面前,让我一时间如鲠在喉,无语凝噎。 “还记得你之前过生日,我求你帮我的忙吗?”李牧说,“你这些年做的事情,我一直都看在眼里,你做得很好,但还不够,你可以做到更好,我知道你其实一直都比我聪明比我能干,甚至你的血统都可能比我优秀,只不过你一直在藏拙。我知道我很自私,但我想求你一件事,星楚,救救李牧月,你是正统内唯一一个可以救她的人。她活不了多久了,‘圣意’快要把她压垮了,在宗族找到合适的下一任继承者之前,救救她。我不想她死。” 我呆愣地看着我哥平淡的脸,觉得他有些陌生,他是最听我爹的话的那个孩子,是为了正统最为一腔热血的好苗子,到头来却做出了无可挽回的祸事曾经我是猜到过我哥哥对牧月的情感,但从未想过那份情感会那么深厚,他们可能数年都未曾再见过面,但依旧这样毅然决然。 酒水相融,酒会变淡,水会变质,有些人遇到另一个人就会变得软弱些,就像掺了水的酒。 我有些想通了伯伯那个时候对我说的话,也许我哥就像那杯掺了水的酒,变得软弱了。 而我呢?我想起伯伯来时对我说的话,我才明白,可能我从来都没清醒过,自从那天进了那间花团锦簇的四合院,就一直在桂花树下兜着圈子,从来没有走出去过。 所以我答应了我哥哥,我会救李牧月,尽我所能。 我哥得到了我的承诺,表情也逐渐松缓了下来,又在忽然的一瞬狰狞暴怒,拿起身旁的花瓶从我耳畔丢过砸碎在背后的门框墙壁上,进来的爹面无表情地来到我身边,在我哥的嘶吼中带着我离开,什么也没有说。 我在离开前回头看了一眼病床上的那个人,他狰狞的面庞上,唯独眼睛里写满了愧疚,似乎在对我说对不起。 他知道他让我应下的承诺有多么无礼,就和他说的一样,他是个自私的人。可我也没有什么立场去谩骂他,因为和他一样,我也是个自私的家伙,什么样的兄长,什么样的弟弟,都是一路货色。 我离开了家,徒步去四合院,路上我想了很多事,“月”的事,蔹蔓的事,我的事,以及宗族的事。 很多事情都像是一团乱麻,恰好天公不作美,又下了一场雨,于是乱麻沾了水就浸泡成了难分难解的结,一环扣一环,在我还没有得到任何答案的时候,我就已经走到了内院的门前。 门是敞开的,整个内院里都是花草树木上的雨水滴答响,熟悉的桂花树下李牧月和往常一样坐在那里,只不过这一次石桌上没有龙井茶也没有雪花酥。她穿着的也不是旗袍和外套,而是一身黑色的袍服,没有打伞,石椅边斜斜倚靠着一把带鞘的剑。她不欢迎我,我看得出来。 我走过去,还没走近,就听见她问我,“你知不知道赵蔹蔓其实一直都知道我的事情。” “如果是病情的话,我和蔹蔓说过,帮你治病也有她的帮忙。”我说。 她看着我,笑了一下,“蔹蔓其实一直都知道你挺喜欢我的,她只是不愿意说罢了,我调查过她,她和你哥是一样的人。” “什么叫一样的人?” “传统的男人,传统的女人。为了喜欢的人去做他/她喜欢的事,他们可以受委屈,只要能让喜欢的人开心,即使委屈一辈子。”李牧月说。 “你知道我哥” “我当然知道,不妨碍我现在骂他一句傻子。”李牧月淡淡地说,“去爱一个永远不会看到第二次的东西,在火焰与狂喊中去爱,随即毁灭自己。他们就在那一瞬间中活着,像这样的人不多,但恰好都被你和我遇到了。” 我无言以对。 她轻轻招手让我过来,示意我在石桌的对面坐下,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 她看着我,雨水从她的脸颊上流过,细声说,“听我的,回去,去找蔹蔓好好的睡一觉,然后忘了你哥跟你说过的那些话。他是个疯子,他交代你的事情,可能让你承诺的事情不会给任何人带来好下场。我的命运从我成为‘月’的那一天就注定了,你的哥哥的确做了蠢事,但这不失为一种明知的选择,或许之后会迎来清算,但终归能保住一条命,因为他是李元德的长子。” “至于你,还有蔹蔓。”她说,“你们可以是事外人,‘月’是一片烂摊子,你们可以经过,可以探视,但千万不要尝试接手。你对我的医治本就是无用功,所以宗族的宗长们可以忍受你与我的接触,只是接触可以,但不能越线,你还未真正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就是越线的禁忌。” 我想拒绝,抬头去看她,却发现雨中她的瞳眸是我从未见过的熔红色,绯艳,威严,却又疲累。 “不要试图触碰禁忌,否则你会死,被你牵连的蔹蔓也会死,就算不为了自己,也为了蔹蔓,放下这件事,然后回头,永远不要再回来了。”她说。 我望着她,好一会儿后点头,然后转身向院外走。 内院里都是滴滴答答的雨声,雨打到树叶上,打到花枝上,打到水潭里,整个世界都在被雨水冲刷。 她看着我走远,我数着我走出步伐的距离。 在我一脚踏到内院门槛上的时候,我听见背后远处传来了一声话。 懦夫。 我站住脚步,回头看向桂花树,问她是不是说了什么。 她重复了一遍她的话。 我愣了很久,然后心中起了一团无名的火气。 我转身上前几步,骤然大声吼叫质问她我凭什么是她口中的懦夫?那么久的交际,那么多次的见面,我明示,暗示了那么多次,给出了无数次的信号,只求一个相同信号的回馈,但每一次我觉得有希望的时候,你都避开了!说话神神秘秘的像个谜语人,凭什么轮得到你骂我懦夫!就算是计算机等待了那么久的未响应,是个人也会选择关机重启吧!我又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她从来都不是挨骂不还口的人,所以我骂出口的下一刻,她就骂回来了,她说,她只能活四五年,她要是主动把我敲晕带回去洞房,四五年后她死了怎么办?让我守活寡吗?这种事情本来就该你这个做男人的主动,如果你有胆子说你想带我走,那我跟你走又如何?你一声不吭地把结婚的请柬送到我手里,在那天之前我甚至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个人叫赵蔹蔓,你他妈脚踏两只船,吃一个看一个,结婚还他妈不要脸地邀请我,最后反倒是我的不是了? 我回骂说,你不说我又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我哥那么优秀的人你都给拒绝了,我又是什么东西?第一次我见到你的时候问你的择偶观是什么,你徒手搬来那张石桌跟我说打不过你的都别想了,你这么说我当然就这么信了!你是什么人?你是月!你是别人家的孩子!你是倒拔垂杨柳的林黛玉!我他妈是什么人?我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是走夜路都要撞鬼的宁采臣!我家里人给我指腹为婚,我爹在祠堂前跟我说李家就靠我繁衍后代了,我该怎么办?那时候我爹已经知道我哥是下一任的月了!所以才逼着我这个二儿子那么快结婚! 她被我说得噎住了,大概是不知道我和赵蔹蔓结婚还有这个内情,她一时间气急,骂人骂不过我,拔出石桌旁的剑,一剑削断背后的那棵桂花树,几十年的桂花树,树上能躺好几个人的那种,被她单肩扛了起来,然后走向我。 我当时被那一幕吓傻了,虽然她不是连泥带砖把那棵桂花树一起拔起来,但这幅场景足够让没见过大世面的我目瞪口呆,下意识后退一步,脚绊到门槛,一下子摔了出去。最后看到的是贯穿内院大门的桂花树根底,以及听见院子里那声中气十足的:“傻逼,给老娘滚!” 大雨滂沱,我坐在被树根填满的内院大门口,浑身湿漉漉得跟个落汤鸡一样,院子里面没有了其他声响,我坐在雨里好一阵子,直到一个哆嗦浑身冷到发抖,才站了起来,转头离开。 () 【麻烦您动动手指,把本网站分享到Facebook脸书,这样我们能坚持运营下去】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零四章 牧月(七) 那天过后,我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去找李牧月,就和伯伯对我两次说的那样,醉了那么久也该醒了。 我回家后,告诉兴致勃勃地想跟我分享对于牧月病情有了新发现的蔹蔓,牧月已经不需要我来医治了,她换了新的主治医生,我这个半吊子已经被开除了。 我发誓我当时说话的语气很平和,甚至带了些调笑,尽可能地想要轻松一些。可不知道为什么,蔹蔓的神色里没有如释负重,只有浓烈的担忧,她藏得很深,可在我面前她什么都藏不住。 她说辛苦我了,让我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她会为我善后。 我回去了那个书库,三点一线的生活回到了两点一线,只不过不再经过那个四合院和那棵已经被煮成了闭门羹的桂花树。 重返书库守大门的日子很清闲,一旦从一直以来缠身的忙事中解脱出来,我就发现自己从来都没有那么清闲过或许是有的,可也得追溯到孩童的时期,我坐在书库里抄书的那段日子。 如今和当日相仿,温一杯热茶,点上一炉沉香屑,旁边再摆一盘稻花村的雪花酥,藏在窗户缝隙落进的阳光里闭眼打盹,书库里静得能听见院子里秋叶落进了水池里,沉浮进池底的淤泥中静了下来,也不是死寂,院子外人声窸窣,在椅子上陷入睡梦时能听见枕头里棉絮挤压的声音。 在梦里我梦见了她,她在人潮中走来,混乱里,我拦住她,想和她说句话。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院子外有鹧鸪在啼鸣,书库挂的灯笼里照亮的全是离愁别绪的影子。 倒掉凉茶,锁了书库的大门,我就向家走去。没有多想什么,情绪平和得不可思议。 蔹蔓很好,她比任何女人都要好,每次从书库回家时,她都已经做好了饭等我回来,按理来说书库的工作最为清闲散漫,比起药司繁忙劳神的环境,一天结束后该在家里做好饭等另一半回来的人应该是我。其实我也试着这么做过,但她却显得很不高兴,于是我就随着她了。 有一次我问她为什么总是抢着做这些事,明明她才是最累的人,她说身体累大不过心累。她看得出我一直都很疲累,所以她想为我分担,如果不能,那么力所能及的事情就是她应该做的。 这样的日子过了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得来一个噩耗,一直以来照顾我的伯伯病危。 最先得到这个消息的是蔹蔓而非是我,这个消息在放出来时第一时间只在赵家的内部流通,伯伯是赵家子弟的烈祖,我不知道今天的伯伯多少岁,但烈祖的称谓一般有两个意思,一个是建立功业的祖先,一个是高祖往上两个辈分的代称。 从我见到伯伯的时候,伯伯就已经很老了,二十多年后的那一天,伯伯依旧那样。从小到大我总是会有一种幻觉,伯伯那么老,好像生来就是要做慈爱我的长辈那样,同时我也是知道的,长辈离世的悲伤总会停在未来不久的某一天。 蔹蔓知道我和伯伯的关系匪浅,在得到这个消息后第一时间就告诉了我,我和她连夜起床穿戴好衣裳开车赶往赵家的大院,凭借蔹蔓的关系,和平日里我与赵家的交际,作为外人的我也成功进了内院里。 内院里许多陌生的,熟悉的赵家长辈都在,见了我也不意外,赵家的小辈都或严峻或忧愁地站在大院里交头接耳,这一幕让我想起了我哥出事的那一天,让我的心情更加难过。 期间我从赵家长辈那里打听见了,伯伯年岁已高,身体的内循环早已经出了问题,早些年生检查出充血性心力衰竭,所以一直让他在书库修养不参与内政,没成想最后还是发展成了晚期,唯一解决办法是采用十分高危的心脏移植手术。 听起来心脏移植手术很科幻,但其实早在1967年就有首例人类心脏移植成功的案例,南非开普敦Barnard医生成功地进行了世界第1例人的原位心脏移植,但移植后患者因肺部感染仅存活了18天。这类手术的重点在于移植后器官的排斥和供体、受体选择标准等一系列问题,之后1984年开始广泛将环孢素应用于临床应用于心脏移植,心脏移植技术就进入了飞跃发展的阶段。 目前移植器官的来源已经解决了,问题就在于谁去做这台手术的主刀,介于伯伯的年岁实在太过高龄,身体器官衰竭严重,这让心脏移植的难度上升到了寻常案例的数十倍不止,预期生还率大概只有5%不到,这就导致了谁也没有把握去进行主刀,都期望着更有把握的人毛遂自荐,不想害了烈祖唯一的生还机会。 赵家历来擅医,在院子里我也只是等待着有人能宣布主刀医生的出现,但等到最后都没有人站出来,直到院子的内屋里传来了一则消息。那道消息是替伯伯带出来的,弥留之际的他指定了一个人作为这台手术的主刀,这个人选并非指名道姓,而是需要满足于一个条件。 此时此刻,在赵家大院内的,非是赵家的他系子弟,荐为这台手术的主刀者,非他不可。 赵家大院里唯一的旁系子弟没有别人,只有我。 在所有人都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我茫然了好一会儿,最后在蔹蔓的呼唤声中,我回过了神,向前走了一步,说,“心脏移植手术一直以来都是我的研究课题,蔹蔓可以为我作证,在这方面上的研究我不比任何一位主刀医生差。我愿意成为这台手术的主刀人。” 我知道,赵家有比我更好的主刀人,但在听见伯伯的口讯那一刻,我明白了,那道口讯的真正含义,的确,这台手术非我不可。 最后是赵家的宗长出面进行裁定,从祠堂中缓步走出的他只是远远地看了院子里的我一眼,听过口讯,最后淡淡地点头。随后我就顺理成章地成了伯伯心脏移植手术的主刀人。 手术进行在当晚,为时五个小时,出现了各种意外以及可怕的并发症,但最后我走出手术室的时候,脸上是如释负重的。 手术很成功,我保下了伯伯的命。 赵家人做了锦旗送到了李家,作为李家的子弟救了赵家的老祖,这件事在正统内声音传得很大,我没有因此抛头露面去享受赞誉和褒奖,在那台手术后我回到了家里,闭门半个月整理了实践下来的心得,在伯伯恢复到可以探访的那一天再度前往赵家,没有受到任何人的阻拦,很顺利地进了病房,得到了和伯伯独处的机会。 床上的伯伯恢复得很好,在我进入病房的时候,他就微笑地看着我,让我坐到他的身边。 我原以为他会夸奖我,可却没曾想到,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月’的新继承人找到了,是司马家的一个孩子,‘月’的继承仪式会在今年的年底进行。” 我以为我会震惊,恐慌,茫然,大呼小叫地质问。 但我没有,那时候我只是坐在原地,低着头,面无表情。 伯伯见到我的反应,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望向天花板,很久很久后才告诉我,“星楚,人们释怀了,往往不是主动想通了,而是事情已经绝无可能的地步。所以人想要寻找新欢,旧爱就得死,死亡就是释怀的代词。” 我似乎读懂了什么,抬头看向他。 他回望着我,浑浊的瞳眸里倒映着我的脸,他用干枯苍老的手拍着我的手背,说,“星楚,你很聪明,只是没努力。” 我怅然了很久,问伯伯,是不是一开始就拒绝,比最后反悔要容易。 伯伯微笑说,你什么时候都可以反悔,现在就可以,走出这扇门就试着去释怀。 我听伯伯的,站起来,转身走向那扇来时的门。 我打定主意,走出这扇门,我就去释怀,去遗忘。蔹蔓还在家里等着我,我回去,好好地睡一觉,明天去书库再去看些杂书,又或者去七星里谋个差事?比如药司内找个清闲一点的工作,和蔹蔓一起上班下班,这样的话就不必委屈谁去做饭。我们可以一起切菜,一起下厨,最后因为谁洗碗的问题小小地吵一架,闹个脾气,最后我涎着脸去向她道歉,冰释前嫌后回到房间里生个孩子。对啊!生个小孩,爹妈一直催我,我也该是当爸爸的时候了,也不知道蔹蔓怎么想,今天回去可以问一问她。 李牧月是谁?不相干的。无非是某一天下班后,听到同事整理文件时的闲聊,说新的“月”又帅又美,在狼居胥里大放异彩,要不要有空去偷看一下拍几张照片当壁纸?那时我就会恍然过来,过去的已经过去了。 其实往好处想,这样一来她就永远无法衰老,尽管我摘不到幸福,我也将在记忆里永远爱着她,她也将在记忆里永远美好。 我走出了那扇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伯伯在床上看着我离去,淡笑着望着天花板,瞳眸里倒映的依旧是我的模样。 我回到家,蔹蔓做了我最爱吃的麻婆豆腐,那天晚上我的兴致很高,边吃饭边夸她手艺见涨,她有些受宠若惊,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高兴的我,笑着问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好事。我只是告诉她我终于下定决心了而已。饭后我主动去洗碗,然后放水泡了个澡,洗澡后没有看书,而是和蔹蔓坐上了那张作为她嫁妆的千工拔步床。 我拉着蔹蔓的手,亲吻她,她也回应我,这本就是丈夫妻子之间该做的事情,相互去爱,绸缎一样的肌肤磨蹭的窸窣声响,就像我们互相述说的爱意。 我带着她倒在温暖柔软的红色床被上,大红的色泽中她的肌肤像是干净的雪,我在她的眼中见到意乱情迷,又或者只是错看见了她瞳眸里那个意乱情迷的自己。总之她漂亮极了,是男人梦寐以求的妻子,无数优秀的男人们跪在她的裙摆下祈求她一亲芳泽,在我的面前她腼腆得像是刚出生的羊羔,鲜嫩而笨拙。 我俯身在她的耳边,轻声问她想不想要一个孩子。 我原以为她会答应得很快乐,很满足,但我错了。那个爱我的女人她沉默了很久,她温柔地拥抱着我,我能感受到她的温度和心跳,自然也能知道她说的话是真挚的,稚拙的苦涩的。 她说啊。 “星楚,我愿意和你有一个孩子。但你要想清楚,你真正想要的到底是性还是爱,我可以给你前者,但无法给你带来后者。” 我忘记那天晚上我是怎么回答她的,我也忘记了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白天。我从床上起来,没有打扰到她的休息,推开窗户见到雨纷纷的院落,桂花树像是霜打茄子似的有精无神地立在那里,许久没有修剪过的枝条向着外延垂落着,地上都是鹅黄的雨点顺着水流漂泊。 我穿戴好衣物,离开了家,在黯淡的天色里走上了很久没有走过的那条路,没有路灯,我也不会迷路。 早晨朦胧的雨像是银灰色沾湿的蛛丝,在昏暗中织成一片网,石板铺成的路笔直,但我走得却很慢,像是丝网黏住了我,每一步都像是费劲力气。 可到头来我还是来到了那个四合院,推开了院子的门,走到了内院的门口,让我意想不到的是那棵桂花树依旧停在原地,树根撑在内院的门口,地上留下了一道清晰的雨水冲刷泥土留下的浊痕,一直延到水渠。 我没法知道里面有没有人,我也没有资格在外面叫嚣谁的名字,再加上大清早用力呼喊着什么容易扰民,街坊邻居都是要休息的,不能为了我的一己之私白瞎了那么好的早晨。 我知道我该走哪里去,在四合院的不远处有一栋还在修建过程中的大楼,楼不高,但好歹也有十几层,早晨没有施工队在忙,保安亭的大爷也睡得牢靠,我很简单就溜了进去。 我爬上了施工大楼的楼顶,因为还在施工没有封顶,所以这里完全的平坦开阔的没有护栏什么的存在,视野一览无遗,水泥地上坑坑洼洼的,倒是避免了我脚滑溜到外面去。 我打着伞走到边缘的地方,向着四合院的方向眺望,看到了内院里的景色,和我离开的那天一样,原本满院的花草树木因为桂花树的消失中空了一片空地,然后一条光秃秃的小径延续到内院的大门。 内院中心的空地上摆放着那张熟悉的石桌,但椅子只剩下一张了,没有坐人,空空落落的。 我在楼顶站到了天光放明,为了不被施工队当做是要跳楼的蠢货抬进警察局,在人来之前我就识趣地离开,回去大院子的书库做我做过的千篇一律的事。等到下班后,施工队收工,我再爬上那十几层楼一次,坐在边缘看着院子里空荡荡的石桌,直到夜色将近才打道回府。 这样的日子之后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大多的时候,我爬上楼顶眺望到的院子里是没人的,但少数几次又能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坐在石桌前,没有喝茶也没有吃点心,就是坐在那里,一身黑色的袍服,跨着那把削断了桂花树的好剑。 她经常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偶尔发呆,偶尔趴在桌上小憩。偶尔又自顾自地沏茶喝。我就坐在远隔百米外的高楼上看着她,下雨的时候打伞,天晴的时候带上一盒雪花酥,但回家时那盒雪花酥始终吃不了多少,最后都是便宜了院子里的那些调皮孩子。 坐在房顶的视野很宽敞,但我的视力有限,看不大清楚她的模样,也无从知晓她的身体比起以前是好了些许,还是更坏了很多。其实我有想过拿个望远镜瞅瞅,但想来那副模样还是太过诡异了,于是作罢,看了轮廓影子也挺好。 我一直都认为厉害如她,其实在我第一次“眺望”到她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我的存在了,但就算如此,她也从未抬过头。那何尝不是一种拒绝的信号,所以我也从未去院子前喊过她的名字。 阳光明媚的时候,我的心情会很好,也猜想她今天是否遇见了什么好事。天气阴霾时,肩膀斜夹着伞的我心情难免阴郁,也猜想她是否和我一样难过。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结束,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永远都这样过下去,我想她恐怕也是这样想的可如果我们都是这样想的,为何到现在依旧一个在天边,一个在渊底呢。这是一个谜题,我想如果我能解开这个谜题,我就能得到一个让迄今为止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的答案。 可我恐怕是等不到得到答案的那一天了——因为施工队不是吃干饭的,我发现我低估了新中国强大基建的能力,还没等到我解开谜题的那一天,我就得到通知说那栋施工大楼快要完工了!之后便是大门上锁,分卖给每一个住户,天台也成了挂锁的私有地,只有住户才能配有天台的钥匙。 在最后一个下午,我爬上了那栋大楼顶,在爬楼梯时期望着院子里还有人坐在那里,但希望的永远得来的是失望,当我爬上楼顶向着那里眺望时,什么都没有看见。 一片漆黑,院子里没有人,空空荡荡。 我站在楼顶边站了很久,站到双腿麻痹后坐下,雪花酥放在身旁没有打开,只是呆呆地看着院子里那片空地上的石椅,想着会不会有人忽然出现在视野中,但直到街灯亮起,我也没有等到我想等的人。 那天晚上回家我又做梦了,在梦里我梦见了她,她在人潮中走来,混乱里,我拦住她,想和她说句话。 梦醒后,觉得眼睛有些肿胀。 人潮带来的人,终究会被人潮带走,这个道理我是知道的。 再去那栋大楼的时候,天台的门已经上了锁。 之后我几次去了那栋大楼,直到被保安亭的大爷用看贼似的目光看着我,手摸向电话筒,我才打消了继续做无用功的念头。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零五章 牧月(八) 停止展望之后,我的生活并没有释怀地一天天变好,反而一天天地变得阴郁了起来,食欲不振,精神萎靡,生过几次大病,但好在我多少算是混血种终究挺过来了,但也落下了病根,风雨无阻地登上高处终究还是让我的身体出了问题。病床边上蔹蔓很关心我,可我却有意地避开她的关心,她的关心让我觉得残忍,也是对于我们双方的残忍。 时间一天天推移很快就到了年底,我瞒着所有人去了一趟司马家,司马家很欢迎我,迎接我的人说听说过我的故事,对于我救下了赵家老祖的事例感到惊奇,同时也希望以后司马家有相同的事情发生时我能伸出援手。 我在应付着司马家的好意时参观了他们的大院,也见到了那个被定为下一代“月”的年轻人,是个女孩,样貌出众,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在院子里练功,坐在一棵槐树下,麻雀落到她的肩膀上叽叽喳喳地跳动,她也以同样灵动的眼眸看向那些小家伙。 我走过去和她聊了一会儿天,我问她以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她说她想成为最优秀的‘月’,给自己,也给宗族闯出一个美好的未来。 之后我向着接待我的司马家族人致歉,然后转身离开了司马家的大院。 在我回家的路上突然下了一场大雨,雨来得很急打湿了我的衣裳,我到家之后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带上了伞准备出门,但在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发现蔹蔓站在门边等我。 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拥抱了我一下,然后回到了屋子里。 我安静地离开家门,去向那栋已经完工的大楼,绕开了保安亭的大爷,坐电梯上了顶楼,在顶楼挂着门锁的门前,我摸向口袋准备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铁丝开锁,但却莫名地摸到了一把钥匙。 那把钥匙是天台的钥匙。 我想起了蔹蔓在我离开时给我的拥抱,站在门前沉默了很久,打开了那扇天台的门。 门外是大雨滂沱伴随着大风呼啸,所以我没有打伞,在这样的风雨中打伞只会让我失足跌落楼底。 我顶着风雨走到了天台边,索性护栏并不高,只有半身左右,我扒在护栏上眺望着四合院想看看里面的情景,眼前的一切都被风雨迷了眼,什么也看不清,狂风呼啸着让抬不起头,那风雨的尖啸似乎在嘲笑我所做的一切。 我身子向前探,想看清一些。 风起,然后我脚滑,踩空,失去重心,不可控地向前摔落。 在那一瞬间我忽然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在我呼喊出声的前一刻,一只手抓住了我的后领把我扯了回来。 我神魂未定,想要回头,后脑勺却被尖锐的东西轻轻顶住了,伴随着冰冷的刺痛。 我知道来的人是谁,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会在这种时候救下我的命,又毫无顾忌地翻脸威胁我。 在风雨里我声嘶力竭地大声问她,“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我在这里。” 她冷冷地告诉我,让我别那么不要脸,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是个偷窥狂。 我每天来到同样的地方,只是想等到像是现在一样的一次机会,一次交流的机会,她用桂花树塞到我面前拒绝了和我的往来,那么下一次往来只能是她主动找上我。 我想要转身,她却说谁转身谁死,我只能停住,因为我觉得她没在开玩笑。 她平静地问我那么晚了,这么大风雨上来是想找死吗? 我大声问,以前大风大雨我坐在这里的时候,怎么没见着你上来关心我? 她没说话,用死寂来回答我,这是最残忍的答案。 她收剑,让我自己滚回去。 我没有回头,也没有动,说我不回去。 身后的她站定了好一会儿,然后问我,“李星楚,你记不记得我以前和你在院子里喝茶吃点心讨论未来的时候。” 我点头,我总是说很多美好的东西给她听,但她却从来没有跟我说过她想象中的未来。 “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从来都看不到我的未来,所以这又何尝不是我的未来?”她淡淡地说,“滚吧,趁我还没有亲手让你滚的时候。” “给我个机会,我能帮你,现在我有这个把握。”我低声说。 “我不需要你的帮助,李星楚,你要知道一件事,从那天我赶你出院子的时候,我就已经对你失望了。”她的语气里,我能听见那浓烈的失望和厌恶,“优柔寡断,当断不断,很多时候你只需要伸手抓住然后回头就走,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但你到最后都是这副模样。” 我沉默了很久,像是被话语刺痛到说不出话,最后说,“给我个机会。” 她不语。 我又退一步,“你可以回家好好想一下,没必要现在给答复,如果你想通了,明天就把你院子里那棵堵门的树给我挪开,我来带你走。” “李星楚,你还不明白吗?我不需要你给的机会。”李牧月缓缓说,“或许给我机会的人换成你哥来,我更愿意接受一点,你的确很聪明,但你从没有尝试过努力。” 我只能听见风雨的声音,除此之外再听不见其他,我无法想象她的表情,是沉默还是感动,或者像是看戏子一样戏谑和嘲弄。 我朝天深吸口气,用几乎喊叫的方式朝他吼,“李牧月,下一任‘月’的继承者已经选定了。我见过她!她很优秀!也许比你还要优秀!你已经被宗族放弃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她回答。 “你要死了啊!让我救你啊!我能救你!”我的语气里带着些许无能为力的哭腔,可能我自己都没有察觉。 也许当初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就该像这样,之后就不会再有那么多苦涩的事端。 她没有回应我,于是我转身,想告诉她我想了整整半年的话语,但刚回头,我的额头上就被轻轻一点,一推。 天旋地转中,我听见了她轻如微风的笑声,和最后的话。 蠢货,没事的,只不过恢复原状罢了,我本来就是一无所有,没有希望。 我失去了重量,向护栏外跌去,恍惚见到了天台护栏边上站着的李牧月,她看着我跌落,然后转身离去。 随后我的眼前只有雨,我一边下坠,雨水一边上浮。好像雨点并非落向我,而是我在坠向天空。 在生死之间,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情,也想明白了伯伯那天在病房里对我说的那些话的深意。 有些事情本来就要多活一些岁月才能知道,其实你永远无法跟某人斩钉截铁地画上一个句号,因为这情感太深远,是生命中没有尽头的荒原。 对于李牧月来说,她的爱情就像是行走在无垠的沙漠上,看见遥远一缕青烟,以为是人间烟火,是生的希望,满心欢喜地奔去,却发现是一颗漆黑的雷击木,而我就是那根木头,她从未放弃,可那根木头也从未开过花。 只怨青烟处不是人家,恨得身死时满怀期望。 黑暗中坠落,我轻轻抬起右手,差一点,就触碰到了天上的月亮。 可惜天亮了。 我睁开眼睛,从满是积水的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 天蒙蒙亮。 一场雨后天空和地面互换了衣裳,抬头万里黯淡,低头星河生辉。 远处保安亭睡醒的保安发现地上坐着的我,连忙跑了过来问我怎么睡在这里,我低着头没有回答,只是把口袋里天台的钥匙拍到了他的手里,告诉他我是这里的业主,方便问一下附近最近的工地在哪里么?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零六章 牧月(终) 晴天,天高气爽。 李牧月坐在四合院内院的石桌前,桌上摆着一壶茶,两盏杯,一迭点心,院落中寂静无声,能听见水滴落在垂叶上的噗响,嫩绿的树梢上闪着金光。 茶壶出水如油,热水漫过茶杯流入茶具的托盘,热气从茶杯中升起。 她端起茶杯,还没举到嘴边,又放下。 “今日子时,便是吉时。”李牧月的对桌,一个枯槁的人佝偻着腰坐在石椅上说。 祂很老,老得快只剩下不会腐朽的骨头,在祂的面前也摆放着一杯热茶,只是没有动。 “知道了。”她回答。 “不去做些准备么?还是说,想要最后留下一点什么东西?”枯槁的人垂着干涸的眼珠望着这个女孩问道。 “不必,让我在这里安静地待一会儿就好,就一会儿。”李牧月没有看祂,随口回答。 “允了。”枯槁的人颔首。 寂静的内院有风吹过,片刻后多了鸟鸣叽喳的声响,李牧月端起茶杯,背后枯槁的人转身离去,“你有一盏茶的时间,随后我们便走记得走侧门。”离开前,那枯槁的人撇头看了一眼被桂花树死死堵住的正门,没有表达任何意见,只是背身离去。 李牧月没有回应她,只是自顾自地喝茶,吃点心。 茶是西湖龙井茶,狮峰山下胡公庙前的十八棵茶树采的“御茶”,点心是托人从桂花村买的雪花酥,今早才做的,新鲜又可口。 一盏茶的意思就是喝一杯茶的时间,在古时候的时候都有喝茶的习惯,所以一般用喝一盏茶来计时,古人喝一杯茶大概需要10分钟的时间。 10分钟的时间里,李牧月什么都没做,只是安静地喝茶。 直到最后,一盏茶喝完了,她放下了空茶杯,伸手拿起石椅旁斜靠着的剑。 在她准备起身的时候,一声远处传来的震动让她顿住了动作,余光瞥见石桌对面的茶杯上涟漪阵阵,院外有飞鸟掠过。 她望着那盏无人喝的热茶呆愣了很久,忽然像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笑出了声音。顺手把拿起的剑横着摆放到了石桌上,抬头之间,阳光径直照在空地上她的脸颊上,明媚而干净。 那震动声并非偶然一次,而是越来越近了,声音就像地震的地鸣,摧枯拉朽,仿佛带着一股巨大的气场滚滚推来!惊起了内院花丛树木上的鸟雀,大量的飞鸟腾起飞卷在院落的空中,就像是一股旋风席卷!李牧月坐在飞鸟旋成的暴风眼中央,好整以暇地看向前方。 四合院内院那棵堵住大门的桂花树随着两侧的墙壁轰然爆开,被一股巨大的蛮力冲撞着飞进院子里,石块和断裂的树干木屑从坐在石桌前的李牧月两侧飞过,砸翻了水池的假山,砸塌了院落的红柱,将一切搅得天翻地覆! 灰尘隆隆中,一个巨大的影子伴随着噪音进了内院,阳光照在那个影子上,第一眼见到的是橙黄的悬臂,在上面用漆黑的字眼刷着【中国柳工】四个大字。识货的老牌施工人员铁定能一眼认出这是一台近年天津工程机械研究所合作开发40吨一代挖掘机WY40。 橙黄色的巨大挖掘机停在了内院入口,没有熄火,等到尘埃落定,在驾驶室里,李星楚骤然支出脑袋盯着石桌后的李牧月,看见她坐在那里满脸笑容,竖起眉毛就骂,“我去,你还坐在那里傻笑干什么!等死吗!还不上来!” “你是怎么想的,开挖掘机把我家的门给挖开了?”她稳坐在石桌前,朝着驾驶室冒出来的那个脑袋大声问。 “你不挪树还不准我挪吗?我爹常说,只要你有一把钢铁都能斩开的刀,生活对你的限制就会少了许多,但我没有刀,也不是林黛玉,不能倒拔垂杨柳——但这玩意儿能啊!WY40!国产的第一台挖掘机!能铲40吨的东西,别说钢铁了,合金都给你敲裂了!”李星楚得意洋洋地拍着身下的机械怪物夸口。 “你有没有想过,你开一辆车撞进来效果是一样的?你说比起一辆挖掘机,我是不是更愿意上一辆婚车?”她笑得直不起腰,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笑过,眼角带着泪水,尤其是看驾驶室上那个家伙被自己问得愣住了的样子,让她更开心了。 “靠!反正都已经爱了,不如爱得蛮横一点,这就跟巧克力棒沾巧克力吃会更爽一个道理!”李星楚恼羞成怒地喊,“你到底要不要上来!这次别说我没向你伸手了!我连挖掘机悬臂都向你一起伸了!” 说着,他还真操纵挖掘机悬臂向着李牧月伸了过去,“来不来!” “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我们就这样丢下一切跑了,到头来还是没有一个好的结局怎么办?”她鼓足勇气大声问,问出了她从来不敢说出口的话。 “不想太过悲惨的话,最保险的方法就是不要期望能很开心咯!”他挑眉,大声回道。 石桌前的女孩和那个张狂的不可一世的男孩对望了一眼,笑着摇了摇头,有些无奈,也有些服气。 “但别想我跳进漏斗里被你载走!姑奶奶还没逃过这么丢人的仗!” 她一边不落声势地大喊,一边抓起桌上的剑,还不忘提起那袋没吃完的雪花酥,低着头义无反顾地奔向了他。 其实到最后他们都明白了那个谜题的答案。 让故事圆满的办法,就是自己去写下结局。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零七章 月黑风高 黑夜。 白砖与红墙交错,巷口右侧栽了一棵金绿参半的梧桐树,梧桐树下摆放着一些闲散的桌椅板凳,只不过因为已经是傍晚的缘故,白日里聚集在此处打牌的人们都早已经散掉了,橙黄色带着暮气的街灯将桌椅杂具的椅子斜斜地打在地上多显了几分深夜的清冷。 林年轻轻呼了口气,在温黄的路灯下居然起了淡淡的白雾。 才刚立秋,气温就顺着昨天的阴雨绵绵骤然转低,“秋前秋后一场雨,白露前后一场风”,老人都说立秋如果是晴天,那么未来直至中旬都将迎来最后的秋老虎,倘若下雨,就是顺秋,整个立秋节气都将会有较多的雨水,气温也会直转而下。 现在户外的实时温度是13摄氏度,阴雨带来的气温骤降让BJ许多的老大爷都提前穿上了厚厚的外套,双手拢在袖子里,看见脖子只能见到微眯的浑浊双眼打量着树上已经渐黄完全的秋叶。 但今晚的林年穿得并不厚实,相反显得比较单薄,纯黑色带着墨绿印花的涤纶T恤,裤子从百搭的牛仔裤换成了混合纤维的休闲裤,宽松快干且透气,即使在剧烈运动中也能保持舒适和干爽,鞋子倒是没什么变化,依旧是运动鞋,只不过从往常的白色换成了黑色,材料依旧是可以提供超强弹性和能量反弹的“氮化硅”,表面有防火涂层,避免剧烈摩擦时起火燃烧。 身上没有携带包括手机在内的任何电子设备,手腕上的黑表替换成了一款欧米茄的机械表,很简单的一身套装,看起来没有任何出众的点,但就是这样一身打扮的林年,但凡在街上遇见认识、熟知他的人,那么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掉头就走,原因只有个中人才明白。 林年从无人,寂静,街灯满照的路上慢步走到巷口梧桐树的右侧,拉起了一根矮板凳坐下,双手倚靠在两只大腿上向前微微弯着腰。在他的手腕上,机械表内微小的零件在机芯运作过程中不断摩擦,发出的沙沙声音,在寂静的老巷街头显得格外清晰。表盘上秒针一格格走动,带动着分针与时针开始摇晃,直到最后的一刻,三根指针同时迈进一步。 在指针走动的前一刻,昏暗树荫下那双黯淡的瞳眸低头看向了手腕上的机械表。 没有幻想中的“咔擦”一声响,有的只有沉闷的“啪嗒”一声。 整个街道的街灯,所有光源瞬间熄灭。 温黄的光芒被黑暗席卷,那些昏沉的光芒虽然是瞬间熄灭,但在视网膜的残留上仿佛是一点点暗下来的,像是墨水滴到了宣纸的中心,向着四周缓慢却又是别样迅速地吞噬。 一片漆黑中,灼红的微光从机械表上抬起,余晖照亮了林年漠然的脸庞。 2011年9月9日,2:00。 丑时,万籁俱寂,月黑风高。 不仅是街道的路灯,整片街区的电源都停摆了,有少许电话试图拨打向电力局查询故障,但却发现被人工语音提醒不在服务区,这意味着这片大区域的信号基站也彻底停摆。但这并没有引起恐慌,因为夜实在太深了,无数人都已经陷入了睡眠,乃至大部分人甚至根本没有发现这一异常的现象。 这一切都和早些商量过的一样,整个计划就像瑞士表的机芯,精密、复杂。 灼红色的瞳眸行走在老巷中,只需要一丁点微弱的天光,黄金瞳足以洞悉黑暗中的一切。 这个地方林年并不陌生,从老巷进去就是那间大杂院,低头跨过红门的门槛,避开杂物堆的垃圾,经过七拐八拐的小巷,最后沿着那条银杏树摘满的红墙直走,只凭借记忆就能重复上一次来时的路径。 红墙里探出枝头的枫叶在夜风中坠落向他的肩头,明明只差一厘就能触碰到衣衫,可下一刻人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出现了数米外。 林年脚下踩过银杏树的落叶和果实但却怪异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每走一步心中都进行默数,直到数到约定好的数字后停下脚步。在他的右侧不是院落的大门,依旧是长长的红墙,这里也的确就是他的目的地。 林年从裤袋里摸出了一个像是铅笔的金属条,他摆弄了一下金属条找到头尾,遵循着给他这件东西的人的讲解,按住了头部隐藏的按钮三秒,然后甩手丢进了红墙内的院子里。等待五秒,林年感受到一张没有方向无形的“网”掠过自己的瞬间,灼红的黄金瞳骤然燃烧。 言灵·时间零。 巨大的领域极速扩张,伴随着领域的扩张,林年向前三步起跳,跃起了超过三米的极限高度,一脚踩在了红墙的飞檐上,再度向前跳跃,脚步轻柔地踏上院子里林立房屋的漆黑屋檐顶。 就像是古代的飞贼,林年在巨大四合院的屋顶上快速奔走,站在高处,他可以清楚看见红墙后整个建筑群的布局,这里简直就像是一个小型的故宫,无数个四合院连接着道路拼凑成了一整个四合院群落,旁人难以想象这样的四合院聚落中居住着的是怎样的群体。 他停步在四合院聚落的最高处,单脚踩住屋檐,环视四方,漆黑无月的夜里,“时间零”的运转下,一切都被罩在那粘稠如墨的黑幕中,他就像遁入了世界暗面的幽灵,不被任何人察觉,化作黑烟消逝。 在来之前,这里的布局已经深深地背进了林年的脑袋里,在屋顶上无视复杂的院落地形他赶路的速度快上了很多,领域的特性意味着他的高速移动不会带起剧烈的风流,就连脚步声都一并被抹除。古代最顶级的飞贼在这一幕下也要折腰叹服,可能盗圣都偷不了的九龙杯,换他的手上只是探囊取物。 在赶路的同时,固化暴血的状态随时随地都加持在林年的周身,灼红黄金瞳的余光中全是冰层暗流般冷彻的目光,如刀刃的风暴掠过,那是冷彻到骨子里的杀戮意志,任何挡在他面前的东西都会被割碎,抹除。 按着脑海中背下的路线,林年安静地连续跃过了大半个四合院聚落,最终以半蹲的姿势停在一处屋檐的飞檐处,从头到脚的黑色衣物让他有效地隐藏在了暗色中。 黑暗中,他缓缓站直了起来,灼红的瞳眸扫了一眼脚下这一处不大的四合院内院。 没有什么令人惊艳的布局摆设,唯一值得多看一眼的大概是内院正中央栽种着一棵漂亮的桂花树,树下摆放着简单的石椅和板凳。 和她说的布局一一都对得上,如果整个四合院建筑群内没有第二个这样的地方,那么他应该没有找错地方。 林年检查了一眼手腕上的机械表,他没有赦免这个死物在领域中的加速,所以这块表依旧是按照正常的时间流速在走动,从他释放领域到现在,正常的时间不过走动了3秒左右。 直到现在,他已经深入了这处“龙凤苑”的最深处,没有遇见想象中的天罗地网,正统的布防似乎也不过如此,又或者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要地,所以布防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密? 虽然李获月提到过,这一次的行动他大有可能撞上那些相当棘手的敌人,那是能让作为“月”的超级混血种都感到忌惮的怪物们,但迄今为止他没有发现任何捕捉到自己踪迹的目光。 现在为止都依旧顺利按照计划进行,虽然林年知道自己心里浮现起这句话很不吉利,但他很难想象出在自己维持时间零的情况下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不,其实意外还是有可能发生的,那就是他今晚搞个大乌龙,救错了人,白跑一趟。 因为在来这里之前,林年对于自己这次的目标是谁,完全不知情。 给他这个任务的李获月直到最后都卖了个关子,只告诉他当他见到他要救的那个人时,他就知道那是他要找的人。 林年表达过对此的不满,但对方却坚持如此,到最后不知道对方在坚持什么的他,最后还是选择了妥协。 林年跳下了屋顶,稳稳落在了内院里。这间四合院是传统的“口”字一进院,宅门位于东南角,有着传统的正房、耳房、厢房、倒座房,入户影壁。不大,所以很多东西都一览无遗。 没有埋伏,没有敌人。 环顾四周,包围整个内院的走廊内漆黑一片,左右客卧和厨房没有灯火没有人声,“时间零”依旧在保持生效,所以一切所见的都像是按下了暂停键的画面,桂花树残叶也停在半空中凝滞不下。 林年快步穿过内院走到中堂的门口,向左侧是书房和客卧,右侧是茶室和主卧。他径直向右,走到了主卧的门前,轻轻一推,门没有上锁,在无声中打开。 主卧里是最简单的铺设,相当简易的桌椅陈列,角落有梳妆圆镜,墙上没有挂字画,床铺摆放在角落。 但床上是空的。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现在是空的,被子被半掀开了,被单上的褶皱意味着在林年来之前不久这里还有人睡过。 林年面无表情,意外果然还是发生了,但没曾想是以这种形式发生的。 人没了。 是消息走漏了,还是单纯的意外?如果是意外的话,那么他要找的人到哪里去了。 他沉默思考了片刻,主动解除了“时间零”。 在“时间零”释放的过程中,所有的声音都会被延长,这也导致一些细小的声音会被林年下意识无视掉,但在解除领域后,一切声音的流速趋于正常,他固态暴血带来的强大的听觉足以捕捉到了这间不大的四合院内那极为细小的动静。 比如,人的呼吸声。 林年闭眸,然后微微侧头,睁开眼的目光看向了一个方向,视线仿佛穿透了面前阻挡的墙壁,落在了他锁定住的那个“人”身上。没有镰鼬,但他的听力已经超过了恺撒数倍,即使以假死的方式遏制心跳的速度,也难以逃过他的知觉。 他放轻手脚,垂下黄金瞳,原路退出主卧,沿着走廊一步步穿过中堂,来到了声音的来源处,左侧的书房门前。 一个匀净的呼吸声,以及一个心跳,毫无疑问就是从门内传来的,从心跳的速度和呼吸的频率来看,这个人应该是睡着了,只是为什么不睡在主卧,反而来到书房睡觉? 林年轻轻推开了书房的门,见到了书架前趴在案牍上熟睡的那个人,果然,在看到这个人的第一眼林年就明白了,为什么李获月会如此笃定,在林年进入四合院后见到这个人时就会知道这是他的目标。 赵蔹蔓。 李获月的母亲? 在案牍上,赵蔹蔓趴着的手边,一个相框被熟睡的她按在桌上,借着夜视的能力,林年看得很清,那里面是一张婚照。 天气很好的桂花树下,新郎官很帅气,新娘子很美,龙凤褂代表这是一场传统的中式婚礼,凤冠霞帔,十里红妆,三拜成婚。 照片上的新娘子林年认识,但新郎他却很陌生。 在林年思绪滚动的同时,桌上的赵蔹蔓呼吸频率忽然变动了一下,抓着相框的手指也轻轻颤动了一下。 一只手就已经放在了她的后脑勺以及肩膀上。 在她身后的人淡淡地说,“不要乱动,也不要惊叫,如果你不想死。” 死亡威胁是最有效的控制人质方法。 可下一刻,眼神漠然的林年微微怔住了。 案牍上的赵蔹蔓睁开了眼睛,那双淡金色的瞳眸中流下了一行泪水。 并非因为威胁,因为林年在那里面看不见任何的恐慌,反倒是见到了如迷雾般的惘然。 她好像是做了一场噩梦。 那一定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长到分不清那到底是梦,还是发生过的过去。 梦里像是有一对献身爱情的男女,为了爱,也恐吓过,也伤悲过,说要一起走到辽远,辽远的地方,一辈子不回来了。 而现在她的梦醒了,在惘然之间,察觉到背后的人,用近乎呢喃的声音喊出了一个男人的名字。 “无论你说的这个人是谁,那都不是我。” 林年缓缓说,“赵蔹蔓是么,我是李获月的朋友,也是来带你离开这里的。” ps:林来佛祖上线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零八章 真相 “我记得你,你是获月的男朋友。” 有些当父母的,一开口就能让人很难绷,起码赵蔹蔓也算是这种。尽管她睡眼朦胧,她不假思索说出的话也相当炸裂,让控制住她的林年表情有些微妙,像是愣神也像是无奈。 “你认错了。”他说。 屋子内没点灯,EMP的效果很好。 “我很少认错人,除非是在梦里。你是那天获月带来院子里的男孩吧,我记得是叫林年?来自美国卡塞尔学院留学的那个优秀的孩子。家族里很多老祖们都对你赞誉有佳,你以前还和获月合作过吧?获月也经常说受到了你照顾。” “我是林年不错,但我很确定我没有照顾过她,这也不像是她会说的话。”林年心想鬼扯果然是每个父母的固有技能吗?真是什么瞎话都说得出来,这是在干什么,撮合自己和李获月?李获月也没差到没人要吧?作为正统的“月”应该大把优秀的小伙子追求她,就像那个看起来未来可期的司马栩栩。 “小年是吗?我可以这样叫你吧?” 林年其实很想说不可以的,小年这种称呼是他姐的特权,就连苏晓樯都没这样叫过他,也就路明非故意恶心自己的时候假惺惺地叫他年宝什么的不过介于现在是特殊情况,天大地大人质最大,所以他就默许了这种叫法。 他轻轻松开了放在赵蔹蔓身上的手,对方的情绪看起来很稳定,只是稳定得有些过分了。 “小年,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溜进来的,但私闯祖地是大罪,你是获月喜欢的人,姨不想看你受到问责,你从侧门偷偷溜走吧,别被祖地的人发现了。”桌子上的蔹蔓直起身子后侧头好奇地看着林年温柔地说道。 林年面无表情,但很有些想躲开这女人的目光,这种目光跟看女婿没什么区别,那种温柔劲,总让他感觉有些像是记忆里的什么人,他从小到大都对付不来这种人。 “我觉得你可能有些误会我和李获月之间的关系,我和她只是朋友,最多算是合作伙伴,有些话还是别乱说了,我不会相信,她听到也不会高兴。”林年说。 蔹蔓无声笑了笑,相当认真地对林年说,“听阿姨一句劝,互相喜欢这种事情,只要有端倪,最好就找个机会互相说清楚,否则等到以后来不及的时候再去遗憾就晚啦。” “如果有机会我会的。”林年选择顺从,他有相当充足的经验面对类似的场景,这种时候你说什么对方都能反驳你,最好的办法就是顺从,“所以我们现在能走了吗?” “走?走去哪里?啊!你饿了的话我可以煮饺子给你吃,我昨天才包的饺子,原本是给获月包的,她最喜欢的白菜猪肉馅的,你有什么忌口的吗?”蔹蔓说着就要起身,一副招待不周的抱歉模样。 林年一时间不知道她是真傻还是装傻,在对方见不到的角度微微皱了一下眉,他很想直接把面前的女人打晕带走,但直觉告诉他这样做可能不是最优解,他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搞清楚一些事情。 “我还不太饿,对了,桌上的照片里面是阿姨你么?”林年单手按在赵蔹蔓的肩膀上,没有用力气,但对方就是怎么也站不起来了。 “是啊!”蔹蔓愣了一下,没想到林年提到了这件事,下意识看向了桌上的相框,拇指轻轻刮过,“这是很久以前的照片了我怕积灰所以拿出来擦了擦,没想到睡着了。” 她说着还顺带将相框向下扣,这个下意识的举动让林年察觉到里面有些故事,“相框里的那个男人,是李获月的父亲?我从来没听过她提起她的爸爸。” “” 很简单的一个问题,这也只是一个抛出来引出话题的白痴问题,毕竟蔹蔓是李获月母亲,那结婚照的另一半还能是谁?(非传统意义生父)但就是这么一个问题,居然让赵蔹蔓安静了下来,低头看着倒扣相框的表情上依旧带着笑容,只是这个笑容相当的黯淡。 自己问错问题了,林年心里清楚了。 什么情况?相框里结婚照上的男人难道是赵蔹蔓的前夫?自己顺脚踩到地雷了?林年只说过前代“月”是她的母亲,赵蔹蔓也是她母亲,再追问对方就什么都不愿意说了,赵蔹蔓和前代“月”的关系也是朦朦胧胧的,那到底李获月的父亲是谁?难道真是照片上的那个男人? 论八卦,林年是一流的,很少有不熟悉他的人能勘破他面无表情的伪装下相当丰富的八卦之魂。 “他嗯今天我们不谈他,想必你也没什么兴趣,我们还是聊你和李获月吧!”蔹蔓转头看向林年重新焕发笑容。 林年很想说我太感兴趣了,正统“月”的八卦,谁不感兴趣?美强惨这个设定已经贯穿了李获月的整个人生了吗?要不是今晚实在是环境受限,他搬根凳子坐下来等这位阿姨去厨房下碗白菜猪肉馅的饺子都可以。 “既然不愿意聊那就算了。”林年还是选择了大局为重,今天他来的确不是听八卦的,把赵蔹蔓带走之后想听什么八卦都可以,“时间差不多了,正统应该快要反应过来了,我们该走了,李获月还在等你。” “什么叫获月还在等我?”蔹蔓奇怪地看向林年。 “你是真不知情还是假不知情,这里没有别人在窃听,院子里我检查过了,没有其他人,屋内所有的电器也都被便携式的EMP烧毁了,所以不用尝试开灯。”林年说,“如果你现在还没有弄清楚状况,那我可以给你简单解释一下,李获月让我潜入这个院落,找到你然后把你带去见她。” “她要见我直接来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这样绕圈子?” “你是真蠢还是假蠢?”林年淡淡地说,他不再给这位母亲留面子了,语气渐渐冰冷了下来,原本照顾着对方压低的灼红黄金瞳也有了烧熔的迹象,“要我说得很清楚么?李获月已经准备好背叛正统了,你是这场革命的关键,如果没有你她不可能下定决心。” “小月亮背叛正统?你在说什么啊?”蔹蔓愣住了,“为什么她要背叛正统?” 片刻后,她忽然像是反应到什么似的,怒气冲冲地看向林年,“你骗我?你根本不是获月叫来的,你是来做什么的?” “你到底在想什么?”林年没理解这个女人的脑回路,他一时间甚至都没有任何的愤怒,只有愕然。 赵蔹蔓忽然从椅子上坐了起来,眼底亮起了半分黄金瞳的光芒,但她但凡了解多一点林年的故事,她就知道这个举动纯粹是在刀尖上跳舞,如果时间往回推两年,现在她的身上已经多了几道伤口躺在血泊里哀嚎。 在林年的视野里,赵蔹蔓的速度完全就是慢放,他站在原地安静地观察着她的动作轨迹,在起身到一半的时候伸手去拿桌上的钢笔的时候,他大概就知道这女人想做什么了。 他闪电般出手,铁钳似的握住了赵蔹蔓的手腕,顺便一脚踢掉了她座下的椅子,一屁股坐空后直接摔倒在地上,被林年摁着翻了个身反剪双手被按在地板上动弹不得。 “你想做什么?”赵蔹蔓惊怒地问。 “这句话该我问你,你想做什么?”林年缓缓地问道,“李获月已经准备发动革命了,这是势必会流血的反叛,我很理解为什么她会让我来把你带走,以此作为谈判的条件,因为你是她的母亲——起码她认你是她的母亲。你是她在正统内唯一在乎的人,也是唯一的羁绊,只要你离开了正统的要挟,她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做她早就应该做的事情。” 从某种意义上,林年和李获月是一样的处境,曾经的林弦,现在的赵蔹蔓,从根底上来讲真的有区别么?对于李获月来讲,生命这种东西随时都可以在战斗中丢掉,如果不是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赵蔹蔓,她早就孑然一身了。 可现在,李获月唯一重视的人,却表现得如此令人失望。这不得不让林年的眉头一皱再皱,认为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是他没挖清楚的。 赵蔹蔓的态度。 为什么赵蔹蔓会对自己的女儿的处境和生死这么乐观?当时在龙凤苑内和司马家宗长谈判的时候,对方当着赵蔹蔓的面宣布了下一任“月”的继承者,他本以为赵蔹蔓那欢喜和自然的态度都是心理强大的伪装,但现在看来,似乎对方真的对这件事很不在意。 “获月不可能做这些事,她是正统的人!我们都是正统的孩子,为宗族生,为宗族死,这是荣耀!轰轰烈烈的死亡是对她的一生的认同,她可是“月”!怎么会发动革命?况且革命?她要革谁的命?”赵蔹蔓眉头紧蹙,被摁在地板上不断扭动着。 “没有什么人生来是为了轰轰烈烈去死的。”林年缓缓地说。 赵蔹蔓身子忽然顿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再挣扎了,安静地躺在地上,半晌后才说,“我知道了,是你骗了获月是吗?你是秘党的人,你想掀翻正统,毁掉我们的宗族,所以诱骗了获月加入了你们的阵营!” 林年的瞳眸熔红燃烧,他盯着地上的这个女人,低声问,“赵蔹蔓,下一代的‘月’已经确定了,司马家的那个孩子,你真的想看见李获月被正统抛弃,当做废品淘汰掉的那一幕么?如果不革命,李获月就会死,她死之后你的后果也好不到哪里去,她革命的目的可以有很多,但绝对不会是为了自己的苟延残喘。” “我不明白,为宗族牺牲不好吗?那不是我们每个人的使命吗?” 林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你疯了。” 在这一瞬间,林年也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李获月在拥有着不可切割的羁绊的同时居然还会有那么强烈的自毁倾向——如果赵蔹蔓打心底是如同她刚才发言那般去想的,那么李获月平时承受的压力恐怕是林年难以想象的。 “可怜人。” 金色的身影出现在了黑暗的书房内,她轻轻蹲在了赵蔹蔓的身旁,伸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脑子已经不清晰了。” 林年看向出现的叶列娜说,“怎么回事?” 这句话既是问叶列娜出现的原因,也是问叶列娜是否看出了什么问题。 “就和我说的一样,她脑袋不清晰了,所以不要逼她了。”金发女孩淡淡地说,“正统下手比你想的还要狠,可能在发现她的第一天,她的脑袋就已经被弄坏掉了。” 林年看着金发女孩轻轻敲击着赵蔹蔓的脑壳,骤然明白过来了她的意思,“洗脑?” “简单的洗脑恐怕控制不了这个女人,她的精神很强大,也很执着,但却被过去困住了。改写她观念的恐怕是一个言灵,相当长期性释放的言灵。”金发女孩轻声叹息,“所以我才说她脑袋已经不清晰了,可能在她的观念里,正统已经是她的天了。你没有发现她的思维逻辑一直都很冲突吗?她一方面接受李获月作为‘月’被正统淘汰,一方面又期待你和她女儿喜结连理她现在的脑袋里我怀疑已经是一团浆糊。” “还有得救吗?”林年问。 叶列娜的解释让一切都变得合理,李获月革命的理由,赵蔹蔓离奇的态度,以及龙凤苑那一天的谈判桌上赵蔹蔓的出现。 “应该有得救,但不是现在。”金发女孩歪头,视线从林年身边掠过,投向书房外的院落,“你得先解决掉赶来的麻烦。” 林年顿了一下,回头看向书房外,熔红的瞳眸内光晕流转。 院外黑暗,死寂,没有风,也没有月影,唯独那棵桂花树的轮廓立在内院中央,不动如山。 “耽误太多时间了。”林年收回目光,淡淡地说。 “不算,我看出来了,这本来就是一个局,就算你手脚再麻利,有些麻烦也是避不开的。”金发女孩伸手把赵蔹蔓手里藏着的簪子取了出来,插到了自己的头发上盘了个好看的发髻,“但这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不是吗?你不是赵蔹蔓,也不是李获月,更不是相框里那个不知所踪的男人。你手上没有刀,但你自己就是连钢铁都能斩开的刀,那些拘束的,带来悲剧条条框框生来就是被你砸烂的。” “看好她。”林年放开了赵蔹蔓,起身了。 地上的赵蔹蔓依旧没有动,在金发女孩出现的一刻,时间零就已经由她释放了。 “嘿,去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金发女孩低笑着说。 林年消失在了书房内,再出现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四合院内院的中央,那颗桂花树下,半空中时停的秋叶恢复时间的流逝,悄然在他身边飘荡而下,落到脚边。 他缓慢看向四周,四合院的四个屋檐的角落,东南,东北,西南,西北方,四个鬼魂般的黑影伫立在那里,血色的黄金瞳粘稠如墨,他们藏在昏暗中,如死人般寂灭声息,四道比黑暗还要深邃的目光交错锁定了空旷内院中央的自己。 【京观】 正统的死士家奴。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零九章 血天使 明代,冯梦龙《东周列国志》第五十四回:“潘党请收晋尸,筑为‘京观’,以彰武功于万世。” 明代,梁云构《袁节寰晋大司马奉命乘传锦还序》:“先生(袁可立)封之,京观岳如也。” 明代,张岱《夜航船》,京观:“京,谓高丘也;观,阙型也。古人杀贼,战捷陈尸,必筑京观,以为藏尸之地。古之战场所在有之。” 在林年第一次听见“京观”这个特殊名号的时候本能是厌恶的,京观又称人骨塔,在古代的词义中,京观最直接的释义就是炫耀武功,聚集敌尸,封土而成的高冢。战胜一方会将战败方的尸骨收集起来,堆成一个小山,上面再用土覆盖。 早先喜欢玩京观这一套的最出名的人叫白起,秦国和赵国最著名的长平之战中,赵国大败,降军四十万,尽数被屠尽,奉白起之命,尸骨堆积起来埋于长平,覆上土,形成一个类似金字塔形状的土堆。再往后看,项楚霸王项羽也搞过京观,皇甫嵩也将张角的尸体从棺材中拿出来,和十万黄巾贼一起堆成“曲阳京观”。 京观起初的目的是为了震慑后人,起的是立威骇敌的作用,再后来趋近现代之后,这种略微残忍的手段就逐渐销声灭迹了,林年也只是在教科书上读过那段狼烟四起,命如草芥的历史,却从未想到今天能从另一个角度去真正地接触到这种东西。 四合院落四方角落的阴影中,四个穿着黑色官服的影子立在那里就像枯山水中的假山,没有声息,两道锁链从官服的左右两肩上缠过正面交叉而过像是一道束缚,也像是某种独特的禁制。 四双血色的黄金瞳的微光照亮了黑影脸上统一的人骨面具,仔细去观察,可以发现那些面具绝非后天戴上的,而是从那四颗头颅内生长出来的天然面具,白色的骨质物连接着皮肤,像是在完整的人头的基础上再度生长出一个大一号的颅骨。 后天再发育的颅骨面具口部的牙齿并非像是普通人一般的由切牙、尖牙和磨牙组成的牙组,比起人类颅骨上的牙齿组更像是鲨鱼,尖锐如锯,整整五六排紧密镶嵌在颌骨上保证不会像是鲨鱼那样很容易就会松落。 阴暗的气流从颅骨面具的口部呼出,但没有带起白雾,这代表着他们的呼吸比室外的温度还要低,黑色官服胸膛处几乎没有起伏的痕迹,每分钟的心跳次数不超过10次,这也代表着心肺功能几乎离开了人类的范畴,接近于自然界中类似鲸鱼的物种,一次的呼吸就能往肺部装上足够他们活动数十分钟的空气。 心肺的强悍连携着爆发力与耐久,制式的黑色官服下的躯干部分异常于常人的粗壮,如果在战斗的时候进行充血,可能会进一步的膨胀,预估爆发出的力量应该不低于3吨到5吨?这已经是专精体能的‘A’级混血种进行血统精炼到深度的时候才能达到的数据了,对于这些怪物应该只能算是常态的出力水准。 一般的死侍恐怕在这些东西面前走不过一个照面,懂得蛰伏和形成角包围的阵型就代表着他们有一定的战术思维,想用只对鲜血渴望的死侍堆死这些东西恐怕得付出超过十倍到二十倍的数量,这还没有算上他们可能会掌握着不同程度的言灵。 应该是用了类似于“冰下的怪物”那种类似的不朽者制作手法,非常精密的技术,包含了基因技术、医学、化学和炼金术,将被龙血侵蚀没救的混血种制作成战争工具,以脱离人类手术的范畴对受术者进行改造,《金刚狼》里全身骨骼替换艾德曼金属比起来都显得小儿科了。这项技术可以追溯到黑暗的世纪,那也是一个龙类密集复苏的时候,被压至绝境的秘党从古籍复苏了这套黑暗的技术,以人为武器,相当于造出了自己可以控制的死侍,终于绝地反击。 心脏被洞穿依旧可以存活,大脑只要不失去超过三分之二就能维持行动,在他们的脊椎内有类似于纯血龙类的第三大脑结构的存在,全身被龙血强化过的骨骼远超钛镁合金的强度,效果大概能比得上超级英雄漫画里出现过的次级艾德曼金属,虽然不及正版的艾德曼金属,但也是超脱现实的离谱物质了。 “取名叫‘京观’,所以你们都是违抗正统失败后诞生的产物吗?倒也的确配得上‘京观’这个名字。”林年大概猜了猜这支秘密部队名字的由来,如果真如他所想的一样的话,正统倒也是够恶趣味的,将自己的敌人铸成不朽的京观以此来永生效力,这可比单纯的人骨塔能震慑敌人太多了。 林年承认这些东西的确危险,因为就连他都无法再这四具“尸体”上感受到任何的杀意以及威胁,他们就像是死物,死物是不会让你升起警惕的,你面对他们甚至无法产生恐惧的心理,最多最多,也就只有在看到猎奇的雕像时感受到隐约的凉意。 看起来赵蔹蔓对于正统来说的确算得上是一枚大额筹码,在她身上正统投下了足够的重视,这也证明了赵蔹蔓的确就是正统手拿把掐着“月”的最大的秘密,当有人试图对这份筹码伸手的时候,就会引来这些麻烦的“死人”,保证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永远闭嘴,又或者成为他们的一员。 桂花树下,林年收回了目光,双手自然地垂在身侧,熔红的黄金瞳微垂下,他感受到那四道凝滞不变的气机,也清楚了,下一刻战局的改变只在他自己下一个动作发生的须臾之间。 风停,云定,叶落。 林年手指抖动了一下。 锁链交织震弹发出的爆发性交戈声瞬间在内院中央响起,剧烈的火星弹射在半空中照亮了一瞬之间黑暗中的场景。 令人惊愕的一幕发生了,以快为名的林年定在了内院中央,他的位置依旧保持在那棵桂花树下,但右脚的步伐却是明显向前挪了半步,脚下的泥土与碎叶证明了这一点。 在林年的身上,四道锈迹斑斑的暗红色锁链交错捆绑,每一条都延伸向院落的不同角落,那四个黑色官服的“死人”手中各持一条,双腿张开半蹲姿,上身向后倾斜,粗壮的臂膀缠绕着锁链的另一头纹丝不动,以四条锁链结成了“十字”,将中央的囚鸟禁锢。 四双血色的瞳眸中没有波动,颅骨面具内的呼吸稳定不变,每一根锁链上此刻爆发的力量都超过了数十吨,四个不同方位的牵引力一起作用,足以将一樽钢铁的雕像活活勒断,更不要提血肉之躯的下场。 但意外的是,那四个“死人”绞住锁链的双臂肌肉已经膨胀到几乎炸裂的程度,被他们拉拽的锁链因为受力的缘故不断地发生细微的颤抖。 在巨力交汇的中心,林年被缚的双臂朝下,双腿扎根在地面纹丝不动,锁链深深陷入他的臂膀肌肉中不断拉动着,他的皮肤一点点被这股力量撕开裂痕,露出猩红的内里。如果是平时,这点小伤口几乎瞬间就被‘八岐’的效果抹平,甚至单纯的固化暴血都能抹消这点伤势,但现在,这些细微伤口却没有任何修复的迹象。 林年感受着四道不同方向的牵引力,低头看了一眼身上不断抖动位移的血红锁链,大概清楚发生了什么。 在之前他准备释放领域的瞬间,那角落的四个“死人”也爆发出了惊人的速度掠向了他,但比拼速度他们终究是不可能比得过林年,所以在他们动弹的瞬间“时间零”就已经扩张完毕。 但问题就出在这里,当林年的领域覆盖到那四个人的刹那,领域就像初雪接触到熔炉般消融掉了,这种现象并不出奇,贤者之石就能做到相同的效果,而代替了贤者之石完成了这一现象的是那四个死人身上束缚的血红锁链。 四条锁链交汇摩擦弹射出的火星并非是金色的,而是怪异的血红色,与此同时在那些星屑中,一个神秘的领域也为之激荡了出来,形成了一个球型,而林年就是领域中心的镇石。 相传北亰锁龙井建于明朝时期,当时的皇帝朱元璋一天夜里做了个噩梦,梦见一位老龙王因他曾经战争造成的杀戮和死亡愤怒,要水淹北亰城,在朱元璋梦醒之后,命精通阴阳堪舆之道的半仙刘伯温打造缚龙索将镇守海眼的神兽锁入古井,自此古井又名锁龙井,那些因为风霜吹打锈如红血的锁链也称缚龙索。 脱胎于传说的缚龙索,虽然大可能没有锁住真龙的效果,但如果只是封死混血种的龙血基因,乃至摧毁言灵构造的领域,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时间零”“刹那”“八岐”“浮生”“暴血”,所有和龙血相关的技术和权能被新的规则封锁,四条缚龙索交汇、激荡,形成了一个新的领域笼罩了林年,那双熔红的黄金瞳也为之熄灭! 炼金领域·锁龙井。 林年走错了一招。 他不该使用“时间零”。 林年在战斗爆发的瞬间做出的行动是释放“时间零”,在条件信息的误差下,被缚龙索破除领域,失去了先先之先,肉体力量也是规格外的京观死人们自然就能抢得先机成功将他束缚。 真正致命的交锋,只在一瞬间的决策和判断。 倘若林年最开始选择使用的言灵是“刹那”,那么那些缚龙索根本没有触碰到他的机会,那四个京观的死人就会被他碎尸万段。就算是纯粹比拼肉体速度上,如果在开始他就完全进入“三度暴血”的姿态,这四个京观的死人甚至摸不到他的影子。 “喂!需要帮忙吗?” 不远处,书房的门口,金发女孩不知何时搬来一个小马扎,手里还找来个蒲扇摇着,坐在门前俨然一个守门大爷的形象,饶有趣味地看着吃瘪的林年。 “”林年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安静地沉默着。 血红的锁链在收紧,一般的混血种,就算是李获月本人,在做出错误的决策陷入林年这样的处境后基本已经可以宣告败亡。但反观现在林年却依旧站在内院中央一动不动,四条锁链尽头的京观死人们尽数双腿扎地,血色的瞳眸暗光高涨。 这是相当反常的现象,言灵、暴血都被封锁的情况下,一个混血种最多就是力气大许多的普通人,在面对数十吨汇合的拉力下早应该被挤拽成了两团分裂的烂肉。首先断掉的就该是手骨,然后连带着肋骨、内脏一起成为齑粉。但现在林年手臂上一点点滚动的锁链只是渐渐在撕裂他的皮肤。 难怪李获月不愿意自己亲自来,“剑御”恐怕也没法控制这些被炼金术杀死过的锁链吧?不,也不对林年记得李获月是用言灵反常理地操纵过炼金武器的,具体怎么做到的不清楚,但应该是用相当取巧的手段,可面对这些东西,小聪明恐怕派不上用场,在第一个交锋的瞬间她就会落败。 的确有意思。 但不多。 林年面无表情地闭上了眼睛。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书房门口小马扎上的金发女孩脸上的笑意渐渐浓烈了起来,那璀璨的黄金瞳里全是放肆的喜悦以及占有欲。 血红锁链撕裂束缚的臂膀上,鲜红的裂痕内好像渗出了什么东西。 那是红色的,猩意的 又并非鲜血 那是淡红的雾气。 从手臂伤口中流出的是雾态的血红气体,黑夜之中,它们静悄悄地升腾而起如同薄纱般环绕在锁链束缚之人的身旁,就像有生命一般蠕动着、翻滚着 空气中传来了细微的窸窣声,就像看不见的东西在窃窃私语,它们欢笑,缠绵,如情人般温柔似水。 如丝如带的雾气们升腾,环绕,最后开始聚隆,一点点地凝实,收束,最终形成了一个“环”。 一个缓慢旋转的浓血色之“环”。 “环”凝于他的头顶,平缓地开始旋转。 一个轻微的呼吸声。 整个院落里起风了,无形的风流像是开闸的水涡流转,地面上的落叶也打旋地围绕着气旋的中心飞舞,它们纷飞在锁链束缚之人的身后,像是一对枯败的双翼。 林年睁开了眼睛,暗红的光芒照亮他如恶鬼般的面颊。 熔红的黄金瞳因缚龙索熄灭,而现在亮起的竟然是令人感到悚然、不详的血红色双瞳! 四道束缚的铁链忽然停止了抖动,那密集作响的锁链震动声也消失了,院内陷入了绝对的寂静。 直到林年开口说了一句话,没人听见那句话是什么。 下一刻,巨大的爆响扩散开,大量的落叶在瞬间被震成齑粉飞散向院墙,实质性的空气激波弹射而出扬起笼罩整个内院的尘土飞扬,伴随着高速的射响声,碎裂的血红锁链子弹般射穿桂花树,再一口气将尽头的厢房里一切的摆设全部打成粉碎! 混乱之中恐怖的一幕几乎定格,那疯狂的画面也该为之留进历史。 血红瞳眸的林年那肌肉膨胀虬结的臂膀弯拉着半截中途拉爆的炼金锁链,涤纶T恤的宽松袖口甚至都开始为那夸张的肌肉直径开始撕裂,而他的另一只手臂攥起的拳头已经深深陷入面前飞来的一个怪物的颅骨面具!犹如电影的慢镜头,那坚硬如钛镁合金的骨骼在他的拳头上脆如纸张般爆裂开,拳骨连同着骨面的碎片一起将那东西真正的脸庞、瞳孔、面骨搅成一团塞进柔软的大脑,然后干脆利落地洞穿!进而一拳砸在坚硬的地面上!依旧无法释放完全的暴力再沉入地面,一口气掀翻震碎整个四合院的石质地板! 纯粹的暴力,力量所能诞生的极致之美景! 血红的“环”在他的头顶盘旋,猩红瞳眸疯狂而寂静,鲜红的雾气如双翼般裹卷着尘土和碎叶在身后翻转,那是有别于传统血统精炼技术,脱胎于龙族基因力量的技术!在这一瞬间他挣脱了所谓的缚龙索,撕裂了那徒有其表的炼金领域,向着世界宣泄了那禁忌力量真正的暴戾和恐怖! 【十二作福音灵构赦免苦弱·血天使】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一十章 黑炎十字 烟尘渐渐散落,在尘霾之中,弯腰手擎地的林年一点一点地抬起手臂,伴随着手臂的抬动,一个类似于锁链在钢铁之间摩擦的声音响起,沉如墨汁的血浆伴密集地从地上喷涌出来。他在拉着什么东西,右手五指死死地抓着东西,将那东西与之连接的共体一点点拔出来。 院落中四个京观的死人没有动作,他们手中的锁链一点点收回到了身边,蛇一般盘在地上,暗红的瞳眸望着尘霾彻底落下后那内院中央的场景。 林年手里抓着的是其中一个京观死人的变形颅骨,中指食指扣入颅骨的双瞳,拇指和无名指从鼻孔的开口插入,钛镁合金硬度的颅骨在他手中硬生生被暴戾的力量攥到形变,就像保龄球一样被提在手里一点点地从脖颈处拉断,颅骨相连的整条血淋淋的脊椎也从死人的后背一节节抽了出来,那发出的摩擦爆裂声就是脊椎在被抽出时相连的肋骨折断的裂响。 从外部的视角来看,林年就像是拔出了一条血肉模糊的长虫,那血红中的脊椎并非常人的苍白,而是耀眼的暗金色,上面密布着紫红的神经,在抽出体外后那些神经还像是蠕虫一样在脊椎上蠕动攀爬不愿意离开,但随着脊椎的抽出在噼里啪啦的脆响中断开,残留在了无头尸体内。 血色的黄金瞳注视着那节节拉出的脊椎,就在脊椎即将全部抽出的瞬间,林年骤然偏头,快到只留下模糊的影子,那抽离死人身体的脊椎竟然像是蝎尾刺一样穿透而过那残影,在空气中留下了一道响亮刺耳的音爆! 林年避开的同一时间,那脊椎活过来似的缠绕向了林年的手臂,刺空的脊椎尾部打了个圈回来直钻向林年的后颈,可以想象它刺破皮肤,强行钻进后背之下缠绕原有的脊椎进行寄生复活的悚然摸样。 林年没有躲避,抓住脊椎一端颅骨的右手就像鞭子一样一甩,空气中发出两道刺耳的爆响,那同样是突破音障的爆炸声! 第一道音爆声是林年的右臂,他右手的骨骼就像消失了一样,整个手臂软如绳索,在身体带动的可怕力量的甩动下手臂尾端,也就是手掌的位置服从末梢定律轻松突破了音障,从而巨大的能量带动着手掌抓住的长条脊椎进行了能量的传导进行第二次甩动!那原本要刺进他脖颈的脊椎刺瞬间受力被猛地甩直了,第二次突破音障响起爆响,这也是第二道音爆声的来源! 死死缠在林年手臂上的脊椎条被巨大的能量甩到绷直,也被这骤然的力量拉到硬直了数秒动弹不得。 林年左手指甲轻轻划过右手腕,一条血色的蛇灵活地从他手腕中钻出,迅速地缠绕上了整个脊椎条,他左手再拉住连接着手腕的血蛇用力一提,脊椎条上缠绕的血蛇受力绷紧,将整个脊椎条强行整束成了笔直的一条! 脊椎条颤抖不断却无法挣脱,绑住它的血蛇明明是介乎气体和液体的血液,但那韧性却是惊人到了一个难以置信的地步。 林年抬起手举起笔直的脊椎条,算上抓住的颅骨部分,一直延续到三角尖刺状的尾骨,一共44节,比刚出生的婴儿还要多了11节,长度大概在80cm,算上颅骨的部分接近1米,原本应该是S的形状被血蛇强行绷得笔直,这样就更像是一把好剑了。 出来之前龙吟剑匣丢给了路明非,正麻烦着找不到趁手的家伙事儿,现在倒是意外解决了这个问题。 林年甩动了两下脊椎条,破空的呼啸声很爽利,那三角骨的刺状更是完美符合剑尖的效果,脊椎两侧的骨赘像是链锯一样增加了杀伤性,在砍中人的时候用力拖拽应该能发挥出超过锯条的撕裂效果,对付拥有坚硬躯体的敌人再合适不过了。 如果这些怪物的骨骼是最坚硬的部位,那么利用他们最坚硬的部分当作武器,应该就可以轻松撕开他们同类的肉体吧?林年最开始就打算这么做,现在也的确付诸行动了。 他试完了脊椎条,在解除了缚龙索的禁锢后没有发起进攻,而是就地蹲了下来。在他面前,地上深坑中那个失去了头颅和脊椎的官服死人四肢依旧在时不时抽动,他拿着脊椎条用末端的尖刺从断头处一点点向下划动,撕开了那身官服以及下面躯体的胸膛,里面露出的狰狞景象一点也不让他意外,反倒是佐证了它的猜想。 那胸腔内的内脏和骨骼正在融合,怪物利齿似的尖锐肋骨在疯狂地生长着,如笼一样将软肉包裹的内脏保护起来,但却不知道这已经是徒劳了,失去了头颅和脊椎,这具尸体即使还有着“心脏”也不可避免走向覆灭的结局。 林年刺开了那骨笼保护的心脏的位置,鲜血的飚射和肉体撕裂时近乎惨叫的细密声响中,一颗被十字钉打入,钉尾红线交织封锁的青色心脏正缓慢地搏动着,在心脏的表面相当反生物学地生长了坚硬的鳞片,完全对不上传统生物学对于心脏定义的概念。 林年扫了一眼那颗心脏就认出了这是纯血龙类的器官,能长出鳞片的心脏是属于纯血龙类的特权,那是龙族进化出的一种特殊生理机制,允许它们从环境中吸收金属元素,并在心脏区域合成鳞片。这些金属鳞片可以提供保护,同时帮助他们在特殊的生态环境中存活,但能做到这一点的龙类也起码是三代种以上,并且对于“地”位元素掌握颇深。 复杂的炼金系统,纯血龙类的心脏,不用去推测了,林年已经认出了这位京观死人生前的身份。 正统前代的“月”们。 虽然切忌浪费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教训,但也没叫你们这样“珍惜”啊。 林年刺穿了那颗心脏,看似简单的一次刺击,但却是超过上百次的重复一点刺破,鳞片裂开,心脏碎裂,早已重复利用被污染得不成样子的龙血洒进了那烂糊一样的炼金系统中发生剧烈的腐蚀,隆隆黑烟从开膛破肚中腾起。 领域从林年的身躯内升起,那是“刹那”的领域,右手持剑,侧身相站,血红的黄金瞳内裂开熔岩的纹路,头顶的血环升腾起丝丝红雾又环流而回形成“力”的循环。 在正常的情况下,林年进行战斗的过程中“时间零”的优先级总是高于“刹那”,并非“时间零”对于他的增益效果高于后者,而是扩张性领域的“时间零”更具有性价比,一定程度在领域内抹消因为高速带起的物理效应可以让他的动作更快速、安静。 但如果抛开性价比,只追求最暴力的战斗,最凶狠的厮杀,那么可以发现,在这种场合中林年动用的言灵永远是“刹那。” 他现在对于“刹那”的掌握是整个混血种历史中从未有人达到的高度,十阶的刹那在完全爆发的那一瞬间,他就是死亡的代名词,他就是掌握速度的死神。 在“刹那”准备的过程中,内院不约而同响起了三道拗口古奥的龙文,那是言灵的咏唱,三个京观复活的前代的“月”感受到了来自林年身上那近乎毁灭的压力,那是他们就算是在生前也从未感受到的威压,来自血统的本能,基因的威慑让他们调动起了自身最大的底牌,倾尽全力尝试去摧毁那道不安的来源。 “果然还保留着言灵的记忆么。”林年并不意外死人们的吟唱。 最开始暴毙被抽掉脊椎的京观死人很明显是根本来不及反应,就算是生前活人的“月”的状态,在那种爆发性的抹杀中也会瞬间死亡,这也导致了对方根本来不及去释放言灵。 狮子搏兔当以全力,他们的确尝试以全力扑杀敌人,他们不是狮子,是更危险的东西,可他们的敌人也从来都不是兔。 李获月这个当代的“月”司掌的权能是“剑御”,在言灵周期表中算得上是中等危险度的82号言灵,虽然说言灵的序列排号就不一定直接代表强弱,但一个混血种所掌握的言灵如果的确属于高危险的范畴,并且能完整掌握,那么这个混血种一定能在厮杀中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 李获月曾经向林年透露过,她的言灵在历代的“月”中是序列号最低的,上一代的牧月所司掌的真言术是高危险的“红尘”,用秘党的说法应该叫做“万象”,那是排在“君焰”更加之上的高危险言灵,放眼整个“月”的历史,牧月也只能算中人之姿。 三个弥留在人间的鬼魂再在这个世界上绽放出的花火又该是什么样的颜色? 林年不怎么好奇,因为“刹那”的准备结束了。 他看着院子中剩下的三个京观的死人,也是历代曾经为正统做出无数贡献,劳苦功高的前任“月”们,淡淡地说,“受当代‘月’委托,送各位一程。” 话音落下。 内院的整个地面轰然爆炸,尘土冲天扬起数十米高!那是巨大的力量反作用在地上时的现象,表面的岩石地板层崩碎到半空中,更下层的大地裂开五道交纵的口子,那棵桂花树骤然下沉进了地下,那是高低不平的岩层受力不均翘起和陷落,暴露出了地下的树根以及蛇虫蚁穴! 刹那·十阶。 加速到极限的林年撞碎了尘霾和飞起的岩层,空气激波如纱裙般坠在他的身后,苍白的龙鳞覆盖在他的周身抵抗着极速带来的压力和撕裂,龙鳞的缝隙里大量的血红雾气喷涌而出缠绕在他的体表贪婪地汲取空气中的养分回馈给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压榨出更多、更强的能量注入生效的刹那! 昂热对外宣传过,他的‘时间零’能将1秒砍作50秒,50倍的体感时间增益。 而现在的林年体感时间增益是整整一分钟。 1秒在他的眼中宛如1分钟那样漫长。 林年刹那之间抵达了东北角的京观死人面前,他的身形姿态像是朝天的弯弓,背部略微拱起,右手垂在身侧握着那把脊椎剑绷射出一条弧线,剑尖横扫对方的脖颈,钢铁似的骨骼之间撞击,断裂!一道削颈,再变手刺穿心脏,脊椎44节尽数剖分,每一剑都带着快而剧烈的音爆,气流和激波高速冲击席卷那具躯体,简直就像看不见的爆炸在反复轰犁! 在那具躯体瞬息之间就变得残破不堪的最后,林年旋身一脚抽爆那颗颅骨,将大脑内里的软组织震成烂糊! 但也是同一时间,刹那加速中的林年余光瞥见到了京观死人破烂不堪的尸体上开始冒出的黑色绒毛不,那不是绒毛,而是火焰,漆黑的火焰!这意味着对方的言灵已经咏唱完毕了,就是死亡也成功释放了出来。 刹那的加速中,林年经过瞬息的思考,猜到了这个言灵的正体,皱眉,随即毫不犹豫地一脚高抬踹在了京观死人的胸膛。 破烂的尸体在爆鸣之中升天而起,撞破了空气层直飞到几十米的高度,随后忽然动能归零停止,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钉在了虚空之中动弹不得。 半空中残破的无头肢体僵硬地开始扭动,仿佛被某种东西抓扭着,双臂张开,双腿并拢。 一枚漆黑的种子从尸体的胸膛破出,下一秒,高空中骤然亮起了一阵相当反常的“黑光”。即使是在黑夜,也能清晰捕捉到“黑光”的扩散,将它所普照的地方照入了更为深邃的漆黑之中。 黑光盛开了,那是一场安静的爆炸,就像爆炸所诞生的东西叫死亡。 林年抬起头,血红的瞳眸倒影的天空中,一个庄严的漆黑十字出现在半空中寂静地燃烧。 燃烧的十字约莫有十米高度,正中央交汇着一个燃烧的囚笼,那具残破的京观尸体正在囚笼中双臂张开宛若被钉在十字架上的神祇,在黑炎的灼烧中缓慢分解,腐烂,最后化作黑色青烟。 黑炎十字凌空而挂普照大地,庄严,神圣,却又透着令人发瘆的邪性。 它的出现没有带来高温,反倒是一阵彻骨的寒冷将高空下的四合院聚落的温度下降到零下,黑色的反常冰霜在各个角落凝结攀爬,被沾染上的事物都开始分解、消失,就像是被高温所焚烧。 言灵·黑炎牢狱。 序列号110的真正极度危险的言灵,正统的老家伙们的确有两把刷子,能找到身负这种危险权能的混血种成为“月”。 只不过不知道是尚未释放完全的缘故,还是那一代的“月”本就难以掌控这种级别权能的原因,这一次的权能爆发的效果完全不及“黑炎牢狱”这个言灵恐怖的千分之一,在历史上,青铜与火之王单是释放了一次这个言灵,就将一座城市的幸存者挂上了黑炎十字,城池的天空一眼望去尽数都是黑色燃烧的十字架,幸存者们发出无声的哀嚎在黑光中灰飞烟灭。 正统对于赵蔹蔓的保护是否有点过了?还是说京观本就是这种底牌中的底牌,祭出就代表着正统决然之意象征的杀棋? 不过对于林年来说,这些言灵也就是一些样子货,吓一下三代种或者次代种可以,但对于他来说,你最好有机会完整地施展出来,并且还得命中目标,每一个环节都是登天的难度。 他没有多想,转头就冲向了最后的两个京观,他已经感知到另外两个言灵已经成型了,如果这两个言灵都是“黑炎牢狱”级别的东西,那他必须阻止,以防还在金发女孩保护下的赵蔹蔓受到波及。 可就在他转头锁定敌人的瞬间,他怔了一下。 在尘霾裂土交纵的内院中,他居然看见了林弦站在角落的阴暗中,顶着一双熔红的瞳眸安静地注视着他。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一十一章 Bravo 鼻尖流过白茉莉和油墨混合的香味,从视觉、嗅觉,再到那神秘莫测的灵觉,大量的信息汇聚在大脑内整合出一个答案,那就是远处的那个林弦是真货,没有一丝纰漏,没有一丝差异,就和记忆中的那个女孩一模一样。 林年停下了脚步,他脑海中跳出了两个想法。 这是假货,因为林弦不可能出现在这个场合,这么突兀,没有根据和理由。 就算这是假货,自己该怎么做?动手砍掉这个幻象?万一是真的呢?林弦的行动轨迹本来就捉摸不定,万一她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计划和想法驱使着她出现在这里,那么自己真的动了手,在“刹那”的加持下,对方甚至没有开口的机会,一瞬之间,也是一念之间,他可能就会铸成大错。 所以林年停下了脚步。 林弦的确是他的致命弱点,如果事关到林弦的生命问题,敌人抛出的诱饵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是虚假的陷阱,但林年绝对不会去赌那百分之一。 林年站在了混乱的内院中心,手中的脊椎剑垂在身后,双腿一前一后身体微微下伏以一个随时可以突进也可以后退的姿势原地站定不动。 裂着熔红裂痕的血红瞳眸盯着墙边站着的林弦,他试探地用相当平静的声音喊了一声,“姐。” 林弦抬头看了林年一眼,说,“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林年问。 “我离开是有必要的理由的,所以对不起。”她回答。 “从小到大,你做任何事情都不需要征求我的同意,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想做什么,我自然会支持你。”林年说,“只要你愿意和我说。” “”林弦没有回答,熔红的瞳眸遥遥与林年对视,里面仿佛述说了答案。 “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么,叶列娜和我也说过相似的话。”林年轻声说道。 林弦开口正想说什么,林年耳边就响起了另一个淡漠的,略微不耐烦的声音,“好啦,精神自慰就到这里了,想跟你姐说话就把眼下的事情做完,自己去找到她说清楚,别跟假货浪费那么多时间。” 林年侧头看向院落的书房方向,没有看见应该坐在那里的金发女孩。他环绕了一圈角落里站着的两个没有动弹的京观死人,仿佛明白了什么,微微垂首,叹了口气。 他身上的黑色涤纶T恤就像风化一般渐渐撕裂开化作一片片的模样,再消散在空中,与此同时,完好的覆盖着白色龙鳞的身体也渐渐出现裂痕,红色的鲜血雾气渐渐升腾而起,大量的伤势开始凭空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 巨大的力量从天而降,就像巍峨的山峰塌陷重压而下。 院落中林年在杀死“黑炎牢狱”的京观死人后,回头的那一瞬间,在对上了其中一双血色黄金瞳的刹那就忽然站定不动了,就像被定身了一样,也像是上课时忽然的走神,看着黑板上的粉末线条,思维被卷进了黑与白交织的世界里再也回不来了。 在战斗中1秒的失神也会导致战局天秤的倾倒,更不要提像是林年这样严重的失误。 恶风和空气的爆裂声在头顶袭来,明明可以轻松避开的他却因为失神的状态对头顶落下的巨大威胁浑然不觉,整个人被黑影笼罩,沉重恐怖的力量将他砸进了地面,深深陷入了大地里!随后狂暴的攻势疾风暴雨般落下,那是就连钢铁都能砸成铁饼的轰击,必杀的暴力毫无保守地发泄在了土坑中受制于人的林年身上,周边的尘土和岩石呈柱状被抛飞向高空,高度一直疯涨直到超过数十米! 言灵·森罗。 “森罗”是个恐怖的言灵,它的力量可强可弱,弱者能暗示你他是你最心爱的人,强者甚至能把森罗地狱的幻觉施加在你的脑海里。 它可以把人强行拖入幻觉之中,历史曾有记载,日本某位高僧面见皇的时候,展现过重重的幻术,幻术中高僧幻化为狰狞恶鬼或者得道的佛陀,都是弹指之间。可皇当然不会轻易沉溺在幻境中,他见过世间最华丽和最诡异的东西,但他就是无法从高僧制造的幻觉中解脱,因为那个幻术是强制的。 其实在正常的战斗布局中,四个京观死人里拥有森罗的那一个永远都是抢占先手的存在,这个言灵是一个堪称BUG的稳定控制技能,只要拥有敌人的情报,了解到对方的弱点,“森罗”在视线的交汇中释放,再强大的敌人也会因为所看到的对应着它弱点的景象迷茫数秒。 而那数秒钟的时间,对于另外三个京观死人而言,已经够杀死一只纯血龙类了。 京观是趋近无敌的隐秘部队,就算是希尔伯特·让·昂热踏入他们的包围圈死亡概率也会高达九成以上,那是不讲道理的高危言灵配合杀阵,如果不是林年凭借“刹那”瞬杀了掌握“黑炎牢狱”的京观死人,那么现在他已经被挂到天上去了,更别提最开始被抽掉脊椎的那个死人的言灵可能还更加具有杀伤性。 但这一切都仅限于战斗的一开始,“森罗”就能控制住敌人,只可惜林年动手实在是太快了,完全没有给对方咏唱言灵的时间,在“森罗”准备结束后,原本的四个敌人就废掉了半数。 狂风暴雨般的轰击持续了整整五秒,这意味着“森罗”成功控制住了林年五秒钟,换任何一个混血种在这种攻势下都该成为一滩烂泥了,但在五秒的控制结束后,那坑洞内的轰鸣声骤然停止了,扬起数十米高的尘土也渐渐回落了下来。 大地被砸出的巨坑中,作为主攻手的魁梧京观死人浑身僵住,那粗壮到夸张的青色臂膀定格在了半空中,仔细看甚至还在缓缓上抬,在深坑底部,京观青色如岩石的拳头颤抖着上升,在下面托住拳头上抬的骇然是一只剩下暗金骨骼的手掌。 在深坑中林年的上半身几乎成为了一团不成人形的肉泥,但就是这样一团肉泥里可以见到一副完整的暗金色骨骼,尽管刚才长达五秒的轰击将大地都砸出了近乎下陷一米的椭圆深坑,承受了所有爆发的那具骨骼竟然完好无损,数倍于常人的肋骨封死了心脏的部位,其余的肌肉和内脏碎成肉泥也无所谓。 在肉泥中,森然的暗金色骨手骤然举起阻止了打桩机似的拳头落下,肉泥中爬出细长的红根迅速地缠绕在那根骨手上,随即是小蛇一样的大量神经、血管钻进肌肉里,穿针引线地将大量的组织缝合聚集在了一起,最后在完整的肌肉表面覆盖起了光滑的皮肤。 骑在林年身上的巨大京观死人猛地快速挥下另一只拳头,但同样的被另一只暗金的骨骼手掌接住了,沉重的力量不断下压,地面的泥土不断因为压力向四周挤压翻覆,但地上的那两只骨骼却纹丝不动,就像巍峨大厦的承重柱一样顶住了所有的巨力。 陷在肉泥中的那颗金色的完整颅骨上,漆黑眼窝里血色的神经飞速生长,末端的结晶体再生,早已经碎掉的熔红的黄金瞳再现。 平躺在深坑中的林年望着近在咫尺的京观死人的血红黄金瞳,他熔红的黄金瞳里流淌着的是死一样的冰冷。 周遭的鲜血升腾成了浓雾从地上与污秽的泥土分离,带着养分和能量回到了它们本来该在的地方,那些成为了烂肉的内脏也以一个骇人听闻的速度再生,被血管和神经缠绕着摆回正确的位置。上半身的皮肤一寸寸地长好,白色的绒毛破肉而出一片片收拢,震出金铁交戈的鳞响。 言灵·八岐。 京观死人注视着现在林年的这双熔红瞳孔,如果他还有生前的意识,那么他会感觉自己就像是匍匐在北极冰层下观望着水下的火山逐渐喷发,听不见声音,但却能幻想到当熔火的立柱最终冲破冰层后那震耳欲聋的轰鸣。 身处“森罗”幻境中的人,要么被外来的干扰唤醒,就像是叶列娜唤醒了林年,要么就得凭着自身的努力找出幻境的漏洞,可幻觉的制造者总会力求让幻境逼近真实的世界。 对于林年来说,林弦永远是一个弱点,所以森罗的命中是合乎情理的结果。但只要叶列娜还一天存在于林年的意识里,那么精神系的言灵就永远不会对他起效。 至于这一次为什么强控了整整五秒 林年很想侧头冷淡地看上一眼书库前看戏的金发女孩,但他深陷于坑中没有角度去这么做,只能作罢。 他抬脚猛地踹在了身上压着的京观死人胸膛上,就像发射了一枚炮弹,沉重的京观直接在空气爆炸中飞了出去,他的胸膛可以扛得住20mm口径的炮弹命中,但却扛不住现在“八岐”爆发后的林年一脚,在半空中那坚实宽阔的胸膛完全塌陷了下去,里面的骨骼和内脏被巨大的冲击力震成了烂泥一团,从京观的七窍中喷流了出来。 “刹那”和“八岐”不能同时释放,放弃了十阶刹那的神速,转而释放“八岐”得到的是几乎不死的修复力,以及比肩古龙的爆发力和耐力那可是在近战中足以撼动大地与山之王的可怕怪力。 赤裸上身的林年从深坑中跳了出来,转头看见书库前捧腹大笑的叶列娜,他抬手就遥遥指住了她,对方见状瞬间就不笑了,在小马扎上正襟危坐,双手规规矩矩贴在膝盖上,偏头看向其他地方吹口哨,但眉飞色舞的表情是藏不住的。 等下找你算账。这是林年指她的意思。 这家伙其实可以在“森罗”命中的瞬间就唤醒林年,但她却相当坏心眼地让林年挨了5秒钟的毒打,大概是清楚林年中了“森罗”后会看到什么,这也算是她给林年打了个眼,让他吃点亏长点记性。 头顶有风声,林年转头回来仰视。 被打飞到半空中的京观落地,借着下落加速度那京观死人扬臂蓄力攥拳轰向了林年,巨大的阴影宛如山峰坠落,他的身体膨胀到像是佛寺中青铜浇筑的巨大佛像!那身黑色的官服早已经被撑破,露出里面青色的拥有者青铜质感的皮肤,他全身的细胞都被激活,自愈能力大幅提升,每一根血管里流动的都是青铜色的龙血,威严而崇高,宛如不怒自威的不动明王! 言灵·青铜御座。 释放者在极短的时间里强化自身,骨骼、皮肤和肌肉不同程度地强化可以用肉体近距离格挡子弹,肌肉的爆发力和耐久力都有极大的提升。 言灵随释放者的强弱表现出来的强悍程度也不同,真正的强者可以靠这么一个言灵的强化在战场上正面冲翻开火的战车,同时也能在肉搏战上完全压制纯血龙类。 他应该作为“森罗”使用者的保护者担任后卫一样的角色,但很可惜的是他的两个前锋都早已经被林年杀死了,他被迫只能成为主攻手。 “没人教过你‘八岐’是一切肉体强化类言灵的顶位言灵吗?”林年嘶声说,他的声带还在修复,让他说话的声音像是恶鬼在低语。 白色龙鳞快速覆盖全身,俨然已经进入三度暴血的他躲都没想去躲,右臂弯曲然后下沉,身体也随之倾斜,左臂自然收在胸口,抽了一口气,整个四合院周遭的空气流动都为之蜂拥向一个点。 黑影压下,林年转腰送肩一气呵成,熔红燃烧的黄金瞳怒目圆睁,一拳砸进了那塌落的山峰中,在撕裂耳膜的爆鸣中,他所站的地面裂开,下沉,暴躁的空气激波肆掠整个院落掀起狂风吹飞一切杂物! 巨大的黑影在这人工掀起的风暴中飞了出去,砸断地上横躺的桂花树上,翻滚,半个身体栽倒地上,双脚怪异地弯曲耷拉着,拖出了一条数十米长的沟壑,直到撞在墙壁的碎石堆里停下。 林年看都没有看那具尸体一眼,释放了青铜御座的京观死人现在已经呈一个怪异的状态躺在地上,他的右臂骨骼插进了他自己的脑袋里,暗金色的骨骼从肩膀错位破出,从大脑侧面直接贯穿了整个颅骨,以一个相当猎奇的姿势被爆掉了所有的脑组织。 “哦哦,看得出来现在火气很大啊。”远处小马扎上的金发女孩点头认真评价。 林年转头和最后一个京观死人,也是那个持有者“森罗”的家伙对视,在四目相对的刹那,“森罗”再度发动,强制的幻想注入林年的意识将他拖入那螺旋的地狱之中。 在林年面前突兀出现的是曾经高中的教室,午后的夕阳斜斜照在桌上,在前方不远处,苏晓樯的座位上,那个女孩安静地坐在那里背对着他。 她缓慢地站了起来,走到过道间,背对着林年开始脱掉校服的外套露出了里面白色的衬衣,在解开衬衣的同时回头看向林年。 “少儿不宜。”一双手从背后伸了过来捂住了林年的眼睛,叶列娜笑嘻嘻地阻止了接下来喜闻乐见的画面上演。 被捂住眼睛的林年没有陷入黑暗,他的眼前被蒙上后出现的是现实中的场景,一道青光藏在夜色中袭来,他单手抬起就抓住了脖颈前的那快到如烟的青铜剑刃。斩首的京观死人双手撼在剑柄上,双臂的肌肉表面血管如蛇似的扭动,所有力量注入剑刃里依旧无法前进半寸。 林年抓住炼金刀剑的右手猛地一甩,剑柄溜手而出,京观死人的双手腕甚至因为用力过猛而脱臼。就像是丢掉了孩子玩具一样,将那把青铜剑丢飞了出去旋转插入大地。 京观死人立刻变招,以传统武术中的标指切向林年的双瞳!手掌切开的空气发出凄厉的呼啸声,这一击足以在钢铁上留下深沟。 可乌龟爬一样的切掌到底是要打谁?林年抬手就抓住了他在常人眼里快如鞭梢的破空手掌,子弹他都抓得住。手上发力一扭,那根手臂就像麻花一样翻转着到达临界点,再一发力轻松扯断。 失去一只手臂的京观死人面无表情地继续进攻,试图单手插断林年的喉管,但手还没刺到喉咙,他面上的颅骨面具骤然就爆开了,林年抓着那根扯下来的手臂就塞进了他的嘴里,沾血的脸上全是凶戾,后退半步右手甩圆了直接一巴掌把那根断臂拍了进去,“擦”一声又从下体通透穿出! 林年伸手扯住对方的另一只手,一扭,一拔,金属撕裂的响声中扯韭菜一样拉断了第二只手臂,丢起,旋身一脚,在爆响中将手里的手臂踢了出去,直接贯穿对方的心脏部位。 京观死人的骨骼的确坚硬,一般的铁器和钝击无法打断或者震碎,但用同样坚硬的他们自己的骨骼施加上足够的力量自然就能轻松贯穿了那些防御了。 没了双臂的京观死人嘴里塞着一根完整的手臂被迫脑袋望着天还执着地冲过来跳起进行飞身旋踢。林年单手架住踢来的右腿,抬脚超过头部的位置然后猛地下踩在了他的胸膛上,右手借力一拔蛮横地扯断了那根右腿,没等地上的东西挣扎,那根右腿就捅进了对方的腹部撞断大量肋骨,像火车轨道打钉桩一样固定在了地上。 还剩下的一根乱蹬的左腿一起扯断下来,满身苍白龙鳞被染得血红的林年拿着那根断腿,低头冷冷地盯着失去四肢的京观的血红黄金瞳,双手抓着最后一根断腿高高扬起,然后暴力地贯了下去,在一声金铁爆鸣中,身下的东西抽搐了一下彻底没了声息。 林年后退了半步,甩了一下手上残留的脓血,然后冷漠地转头向着地上不成样子的怪诞人体艺术品吐了口口水。 院子里再度迎来了久违的安静。 然后激烈的鼓掌声响起。 书房前的金发女孩实在是没有忍住,从小马扎上站了起来,用力地鼓掌,嘴里不断喊着“Bravo”,像是在繁华的剧院里欣赏完了一出精妙绝伦、荡气回肠歌剧的激动观众。 林年转头就盯住她凶了她一眼,这家伙立刻缩了一下脑袋坐下,双手抱着后脑勺嬉皮笑脸地看向别处,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一十二章 惊变前兆 林年走近书房的门前,整个四合院内的厢房都基本上在刚才那战斗的破坏性余波中缺砖少瓦了不少,东厢房厨房的位置最为严重,因为承重柱垮塌了的缘故,再加上地陷导致的受力失衡,整个房子都倾斜了15°眼看就要垮塌,说不定路过哪个没素质的路人在墙壁上方便一下就能惊讶地发现面前的房子被自己的给冲垮了。 “打得不错,打出了我的风采,值得夸奖!” 林年才走近,金发女孩就丢了一件外套过来,大概是从赵蔹蔓卧室的衣柜里摸出来的,秋冬款的棕色大衣,虽然是女款的,但整体还是偏中性风,大衣的缘故就算是赵蔹蔓的林年也能披上应付一下子。 “最近是不是又长个了,感觉净身高有1米8了。”金发女孩绕着抬手拉着大衣的林年转了两圈指指点点。 “你以为跟你一样当矮子吗?”林年披上衣服走向书房的大门推开。 “喂喂喂,关心你成长,你怎么人身攻击起来了,我1米65在女生里算是比较高的好吗?如果你嫌矮,我还可以往上蹿一点啊!” “基因恒定了你完美状态的身体数值,不会多也不会少,强行拉伸身高和做增高手术没什么区别。”林年头也不回地说,“你要丢这个人就去丢吧,别说认识我。” “跟所有做过增高手术的人道歉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1米8个子了不起了是吧!说你胖你还喘上了。”金发女孩那叫被呛得一个吹胡子瞪眼。 “只是让你别做没意义的事情,没说你矮,也没说矮点不好。”林年懒得跟这家伙扯皮,推开门后走了进去,一眼就看见了两个互相倚靠在一起形成了个“人”字形状的翻倒书架,大量的书淹没了夹缝中躺在地上的赵蔹蔓。 林年回头看了金发女孩一眼,表情相当不爽。 “人没事呢,顶多有些喘不过气。”金发女孩溜达了进来,左一脚右一脚把两个沉重的书架踹回原位,然后赤脚扒拉了一下地上的书堆露出了里面埋着的晕过去的赵蔹蔓,“她只要没出我给她画的圈儿就肯定出不了事。” 林年把赵蔹蔓从地上扯了起来,结果发现地上还真有一个圈,像是用水画的,秋天水分流逝得不算快,到现在还剩下模糊的水痕印子,有些无语。 “你是什么孙悟空?”他把椅子扶了起来,让赵蔹蔓坐了上去。 “白骨精多着的嘞,都想吃一口唐僧肉。”金发女孩手肘倚靠着椅子上蔹蔓的肩膀哼哼,“接下来怎么着?你闹出的这个动静感觉方圆一千米都能听见吧?就那个‘黑炎牢狱’挂在天上的一会儿,估计都能让正统误以为是龙族入侵了。” “我应该还没有暴露。”林年思考片刻得出结论,“这的确是一个局,正统很有可能算到了我会突袭这里,但就算算到了,没有证据也没法一口咬死是我做的。” “外面这阵仗的确不像是一个‘时间零’或者‘刹那’拥有者能做到的事情,那你一会儿记得去把你刚才吐的口水给擦了,再把落到院子里的头发啊什么的清理干净(雾态血液的福音使得林年在战斗中几乎不会残留任何血迹),不留下任何DNA。” “一把火烧了岂不是更省事?”林年在拉开书桌的抽屉找到了一盒火柴,书库里的易燃物足够多,四合院这种老宅子木质建筑的比例占多,基本上一把火就能烧个干干净净,保证什么DNA都留不下来。 “好主意。”金发女孩竖起大拇指,“那这个女人的问题还解不解决了?” 林年拇指按折火柴贴在摩擦层上转头看向金发女孩问,“来得及吗?” “我倒是觉得先解决了她的问题比较好,如果在半路上她醒了,又得开始作妖给你科普正统正确论那一套了,你也不想千辛万苦救出个白眼狼吧?”金发女孩双手交迭倚靠在椅背上,偏着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传统美人,“把她送到李获月手里后你也没什么机会再接触她了,想做好人好事就得不留名。” 林年沉默了一下,随后点头示意金发女孩手脚快一点。 他侧头看向大开的书房外,院子里满是狼藉,就像台风肆掠过一样,可直到现在都没有人闯进来,整个四合院聚落安静得有些诡异,完全不像是敌人的大本营该有的样子。 在那四个京观出现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自己对于正统底牌实力的估算还是有些保守了,也做好了战斗到一半的时候正统的增援赶到的最坏打算,不过那种情况他也有备用手段去避免自己的身份暴露,可现在看来似乎没有用得上。 这是好事,但好得有些过头了。 林年总觉得今晚的事情有些怪异,虽然没有顺利到令人匪夷所思,反之还来了一场凶险万分的战斗,但到现在他还是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嗯啊嚯呃啧” 就在林年复盘思考试图发现问题所在的时候,他又被一旁金发女孩发出的奇怪声音吸引了,扭头看了一眼,金发女孩现在正一只手食指顶在歪着头昏迷的赵蔹蔓太阳穴上,另一只手的食指点在自己脑袋上,同样歪着头闭着眼睛噘着小嘴时不时点点头,时不时又摇摇头,一副看戏的样子。 “你在干什么?”林年问。 “看一出更适合年轻人的青春八点档剧,有种你上高中的时候那些女生藏在书包里的小言故事的感觉。”金发女孩啧啧说道,“你要看吗?” 没等林年拒绝,金发女孩抬手就按向他的太阳穴,林年很想躲开,但在速度上,金发女孩某种意义是和他共享一切的。 被食指按在了额头上的林年忽然就感觉到了一股失重感,然后落地,发现自己身边的环境变了,光线忽然明亮了起来,好像全世界都笼罩在高音中,但一个阴影在自己的面前遮挡住了他。 他抬头,然后发现那是一个挖掘机的漏斗,四周是四合院的风景,栽种着许多花花草草,但大门的方向已经破掉了,很显然就是面前这个开进来的挖掘机做的,旁边还躺了两截桂花树的尸体。 “什么鬼?”林年问。 “我暂停了,别急,我倒个带。”金发女孩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随后他的眼前一切都开始回退,就像进入了一个时光通道,两侧光流穿梭。 在一切重新停止的时候,林年已经出现在了一个巨大的书库内,书架高耸入顶,空气里弥漫着笔墨和书卷的香味,不远处一张桌子上一个男孩伏案坐在窗边,借着阳光认真地抄写着什么东西,靠门边的躺椅上一个暮年的老者闭着眼睛手里握着一卷书惬意地打盹。 林年在这个书库内走了两步,一颗皮球从门外跳过门槛滚了进来,落到了他的脚边停下。他转头见着一个可爱的小女孩畏畏缩缩地站在书库外面,探着扎了小辫子的脑袋向里面瞅。他盯着这个女孩觉得有些眼熟,还没来得及分辨,一旁桌上抄东西的小男孩就跳下桌,小跑过来抱起皮球往外跑去。 【或许这一刻就是命运的转折点,Boy meet Girl,那如泣如诉,如怨如慕的爱情故事就此拉开序幕。】 “你别当旁白好么。”林年面无表情地打断了自己耳朵边上声情并茂地念台本的叶列娜。 【懂又不懂,这种小短剧就得加旁白才能煽动情绪,我还特意剪辑切好了分镜和第一视角,最后看完了你最好别感动的哭鼻子。】 林年叹了口气,只能默然地充当了这个旁观者,安静地看着逐步上演的故事。 李牧月,李星楚,赵蔹蔓,李牧,司马家烈祖,一个又一个角色粉墨登场,围绕着四合院那棵挺拔的桂花树发生的过往的故事也徐徐张开在他的眼前。 不得不说叶列娜剪小短剧的确有一手,整个故事的经过正常来说是以赵蔹蔓的主观视角发生的,但叶列娜愣是通过对于“梦境”的执掌权能,将这个故事表演成了李星楚这个男主角作为第一视角的虐恋大戏。 林年安静地看完了全程,在“梦境”中度过的时间相较于现实的时间流速基本等同于时停,听起来叶列娜好像神通广大,但其实这只是通过“时间零”针对大脑意识加速的变种使用方法罢了。 他耐心地看完了整个故事,脸上的表情偶尔松动,偶尔沉默。大雨过后撕心裂肺的谩骂,老爷子在病床上看似开导却更像是诱导的指引,出门前拥抱时偷偷塞进口袋的天台钥匙,以及天台上言不由衷的互述心肠,再到最后挖掘机轰隆驶来,快意地铲破堵门的桂花树。他微微垂首,转过身去。 “人老了,看不得小年轻们讴歌爱情的故事。”叶列娜出现在了他身边,单手靠着他的肩膀,假惺惺地抹眼泪看着奔向挖掘机的佩剑女孩,“怎么样,北亰爱情故事,评价一下?” “没什么好评价的。”林年说,“也难怪赵蔹蔓会被洗脑。” “正统的老家伙们挺有一手的,把小年轻们耍得团团转,像是这样的故事,估计在正统内早已经不新鲜了。老东西们没料到的恐怕是李星楚真有胆子开挖掘机把他们的‘月’抢走了,而他们的‘月’本该只是一只听话的狗,没曾想真敢为了虚无缥缈的爱情背叛正统——爱情,多么轻贱的词,带不来利益也带不来权力,自然也是老家伙们难以理解的东西可能作为少年时老东西们也拥有真正的爱情,但他们现在已经老了,老到亲手将过去的自己都被埋进了坟墓里遗忘。” 金发女孩的声音悠然而空洞,“正统让赵蔹蔓作为质子控制李获月,李获月作为李星楚和李牧月的孩子本就是不安因素,但奈何她注定是下一任的‘月’,所以赵蔹蔓这个角色的重要性就体现出来了,只要失去了赵蔹蔓,李获月就敢反。” “李星楚和李牧月应该死了,否则质子的人选也不会落到赵蔹蔓身上,她顶多算是后妈。”林年问。 “你温暖的嘴巴是怎么说得出‘后妈’这么冰冷的词来的啊!”金发女孩又哭卿卿了起来,“人家蔹蔓可是真心爱着自己男人留给自己的女儿的啊!虽然每一次看见李获月就会想起那个横刀夺爱的牧月,就像刀子一样戳她心窝,但同样的,小月亮也有一半像她爹啊!那个抛弃了她的渣男,以另一种方式留下了一个陪伴给她!我真的,哭死,555555” “别贫嘴了,表演性人格晚点再发作?问题解决得怎么样了。”林年淡淡地问。 “在你看电影的时候就搞定了,原理不过是‘催眠’千篇一律的洗脑,删删减减一部分记忆,再添加新的进去但人脑就像是磁盘,你可以删除文件,但同样可以复原,已经发生过的事不会忘记,只是暂时想不起来而已。”金发女孩仰头哼哼,“我专业修电脑,人送外号金山毒霸!删得再干净我也能挖出来恢复,还你一个娇滴滴的传统美人。” “走了。”林年迈步就走,金发女孩失去倚靠的肩膀,差点摔在地上。 林年眼前的一切开始扭曲,随后如画布般被撕碎,呈现出的是真实世界的景色,他还在书房里,面前的赵蔹蔓昏坐在椅子上,睫毛轻轻抖动了一下,伴随着手指的轻微颤动,睁开了眼睛。 她醒了,第一眼见到的是桌上的相框,相框内是她和李星楚结婚时的婚照。 数十年的记忆在金发女孩的精心整编后重新排列在她的脑海中,过往那些荒诞的事情,对心爱之人说过的荒诞的话,就像是在梦中做着题目,不管怎么去做都是错的,懊悔,痛苦,却又无可奈何。 现在她终于看清了这个世界,也看清了自己,知道了自己是谁,所爱,所执着的东西在何方,不再迷茫。 恍若隔世。 “我这一手,真牛逼吧?”金发女孩靠在林年身旁竖起大拇指向着自己。 “伤心的事情可以以后再想,现在我想知道你的想法是否有所改变。”林年缓缓开口说道。 十几秒的时间已经是他可以给赵蔹蔓回神的极限了,再多他不能保证现在的平静是否能继续维持。 赵蔹蔓看着那个相框安静了数十秒,最后起身,转过来向着书房内的林年轻轻鞠了一躬。 “感谢的事同样以后再说。”林年说。 “麻烦带我去见获月。”赵蔹蔓低声请求,“谢谢。” 她眼眶通红,但却没有落泪,因为她知道现在不是脆弱和崩溃的时候,这个女人就算睡了十几年,在醒来的时候依旧坚韧而强大。 “早该这么做了。”林年站在了赵蔹蔓身前,示意她上来,以背姿的方式带上了她。手上的火柴轻轻一擦,然后丢向了那成堆的书卷,火焰在顷刻间爆燃,黑烟和噼啪声不断作响。 在被火光照亮的脸庞上,熔红黄金瞳点燃,随后领域扩张。 言灵·时间零。 赵蔹蔓并没有被赦免,林年还是担心他在赶路的过程中出现什么幺蛾子,现在事情已经完美解决了,收尾的过程能减少纰漏就尽量减少。 林年冲出内院,起跳踩上屋檐,俯瞰整个四合院聚落。 黑暗的夜色下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好像之前他进行的震耳欲聋的战斗根本没人听见一样,这种反常的现象让他心中的疑虑更深了难道是正统的人认为京观出动就足以击溃外敌,而倘若京观无法解决,那么他们留在原地也只是等死,所以就提前逃跑了?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林年还是这里面有问题,这里是李获月说的“龙凤苑”,是正统的宗长们常留的重地,同时也是召开重要议会的地方,理应是重兵把守,总不会正统真的傲慢到认为只需要京观就能镇守这个地方了,所以就连多余的一点兵力都没有留下吧? 不,仔细想想,李获月在他行动之前假借了战时动员的方法借调了正统的有生力量集合,莫不然现在龙凤苑无人看管正是因为那个战时动员的功劳? “”现在不是多想的时候,林年侧开视线提醒自己不要浪费时间。 他踩碎屋檐弹射出去,原路返回,快速在屋檐上奔跑跳跃,一路上都十二分留神,同时尽可能将“时间零”的领域范围缩小,避免触碰到类似贤者之石和缚龙索的炼金物品被破除。 在现实中的瞬息之间,林年已经到达了四合院聚落的出口,也就是他来时的那一堵长长的红墙。 离开了这里,他会立刻开上外面准备好的高性能跑车,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和李获月事前商量的集合点,在那里完成对赵蔹蔓的交接,同时李获月也会把做为交易的他想要的文件交给他。在这个过程中,谁也不能挡住他前进的脚步,他也不会因为任何东西停住。 在准备最后一个跳跃翻越红墙的时候,半空中林年的余光忽然扫见了什么东西,就是那么一瞬的余光看见的景象,让他骤然前倾身体,一脚踩在即将翻越的红墙墙檐上,刹死脚步! 站在红墙的顶端,林年转头死死盯向一个方向,那是龙凤苑的前院,也就是曾经李获月带他会见司马宗族长的那个枫叶如火的院子。 在那么一瞬间,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熔红的瞳孔内全是震惊和难以置信。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一十三章 惊变之夜 正如人和生物会衰老一样,血液也会衰老。 血液贮存的时间越短,就越年轻,其质量就越好;反之血液则变老,质量就较差。美国克利夫兰医院也发现,心脏手术病人如果输血输入的是年老血液,他们的死亡率和患病率会升高,相反,输入的是年轻血液,就较少死亡和患病。 但之于正统,他们找到了更好的解决办法,那就是摒弃传统的换血疗法,直接性地一步到位进行造血骨髓移植,通过健康优秀的造血骨髓直接从体内焕发出年轻的血液,在一定时间内源源不断地向脆化、僵硬、不再痉挛的血管里输送年轻的力量。 在更换造血骨髓之前,老人们血管内的血液是粘稠的,难以置信地高龄让他们血管壁弹性减弱,管腔变狭窄,使细胞挨着细胞,密度增高,引起血粘度增高患上高粘滞血症。 可一旦更换了造血骨髓,再进行一次透析,划开他们的血管后流出的鲜血就会是醇红色的,就像是一桶年轻黑皮诺,口感柔和,颜色较浅,带着一股覆盆子、草莓、红樱桃的芳香。 当然,血液像是红酒一样香醇也只是夸张的比喻手法,当真正划破他们的喉咙,看着那些鲜血如泉般从动脉汩汩涌出,殷红浓稠的液体在地面上缓慢交纵出树状的复杂图纹,空气中细嗅只能闻见那浓郁的血腥味,像是刺鼻的铁锈,夹杂着一股浓厚的硫酸气息。 一个影子从红墙上跳了下来,落入了墙边如火般艳丽的枫叶树林,他踩着枯红的叶瓣,从熊熊如火的林中走出,但却又停在了那从院落中心流来的,比火焰还要鲜红的液体前止步不前。 他抬头看向院落中央,目光落在了石桌旁站着的,那个始终以一席严谨灰色中山装面人的女人。 她站在那里抬头望着无星无月的漆黑天穹,璀璨的黄金瞳内情绪就像微凉的开水,并不冰冷,但如果饮下始终会令人生寒,从口腔到喉咙,再到心脏,那种向着浑身蔓延的不适。 李秋罗。 林年认得这个女人,只要他愿意认真记住的事情很少会忘记,正统狼居胥的总指挥使这个身份,足够让他花一点时间将她的名字、模样、身姿摆在记忆殿堂中稍微靠前一点的位置。毕竟林年在机场见到她第一面的时候,就猜到了之后总还有见面的机会。 但他却没有猜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再见面。 林年的目光渐渐平移到了李秋罗身旁的石桌上,在石桌的周围有五张椅子,椅子上分别坐了五个人影,四位很陌生,其中一位林年是认得的。 那五人再度汇聚在龙凤苑中,却并未像平日那样窃窃私语,嘶声交谈。 今晚的他们睡得很沉,趴在石桌上就像贪睡的孩子,不为夜色的寒冷,不为那肆掠在院子内的恐怖的杀意而惊醒。 他们睡得太沉了,一定做着同一个甜美的梦,汩汩欢快流下的溪流汇聚成五道长河流动,他们乘在飘摇的白色纸船上摇摇晃晃地驶向河流尽头那个深沉的,永远的美丽梦乡。 鲜血流到了林年的脚面前,润湿了他的脚趾,风也吹过了院堂,惊醒了其中一人的梦乡。 石桌上,一个影子毫无征兆地栽倒在了地上,溅起大片血花,就近的李秋罗轻轻侧身避开了血滴,耀眼的黄金瞳望向地面死去的司马宗族长,就像是见到了一个摔碎的玻璃杯,有些可惜,也有些无奈,但绝不为之痛惜和缅怀。 “你干了什么?”平静的询问声在院落中响起了。 李秋罗看向赤脚走进院内的林年,见到了他身上有些不合尺寸的大衣以及残破的裤子,嘴角掠过一丝释怀的笑容,情绪有了如释负重的变化,像是放下了什么东西,安了什么心,终于舍得转头看向四合院聚落更深方向的漆黑天穹。 “要起风了。”她说。 眺望的天穹,随着那徐徐的夜风云开雾散,一轮明月照向了大地,那皎洁的月光明亮了龙凤苑的光景,在枫叶林上洒下一捧月辉,同时也没有吝啬小气地照亮了石桌前后,那淹死在了血泊中,死相格外惨烈的五位正统宗族长。 朱氏家主,司马氏家主,刘氏家主,赵氏家主,李氏家主,今夜齐聚一堂 共赴黄泉。 林年只认得栽倒在地上的司马家主,他们曾在龙凤苑里,也正是现在这个地方见过面,和李获月的那一场会谈。剩下的几位家主很是面生,但相同的是他们都很老,老到了骨髓里,隆起他们的华丽陈旧的衣裳也难以掩饰内里的空虚,就像是竹竿子揭起口袋。 穿着红袍,走着含蓄儒雅、质朴简约风格的那位骨架稍宽的圆脸老人大概是李氏家主。 香色芝麻纱立领大襟,衣领有宝石纽扣,更显雍容华贵,张扬个性的那位老妪大概是朱氏的家主。 直身单衣,绫罗绸缎,通体黑红纹有蟒龙,从水德,尚黑色,的那位大概就是刘氏家主。 剩下的赵氏家主一席白袍,纯洁、无垢,但代表着正气和祥瑞的白衣已经被染成了血红,终究没有得到天道的庇佑。 地上的司马氏家主,红黑的服饰,两块玉别在两侧肩领垂下深黑的带条,原本该是磅礴俯视一切的装扮如今却躺在地上血水中死不瞑目,苍白的发须吸着饱满的血水,将那枯槁的皮肤泡发,泡胀。 这五位家族长们都死了,死得透彻,脖颈被割开近半,心脏的位置钉着银色的长钉,就像是茅山道士防止尸体复活,保险起见插入的定尸锚,对于混血种来说剧毒的炼金银钉洞穿心室,目的是让最后几次心脏的搏动带着那些剧毒之银走遍全身的血管。 林年安静地看着这一切,目光最后还是落到了李秋罗的身上,这个女人,这个狼居胥的最高指挥,这个正统手中虚握着明面兵权的女人。 这一切都得是她做的,毫无疑问,毋庸置疑。 在林年身后的枫叶林中响起了栽倒的叶落响声,那是被放下的赵蔹蔓没有听从林年下来的时的警告,让她在枫叶树后闭眼待好,从而好奇心驱使向院子里多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几乎让赵蔹蔓惊恐骇然地坐倒在了地上,倚靠在树干上浑身颤抖。 只有正统的人知道这一幕代表着什么,任何一个正统的人看到这个场景都会出现类似于赵蔹蔓的反应,甚至更加严重。 “你是李秋罗?”林年问。 是疑问句,他不确定面前的这个人是否是自己认识的李秋罗,龙生九相,说不定这个女人是龙王易容而形的,借正统皮囊杀死了高层想要看混血种这一方陷入内乱? “我是李秋罗。”李秋罗回答了林年,“你是林年?” “我是。”林年也回答。 两人确定了互相的身份,四目相对,凝视,然后死寂。 风吹过院子,吹淡了一些血腥气,但吹不掉那疯狂交错缠绕的思绪。 “看来你完成了获月交给你的任务。”李秋罗欣慰地看向林年背后失神的赵蔹蔓,“看来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呢。” “顺利么?大概吧。”林年颔首,面无表情,“说实话,我有些意外,李获月和我交代的任务里没有提到过这个。”他的目光瞥向那五具还稍许温热未凉的新鲜又腐朽的尸体,意思不言而喻。 死人见得多了,但这五个死人却不同,他们的死亡足以让整个混血种世界发生一场大地震,无数规则将改写,无数利益将易手,伴随而来的争端、杀戮、生死将会爆发性地涌出火山口,向着无辜的、罪孽的人无差别地洒向审判的火雨。 “这是我的任务,不是你的,你的任务仅仅是救出蔹蔓,现在来看你完成的很成功,而我也做到了我应尽的职责。”李秋罗温和地说道。 “嗯我记得李获月跟我提过她和你的关系,你好像是她的小姨?”林年忽然问。 “获月连这个都给你说了么?看来想取得你的信任的确很难,但她还是做到了啊。”李秋罗的声音里有些感慨。 “亲属关系称谓中,如果我没记错,大概率我也不会记错,小姨一般用来称呼母亲的妹妹。”林年侧头看了一眼树旁的赵蔹蔓。 “显而易见的事情,所以我和李获月一样,很感谢你救出了蔹蔓。”李秋罗向着林年轻轻鞠躬,话语中充满了纯粹的感谢。 “交易归交易罢了,不需要感谢,我也会从李获月手里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我们互不相欠。”林年说,“顺带我救出她的时候发现她的脑子早已经被正统弄乱了。” “我们会找办法解决的,这是我们该烦恼的事情,就不牢您操心了。”李秋罗露出了一个微笑。 “我已经解决了。”林年盯着她,“举手之劳罢了。” “真的么?”李秋罗的眼眸中亮起的意外之喜的光,但很快就压下了浮动的情绪,用阔别已久的目光看向树林中的赵蔹蔓,可如今的赵蔹蔓却还是呆呆地看着那五具尸体不知道在想什么。 “实在是太感谢了!原本我们准备的办法可能还会有风险,但现在能透露一下你是怎么解决蔹蔓问题的吗?” “小手段而已,上不得台面,就不露出来献丑了。”林年看着她欢喜的面庞说。 “是么既然如此,按照约定,你应该送蔹蔓去和获月会合,这里就交给我善后好了。”李秋罗脸上的欢喜渐渐缓和了下来,向着林年轻轻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善后,是准备收拾掉这些尸体么?火化掉,还是收拢到其他地方。”林年像是随意询问一样说。 “火化吧,人这种东西本就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宗族长们本就该回归到泥土里去了,在火化之后我会在郊外找一个不错的山头把他们埋下,以供后人参拜。”李秋罗低声说。 “这样么。”林年说,“多问一句,下手的时候过程顺利吗?” “很顺利,甚至没有反抗,宗族长们虽然位高权重,但他们本身是没有战斗的能力的,即使血统尊贵,但他们还是太老了,唯一不会伴随着他们衰老的只有他们与生俱来的权,无论时代如何改变,事物如何变迁,权力始终像是古老的石砌建筑,能屹立数百年。”李秋罗轻声道,“但权仅仅只是权,失去了力量的权很容易就会被摧毁,这个道理宗族长们是知道的,所以当我杀死他们的时候,他们也应该不会心有不甘。” “权这种东西从古至今都会得到大量的附庸,先有权,再有力,权力本就是不分家的,越是高位的权越是有着无与伦比的力簇拥在他们身边。”林年同样轻声说,“所以,我重新整理一遍我的问题,在我引开了那四位本该保护五大宗族长的京观的时候,你下手的过程顺利吗?” 李秋罗没有回答,她不说话,院子里就显得那么安静,风也不再吹了,能听见那些纵横交错的血液在地上缓慢爬行的簌簌声,阴暗,扭曲,丑恶。 很久,或许也没有那么久,只是那种空气的氛围,让那结冰般的对峙每一秒都像是度日如年。 “就和我刚才说的一样,很顺利啊。”李秋罗抬头看向林年,眼中,表情里,再也没有了喜悦,没有了感激,也没有了温和,只有平淡,死一样的平淡。 “我其实一直都在想一个问题,在和那四个京观交手之后,我回顾整个流程,从潜入,到战斗,到撤离,整个过程都给了我一种强烈的违和感,直到现在我才想清楚了违和感出在什么地方。”林年说,“京观强度是不是太过了一点?” “在处理掉那四个死人后,我回头再想,作为防止赵蔹蔓被抢走的底牌一定会很棘手,但绝对不会棘手成这个样子。因为赵蔹蔓是很重要,她直接代表着‘月’的掌控权,但那四个京观的组合已经凌驾于‘月’之上,用超过一件事物价值的东西来保护这件事物是不合常理的。” 林年目光幽然落在了那五具尸体上,“正统拥有‘京观’这样的部队,但外界却从未听说过他们的存在,这代表着在正面战场上你们从未想过派出这支部队大放异彩。即使是次代种恐怕也会在‘京观’的手上陨落,这样的战力藏掖着不用恐怕只有一个理由——他们恐怕没法离开这个院子。” “又或者说。”林年垂眸,“他们没法离开那五位家主的身边,因为他们的使命就是护卫家主。” “对也不全对,京观这支部队并不仅是你遇见的那四位,你遇见的那四个京观是相当罕见的通过前代‘月’的尸体改造而成的,‘月’的尸体本就难以完整保存,再想要制作成京观更是难上加难,数百年的呕心沥血,正统不过成功制造了五具以‘月’为模板的特殊京观。”李秋罗缓缓说。 “而那五具京观生来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五位宗族长。”林年淡淡地继续说,“所以他们从不向外出击,只会一直藏在身份尊贵的宗族长身边。” “宗族长们齐聚一堂时,往往会有人觉得那是颠覆正统最好的机会,但实则不然,五位宗族长聚集在一起,就意味着五个京观也会聚隆,在制造京观时的特殊考量下,五个京观出现在同一个空间时,便是他们最强的时候,五位宗族长也是最为安全的时候。”李秋罗说。 林年说,“你们可以一个一个暗杀宗族长,因为这样的确更容易得手,但恐怕在杀死第一个的时候,你们所酝酿的革命就会暴露,想要完成革命就必须铤而走险,在最危险,那五位宗族长齐聚的时候,他们自认为最安全的时候进行刺杀。” “是啊,但想要杀死宗族长们就必须过五个京观这一关,可京观从不离开宗族长身边,想要拆分京观就只有一个办法。”李秋罗停住,看向林年,“我们需要制造一个巨大的威胁,能将京观调离宗族长的身边,想要完成刺杀的话,大概需要调走三个以上的京观,并且死死拖延住他们一段时间可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能胜任这个任务的角色在这个世界上恐怕就只有龙王了又或者。” 一个能杀死,并且的确杀死过龙王的超级混血种。 答案不言而喻。 看来当时夕阳中李获月告诉林年,这个任务只有他能给胜任不是在夸大其词,她算了很多东西,也隐瞒了很多东西,可唯独对于林年价值的重视,她从头到尾都是以明牌,她反复告诉林年这个任务非他莫属,却未曾讲清楚非他莫属的原因。 “看来正统认为四个京观就能解决我是不是太看不起我了一些?”林年淡淡地问。 “不,四个京观已经是极限了,宗族长们身边必须留下一个京观作为底牌,就算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也能依靠这个京观拖延到那四个京观回来。在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什么东西是那四个京观联手无法快速解决的,这是正统的自信。”李秋罗说,“但这份自信也是有着自知之明的,京观的极限总是客观存在的,那就是他们即使再强悍,投入了再多心血,也注定会倒在龙王的面前” 又或者是那个连龙王都能杀死的人。 “最后一个京观你解决掉了吗?”林年扬首问。 李秋罗侧身,露出了自己后面的景色,在四合院的另一头,枫叶林内的红墙上一具四分五裂的黑袍尸体被钉在了墙壁上,在它的身后是一副巨大的,繁密的炼金矩阵,完整封印了他体内的所有炼金系统,在被破坏掉关键枢纽后,再强的京观也只能沉默。 “五只京观可以瞬息杀死我,但同样,在准备充分的情况下,我也可以杀死仅一只京观,毕竟他们是死人,而我是活人。”李秋罗抬手轻轻抵住自己的太阳穴,凝视林年,“活人最大的特点就是会布局。” “所以你也很强?”林年凝望她问。 “不,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混血种,对比起你和获月来说,我太孱弱了,你们是天生的强者,超级混血种,像是你们这样的人才能杀死那些抱团结营的怪物,而我只能用偷袭的方法取巧。”李秋罗淡漠地说,“幸运的是我做到了。” “那么恭喜。”林年说,“可现在,你的运气似乎走到头了。” 他的语气冰冷,熔红的黄金瞳也悄然燃起。 “我不明白,这又是什么意思?你现在分明可以带着赵蔹蔓离开这里,去找到李获月完成你的任务,你和获月之间的交易就完成了,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冲突,你杀死京观,我杀死宗族长,这分明两不相干。”李秋罗选择了避开那双熔红的黄金瞳,用平淡的语气询问。 “你以为我是蠢的么?”林年沉声说,“京观是保护五个宗族长的最后底牌,而杀死京观的人是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李秋罗侧着头垂首,低声道,“我猜,这意味着所有人都会认为,今夜杀死宗族长的人是你?” 死寂,冰点的对峙,浓烈的火山硝烟味甚至冲散了那刺鼻的血腥。 月黑风高,四合院聚落周围大范围停电,EMP毁掉了所有的电子设备,没有证据,没有画面,唯独留下的事实是有人悄无声息如鬼魂般闯入了四合院聚落,杀死了五只能围剿纯血龙类的京观,五位宗族长也死于非命。 好像,接下来就只差一个凶手的名字了。 “一个指认,一个简单的指认,一个人站出来,念出我的名字,把我摆在嫌疑人的位置。”林年淡淡地说,“那么似乎一切都合乎逻辑了,是我潜入了四合院,是我杀死了京观,也是我将五位宗族长灭口。至于动机我是秘党的人,这一点足够了。” 至于理由? 林年的存在以及发生的事实恐怕就足够成为理由了。 “但给你任务杀死京观的人是李获月,你也知道是我杀的五位宗族长,你完全可以和我们自爆,告知天下一切啊。”李秋罗说。 “谁会信?”林年面无表情,“秘党的人可能会相信,但正统的人恐怕只会不疑有他,随后在猜忌和愤怒中,忽然有人站了起来,高呼复仇的名号,掀起秘党和正统的对立,将战火点燃,那么五位宗族长的死亡真相就不再重要了,因为焦点已经被转移了一切都顺理成章。” “那时候会站在正统最高处带领所有人前进的人是谁呢?”李秋罗说。 “当然就是你了,狼居胥的最高总指挥使大人。”林年冷漠地说道。 “不。”李秋罗忽然摇头,“我不适合这个位置,作为精神领袖,获月或许才是最适合的那一个,她的声望比我高很多,也是当代的‘月’,也会是最后一任的‘月’。” 林年陷入了沉默,轻轻吸了口气,熔红的黄金瞳渐渐结冰。 ps:十二点后准时还有一章定时发布算明天的,这原本应该是一章万字大章,被我拆成了两份,今天的六千,明天的四千,嘿嘿嘿。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一十四章 飞鸟破雨时 “你不怕我杀了你么?” “不怕,因为没有意义。”李秋罗平静地转头回来和那双熔红的黄金瞳对视,在那一瞬间她被那无穷的威严压迫到差一些跪地,但却依旧保持着平和的笑容,迎着恐惧轻声说,“或许我死了,就更能说服正统的人们相信这个既定的事实了。我的死亡已经无足轻重,在宗族长们身陨,五个京观覆灭的那一刻起,很多事情都已经敲定了。” 林年见过这种眼神,那是甘愿为某种事业燃烧成灰烬的,赴死者的决然眼神,像是这种人早已经疯掉了,在硝烟和喷涌的火焰里舞蹈,只为了让那场火焰燃烧得更烈一些,为此牺牲再多也无怨无悔。 “所以这是一个阴谋,一个从头到尾你和李获月围绕我展开的阴谋。”林年垂眸。 “赵蔹蔓只是一个幌子是么?” “不,她也很重要,这只是双赢的考虑,你试图救出蔹蔓就必然招来京观,京观若要杀死你就必然倾巢而出。一环扣一环。” “你太强了,林年。”李秋罗轻声说,她望着那双熔红的黄金瞳,“即使你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招惹,那些纷争和苦痛也会缠上你,因为它们确切地相信着,你燃烧的温度总会为他们带来梦寐以求的解脱。” 火光在四合院的红墙外亮起了,在大停电开始直到现在,终于有光芒照亮了黑夜,那是打着手电筒,举着火把的人在四合院聚落外奔走。那些脚步声嘈杂汹涌,如同山崩海啸一般,轰轰隆隆。想必赶来的人群浩荡,他们都是正统的人,都是正统真正的精锐们,随着‘九州’下达的紧急战场军令汇合,目的是准备对大地与山之王的巢穴发起总攻。 至于为什么汇合在龙凤苑。 如此浩大的声势,如此巨大的战役,在战前接受五大宗族长的勉励以及鼓舞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而当他们推开龙凤苑的大门时,院内的一切都会落入他们的眼中。 至时,一切已成定局。 “你还有时间离开,凭借你的言灵,你可以很轻松地逃走,让这一切不会变得那么难看。”李秋罗在红墙外照入的飘摇火光中遥望着林年,院内的一切都被那闪动的火光照得影影绰绰,地上的鲜血时而明亮,时而黯淡。 “我走不走根本就没有意义。”火光中,林年淡淡地说,“在现在的这座城市,能杀死京观的人除了隐藏的龙王就只有我了,只要你和李获月指认我,一口咬死是我做的,再通过你们的超级计算机‘九州’还原我的行动轨迹,我百口莫辩,毕竟整个任务流程都是你们制定的,我也是按部就班完成的,太多细节被留下,那些都是无法辩解的铁证。” “我不会说对不起。”李秋罗轻声说,“这是百年以来无数惨死在正统腐朽之下尸骨的夙愿,就算背负骂名,阴暗地爬行在泥潭中做卑劣肮脏的小人,我也要这么做。革命是要流血的,无论流的是谁的血,是我的也好,是你的也罢。” “你不怕我杀光所有人?如果这个屎盆子一定会扣在我脑袋上,那么我掀翻牌桌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杀光正统的年轻力量们,毁掉正统的未来也不失是一个破局的办法,只要正统后继无人,秘党就会大肆入侵,彻底吞没正统的一切,最后的历史由胜利者书写,你们会被钉上耻辱柱成为覆灭正统的罪人。”林年说,墙外移动的火光照着他的影子在地面变化不定,虚实交替。 “你不会。”李秋罗看向林年轻声说道,那双熔红的黄金瞳让她的身体轻微地颤抖,那恐怖的压力随时都会压垮她,但她依旧站在那里,笔直如枪。 “凭什么觉得我不会。” “因为李获月告诉我,你是他见过的最富有同理心的超级混血种,天下的苦难本就流向着你这样的人,这次也不例外。你这种人就像是太阳,无时无刻吸引着我们这样的蛾子扑上来,玷污你们的光,又被你们烧成粉末。”李秋罗说,“可若是我们的自焚能为后人换来哪怕一瞬的乘凉之地,那么千焚万烧也无怨无悔。” “你不会选择这条路,你会独自离开,然后承受一切,因为你是林年,你是那个保护者。” 林年闭眼,低头喝了一口气。 他轻声说,“哪儿有好人就该受苦受难的道理。” “可这个世界上不一直都是这样么,也亦如你成为混血种以来一直经受的背叛和欺骗。”李秋罗说。 龙凤苑的大门被推开了,但只有一个人走了进来,又立刻将身后的门关上。 走进来的人是李获月,一身黑袍,腰间挎着剑,亦如林年在记忆中见到的那个名叫“李牧月”的女人一样的打扮。 她带着整个正统的有生力量包围了四合院聚落,外面火光照天,却又寂静无声,他们都在等待,等待着一场热血澎湃的战前动员,又或许等待着一场惊人的噩耗宣告。 李获月走进院落,停在了那地面深红如泉的鲜血前,她看向那五具尸体,表情没有变化,又依次看向李秋罗、林年,以及在角落倚坐着枫树的赵蔹蔓。 院内很静,静得能听见红墙外那无数火把噼啪的响声,以及为着战争而激动的年轻人们汹涌的心跳声。 “获月,成大事之日,就在今天。”李秋罗轻声说道。 李获月没有说话,她看向了林年,与他四目相对,两双熔红的黄金瞳对视在一起,里面的情绪很平淡。 “说点什么。”林年看着她,淡淡地说道。 李获月一言不发,表情平静,在思考了片刻后,她开口准备说话时,另一个人打断了她。 “获月,停手吧。” 李获月和李秋罗看向林年身后,林年没有回头。 在枫树下,赵蔹蔓努力地倚靠着树干站起,遥遥地看向李获月,眼中沁着泪水,“停手吧真的,停手吧” 李获月轻轻摇头,投向赵蔹蔓这位母亲的目光已经回答了一切。 那不是拒绝,而是告诉她,现在已经不是停手能解决一切的时候了,现在已经是尘埃落定了。 “获月,开门。”李秋罗说。 李获月站在大门前,没有动,她身后就是大门,传统的红门上钉有金属的铆钉,无需要转身去推,“剑御”就能将那扇大门轰然打开,将里面的一切昭告天下所闻,将罪人架上高台,将谎言铸成事实, 可她没有动,只是默然地看着林年,看着他的瞳眸。 “获月。”李秋罗轻声呼唤。 李获月依旧没有动,所以林年也没有动。 鲜血和火光在他们之间摇曳,人影虚实错乱地交织。 “获月,开门。”李秋罗第三次呼唤,语气坚定而冰冷。 李获月深吸口气,嘴唇轻轻抖动,即将说些什么。 但却被阻止了。 — 当一切已成定局时,他们考虑到了面对一切的林年有三种选择,也对应着她们预料的三种情况。 第一种情况为上。林年最终在定局前接受被暗算的现实,看清楚了未来可能发生的一切,最终因为同理心以及被多次背叛后产生的自暴自弃的负面情绪选择一个人吞下恶果,远离正统,也再不回到秘党,成为犯下滔天之罪的既定罪人。 只要林年承担了这个罪责逃走,秘党在正统施加的压力下就抛弃林年,正统随后将所有矛头指向林年,双方同仇敌忾,让林年成为“复仇”的中心,这样一来正统既完成了变革,又不需要与秘党开战,简直就是双赢的局面。 第二种情况适中,林年选择信任秘党会给自己一个清白,回到了秘党告知了秘党一切,在台面上自爆李获月和李秋罗的布局,秘党和正统双方各执一词,最终爆发冲突。在冲突的过程中两边都会死很多人,但到最后正统和秘党终究会和解,这件事自此揭过,正统在斗争中也迎来了磨合,完成了真正的革命换血。 第三种情况则是最糟糕的最下。 也就是现在的情况。 — “我姐告诉过我一个道理。” 院落中,林年开口了,熔红的瞳眸平淡地扫过每一个人,说,“在外面受了委屈要说出来,如果没有人听,也没有人信的话那就靠自己把丢掉的面子,受到的委屈全部讨回来。” 凶猛的杀意如风般荡起,可怕的龙威就像墙一样撞击出去,让李获月和李秋罗骤然后退半步,角落的蔹蔓瞬间昏死晕倒。 林年单手掀开了身上的大衣,苍白的龙鳞在体表显现,熔红的黄金瞳如同火山喷发般爆裂凶狠,那滚烫的龙血再度沸腾,血红的气流从鳞片之间溢出,向着头顶结成象征死亡和杀戮的“环”。 十二作福音·血天使,三度暴血。 如果在听证会事件以前,林年或许真的会选择离开,一个人承担杀死五大宗族长的罪责,离开秘党也离开正统,远离纷争的漩涡,对一切都丧失信心,对一切都充满憎恶和怀疑。 但现在不同了。 在听证会上,一双又一双的手托在他的后背,不让他沉下去,所有人都告诉他,他们站在自己这一边。那么他就绝不能像是小孩子一样自暴自弃地逃走,痛苦和悲伤是不会凭空消失的,如果他逃走了,那么一切只会转移到其他人的身上——转移到那些相信着自己的人身上。 他绝对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所以他选择面对。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林年淡淡地说,“我姐是这样跟我说的。” 阴谋诡计,阳谋鬼谋,的确玩布局这种事情不适合林年,比起智斗,他更适合他一直以来保持的那个人设。 “李获月,开门吧。” 林年逐渐血红的熔金瞳眸盯住了李获月,声音冰冷如寒潮袭来,“你不是想要革命么?那你也应该知道那句随之而来的真理。” 李获月轻轻垂眸,右手无声搭在了腰间的剑柄上,一个动作,让李秋罗也面如冰霜地双手收在了中山装的袖口内。 是啊,她们一直都知道知道那句真理,并以此为诫言。 革命是要流血的。 什么人都可以为了革命流血,李获月可以,李秋罗也可以,甚至林年这个局外人也可以,那么红墙外那些正统的有生力量们自然也可以为了革命被卷入这场风暴般的杀戮和死亡中吧? 林年从来没有掀过桌,因为他知道当决定掀翻棋盘的那一刻,必定是血流漂橹,杀戮,死亡,尸山血海,一切都将如狂风暴雨般袭来。他过去还尚且幼稚,没有准备好,所以一再畏缩,退让。 但现在,他准备好了。即使前面推开的门外是森罗地狱,他也准备好了将整个地狱杀个天翻地覆。 林年左手前屈,俯身弯腰,右手空握抵住腰间的肋骨。 李获月右手握住腰间的青铜长剑,拇指抚住露出一寸的剑锋。 李秋罗双手垂在身边,袖口遮蔽手掌,含首下视。 那么就来吧。 — 言灵·时间零。 言灵·剑御。 言灵·万生劫杀。 三个领域骤然从三个方位扩张,三双黄金瞳那饱含杀意的视线撞击在空中,无形无质的坚韧精神卷成风暴撕裂空气,刹那间,在那不可视的虚面上,足以摧毁世界的狂风暴雨已然降临。 可就在一切都将倾覆,棋盘倾斜一脚的刹那,一只飞鸟划破风暴,带着远方的讯息呼啸而来。 三道目光先后锁定了那只无惧暴风的飞鸟,同时做出了同一个举动,那便是将锋芒避开了这位信使。 飞鸟停在了风暴的中央,在一切都无可挽回之际,振翅啼鸣。 龙凤苑内,李秋罗骤然撤回了言灵,她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承受了言灵被中断的反噬,这意味着她准备的言灵相当高阶,让她直接半跪在了地上喷出大口的肺腑污血。 李获月也收回言灵的,作为“月”的她并没有因为言灵中断而变色,只是目光锁定了院子的最中央,那只似乎只存在于虚空中的飞鸟。 林年在两人撤回言灵之际,早已经扭头看向了一个方向,那是四合院东北面的夜色,在漆黑的月夜下那里伫立着一栋尚未完工的施工大楼,在楼顶处,似乎有一个模糊的影子藏在黑暗中向着这边眺望。 — “真是看了一出好戏啊。” 四合院聚落两百米外,施工大楼荒凉的楼顶,恺撒侧坐在未设有护栏的天台边上,右腿曲起,手臂轻轻靠在膝盖上,黄金瞳倒映着远处被浩瀚人群包围的四合院落内的场景。 在他的手中,一台远拍DV摄像机亮着红光,安静忠实地进行着记录。 ()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一十五章 李月弦 林年认得出来,那是一只镰鼬,自由的风妖,它们循着风的声音而来,却又带来了不止世间万物的回响。 掌控着这个权能的人会构成以自己为圆心的大型领域,在领域内建立复杂的声音通道,从而掌握领域内部一切细小的声音。血统越精纯的释放者,领域范围越大,传说古龙借助这个言灵,能在九天之上聆听人类的私语。 君听月明人静夜,肯饶天籁与松风。 三个即将带来毁灭与死亡的言灵都消散了,镰鼬安静地悬浮在半空中,它看似什么都没有做,但声音的通道已经通过它作为中转站完成了建立,一个由释放者分享的频道将所有人都拉了进去。 “我听说中国古代以天子受天命称帝,故凡朝代更替,君主易姓,皆称为革命。”低沉,富有磁性感染力的男声在林年,李获月和李秋罗的耳边响起。 他们都在听见这个声音的瞬间,面前就浮现起了那个拥有金子一样耀眼头发的男人。 恺撒·加图索。 “我读过中国的历史,王朝的更替,君主的易姓的确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为后人津津乐道的话题。革命有宏大的,有卑劣的,也有凄厉的,自然不乏慷慨激昂的。但我从未见过像是今天这样充满仇恨的。” 恺撒的声音回荡在院落里,可唯独只有林年三人可以听见。 “‘革’就是改变,‘命’即天命,只要能改变天命,何妨卑劣,何妨为人所不齿。”李秋罗淡淡地说道。 “的确,在西方世界里,也有人说过,革命不过就是政治系统的一场全面的暴力变革,无论以怎样的手段,怎样的过程,只要最终成功,那么历史就由胜利者书写。革命从来都没有被规定必须慷慨激昂,前呼后拥,一场阴暗的布局,一场对人性的豪赌,只要成功,那也可以叫做革命。”恺撒缓缓说,“但前提是,你想要的真的只是革命么?李获月?” 只是革命?革命难道还不够吗?李获月还想要什么?恺撒又知道了什么? 林年身上的暴血痕迹渐渐消退,低垂瞳眸静静等待着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揭晓。 恺撒向李获月发起提问,李获月右手已经抽出一寸的青铜长剑无声退回,在刀镡落鞘的轻响中,她看向了那悬浮的鬼车鸟,说,“你不该出现在这里,恺撒·加图索。” 她没有回答恺撒的问题。 “我的确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恺撒淡淡地说道,“不过严格意义上来说,我的确没在你们身边,如果你们抬起头向着东北方位高处一些看,应该能看到我在向你们挥手。” 李秋罗和李获月都看了过去,就和恺撒说的一样,在几百米开外那栋尚且还在施工的大楼顶端,真的有一个微小如粒的人影在向他们招手。 “你的‘镰鼬’领域怎么可能会延伸到这么远的距离。”李秋罗低声质疑。 “领域并非一成不变的死物,如果你愿意去钻研,那就会发现,球型的领域固然可以面面俱到,但若是想要专注一点登峰造极就需要从别的方面下功夫比如将领域视为可塑性极强的橡皮泥。”恺撒毫不吝啬对于言灵方面的指导。 对领域相当敏感的林年可以感受到,作为中转站的镰鼬所连接的声音通道相当窄细,他们就像蛛丝网一样铺向远方的那栋大楼,这代表着原本的领域已经被细化成了无数的触角,这才做到了如今超长距离的声音传输。 恺撒·加图索从来都没有脱下过天才的冠冕,只是他很少登上舞台。 “友情提示,我现在坐在的地方算是精挑万选过的位置,在院子里发生的所有事情我都看在眼里,这么精彩的戏剧性场面,我认为只有我一个人独享实在是太过可惜了一些。”恺撒意有所指。 “你做了什么?”李秋罗感到了不妙,冷声问。 “指示林年自己亲手用EMP摧毁四合院内所有电子设备这一招的确不错,但很可惜的是我从来都没有进入里面,所以我手上的东西依旧完好无损,镰鼬又可以成为我的斥候,让我在百米开外的地方监听一切,以及替我记录一切。”恺撒低笑说道。 在声音通道中,李获月三人同时听见了磁带播放的模拟音,随后响起的是李秋罗和林年对话的内容,之前在四合院内他们所有的对话都完整地复述了一遍,就像现场倒带。 【五只京观可以瞬息杀死我,但同样,在准备充分的情况下,我也可以杀死仅一只京观,毕竟他们是死人,而我是活人。活人最大的特点就是会布局】 【给你任务杀死京观的人是李获月,你也知道是我杀的五位宗族长,你完全可以和我们自爆,告知天下一切啊】 【那时候会站在正统最高处带领所有人前进的人是谁呢?】 【我不适合这个位置,作为精神领袖,获月或许才是最适合的那一个,她的声望比我高很多,也是当代的‘月’,也会是最后一任的‘月’。】 “我一直挺喜欢索尼生产的设备,无论是照相机还是摄影DV,这家厂商总会在某些方面精益求精。除了声音之外你们还需要看一些画面来验证自己心中的猜想吗?”恺撒停掉了DV的倒带问。 “视频和声音都可以是伪造的,没人会相信你这个秘党的人,尤其还是加图索家族的继承者。”李秋罗冷冷地说道。 “那你可以试一试,我认为这个世界上还是聪明人和有脑子的人比较多,如果你和林年的对话流出,你认为接下来你们的布局最终能走到哪一步?”恺撒声音同样淡漠,“政治本来就是肮脏的,你们的手段很卑劣,但有用,倘若你们当真抱好了玉石俱焚的心,那么我承认你们的阴谋的确相当险恶,毕竟林年本就是容易被政治裹挟的人,一旦入局,那么势必无法脱身。” “但你们不要忘记了,政治这种东西同样也是脆弱的,一个窃听器,一份偷拍的照片就可以诞生一个遗臭万年的事件。所以你们不敢赌,我手里的东西可以轻松毁掉你们准备的一切。” 李秋罗沉默了很久,院落里死一样的寂静蔓延,直到最后她看向林年问,“你早就算到了现在的这一幕?” “如果他能算到这一幕的话,他从一开始就不会入局。”恺撒平静地说,“我只是路过的人,顺带与某人做了一笔很划得来的交易——在今晚我偶然路过这场丑陋的政治斗争的时候,顺手去救一个人。” 李秋罗侧头看向林年,毫无疑问,她认为恺撒今晚要救的人只能是林年。 只是她不明白,究竟是谁洞悉了一切,猜到了他们的计划,并且相当毒辣地将恺撒这根钉子插进了这个局内,让所有人都动弹不得。 “是李牧月派你来的。”李获月忽然说道,“有资格,有能力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掌控着‘红尘’那个权能的她。” 李牧月。 前任的“月”,那个早就该消声灭迹的“死人”? 林年微微皱眉,恺撒怎么和这种人接触上的。 “让我来的人说今晚可能会有人死,会有很多人死,所以她想让我救一个人,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恺撒·加图索淡淡地说道,“这个人被正统藏起来了,藏了整整数十年。” 李秋罗目光落到了昏迷的赵蔹蔓身上,被正统藏起来的人,那只能是她了,可为什么李牧月销声匿迹了这么多年,却忽然在今天让恺撒来营救赵蔹蔓。 “如果你想救一个人,那么你应该站在这里,而不是躲在远处。”李秋罗说。 “救一个人,有些时候并不需要亲力亲为。更有些时候,一句话或许就够了。”恺撒平静地说,“她让我带一句话来给那个人。” “她说:革命不该是这样的,你也不该是这样的,李月弦。” 李月弦是谁? 林年顿了一下,他发现李秋罗在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深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他反应过来了,扭头看向一旁。 李获月抬眸,黄金瞳熔红,里面流转着光和焰。 “李月弦,停手吧,你的母亲不想看你死在今晚,你做的已经够多了。”恺撒缓缓说道,“五个宗族长现在都已经死在了你们的手里,你还想再奢求什么?进一步掌控正统,把曾经将苦痛施加在你身上的所有人都揪出来一一杀个干净吗?” 李获月瞳孔在寂静中燃烧,“还不够,远远不够,我想做的事情还没有做完。” “李获月。”恺撒直言她的名字,声音低沉,“你口口声声说你要革命,你想要的真的是革命吗?你一直以来所做的一切,真的是在‘革命’吗?” 林年缓缓抬头,他好像听懂了什么,也好像终于明白了什么似的,他看向李获月,眼中浮现起了一丝恍然和淡漠。 “李牧月在我来之前,告诉了我过去发生的那些故事。李星楚、李牧月、赵蔹蔓他们的故事,以及之后发生在你们身上的故事。”恺撒低沉地说道,“李获月,你从一开始要的就不是所谓的革命而是血的复仇啊!你真正的目的,恐怕一直以来都是想要那些亲手杀了李星楚,废掉了李牧月的人血债血偿吧!今天的宗族长们只是一个开始,你要的从来就不是革命而是带着过去血恨的铁腕肃清!” 一场大清洗,冲刷掉所有身上染了过去血迹的人。 “加图索家的搅局者,你想要什么?”李秋罗沉声问道。 “我要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不管你们谁来承担杀死五大宗族长的滔天罪责,林年绝对不能被你们拖进你们自己一手制造的泥潭中,他是无辜的。”恺撒缓缓说道,“同时,你们接下来的大清洗计划也必须停止,一旦按照你们的布局进行下去,很多人都会死,有罪的也好,无辜的也好!” “大清洗计划?”林年问。 “她口中的革命也就只能骗骗你这种不熟悉政治斗争的人,李获月一旦借你得势,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进行一场大肃清,将一批早被她记在名册上的人彻底剥皮抽骨,用他们的血来冲刷过去的一段被封藏的记忆。”恺撒说。 林年骤然看向李获月。 李获月察觉到了林年的目光,转头看向他,问,“我是不是说过,我是一个利己主义的人?” 林年轻轻点头。 那天的四合院里,她的确是这么说过的,她是一个利己主义者。 而一个革命者,永远不可能是自私自利的利己主义,这是矛盾的。 李获月亲口跟林年说过,她一直以来的目的只是想要一些人死,让一些早就该死的人去死。 所以她想要的从一开始就是复仇。 就和恺撒说的一样,她想要的是血的复仇。 “李星楚死了。”林年问她,但用的是肯定句。 他在记忆里见到过那个男人,或许有些优柔寡断,也许带着一些悲天悯人,但到最后他还是做了一个男人该做的事情,带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远走天涯。 那时候他曾经说过的,如果不想结局太悲伤,那么最好一开始就做好最坏的打算。 可没曾想,一语成谶。 “对于这个女人,你对她的了解实在是太浅了,恐怕她从来没有跟你说过她自己的过往吧?”恺撒回答了林年,“如果你像我一样,了解了她的故事,那么在她向你伸出橄榄枝的时候,你就会像我一样知道这只是一个笑话。对于她这种背负了血海深仇的人来说,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等待这么一个机会,一旦机会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会不惜一切代价地抓住,去向正统的高层复仇,不死不休。” “你又了解我什么了?”李获月平淡地打断了恺撒。 “比你想的多。培元诊所,对这个名字还有印象吗?”恺撒同样平淡地说,“你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地方吧?在你的名字还没有被改成李获月,还是叫李月弦的时候。那是你长大的地方,也是你对正统所有仇恨和愤怒的起点。” 李获月瞳眸中的光与焰在飘摇,作为柴薪猛烈注入的是恺撒·加图索冷漠揭开的血淋淋的伤疤。 “真的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恺撒说,“那一晚上李星楚在死之前和五位宗族长的对话?仇恨甚至都让你忘记了你父亲的遗言?” “闭嘴。”李获月说。 “说说看。”林年看着李获月淡淡地说道,“我想听一听。” “毕竟我发现我真的从未真正地了解过你。”他望着李获月燃烧的瞳眸说,“如果今晚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杀了你,我真的会感觉很遗憾。” 声音通道中,恺撒幽然的嗓音缓缓讲述: “16年前,培元诊所的那一个晚上,有一个3岁的小女孩被他的父母藏在床底。在那一晚上,那个小女孩的父母终于被抛弃的过往追上。” “当着小女孩的面,她的亲生父亲被老人们当场处以极刑,头顶床上的母亲也被怪物们压着进行活生生的解剖,而她藏在床底躺了整整一夜,也听了整整一夜。” ps:后两三章大概是李星楚和李牧月的结局,以及李获月的诞生。其实这一小段故事想要以旁人口述的方式一笔带过的,但想了想还是写出来吧。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一十六章 获月(上) “张嘴,来,跟我学,啊——” “啊——” “啊——小月亮?张嘴?” “张嘴,来跟我学——啊——咳咳咳!”可能是嘴巴张得太大,吞了一口冬天的冷空气,李星楚被呛了一下剧烈地咳嗽起来。 诊所今天没什么病人,安安静静的只能听见李星楚的咳嗽声,墙上的挂钟滴答走着,玻璃门外是冬天白日的街景,寒冷的天光透过玻璃门照进诊所的瓷砖上泛着白,柜台上插着黄蔷薇的花瓶旁一张一家三口在游乐园的合照静静地躺在微光里。 咳嗽完后,李星楚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花儿,抬头就看见面前坐在病床上抱着手撇开头嘟着个嘴巴的小可爱,作为老父亲的他眉宇间更多了一丝愁容。 “小月亮,听话啊,吃药,吃了药肚子就不痛了。”他不死心地继续尝试劝导。 “唔。”小可爱嘟嘴,“难吃!不吃!” “这药不难吃啊!真的!这是胶囊!药都装在里面,能保护你的消化器官和呼吸道,胶囊外壳的材料是明胶没味道的,你吃下去就像是吃呃,就像是吃糖?”李星楚手心里捧着药蹲在晃悠着小靴子的小可爱面前绞尽脑汁地哄骗,“小祖宗,你不是说你肚子疼吗?把药吃了吧,你不吃药,病就好不了,胃口就打不开,然后你又得瘦了,你一瘦你妈又得唠叨我了。” 病床上坐着的小可爱环抱着自己的小手,听着自家老爹的唠唠叨叨,觉得烦了就撇了撇嘴巴,甩脑袋不看那副难看的哭丧脸。 “你吃不吃。”李星楚骤然变脸,故作凶悍样。 “不吃!”小可爱很执着。 “不吃我可揍你了啊!”李星楚作势撩起袖子。 小可爱嘴巴撇得更凶了,不说话了,李星楚撩袖子动作停顿两秒,脑袋伸了一下看看转过去的小可爱的脸蛋,发现上面全是委屈,一副马上就要掉小珍珠的样子。 “姑奶奶!算我求你了,把药吃了吧!你吃完药我周末带你去广场后面的游乐园好不好!项目随你坐!你要打气球也好,丢飞镖也好,激流勇进我都让你去玩,没问题吧?”李星楚放大招了。 “还有海盗船和云霄飞车。”小可爱提醒。 “那玩意儿你身高不够坐不了啊,我愿意让你坐人家也不让你上去啊!”李星楚有些没辙。 “呜”小可爱又要掉小珍珠了。 诊所的玻璃门被推开了,伴随着的是门上的铃铛响,寒风从门外的街道吹入,冻得李星楚打了哆嗦,顺手抽起外套就披在面前小可爱的身上了,利落地起身回头换上一副22℃的春暖花开笑容,“哎呀,老婆大人下班了啊!辛苦了!” 穿着一身灰色毛呢风衣的李牧月带上了诊所的玻璃门,顺手扯了扯内里V字内衬外套的扣子,让白皙的肌肤更加透气一点,顺手再拿起前台的空调遥控板,把温度调低了几度,“电费不要钱么?温度开这么高,才买个空调就一直开,别给空调开坏了还得找人修。” “嗨呀,这不是怕小月亮冷吗?她最近胃又不舒服,再着凉的话加重感冒就完蛋了。而且空调这种东西买来不就是开的吗?不心疼!” “什么完蛋不完蛋的,别说那么不吉利的话。”李牧月把外套脱了下来,挂在了角落的衣帽架上,随意瞥了一眼床上坐着的小可爱,“月弦,把药吃了。” “没用!我都这么劝了一天了,她都呃。”李星楚忽然感觉手上一空,转头过去就看见自家小可爱一口吞下了胶囊,再双手抱起水杯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这不挺乖的吗?”李牧月凑过去弯腰伸手刮了一下小可爱的鼻子,“在家有没有听爸爸话?” “嗯嗯。”小月弦用力点头,但目光有些偏移,像是心虚。 “谎言!”李星楚当即戳穿,“我刚才喂她药,她怎么都不肯吃!还威胁我让我带她去游乐园!” “哦?有这回事儿?”李牧月饶有趣味地看向面前坐着的,侧开头闭着嘴已经开始流汗的小可爱。 “爸爸!骗人!”小可爱嘟哝嘴。 “谎言!老婆你是了解我的,我出门在外多看了路过的女人几眼回家都会给你忏悔写检查,我这辈子向谁撒谎都不会向你撒谎。” “你的意思就是月弦在说谎咯?”李牧月笑了笑说,“不乖的孩子是要打屁股的。” 床上坐着的小可爱立刻双手就捂住了背后的屁股,满脸害怕,好像下一秒就要暴风哭泣。 “啊”李星楚见这一幕心软了,挺直的腰杆也弯了,俯首起来老老实实说,“其实吧,我本来一开始就打算带她去游乐园的” “那你记得履行你的诺言,说话不算数的男人最差劲了,对吧,小月亮。”李牧月把床上的小可爱抱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右手的臂弯里逗弄,小可爱不停地咯咯笑,直往自己妈妈温暖的怀里钻。 李星楚挠着头发无奈地看着自己的老婆孩子,“就只会听你妈妈的话,看来还是我打你打少了。” “你敢打她试试!”李牧月嘴上抿着笑,有了老妈做后盾的小月弦趴在肩头回头悄悄对自己老爹做鬼脸,随后又立刻听见自己老妈后半句话,“要打她也得是我自己亲手打放心一点。” 小可爱一下子就笑不出来了,鬼脸也耷拉了下去——她不怕老爹的原因是老爹永远都佯装要打却不会动手,但老妈老妈是真揍她,老爹敢拦一起揍。 虽然年仅三岁,但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她懂的事情完全不比那些幼儿园毕业的大孩子少多少,街坊邻居见到她都说她是个小机灵鬼,小大人,拍花子都骗不走的那种。 诊所的门铃铛响了,玻璃门被推开,冷风吹入。 李牧月稍微背对了一下门口挡住冷风,偏头看了一眼来的人,礼貌性地笑了笑,带着小月亮向里面走去,“我去做饭,你先忙吧。” 穿着白大褂的李星楚点了点头,双手揣在兜里,满脸带笑地走向进门的人,三步加速在走进来的人弯腰之前立刻扶住,“哎哟哎哟,使不得,张婶你这是做什么,要折我寿啊!您的年龄都可以当我妈妈了” “给您送锦旗来了,妙手回春,在世华佗啊!我家老头子自从吃了您开的中药后那身子骨一天天看着变得硬朗,原本每逢春夏都得闹着进医院几次,现在直到过冬都没再折腾过一次了!这锦旗您真得收下”穿着大红袄的张婶把手中的锦旗一摊就转身要往墙壁上挂,吓得李星楚连忙接手,“我来就好我来就好,您别闪着腰了!” 在墙壁上,多到数不胜数的锦旗堆里又多挂一面,在繁多的锦旗里不乏见到“妙手回春”“活死人药白骨”“仁心仁术”等等溢美之词,虽说这些都是写锦旗时的一贯用句,但起码亲手送来的人都是抱着名副其实的感激之心挂上去的。 “要我说啊,我们平羌路多了您这么一位活华佗真的是邻里街坊的福气!有哪些个生了病的来您这里不是药到病除?都不用去医院了!现在的医院哦,贵得咬人,生个小病都得让你去做什么什么TC,一下来就得是几百块嘞,什么家庭天天往医院跑啊,还得是我们老祖宗传下来的中医好使” “哪儿的事情,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生大病了还是得去医院检查啊!这可马虎不得,而且我这中医也不完全是中医,现在不都讲究一个中西结合么,您忘了我上次给您儿子开的药还是西药呢” “这能一样吗!外国的东西不都是从我们这儿偷来的吗!到头来还是中医嘛!所以还得是小楚医生你医术高明啊!来,大婶偷偷塞你个红包,别告诉你老婆咯,都说你老婆人美心善,但我可是知道的嘞,你被她管得跟个什么一样,但做男人的怎么能没点私房钱呢” “我去,使不得大婶,真使不得” “这一边说使不得,一边拉口袋是怎么回事儿啊?” “” 前厅里传来李星楚和来访病患家属的拉扯动静,诊所后面的多开的生活厨房间里,李牧月系上了围裙,打开冰箱清点起家里的菜色。 有泡过水的新鲜黑木耳,还有才切的一条前胛肉,做一道木耳炒肉刚刚好。 再从箱子里夹了两个鸡蛋出来掂了掂成色,顺手摸个色泽饱满的番茄,小月亮最喜欢吃的番茄炒蛋不能少。番茄是买菜的时候被大娘强行塞的,鸡蛋是隔壁一条街幼儿园旁开文具店的老板老家里送来的,上次李星楚大晚上上门帮他家发烧的小孩退烧之后,自家就从来都没缺过鸡蛋了,每次送鸡蛋的时候老板都要竖大拇指重复一遍这土鸡蛋有多营养。 汤的话,家里门后还挂着一饼紫菜,那就多拿一个蛋做紫菜蛋花汤好了。 想好了今晚晚饭做什么,李牧月动作就麻利了起来,打开抽油烟机,起锅热油,抽出铲子丢起鸡蛋一磕,蛋黄蛋清就滚进了热油里泛起烫花。 屋外闻到番茄炒蛋气味的小月亮欢呼了起来,双手伸直像是飞机一样歪歪斜斜地在诊所前厅里乱窜,急得李星楚大呼小叫别乱跑吵到病人,看病的病人呵呵直笑说不吵不吵,多可爱的孩子呢,小楚你那么能干,老婆也这么漂亮年轻,不考虑多生一个吗? 厨房里的李牧月头也不回地用锅铲敲击锅沿喊,“别乱跑打扰你爸爸给人看病!” 外面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不仅是小月亮,李星楚也缩着脑袋闭嘴,隐约还能听见病人憋笑的声音。 在悦耳的滋滋声以及不断被抽离的腾起油烟中,李牧月哼着最近大街小巷都在流行的歌,熟练地给这个小家庭准备一顿谈不上丰盛,但绝对温暖的晚餐。 诊所外的天光随着时间以及家家户户的饭香味逐渐暗淡了下来,街道外是暗蓝色的,冬风呼啸地吹过落叶,在玻璃门内,诊所里架起了个小桌子,李星楚和小可爱坐在小板凳上围绕着桌子双手各拿一根筷子整齐地敲桌面,“饭来!饭来!饭来!” “别跟你爹学,瞎起哄,没规没矩。”被改造成了居家和诊所一体的室内,李牧月一脚轻轻踢开门,双手托着冒热气的盘子走来,放在桌上。 “今晚吃这么好?”李星楚意外地看向李牧月。 “这和平时吃的有什么不一样?”李牧月蹙眉看向桌上的木耳炒肉和番茄炒蛋,再怎么看都是家常菜,他们这一家三口虽然不富,但起码也不穷,整个县城里没多少台的空调在他们诊所内都挂了一台,不过这应该算是患者逢年过节的时候给送的。 “一样啊!但是”李星楚话说一半看向小月亮。 “但是这是妈妈做的!妈妈做的不管什么都是世界上最好吃的!”小月亮照本宣科地背台词似的大声喊道。 “你教的?”李牧月偏头看向李星楚翻了个白眼,“小月亮别学你爸花言巧语那一套,当初他就是这么把我骗到手的。” “别听你妈妈乱说啊,我和你妈妈当初是正儿八经的两情相悦,其实硬要算,是你妈妈先追求我的!我心不甘情不愿地才同意了。”李星楚赶紧在女儿面前挽尊。 “瞎编吧,你看看咱女儿信谁说的话。”李牧月挑了挑眉毛,双手叉在沾着腰间满是油污的围裙边上。 李星楚撑着脸看着这个漂亮的女人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脸上挂着笑,但他越是这么笑,李牧月眼中的“杀意”就越是明显。 “我信妈妈的!”小月亮察觉到危机赶紧表态站队,同时笨拙地拿筷子去夹菜,她最近在学怎么使筷子。 “为什么信妈妈不信爸爸,你不爱爸爸了吗?”李星楚大失所望,伸手捏住了自家女儿可爱的脸蛋。 “爸爸打不过妈妈,谁厉害谁就是对的。”小月亮被捏着脸蛋一本正经地说。 “爸爸是不想欺负妈妈才故意让着她的!”李星楚辩解,然后就看见李牧月一脸有意思地盯着自己,瞬间蔫了,“好吧爸爸的确打不过妈妈,是爸爸当初死皮赖脸追求妈妈的。” “知道就好。”李牧月漂亮地白了他一眼,转头回厨房端紫菜蛋花汤,转身时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容,无视了背后那个偷偷给女儿说悄悄话重振老父亲雄风,只属于自己的笨蛋男人。 诊所不大,每一平方米的布置都精打细算过,但在这里每一个角落都充满着这三年来他们的回忆,柴米油盐,家里长短,寒风被玻璃门挡在外面,筷子碰瓷碗的响声清脆悦耳,汤菜的温暖填满四肢百骸每一个地方,这份温暖好像能持续到永远。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一十七章 获月(中) 第1220章 获月(中) 深夜,培元诊所。 培元诊所共两楼,设计是住宅与诊所结合,造型方正,按照设计蓝图来看,一层北侧直接对外开门,作为诊所的出入口,厨房在门诊背后整个平面的西北角临靠厕所,进门诊的东侧是处置室和注射室,向里走是门厅分隔的两间输液室和左侧单独的一间卧室,楼梯在西侧连接二楼的主要居住空间,实用便利。 从三岁渐渐懂事开始,小月亮就开始一个人住在一楼单独的卧室里,爸爸和妈妈则是住在楼上,最开始她很不理解为什么爸爸妈妈执意要把自己踢出三个人的温暖被窝,为此认为自己一定是诊所外面菜市场垃圾桶里捡来的,哭哭啼啼了好一阵子,最后妈妈给了她最爱吃的竹笋炒肉,告诉她这是为了让她提前自立才做出的决定,勉强让她认同了,自此后努力克服怕黑的毛病一个人睡在底楼的卧室。 今晚的小月亮可能睡觉之前牛奶喝得有些多,半夜忽然一个挺身坐了起来,穿着睡衣的她揉了揉眼睛,懵懵懂懂地坐在床上呆了好一会儿,直到感受到要坏事儿了,脑袋里浮现了隔天妈妈给自己晒被子的时候黑黑的漂亮脸蛋,立马就掀开被子披上外套小跑向外面。 晚上的诊所很安静,月光从窗外照入门诊大厅里在瓷砖的地板上折射出微冷的光,小月亮裹着披在睡衣上防寒的外套半眯着眼走向了离卧室近一点的厨房旁的厕所(诊所一层有两个厕所,分别在厨房旁和注射室旁)。 厕所倚着临街的墙壁而建,顶上开有横窗,半开通风的窗外照进来月光,随即一起传进来的是街道上悦耳的铃铛声。 一次,两次,三次。 小月亮眯着眼睛听着那铃铛由远至近然后消失,那是打更巡夜报时,在古代,人们缺少精确的报时手段,晚上的报时就几乎全靠打更,这项传统在这个川蜀的边陲小城市里延续了下来,只不过为了不扰民,梆子和敲锣就换成了刚才悦耳的铃铛响。 铃铛响了三次,就意味着现在大概是三更天,也就是凌晨一点左右。至于为什么要说是“大概”,那是因为有关本地的一个古老传说。 小月亮所在的这个边陲小城坐落在三江汇合之地,传说在古代这座小城里有位打更人晚上偷懒不上工找到了一处寺庙睡觉,刚好听见两个神仙的对话,说这座小城的命数已定,约定在隔天晚上四更天的时候发动神力将整座城市沉入三江之下,约定明晚打更人敲响第四下梆子时为信号发动水祸引来无边灾难。 偷听墙角的打更人听见这个秘闻后第二天一早赶紧溜出寺庙,召集来全程的打更同行,告诉他们今天晚上打更一定不能敲响四更天的锣音。 在夜晚的时候奉神仙指令准备发动灾难的水龙王游入三江,聆听着地面上打更人的梆子声,可无论怎么等都等不来四更天的梆子,无奈只能愤愤离去,这座江上的城市才幸免于难。 自此这座城市就有了约定成俗的规矩,晚上打更人永远不打四更天,只会在三更天之后跳过四更天,等到五更天明时悠然敲响迎来新一日的更声。 现在外面巡街的人摇了铃铛响三次,那么现在要么是三更天,要么是四更天,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离白天都还早。 小月亮上完厕所打开门,小脸藏在外套的绒毛里就要缩回房间,可在经过侧梯的时候,她忽然发现楼上竟然有光线亮着,这让她顿了一下脚步,眯起的眼睛也睁大了一些有些好奇地看向上面。 这么晚了,爸爸妈妈还没睡觉在做什么? 小月亮在楼梯下站了一会儿,犹豫了片刻后还是没能战胜好奇心,蹑手蹑脚地偷偷走上楼梯,凑到了客厅门的边上向里探头,结果发现只是客厅灯亮着里面却没人,但在主卧里却隐约传来了爸爸妈妈说话的声音,有些模糊,听不大清具体在说什么。 难道说! 小月亮眨巴了一下眼睛,心想莫非这就是卖菜的王伯伯跟自己说的,每天晚上爸爸和妈妈都会做坏事?伯伯好像说是做完坏事自己就会多个弟弟妹妹什么的,爸爸妈妈难道终于下定决心想要送给自己一个可爱的弟弟了吗? 记得王伯伯还说,如果发现爸爸妈妈做坏事,就一定要偷偷过去,忽然跳出来吓他们一跳来着 小月亮觉得王伯伯和蔼可亲,一定不会骗人,所以继续蹑手蹑脚走进客厅,然后靠近主卧紧闭的门。 走近卧室的门,小月亮蹲了下来仔细听里面的动静,结果发现啥也没听到,再靠近一点耳朵贴在门上皱着鼻子努力听门忽然就打开了,失去平衡的小脑袋一下就撞在了两条腿上。 小月亮抬头,看见了似笑非笑的李星楚穿着睡衣看着她,“干什么呢?小家伙。” “上厕所。”小月亮干巴巴地说。 “我还以为你做噩梦了。”李星楚蹲了下来,把她扶了起来,“上厕所怎么上到楼上来了,楼下没厕所吗?” “上完了厕所看见灯没关。”小月亮从小就懂得一个道理,那就是在老妈在场的时候做人要诚实,否则下场很严重。 “妈妈呢?”小月亮向里探头。 李星楚挡了一下小月亮的视野,带着她走了出去,顺手把背后卧室的门带上了,牵着小月亮向楼梯走去, “妈妈睡着了,就不要打扰他了,白天妈妈工作很辛苦的。” “可我刚才听见妈妈在说话。” “你听错了,听爸爸的话,下去睡觉好不好。” “嗯。” 小月亮被带着下楼梯回到了自己的卧室,李星楚看着她上床,替她盖好被子,亲了她额头一下转身离开带上了卧室的门。 他回到了二楼,这一次关好了二楼客厅的门,走向主卧,拉开门进去后见到了坐在卧室角落浑身是血的李牧月。 在她胸口自然敞开的睡衣下,一颗血红的犹如囊肿般不自然的红球浮现在胸腔处,凸起的血管向着四面蔓延,隔着白皙皮肤那里面转动的红光就像活的一样,宛如一只巨大的眼睛悄然对着外界的一切进行窥伺。 “还好吧?”李星楚赶紧上去把李牧月扶了起来坐在了床边,将她露出的胸膛用睡衣遮住。 “小月亮怎么样了?”李牧月闭着眼睛,有血痕留在她的脸颊上。 “她没看见什么,我带她回去睡了。”李星楚低声说。 “那就继续。”李牧月淡淡地说。 李星楚抬起手贴在李牧月的胸口,他瞳眸渐渐亮起的璀璨的金色,嘴唇稍微蠕动一下后又停下了,黄金瞳渐渐暗淡了下来恢复原本的黑褐色。 “你的身体恐怕支撑不住了,还是下次再说吧。”李星楚收回手,有些不忍地看向李牧月,“解决这件事不是一朝一夕的问题。” “我能感受到‘圣意’正在逐渐开始躁动,两年前伱做的手段正在失效,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李牧月睁开了眼睛,熔红的黄金瞳内沁着鲜血,她浑身上下的皮肤都在皲裂,往日里被无数邻里街坊的女人们艳羡的那身躯壳似乎正在逐渐地裂解,血珠从身体各个地方渗出来染红了身上的衣裳。 “现在就取出‘圣意’实在太冒险了,我的技术还不够成熟,设备和材料也完全见不到影,要不然我再效仿之前的手段,再来一次?”李星楚满眼担忧。 “我能感受到‘圣意’已经完全快要靠着自主意识冲开你上一次用你的‘真言术’制造的那些人工血栓,它不是死物,这种取巧的镇压手段第一次有用,但同样的手段对它来说不会起一样的效果。它已经陷入假死了整整两年了,现在即将苏醒,我们必须抓紧时间立刻进行手术把它取出体外销毁掉。”李牧月低沉地说道。 房间内陷入了沉默。李星楚在死寂中不由陷入了回忆。 三年时间,已经整整度过了三年多时间了,从一开始满怀雄心带着身边的女人逃离家族,觉得世界上再没有什么难题能困扰他,到第一次在隐蔽的房间内真正接触到“月”系统被那复杂的炼金系统所震撼,随之升起的强烈自我怀疑和无力感让他明白了什么叫现实的残酷。 三年多以来,“圣意”从未真正地离开过李牧月,没有其他原因,只是因为李星楚做不到将她们两者进行安全地分离。 在最初的一年,李星楚在和李牧月找到了一个正统影响力最低的地方藏下后,他费尽心思只找到了一个权宜之计,那就是将“圣意”置于假死的状态,尽可能地让它对李牧月这个宿主造成的影响降到最低,拖延时间给他做更完备的准备。 现在时间不多了,而这段时间里,小月亮的诞生更是让他的精力分散了不少,对于“圣意”分离手术的准备进度一直都很慢,直到现在他提起这件事都只感觉到沉重和窒息。 “如果‘圣意’复苏,最坏的情况是什么?你会死吗?”李星楚低声问。 “三年的调养让我自己的心脏康复了一些,‘圣意’就算复苏也不会立刻要我的命,但在它完全复苏后一定会发起求救。”李牧月说。 “求救?向谁?它只是颗心脏!”李星楚不解。 “‘圣意’从来都不只是一颗简单的心脏,它是古龙的器官,比起心脏他更像是大脑,拥有自我意识。正统留了后手在‘圣意’上,只要它完全清醒,并且理解了自己的处境,必然会主动触发正统留下的后手,这样极大可能会让正统循着它找到我们。” “那我们就出国,跑得远远的,又或者寻求其他人的庇护。”李星楚眼里有些发狠。 “别傻了。”李牧月看着盯着自己的男人缓声说,“身怀‘圣意’的我们不可能相信任何人,就算出国,正统也能循着复苏的‘圣意’找来我们身边,那是超越距离和空间的联系,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通过手术把它取出来,这难道不是我们一开始就做好的打算吗?为此我们准备了整整三年的时间。” “但我还没准备好。”李星楚看向自己的右手低声说,“风险太大了。这些年里我们一直都在研究你身上的‘月’系统,为的就是解决掉这个后患然后远走高飞,但越是研究我就越清楚这套炼金系统的复杂和可怕,想要取出那颗龙心需要的准备太繁杂了,隐秘的场地、稀有的炼金材料、尖端的医疗设备、以及大量的资金” 越是这么说,李星楚眼神就越是黯淡,他的确有办法解决李牧月身上的那颗定时炸弹,但这一切都要建立在有人完全包揽后勤工作的情况下,如果是在正统,大量的资源都可以通过他的家室进行撬动,无数珍贵的设备和炼金材料都只是他走走关系就能搞到手。 可自从离开正统之后,孑然一身的他忽然就意识到了,许多东西当你只能靠你自己去获得,往常随手可得的东西都会难如登天。 开着一家寻常诊所的他或许能得到所有街坊邻居的认可,口碑,名声,乃至一些富余的财物以及权力层的青睐,但对于他想要准备的那些东西来说,这一切都只能算是杯水车薪。就只单单说心脏外科手术方面投入设备、器械等价值就超过3000万元,除了国内的大医院外几乎没有什么地方能满足他的需求,更不要提那些炼金材料和物品了。 其实单凭借李牧月的本事,就算“圣意”被压制了,仅靠“乾”位混血种的实力就可以选择去当赏金猎人,来获得大量的资金进行填补,但这个决策一开始就被两人否决掉了,为了躲避正统的眼线,他们不得不一切行动都低调到极致。 “也许,你需要的所有准备,我已经找到办法解决了。”李牧月低声说,“我今天白天又去了一次凌云寺回来,这次得到的结果和往常不太一样。” “凌云寺那边松口了?你是怎么做到的?”李星楚听见李牧月的话骤然精神一振,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李牧月。 他们选择隐居在这座边陲小城不是当初随机去挑选的,李牧月提到的凌云寺就是他们定居在此处的最大的原因之一。 “张主持已经隐隐有些被我说动的意思。凭借凌云寺的底蕴,我们想要的东西他们都可以为我们提供,炼金材料,顶尖的设备,以及雄厚的资金,至于凌云寺本身就是最隐蔽的地方,正统的势力远不能覆盖到这里。” “张主持?我记得凌云寺的主持不一直都是悟彻大师吗?”李星楚愣了一下,脑海里浮现起那个无时无刻杵着根桃木拐杖笑得跟弥勒佛似的大师,对方还给小月亮算过命,说她命带魁罡,以后必然执掌大权,在命格里一般有魁罡坐镇,则众神退位,恶煞不临。 李星楚回家还自己查问过相关的批语解命,好像都说这是个好批语,魁罡又称魁罡贵人,八字命理学中四柱神煞之一。都说女命逢魁罡,精明能干,有女强人的底气,性情刚硬坚毅,心高气傲。只是唯一的毛病就是无论男女,都不太利婚姻,虽事业有成,但姻缘不美,如若性格太过刚烈急躁,也会比较独断专行。 “悟彻大师圆寂了,新换上的大师法号允诚,真名张铎钟,是从乌尤寺调来的,听说和悟彻大师是师兄弟关系,悟彻大师圆寂前放不下寺庙大大小小的事情,于是将身后事都托付给了允诚大师。” “那条件是什么?”李星楚面色有些忧虑,“虽然他们是佛教中人,乐善好施,但总不会心甘情愿做出那么大的牺牲来白白帮助我们。” “没有提到条件,因为我还没有完全说动他。但比起悟彻大师,这位允诚大师更年轻,以前当过一段时间武僧,思想更为激进,嫉恶如仇。佛教自成体系,对于他们来说正统很多举动都算得上是异端,所以我一直试着从这方面入手。” “你和他说了‘月’系统的事?”李星楚面色有些不太好看,“你疯了,佛教的那些人可能会直接把你当做异端杀了你!” “我现在还坐在这里。”李牧月的手轻轻覆在了自己丈夫的手背上,“我决定就近一段时间再去一次凌云寺,只要那边松口愿意介入我们的事情,那么一切的麻烦都会迎刃而解到时候就看你的了。” “”李星楚低着头看着自己手背上的那只沾着鲜血还带有少许裂痕的纤纤细手。 “你害怕了么?”李牧月轻声问。 “没有。”李星楚说,“我不害怕,就连你自己都不怕,我又有什么资格去害怕?” “如果一切都顺利,你打算以后怎么办?”李牧月问。 “能不能现在别问这个,感觉有些不吉利,等事成之后再讨论这些吧?”李星楚面露苦笑。 “如果不想太过悲惨的话,最保险的方法就是不要期望能很开心么。”李牧月笑了笑,“我还记得你带我走的时候说的那句话但现在不一样了,不为了我们,单单只为了我们的女儿,我们也一定要成功,所以想想以后开心的事情也无妨。” “小月亮不一直吵着要去看海么,之前我发现她不知道从哪儿捡了一张旅游社的宣传单藏在她的玩具盒子里,如果一切顺利,我们就关了诊所找间旅行社报名去马尔代夫玩吧,如果小月亮很喜欢那里,那我们就在那里定居。”李星楚轻声说。 “马尔代夫么?既然小月亮喜欢,那么就马尔代夫吧。”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 她将自己的肩膀倚靠在了身旁男人的肩上,侧头轻轻碰着他的脑袋,“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能完成这个手术,你是除了正统以外最了解‘月’系统的人,再加上上天赐予你的‘真言术’,这个困扰着我们最大难题的解题人非你莫属。” “我知道。”李星楚伸手轻轻碰住了李牧月的手掌,瞳眸内全是坚定,深吸了口气,一扫阴霾,牛逼轰轰地说,“手术而已,只要设备和材料齐全,区区一颗‘圣意’,你老公我出马,轻轻松松就能挖出来!到时候拿来干炒还是油爆都是你一句话的事情!我长那么大还没吃过龙王的心片呢。” “就这个周末吧,我再去凌云寺走一趟,希望事能成。”李牧月颔首说。 “我也陪你去一趟,带上小月亮一起。”李星楚说,“求人办事总要有诚意,光让你一人到处跑我有些过意不去。” “可你周末不是要带小月亮去游乐园吗?她一直吵着要去玩那些刺激的项目。” “上凌云寺爬一下大佛,走走‘九道拐’也挺刺激的吧?性质都是一样的,小月亮应该不会生我气?” “那你最好做好哄孩子的心理准备,这次我可不会帮你凶她。”李牧月从床边站起身来,走向客厅,“我去洗个澡,顺带下楼看看咱们女儿睡着没有。” 她脱掉了睡衣,露出了光洁的后背,那裸露背腰上的那些细小伤口都在淡淡的白色蒸汽中愈合了,侧眸的熔红之下浑身上下都弥漫着一股致命的吸引力。 这一幕让她身后的李星楚没有欣喜只有担忧,因为这意味着“圣意”的确正在慢慢复苏,与之而来的则是强大的血统开始崩腾在李牧月的血管里沸腾咆哮,那是灾祸的警示,也是他不得不在就近未来面对的难题。 ()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一十八章 获月(下) 第1221章 获月(下) 山顶寺庙的钟声响起了,撞钟的僧人力大势沉,钟声回荡在整个山间,飞鸟从林中攒起,飞过峡间鸟瞳内倒映着如山峰般巍峨的巨大佛像坐在浩瀚三江前,微垂的佛眸俯览着江对面的整座边陲小城,河泊上撑船打渔的人经过听闻山间钟声时,都虔诚地向大佛叩首祈福。 李星楚将视线从山道间的飞鸟上收回,看向身旁双手合十串着佛珠一身僧袍的年轻小和尚问,“小师傅,这座城市的人都信佛吗?” 毕竟有那么一尊神迹般的佛像伫立,怎么想这座城市里天天隔江眺望它的人们时间久了都会皈依佛门吧? 小和尚轻轻摇头,沉吟片刻后回答,“李施主,请往你的右手方向看。” 李星楚向右侧看,看见了手中牵着的满脸不愉快的小月亮,似乎还在为游乐园之旅变成了佛门一日游感到愤慨和沮丧,察觉到自己老爹的目光后更是“哼”了一声故意扭头不看他,但牵着的那只大手却是一刻都没放开过。 “再右一些。”小和尚含笑欠身。 再右一些,李星楚的视线穿过了山道林间,见到了那山外一隅的三江汇流之地,江水崩腾,水天一线。 “在这座城市中,信仰如同江水流淌,各有不同的源头。有人虔诚地融入佛门之道,如同江水汇入大海,寻求心灵的宁静与智慧;亦有人信奉其他神祇,如同河流奔流不息。每个人无论相信着什么,到头来终是殊途同归,都只为了寻找生命的意义与力量,所以佛门欢迎一切远道而来的朋友。”小和尚掐着佛珠右手立在身前向着大佛的方向叩首。 “好有禅机。”李星楚感慨,同时也认为这是一个相当取巧和圆滑的回答。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开门见山,“小师傅,允诚大师今天欢迎我们的到来吗?” “允诚大师一向敞开心扉,接纳一切有缘之人。即便你们来自不情之请,也无须担忧。在佛门,众生皆为菩提同行者,无论来自何方,皆可寻求心灵的抚慰与指引。”小和尚微微一笑,看向藏在李星楚身边偷偷探头看自己的小月亮,对方大概是很好奇为什么这个小哥哥头上光溜溜的还有圆点点。 “大叩之则大鸣,小叩之则小鸣。”前面传来了李牧月的说话声,两人抬头看去,见到李牧月从一片山壁前侧过身来看向后面阶梯上的他们说,“我相信允诚大师今日会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说罢后她就转身向山上走去了,李星楚身边的小月亮高喊了一声妈妈来比赛爬山,就松开了握着的大手费力奔向了前面的身影。 李星楚走到了李牧月方才站的位置,看向那片山壁,在上面刻着四个红色的大字,在这里山上摩崖石刻随处可见,赵增泽、苏轼都在此处留过墨宝,而李牧月为之驻留的石刻字则是令李星楚同样为之站在原地发呆数刻。 回头是岸。 “女居士似乎对佛法颇有了解,是准备皈依佛门吗?”小和尚站在李星楚身后看着牵小月亮爬山的牧月微笑问道。 “我想象不出来她诵经念佛的样子。”李星楚苦笑摇头,“刚才她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大叩’和‘小叩’指的是不同的叩钟方式,女居士是在用之前的钟声暗喻她相信允诚大师会以慈悲的心态回应你们的不情之请,就如同钟声的回荡一样,适应不同的情境,给予不同的回应。”小和尚说,双手合十垂首,“牧月施主有慧根。” “那您看我有慧根吗?”李星楚指了指自己,腼腆地笑了,“要不我和牧月一起剃度出家算了?” “施主说笑了。”小和尚无奈摇头,他还是处世待人少了,哪一个前来面见允诚大师的人不是毕恭毕敬?像是李星楚这样打蛇随上棍的还是第一次见。 几人在钟声中上了山顶,才上去李星楚就见到小月亮站在护栏后面大呼小叫着,巨大的佛像石雕头颅矗立在栏杆外,这里是大佛的观景台之一。 大佛全称“嘉卅凌云寺大弥勒石像”,站在护栏后面可以正视大佛的侧脸,那风霜洗礼后的红石在稍微褪色后俨然正如活人的皮肤般微红,整尊大佛就像是活的一样安静地坐在那里领悟大乘禅机。 “这边有请,与允诚大师会见的这段时间,小施主就由小僧带着去梅园参观即可。” “麻烦了。”李星楚向着小和尚鞠躬。 看着小和尚走向小月亮,李星楚转头望向了站在不远处平台上同样看着自己的李牧月,在不远处就是凌云寺的庙门。 凌云寺上匾额是晚清书法家赵熙的墨宝,凌云寺的凌字刻意写成了“氵”的偏旁,寓意此处乃三江汇流之地。还没走近里面的香火气息就已经顺着墙内的寥寥细烟飘了出来,伴随着的是整齐的诵经念佛的声音,那是僧人们在做早课,木鱼的敲击声就像能洗涤心灵一样让人宁静下来。 进凌云寺先是天王殿,汉白玉造的金玉弥勒坐像左右是金丝楠木雕的四大天王塑像,李牧月和李星楚在照例参拜后穿过前殿来到大雄宝殿前的空旷之地,长条青铜香炉上插满了奉香人祭上的好香,殿下寒风中大量的僧人跪坐蒲团闭眸诵佛,佛音朗朗,禅意空明。 在两人驻足观望之际,一位灰袍的小僧走到他们身边,行佛礼,“主持已经等候多时,请两位施主随我来。” 李牧月和李星楚被带领着穿过佛音之间,走上大雄宝殿的正殿,迎面而来的就是三座金色的释迦摩尼三身像(法身、应身、报身),在佛像之下,红色的蒲团上有一位体格宽健披着灰色的僧服大褂,看起来很朴实,面相介乎壮年与年轻之间,隐约细看有竟有弥勒像,令人不得不提起虔诚尊敬之心。 “允诚大师。”李牧月跪坐在了早已为他们两人准备好的黄色蒲团上,一旁李星楚同样坐下。 允诚大师睁开了眼睛,“数日来,我每个夜晚都在深思,原本计划近期下山与伱们见面,却没想到你们却先来了。也许这就是缘分的奇妙之处,如同佛学所言,不必刻意寻找禅机,禅机总会顺流交汇。” “允诚大师已经想好事情的答复了吗?”李牧月轻声问道。 允诚大师缓缓叹息,“师兄在坐化前,留下了一封遗书,详细交代了身前身后的事务,其中包括两位施主的请求。师兄在佛法一道上走得比我们任何人都要远,他早已算到你们在他离世后会找上我,因此特地嘱咐我对这事的处理方式。前几次牧月施主前来探访,我未能给予确切的回答,或许因为我内心尚未坚定。然而,如今我感觉已经找到了禅机,佛法为我提供了一个让心灵安宁的答案。在这禅意流淌的时刻,我将以明澈的心,面对这一重要的后事。” “所以,大师您的答复是?”李牧月目光微垂。 “牧月。”李星楚适当出声提醒身边人切忌心焦气躁。 “这位就是您的丈夫么?”允诚大师在李星楚出声时就将目光放在了这个男人身上,用一种考量却又不失礼貌的视线完整地看了一遍李星楚,随后颔首,“着实良配,将生命托付于爱情,不失为一种旁人梦寐以求的境界。” “多谢大师成全。”李牧月在李星楚还在愣神不知道是不是该谦虚的时候行大礼拜下。 “然而,这也是有一定条件的。”允诚大师注视着行大礼的李牧月,手中捻动着佛珠,声音宛如轻风拂过,“恶龙之心,一旦从施主身内剖出,将立即由我佛门接收并加以镇压。这是唯一的条件,而其他一切你们所需,我寺将给予供给。唯独那颗恶龙心脏需要得到佛门的妥善保管,以防其再度祸害人间。” “你们想要‘圣意’?”李星楚愕然,他看向允诚大师,对方也与他四目相对,双目清明没有一丝贪欲在内。 “恶龙之心,如何堪称‘圣意’?这只是追求虚妄长生之人对它空洞愿望的一种妄想罢了。”允诚大师叹息,“师兄在留于我的遗书中提到过,在牧月施主首次上门详述一切时,他的心境早已开始动摇。然而,他一直为担忧恶龙之心所引发的因果,担心这可能使佛门陷入是非之地,因此一直难以下定决心。这也成为他坐化前最沉痛的遗憾。” “我们也不想见到佛门染血,但找上凌云寺也是实属无奈之举,悟彻大师是有大智慧之人,他生前所担心的一切的确可能成为现实。我们身后的追兵不会放弃这颗恶龙之心,他们的决意以及所能撬动的力量也远不能小估如若允诚大师当真下定决心,那还请在一切结束之后好好保管龙心。”李牧月平静地说道。 这也是一种最直接的表态,她愿意让出胸腔中的“圣意”。 “善。”允诚大师见到了李牧月瞳中的决意,微微垂首念诵佛号,由他佛号之音为始动,殿外的木鱼声响忽然静止,随后佛号声整齐诵起,回荡在整个大雄宝殿前后。 李牧月骤然轻轻伸手捂住胸膛,身旁的李星楚脸色变了一下就要靠近关心,但却被李牧月阻止了,她微微摇头,示意自己很好又或者说从来没这么好过,她那颗一直不安分的龙心竟然在那整齐的佛号中寂静了下来,就像无形的套索施加在了它的身上,将那一切的躁动和狂怒熄灭流进了佛法的宁静自然。 “两位施主还请挪步梅园,平复一下心境如何?”允诚大师从蒲团上站起,手持着念珠示意两人出殿。 李牧月握着李星楚的手轻轻用力,和他一起站了起来跟在了允诚大师的身后,从大雄宝殿的侧门小道离去,一路走穿了凌云寺,绕着山边大佛的观景平台向东走去,在途径大佛佛首时,一侧的祈福钟又被撞响了,赤裸上身的健壮僧人单手提着撞钟柱,垂眸单手立掌低念佛号,将那钟声一次又一次回荡在山林之间。 走过了祈福钟在往前是一段小路,走到路间时,允诚大师停下脚步,侧头看向那面山体的红墙,此间地方的岩石多为红砂岩,与雕刻大佛的岩层是同一种,微红的山体上有着一个洞窟,洞窟上挂着铁索,仅能依靠铁索进出。 “那是”李星楚主动询问。 “海通法师的故居,也是葬所。” 李星楚自然知道海通法师是何人,在他身后山体间的巍峨石佛便是那位海通法师发起修建的,祖籍贵州的海通和尚当年结茅于凌云山,在看到岷江、青衣江、大渡河三江汇聚凌云山麓,经常发生“舟随波去,人亦不存”的水患后,便决心凭崖开凿弥勒佛大像,减煞水势,永镇风涛。 20年余的化缘,再加上“自目可剜,佛财难得”的惊人事迹,最终才立出了这尊堪与世界其他石刻如斯芬克司和尼罗河的帝王谷媲美的大佛。 像是这样伟大的大师本应该塑金身,修五重棺椁舍利,但最后却只是在大佛一旁的红砂岩层上挖出了一个洞葬在了里面。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剖取恶龙之心的手术地点就定在此处。”允诚大师说。 “洞内条件”李星楚有些迟疑,他从未在山洞中做过手术。 “事后肯定会按照施主需要的条件布置。” “这样不会有损海通大师生前故地么?”李星楚还是有些犹豫。 “此地风水最为宜人,三川交汇,气运亦旺。正气凌空,镇压邪龙之心的力量最为强大。若选择在此进行仪式,必定万事皆宜。”允诚大师双手合十向着墓洞行礼,“水患不除,化缘不止。地狱不空,誓不成佛。海通大师是有大毅力,大佛法之人,若能已故后再济世人,这不失为一桩美事。” “那就多谢大师了,取出龙心的主刀我希望由我来担任,手术的器材和另外一些麻烦的材料还请凌云寺准备,具体清单我会择日送到寺庙内。”李星楚同样对着那两米高的红砂岩洞窟行礼。 “器材方面早已经在路上了,早些时候牧月施主将她所需的一切都提供给了悟彻师兄,他与那封遗书一起留给了我,在我做出决定的那天晚上,一切都已经开始准备。” 李星楚微微咂舌,为的是允诚大师的舍得,也为的凌云寺那雄厚的财力和底蕴,李牧月提交的清单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是和他之前一起讨论过的版本,那里面的东西堆在一起的价值完全无法单纯用金钱来衡量,就光是1吨绘制炼金矩阵的龙血水银就足够让一般的混血种家族家财散尽,可凌云寺这边掏出来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万年寺那边对此事也是知情的,会宗堂也对此事颇为赞同,这并非凌云寺一边做出的决定,两位施主得到的是大乘佛法的支持。”允诚大师淡淡地说道。 他们徒步穿过了小径,再向前走豁然开朗,一大片梅园涌入眼前,时逢冬风呼啸,雪中梅花开得正艳,小月亮清脆如银铃的欢笑声也在梅花中传来,伴随着的是远处山间悠扬的钟声,驻足园前的那对父母对眼前这美不胜收的一幕有些神往怅然。 “两位施主乃有缘之人,我相信,我佛定会佛法护佑。”允诚大师同样望着梅园间和小和尚捉迷藏的小月亮轻声说道。 “大师,万恩不言谢。虽然有些多余,但我还是想知道,究竟是什么让您下定决心要淌入这滩浑水的呢?”李星楚看向允诚大师认真地问道。 “佛法自然。”允诚大师说,“悟彻师兄留下的遗书,在关于你们的问题上,他对我的建议便是如此。” “佛法自然么?” “如江水顺流而合,或许二位来到佛门之地正是佛缘引领的结果。佛门并无将缘分拒之门外的理由。”允诚大师注视着梅园的花海,“我与师兄曾在各种大大小小的事情上意见分歧,因此我独自搬入乌尤寺,日夜修心。师兄留在凌云寺,普度众生。在师兄圆寂的那一天,当得知他将主持之位传承给我,我便明白师兄的佛法已然大乘。佛法自然,而师兄在最后一刻贯彻了自然之道,我回想起与他的过去的争执,再回首现在,对错之自然,胜负之自然,我之自然,彼之自然,顺合是自然,分歧也是自然。如今,轮到我继续走下这条道路,成就我的自然。愿我在这自然中,能承担起那份责任。” 李星楚听得懵懵懂懂,李牧月却是眼中多了一些明悟,她再度向允诚大师行礼,问,“还请大师多留意小城外来者,如无意外,我们身后之人已经循着踪迹而来,千万请寺庙内的安全工作加倍留意。” “无妨的。”允诚大师摇头,“悟彻师兄多次拒绝两位施主的缘由,是师兄本身不喜斗争,也不善斗争。‘正统’之名,声名远播,师兄的确该对此有所忌讳。但说到头来,这里是凌云寺,不是正统。” “请千万不要小看‘正统’,事关古龙之心,他们的手段和决意可能超乎想象。”李牧月略微严肃地提醒。 “如有机会,我希望能向‘正统’的来客传授一些大乘佛法,讲解佛法自然之理。”允诚大师双手合十垂首。 “他们派来的人可能不会太愿意听大师您的佛法。”李星楚摇头。 “若听不懂佛法,贫僧其实也略懂一些拳脚。” 允诚大师抬头,弥勒佛般的面相露出了一个憨态可掬的笑容,但李牧月和李星楚却幻视般从那笑容中见到了前堂两侧天王雕像似的攒眉怒目之威严。 ps:下章就是获月(终)了,也是获月篇最后一章。 ()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一十九章 获月(终) “害怕吗?”李星楚蹲在女儿的身边,看着她有些无所适从的表情,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柔,“告诉爸爸,害怕吗?” “有有一不怕!”小月亮原本是要露怯的,可她看见了爸爸身后站着的妈妈,见到妈妈脸上的淡笑以及飒爽的英姿,忽然就把原本的话吞了进去,挺起小小的胸膛,“不怕!” “真不怕还是假不怕啊。”李星楚乐了,还打算逗几下开心果。 “真不怕!”小月亮脖子一横,“妈妈都不怕。” “上幼儿园的又不是妈妈,为什么妈妈要害怕?”李星楚看着面前背着小书包戴个帽子的小月亮奇怪地问。 “妈妈以前上幼儿园肯定也不害怕。”小月亮笃定地说,“所以我也不怕!” “但是妈妈没上过幼儿园哦。”李牧月悠然说道。 “还真是!”李星楚一锤手心,像是李牧月这种家境条件,一般都是请专业的先生上门一对一启蒙的,直到启蒙结束才试着送去和同批次优秀的小孩子们竞争学习,这算得上是曾经家族内的传统教育模式了。 “那我也不怕。”小月亮没被唬住,一本正经地说,“我要成为妈妈一样的人,妈妈是我的偶像。” “好啊,你把妈妈当偶像,那爸爸呢?”李星楚又忍不住伸手左右按住小月亮的脸蛋,把她的小嘴嘟了起来。 “只有当妈妈一样帅气的女孩子,才能娶到爸爸这样的男孩子。”小月亮被迫嘟着嘴说道。 李星楚愣了好一会儿,回头看向自家老婆,“你教的?” “邻里邻居教的。”李牧月笑着摇头。 闻言李星楚有些沮丧,都说爸爸是女儿的好榜样,但在自家里完全反过来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比起自己,李牧月更像是一家之主,就算放弃了“月”的身份,但那种气度却是刻在骨子里的,走到哪里都是绝对的焦点,就像是现在一样,一家三口站在幼儿园的门口,路过的家长和小孩子们都情不自禁地看向三人中的李牧月。 寒风中穿着一席棕色风衣和长靴的李牧月双手简单地插在口袋里,领子翻起御寒的同时脖子上套着的丝巾垂下风衣领口遮住下面雪白的脖颈,不少牵着家长手的小孩都偷偷地看那个风景线一样的漂亮大姐姐(混血种的外貌老化的确很慢),不少家长也感慨现在的当爹妈的还真是越来越年轻了。 该说不说的,有这样一个年轻漂亮的妈妈,的确很给孩子长脸,相反李星楚蹲在那儿就只感觉无数道刺后背的目光扎得自己后颈发凉,那都是孩子们爸爸的怨念。 “我要迟到了!”小月亮用力挣脱自己老爹的无情铁手,往后退了几步,用力提了提背后的书包,向着蹲着的李星楚和站在身后淡笑的李牧月挥手,“我去上学了!放学记得来接我!要准时啊!不要迟到!” “要妈妈接还是爸爸接啊?”李星楚笑着问。 “要妈妈接!”小月亮跑进幼儿园大门前大喊着回答,在路过门卫时想起爹妈的教诲,一个90°鞠躬,然后走进幼儿园内,原地的门卫都“受宠若惊”地摸了摸后脑勺,然后看着后面的小朋友一个二个跟着小月亮有学有样地鞠躬,弄得老大爷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真是没良心的小浑蛋啊。”李星楚叹了口气悠然站了起来,拍了拍手掌上残留着的小脸蛋的余温,看向李牧月,“听到没,她说她要妈妈接诶。” “嗯,我听到了。”李牧月轻轻颔首。 “走吧,时间差不多了。”李星楚看了看腕表说。 李牧月伸手挽住了李星楚的手弯,轻轻拉了一下脖颈上的丝巾,在远走出几步后回头看了一眼幼儿园的大门,再头也不回地离去。 — 凌云寺山门。 小和尚站在山门前闭眼念诵着佛经,如果略懂佛法的人能听清他是在背诵《妙法莲华经》,鸠摩罗什翻译而来的大乘佛法,是佛陀晚年在王舍城灵鹫山为众生所宣说。该经开示人人平等、不分贵贱,皆可成佛。 二十八品佛法念诵完毕,小和尚睁开眼睛,见到了山下阶梯走来的夫妻二人,待到走近后,无需多言,只是深深地向着两位施主弯腰行佛礼,转身带着他们走向寺内。 一路上无言,李星楚和李牧月二人手牵在一起,飞鸟的啼鸣和江水的潺潺在山顶响起的祈福钟声中腾起流下,整个凌云山上没有闲杂人等,唯能听见的只有寺庙中全寺僧人合念的《地藏菩萨本愿经》。 安忍不动,犹如大地;静虑深密,犹如秘藏。 整座山峰上佛音朗朗,飞鸟投林,江水三方汇流而来,李牧月和李星楚踏着山路一直走到了那红砂岩壁之前,见到了站在洞窟之下的允诚大师,今日的他脱下灰袍,换上了金红色的主持僧衣,手握金刚铃杵,在他身旁还站立着三位同穿主持僧衣的年迈僧人等候。 “大师。”李牧月来到了僧人们的面前,行礼问好。 “这三位是?”李星楚见允诚大师身边的几位面生不由轻声问。 “乌尤寺现任主持,空妙。”为左留有白胡须的僧人微微低头,虽然面有白须,但那饱满的精气神就像是洪炉一样带来一种精神层面上的澎湃灼热感,只是站在他身前,冬日的严寒就无故消退了三分。 “伏虎寺现任主持,妙海。”僧袍下显得略微纤瘦弱不禁风的老僧颤巍巍低头行佛礼,李牧月同样回礼,并且神情略微严肃,身为前任的“月”她竟然在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老人身上感到了一种危险的压力感。 “万年寺,海旭,敢问你们两位中哪位是身怀孽障的施主?”身宽体胖,面带乐天笑容的胖僧人凑上来搭话,但问是这么问,他的视线早已经落在了李牧月的身上。 李牧月也向前走了一步,三位来自不同佛寺的主持都看向了她,有人摇头,有人点头赞许,也有人啧啧称奇。允诚大师此刻发话,“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万事俱备。” “今日恰逢冬风也正好,东风,冬风,万事大吉!”胖僧人拍了拍手感慨,“没曾想在未曾远登极乐之时还能见到这种场面,得亏是佛祖庇佑啊,大功德坐在家里都能找上门,还真得谢过两位施主了。” “该感谢的是允诚罢,泼天的功德也向众寺分享,换作你我,谁又能有这等胸怀?看来悟彻在离去之前,也不忘点化允诚这个师弟啊,佛法大成指日可待,我等佩服,佩服。”白须僧人感叹。 “此事众大,允诚不敢一人包揽,想要降服孽障,还需各位大师帮扶,如若出了意外,允诚担不起这个罪责。”允诚和尚手握金刚铃杵行单掌礼。 “莲花铃杵都已经祭出,看来允诚此次决意已定,是必要降服这孽障了,我等自然会倾力帮衬。”弱不禁风的老僧低声说道。 金刚杵的造型通常有一股、三股、五股、九股之分,常见的有五股、九股金刚杵。允诚手中的金刚杵为五股金刚杵。半个金刚杵造型的手柄和铃本身所组成,莲花座底下装饰有佛头,佛头底下有象征宝瓶的空心圆圈。 李牧月一眼就认得出这是相当了不得的炼金器物,在金刚铃杵上还能见到底座佛头处染着褐色的斑块,那是血渍,有资格在这种器物上留下血痕的东西恐怕这个世界上只有那些威严可怕的生物了。 “莲花铃杵啊,上一次见到的时候,还是三江水患之难吧?那兴风作浪的孽障被海通法师的后人以铃杵镇入三江涡眼,救下了整座城市的芸芸众生,没曾想时至今日还能见到它现世的一天。”胖僧人看向允诚大师手中的器物啧啧称奇。 “不成仁定成佛。两位施主久经苦海,也该由我等泊舟施出援手。这是悟彻师兄生前的遗愿,也是我佛法自然的第一步。”允诚大师说。 “天时地利人和,有冬风相助,三江汇聚福源,众位大师聚首,我想今天的事情一定会很顺利。”李星楚向着几位大师行大礼,而僧人们也坦然地受了这一拜。 “别忘了还有大雄宝殿之下的众僧为各位的祈福,地狱不空,誓不成佛,整个凌云寺如今的佛缘都已然加注施主之身,施主尚未拜入佛门,未能感受到那雄厚的佛缘萦绕,但在我们的眼中,今日之事早已成功大半,如今缺的,只是施主您带着您的妻子走入那高台。”白须僧人撤开一步,示意向那锁链为梯的岩层洞窟。 “大恩不言谢。”李星楚认真地向允诚大师说道。 “去吧。”允诚大师说。 李牧月和李星楚对视一眼,向着几位大师再拜,相继走向了那岩层洞窟。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在他们身后,大师们齐念佛号,目送两个人影消失在了洞窟之中。 等到李星楚和李牧月不见了身影,留在原地的四人中的瘦弱老僧低眉问道,“允诚,今日可有事变之端?” “我求远在灵隐寺的师傅为今日之事求神通警示,所得之言为‘无妄’。”允诚回答。 “正为无妄,不正为妄。于天而言,逆天而行则为妄,顺天而行为无妄。”胖僧人当即念道,“好兆头。” “天之所助者,顺也。”白须僧人颔首,“今日之事,必无忧。” “光叶大师的神通预言从未有过偏差,看来今日之事的确无忧。”瘦弱老者也轻轻颔首。 “但也不能松懈,无忧之测建立于诸位大师齐聚一堂,我等必不能为神通所遮眼,百密一疏,误了大事。”允诚低声说道。 “善。” “阿弥陀佛。” — 李牧月和李星楚走入了山洞内,四周都是红砂岩壁,但却被打磨得平整光滑,就连地面都由石板铺出了一条路一直延伸向数十米内的尽头。 一张石床安静地躺在洞穴深处,在石床周围有水流流动的声音,靠近一看后发现地上竟是如藤蔓般错综复杂的凹槽纹路,在其内流淌着活动的炼金水银,淡红的血丝在水银中欢畅地蠕动,就像是小蛇,就如血管,炼金的力量顺着血丝结成看不见的“域”,笼罩了整个狭窄的空间。 在石床周围的空旷平台,一切李星楚需求的手术器具一应俱全,凌云寺将无影灯都整个搬来了,手术刀具,超声设备,吸引器,麻醉机,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在深处洞穴的边缘甚至还有临时开凿拓宽的痕迹,为的就是能完全满足李星楚的一切要求。 “女士优先。”李星楚站在水银炼金矩阵外,做了个请的动作。 李牧月一件件脱掉了身上的衣服,在冬日里近乎赤裸地走进了炼金矩阵中,在踏入水银矩阵的瞬间,她就感知到身上的血统沉寂了下去,就像无形的链条紧缚在了她的身上,尤其是那两颗心脏,血脉中那狂躁的基因就像低温冷冻般开始失活,直到沉寂。 她躺在了那张石床上,肌肤贴住床体的瞬间反馈的触感不是粗糙和冰冷,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温暖,从后心的地方一直扩散到全身,浮躁的心境刹那间安定了下来,耳边甚至还有佛音寥寥,与之一起消失的还有大半对外的感官知觉。 她凝望着洞窟的顶部,怒目的金刚身穿白色甲胄,手抱阮琴,护佑众生。在另外左右以及深处的石壁上,另外三位护法天神也赫然在目,那是护世四天王,是佛教的护法天神,各住一山各护一天下,当四位天王聚首时,诛邪不侵,永镇佛门。 李星楚站在水银矩阵外深吸了口气,从一旁的准备好的台上的红丝绒托盘内拾起了一颗灰扑扑的坚硬珠状物,那是海通法师的骨舍利,他将骨舍利含在口中,换上了手术服,做好了一切准备后,走进了炼金矩阵中,只是与李牧月不同,他越是靠近手术台,瞳眸中的亮光就越是耀眼,直到站在李牧月身旁,他的血统已然激荡到了最佳的状态。 “在开始之前我有一个问题。”赤裸躺在石床上的李牧月轻声说。 李星楚手牵着麻醉插管看着李牧月轻轻摇头,他大概猜到了李牧月的问题,并且给予对方肯定的答案,他一定能让自己的妻子完好无损地下手术台,李牧月也一定能准时去接到第一次幼儿园放学的小月亮。 “海通法师的舍利子是什么味道的,虽然有些失礼,但我还是想问一下。”李牧月看向李星楚认真地说。 “”李星楚给了李牧月一个大大的白眼,同时有些嗔怒地扫了她一下。 石床上,李牧月轻笑了一下侧过头,在她的余光内,那只握着麻醉插管的手的颤抖幅度终于减缓了下来。 接着就是进行麻醉,就算石床有安定神心的效果,这过程也不能省去,麻醉管另一边连接的是特质的麻醉剂,在李牧月缓缓闭上眼睛,胸膛的起伏以及呼吸变得平稳之后,李星楚在完成消毒,铺无菌布,等一系列流程后,看向了一旁的医用电锯。 他微微摇了摇头,明明在清单上没有列出这个器具,但凌云寺依旧为他们准备了。 他没有去拿医用电锯,而是伸手做剑指的动作,指头轻轻触碰在了胸骨正中的切口,深吸口气,龙文的咏唱在口罩下悠然响起。 比起那些繁复庄严的咏唱,李星楚念出的龙文更像是在唱歌,低吟浅唱。 在他手指的地方,李牧月的胸口肌肤缓缓裂开了一道口子,里面却没有流淌出鲜血,那些肌肉组织以及骨骼就像是富有了生命一般蠕动,主动避开了李星楚的手指,那一幕就如同摩西分红海,在黄金瞳的注视下,胸骨内的肋骨一节节如牙般扬起,暴露出了那纠缠在一起的两颗大小不一的心脏。 血源刻印·凤里牺 血系源流:黑王·尼德霍格 危险程度:极危 发现及命名者:黄帝 介绍:炎黄后裔,两种最高等级的血缘刻印之一。 刻印持有者可以赋予无生命的有机物与无机物“独立意识”,它可以作用在这个世界上几乎可观测的一切事物上,所赋予的“独立意识”像是某种启蒙。 很难想象任何一个天生的混血种能掌握这种权能,又或者从未有混血种被证实过拥有这个刻印,因为它的表现手段相近于可以将任何物质流体化,并自由掌握其流态和固态的真言术·洪流,以至于混血种历史上几乎没有人真正地发现这个权能的本质。 刻印的使用上限以及下限相差极大,传说黑王·尼德霍格便是利用权能制造出白色的皇帝以及四位君主,它将天地间的元素进行集合,赋予钢铁与熔岩自由意识,赋予风流与云自由意识,赋予海洋与怒涛自由意识,赋予山峦与岩层自由意识,最终诞生出了四位咆哮天地的君主。而至于白色的皇帝,未曾有人知道它的正体,它的秘密已经随着黑色皇帝亲手毁灭其王座一起覆灭。 在历史上拥有过此权能的混血种从未发挥出过它哪怕千万分之一的力量,最为强大者不过只能平地升起岩石巨人为之奋战一时,最弱者只能赐予一草一木片刻的自由。 或许他们本身直到死亡时都不曾发现这项权能的真面目,亦如现今的权能掌握者李星楚也不例外。 黄帝: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生杀之本始,神明之府也。 李星楚的血统的确很优秀,但他从未作为李家的继承人被培养过,原因便是他从未向外人透露过自己所掌握的“权能”,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权能”真面目。 他的体能很差劲,甚至未成年的小孩都能超过他,他的真言术也从未表现过任何威能,他用真言术做过的唯一一件大事不过是帮助家里疏通被头发堵塞的下水管。 “凤里牺”在那些放眼整个人类时代掌握者都凤毛麟角的过去里,每一个掌握者都有着不同的使用方法,而在李星楚手中,它仅仅只是救人的工具。 太古的传说以及血源刻印的秘密对他来说毫无意义,即使这个权能曾经一度掀开龙族时代,但对于李星楚而言,它降临在自己身上的唯一使命就是救下石床上所爱之人的性命。 而恰恰,他对于生命的执着,正好让他成为了历来“凤里牺”刻印的掌握者中唯二一个使用方向正确的混血种。 医术乃研究生命的本质,治病必求于本。 可能正是因为这一点,让李星楚从小便对生命本身有着万分浓厚的兴趣,也让他有了今天能亲手了解,并且救治自己所爱之人的机会。 他对这个刻印掌握的深度不多,但对于一场手术来说,恰好够用。 — 洞窟之外。 四位高僧盘坐地面,与遥遥之外凌云寺内众僧一起念诵地藏经,某一刻时,允诚大师睁开了眼睛,看向了林中有四只白色的鸟儿飞向这边,盘旋在洞窟的山上啼鸣。 “阿弥陀佛。”他念诵佛号,起身离去。 “允诚。”瘦弱的老僧开口,“量力而行。” 另外两位大师也睁开眼眸,默然地看着走向山下的允诚。 “天龙护念,此行无忧。”白须僧人说。 “太过大胆,佛门净土,岂能让贪恋红尘,痴迷疯魔之辈叨扰?”胖僧人略微不满,“依我看,需要给予出一些惩戒,让宵小狂徒安分一些。” “不妥,小心调虎离山之计。允诚知道该怎么做。”瘦弱老僧有大智慧,轻轻摇头,“佛门不大,但总有几分薄面,允诚自己也能挤出几分薄面。” “善。”白须僧人附议。 胖僧人想了想,咀嚼了一下瘦弱老僧的话,扫了一眼一览无遗的四周,以及岩壁上少许草木遮拦之地,冷笑了一声,闭眼继续念诵起了地藏经。 《地藏经》的佛音一直持续到日落西山,整座凌云山笼罩在佛经念诵中数个时辰,往复不休,亦如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地藏王菩萨心中善念。 在日薄西山时,大佛脚下的江水被夕阳染成了红色,允诚大师从山道中归来,身上没有尘土,手中金刚铃杵依旧。 他走来洞窟前,然后坐在三人中,加入了地藏经的念诵,将最后一遍地藏经通背诵完。 在地藏经最后一句经言结束时,凌云寺的佛声停止了,祈福的钟声也停止了。 四位大师抬头去看,见到了洞窟口不知何时出现的两个身影。 李牧月抱着不省人事的李星楚站在洞窟口,夕阳照在她的白色病服上艳丽如火,她慢慢下了洞窟的锁链,明明她才是受术者,现在却带着李星楚如履平地般走来,反之怀中的李星楚满脸苍白,像是受了风寒苦痛的病人一样气若游丝。 “恭喜施主,渡过劫难,脱离苦海。”允诚大师看向李牧月那灼红的瞳眸,感受到对方那宛如新生般如火如焰的气势,诚心祝贺。 “恭喜施主,渡过劫难,脱离苦海。”同样的祝贺也来自另外三位大师,他们看得出手术很成功。 无论李星楚用了什么手段能让李牧月在九死一生中得到生路后立刻痊愈如初,健步如飞,这都不是他们想关心的秘密,他们只关心这次劫难的渡过,神通所赐言的“无妄”已成定局。 “龙心被寄放在了石床上,炼金矩阵还在发挥作用,还希望各位大师能妥善收容。”李牧月轻声说,“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能否暂且收留片刻我的丈夫,我还有一件事需要去完成。” “大病初愈,劫难方渡,施主不宜过度劳神。”允诚大师建议。 “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时间差不多了,幼儿园要放学了,我答应过我的女儿,她第一次放学我会去接她。”李牧月抱着李星楚,侧头看向夕阳西下的江边小城轻声说道。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二十章 一更天 第1223章 一更天 小月弦一直以来都听说自己居住的这座江边小城流传着一个古老的传说。 传说,这个座小城的打更人永远不打第四更,如果第四更敲过,迎来的将是如洪水般滔天的灾难,将听见第四更声的所有人淹没进浩劫之中。 所以,每一个晚上她在朦胧的睡意中都会仔细去听那窗外若有若无的打更声。 一道。 两道。 三道。 沉沉睡去。 — “恭喜出院!” 手拉的玩具礼炮发出“砰”的响声,李牧月和小月弦一左一右站在诊所的玻璃门边上,对着走进来的李星楚欢呼祝贺。 彩带飘飘摇摇地落在了李星楚的头发上,他挠了挠头,看向大天使和小天使说,“不过是吊了几天的葡萄糖而已,没必要这么隆重吧?” “爸爸,好弱。”小月弦在拉完玩具礼炮后扑腾扑腾地跑向了桌上插着蜡烛的蛋糕,用火柴一根根点燃。 “还要吹蜡烛啊?”李星楚走进门,拥抱了一下李牧月,在对方轻声的“欢迎回来”里目光温柔地轻吻了自家老婆大人的脸颊一下,然后转头就看见小月弦嫌弃的目光,“爸爸,好色。” “才上几天幼儿园啊!就学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爸爸怎么叫色!这叫相亲相爱一家人!你快过来,让我狠狠亲一下。”李星楚乐了,松开李牧月,抬脚就追向了自家闺女。 小月弦在尖叫中绕着摆着蛋糕的桌子转圈,李星楚也乐得陪闺女玩闹一番,这些天天天憋在医院里吊点滴,医生非说他低血糖已经到了可能神经功能损伤的地步了,吊的葡萄糖都够把他全身上下的血都换一遍了,好不容易指标正常了才被放出来。 “这几天在幼儿园表现怎么样啊?”李星楚抓住不老实扭动的小月弦,让她正面朝向自己,“老实回答!在学校有没有调皮!” “报告,没有。”小月弦严肃地举手回答问题。 “上课还好,算数和拼音早就教过她了,但在休息时间很不安分,老师告诉我,她现在已经俨然是班中的小霸王了,无论男生和女生都得听她的。几个男生不服气试图捉弄她,结果被她收拾得哭闹告老师。”李牧月笑着说。 “真的假的?”李星楚奇怪地看向手里抓着的女儿,“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还有当孩子王的潜力?” 想了想,他耸肩决定作罢,只要小月亮没被欺负就好,如果是别人主动欺负她被揍哭了,那他只会乐得小月亮已经提前学会保护自己了,让校园霸凌什么的见鬼去吧。 “爸爸。” 李星楚忽然听见自家闺女用一种能让他骨头都酥了的声音喊他,立马低头回应,“诶!” 啪一声,蛋糕就拍他脸上了。 李星楚抹掉蛋糕,看见小月亮已经躲到了李牧月的背后,机灵古怪地看着自己,“爸爸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妈妈让我这么做来惩罚爸爸的!” “是我指示的。”李牧月坦荡地承认了,看向李星楚脸上充满调侃,“怎么,你不服气?” “好小子,别拿伱妈妈当挡箭牌啊!”李星楚大声站了起来,抄起桌上切出的蛋糕就冲向李牧月,“现在我们的家庭地位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了!你妈再也没法保护你了!吃你老爸爱的鞭挞!” 诊所内鸡飞狗跳,欢声笑语,路过的街坊邻居好奇地往玻璃门里看上几眼,只能见到那满脸蛋糕跟雪人似的一家三口玩闹在一起,惹得他们摇头苦笑走过,叨念着果然年轻人就是当不好父母。 为李星楚出院的庆祝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在到点之后,小月亮不情愿地被赶进了卧室睡觉,只留李牧月和李星楚两人在外面收拾蛋糕大战的残局。 “身体已经没问题了吗?”李星楚一边擦着桌子,一边问拖地的李牧月。 “没什么大问题,手术很成功,到现在我都觉得这还是一场梦。”李牧月专注地拖着地上残留的奶油蛋糕。 “没有什么后遗症吗?毕竟我只取出了‘圣意’,‘月’系统本身还存在在你的身体里,我没有太敢去动它们,在进行手术的时候我已经极尽可能地避免触动它们了。”李星楚低声问道。 “的确会有些负担,但前提是我需要使用他们。”李牧月说,“只要我不活跃血统,让体内的龙血部分一直处于沉寂的状态,‘月’系统对我的负担就几乎忽略不计,但一旦强行活跃龙血,‘月’系统就会本能地被激活,对我的身体来说承受不了多久。” “也就是说‘牧月’已经彻底死亡了。” “是的,‘牧月’已经死了。” 得到了这个答案,李星楚躺在沙发上长长地呼了口气,抬手轻轻遮住额头,沉吟了很久说,“什么时候走?” “什么时候都可以,明天都行,现在最大的问题解决了,‘圣意’已经转交给了凌云寺,正统想要追回也只能找上佛门,我们两个已经是无关紧要的人了。”李牧月放下拖把,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水,“我们的女儿很聪明,幼儿园基本教不了她什么,耽误一些时间再去上学不是什么问题,如果你害怕夜长梦多,明天我们就可以去办理退学手续。” “才入学就退学?这也太奇怪了吧?”李星楚笑了笑,但还是点头,“不过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希望小月亮不要怪我们,她才认识了一群小朋友,就被迫要离开了,这对于她来说恐怕是一次难忘的经历。” “这三年对于我们来说都是难忘的经历。”李牧月说,“现在缠身的麻烦终于抛掉了,接下来我们准备去哪儿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看看这是什么。”李星楚忽然变魔术一样从口袋里抽出了三张票据。 李牧月扫了一眼,见到了票据上旅游社的印戳,挑眉,“什么时候的事情?” “住院的时候我可不是什么都没做,我打电话联系了旅游社,定了一家三口的马尔代夫七天七夜之旅,护照什么的我们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只需要通知旅行社定一个出发时间,我们三个就能坐着飞机‘咻’一下落地马尔代夫去看海!” “那就明天吧,现在打电话通知旅行社安排我们明天一早就走,小月亮的退学手续也不用去办了。”李牧月说。 “这么果断?”李星楚意外地看向李牧月。 “夜长梦多。”李牧月望着李星楚说,“如果可以的话,现在出发都行。” “旅行社现在恐怕下班了,最快也得明天。”李星楚看向玻璃门外的夜色,“既然决定明天要走,那么我还有一件事情得去处理一下。” “你要去凌云寺么。”李牧月问,但语气却是确定。 “嗯,允诚大师帮了我们太多,临走之际总要登门感谢一遭。”李星楚说。 “我和你一起去。”李牧月说道。 “总得有人在家里陪孩子。”李星楚摆了摆手。 “要不算了吧?允诚大师不差你的登门感谢,之后电话里道谢就行了。”李牧月看着李星楚低声劝道。 “我其实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不知道为啥,我总觉得我得去一趟。”李星楚琢磨着,脸上有些纠结,“难道这就是上次手术后我留下的后遗症?” “什么后遗症?”李牧月神色一肃。 “我之前上凌云山的时候,山上的小和尚一直跟我说我跟佛有缘来着。”李星楚眨了眨眼睛,“难道我真的跟佛祖有缘?这次彻底把我的佛缘激发出来了?” “那你去剃度出家得了,抛弃俗名,重获新生,以后就改名色空。”李牧月被李星楚气笑了。 “哼哼,随你怎么说,我看你是羡慕我跟佛有缘罢了!我在寺庙里那天,那四个大师可是围着我夸我是有大功德,大福缘之人,说我心地善良,仁心仁术,活该被佛祖保佑!”李星楚起身抓起衣帽架上的外套,“现在时间还早,天还没黑透,我跑一趟就回来,在家等我,有事给我打电话就行。真没必要这么担心,凌云寺现在其实比家里安全多了,现在你情况不如以前,如果正统真的忽然在这个点找上门,我们才是只能束手就擒。” 他明白李牧月在担心什么,很简单就说明白了其中的逻辑。 “现在的你可不比以前咯!你已经不是正统的那个‘月’了,从现在开始,你只有李星楚的老婆一个身份!我们如果再吵架你也没办法再跟以前一样搬起桂花树让我吃闭门羹了!现在开始你都得听我的!”李星楚看着自家娇妻挑眉道,“所以,别担心我,因为以后这个家就得靠我来保护你了。哼哼,重振夫纲,就从今天开始!” 李牧月听着自己男人牛逼轰轰的宣言,没忍住噗呲一下笑了出来,就算没法再像以前一样,但现在她想收拾个等闲混血种都是手拿把掐,再来五个李星楚都不是她的对手! 但她没有打断自己老公的显摆和夫纲宣言,只是含笑看着他,任由他发癫。 她看着李星楚转身走向诊所玻璃门,在对方快要走出去之前,忽然喊,“星楚。” “又怎么了?”李星楚立刻回头。 “没什么,早点回来。”李牧月说。 李星楚向她竖起了个大拇指,推门而出,消失在了夜色中。 ()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二十一章 二更天 第1224章 二更天 凌云寺。 李星楚再度站在了山门下,培元诊所离凌云寺的距离并不远,撑死10公里不到,跑夜间马拉松都算不上热身的,再加上他是坐摩的来的,骑摩托车的大哥飙车贼快,没一会儿就把他甩到了山脚下。 摩的师傅对他这么晚还来拜佛的诚心感动了,坚持要在山脚下等他回来再送他回去但回程的摩的费用还是要出的。 李星楚跟摩的师傅短暂道别后爬上了凌云寺的山道,同样的路再走一遍心境又不同了,夜间的山林中路边点着凌云寺特制的石灯,温黄的火光照亮着山路的阶梯,在林野外江水的流淌潺潺声也使得人内心平静。 等走到“回头是岸”的石刻边时,李星楚再度驻足观望了片刻,就如同前几次李牧月每每走到这里都会停下一样。 可能是佛缘真的青睐了李星楚,他忽然看懂这四个简单的字的含义了。 佛法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他和李牧月渡在了苦海那么久,在这些时间里,无边的苦海让他们看不见前后的道路,无数次地迷茫过曾经的选择是否正确,追寻的爱情是否真的能得到善果。 所以真正的苦海,是在于你无论向前走,还是向后走,都无法自知道路是否正确,那些无法回头的人,并不是不想回头,而是难以分辨究竟怎样才是回头,寻不到“回头路”,又怎能坚定回头的心,去脱离苦海抵达彼岸。 或许自己走的路一直都是正确的,或许自己本就走在回头的路上。 “见鬼了,我不会真的和佛祖有缘吧?”李星楚低声嘟哝了一句,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在没有往前走几步的时候,他忽然看见了前面有一个人影背对着他,石灯的光照在那人的身上照亮了一身灰色的僧袍,再看身形,李星楚立马就认出了这就是那天带着他们上山的小和尚。 “小师傅,站这儿干什么呢?”李星楚笑着走上前打招呼,却没得到对方的回应。 他走到小和尚的背后,伸手去拍他的肩膀,对方却如同石墩一样立在那里,从侧身的角度看,李星楚愣然发现小和尚正双手合十闭眼守心,仿佛入定了一样一动不动,嘴角挂着一丝好看的微笑。 “小师傅?”李星楚再度拍了拍小和尚的肩膀,对方还是一动不动,鼻尖有呼吸,睫毛也微微颤动,这让他感到很奇怪。 这是在做什么修行么?类似闭口禅什么的,修行完之前不能被人打扰? 石灯的光照在小和尚的脸庞上,李星楚只见到了宁静和祥和,对方在入定中仿佛得了什么大乘佛法的要点,正在陷入机缘顿悟。 李星楚再度尝试了几次呼唤都没得到对方的应答,只能作罢。 “小师傅你忙?我是来找允诚大师道别的,你不空的话我自己上去就行。”他有些纳闷和奇怪,但对方不回应他也只能作罢,向前继续走去,期间回头又多看了一眼,在石灯的光中,小和尚依旧入定如石像。 怪事。 李星楚心想,脚下也加快了步伐,很快就上了山顶,今夜的凌云寺异常的安静,没有诵经声,也没有祈福钟的撞钟声,大佛睡在夜色中,江水从它脚下奔流而过汇入无底的渊眼中。 李星楚走向了凌云寺的正殿看见了殿前有两个身影,石灯的照耀下,他看清了那是两个布衣的僧人,站在殿门的石阶前双手合十闭眼低头,动作和姿态和山道间的小和尚一模一样,目露祥和和仁慈,没有一点痛苦和挣扎。 “两位师傅,快入夜了,敢问允诚大师是否已经休息?”李星楚走近,面色渐渐陷入平静,尽量轻言轻语地问候。 但他的问候没有得到回答,那两个僧人宛如入定,对外界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得罪了。”李星楚三步上前,伸手叩住了其中一个小僧的手腕,从脉象来看,这位小僧的生命体征完全正常,脉象四平八稳,健康的有些过头,但不知原因,他就是对于李星楚的呼唤没有反应,只是闭眼入定,满脸祥和,嘴角甚至还有些微笑。 李星楚松开了小僧的手,看向凌云寺大开的正门,面色渐渐沉了下去,放轻脚步走入石灯照不到的暗处,一点点走进了大殿的门。 在天王殿中,李星楚看见蒲团上坐着好几位僧人,他们双手合十跪坐在汉白玉造的金玉弥勒坐像,和外面几人一样他们都陷入了入定的状态,嘴角同样挂着那怪异的微笑,两侧四大天王的塑像依旧怒目圆睁,只是那怒态似乎相较平日更甚了几分,也不知是不是飘摇的烛火作祟。 李星楚穿过天王殿继续深入,然后就看见了那令他心沉到谷底的一幕,在大殿前数不清的凌云寺僧人们都整齐地立在空地上,烛火飘摇下,他们双手合十虔诚入定,面含微笑,仿佛一朝得道。 李星楚面色渐渐沉了下来,快步走向了大雄宝殿旁的侧门,这里是最快离开凌云寺内的道路,上一次允诚大师带他们走过一遍,从这里离开后顺着石路经过海通法师的洞窟就能抵达一座石桥,石桥过后就是梅园,那里是最快下山的路。 整个凌云寺陷入了死寂,李星楚在夜路上狂奔,四周时不时就能见到入定的僧人,他们嘴角带着微笑,双手合十,有些头颅偏侧着像是在思考某种禅机,在没有石灯的月色下显得异常惊悚。 就当李星楚走到梅园前,准备从小路抄下山时,他忽然听见了一个喘息声,一个剧烈的喘息声从梅园传出,只是因为好奇他多看了一眼,然后就彻底走不动路了。 梅园之中,一个熟悉的身影站立在花海内,那是允诚大师,梅花开放在他的脚下,凛冽的寒风中那些傲然绽放的梅花就像是允诚大师一般染着血色,粘稠厚重的鲜血没能压低它们盛开的花枝,依旧挺立在月色里对抗着呼啸冬风。 李星楚藏在了梅园的围墙外,借着墙上的镂空雕孔,目光死死盯住了允诚大师的腹部,那里金红色的僧袍被划开了一道口子,从里面流出的不仅是鲜血,还有粉色的肠肚,此刻完全依靠允诚大师的左手托住才没有一口气摔落在地上,在他的右手中握着的金刚铃杵已经断掉了半截,莲华底座消失不见踪影。 在花海之中,三具尸体在月色下残破不堪,从他们仅剩下的模糊面孔,依稀能辨别出他们的身份。 乌尤寺现任主持,空妙。 伏虎寺现任主持,妙海。 万年寺现任主持,海旭 三位主持身陨,尸骨未寒,尚有余温。 彻骨的寒冷爬上了脊梁骨,李星楚瞳眸倒映中,在允诚大师的四周,也是梅园的四个角落站立着四个死寂的身影,就像幽魂一样立在阴暗中,血红的瞳眸呆直直地看着前方,看着囚笼中挣扎的猎物。 月色下,那四个黑影穿着黑色的官服,脸上戴着苍白的人骨面具,静默,不详,恐怖。 眼尖的李星楚发现,在其中一个黑色身影的官服心脏处,赫然插着消失的金刚铃杵底座,可里面没有流淌出丝毫鲜血。 月光下,寒风吹碎梅园,花瓣群舞冲天。 “阿弥陀佛。”花海中,允诚大师忽然高颂佛号。 他怒目圆睁,含笑的弥勒面庞骤然横肉狰狞,一股“气浪”从他的周身爆发,金色耀眼的光芒向花海横扫,隐约之间有怒龙咆哮的声音升天而起,在光之中,允诚大师的周身浮现起青色的纹路,宛如游龙在他那鼓起的身躯上云动! 可下一刻,四条黑色的锁链在花瓣群舞之中激射而出,那金光仿佛鸡蛋壳似的被锁链骤然击碎,在铁链震动的冰冷声响中轻而易举地贯穿了允诚大师的四肢,在巨大力量的拉扯下,允诚大师轰然倒地,四肢被拉成了一个“大”字! 紧握的金刚铃杵脱手而出落在了花田里陷入泥土,一切的声浪,威势都化为乌有。 锁链轻震,链接的四个黑色身影瞳眸血红,死寂。 在这一刻,李星楚意识到自己赶上了终局,凌云寺惊变以血为墨的最终落幕。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允诚大师的声音在花海中响起,引来浑身颤抖的李星楚仔细聆听。 “孽物早已经被送走,伱们是无法从我这里得到它的。” 四个黑色官服的黑影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弹,他们似乎只是死人。 “一者以杀业故。令诸外报。大地咸卤。药草无力。”允诚说,“我可以死去,但还请放过无关者。” 锁住允诚的锁链越发收紧,地上的允诚渐渐被那股四边发力的力量抽得悬空起来,撕裂的剧痛蔓延在他的四肢上,但那如弥勒般的染血脸上依旧保持着平和。 “也罢。”他说,紧接着一声叹息。 李星楚能清晰听见骨骼的折断,肌肉的撕裂声缓慢地响起,他盯着梅园中那发生的残酷景象屏住呼吸,死死地看着每一个细节,似乎要将这一幕刻在脑海中。 忽然之间,允诚大师侧头,看向了黑暗中的一个角落,那正是李星楚藏的地方。 他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愧疚?叹息?祈福?李星楚从未看过如此复杂的眼神,那是临终者寄予的期望,对于一线生机的期望。 随后他听见了允诚大师最后的一句话: “施主,无妄,刚自外来,而为主於内。动而健,刚中而应,大亨以正,天之命也。其匪正有眚,不利有攸往。无妄之往,何之矣?天命不佑,行矣哉?天命不佑,行矣哉?天命不佑,行矣哉?” 三遍最后重复一遍比一遍大声,愤慨,悲叹,惋惜,太多情绪交杂在内响彻了整个梅园。 随后梅园中响起血肉爆裂的响声,大量的鲜血泼天洒出,如同一场大雨浇灌在了梅花之上,也浇在了那三位早已经身陨的主持尸首上。 一切又陷入沉寂。 落地的锁链垂在花田里,顺着它们来时的方向缩回,在地上留下了深深的沟壑。 梅园之外,李星楚方才躲藏的地方早已经空无一人。 — 无妄卦,从根本上是亨通的,利于坚守正道。如果不正就会有灾祸,不利于前往。 以正直获得非常亨通顺畅的结果,这是符合天道的。如果不能坚守正道,那么就会有灾祸,不利于前往。盲目地妄动,能到达什么地方呢?老天都不护佑,又何必前往呢? 回头是岸。 — 他冲到了洞窟之中,费劲全力推开了石床,见到了藏在暗格中的宝盒。 他打开宝盒,盒中是早已枯死如同果仁般缩水的黑色心脏。 ()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二十二章 三更天 第1225章 三更天 李月弦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是一个落难的公主,王国被摧毁,父母被关押,身后还有无数的逃兵追捕。 在这个时候有着一个神勇无比的王子出现了,他击溃了追兵,坐在白马上伸手向她做出了邀请。 王子说,不要害怕,我的公主,你一切的苦难由我来承担,你的王国由我来夺回,你所受到的所有不忠由我来匡正。 小月弦想要握住了白马上的那只手。 但梦醒了。 有人吵醒了她。 — “允诚大师死了三个主持都死了他们还是找来了” “带上月弦,现在就走” “不来不及到处都是他们的人这座城市” “怎么会这样” “我不知道但我带回来了” 声音变小了,直到模糊不清。 朦胧之间,睡意依旧缠在李月弦的眼皮上,她的耳边能依稀听到熟悉的声音,他们似乎在争论什么,却又刻意压低着音量,但却无法压低那蔓延的恐惧。 爸爸妈妈在客厅吵什么好吵我明天还要上学呢。 她努力翻了个身。 “还有一个办法,牧月,伱听我说” “” “只要这样” “不行!绝对不行!李星楚你疯了!我怎么会嫁给你这样的疯子!” “小声一点!你把女儿吵醒了,你看那边” “什么李星楚你”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对不起” 卧室房间的门被打开了,李月弦正准备起身睁开眼睛,呼唤什么,但她的脖颈却忽然刺痛了一下,冰凉的感觉让她想要发抖,但比起寒冷更快涌上的是比睡意还要深沉的黑暗,让她意识陷得更沉了,一直沉到了谷底。 — 又一个梦,但却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但好像能听见什么? 剪刀咔擦的声音。 低沉哭泣的声音。 摔砸东西的声音。 血液流动的声音。 点滴滴答的声音。 心脏跳动的声音。 心脏跳动的声音。 心脏跳动的声音 心脏跳动的声音。 忽然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死寂。 — 模糊的电话的嘟嘟声,冗长,重复,无人接听。 忽然一刻,电话接通了。 “嗯,是我。”他说,“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电话这头的人声音很低,在黑暗中他的身子也如同声音一般低到了尘埃里,卑微,渺小。 电话那头的人回应的是沉默,雨声淅沥。 — 睡梦清醒了,漆黑的气泡忽然地炸开,意识渐渐浮上水面。 李月弦努力地睁开了眼睛,她揉着眼角睡眼惺忪,有些茫然地看向周围。 漆黑一片,唯有月光照亮室内的昏暗。 “爸爸?妈妈?” 她发现自己没有睡在原本的卧室里,而是躺在诊所注射室的病床上,四周没有点灯,只能借着窗外的月色看见坐在椅子上抱着脑袋的爸爸,而一旁的妈妈不知怎么睡在了地上。 李星楚动作轻轻一顿,慢慢抬头看向了床上的小月亮微笑着问,“你醒了么,月弦?” “我怎么睡在这里?妈妈怎么了?怎么睡在地上?”李月弦迟疑地看向了地上熟睡的李牧月。 “先不管妈妈。”李星楚说,“月弦,看着我。” 李月弦疑惑地看向坐在病床上侧头看向身旁的李星楚,她看着这个往日里永远都是温柔风趣的爸爸,突然指着他的眼睛问,“咦?爸爸,你的眼睛怎么是金色的?” “月弦,你相信爸爸吗?”李星楚没有回答李月弦的问题,黄金瞳低垂着轻声问道。 “我相信啊!爸爸,妈妈到底怎么了?地上凉啊,妈妈会感冒的。”李月弦即使岁数很小,却依旧感觉到了气氛的怪异,家里为什么不开灯?妈妈怎么睡地上?爸爸怎么答非所问?为什么自己明明之前睡在床上,醒来后就到了病床上了? “月弦,你相信爸爸吗?”李星楚没有回答自己女儿的问题,只是重复了自己的问题,目光平静地看着女儿。 “我相信。”李月弦心中已经渐渐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他依旧看着面前的父亲,信任着父亲。 得到了李月弦肯定的答案,李星楚轻轻吸了口气继续说,“月弦,你听爸爸的话吗?” “我听啊!老师告诉我们要听爸爸妈妈的话,这样才是好孩子。”李月弦迟疑地回答。 “月弦,你听爸爸的话吗?”李星楚再度询问。 李月弦陷入了沉默,她有些胆怯了,有些恐惧,她察觉到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却无从问起,因为她可以询问的人,唯一能相信的人正在安静地等她的答复。 “我听爸爸的话。”她说。 “很好。”李星楚说,“那么从现在开始” 一个身影扑倒了李星楚,床上的李月弦发出惊叫,因为扑倒李星楚的人是李牧月,她从昏迷中醒来了,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最爱的人按倒在地上,死死地拽着他的领口。 李牧月听见了身旁的惊叫,意识到了床上的李月弦,转头见到了身上穿着白色病号服一脸茫然无措的女儿,瞳孔紧缩,转头低声嘶问道身下的男人,“李星楚!你做了什么?”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李星楚璀璨的黄金瞳直视着李牧月那因为盛怒而熔红的瞳眸平静地说,“牧月,你应该知道,想要月弦活下去,我们只能这么做。” “我们可以逃啊!逃得远远的!就像以前一样!”李牧月尽可能地压低声音中的愤怒和痛苦,低声嘶吼。 “这次不行。”李星楚轻轻掰开了她抓住自己衣领的手指,坐了起来,坐在她的身旁冰冷的地面上,“噩梦成真了,我们逃不掉了。” 李牧月跪坐在地上,两只拳头攥死,指甲深深刺进皮肤里,刺痛和鲜血流淌在手心中、 她的愤怒和悲伤在胸腔中酝酿,想要爆发,想要吼叫,撕心裂肺到极致后却只发出了一道低微的呜咽声,浑身上下都在颤抖不已。 “老婆,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李星楚低声说。 李牧月在忽然的一瞬之间停止了颤动,她所有的情绪在那一刻都泡沫般消逝了,回归的只有平静,死一样的平静,“东西收拾干净了没有。” “收拾干净了。” “怎么才能把月弦藏起来。” “还记得海通法师的舍利子么,我在从石床下带回那个东西的时候,把它一起带回来了,它可以藏住月弦。” “那之后月弦该怎么办?” “会有人来带走她。” 一个响亮的耳光响起,李星楚面无表情地受了这一记早该很久以前就到来的耳光,一侧脸颊飞快地红肿了起来。 “妈妈,不要打爸爸!”床上从头到尾都处于茫然无措的小月弦忽然惊叫着爬起来。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也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她现在想要保护她的爸爸,往常最怕妈妈的她在这一刻忽然愤怒地看向李牧月。 李牧月望着李月弦的瞳眸,微微怔住了,随后垂首无言。 小月弦还没完全从被子里起来,就被李星楚先一步伸手按回了床上,“不要乱动,月弦,手术才刚刚结束,你的身体还无法支持太剧烈的运动。” “手术什么手术?”李月弦茫然地说。 “没什么。”李星楚深吸口气。 “爸爸,痛吗?”小月弦试图去触碰李星楚红肿的脸颊。 李星楚轻轻握住了她细嫩的手腕,感受着那温度以及脉搏,“爸爸不痛,比起这个” “听你爸爸的话,月弦。”李牧月坐在了床边,伸手轻轻抚摸自己女儿的脸庞,她凝视着小月亮,像是要把她永远记在心里,“就这一晚上,听你爸爸的话,仔细地去听,一句话也不要漏掉。” “你们是吵架了吗?” “是的,我和你爸爸吵架了,吵得很厉害。” “那你们会离婚吗?” “大概率不会,想要离婚那恐怕得下辈子了。” “虽然我和你妈妈吵了架,但现在我和你妈妈的立场是一致的,那就是要保护你,让你逃出去。”李星楚缓缓地说道,“所以你要认真听我的话。” “逃出去?要逃去哪里我们不是在家里吗?” 有什么东西在崩塌,山峰般的轮廓倾倒。 “答应我,月弦,你不需要多问,因为现在的你无法理解那些事。”李星楚说,“一会儿我和妈妈会把你藏起来,就像你在幼儿园玩的躲猫猫一样。同样的,把你藏起来后我和妈妈也会藏起来,之后会有坏人来找我们,无论我和妈妈谁被找到,你都不能出来,你必须躲在我藏你的地方,直到有人找到你。” “坏人?爸爸,我们不能报警吗?” “看起来幼儿园的学费没有白交。”李星楚低笑着摸了摸小月亮的头发,“警察帮不到我们,能帮我们的只有你,只要你藏起来不被找到,那我和妈妈就算是赢,所以我要你一会儿被藏起来后不能说话也不能动,无论听到什么,闻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能发出一点声音,但也不要睡过去,因为你睡相很差会发出动静。” “那我藏在哪儿?” “床底如何,注射室的病床下是中空的板格,稍微蜷缩一些有足够空间让月弦藏进去,只要在板隔上开一些洞口,空气就能流通。”李牧月问道。 李星楚当即起身和李牧月一起搬开了另一张床的床铺,下面果然是大大小小的板隔,李牧月抽出窗边的剪刀负责开气孔,他转身过去将床上的小月弦抱了起来,走到板隔前想要把她放下,但对方却死死地抱住她一动不动。 李星楚能感受到女儿的颤抖和哭泣,就算再怎么早熟和小大人,她依旧难以承受那无形的恐惧和压力,他没有着急把女儿放进板隔,因为他知道这可能是这辈子最后一次再拥抱这个小可爱。 李牧月轻轻抱住了李星楚怀中的女儿,亲吻她的头顶,接手过来把她放到了较大一些的隔板内。 “戴着这个,不要弄丢了。”李星楚把舍利子交给了板隔中蜷缩着的女儿轻柔地说道,“答应爸爸和妈妈,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出声。就算爸爸妈妈被发现了,你也不能哭,只要你不被找到,我们三个人就赢了,知道吗?” 李月弦没有回答,只是蜷缩在里面,哭泣着茫然地看着床边站立的父母。 “她会听话的。”李牧月看着月弦微笑,“毕竟她一直以来都是个听话的孩子。” 隔板被放下了。 小月弦的眼前也渐渐陷入了黑暗,在最后一刻她想呼喊爸爸妈妈,但他们的话却萦绕在了耳边,让她硬生生地将一切声音咽了下去。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以来相亲相爱的爸爸妈妈会吵架,不知道爸爸说的手术是什么,不知道要来找他们的坏人是什么。 她什么都不知道,但却不妨碍她能感受到爸爸妈妈的恐惧。 一直以来的顶梁柱,女儿眼中的天,如今在颤抖,在恐惧,那么作为他们庇护下的幼崽所承受的恐惧理应是数倍的。 但就如爸爸妈妈说的那样,李月弦一直以来都很听话。 她不知道一切的来龙去脉,但却不妨碍她今晚听懂一件事。 听爸爸妈妈的话,藏在床下,不要出声,也不要动,直到有人找到她。 黑暗中只有她的呼吸声。 ()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二十三章 四更天 第1226章 四更天 叮铃铃。 黑暗中,蜷缩的李月弦听见了铃铛声。 那是打更人的铃铛响。 一次,代表一更天。 叮铃铃。 铃铛声又响了。 两次,代表了二更天。 李月弦在黑暗中均匀地呼吸,她的听觉变得敏锐起来了,好像从未有过如此敏锐的听觉。 叮铃铃。 铃铛又响了。 三次,代表了三更天。 李月弦一直以来都听说过这座江边小城流传的那个古老的传说。 传说,这个座小城的打更人永远不打第四更,如果第四更敲过,迎来的将是如洪水般滔天的灾难,将听见第四更声的所有人淹没进浩劫之中。 所以,每一个晚上她在朦胧的睡意中都会仔细去听那窗外若有若无的打更声。 一道。 两道。 三道。 然后 黑暗中,微弱的金色眼眸睁大了,眼中似乎蔓延出了滔天的恐惧,如海啸般溢出眼眸,让她想要呼唤什么,但却死死地卡在喉咙里不敢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叮铃铃。 四次,代表了四更天。 同时,也代表了灾厄的到来。 — 凛冽的冬风吹过诊所外的道路,培元诊所本就开在老旧的小区内,在这里道路四通八达,没有路灯,也没有人影,唯有的是月色照在石路上泛着冷光。 无声无息之间,如透明的涟漪在黑夜中荡起,就像薄膜一样缓缓罩在了街道上。 月光更冷了一些,黑夜更深邃了一些。 在夜色中荒凉的街角,目力所能眺望的极限,黑色的雾气从街道的尽头蔓延,就像冬天的浓雾,它很快就吞噬了整个街道,让一切都仿佛陷入了漆黑的梦境。 黑色的梦境中,有铃铛声响起。 叮铃铃。 一声。 一顶轿子晃晃悠悠而来。 轿子通体红色,银顶、黄盖、红帏,外罩鹦鹉绿呢,四面置纱窗,悬珠穗。 叮铃铃。 二声。 第二顶轿子紧随其后。 轿夫八人,皆黑袍,戴黑纱,步履轻快,犹如悬空。 三声。 那是舆轿,是最尊贵、最庄重,也是最豪华的御轿如,清朝规定,凡是三品以上的京官,在京城乘“四人抬”,出京城乘“八人抬”。 四声。 任何闲杂人等胆敢冲撞舆轿,杀无赦。 四顶轿子从黑色的浓雾中出现,并排在街道上缓缓走来。 它们停下了,因为有人挡住了去路。 月光下,站在路中央的是一个女人,穿着竟与轿夫相似的黑色袍服,手中握着一把青铜长剑,熔红的瞳眸默然地望着那一字排开的四顶轿子。 “罪人伏诛。”轿中有苍老的声音传出,没有感情。 “罪人伏诛。” “罪人伏诛。” “罪人伏诛。” 四顶轿中,那些高高在上的东西都重复着,冰冷,干枯的声音念道。 “我唯一的罪孽,大概就是生而为月。”李牧月说。 她拔出了青铜剑,无形的领域延伸向街道尽头,吞没所笼罩的一切。 言灵·红尘。 下一刻,漆黑的锁链从四顶轿中射出,那名为红尘的言灵尚未施展权能,便如同玻璃般碎裂了。 在领域破碎的前一刻,李牧月似乎早有预感般回头看向身后远处诊所的方向。 — 培元诊所。 李星楚坐在门诊大厅的中央,漠然地看着地面上的皎皎月光,在他身旁的前台上凋谢的黄蔷薇弯在花瓶里。 叮铃铃。 玻璃门上的铃铛被触动,被打开了,四个枯槁的老人踱步走进了不大的诊所。 他们实在是太老了,老到每一个动作都那么迟缓,就像是过去抽帧的影片,一点点地占据了这个空间内的位置,直到那股腐朽的气息终于填满每一个角落。 他们还是来了,如黑雾般的噩梦,追上了那短暂的美梦。 — 龙头拐杖重重杵在地面。 “罪人李星楚。” “罪人李星楚。” “罪人李星楚。” “罪人李星楚。” 他们藏在黑暗中,月光照不到的地方用干枯,嘶哑的声音将李星楚带回现实。 “四位宗族长当面大阵仗,可我家的那位老祖怎么没舍得从宗族内挪步,亲自来教训我这个不肖子孙呢?”李星楚缓缓扫过那四个佝偻的身影轻声说道。 “李氏宗族长留守祖地以掌大局,这是今朝李氏一族的本分。”他们其中之一说。 “‘圣意’何在。”他们其中之一问。 “你们杀了允诚大师,却没有找到圣意,平白和佛教结仇,这可不算是个值当的买卖。”李星楚淡淡地说。 “李星楚,你可知道你犯下的罪孽有多么严重,李氏族中无一天不以伱为耻。”他们中有人劝,“回头是岸。” “我老婆呢?”李星楚平静地问,“她应该早些时候就在外面迎接列祖们,如果她死了,那么我们就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了。” 他们有人嗬嗬笑出了声。 诊所内干涸的笑声此起彼伏,就像鬼怪在窃窃私语。 “圣意呢。”他们问。 “我老婆呢?”李星楚说。 培元诊所的玻璃门碎掉了,一个人混着玻璃碎片被丢了进来,那是李牧月,浑身就像血泡的一样惨红,四肢扭断躺在地上,右肩上断掉的青铜长剑深深贯穿,躺在地上披头散发生死不知。 牧月惨败。 “宗族怎会诞出如此残缺丑陋的‘月’。”他们有人叹息,“家门不幸。” “她死了,你们永远都别想找到圣意。”李星楚璀璨的黄金瞳凝望着阴暗中那些佝偻腐败的黑影,泪水从眼角流下。 “总有人要为此付出代价。”他们训斥,“这是祖训。” “这个人只能是我,对吗?”李星楚说。 “牧月残留之身可堪一用,‘月’系统不容外泄,而你参与了‘月’系统的改动,宗族留不得你。” “是宗族留不得我,还是宗族长们留不得我?” “罪人李星楚,私自带走‘牧月’,使得正统门户中空,在为一己私欲满足之际,正统无数的青年俊杰死于灾厄,‘月’的存在本就该制止那些苦难发生,那些平白逝去的性命,便是你一生洗不净的罪孽。”有人缓缓说道。 “放你妈的屁。”李星楚嘶声说,“建立在无尽压迫之上的繁荣胜利都是虚假的。你们为了所谓的大义,为了所谓的宗族,无止境的将苦难流向一个人,你们可曾问过这个人的感受,可曾有人为这个人发声?没有人生来就是为了承受苦难的,没有人!” “‘月’所承载的强大,完美,本就是伴随着代价,生而为‘月’这是她的命。”他们中有人温和地说。 “我老婆的命由我来定,轮不到你们,她已经不是‘月’了,所以你们有多远可以滚多远。”李星楚低吼。 “‘月’系统不容外泄,在一切事成后,牧月会被宗族收回,她不会死,而是会变得更加完美。”他们中有人低声嗬笑。 “完美?是指没有脑袋,像是外面那些东西一样只会傻乎乎地听你们的命令么?”李星楚嘶声问道。 “圣意何在?”他们中有人厌了,尖厉冷漠,“身为正统族人,赎罪是宗族赐予你最后的仁慈。” “去他妈的仁慈。”李星楚说。 “牧月跟我说了许多有关你们的事情,有关‘月’的事情,在手术的过程中,我大概也了解了你们想通过‘月’来达成什么样的期望。”李星楚深吸口气,“你们或许可以制造出比牧月还要强大的傀儡,但想要达成你们真正的目的,一个活着的‘月’,一颗跳动的‘圣意’才是你们真正想要的,对吗?” 他们没有回答。 “既然如此,做个交易怎么样?” “你没有资格和我们商谈,你是罪孽之人,你能得到的只有审判。” “没得商量?”李星楚问。 “叛族之人,当受千刀万剐之刑!”四位老者漆黑的瞳眸中全是森然威严。 冷风吹入了诊所,四个黑色官服的“死人”出现在了角落,血红的瞳眸静静地望着中央坐在椅子上的李星楚,人骨面具下森冷的面庞象征的是死亡。 “那我换一个说法,这不是交易,这是威胁。”李星楚黄金瞳璀璨,里面全是冰冷,“你杀了李牧月,或者把她改造成和这些怪物一样的东西,你们一辈子都别想从我这里得到圣意,你们可以试一试,用你们那苟延残喘的性命来赌上这么一赌。” 诊所内冷风吹卷,花瓶内蔷薇花瓣掉落。 死寂之后,他们内有人平静地说,“交出圣意。” 巨大的力量爆发在了李星楚的身上,他被从椅子上提起,猛地按在了墙壁上,动手的是其中一个“死人”,举重若轻地掐住李星楚的脖子让他悬空窒息,而李星楚却是半点没有挣扎,双手垂在身边,侧头死死地用黄金瞳盯住他身旁佝偻站立的他们之中的一位。 呼吸渐渐困难,李星楚的脸颊充血然后渐渐发紫,可他依旧没有做任何挣扎的动作,只是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直到他们中的一员手指轻轻敲击了一下龙头拐的龙首,墙上的李星楚才被甩向了地面,撞击和剧痛之中他剧烈地咳嗽,用力地呼吸空气。 他们互相交换眼神,最终其中一人忽然脑袋一转,嘶声笑了一下,抬起干枯的手指向着角落的死人做出示意。 地上捂住喉咙喘息的李星楚还没有起身,就看见一旁趴在地上浑身鲜血的李牧月被其中一个“死人”拖着脚踝捡了起来走向注射室的床榻,将之丢了上去,鲜血瞬间染红了床被渗透向更深处的被褥棉絮。 他骤然瞳孔紧缩想要站起来,却被身旁椅子上的他们的一员抬起龙头拐杵在了后脑勺上,剧痛和眼前一黑让他再度趴下。 “想保住牧月的性命,那你从开始就不该染指‘月’系统,失去了‘圣意’的月只有两个结局,销毁,亦或者做成京观。”有人淡淡地说。 手持龙头拐那人发出了怪异的尖厉嘻嘻笑声,“李星楚,如若你当真想要保住李牧月的性命,担心我们在得到圣意后依旧违背约定将她做成京观,那么干脆就由你来亲手毁掉她的‘月’系统如何?如今身负‘月’系统的牧月即使已经污浊,但依旧是正统的禁脔,但一个被毁掉‘月’系统的废人或许我们会网开一面放她一马?” 李星楚从地上缓缓爬了起来,择人而噬的黄金瞳死死盯住了发出嘻笑的那位老祖。 “‘月’之秘向来都是宗族中的大秘,知者,杀无赦。盗者,杀无赦。传者,杀无赦。三样大忌皆被你所触犯,你应该知道你的死活早已不由你自己做决断。能在这种时候想要保住‘牧月’,很好,老身给你这个机会。”老祖嘶嘶发笑,“听闻你虽为李家后人,却天生亲近赵家传统,医术一道又得赵家烈祖真传,虽说辜负了赵家的爱惜,但你这一生唯一一件值得说道的事情,恐怕也只有你亲手犯下的罪孽——私自匿藏圣意,篡改了‘月’。” “既然如此,就由你玷污‘月’的手,来亲自毁掉被废弃的‘月’。”老祖说的话很慢,也很细,像是磨盘要将眼下的李星楚一点点磨烂成浆泥,“我给你一个机会保下牧月,你交出圣意,再自己亲手废掉牧月,我们自然就有了不必杀她的理由,宗族将会把她一辈子软禁在族地留她一条性命,如何?” “去你妈的。”李星楚死死盯住那位老祖冷笑道。 老祖嘴角扬起,满目戏谑地厉喝道,“僭越!” 李星楚后脑勺被巨大的力量按向了地面,整个脸撞击在地板上被碎裂的瓷砖切得血肉模糊,鲜血一点一点浸染进了他的黄金瞳,即便如此他也依旧死死地看着那位老祖,瞳孔中的暴怒像是要跳出眼眶毁掉所凝望的一切。 “以肮脏之手,毁掉肮脏之物,倒也是个妙手。”他们中有人点头,似乎是对这个想法的称赞,于是称妙声此起彼伏。 “你告知我们圣意的下落,自己亲手毁掉牧月,再受千刀万剐之刑,此事便两清。” 那嘶笑的老祖佝偻着腰走到李星楚的面前,低头看着那双漂亮的黄金瞳,“李星楚,这可是泼天的仁慈,你可不要耽误了。” “滚。”李星楚想吐出一口血水在对方的身上,但才张口,那龙头拐就已经杵进了他的嘴里,杵烂了他的牙齿。 老祖鞋面轻轻将李星楚的下颚抬起,强迫他把满口的血水和牙齿吞进了喉咙里,划破喉咙泛起剧痛和腥甜。 “最后的机会,李星楚,看在李氏宗族长的面子上,也看在你父亲为正统立下的汗马功劳上,交出圣意,李牧月以废人之躯可以苟活,你死,这是你能迎来的最好的结局。”他们之中有人平缓地劝道。 李星楚说话的声音很模糊,嘴一张就流出粘稠的鲜血,“你们一辈子都得不到圣意。” “我们有的是时间。”他们中的一位稳坐在座椅上,轻轻抬手示意。 注射室的病床边,京观漠然地拔出了床上李牧月肩头的青铜剑,猛地刺进了她的大腿,剧烈的疼痛让晕厥的牧月清醒发出凄厉的哀嚎。 可醒来的同一时间她就发起了反击,左手拔出了大腿中的青铜断剑,猛地划向床边死人的喉咙,但却被那增生的面骨阻挡暴起一串火花。 青铜断剑再被抢夺,刺入了李牧月的左肩,而这一次李牧月一声不吭,熔红的瞳眸死死盯住那死人的血红双目。 “今晚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我相信李家的后人都是好汉,你定能承受住千刀万剐之刑,可未必你能承受住自己心爱之人在你面前被千刀万剐。”他们中坐在座椅上的那位双手杵在拐杖上,佝偻着腰背淡淡地说,“圣意不交,牧月会在你面前凄惨而死,你与我们鱼死网破的决意要大一些,还是保住你妻子的决意要大一些?我很想看上这么一看。千疮百孔的牧月终究是牧月,削成人彘的牧月也是活着的牧月,杀了牧月你会心死彻底埋藏圣意,但想要牧月不死却比死还要痛苦的办法太多了。” “我们可以让你们死,也可以让你们活,在我们的手里,你们想死也是一种奢望。”他说。 李星楚望向座椅上的那一位,从对方的眼窝中,他见不到人的瞳孔,只能见到深邃的漆黑,从里面蔓延出的是厚重的绝望和暮气。 宗族长们不接受威胁。 不等李星楚说话,那位就已经平淡地下令,“京观,一片片削去牧月的皮肉,直到她开口,就从乳房开始。先是双乳,再是眼鼻,给我做一个上好的人彘出来。尽管内里已经被玷污了,但皮囊终究还是千头万绪出来的,多做一个漂亮的人彘终究也算是多一件收藏。” 床边京观抽出了李牧月肩膀上的青铜剑,李牧月瞬间出手抓住了剑锋向自己的喉咙抵过去,但沉重的一拳立刻砸在腹部!李牧月骤然蜷缩起来颤动,手脚又立刻被漠然走来的另外两个京观死人扯住,强行将她的身体在床上扯直,那象征着美的身躯被迫绷直,京观手中的青铜残剑挥向那傲然的曲线。 在残酷的一幕即将发生的瞬间,青铜剑忽然停下了,它的剑锋停在了李星楚的脖颈前。 在最后的一刻,李星楚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力量冲向了床边,硬生生用自己的性命停住了这一剑。 但这一剑其实也并非为他而停下。 “想清楚了么?”座椅上的那位抬起的手指轻轻放下,京观手中的青铜残剑也为之放下,“交出圣意是你唯一的出路。” 李星楚站在床边,垂首看着床上的李牧月,披头散发浑身淌血的她没有了往日的英姿飒爽。 李牧月那双熔红的瞳眸死死地盯着他,用接近嘶哑的声音告诉他,“李星楚,不要听他们的鬼话。他们找到‘圣意’一样会出尔反尔,只是折磨而已,我受得住,让他们来!” “可我受不住。”李星楚低声说。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被折磨到不成人形,这恐怕对他来说才是真正的折磨。 李牧月盯着李星楚呆滞了片刻,骤然破口大骂,“李星楚!我不准你——” “这是唯一的办法。”李星楚捂住她的嘴低声说道,黄金瞳默然地注视着床上的女人。 “交出圣意。”身后黑暗中的他们说。 李星楚回头,看向木然的老祖们,黄金瞳下的泪痕已干,他平静地说,“这个世界上知道圣意下落的人有两个人。” “哪两个?” “一个人是我。”李星楚说。 “还有一人呢?” 他又侧头看向了床上,被自己捂住嘴的李牧月。 座椅上的老者忽然抬头,骤然厉声道,“拦下他!” 但他还是迟了一步。 李星楚身上响起了一道刺耳的爆裂声,随后身体应声倒下,那老祖爆发出了与之前佝偻缓慢完全相悖的速度来到了地上的李星楚身旁,原本还想伸手探向他的鼻息,但余光却扫见了那惨烈胸口景象,便沉默地放弃了这个举动。 李星楚的胸口心脏处,无数道红色的尖刺如同刺猬一样在他的胸腔爆开,尖锐的利刺向下扎穿了五脏六腑,向上捅穿了下颚贯穿大脑,尤其诡异的是那些利齿上爬满了血管,仿佛活的一样收缩扩张着,像是某种寄生物在这具身体内贪婪地占据着地盘。 “真言术?”他沉声迟疑道。 “不可能,京观携带的缚龙索已经断绝了任何领域的展开。”后来的人低沉说道,“这是有别于真言术的其他手段。” 四位京观驻守在旁,居然没能阻止李星楚的自缢,这种自杀手段就连他们都闻所未闻。他们早就考虑过两人自缢,京观便是这一重保障,但现在就连京观都没有能阻止李星楚的自杀。 床上李牧月在李星楚倒下后呆愣了数秒,随后发出了凄厉的哀嚎,她挣扎着想去看地上的李星楚,但却被死死按在床上动弹不得,熔红的瞳眸内悲伤如海。 “李家的子嗣,果然够刚烈。”他们中有人低叹。 “罪子已死,接下来该怎么办?”有人轻声问。 知晓圣意存在的人仅剩下一个,答案不言而喻。 但那四个鬼影看向床上因为悲痛发出低吼的女人,眉头中全是阴沉,李星楚的确该死,但却不是现在。而李牧月也本该去死,但现在却不得不活着。 如今折磨李牧月便失去了任何意义,他们很清楚正统培养的“月”究竟是怎样的东西,这个世界上任何的折磨恐怕都难以让这个女人开口,只要她不愿意。 恐怕李星楚也是知道这是他能保下李牧月唯一的办法,所以才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自缢。 “愚蠢之徒。”他们中有人冷冷地说道。 “罪人李牧月。” 黑影们齐聚在床边,望着床上的女人低沉说道,“交出圣意。” 没有回应,在哀嚎过后,床上的女人就像死了,熔红的黄金瞳内流下血泪。 诊所内死寂,唯有血流滴答。 “剥除‘月’之力。” 杵龙头拐的老人阴沉地看了床上的李牧月一眼,转身走出注射室,“留她一口气,带回宗族等候发落。” 四人中的那位老妪慢腾腾地走到床边,探手接来了翠绿的柳叶刀,“最后一次机会,交出圣意。” 没有回答。 “会很慢,也会很疼,大概还会留疤,像是你这样漂亮的女人,一定会有很多人为之惋惜吧。”老妪伸手贴在李牧月的脸颊上低声说。 “宗族赐予你的,就由宗族夺回。” 老妪手中的柳叶刀切开了李牧月的胸膛,露出了那血红的,错综复杂的名为“月”的炼金矩阵,混合在血肉中就像一副怪诞的艺术品,让人感到迷离和梦幻。 柳叶刀介入血肉,开始破坏炼金矩阵的连接,那精密的系统在老妪的手中开始一点点被拆掉,那娴熟的手法以及对‘月’系统的了如指掌,不难猜到她正是‘月’系统的缔造者之一,所以她自然懂得怎么让这个过程尽可能地延长,尽可能的痛苦。 她乐于在那些能让人产生发疯般剧痛的点位缓慢地切割,像是慢刀子割肉一样听着身下女人牙关咬出的美丽乐章,那是一种享受,一种由施虐得来的快感,让她苍老的身体再度年轻了起来,贪婪地从这个女人身上汲取活着的快乐和意义。 难以想象的痛苦在李牧月的身上缓、寂静中爆炸,她颤抖战栗,身体条件反射地挣扎,血泪从瞳孔中流出,那种无助的悲伤就像沸腾的海洋汹涌地在小小的诊所内冲刷回荡。 但自始至终,她没有发出过一声哀嚎和惨叫,只是死死盯住天花板承受着那人类难以承受之罪的极刑。 她不怕折磨,只要她知道为之忍耐的是什么。 为此,她可以忍耐到永远。 这个过程持续了很长,就和这个夜晚一样。 但无论多漫长的深夜都会有黎明的一刻到来。 “时间差不多了。”守在玻璃门前的老人淡淡地说。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诊所外街道上笼罩着一切的黑雾早已经开始稀薄,而在黑雾外照入的是黎明的阳光。 老妪收起柳叶刀,从鲜血染红,宛如屠宰案板似的病床边离开。 “带回宗族。”老妪低沉地说道,看也没看身后那残酷场景一眼。 床上已经成为血人看不清模样的李牧月被京观死人拾起,屋内的黑影们纷纷离去。 最后一位老祖在离开之前,停在了诊所的前台旁,侧头漠然看了上面凋谢的蔷薇一眼,伸出枯槁的手指向那凋零的花瓣,但中途却忽然停住,落在一旁的桌上轻轻擦过。 他细捻手指,最后环视了一片狼藉的诊所一遍,转身离去。 ()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两百二十四章:黎明 黎明。 培元诊所的玻璃门被推开了。 一个风尘仆仆,但却依旧难掩漂亮的疲累女人走了进来。 她走进了诊所的注射室,径直走到了那张被血洗过的病床前停下。 血泊漫过她的脚面,早已经冰冷的血水有些冻人。 即使空气中的血腥味浓烈到令人作呕,她依旧面无表情地跪坐在了血泊之中,低身搂抱起了地上男人空洞的,轻得有些过分的尸体,他的心已经死了,不知道逃到了什么地方,留下的只是一个躯壳。 她安静地留下眼泪。 很久,她放下了男人的身体,转身面向那张被血侵染透彻的病床,用力地掀起了床上的被褥和铺盖。 在床下的隔板中,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那里。 那是一個小女孩。 阳光照入隔板,照得那单薄的身影轻微的颤抖,娇小的身躯浑身上下被浸泡在鲜血中,原本应该灵动可爱的双目如今呆呆地看着前方,没有聚焦,没有落点。 女人伸手,小心翼翼地触碰那个小小的身影。 她以为对方会尖叫,会反抗。 但没有,小女孩像是木偶一样一动不动。 女人低下头,落下了许多泪水,最终从隔板下扶起了这个小女孩,轻轻搂抱住了她。 阳光穿过诊所的窗户照在她们的身上,冬日的太阳没有什么温度,甚至有些刺骨。 被搂在怀里的小女孩目光缓缓移动,落在了地上男人的尸体上,终于泪水决堤般滚落。 歇斯底里的哭嚎声响彻了诊所阳光普照的早晨,撕心裂肺,摧心剖肝。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二十五章 漩涡 龙凤苑的大门被推开了,呼啸的风从内向外吹出,熄灭了大片灯火。 没有人从中走出来,门外浩浩荡荡的正统们安静等待着那个统御他们的领袖走出。 脚步声。 剑格摩擦声。 有一个人走了出来,黑袍,挎剑。 没有人不认识她,在灯火的光芒照在她身上时,所有人都将视线聚集在了她的身上,每个人都在微微战栗。 李获月慢慢抬头,熔红的黄金瞳是“月”标志性的特征,她只是站在那里,就已经达到了说话的效果。 每个人都屏息凝神,所有的琐屑声音都沉寂了下去,无数双黄金瞳接二连三的亮起。 他们为家族的召集而来,在社会上他们有着不同阶级的身份,扮演着不同的角色,以微小的齿轮契合着运转正统这个庞大又古老的机器。在‘九州’的专线联通他们的一刻,他们聚集到同一个地方,为了同一个使命。 他们能感受到那风雨欲来的征兆,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又或者什么大事马上要发生了,他们就是见证者,历史的开拓者,为此抛头颅洒热血在所不惜。 可能是对于“精神”这种介乎虚无与现实之间的物质态太过敏锐,在一些人的眼中,龙凤苑那一线红墙之前的人山人海中已经缓慢地升起了一个“域”。 那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过往的历史中有人称这种“域”叫作“气势”或者“军魂”,拥有类似东西的集群将在战场上无往不利,势如破竹。 一场风暴正在酝酿,而无论风暴如何凶猛,他们都会将之冲碎,击溃。 — “在凝聚力这方面,秘党的确比起正统这种传统差了不少,信仰?团结?在他们的身上那种特质很明显,那种随时随地都可以为了某种东西献上生命的意志,坚硬不屈的意志。” “不过我也并不是说秘党的年轻一辈就没有这种意志,虽然秘党的年轻人们也能时常做到将生命置之度外,但我总感觉正统和秘党这两者之间总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区别。” 高处高台边上坐着的男人,望着遥远红墙前那龙凤苑前震撼人心的景象淡淡地说, “不过,我很好奇如果事态真的发展到了对你围追堵截,群起而杀的时候,你真的会对这些年轻人动手吗?还是说象征性地反抗一下,找到机会就发动‘刹那’或者‘时间零’闪人?” “我不知道。”在他的身后,林年从暗色中走出,站在了他的身旁,同样眺望龙凤苑前连绵的火光。 他黑褐的瞳眸里倒影着那个挎剑的女人,暗淡漠然。 “倒也是,没有发生的事情的确谁也不知道,很多事情只有真正发生了,你才会知道结果不是么。” 恺撒左腿盘坐着,右腿悬空挂在高台外面,侧着身子低笑着看着那人山人海的那一幕,抓住身旁地上置放的外套向后丢了过去。 身后的林年接过披在了还在释放着惊人热量的赤裸的上身。 龙凤苑前人群的规模随着时间的推移还在变大,但这些都还只是一隅。正统的底蕴比想象中惊人太多,驻留在这个城市中可以成为“战斗力”的人的确都在收到专线的第一时间开始快速赶来,可放眼整个世界,那些正统这些年探出的无数触角已经像是秘党一样遍布世界,如今恐怕也在通过各种不同的手段得到九州的消息后,立刻放下手中的事务,定下最快一班航空赶往家族。 “已经没办法收场了。”恺撒说道,“在她决定动手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会发展成这样的场面。” “谁也不想这样。”林年说。 “她想。”恺撒说,“对于她来说,恐怕正统彻底毁掉也在她的高度接受范围内,说不定还算是得偿所愿。” “她早就已经疯了,你不该和疯子结盟。”恺撒看向身后的林年,目光深邃,“我母亲说过我们每个人其实都是潜在的疯子,那个疯子住在我们的心里,只是一直隐忍着没有发狂,因为没人喜欢和疯子一起玩。她很聪明,因为她也懂这个道理,所以在她发疯的那一天起,她就已经开始伪装起了自己,装得越久,爆发的那一天就越疯狂,而她装了整整十几年没有露馅。恐怕正统如果知道那天晚上她在床底下经历了一切,根本就不会让她活到今天吧?” “谁知道呢。”林年说。 “所以对于她来说没有所谓的得失,也没有所谓的后果,只要能杀了五位宗族长,再把正统背后和当年那件事有关的所有人铲除,死多少人对她来说都没有意义。曾经那些爱她的人向她注入了多少爱,在他们死后,她就能爆发出多少恨。” “林年,劝你一句话,像这种疯子,最好下次见到她的时候离远一些。”恺撒淡淡地说,“她会自己把自己玩死的,迟早的事情。到时候她会很惨,你最好不要同情心发作向她伸手。” “不过,我很好奇你答应她涉入这件事,真的只是因为她有你想要的东西?而不是看到她身上被正统留下的那些伤疤同理心犯?”恺撒忽然又问。 林年没有说话,他安静了很久,说,“李牧月还活着?” “的确还活着。” 恺撒也不要求林年真正给出一个态度,回答了对方的问题,“在‘月’系统被毁掉之后,她就只是一个普通人了,除了保有部分混血种的特征以外,一次简单的枪击都能轻松杀死她,这样的她对于正统来说没有任何威胁,反倒是成为了宗长们手中又一个有力的筹码,所以她才能活到今天。” “你怎么找到他的?”林年问,“如果真的如你所说的那样李牧月作为筹码活着,那么她藏身的地方应该很隐秘。” “的确很隐秘,谁能想到一代‘月’最后会藏在那种地方?不过我有我的办法就是了。” “嗯。” “” 风吹过高台,带走了林年身上的那些蒸腾热气,也让他血管内的温度慢慢冷却到了正常的程度。 “‘月’已经疯掉了,林年。”恺撒说,“你应该比我清楚这一点,她的眼睛,你是近距离见到过的,里面除了自我毁灭之外没有其他东西。” 林年沉默了很久后向恺撒点头,“我知道。如果没有你,今晚会很难收场。谢谢。” “想听到你说谢谢可不太容易,一般情况下都是别人谢你吧?”恺撒侧头看向披着外衣瞳眸在夜色下稍许暗沉的林年,“不过你觉得正统的人会信她们准备的那套说辞吗?一会儿她们会临时变卦也说不一定。” “无所谓了。” “即使她们真的退步,这笔交易到头来还是你亏了。”恺撒摇头,“我听见你提到过,你答应李获月淌这滩浑水的条件是对方会给你一件你想要的东西吧?现在东西也没拿到,人却帮她杀了虽然我没能看见院子里面你动手的场面,但想必能让你出来的时候这副模样,那个名叫‘京观’的神秘部队很麻烦吧?” “情报差问题,只要有足够的情报,了解敌人的特性,你也可以解决。” “算了吧。”恺撒轻轻笑了笑,然后渐渐陷入了沉默。 很久后,他开口淡淡地说,“说实话,我的直觉告诉今晚的事情还是有些问题。有些事我没弄明白,比如正统的五大宗族长为什么会选择在今晚齐聚一堂?虽然有京观做安全保证,但这也不是他们以身试险的理由,他们死得太简单了一些,以至于让我怀疑院子里的究竟是不是他们的尸体。” “司马栩栩丢了,下一任‘月’的继承者出了事,宗族长们肯定会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林年解答了恺撒缺失的这份信息差。 “司马栩栩你说下一任的‘月’丢了?这种东西怎么能丢的?”恺撒微微皱眉,他不认识司马栩栩,但他知道下一任的‘月’意味着什么样的分量。 “我和李获月最开始在寻找大地与山之王的尼伯龙根,路明非那边遇到了袭击,晚高峰的缘故我一时间赶不过去,李获月为了让我放心,派了司马栩栩去救援路明非,结果出了点意外,司马栩栩陷入了尼伯龙”林年话说到一半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是李获月让司马栩栩去救路明非的?为什么李获月能调动下一任的‘月’?”恺撒皱眉问,“在正常的权利交替的流程中,作为现任者和继任者的他们两个,绝不应该有过多的接触,更不要说由一方指控另一方在敏感时期去执行风险任务!” “他们的关系有些复杂,这里面一时半会儿说不清,但那个时候是我让李获月给我一个保证,所以她通过自己的关系让司马栩栩去帮遇到危险的路明非——司马栩栩的言灵和校长一样,是相当不错的保证。” “所以,在司马栩栩出事后,她立刻选择了发起刺杀行动?”恺撒追问。 林年盘了一下时间顺序,随后沉默地点头,在确定司马栩栩误入尼伯龙根,同时他们将路明非送进尼伯龙根追击之后,李获月选择立刻发起了刺杀计划。 恺撒同样沉默了些许时候,然后说,“给我有种和上次的听证会一样的感觉。今晚发展到最恶劣的情况,都是你在‘立场’上会收到巨大的打击,动摇你的‘立场’根本。这整件事里应该有问题很大的问题。李获月驱使你杀死京观是一个阴谋,但在这个阴谋之后我感觉还有套了一层算计。”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二十六章 狂潮 “你是说李获月有问题?”林年低声问,黑褐的瞳眸内飘过金红。 “不一定,她可能有问题,也可能是她身边的人有问题,又或者是你和我现在想的那个人主动找上了她为她提供了一些‘指导建议’甚至是合作。”恺撒缓缓说道,“如果我隐约的猜想是对的话,那么现在的情况比我们想的还要麻烦一些。” “如果你今晚没有出现在这里,那么一切都会按着最坏的剧本走。”林年说,“但你出现了,这个阴谋自然就泡汤了。” “我的确出现在了这里但其实按照逻辑顺下来,我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恺撒缓缓说,“我是通过猎人网站的一个情报贩子找到的李牧月的情报,但现在了解了事情的全程后,我开始好奇起来,一个简单的猎人是怎么得到李牧月这种‘死人’的位置的,像是李牧月的软禁之处应该只有五大宗族长知道。” 他慢慢说,“再然后,我接触到李牧月,提到李获月的事,再和李牧月达成交易来干涉今天晚上的事情就像有人知道今晚会有坏事发生,所以提前安排我涉入了这件事,打乱了整个计划。” “你找上李牧月的目的是什么?”林年盯着恺撒的侧脸。 恺撒轻轻摇了摇头,他没有回答林年。 林年顿了一下,再问,“那我换个问题,是你先找上那个情报贩子的,还是他先找上你的?” “他在猎人网站上发布了一个帖子,高价贩卖北亰复苏龙王的情报,我发现他的ID很旧,觉得里面有文章,所以试着找他聊了聊,最开始我们的确针对龙王的情报在交涉,但因为地界的缘故,自然而然聊到了正统再然后就扯到了‘月’的一些秘密。直到今晚,他松口,约我出来进行情报的交易呵。” 恺撒闭嘴了,低头一会儿,然后抬头,面无表情,“现在我倒是很难说清楚是谁先主动找上谁的。” 他们都不说话了,快速地整理起了就近发生的所有事情,去收集每一个被忽略的细节试图组成拼图。 “你知道我怎么想的吗?”良久,林年抬头淡淡地问。 “你先说还是我先说。”恺撒垂首问。 “你说吧。” “我有一种感觉,现在这个局面,就像有两个摸不清见不着的‘人’,在借着大地与山之王这盘棋在隔空对弈。你,我,李获月,正统都是那两个弈手的棋子。”恺撒缓缓说道,“其中一个弈手的身份大概率是针对你的那个家伙,但另一个人” 林年发现恺撒在看向他等一个答案,他却只能摇头,“我没有头绪。” 恺撒伸手揉了揉自己那头金子似的头发,揉得有些乱,就像是他平静表情下有些理不清的毛团似的思绪,现在的局面太杂乱了,龙王之影,尼伯龙根之谜,正统内乱,神秘的弈手。好像他们全程都在事中,但到头来却难以看清事态真实地发展。 “我找到了尼伯龙根的入口,路明非已经先去了,你要来吗?”林年忽然说,“在这里理线头的功夫,不如把我们来北亰该做的正事做了,说不定在我们耽搁的这段时间里,新的阴谋已经开始发酵了。情报缺失的情况下,主动去搜集情报才是正确的做法。” “你说得没错,没有先机就去抢夺先机。”恺撒闭眼放弃了那一团糟的局势分析,他再度睁眼时看向那火光四起的龙凤苑,“但在这之前,总得确定我们到底有没有把你从这团烂泥里拔出来。她被迫承诺我们的事情还没有兑现。” “她背信弃义又怎样?”林年已经转身离开了高台,“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恺撒转头看向他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也起身跟上了他,不再看一眼下面发生的那些戏码。 龙凤苑前。 无数双黄金瞳眺望在身上,李获月右手轻轻地放在剑柄上,她熔红的瞳眸内就像一湖被枫叶染红的秋水,微微低垂着,去看那阶梯上自己分错摇曳的影子。 李秋罗从门后院中走出,站在阴影中平静地看着李获月的背影,火光为这李获月的身影镀了一层燃烧的轮廓,亦如内心一般。 稍许,李获月仰头,看了一眼东北方向暗色的天幕,无星无月。 她缓缓低头,平视,凛冽如刀剑的目光扫向龙凤苑一线红墙外那被灯火照耀得如焰般银杏下的同僚,每一个被她所视之人都目如刀割,锋利的刺痛感在他们的脑海中激荡,但却没有一个人躲避那一双燃烧的灼红黄金瞳。 随即他们听见院前的“月”朗声宣布。 【大地与山之王突袭宗族腹地,京观拼死护卫全军覆没,龙王已逃窜尼伯龙根,五位宗长崩薨。】 【大地与山之王突袭宗族腹地,京观拼死护卫全军覆没,龙王已逃窜尼伯龙根,五位宗长崩薨。】 【大地与山之王突袭宗族腹地,京观拼死护卫全军覆没,龙王已逃窜尼伯龙根,五位宗长崩薨。】 重复三遍的宣告,掷地有声,振聋发聩。 就像是一场无形的飓风席卷向了红墙外的银杏林,本没有风,但那被火光缭烧的银杏叶无风自起,在每个人身边的缝隙里穿行,亦如那惊天噩耗般传荡! 每个人都被这场飓风遏住了喉咙,他们难以呼吸,睁大的黄金瞳中满是狂风暴雨的混乱,难以去看清,去接受这个恐怖噩耗之后代表的意义! 一根火把递到了李获月的手中,李秋罗退到一旁,李获月手持火把在众目睽睽中走下阶梯,回身将火把丢入龙凤苑内。 巨大沉重的金红色院门轰然打开到极限,狂风伴随着火光照入院内,在翻卷的枫叶与银杏中,院内那残酷、断肠、骇然的一幕涌入了那无数双黄金瞳内! 泰山崩塌,大厦已倾。 诧寂。 枫叶落入火把外焰,高温将枯叶点燃化作余烬在一对对黄金瞳前星火飘摇。 在绝对的安静中,李获月慢慢抽出了腰间的青铜剑,剑锋与剑鞘之间摩擦划过的声音清晰而绵长,在最后出鞘一瞬,清音朗朗。 她高举青铜剑,无言,熔红黄金瞳盛燃。 人群中有人低吼,随后狂浪般的呼喊如山崩海啸袭来,黄金瞳一双双点亮,那是震怒之下情绪的喷涌,热泪盈眶! “宗长崩薨,龙王所为,誓斩龙仇,血债血偿!” “宗长崩薨,龙王所为,誓斩龙仇,血债血偿!” “宗长崩薨,龙王所为,誓斩龙仇,血债血偿!” 宗长们是正统的执权者,他们引领着正统从无到有,培养了一代又一代青年俊杰,在曾经艰难的岁月开拓出混血种的时代,将孽龙斩尽驱逐,而现在那些曾经的领袖崩塌了,恶龙再度匍匐山巅,他们誓斩龙仇,血债血偿。 那些年轻的黄金瞳内燃烧着对恶龙的愤怒,对家族受到侮辱的怒火,对长者逝去的不甘和痛心。他们已经被点燃了,需要一个战场来鼓起硝烟。 复仇的火焰已经点燃了,屠龙的旋律再度激昂起来,在风暴轰鸣之中,有人在李获月的身后轻声问: “这样就够了吗?” 在李获月身后,李秋罗垂首走了出来,“获月,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继续做我们还没做完的事情。”李获月放下了剑,看着那燃烧的风暴席卷开来,“宗族高层现在处于完全的混乱,宗长死讯传出后内部的混乱会愈演愈烈,这里面的话语权需要你来抢夺。还有,尽可能找到李牧月,把她安全接回来,现在的她很危险。” “你不亲自去么?”李秋罗问。 “现在我们已经将矛头指向了龙王,仇恨已经点燃了,作为‘月’的我应当站在战场的最前方。况且有些事我想亲自确定一下,需要去一趟尼伯龙根。在这段时间里,蔹蔓就暂时拜托你。”她说,然后向前迈步。 龙凤苑正门灯光照不到的昏暗里,李秋罗站在金红的门钉一侧,她微微抬头,那双璀璨的黄金瞳安静地注视着李获月走入人群,火与光为她分流而开,她引领着那已经被点燃的狂潮踏向战场。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二十七章 硬核模式 “开了开了开了,快看,开了。” 日光灯下烟雾缭绕,网吧里坐在缝线都开了几条的椅子上的狗哥忽然被一旁小弟的呼唤声惊醒,浑身抖了两下伸手立刻去扶头上滑下来的耳机,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眯着眼手脚并用地坐正,“什么开了?什么开了?” “游戏直播开了,狗哥,上我发给你的YY频道,有人在里面开游戏直播。”小弟眼睛都快钻到屏幕里面了,在他身后渐渐围过来了不少被他声音吸引的路人。 狗哥拿起桌上的可乐罐准备喝一口,但入手的重量就瞬间让他怅然若失,随即摸了一下包里好不容易从老婆那儿抠出来的私房钱,咬咬牙回头喊,“网管!一罐红牛,一碗方便面,加一颗卤蛋和两根火腿肠!” 说罢,他舔了舔舌头,蹲在椅子上伸手打开YY,输入了小弟发给自己的频道敲下回城,一个直播间的窗口立刻弹出,直播的画面漆黑一片,倒是频道里闻风赶来的路人们聊得火热朝天。 【我去,真有人抢到内测资格啊?】 【牛的,官方不是不让开直播吗?这种阿尔法测试我记得都是得签保密协议的吧?这么公开直播不怕被追责?】 【进来的人就别宣传了,能多看一会儿是一会儿,我听别人说这游戏挺牛逼的。】 【画面呢?怎么没画面?主播死机了?】 【开灯啊。】 【标题党吗,黑不溜秋一片,看个毛线。】 【游戏呢?】 “这不没开么?谎报军情是吧?”狗哥转头瞪了小弟一眼。 “我哪儿知道啊,我也是听别人说开了的。”小弟委屈地说。 狗哥看着黑漆漆的直播窗口百无聊赖地等了几分钟,直到泡面被网吧的小妹端了过来,才撇了撇嘴退出了频道,打开了视频网站准备找一部下饭一点的电影看,他揭开泡面盖避开热腾腾的蒸汽后,撸起袖子准备狠狠干一口火腿肠,但还没捞到嘴里,旁边小弟又惊呼,“开了开了,这下真开了,妈的,刚才是那傻逼主播没有调明暗度!” 半只进嘴里的火腿肠又退了出来,狗哥赶紧叉掉电影,重新挤进了YY频道,但眼前还是一片漆黑,他转头怒视小弟,但对方却赶紧解释,“屏幕亮度调高一点!开全屏。” 狗哥照做,屏幕亮度拉高,然后全屏直播画面,他眯了眯眼,然后发现好像黑漆漆的画面里真有什么东西在动? “耳机,耳机!”小弟再度提醒。 狗哥把耳机挂正,调了一下音量,一串特别微小的脚步声从耳机里传来,再加上黑漆漆画面内一个人形的轮廓也渐渐出现,他这才勉强认出了这是一个人在很黑的地方摸索着往前走? “好黑啊。”小弟说。 “什么垃圾游戏?这么黑?”狗哥努力分辨那黑不溜秋一坨的画面,这应该是一个过肩视角,画面里的人弯着腰小心翼翼地贴着墙壁在往前走,周围的环境像是一个隧道? 很快,画面里出现了光源,那是一道绿光,赫然是一个紧急出口的指路牌挂在远处的天花板上。 “恐怖游戏?”小弟喃喃自语。 “看那宣传不就是恐怖游戏么?也难怪这么黑,不过黑成这样找得到路吗?”狗哥说,“主播应该会操控人物过去吧?那个灯牌应该是寻路提醒吧,氛围感倒是挺足的。” 狗哥丰富的游戏经验立刻得到了印证,直播里那摸黑的身影的确朝着那紧急出口的指路牌走过去了,再顺着出口指引的方向摸进了一个岔路口上的隧道。 随着背后紧急出口的指路牌越来越远,隧道里也很快陷入了完全的漆黑,这次就完全只能听到那细微的脚步声了,引得狗哥他们身后看热闹的人发出一阵嘘声。 狗哥也有些绷不住了,正想切出全屏在频道里吐槽两句,但忽然他耳机里传来了一阵相当诡异的声音,让他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毫无征兆地冒了起来。 该怎么形容那种声音呢,那并非某种“口器”发出来的动静,硬要去找一个相近的类比,或许用螯肢(即蜘蛛的尖牙)摩擦产生类似于“嘶嘶”的声音更为接近,随之伴生的还有相当沉重的咚咚声,但这种咚咚声又像是在铁足上裹了一层厚厚的毛毯,踩在水泥表面移动时上发出的闷响。 “什么逼动静?”狗哥身旁坐着的小弟被那股声音吓得耳机都脱掉了,黑不溜秋的游戏画面本来就让他高度集中注意力,冷不丁的听见这种瘆人的声音让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很显然,游戏画面里的人也听见了这个声音,立刻原地不动了,蹲在黑暗里一步都不敢挪,紧随其后的,狗哥听见的是渐渐明显的呼吸声,那“嘶嘶”的声音以及移动的闷响越来越近,以一个很缓慢的速度在移动,慢慢地来到了画面中人物的头顶上。 然后停住。 狗哥端着泡面盯着屏幕眼睛都不敢挪一下,面里的蛋和火腿肠沉在泡烂了的面上被蒸汽一点点带去温度,即使如此,狗哥也不敢分半点心去干其他的事情,因为他意识到马上大的就要来了。 画面中的死寂维持了大概整整一分钟,然后,蹲着不动的游戏人物终于按捺不住了,缓缓摸出了什么东西,狗哥眯眼努力分辨,发现那居然是一部手机? 紧接着,那部手机被游戏人物放在地上滑了出去,在停止的瞬间,手机屏幕亮起,响起了小灵通开机的悦耳声音,伴随着手机屏幕发出的光亮在黑暗中。 一声高频率的尖叫声骤然在耳机中响起,黑暗画面里一个巨大的阴影从隧道顶部扑了下去,尖锐长满铁刺般坚硬绒毛的足器猛地插爆了地上发出光亮和音乐的手机,光芒照亮了那阴影的全貌,那赫然是一只浑身上下披着甲胄,长着四张脸的异形蜘蛛,每一张脸的口部都探出了一对螯肢不断摆动着发出嘶嘶声! “我操!”小弟和狗哥同时后倾差点翻倒,他们都被那怪物的建模给吓到了,同时也恶心到了,那瞬间暴露出的怪物设计简直是在挑战人类承受能力的极限,虽然建模不是太精细,但就凭借着这种设计就能让人内心的恐惧直接爆炸! 画面里的游戏人物在那怪形蜘蛛扑向小灵通的瞬间,直接爆发向前跑去,从怪形蜘蛛的身边穿了过去,但更令人惊悚的是,在他奔跑起来的瞬间,隧道里接连响起了无数道“嘶嘶”声!可以想象那都是这种恐怖蜘蛛发出的异响,也代表着整条隧道的天花板上都爬满了这种鬼东西!这里根本就是一个怪物巢穴,绝非什么逃生出口! YY频道也炸锅了,所有人都为那一刻的惊险感到肾上腺素飙升,疯狂地扣字让主播快跑。也有人起哄说不要怕就是干,主播快回头弄死他爆装备。 狗哥按住耳机,仔细地去听在奔跑的脚步声以及剧烈呼吸声下那些怪物发出异响,大部分都是从游戏人物身后传来的,速度极快,估计要不了几下就能追上! 也就是这个时候,游戏人物掏出了第二样东西,那赫然是一颗震撼弹,他拔出保险销丢在了原地,奔跑出一段距离后,隧道后面的爆音和光亮就追了上来,伴随着大量怪物的尖啸。同时借着震撼弹的光,原本漆黑的画面一下子就清晰了起来,照出的画面让人倒吸一口亮起。 隧道里到处都是白色的蜘蛛网,在角落里囤放着密集的蜘蛛蛋,大量体型巴掌大的人脸蜘蛛密密麻麻地藏在角落,八只眼睛滴溜溜地盯着狂奔的游戏人物,而操控游戏人物的主播抽空回头看了一眼,整个隧道上下左右的墙面上全部爬满了怪形蜘蛛,无数张人脸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尖锐的蜘蛛足高速插在隧道的墙面移动过来。 游戏人物快速向前奔跑,隧道口很快就出现在了远处,外面竟然是一个月台,可以清晰地看见月台上的立柱以及隧道墙壁上挂着的白灯,他猛然提速,但忽然之间奔跑的速度像跳水一样迟缓了下来! “我操,怪物放技能了。”小弟高呼。 游戏画面上出现了白色的蜘蛛丝,很明显,那是后面的怪物喷吐出来的,死死黏在了逃窜的人物身上,让他的速度迟缓了下来。 “完了。”狗哥说。 “挣脱啊!不能挣脱吗?”身后看热闹的路人忍不住说。 每个人都能感到一个绝望感,就算隔着屏幕,被怪物逼到绝路的时候那种无力和恐惧感照样会从心底升起来。这个游戏同样有这样的魅力,比起其他的恐怖游戏,它的沉浸感几乎是数倍有余。 直播画面里的游戏人物还尝试着继续奔跑,但画面里的蜘蛛丝越来越多,一道又一道吐丝黏在了他的背上,奔跑的速度很快就降为了零,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游戏人物很快放弃了挣扎,他回头面对那些蜂拥而来的蜘蛛怪,开始酝酿起了什么来,随后过肩视角下,他的瞳孔发出了金色的光芒,同时口中咏唱出了模糊不清的音节!虽然狗哥和小弟完全听不懂他才咏唱什么,但那在隧道中传荡的轰鸣声莫名地让他们两个心血澎湃,感觉浑身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这唱的是什么语言?魔法吗?好热血。” “读条怎么这么久?来不及了啊!” “要放大招了!怎么现在才用?” 那隧道里追来的最靠前的一只怪形蜘蛛扑向了游戏人物,但在空中的时候,忽然毫无征兆地爆开,以一种近乎解体的方式四分五裂,简直就像是吃下了一颗拔了保险销的手雷!空气激波带着腐蚀性的鲜血泼洒在了墙壁上! 数只紧随其后扑来的怪形蜘蛛接连爆开,它们都是在靠近到游戏人物一定范围的时候解体而亡,就像一个象征死亡的领域以游戏人物为中心张开了,任何步入领域内的怪物膨胀的力量直接从他们体内猛然爆发! 这股力量毫无疑问是从内部爆发的,就像空气炸弹,就算外壳坚硬如铁,但内脏却依旧是柔软的,当空气炸弹爆炸的时候,只要命中必然能一击必杀! “牛逼啊!这技能!瞪谁谁死!这不直接杀完?”小弟激动地拍椅子,要说之前是恐怖片,现在一下子就变成打怪爽片了! “怪太多了,他蓝条不够用。”游戏经验丰富的狗哥做出了不同的判断,“像是这种超模秒怪的技能,要么蓝条消耗特别高,要么就是持续一段时间后进入很长的读条!” 果不其然,就和狗哥说的一样,游戏人物爆发了大概十秒作用,将六七只蜘蛛怪形解体而亡后,那金色的瞳眸就黯淡了下来,后面紧跟而来的怪物很快就冲过了死亡线,突破了那个无形的领域。 但好说歹说,那超模的技能拖延了很长的时间,被蜘蛛丝黏在原地的游戏人物挣脱了束缚,转身就冲向隧道口拉开了很长一段距离。 下一刻,眼看着游戏人物就要一步冲出去了,隧道口的上方忽然落下一个黑影,正正好将角色压在了地上——那是潜藏在隧道出口的大蜘蛛,它的体型比后面所有的怪物还要巨大,身上的黑色绒毛就像铁针一样竖起,那四张人脸的瞳眸也是诡异的金色! 游戏人物伸手释放了最后一次技能,巨大的爆炸在大蜘蛛体内爆发,但那大蜘蛛只是浑身上下猛地颤抖了一下,坚硬的体表绒毛内溢出了鲜血。它受伤了,但却硬生生抗住了没有像是它的子嗣一样爆体而亡! 在将游戏人物按倒后,大蜘蛛的口器快速喷出白色如柱的蜘蛛丝,八只蜘蛛足灵活地将游戏人物翻滚转圈缠成了一个茧,最后猛地用尖足一刺,白色的茧内慢慢流淌出殷红的鲜血。 大蜘蛛嘶鸣了两声,最终还是倒了下去,刚好挡住了隧道口,他的几张人脸的眼睛流淌出了漆黑的鲜血。 地上流血的白茧内还在不断扭动试图挣脱,但很快就被后面追来的蜘蛛吐出无数道丝线一点点拉进了隧道黑暗的深处。 画面渐渐陷入黑暗,耳机里响起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密集嘶嘶声,以及血肉撕裂和低沉的哀嚎惨叫声。 “我靠” 狗哥人呆住了,围观的人都呆住了,原本都以为逃出去了,没想到最后杀出一个埋伏的大怪,如果他们要是操纵玩家的人,恐怕都得气得砸键盘了吧? “真的可惜了,这不重开一把?”小弟遗憾地说。 但下一刻,直播间画面瞬间停止了,频道里的小弟和狗哥直接被强行弹了出去,他们两人都愣了一下,尝试重新加入频道,但结果却得到提醒,该频道不存在。 “被封了?” “我找我朋友问问还有没有其他在直播的,刚才那个直播间应该是被官方封了。”小弟说。 “的确做得挺牛逼的这游戏,虽然黑是黑了点,但氛围感拉满,UI和读条都没有做我是想不到的,不过那技能的效果和手感,还有音效也是一绝,感觉好像是实录的一样!” 狗哥放下手中搅拌了十几次都没来得及吃上一口的泡面,感慨地做出了中肯的评价,作为老游戏人的他现在眼睛都渐渐亮起来了,仿佛找到了什么新天地。 后面的兄弟们也叉着腰,兴致勃勃地交流讨论: “太吓人了,换我我不敢玩。” “那蜘蛛是真恶心啊,设计蜘蛛怪的人晚上真不会做噩梦吗?这么变态的东西都能设计出来。” “刚才那个技能到底是什么效果?那些蜘蛛怪怎么一个个爆开了?放技能时候那个特效和音效,真的绝了!” “我靠,我朋友告诉我刚才那个直播间不是被封了,是那个主播播不了了,这个游戏内测每个人只有他妈一条命!死了就没了!就跟魔兽世界的硬核模式一样,死了就删档,继续测试的资格也没了!”小弟忽然惊呼道。 “这么变态?”狗哥也愣住了,“这游戏公司怎么想的?游戏搞这么难还硬核模式,真不想赚钱了吗?” “先等等”小弟摆了摆手,鼓捣了好一会儿,等得狗哥和后面围观的人心痒痒的时候惊喜地说道,“找到了,我兄弟又发了一个频道给我,还有主播没死呢!” 狗哥赶紧复制小弟发来的频道号码输入然后进去,直播画面弹了出来,但这一次入眼的却不是满眼漆黑,而是一个国际象棋的界面?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二十八章 不要以为你赢了 第1230章 不要以为你赢了 那是一张很老的国际象棋棋盘,起码从游戏的建模上来看是这样的,满是灰尘和锈迹,还沾着褐色的干涸血迹,上面的棋子更是品相极差,黑方皇后的皇冠都断了两只触角,各个棋子都残破不堪,让人怀疑现实里真有这样一副棋会不会划伤弈者的手。 背景音乐是水声,让人想起卫生间白瓷水池忘记关的水龙头,水流砸在积水里哗啦啦做响。 然后是呼吸声,略微急促,伴随着轻微吞咽口水尽可能尝试平静的深呼吸调整。 从棋盘的视角来看,应该是玩家这一边执后手黑棋,棋盘上的局势才是刚刚开局,白方先走E4,然后等待黑方玩家反应。 果不其然棋盘里探出了一只人手的建模,握住了自己的兵走E5进行回应,棋盘上两兵相接,这是再常见不过的开局,后面可以发展成任意的局面,很大概率会演变为白方上马,黑方也上马回应,形成双马开局。 值得注意的是,在黑方玩家完成执棋后,背景音乐的水声停止了,只剩下呼吸声。 同时,屏幕里的视角从国际象棋的棋盘上挪开了,以第一人称的方式转向了一旁,画面里出现了一个水箱,镶嵌在月台的墙壁里,在水箱里竟然关着一个被锁链捆绑住手脚的人,正在不断地尝试着挣脱锁链,在她的脚底下是浅浅的一层水,头顶上水箱的顶部是一根短口水管,不难猜到正在发生什么。 狗哥听见背后有人猛地一拍大腿喊,“我记得这个,宣传片里放过的,贴吧和天涯上传得很广的死亡棋局!” “这游戏不是恐怖游戏么,怎么还能下棋的呢?” “恐怖游戏多增添一点玩法也很正常,有些恐怖游戏还可以玩21点呢,下国际象棋算是高雅的了。” “跟玩家下棋的是什么东西?游戏客服还是AI?” “应该是AI吧,让真人给你下不太现实。” 很快后面围观路人的问题就被解答了,直播画面里镜头挪向了棋盘对面,露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为之皱眉咂舌的怪物建模。 白色的医生大褂下是接近干尸般瘦骨嶙峋的躯干,没有乳首,只能看见一圈圈肋骨撑破皮肤的白色尖刺。再往上荆棘的项圈束缚的脖颈上顶着的是一个看不出男女的插满钉子的头颅,皮肤接近白纸一样的苍白,黢黑深陷的眼窝里几乎看不见眼珠,两侧的嘴角被钉子撕开暴露出粉红的牙床以及咬合紧密的雪白牙齿,嘴唇上涂了不知道是煤灰还是黑色的颜料,和泛白的皮肤形成冲突的反差感。 “这也太”狗哥下意识皱眉了,这玩意儿第一眼看上去并不恐怖,但却给人一种发毛的感觉,多看一眼都觉得心里不舒服。 游戏里所处的地图是一个月台,一盏白色的吊灯吊在顶上在棋盘周围照亮了一个不大的光圈,在光圈以外全是黑暗一片,隐约可以见到远处下来的电梯以及身旁废弃的铁轨,铁轨上空空荡荡的没有列车也没有广告牌的灯,唯一有的只是面前的这张棋盘以及棋盘对面坐着的钉子头怪物,水箱放在光圈堪堪能照见的地方,氛围阴森无比。 钉子头偏头,盯着玩家的第一视角看了几眼,十分优雅地伸出右手,五根手指上还涂了血红的指甲油,它握住了自己另一个兵走到了D4的位置。 同一时间,在钉子头落子后,一旁水箱内的水管再度开始放水。 “这是在干什么?”狗哥旁边的小弟忽然愣住了。 “下国际象棋啊,你没玩过?”狗哥挑眉。 “不,我是说,它为啥要这么走?这不是送子儿吗?”小弟指着屏幕上D4的白兵说。 “你小子还懂国际象棋?”这下换狗哥愣了,他自己其实对于国际象棋的认知也仅限于“这是国际象棋”,再多一些就不太懂了,甚至连棋子的走法都不太了解,五子棋和象棋的话他倒是会一点,以前在老公园没少被那些摆残局的老大爷坑过网费。 “会一点点,读书的时候同桌的女生教我的。”小弟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 “哦,原来是为了撩妹啊。”狗哥忽然释怀地笑,同时也问道,“对面AI走这步棋走得不好?” 小弟看向屏幕上的棋局表情有些怪,“国际象棋里的兵只能向前进和中国象棋的差不多,但吃子儿的方式是斜着吃,伱看对面第二手上D4的兵,完全是送到人家第一手上的兵的嘴里了,给人白吃的啊,你看吧。” 画面回到了国际象棋的棋局,在水箱放水的声音中,玩家这边果断把黑兵移到D4吃掉了那个后来的白兵,然后放水声停止。 “那就是AI菜吧,毕竟是恐怖游戏。”狗哥耸了耸肩,“而且下棋还有时间限制,要是水箱里的NPC被淹死了估计也会被判失败,棋局自然得简单点咯。” “嗯”小弟挠了挠眉毛认同了这个说法。 在丢掉一个兵后,对面的钉子头没有任何不满,而是安静地伸手捏住了又一个兵送到了C5,也就是放到了玩家这边高歌猛进的黑兵的刀口下。 “这是不是又送了一个子儿?”狗哥现学现卖,指着那再度不信邪拱出来的白兵问向小弟。 “呃,是的。”小弟点点头,但表情怪了起来。 玩家这边不打算浪费时间,立刻上兵吃掉了对方兵,让水箱的水流停止。 “这电脑也太蠢了吧?”狗哥笑了,“感觉换我来,我现查一下国际象棋的规则都能随便过。” 钉子头伸手拿住了自己的象,直接走到了C4的位置。 “这什么东西走那么远?”狗哥问。 “国际象棋里的象,可以在斜线上自由行动,就跟我们象棋的车差不多,一次想走多少格就走多少格。”小弟解释。 “这时候动象干嘛?对面老兵都要走到家了”狗哥看着屏幕里棋局上那个一路高歌猛进的黑兵,如果他没理解错的话,这兵可以下一步继续向前吃,拿下钉子头老家里那个还没动弹的兵。 “国际象棋里兵走到对面的老家可以晋升成除了国王以外的任意一种棋子。”小弟顺嘴解释,“接下来如果对面电脑再放水,黑兵这边吃兵之后,再吃掉对面车走到头就可以直接变成皇后了,这里面皇后超强的,除了不能越子以外几乎可以随便乱走。” “那这也太简单了。”狗哥感慨,“比起刚才那边生死逃亡的倒霉蛋,这边简直是简单难度。” 小弟挠了挠脖颈看着棋局表情有些怪,他听着背景水箱的放水声,看着屏幕里走出的象想说什么但又因为不确定没敢说。 “吃兵啊,这还在思考什么,水箱水都要放满了。”狗哥看着棋盘里的玩家迟迟没有动手不由催促,“吃了兵然后吃车,直接在对方家里变身皇后那不乱杀?影刀偷家会不会啊!让对面凉快一下啊。” “狗哥,这哪儿是影刀偷家,真让兵升变的话那就是飞龙骑脸了。”小弟说。 “那他还在思考什么,这不送的局。”狗哥吐槽。 “还吃啊?不怕撑死你,我是你我就不会这么玩。”有个女人的声音立马吐槽。 “不这么玩怎么玩?白送的不吃?”狗哥立马摘下耳机回头问,但却发现后面站着的人都是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呃,刚才谁说的不能继续吃兵?”狗哥扫了一圈人,结果发现背后站着的都是网吧里的糙汉子,哪儿来的声甜貌美的妹子? “见鬼了?”狗哥呆住。 “狗哥,狗哥,我靠,看屏幕!”一旁的小弟赶紧喊道。 “啊?”狗哥扭头看向屏幕,发现玩家的视角从棋盘上挪到了月台上,在光圈照不到的昏暗中,又一个人影走了出来,那像是个女性角色的建模,金发,身材平平,但脸捏得格外不错,像是欧洲人面孔,让人想起时装杂志上的平面模特(特点是平面媒体大多都胸小,只为了穿衣好看)。 “这他妈居然不是单机游戏!这是个联机游戏!我去!”小弟惊喜地喊道,“狗哥刚才你听见的是游戏里的声音,我也听见了,说话的人是她,这玩意儿居然有麦,可以跟其他玩家交流!” “啊?还是个联机游戏?”狗哥赶紧把耳机戴正一些,果然听见了说话声。 “你是谁?”这是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大概二十出头,语气里是戒备和不信任。 现在画面里拢共就出现了这几个人,说话的自然是作为狗哥他们看的第一视角操纵的角色,一直在和钉子头下棋的人,也就是这个直播间的主播。 “路人,和你一样在这里迷路了,瞎晃悠就晃到这里来了。”金发妹子的人物走到了棋盘的边上不动,看样子应该是在看棋局,游戏没有做太多细致的日常动作。 “瞎晃悠可转不到这里来,你是秘党的人?”主播说着就要伸手去挪动自己的兵继续向前进,吃掉对方还没动弹的兵,在说话的时候水箱里的水可是一直放着,水箱就基本等于计时器,水放满了他也就输了。 “不要以为你赢了。”金发妹子在他准备挪棋的时候忽然说。 ()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二十九章 一千两百二十九章:没有一刻为XXX 第1231章 一千两百二十九章:没有一刻为XXX哀悼 “你什么意思?”男人手都伸到棋盘上拿中了自己的黑兵,算是选中了棋子准备落步,却硬生生因为金发妹子的话停下了。 “再这么下要输的哦,局面已经不利好了,你再这么下两步,吃三个兵,换对面三子,对面出象吃你的兵,伱觉得你自己真的很赚吗?”金发妹子乐呵呵地说道。 “观棋不语真君子啊,这家伙懂不懂国际象棋啊。”狗哥啧了一声,“一个子都换三子儿了还不赚?” “其实我也觉得好像不该继续吃下去。”小弟小声说。 “为啥?你不是刚才都说对面这是在送吗?”狗哥转头瞪了他一眼。 “这的确是在送子狗哥,你不是下中国象棋的么?你知道‘瞎眼狗’的套路吗?” 狗哥怔住了,好一会儿才转头看向屏幕上的棋盘。 瞎眼狗是中国象棋一个很出名的套路,高手打新手最喜欢用的布局,开局送对面一个卒,让对面的兵吃掉然后过河,这边在支象踩对面的兵。对面才吃掉你一个字儿肯定不会乐意跟你换掉,于是继续让那个兵向前走。这边又上马继续跟踩,对方还是不乐意,自己都走了三步了,于是走第四步兵挪开躲马蹄,这边再平炮挪位置给马继续踩兵打着打着,对面就发现自己被动了,对方的大棋全部都已经占据了有利位置,而自己却一直围绕着那个无关紧要的兵浪费步数,白白让对方进行了展开,随后战况急转而下直到被杀得七零八落。 核心思路大概就是,弃子,以换取更加有利的战术位置。 “我操,套路啊!”狗哥爆粗口了,“这电脑这么阴险?弃子攻杀的套路都会?” 但很可惜,屏幕里的主播不是太懂国际象棋,也不懂中国象棋,他没有选择听金发妹子的话,像是完全不信任对方,依旧选择了继续拱兵踩掉了对方家里还没动弹的一个小兵,然后钉子头果断上象吃掉了这个一路高歌猛进到家门的祸害。 “然后呢?你该怎么办?”金发妹子一点也不意外对方不听自己的,悠然问道,“现在对方掉了三个兵,你掉了一个,但你的局面几乎和开场一样没有动,但你看对面白棋,皇后的路已经打开了,什么地方都可以去,双象视野开阔威胁拉满,中心兵发挥空间更是巨大,马和车也可以轻松走到有利位置,你告诉我对面两个兵换来这个局面你真的赚吗?” 下棋的男人沉默了,他盯着已经铺开的棋局也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但这种时候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下去。 “水箱里的人你认识吗?”金发妹子人物转了个方向看向水箱,里面被镣铐锁住的女人正试图冲撞玻璃打破水箱,水现在已经漫到她的小腿了,但听水箱那传来的闷响,大概率从里面徒手想要物理打破这个水箱是不可能的,况且现在他们的面前还坐着一个实力不详的怪物,从卖相来看这家伙就很不好惹。 “同事。”男人深吸口气说道,他说,“我现在该怎么走?我不是太懂国际象棋,你能帮我吗?” 他就算再蠢,听过金发妹子的分析后也清楚对方必然比自己懂国际象棋,现在的局面已经大劣了,凭借他的棋力想要赢,恐怕只能棋盘对面放水但那开局就做了这种阴险棋面的钉子头怪物真的会放水么?倒还不如指望场外援助。 “我不确定我帮你的话,对面这家伙会不会翻脸。”金发妹子说道,她打量着这个造型够夸张够阴间的钉子头,大概是在估摸它的危险程度,“你跟它动过手吗?” “差点死了,它放水了,逼我下这盘棋。” “它的言灵是什么?” “我不知道,它只凭借技巧和力量就能让我没有还手之力。”男人说。 “马上C6。”金发妹子说。 男人毫不犹豫地上马到C6,同时视角移向棋盘对面,钉子头在金发妹子支招之后没有什么意外的反应,只是顺手上了自己的马。 “兵上B6。”金发妹子说。 钉子头此刻抬头看了一眼金发妹子,两侧被钉子撕开露出牙床的嘴角竟然有了一丝上扬的弧度,C4停放的象直飞F7吃掉了黑子家中的兵。 “弃象?”金发妹子喃喃说道,过后她沉默了片刻看向钉子头,眯了眯眼睛说,“能不能告诉我输了会怎么样?” “什么?”男人问到,然后发现金发妹子问的是钉子头。 钉子头作为NPC自然没有回答,它只是坐在那里安静地等待着下一手棋。 “出王,踩象。”金发妹子继续指挥。 男人照做,钉子头出马将王,金发妹子指挥王向前一步避马蹄,而钉子头的皇后在下一步则是迈入了中盘,棋子开始紧紧相逼,将被迫踩象的王逼得满图乱跑,有一种戏耍的感觉。 在最后一步的时候,双后对峙,兵将黑王紧逼墙角,白马凌空扬起马蹄,形成了无解绝杀的局面。 “输了。”金发妹子说。 没有太多可惜,也没有任何意外。 “倒也正常,64胜率的开局,在水平相等的情况下,不犯错,的确根本没办法翻盘。”金发妹子说,“抱歉了,帮不了你,我尽力了。” 水箱里的水已经漫过四分之三,里面被锁链紧紧束缚的女人只能笔直站着,头仰向天上艰难地露出口鼻在水面呼吸。 钉子头放下棋子,歪头看向男人,深邃到看不见瞳仁的眼眶里全是黑暗。 棋局上,男人骤然起身,扬起手臂,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把暗钢短刀被他摸了出来,直接抹向了钉子头的喉咙,刀刃快到极致,白光一闪就掠过了钉子头的脖颈,鲜血瞬间喷洒而出糊在了棋盘上。 钉子头栽倒在棋盘边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这也行?”狗哥震惊了,直播间的所有围观路人都震惊了,下不过棋就干掉下棋的人,这游戏这么自由的吗? “哇喔。”金发妹子感叹。 杀掉钉子头后,第一视角里,男人立刻起身冲向了水箱,抬起暗钢短刀翻转过来用刀柄猛击向水箱的玻璃面,发出巨大的闷响。水箱里的水已经漫过了女人的口鼻,她在被淹没前深吸了口气潜入了水里,贴在玻璃面上盯着外面试图救援的男人,满眼的恐惧和无助。 金发妹子站在远处的棋盘旁安静地看着男人疯狂地锤击水箱,一下又一下,水箱坚固如铁,直到里面的女人开始呛水,吐出一串又一串气泡,被捆住的手臂无用地挣扎了几下,脸上的表情渐渐茫然,漂浮在水箱中,皮肤和肌肉也松弛了下来被水的浮力向上轻微拉拽死亡。 男人发出了愤怒的吼叫,声音让网吧里看直播的狗哥和小弟都有些愣神,不少人都啧啧评价这是真正在玩游戏的人,这种入戏程度游戏体验直接拉满好吧? 直到水箱里女人溺亡,水箱的边缘小孔才开始放水,将水彻底放完后,里面的那具尸体以一个怪异的姿势倚靠在玻璃上,原本漂亮的脸蛋贴在玻璃面上也扭曲得有些“搞笑”,但看着这一幕,水箱前的男人是完全笑不出来,直播间里他的麦克风很安静,只有沉重到令人不安的呼吸。 男人转身,准备离开,但他回头的时候就发现那个金发妹子已经坐在了棋盘前,而她面前棋盘另一边的地上钉子头的尸体不见了。 “它——”男人正准备说什么,视野却骤然向后拉去,他背对的水箱大门轰然打开,他整个人被拉进了里面,死透了的尸体滚到了外面的地上,他正想冲出去,但水箱的大门已然关闭! 锁链震动响,水箱中的男人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脚,不知何时捆起了铁链,他一抬头,就看见了水箱外面站着的钉子头那张骇人恐怖的脸颊正歪着头看着镜子,原本被隔开的喉咙上已经看不见任何伤痕,但之前流淌下的血迹却依旧存在着。 铁轨上传来轰隆声,伴随着刺眼的灯光,一辆破旧的列车开进了月台,在滴滴声中车门打开,钉子头提着地上溺死的女人尸体走向门前,将尸体丢了进去,随后拍了拍列车的铁皮,列车门关闭,又在轰隆声中带着尸体驶向了黑暗。 钉子头做完一切后走回了棋盘前,坐下,非常优雅地掏出了一张纸巾,开始擦拭起棋盘上的鲜血,坐在对面的金发妹子玩儿味地看着这一幕,又扭头看向水箱里被关着的男人这一幕似曾相识。 直播间的画面骤然停止,陷入黑暗。 “我靠,这又算是Gameover了?”狗哥直呼没有看过瘾,切出去一看果然直播频道又消失了。 “我再去找一个。”小弟赶紧去摇兄弟找直播间。 “真牛啊!这游戏,难是真的难,但氛围绝对是拉满了的,居然还是个联机游戏!绝了。” “想通关还得学会下象棋,真的假的,这游戏做出来真是给人通关的吗?为了难而难会没市场的吧。” “笨啊,你在游戏外面开个和电脑对弈的国际象棋游戏不就好了,难度直接拉到大师,游戏里对面走一步你就走一步,让电脑和电脑自己下!” “这拿到内测资格的玩家都那么入戏的么,搞得跟真的一样。” “关在水箱里的那个女角色估计也是个玩家,两人在现实里恐怕真是认识的,结果一起玩儿完咯。” “可惜,可惜,也不知道后来的那个金发角色能不能下过。” 热切的讨论声在狗哥周围响起,不知不觉,网吧里已经一大群人围了过来观看这个恐怖游戏的直播,女网管举着泡面桶一脸无奈地叫喊着让他们别堵着过道,躺在前台椅子上的老板仰天睡着,口水在嘴角边滴落。 “找到了,找到了,新直播间。”小弟不负众望地又找到了一个直播频道,立刻发给了狗哥。 狗哥连忙输入然后切了进去,这一次探出的画面和第一次一样漆黑无比,耳机里响起了浓重的呼吸喘气声,四周黑不溜秋的,什么灯也没有,伸手不见五指。 “这是在夜跑么?”狗哥开了个玩笑。 “前面有光。”小弟说。 果然,画面里前面黑不溜秋的地方果然出现了一点光芒,奔跑的角色同样也见到了光线,立刻把速度提了上去,同时,狗哥和小弟都在耳机听见了一个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我靠,终于进来了!” “这主播的声音怎么有点耳熟?”小弟说。 “又不是女人的声音,你耳熟男人的声音干什么?搞基吗?”狗哥撇了撇嘴。 奔跑的角色靠近了光源,很快的直播画面也亮了起来,出现了一个废旧的地铁月台。 狗哥他们看着这个角色爬上了月台然后就不动了,站在那里就站在那里,好像进入了挂机状态。 “这是上厕所去了?”有人迟疑地说。 — “累死我了,靠。” 路明非费劲全力爬上了月台,死狗一样躺在了月台上喘息,殊不知一群人正对着他的挂机行为指指点点。 鬼知道他在那黢黑的隧道里跑了多远!最起码他感觉四五个马拉松肯定是有了!上一次这么累的时候还是在高中参加长跑,但这一次可不像以前有美少女陪跑。 他终于知道林年提醒他的小心埋伏是什么意思了这他妈大地与山之王肯定是想累死他,然后再他力竭的时候钻出来做掉他! ()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三十章 背叛 第1232章 背叛 日光灯管在头顶的天花板上发出“嘶嘶”的声音,可能是电压不稳的缘故,光线总是在明亮与黯淡之间跳跃,虽说在黯淡时也为月台提供着相当不错的照明,但亮度的跳跃总给人心中带来一种无形的压力。 月台上的灯光泛着一股彻骨的寒冷,也可能是过道中吹来的风的缘故,所有的东西都蒙上了一层黯淡的蓝白色,像是冬天结的冰霜,总的来说,很适合拍鬼片,鲍斯曼和柯南伯格两位大师看了都会直呼这是何等的风水宝地。 路明非躺在月台冰冷的大理石上,废旧发黄的老报纸被隧道里的阴风吹得打旋,从他起伏渐渐开始匀净的胸膛上滚过。 四周好像有视线在窥伺他,冷风中有人在窃窃私语,像是恶鬼讨论着误入阴间的肥羊该用什么手法烹饪才会更香更嫩。那种窥伺感就像静电扫过皮肤,让汗毛一根根竖起,酥麻的感觉从体表渗透到五脏六腑,最后泛起的是寒意。 路明非无视了所有的因素,盯着天花板上的那根日灯光,褐色的瞳眸内滚动着黯淡的金色,像是在酝酿着什么情绪—— 愤怒吧,愤怒吧,愤怒吧。 只要足够愤怒,那么你就会无所畏惧,无论是衣柜里的女鬼,还是床底的妖怪都吓不倒你。 要铭记住,你是来复仇的,是抱着使命来进行一场“飓风营救”的,挡在你面前的只有敌人,没有鬼怪,什么东西都没法 “路明非,你在这儿干嘛?”女鬼在路明非耳边幽幽地问。 “啊!” 路明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发出这种海豚音尖叫的,他心脏差点都从喉咙里吐了出来,躺在地上直接一个硬板弹跳,翻身就准备跑路,但脚下一口踩滑摔进了月台旁隧道的铁轨上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 自我催眠洗脑大法终究还是没能完成,从苹果园站一路马拉松跑进来,体温和汗水倒是上来了,但那原本的一腔热血和愤怒居然有了开始冷却的征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果然前人说得对,复仇和告白都得趁热打铁,时间就是最好的情绪冷却剂,就像是中弹时分泌的麻痹神经的肾上腺素,一旦退去后最真实的镇痛就会潮水般涌上来。 先说明一件事,路明非不是怂了,他只是有点怕鬼,尤其是女鬼。 月台上探出了颗漂亮的脑袋,眯着眼睛盯着铁轨上摔得七仰八叉的路明非,“你在搞什么?” 路明非深吸口气正准备高喊孽障,修得近我身,但借着日光灯,他忽然发现月台上这个漂亮女鬼他是认得的,图书馆两天通宵啃书不睡觉的。 “苏晓樯?你怎么会在这儿?”路明非爬了起来,目瞪口呆地看着月台上的苏晓樯,下意识又看了看周围,“这里不是尼伯龙根?我不会跑到古城站了吧?” “这里就是尼伯龙根,你没跑错地方“我们不是交代你让你去抢那个网络游戏的内测资格吗?你上网还能上到地铁里来的你是怎么进来的?”苏晓樯打量着路明非。 我怎么进来的,我跑马拉松进来的。 路明非很想这么回答,但现在情况特殊,他也不得不收起了自己的槽魂,尽量精简交流,“长话短说,我遇到了敌人,发生了很多意外,刚才林年帮我打开了尼伯龙根的入口,让我先进来探路,他和正统的‘S’级之后就到。” “不可能。”苏晓樯立刻否决了路明非的说法。 “为啥?”路明非纳闷地问。 苏晓樯上下打量了一下路明非有些警惕,“我认识的那个林年是不可能放你一个人进来尼伯龙根的,我认识的那个路明非也不会贸然一个人冲到这种危险的地方,这不符合逻辑你真是路明非吗?” 路明非看了一眼苏晓樯的肩膀,挠了挠额头,看了一眼周围的月台和铁轨,“尼伯龙根之间还有不同的规则么。” “路明非?为什么你一个人进来了?”苏晓樯追问。 路明非顿住了,低头片刻,回答了苏晓樯的疑惑,“陈雯雯进了尼伯龙根,都是我的错,我得把他找回来。” 苏晓樯愣住了,随后泛起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你让陈雯雯带进来了?带进了尼伯龙根里?路明非你脑袋里在想什么?” “她”路明非很想快速告知一遍对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但到头来他什么都没解释出来,在对方怪异的眼神中哑口无言。 就和苏晓樯质疑的一样,无论过程是什么,结果已经发生了。 归根究底就是他的原因,导致了陈雯雯误入了尼伯龙根,无论是不是有人在算计他,有人在针对他,最终的结果就是:因为路明非,陈雯雯误入尼伯龙根。 “嗯,是我的错,所以现在我很急,得赶紧找到她,如果她出了事,我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路明非随后轻轻点头承认了这种说法。 “不是你的错,恐怕只是意外罢了,很多事情不是你能决定的。”苏晓樯想了想还是出声安慰。 路明非抬头盯住苏晓樯,“苏晓樯,你进来的时间应该比我早,还有其他人和你一起进来吗?你看到过陈雯雯吗?” “就我一个人进来了,和你一样都是误入。”苏晓樯低声说,“我没看到过陈雯雯,起码没在这里看到,尼伯龙根应该有很多个入口,通过不同的方式进入尼伯龙根到达的入口也不一样,我们两个都是通过异常的手段进来的,所以和陈雯雯开始的起点并不一样,她现在应该还陷在某个站台上。” “见鬼了。”路明非得到这个推论后一拳砸在了铁轨上,没有暴血的缘故,肉拳头砸钢铁,虽然砸得很响亮,但代价也是疼得他龇牙咧嘴。 “上来吧。”苏晓樯说,“先想办法离开这里,再去想办法找到陈雯雯,尼伯龙根是‘死亡’的国度,对于活人来说到处都是危险,能抓紧时间就抓紧时间,不然下一秒可能她就不知道在哪儿翘辫子了。” “正统有一个很厉害的家伙和陈雯雯在一起,司马栩栩,你还记得么?他也闯进了尼伯龙根里,和陈雯雯上了同一辆地铁,没有意外的话陈雯雯应该暂时不会有太大的危险,时间紧迫,但我们的确还有时间。” 路明非快步爬了起来走向月台,抬手向苏晓樯示意她拉一把,但苏晓樯却只是白了他一眼转头走了。 得。 路明非自己费力气重新翻上了月台,然后就看见苏晓樯站在不远处的日光灯下打量着地上横放着的龙吟剑匣,那是他从苹果园站一路带到这儿的唯一一件随身物品。 “龙吟剑匣?你把这东西也带来了?”苏晓樯打量着龙吟剑匣有些意外,“林年居然把这东西交给你保管了!之前他可是谁都不愿意给,我们都以为他要黑吃这件东西了。” “沉得要死,一路背着他跑马拉松差点把我累死在路上,我好多次都想过把他给丢了。”路明非哼哼着说。 “林年把这个东西给你大概是完全信任你能解决很多麻烦了,看得出来你成长了许多啊,再也不是以前高中时候的那个衰仔了。”苏晓樯以一种又欣慰又打趣的眼神看向路明非。 这个眼神看得路明非虽然心中暗爽,但也有些不好意思。 “你是什么时候到这里的?你不是和零还有芬格尔他们一起行动吗?怎么就一个人闯进尼伯龙根里了,这尼伯龙根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路明非转移话题到正事上。 “”苏晓樯忽然陷入了沉默,没有回答路明非的问题。 路明非见到苏晓樯的反应,脸上表情微微变了一下,“你也被那个家伙算计了?” “不要用‘那个家伙’来代替称谓,又不是说不得名字,‘You know who’这种说辞只会助长敌人的嚣张气焰。”苏晓樯深吸了口气说。 “看来‘皇帝’果然对你出手了,我就知道。”路明非低沉地说道,“林年就应该和你一起行动的,‘皇帝’想要对他下手,就绝对会从你身上找突破口,我早就提醒过林年了,但他没听。” “他不是没听,只是没有办法,情况不允许他一边兼顾大局还要照顾到我。”苏晓樯摇头,“现在我不也还好好的吗?” 路明非有些感叹,苏晓樯这些年懂事了不少啊,再也不是那个上课能跟老师对呛,把势利眼的老班长气得心肌梗塞的小天女了,有这样的女朋友林年也能省心不少吧? 等到歇够了,回复了不少体力,路明非就把地上的龙吟剑匣重新背在了背上,看了眼周围,“所以这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你先来的,有没有把周围的地皮踩熟?” “尼伯龙根中一般都有死侍和更危险的龙血生物,我没有轻举妄动,现在你来了,我们也许就能向里面走深一点看看情况再做决定。”苏晓樯说。 “等一段时间后林年和李获月就会顺着我来的路进来,不过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来,我现在等不了,得赶紧出发。”路明非做出了决定。 “那等我先去上个厕所,我们回来就走。”苏晓樯点头。 “尼伯龙根还有厕所的吗?”路明非下意识问,然后发觉自己问了个蠢问题,龙王也是要上厕所的好伐,尼伯龙根里肯定是有厕所的,更别提这个尼伯龙根还是以上世纪年代末的北亰地铁形式存在的。 苏晓樯走向了月台深处的拐角而去,路明非只能老老实实待在原地等对方,顺带打量着四周空荡荡,冷飕飕的惨白月台,又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背后的匣子,这种感觉让他觉得自己更像是走夜路的宁采臣了。 不一时,远处传来了脚步声,路明非见着苏晓樯回来了,还没说什么,对方就先说,“路明非,有吃的没有?我来的时候没吃东西,快饿死了。” “呃,有几条巧克力和小瓶装的可乐,进尼伯龙根之前顺路买的,赶时间所以没带多少。”路明非摸了摸口袋,把身上仅有的一些吃的掏了出来,结果苏晓樯一把就抓过去了塞在了口袋里。 “这么饿啊?”他怔了怔。 “先放我这里,免得你笨手笨脚弄丢了。”苏晓樯说,“我们走吧,附近我检查过了,没什么威胁,但在往里走就不一定了,有条路我确定是可以通向下一个站台的,但路上有一些死侍拦路,你能处理掉吗?” “对龙血特攻,有龙血的东西挨上一刀子都得落半条命,唯一的缺点就是很挑使用者,一般人拔不出来。”路明非拍了拍背后的龙吟剑匣,“要不是你可能拔不出来,我都准备让你抽一把防身了” “我试过么?你确定我拔不出来?” “呃你好像真没试过。”路明非呆住,苏晓樯那晚可没被校长招待去喝茶,“要不你试试看能不能拔出来一两把?” “那现在就试试。”苏晓樯点头同意了。 路明非放下龙吟剑匣,示意苏晓樯站后面一点,定了定神,按照林年教他的法子,咬破了自己的大拇指,挤出几滴血落在龙吟剑匣凸起的尖锐金角上。 事先早已经被双重钥匙解锁过的剑匣在受血后果然出现了和校长室里发生过的情况,缠绕着青铜剑匣的龙活了过来,以剑匣为池不断地游动着它镂空如花的躯体,锁扣随着它的游动一节一节释放开,最终立起的青铜剑匣的两壁在悠长的龙吟中缓缓左右分开。 七把代表着人类炼金技术巅峰的刀剑出现在了日光灯下,斯纳特莫之剑·七宗罪。 苏晓樯走上前,握住了其中一把尝试了一下发力,被她握住的“暴怒”纹丝不动,随后她又一一尝试了其他的几把。 所有的刀剑都没有要从剑匣中出来的意思,甚至有种错觉里面的活灵在苏晓樯尝试的时候都在忍不住打哈欠,异象都不想掀动一下。 “被拒了诶。”一旁的路明非说,谐音感觉像是悲剧了。 “那你拔得出来吗?”苏晓樯后退几步放弃尝试,面无表情地看向路明非问。 “呃”路明非哑住了,在校长办公室的时候他可是一把都没拔出来过。 “以前拔不出来,但现在说不定了。”路明非犹豫道,“我没试过暴血后能不能拔出来,林年之前跟我说我拔不出来是因为我力气不够什么的,说不定我暴血后能抽出一两把来。” 苏晓樯沉默地思考了几秒,抬头看向路明非,点头,“不如你试试吧,早一些得到答案,发现敌人的时候才好应对。” 路明非点头,然后转身深吸了口气,瞳眸深处金色亮起,相当顺利地进入了一度暴血的状态。 也是同时,他听见了龙吟剑匣内那七宗罪活灵的轰然心跳声,整个月台都像是战场般擂鼓声如雷,仿佛是在对他血统的回应,相当亢奋地期待着他的挑选,这是在校长办公室里完全没有过的情况! 路明非心中有了很大的把握,也忍不住暗自感慨,果然出门在外怎么也得掌握一门手艺才饿不死。 他一把抓住七宗罪中的“色欲”,这是七把刀剑中最短的一把,也是看起来最容易抽出来的一把,他握紧,然后猛地发力,没有任何的意外发生,抽出这把“撕裂之剑”别称的炼金刀剑就像抽出筷子一样简单,轻松地让他感到意外! “我拔出”也就是在同时,路明非感受到右侧肋部被不轻不重地击打了一下,虽然不疼,但莫名有种岔气了的感觉。 他咳了一声捂着被打的地方怪异地看向苏晓樯,“你打我干什” 他话忽然说不出口了,因为他愕然看见面前的苏晓樯手中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日光灯下那把匕首上全是猩红的鲜血。 路明非低头发现自己半边身子的衣服已经红了,地上一小摊血,捂着的那只手也全是血,但由于还处在暴血的状态下没有感到太过剧烈的疼痛,可“受伤”的信号却是实打实地传递进了神经。 “你——”路明非骤然抬头死死盯住苏晓樯,嘶声问,“你是谁?” ()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三十一章 惊魂 鲜血从腹部滴下,伤口大概三指长,匕首是直着插进侧腹的,插入的距离很深,应该伤到脾脏了,腹腔和胸腔内开始出血,如果是一般人的话估计可以输血抢救了,路明非有比这伤得更重的经验,这点伤势虽然可以暂时阻止他剧烈行动,想要致死还不至于。 幽静的月台内,把玩着手中折迭匕首的苏晓樯一边哼着空灵怪异的歌调,一边单手背着向前微微弯腰看着原地不动止血的路明非,面带微笑地向后小跳步退去。她的瞳眸是淡金色的,路明非从未见到过苏晓樯点燃过黄金瞳,(明珠塔那一次除外)他如今很清楚,他面前的这个苏晓樯是假的。 龙吟剑匣在地上被拖行着,发出摩擦的嘶嘶噪音。 在路明非受伤怔住的时候,装着剩下六把炼金刀剑的武器匣已经被对方抢到了手中,并且举重若轻般背在了背上。 抢到了传说中梦幻的刀剑组合,“苏晓樯”脸上堆满了讥讽的笑容,悠然地哼着歌,退向了日光灯照不到的黑暗里。 她没有对腹部受创的路明非进行攻击,只是直勾勾地盯着路明非,月台内飘扬着她轻灵的哼唱,回荡在站台内的歌声随着她的退去变得微弱,缥缈,直到杳不可闻。 直到苏晓樯彻底消失,路明非才半蹲在了地上,他看了一眼周围,缓缓提升自己的血统精炼进度,伤口内不断渗出鲜血,同时受伤的内脏也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愈合,侧腹上的皮肤和肌肉在腹腔内的积血排完的同时愈合,淡淡的白色蒸汽在愈合的那条缝隙中升起,征兆着他现在攀升到不可思议地步的体温。 和体温一同攀升的,还有脑海中水涨船高的愤怒的情绪,这是暴血势必带来的副作用,那种被伤害被欺骗的狂怒正在勾起基因中潜伏的最原始的杀戮意志,这种情绪上的稳步失控也是“暴血不可逆”这个事实的底层逻辑。 杀了这个假货,杀了这个假货,杀了这个假货—— 有一个声音在路明非耳边不断地重复念着,让他报仇,让他抢回七宗罪。 委屈,不甘,羞辱,各种负面的情绪冲击着大脑,为那燃起的愤怒和杀意做干枯的柴薪,这也让精炼血统的速度更快,水准更高,伴随的自愈力直线上升,迅速完成了最后的躯体修补工作。 路明非的手从伤口上挪开了,侧腹上多出了一层黑色的绒毛,在细微的颤抖中舒展着微观中保持剑盾的结构,他的黄金瞳已经点燃了,接近熔岩的赤金色,如同流动的岩浆,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趋于平静的表面会忽然爆开一团灼焰。 路明非看了一眼另一只手上握着的“色欲”,这把肋差的刀柄上已经衍生出了血管一样的组织连接起了他的手腕,他能感受到自己的鲜血正在以一个稳定的速度流逝,同时一种藏在最深处的情绪也在渐渐被勾勒出来。 深吸了口气,望向手腕处类血管组织的连接点,赤金的黄金瞳渐渐结冰,随着他有意的控制,他握住色欲的右手手腕上黑色的龙鳞开始激增,就像一双运动护腕套在了那一截腕上,然后随着他握住刀柄的右手用力握攥,鳞片整齐收缩绷紧,硬生生卡住了刺入手腕的类血管组织。 失血的速度瞬间减缓近乎九成,路明非甩了甩手里的肋差,倒是有些意外自己居然真的靠意志做到了控制暴血的细节变化,有些惊喜,想要和什么人分享,但身边没有供他索取表扬,只能让微笑在脸上暂时停留片刻,就算是对自己进步的庆祝。 无视了肋差内活灵反馈的不满情绪,他挑了一条深入月台的过道向前走,空荡安静的月台上就只能听见他的脚步声,偶尔有风细微的呼啸在黑暗中流过,引得他驻足看向废弃的角落,在确定没有异常后再继续向前走。 现在他已经算是正式深入尼伯龙根。 离开了月台后,地铁站内的环境开始逼仄起来,处于地下的空间本就有限,头顶四周都是瓷砖贴的墙壁,天花板上挂着紧急出口的绿色灯牌,通道里一根又一根立柱延向远处,路明非停在了其中一根前打量。 【换乘(Transfer)3号线(Line3)由此向前】 这是贴在立柱上的指引告示,一个大大的指路箭头。 “3号线?” 路明非再度看了看周围转站的地铁过道空间,兀然想起了那款名叫《九重鬼域》的网络游戏,现在他所处的环境和那款游戏宣传片描述得何其相像? 他回忆起《九重鬼域》里的游戏设定,名叫‘Fenrisulfr’的恶龙在北亰地下铁路系统中修筑了自己的龙巢,龙巢分为九重,每一层都充满了陷阱和恶龙的拥趸,屠龙勇士深入北亰地铁站的龙巢,下入九重鬼域,通过重重考验,寻找处于地铁最深处的恶龙。 很自然地,他继续想起在四合院内受正统招待时,司马栩栩提到过的都市传说,北亰地铁站下的九层地狱。 那个传说讲的是从现实地铁中可以找到神秘的隐藏1号线入口,通过特殊的手段乘坐地铁抵达地图上不存在的空间,在那片空间里有着2号线到9号线,想要逃出生天就只能一路向下抵达最下方,满足“如其在上,如其在下”的条件,置身于地狱最深处,最后逃回人间。 像是一个荒诞的鬼故事,但却吸引了大量的人尝试,因为有很多人相信,这是一种特别的试炼,在那特殊的9条地铁线上,参与试炼的人一旦突破了所有难关,置死地而后生,在他离开地狱的那一刻,就是他脱胎换骨的第一天。 路明非伸手在换乘的指引海报上刮了一下,指甲在褶皱的图上刮出了褶皱和裂痕。 如果他猜得没错,那么现在他现在所处的应该是“2号线”。 他从苹果园的1号线进入,抵达了隐藏的2号线,也就是《九重鬼域》第一关。 但如果是第一关,那么起始点应该都是固定的,为什么没有在这里见到陈雯雯和司马栩栩他们? 路明非没有驻足多久继续向前走,一边走一边思考,他的身边没有其他同伴,所有由自己心中提出的问题都只能由自己来回答,他一边观察着这冗长的换站通道,走过隧道天花板铁窗内呜呜发响的换气扇,踩凹防水的铁皮发出刺耳的噪音。 路明非想起自己当初蹲在报刊亭边蹭过的《家用电脑与游戏》里有过一节洋洋洒洒写到过部分媒体都认为Roguelike的起源是1980年大名鼎鼎的《Rogue》,但在更早之前,已经有着一部包含部分Roguelike元素的作品。 那部作品叫作《beneath Apple Manor》,中文译名《苹果园之下》。 那款游戏采用了随机地图,依靠一种名为curses的工具,通过使用字母、字符的组合,成功拼凑出了图形界面。“@“代表角色,““代表地面,“#“代表连接地图与地图的通道。当玩家遭遇怪物,会有文字提示玩家做出选择,战斗中玩家的生命值等变化会直接在下方的属性描述中扣除。 如果《九重鬼域》是参考的传统Roguelike游戏的设定,那么他的起点的确可以不止一条,同时通过起点前进时会遇到如同繁茂树枝般的岔路,每一条岔路上的情况都不一样,有怪物关卡,也有奖励关卡,解密关卡。获得不同的装备,构筑不同的属性,最终到达底层,面对“D“代表的那条恶龙,杀死它,通关游戏。 而这种游戏通常也有着一个相当独特的特性——永久死亡。 Roguelike游戏的玩家只有一次机会,如果角色死亡,则意味着旅程就此画上句号,玩家只能以另一个角色的身份来重新开始游戏,之前所获得装备、等级不复存在,一切从零开始。 如果他真的处在一个脱胎于Roguelike游戏规则的尼伯龙根中,那么他恐怕已经遇到了初始第一个区域的挑战。 背后传来了脚步声。 路明非停步,然后回头,左脚在前,右脚在后,侧身面对那跑来的身影。 从他来时的转站通道的另一头追上来的人是苏晓樯,跑得有些气喘吁吁,一边跑一边喊,“路明非!你怎么一个人就行动了?我刚才就上了个厕所的时候你人就没了?地上的那些血又是什么情况?你遇到麻烦了?” “站住。”路明非说。 苏晓樯在跑近后看见路明非的姿态以及侧身后面右手垂提的暗金色肋差,忽然刹住了脚步,微微皱眉看向他,“你要干什么?” 同时,苏晓樯也向后退了半步,以相当谨慎的眼神盯住他,余光观察周围。 路明非看着苏晓樯的脸,片刻后视线移动到了她的肩膀上,再移动到她的身上其他位置,闭眼努力调节在看见这张脸爆发出的强烈杀意后,问,“听证会上,狮心会和学生会封锁现场的时候,是谁守得大门?” “啊?”苏晓樯皱眉看向路明非,不清楚他为什么会问这个奇怪的问题。 “回答问题。”路明非盯住了苏晓樯,赤金的黄金瞳流转光焰,从来都是衰仔的他现在身上爆发出的凛然煞气。 “你怀疑我是假的,你遇到过伪装成我身份的其他人了。”苏晓樯瞬间明白了路明非在做什么,垂眸思考片刻后说,“我和夏弥,当时我们两个人离大门最近,所以退守大门。” “你们使用的武器是什么?” “我们当时没有准备武器,一人手里拿了一束花?” 路明非面颊轻轻抽动了一下,没有做声。 因为苏晓樯回答对了。 当时的情景回滚在路明非的脑海内,的确那时候守门的就是苏晓樯和夏弥,她们手里还搞笑似地抓了一束花,似乎谁要从她们那里突破,她们就会用手里的花束狠狠地抽打对方,迫于那时候情况紧张,没人发现这颇为有趣的一幕——除了路明非,他瞥见了,但没敢笑,也没敢吐槽,因为他枪口底下抵着“皇帝”。 “诺诺守住的是窗边,她拗断了窗沿的金属条当武器,按住‘皇帝’的人是你,林年,还有帕西·加图索,你用的是一把伯莱塔M92F,帕西·加图索用的是双刃刀,林年用的是长刀。我说的有错么?还需要我继续补充一些细节吗?”苏晓樯平静地问。 “不需要了。”路明非说,但他没有放下戒备,也没有松下架势,看了一眼苏晓樯的肩膀。 苏晓樯也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那里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这个人,好像真的是苏晓樯?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三十二章 未定 “你先别过来,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还有什么问题?一口气问。” “你刚才真的去厕所了吗?” “要不然呢?你现在可以跟我回去,冲水的水箱里早干了,所以我没冲厕所,上面应该还有温度的尿渍可以证明我说的话。” 过道中,两个对立的人影陷入了僵持,直到好一会儿后。 “好,我们走。”路明非点头同意了,“去你之前上过厕所的地方。” “你真要看?”苏晓樯愣住了,随后是紧皱眉头,“你遇到了什么样的敌人,他的伪装有那么好吗?” “这是要人命的事情,要我的命也要你的命,大意不得。”路明非说,“林年教我的,一个人出任务,把所有事情都仔细到极致,任何的不确定都可能是导致死亡的主要因素之一。” “好,我带你回去看。”苏晓樯回头就走,示意路明非跟上。 路明非跟着苏晓樯原路返回,在路上,苏晓樯侧头看了一眼路明非的身后,“龙吟剑匣呢?” “被抢走了,那个伪装成苏晓樯的敌人给了我一刀。”路明非说。 “林年估计会很生气,那是对阵龙王的武器,但好在你似乎还留下了一把。”苏晓樯撇了一眼路明非手中的色欲。 路明非没法说什么,又或者是不愿意说什么,只是跟在苏晓樯身后一路走到了来时的月台,见到了那地上还残留着的他的血迹。 “女厕所在这边。”苏晓樯领着路明非走她刚才离开的路,深入黑暗,走了一会儿后站到了厕所隔间前。 “一起进去。”路明非和苏晓樯一直保持着安全的距离,同时也留意着身后的动静,他现在已经警惕到不放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苏晓樯没有拒绝,走在前面进入女厕所,同样枯败的厕所环境,周围瓷砖上全是黄色的痕渍,让人想起恐怖游戏《寂静岭》的风格,那些路明非路过的厕所蹲位里也是干涸无比,如果真有活人在这里方便过,那么短时间内肯定可以依靠痕迹分辨出来。 苏晓樯一直带着路明非走到了最深处的隔间前停下,然后指着隔间里的蹲位说,“自己看。” “你是在厕所最后一间解决的?”路明非看着厕所尽头的苏晓樯表情怪异。 “最后一间和其他隔间有什么区别吗?”苏晓樯也是怪异地看向他。 “你没听说过公共厕所的最后一间能不上最好不上的忌讳么?” “那是什么?”苏晓樯愣了一下。 “鬼故事,说是孤魂野鬼都喜欢窝在厕所最后一间等倒霉蛋来嗯。”路明非说完就发现苏晓樯看傻子眼神一样看他。 觉得一个人可疑的时候,她的什么举动都会带上可疑的色彩,现在路明非就是这种情况。 “选择最后一间隔间是在遇到突发情况时候拥有足够的反应时间。比如,如果有敌人在我如厕的时候从厕所入口进来,在最后一个隔间的我会听到他的脚步声,在听见脚步声开始,到对方从入口走到最后一个隔间的时间里,我能有充分的时间做好反击的准备,不至于个人卫生都来不及处理就被迫应敌。”苏晓樯相当耐住性子地告诉路明非自己选择最后一间厕所的理由。 其实路明非也瞬间想到了这个理由,因为这是战术课上教官教过的,相当实用的日常小技巧。 “那让让位置呗。”路明非偏了偏头,示意站在最后隔间前的苏晓樯让一下,否则安全距离就没法保持了。 “这里就这么大,我能往哪里让?”苏晓樯伸手捏了捏眉心,“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带一个男人去看我上过厕所的痕迹,这件事情你最好别跟林年提起,会很丢脸——对于我们两个来说都是。” “你不说我肯定不说啊!”路明非嘴角抽了抽,苏晓樯不说还好,一提起来,似乎现在他在做的事情的确很诡异但他相信如果自己是林年,苏晓樯是其他什么人,他也会做同样的事情! 苏晓樯叹了口气,双手高举,然后背过身去走到厕所尽头的墙角,“你过吧,过的时候盯着我。” 看着背对自己的苏晓樯,路明非挠了挠头发,觉得面前这个好像真是真货诶 但证据还是要看的,所以他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了最后一个厕所隔间前然后余光发现门是关着的。 “好臭”路明非低声嘟哝。 他的嗅觉里除了氨水的味道以外再也闻不到其他的气味,不是都说女生随身会携带香水么,怎么没见着她在进来之前到处喷一喷。 “这是厕所,是你要自己亲自来检查的。”苏晓樯没个好气。 路明非在靠近到一定距离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发牢骚的苏晓樯后背,剩下的少数余光里,他左手伸出去用力推开了隔间的门。 “诤。” 线绷断的声音。 尖锐的黑影从推开门后的隔间内射了出来,路明非在暴血后极快的神经反射让他抬手就去抓那细长的黑影,但由于主要精力都放在苏晓樯身上,又是用余光去捕捉,终究动作和闪避还是慢了一些。 撕裂的痛楚在锁骨的位置绽放,一根尖头被拧成螺旋状的钢管一小截插进了路明非脖颈偏下的锁骨凹槽内,鲜血顺着伤口横流下打湿了他的上半身衣服,他的黄金瞳内光焰暴跳,额角神经凸起。 他转头,厕所隔间内的一切收入眼中,在水箱上固定的是一个简易的开门触发式陷阱,用弹簧绳线绷紧扭尖的钢管,在开门的瞬间,弹簧绳线释放弹力,钢管就像是弩箭一样被发射出,直刺推门者的喉咙。 简单,但致命。 千钧一发之际他躲开了这要命的攻击,只伤了点锁骨。 路明非抬眸盯住近在咫尺背对自己的苏晓樯,黄金瞳内的杀意彻底井喷而出,对方回头了,漂亮的脸蛋上咧开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嘻嘻,上当了吧,蠢货!” 路明非侧身右手提住的色欲响起一声巨大的心跳轰鸣,像龙在吼,这代表着大量纯净的龙血顺着类血管组织注入了这把炼金刀剑中,一个领域释放开了,那肋差的剑刃上竟然开始出现了模糊的重影——七宗罪中色欲的“撕裂之刃”的领域!在激活炼金领域的时候,这把肋差在切割物体时刀身会以极其微小的幅度巨震,从而撕裂对手!天机阁竟然还原了它! “你——” 路明非提臂高举肋差,恐怖的风声在他的手臂间撕响,他甩手一刀斜斩劈向苏晓樯的脖颈,双瞳如火山爆发般硝烟裹着熔红,精炼血统带来的杀戮意志彻底喷发,这一刀他要把这个女人从脖颈到胯部直接撕开,将她切成两半烂肉埋在这个无人问津的肮脏污秽的角落里! 色欲发出尖啸,在刀锋触到苏晓樯脖颈的瞬间,路明非脑海中闪过什么,瞳眸中的杀意猛地收缩,口中咬紧的牙齿崩碎出了细小的碎渣混进口腔里,那要一刀斜袈裟把人撕开的攻势瞬间收力九成,同时下刀的弧度从斜袈裟改为正劈,色欲激活的炼金领域也硬生生被中断,活灵发出了不忿的低吼! 这一刀撕开了苏晓樯的肩膀,深度大概五厘米左右,没有伤到紧靠着的大动脉血管,依旧血流如注! 可与此同时。 路明非感受到左肩膀传来剧痛,一道刀伤赫然出现在了他的肩上,深度大概五厘米,血流如注! “” “” 厕所内响起血流“啪啦啪啦”摔在地上的水声,就像水龙头忘记拧上。 路明非血浸的肩头微微歪下,沉默地盯着面前墙壁前面对自己的被血染红的漂亮女孩,手中的色欲卡在她的锁骨里,她缓缓侧头看了一眼这把炼金刀剑,相当遗憾地说,“哎呀怎么关键时候下手又轻了呢?倒是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怜香惜玉的家伙。” 在色欲的刀口下,对龙类剧毒的金属毒素安静地扩散,女孩雪白的肩膀迅速开始突起黑色的血管,在血管内流淌的全是被斯纳特莫之剑那对龙类剧毒效果感染的脓血,七宗罪的效果正在快速发生。 按照正统天机阁的最初设想,被他们研究处的特种金属撕开的龙类都会被污染血统,虽然无法简单地一刀杀死他们,但在短时间内,那些污染的脓血会一定程度地降低宿主的血统纯度,导致实力下降,算是一个相当可靠的Debuff。 路明非轻轻抽出了女孩肩上的色欲,忽然有些站不稳似的,向后退了几步,最终停在了厕所的洗手台镜子前。 他扭头看向镜子,碎裂只剩下一半的污秽镜子上照出了他肩头伤口周围开始一根根凸起的黑色血管,就像一朵黑色的莲华在他的肩头悄然绽放,漆黑的根茎正沿着血管蔓延扎根 他回头,看见厕所深处黑暗中那个肩上血流如注的女孩奔向了自己,一边跑来一边咯咯咯地笑,张开双手像是要拥抱他,也像是要送他进真正的地狱。 路明非握紧了色欲,向这个奔他而来的女孩举刀,右臂肌肉收束膨胀起血红的衣袖,但对方跑进斩击圈的瞬间—— 一动不动。 他眼睁睁看着面前的“苏晓樯”鬼魂般撞上自己后穿透了过去,如烟如雾。 再猛回头的时候,厕所里哪里还有“苏晓樯”,只有外面月台照进来的冰冷的日光灯,地面上残缺的瓷砖下全是腐烂恶臭的泥土和污渍,漆黑的厕所内一直都只有他一个人。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三十三章 幻象 第1235章 幻象 好消息,肩膀上的伤口不痛了。 坏消息,肩膀上的伤口不痛了。 路明非向来都是一个怕疼的人,班级上组织集体打流感预防针,他能缩到队伍最后一排去尽可能把等待的折磨延长。不少人笑他是豌豆公主(王后在公主的床上放了一粒豌豆,又铺上20床垫子和20床鸭绒被,她居然还能感觉得出来),他也不否认,因为他的确挺怕疼的,医院采血针扎一下面部都能狰狞到采血的护士错以为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容嬷嬷和紫薇的片场。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路明非渐渐对疼痛有些麻木了。 哦,对了,想起来了,狗日的林年当初给自己做疼痛脱敏的时候,美其名曰抗击打训练和适应疼痛,实则把他吊起来用拳套猛击腹部,一拳爆肝的时候差点让路明非翻白眼见到从未见面的太奶奶。 之后就更别提什么关节拆卸和重组,给你能卸下的关节全卸了,让你自己在剧痛中尝试着装回去,没装对就拆了再来。还有劳什子穴位麻痹刺激疗法,按起来剧痛无比,但偏偏那些穴位还特么有养身效果! 但要说真正完全适应疼痛感,最后还得是在各种各样的实践之中。毕竟再怎样的训练都比不上真切地被捅上一刀,被打爆脾脏,被挫断骨骼的痛苦和恐慌——关于这一点,林年也考虑到了,又或者说是卡塞尔学院的教育方针考虑到了。 每一个准备进入执行部的学员或多或少都选修过《创伤的分类及临床判断标准》这门课,以此来保证以后受伤的时候能自己对自己进行一个临场诊断,来判断接下来该撤退还是该继续完成任务。 像是现在,按照课程教习的知识来判断,路明非就应该撤退了。 漆黑的脓血从肩头滑落,流经的皮肤上发出“滋滋”响声,那是酸性物质腐蚀的异状,被脓血爬过的地方都留下了一道道烧伤的痕迹,那是路明非自己的鲜血在与生物组织当中的碳水化合物发生反应,那“滋滋”的响声以及升起的烟雾则意味着大量热能正在释放。 黑色的血管几乎爬满了半边躯干,路明非徒步走在地铁转站的过道中,每隔五米一盏的日光灯挂在头顶,提供着明亮但却空洞冷清的光线,空旷的隧道里只能听见他节奏有些凌乱不稳的脚步,腐蚀性的鲜血随着他的徒步前行滴在身后过道的地面上,滴答、滴答,瓷砖上被烧出一串不规则的小孔。 在他的上半身,伤口一侧的左肩大半的上衣已经被腐蚀得焦黑,只剩下残缕衣布挂在上面,中空的孔洞下全是黑血爬过的惨不忍睹的烧伤痕迹,那些黑色的血管就像蚯蚓鼓胀在皮肤表面,随着他的运动不断蠕动着,将那些脓血挤向更宽泛的地方。 这种腐蚀性的液体在血管中流淌会是怎样的感觉,那该是一种令人绝望和发疯的痛苦——如果你这么想就想错了。 对于路明非来说,他的半个身子都是麻痹的,这意味着他的疼痛神经已经坏死了,脓血带来的热量早已经对局部组织细胞造成了损伤,大量细胞坏死、炭化,活力尽失,当然就不会再持续地带来痛苦了。 这是好事情,也是坏事情。 从旁观者的角度去看,会发现路明非走在过道里的脚步已经开始轻浮起来,垂着的右手提着“色欲”完全是虚握着的,如果不是“色欲”连接着他的手腕汲取鲜血,恐怕随着走动时手臂无意识地甩动,这把刀剑迟早会被他脱手遗落在身后黑暗的某处。 剧毒需要时间蔓延,在这个时间中,受伤者的血统会一点点被污染,身体细胞也会一点点坏死,不需要任何人出手,受伤者都可能走着走着就忽然趴倒在地上气绝身亡,尸体再进一步被脓血腐蚀干净,成为一滩腥臭的血水。 “嗒。” 路明非停下了脚步,前面有脚步声。 黑色的藤蔓已经爬到了他下颚接近脸颊的地方,略微暗淡的赤金色黄金瞳看向了过道前方黑暗中走来的人。 “路明非?见鬼,你怎么搞成这幅模样了?” 被路明非注视的,从黑暗中走出的是芬格尔,身上穿着那件才到北亰就被人忽悠着买的“不到长城非好汉”的T恤,关门大甩卖摊位上最多30一件的单品,硬是坑了芬格尔200。他看起来也有些狼狈,那身T恤已经破破烂烂的了,长城的水墨画上多了红色的颜料,身上不少地方挂了彩,但总体来说没什么大问题,比起路明非现在的情况更称得上是完好无损。 芬格尔在看到路明非那惨不忍睹的样子后整个人都惊呆了,他往前走了两步来到路明非近处,路明非侧头看着他没说话。 “你你什么情况?”芬格尔见到路明非的黄金瞳吓了一跳,似乎从未见过这衰仔有这么冷漠凌厉的眼神。 路明非想了想,向着他轻轻扬了扬头,似乎在示意他过来。 他快步赶了过来,伸手就要去拿路明非手里的色欲,“你怎么还拿着这要人命的东西,你还有血给它吸吗?说话啊!哑巴了吗?” 路明非在芬格尔进入了自己的攻击范围后,抓着色欲的右手抬起过头,猛地就用刀柄往芬格尔的脸颊上杵了过去,巨大的力量将芬格尔直接打得歪头转向,一口牙齿带血吐到了地上。 几乎是同时,路明非感受到自己左脸颊爆发出了相同的力道,身形一歪,几颗牙齿带着血水飞了出去摔落在地上滚了几圈发出“提答”的响声。 “早就想抽他一下了”他小声吐槽。 路明非歪掉的身子渐渐回正,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面前的“芬格尔”。 “猜到了?” “猜到了。” “说说猜到了什么?” “打你就等于打自己,你只是我的幻觉。” “聪明!” 简单的对话,直接揭晓了一个谜题。 路明非肩膀上的伤口依旧还在恶化,这种伤势只能是七宗罪造成的,并且只能是由七宗罪·色欲造成的,持有这把刀剑的是路明非,而用这把刀剑挥出过一刀的也是路明非,自然对自己造成这个伤势的也是路明非。 那一刀挥向的是苏晓樯,位置是左肩,路明非受伤的同样是左肩,深度、形状、症状完全一致,616寝室里恐怖片看不少的路明非当然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对方擦了擦嘴角抬头意外地看向路明非,然后站直了起来,很严肃地说,“能多问一句,刚才在卫生间里,你对那个‘苏晓樯’下手的时候,为什么到最后一刻忽然收手了?那一刀你应该能把她劈成两半,而不是只伤了一点皮肉筋骨。” “关你屁事啊,只会躲在角落里的怂包。”路明非叹气说,“有种出来啊,我保证一刀砍死你。” “芬格尔”笑了笑,忽然抬手抓向路明非的眼睛,两根手指曲起如鹰爪,要硬生生将那对让人讨厌的赤金黄金瞳给挖出来! 路明非脚步轻轻往后颤动了一下,但最后还是站住了脚跟,直视着迅猛抠来的手指,不闪不避。 那两根手指停在了路明非的眼睛前。 “挖下去啊。”路明非说,“如果你能做到的话。” “有种。”“芬格尔”也几乎和路明非面对面站着,他收回手在路明非脸庞上虚拍了两下,就像烟雾亲吻着面颊。 他双手抄在兜里,从他身边走过,“但你还能撑多久呢?能撑到逃掉或者遇到怪物吗?” 路明非没有回头,在他身后“芬格尔”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黑暗中,仿佛从来都不存在一样。 “你是第一个说我有种的人。”他用微不可闻的声嘟哝了一句,继续向前走。 看来情况和他猜的一样,无论是之前的苏晓樯,还是现在的芬格尔都是虚假不实的东西。 路明非保持着脚步不变的速度,一边承受着身上那黑色藤蔓蔓延的痛楚,一边汇总着现在已经收集到的所有信息。 第一。 他已经中了一个未知的言灵,这个言灵的效果初步分析应该有着“读取记忆”“制造幻象”的效果,这样一来就能解释他遇到的苏晓樯和芬格尔为什么都完全符合一些只有自己知道的特征。 这代表着在这些幻想前,传统的信息对峙不再可靠,那些都是从他记忆中诞生的不实假象,在一些特定的情况下他们甚至比真货还要更迷惑人一些。 第二。 从现在开始他绝对不能攻击这些幻象,女卫生间和现在的例子都证明了一点——他每一次试图攻击这些幻象,可能都是在攻击自己。 就像最传统的鬼片桥段,被女鬼逼到发疯的男主角因为恐惧到了极致激起了心底的愤怒,抄起武器向着逼迫自己的女鬼扑了过去,将她大卸八块。可镜头一转,他其实杀死的是他的妻女,又或者他杀死的是自己,用绳子绞死自己,用手掐死自己,用刀切掉自己的肢体。 恐怕路明非现在也身处这种恐怖电影的桥段中,对那些幻象的任何攻击,其实都是在对自己进行自残。 第三。 幻象攻击不了自己,毕竟是从记忆中诞生的产物,他们没法真正影响到自己,甚至没法接触到自己。他们只能将自己诱导向早已经设好的陷阱,通过外部的手段来杀死自己。 三点总结完毕。 路明非调息,暗淡黄金瞳的光芒渐渐稳定了下来,轻浮的脚步也开始扎实了起来,进行了提速,从慢悠悠散步的速度提到了快走的程度。 没往前走多远,自己的身后再度传来了脚步声以及熟悉的呼喊声,“路明非!” 路明非头也没有回,快步向前走,而那个声音很快就追了过来,伴随着两个加不上,从他身边一左一右超过。 来的人是林年和李获月,他们跟上路明非后,一眼就被路明非的惨状给惊了一下,林年低声快速问道,“你怎么伤成这样?这是七宗罪造成的伤势?龙吟剑匣呢?” 路明非懒得理他们,只是闷头往前走,一旁的林年沉闷地喊,“路明非!站住,不知道你伤的很重吗?你疯了?” “你在害怕什么?难道你认为我们是假的?”李获月平淡地问。 路明非甩手就给了一旁的李获月一巴掌,同样他自己脸上也响起清脆声,多了一个相同的巴掌印记。 李获月停在原地,盯住路明非,一旁的林年皱起眉头,“你在干什么?” “疼,但是值了。”路明非揉了揉脸颊没停下脚步,倒是斜眼看了一眼旁边的林年,“你也想挨一耳光吗?” 林年皱起的眉头松开了,站在原地,换上一副略微轻佻的模样看着走向前面的路明非耸肩,“反正是你打你自己,我无所谓的。” 路明非理都懒得理他,把这两个假货抛在了后面。 只要勘破了第一次,那么接下来的几次都不可能再上当了。 不过不得不承认,对方的确挺聪明,也挺会玩弄人心的,林年和李获月的确是最有可能出现在这个地方的人选,芬格尔那家伙又天生自带让人疏忽大意的光环,这些出现的人都很合理,但说最合理的还得是最开始的苏晓樯。 在卫生间,那一刀路明非如果真砍下去了,他现在已经死了。 但他没有砍下去,甚至瞄准的位置也从颈动脉变成了肩膀。 很简单的一个原因,在情报缺失的情况下,他心中依旧有着一份不确定——苏晓樯出现在尼伯龙根太符合现实了,她是路明非认为最有可能被搞到尼伯龙根的受害者,在这里遇到她路明非是一点都不意外。 在这个前提下,苏晓樯在卫生间中做出了伏击他的行为,并且摆出了一副反派的模样,路明非依旧没有敢痛下杀手,就是因为路明非实在是太、太、太害怕这个苏晓樯是真货了。 哪怕百分之一的概率,如果这是真的苏晓樯,只不过是被人控制催眠了,才做出了那些反常的行为,他盛怒之下一刀就把苏晓樯砍死了,那么之后他会内疚一辈子,这辈子都没有脸去见林年。 也就是心中的担忧让他迟疑了,下刀轻了,慢了,这才让他有了机会识破这个陷阱,将这个初见杀的局面拖延成了持久战。 在已经洞悉了敌人伎俩的情况下,这种手段就会变得简单许多,只要无视就好。 可敌人好像没打算放弃他,有一种怪异的执着,继续进行着尝试。 ()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三十四章 援兵 “路明非?你受伤了?林年呢?他没跟你在一起吗?” 维乐娃从一个转角跌跌撞撞地跑出来,似乎想和路明非来一个日漫撞,但没成想路明非躲都没躲,直接就撞了过去,将背后的女孩化作了一团黑烟飘散。 “路明非?!回头!快跑!前面有危险!”浑身浴血的司马栩栩从黑暗中冲了出来,一刻也没有停留从路明非身边冲了过去,但同样的路明非也完全没有回头多看他一眼。 再向前走,路明非听见了呼吸声,他停在了一个拐弯的转角,看见了角落里倚靠在墙壁边瘫坐着浑身血淋淋衣不蔽体的零在那里轻声喘息,她低垂着头,白色的日光灯将她的影子打在血泊上。 那个“真空女王”现在好像就快要死了,裸露的白净皮肤上全是惊心动魄的伤口,白金色的头发被污秽的血液沾满垂在单薄的肩头,宛如凋谢最后一秒的鸢尾花。 路明非停下了脚步,他看向零,零似乎意识到他的到来,也抬头看向他,黯淡的黄金瞳与赤金的瞳眸四目相对。 两人都没有说话。 “你是不知道该让她说什么吗?你不是可以窥探我的记忆么?怎么台词都编不出来了?”路明非对着黑暗的过道奇怪地问。 “在你的记忆里,她的确说话很少,我觉得像她这样的女孩在死之前遇到自己垂青的男孩应该什么都不会说吧?就那样安静地看着你,然后死去,给你留下一辈子的伤疤。”在路明非身后,借着林年模样出现的幻象走出来,站到路明非身边,低头看着那个缓缓闭上黄金瞳垂头凋谢的花一样的女孩感叹,“你猜猜,如果她也进入了这片尼伯龙根,我用你的形象去见她,然后令人作呕地背叛她,她会不会狠下心杀死你?” “她比你想的聪明。”路明非望着失去声息的零,说,“你个不知所谓的东西,连我都没办法杀死,我还能害怕你做到什么事了?要知道我在我们那一群人中可是最弱的一个。” “可你的记忆却不是这么说的,虽然我无法翻阅你完整的记忆,但就从我能看到的那些画面里来讲,你应该是你们那群人中最强悍的家伙。” “这么看得起我?”路明非咧了咧嘴,虽然现在自己情况很糟糕,但他还是没怎么绷得住。 “杀掉你可能会为我带来很不错的奖励,但你已经识破了我的言灵,恐怕这项殊荣只能拱手让给后面的人了。”那人有些遗憾。 “还有后面的人么见鬼了,这个尼伯龙根比我想象中的要麻烦很多。”路明非转身离开了,没有再看一眼逝去的花朵,而他身后的那个幻象也只是待在原地注视着他离去。 转站的过道走到了深处,日光灯的光线也渐渐黯淡了下来,原本五米一盏变为了老长一段距离才能看到一盏灯照下的亮光区域,行走的路程变为了从黑暗到光明,再步入黑暗。 到头,路明非站在了一个选择的面前。 他的面前有三个分岔的过道口,上面没有任何的提示,三个过道口中都是黢黑一片,日光灯的光芒无法照入里面一丁点,那黑暗就像实质性的墨汁溢满了三个过道的内腔。 他心知肚明自己现在恐怕已经站在了Roguelike游戏最经典的分岔选路的前,接下来每一条路上遇到的东西都是随机不同的,但最后抵达的关卡却是相同的终点。 “点兵点将点到谁我就选谁。”路明非随手开始点,最后手指停在了左侧的过道口,抖了抖眉毛,“那就你了。” 他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没入了那片黑暗中,身影也消失在了里面。 进入黑暗后,视线瞬间变得漆黑,而后在适应中,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渐渐开始变得柔和了起来,那是黄金瞳的夜视能力在起效果。 可在看清隧道里情况的一瞬间,路明非一下子握紧了手中的肋差,黄金瞳爆亮,肾上腺素猛飙。 这条过道不长,一眼就能望到尽头,大概有五十米左右,但就是这五十米的距离上盘踞着大量的畸形怪物,它们应该是死侍的一种,但有别于正常的死侍,下部分的躯干异化成了蛇类,蟒蛇般粗细的下半身盘成了一团,上半身弯折脑袋埋在了盘起的蛇尾里休憩,静谧而恐怖。 他忽然想起自己是认得这些怪物的。 【蛇形死侍】 这是路明非在《九重鬼域》的官网上怪物图鉴里扫到过的怪物文本,上面挂着的图片和建模完美符合现在他眼前的这些东西。 官方指导的应对措施是绕过避开,在九重鬼域中,地铁站处于地下环境,温度远远低于地表,这也让拥有着蛇类基因的死侍会陷入低温冬眠的状态,在这种情况下只要不激怒它们,凭借走位和压低声音的做法,可以避开战斗通过他们盘踞的巢穴。 路明非有过那么一瞬间想要原路退回去选别的路试试,但考虑到另外两条路应该也不比这条简单,起码他现在眼前的这些怪物都是处于沉睡的状态,如果他小心一点的话 一步一挪,尽可能地放轻呼吸以及脚步,路明非在蛇形死侍堆积的过道里不断迂回前进,黄金瞳仔细盯着漆黑的地面,避免自己踩到哪只小蛇的尾巴尖儿。 他在通过时近距离地观察了蛇形死侍的特征,那些健壮得能绞死水牛的蛇尾,鳞片质地和龙鳞相差无异,弯折藏进蜷缩蛇尾中的上半身倒是血肉凡胎,只有关键的心脏、后心以及脖颈处有少许鳞片保护,其余部位凭借一般的利器应该可以直接割破皮肉。 果然就和怪物图鉴里说的一样,只要不吵它们睡觉它们就不会主动攻击,路明非很快就挪到了接近出口的地方,但就是这个时候,他听见了一个窸窸窣窣的声音。 路明非回头,然后发现一只蛇形死侍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藏在角落里死死地盯着他,蛇尾像是弹簧一样盘成一团压缩起来,那上半身也绷紧收缩进团起的蛇尾里,在他和那双蛇瞳对视的刹那,离弦的箭一样爆射而来!在空中绷成模糊的一条黑线,那巨大的动能几乎能撞穿钢板! 路明非抬起色欲就刺了过去,“撕裂”的炼金领域激发,要将那扑来的蛇怪撕成两截蛇肉干!但在那千钧一发之际,路明非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脑海中警铃大作,原本刺出去的色欲骤然偏转,身形也为之一避,肋差的刀锋只在擦身而过的蛇怪脸上划过一条豁口! 鲜血在脸颊上飚射,一道伤口毫无征兆地在路明非脸颊上裂开,随后是剧毒的蔓延,黑色的血管立刻蔓延占据了路明非的脸庞。 同时,整个过道内开始发出了密集的窸窣响声,随后是令人胆寒的“嘶嘶”沸腾,所有的蛇形死侍都为路明非忽然的大动作惊醒了,它们将上半身从团起的蛇尾里拔出,暗金的蛇瞳整齐地划动,锁定了过道中脸颊飙血的路明非! 路明非回头看了一眼那蛇形死侍扑向的地方,一团黑烟消散如雾! “操!” 划伤脸上的漆黑藤蔓还在蔓延,很快就抵达了就近的脖颈,那是靠近心脏的动脉血管,路明非的黄金瞳骤然闪灭了一下,随后又如汽灯般提亮,恐怖的威严随着那黄金瞳的光扫向整个过道! 那些蛇形死侍的确第一时间被路明非散发出的王一样的威严震慑住了,但很快它们看出了这小子色厉内荏的真相,那些裹在他身上的黑色藤蔓就是催命的菟丝子,那股虚弱和无力感似乎有气味一样被它们野兽般的直觉捕捉。 第一只蛇形死侍对路明非发起了进攻,它就在路明非的身旁,毫无征兆地弹射,在半空中身子如同“S”一样蜿蜒,但被路明非及时避开,一头撞在了过道的墙壁上,撞碎了大片的瓷砖和墙灰! 大量瓷砖碎片哗啦啦落地的响声就是信号,所有的蛇形死侍开始向路明非高速游来,就近的死侍直接卷起身体收缩蛇尾的肌肉达到弹簧的效果射来! 路明非完全没有应战的打算,谁又知道会不会有幻象藏在这些死侍中给他来一手狠的呢?他转头一个暴跳弹射出去,直接冲向了过道的出口,他本来就已经接近出口了,最后十米的距离完全足够他脱离险境! 左半躯体几乎被剧毒感染无法活动,只靠着握住色欲的右手,他硬着头皮在蛇群中开了一条路出来,任何接近他的蛇形死侍都被他打飞或者撞飞,10米的距离,他必须在这一张蛇尾缠绕的网中撞出来! 过道的黑暗中,密集的嘶嘶声与低吼交缠在一起,无数蛇尾缠绕在一起穿梭,撞击声和轰鸣声接连不断,最终过道尽头,路明非猛地钻出了黑暗,以橄榄球达阵的姿势摔在了地上,浑身上下都是淤青和新鲜的伤口! 冲出过道洞口后,他的眼前赫然又是一个空旷的新站台,不远处的立柱上写着‘3号线↑’,旁边的铁轨上停着一辆老旧的地铁列车安静地等待着乘客。 路明非正要爬起来,背后黑色的洞口里,一只蛇尾鞭子一样甩出缠住了他的脚腕,把他掀翻在地上拖向才逃出的黑色隧道! 他咬牙扬起色欲就要剁掉这根蛇尾,但就在抬手的时候,黑暗里再度甩出第二根蛇尾缠住了他握着刀柄的右手! “滚!”路明非低吼着将握刀的手腕翻转,“撕裂之刃”在触碰到缠住手腕蛇尾的瞬间就将之切断,黑暗中响起嘶鸣哀嚎! 在他准备一口气剁掉脚上的束缚时,远处飞来了一道劲风,路明非余光瞥见那是一把笔直的红缨枪,带着呼啸声飞来,钉在了地板上,精准截断缠住他脚腕的蛇尾! “路明非!” 路明非耳边响起了陈雯雯焦急的呼喊声,他猛地回头,看见了远处从月台深处冲过来的白裙女孩,以及后面手握长剑的司马栩栩,保持着投掷的动作,那把红缨枪就是他丢出来的,炽热的黄金瞳看向路明非这边。 路明非快速起身离开黑色的洞口,听着里面不甘心的蛇形死侍嘶鸣和尖啸,一边后退一边迎向跑来的两人。 “路明非先生!” 司马栩栩见到路明非这幅惨状也是相当震惊,他跟着陈雯雯冲到了跌跌撞撞而来的路明非身边,前面的陈雯雯先一步扶住了路明非。 温暖的温度传递到了路明非右臂上,熟悉的气味也涌入鼻腔,还有那串手腕上的贝壳手链回荡着哗啦的响声,这一切都让他的眼神悄然变了,放任这个女孩小心翼翼地将他扶到了月台的座椅上坐下。 “路明非,你没事吧?”陈雯雯看着面前路明非这幅样子快哭出来了。 不谈那些被蛇形死侍撕咬缠打出来的伤口,只说那些黑色藤蔓一样的暴起血管,就像是有一株植物在路明非的身体里茁壮生长了出来,即将刺破他的皮肉摧毁他的外在与内里。 路明非看着扶着自己,和自己有身体接触的陈雯雯,看了一眼她的肩膀,又看向一旁的司马栩栩,脸上顿了一下露出如释负重了下来,躺在了椅子上。 “你这幅样子是受了七宗罪的伤?”司马栩栩近距离观察了一下路明非的伤口以及那些流着腐蚀脓血的血管,神色相当严峻。 陈雯雯快速撕掉了路明非的袖子替他止血伤口,每一次包扎时的小心翼翼都快要溢出水杯,生怕让路明非疼到一点。 司马栩栩盯住了路明非手中的色欲低声问,“您也遇到那个玩弄记忆和幻象的家伙了吗?这些伤口是您自己用七宗罪弄出来的?” “你们也遇到了?”路明非用心看着为自己包扎的陈雯雯,仔细地看着她的每一个细腻的动作“你们是怎么发现那些幻象是假的?” “我们一直都是两个人,他的真言术似乎只能对一个人起效,最开始他的目标是我,似乎想要让我把幻象和真的雯雯小姐搞混,让我误杀掉同伴,但最后被我识破了。他一直藏在暗中不敢出来,只能用幻象骚扰我们,但只要我们一直保持肢体接触,快速离开他的影响范围就行了。”司马栩栩解释。 “这里的月台是?”路明非看了眼周围空荡荡的阴森的站台和不远处停靠的列车问。 “带我们去下一条地铁线的列车,这里是2号线,想要通关这个尼伯龙根就必须抵达最深处的9号线,我们一直停留在这里等待援兵,没想到先来的是您林年先生和获月姐姐呢?” “他们后面就到。”路明非说。 陈雯雯包扎完后一直蹲在路明非的脚边抬头看着她,望着路明非那些伤口,她的眼里沁着眼泪,却尽量让自己不哭出来以免平添糟心。 “恕我直言,你需要尽快切断和七宗罪的连接,它在持续地让你虚弱,再这样下去那些毒素可能会杀死你。”司马栩栩看向路明非手里的肋差提醒。 路明非点了点头,色欲放在了旁边的座椅上,右手抽离的时候一点点撕掉了那些连接的组织物,每撕掉一根都能听见刀剑里活灵不甘心的吼叫声。 在刀剑离手后,陈雯雯终于忍耐不住了,扑向了路明非抱住了他将头埋在了她的怀里。 月台里静谧,只能听见两个心跳和呼吸声。 司马栩栩在一旁看着路明非和陈雯雯,渐渐走到了他们的正面,手中的青铜剑轻轻一转,一提,然后轻声呼唤: “路明非先生。” 怀抱着陈雯雯的路明非抬头看向司马栩栩,看见了对方骤然高扬起手臂,挥舞那把青铜剑斩向了座椅上的两人,势大力沉,要把两人一同斩成四截! 路明非没有动,他只是这么简单地看着,直到青铜剑挥过他和陈雯雯的身躯,化作一片黑烟消散在了空气中。 司马栩栩也化作了黑烟消失掉了。 幻象。 路明非缓缓地站起身来,伴随着他的起身,他怀中的陈雯雯突然蹲坐在地上右手高举。 路明非的右手钳制住了陈雯雯的手腕,在对方的手中不知何时握住了那把“色欲”,正维持着刺向他后心的动作。 “咔。” 骨骼碎裂的声音。 “没人教你同一招不能对圣斗士用两次吗。”路明非幽幽地说道。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三十五章 2个 发明斯纳特莫之剑·七宗罪的人的确是个天才,将金钛合金这种特种金属融入了炼金领域层面上的“剧毒”概念,让任何接触到七宗罪刀锋的龙血都会在瞬间与领域中“剧毒”的概念发生反应,流窜在血管之中持续性地扩散毒素,以削弱敌人的血统优势,影响战斗水准。 新式的七宗罪被称为究极的双刃剑不是没有道理的,就算是使用者被这种“剧毒”给感染,也会很容易地殒命在战场上。被称作试作品,更是因为迄今为止正统还没有将这套武器在真正的高位纯血龙类身上试验过。 按照“九州”的模拟测算结果来看,应对高位的龙类,“剧毒”的效果只能算得上锦上添花,想要依靠它一击毙命是不现实的,因为所有的高位龙类都有一定的剧毒抗性,以及他们都懂得一个排出剧毒的万能办法—— 白色的蒸汽从发红的外表肌肤上升腾起来,心脏的泵动速度加快到了一个骇人的程度,造血系统开始全面工作,骨髓中的造血干细胞以一个匪夷所思的速度生产新鲜的血液。 握住陈雯雯右手腕的路明非身上,那些黑色藤蔓快速地消退,废血从伤口处流淌而出,在腐蚀过皮肤后,新的皮肉又迅速生长,那些难看的黑色血管渐渐恢复健康的青色,收缩回了肌肤下层不再恐怖凸起,身上的伤口处也一点点钻出了剑盾形状的绒毛,舒展成黑色的甲胄覆盖在了裸露的地方。 二度暴血抵达极限。 路明非手指间攥握的巨大的力量让那只纤细的手腕骨骼开始崩出裂痕,剧痛让她的表情狰狞扭曲,握着“色欲”的手也失去了力气,松开,让那把炼金刀剑坠落在了地上。 “你不是已经” “如果可以的话,现出你原本的样子,我不太喜欢看见这张脸继续做这个表情,如果你觉得你保持这幅样子会让我手下留情,那你就错了。”路明非看着地上的“陈雯雯”说。 一个领域解除。 被路明非握住手的“陈雯雯”身上荡漾起了波光,在一阵五彩斑斓的光晕中,一个陌生的漂亮女人蹲坐在原地,因为剧痛那张本该姣好的脸蛋也变得扭曲了起来,低声哀嚎着。 “还有一个人呢?不打算出来吗?”路明非看向周围安静的月台问,“你的同伴快要被我杀死了。” “她不是我的同伴,我们最多算是合作关系。”一个黑影出现在了路明非的身旁不远处,毫无疑问那是个幻象,只是以纯粹的人形黑影的模样出现与他进行交流,“藏得可真深啊这种级别的炼金武器都没法对你造成真正的影响么?不过我有点好奇,你是怎么发现一切真相的?” “从我进入尼伯龙根开始就在搞我的人一直以来都有【2个】是吧?”路明非侧头看着她,之前麻痹的左膀轻轻活动了起来,抬手用力按着太阳穴缓解神经压力,“一个言灵是能利用受害者的记忆编织幻象的你。”他又低头看了一眼面前的陌生女人,“还有一个能依靠言灵变化模样的她。” “卑鄙小人。”女人看向正在高速痊愈的路明非,那双熔红的黄金瞳让她浑身发软脱力,脑海中就像有乌云盘踞翻滚的雷霆击碎了任何反抗的思想。 路明非听见卑鄙小人四个字愣住了,下意识加剧了手里的力气,陌生女人的手腕直接被拧到缩水一倍,骨骼和肌肉血管爆成了秽物从指缝里溢出,地上哀嚎声撕心裂肺地在月台里传荡。 “我们什么地方露馅了。”日光灯下黑影漠然问道。 “你们的计谋的确挺阴险恶心的,在我刚刚进入尼伯龙根躺在月台上休息的时候,你就已经开始通过言灵干扰我的脑袋了吧?你趁着那个时间读取了我部分记忆。”路明非看向他问。 “”黑影安静地准备聆听这个胜利者的全盘总结。 “第一次我遇见的苏晓樯,那个能和我对答如流的苏晓樯是幻象,获得了我的信任,然后她进入了厕所,再次出来的苏晓樯就成了现在我面前的这个女人。她的言灵应该是变化自己的模样,你将苏晓樯的具体样貌告诉了他,由开始这场谎言,走出厕所,刺了我第一刀,夺走了龙吟剑匣,让我只能携带着‘色欲’处于被汲血的负面状态开始了这场骗局。” “第二次在过道找上我的苏晓樯毫无疑问是假的,你们在有意让我意识到有两个苏晓樯存在于这个尼伯龙根,一个是真的一个是假的。” “所以我猜测你的言灵真正的效果,持续性读取人当前脑海中浮现起的记忆片段,收集到一定的记忆碎片后开始捏造出幻象。我对幻象提问,就相当于自己在向自己提问,当然能每次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所以苏晓樯才能在过道内对答如流,她提出带我回去卫生间检查证据,但这也是你设下的最大的陷阱。” “因为带我回去的苏晓樯是幻象,没法对我动手造成伤害,所以你们提前在厕所最后一个隔间设置了由我自己触发的机关,在我触发机关受伤之后,一直处于暴血状态中的我理所应当会愤怒,确定面前的苏晓樯是假货后在不知道幻象自伤的机制的情况下,只要我向幻象发起致命的攻击,那么死的人就是我。” 路明非吐了口气说,“你们这些玩战术的心都脏为了掩盖言灵的真实效果是‘幻象’这个事实,先利用一个幻象吐出一些只有我知道的情报,再假借去厕所交换真人过来刺我一刀,让我完全无法朝着‘幻象’这个角度去思考,只能被动地向着‘尼伯龙根中有卑鄙的冒牌货’这个方向去想。” “但好在你们失败了,你们发现我没有杀死苏晓樯的幻象,也没有如你们所愿杀死自己,只是受了点“重伤”,就开始了后续的弥补工作,在后面的过道内出现的那些我认识的人都只是在事前麻痹我,并且给我灌输一个概念——幻象绝对无法伤害、接触到我,从而一直铺垫到现在的这个陷阱。” 路明非扯起了手中的女人,在生死的恐怖与愤怒之间,他已经对手中抓着的是一个正在低嚎的活人这件事不太敏感了,他现在很沉静,暴血带来的不止有愤怒,还有情绪到冰点时绽放的冷漠。 “一个司马栩栩的幻象,一个陈雯雯的真人,同时出现在我的面前,以可以变化模样的陈雯雯作为媒介去真正地触碰到我,来试着让我相信这一次我遇到的是货真价实的同伴。在我放下警惕的时候,司马栩栩幻象对我和陈雯雯同时发动攻击,同时我怀里的陈雯雯再利用七宗罪偷袭我,无论我对这个幻象进行还击还是无视,我都会死。” 黑影听到路明非的复盘后轻轻颔首,“我的言灵的确只能读取一个人当前最活跃的部分记忆捏造幻象,攻击幻象就是攻击自己。” “我只是从来没有放下过警惕。”路明非低垂眼眸,“告诉我,我在月台上休息的时候,你从读取我的记忆碎片里看到了什么片段?” “我明白了。”黑影沉默片刻后说。 在月台上的时候,路明非脑海中不断重复回忆的只有一个片段,那就是愤怒,他竭尽所能地想让自己愤怒起来,所以一直回想的都是那一场地铁站中的厮杀和战斗,在暴血之下那冲上头的狂怒和暴戾占据了绝对的记忆主导方向。 “你知道我有多难杀。”路明非看着黑影沉声说道,“如果是普通人的话,恐怕厕所交换的那一次,那一刀就应该会要了他的命!但你窥伺过我的记忆,知道我会血统精炼的技术,你想要杀我,就只能用我背后龙吟剑匣里的七宗罪——你只能让我自杀。” “但你失败了,暴露了言灵的效果,于是才有了现在的无奈之举,你已经知道色欲这把炼金刀剑的恐怖,就决定通过这个女人可以变化模样的言灵来获得我的信任,再配合你的幻象一起来尝试杀我。” “第一次在厕所内没有杀了你,你就已经意识到这个局中一直都有两个人了,不得不说你是我见过最冷静的家伙,恐惧和愤怒完全没有影响到你的思维,你真的是个麻烦的怪物。”黑影低声说,“不过到头来我还是很好奇,你为什么没有在厕所里杀死那个幻象?明明你都愤怒成那样了?在那之前你也完全不知道幻象这件事,但你还是收手了,从你的记忆来看你不是这种心慈手软的人!” 就是因为路明非对苏晓樯的幻象留手了,所以才导致后面路明非结合起一切的线索推理出了尼伯龙根中有两个人在设计他的事实,但在旁人看来路明非那次留手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两个理由。”路明非说,“第一个理由是你们好死不死选择了苏晓樯这个人来进行欺骗,她的确是最有可能进入尼伯龙根的人,但我对她永远不会轻易下死手,这才让我有了机会发现你言灵的真相。” “原来如此。”黑影淡淡地说,它看向了路明非手中的女人,“说起来都是这个蠢货,非要让我制造第一个幻象的时候制造一个你最容易相信,且最不会贸然攻击的人,否则她就绝对不会去捅你一刀然后偷走那个剑匣。刚才的情况也是,她只愿意承担最小的风险,去偷袭你,但很可惜这一次你没有心慈手软。” “快救我!你一个人别想在这里活下去!你的言灵没了我就是废物!完不成任务,我们都得死!”路明非手中的女人在剧痛中咬牙切齿地看向黑影嘶吼。 路明非看了一眼女人的后脑勺,果然在脖颈处有一个黑色的条码,这家伙和操纵黑影一直都藏起来的另一个人都是切尔诺贝利监狱的犯人,估计是被设计《九重鬼域》这个游戏的幕后黑手丢了进来,以生死作为要挟要求他们去扮演NPC。 真的是恶趣味。 “指标?你们还有指标的么?”路明非看向黑影。 “看见月台上停靠的列车了么?它们不总是停在那里,在一定时间后它们会开走,然后再过一段时间又会回来,在尼伯龙根内这算是一个周期,也是唯一计量时间的办法,如果在三个周期内我们没有淘汰一个以上的玩家,或者达成上面给下的要求,我们就会被清除。”黑影说道,“说起来要不是你装出一副随时都可能会死的样子,我们还真不会冒着风险进行第二次的袭杀。” “你们可以放我走,我就只当被狗咬了一下,丢了钱包,但你们还是动手了。”路明非说,“这就怪不了其他人了。” “只是杀掉一个‘玩家’对我们来说诱惑太大了。” “救我啊!你让他杀了我!谁来帮你一起杀后面的人!你不想活了吗?”女人对着黑影聚集起来地嘶吼喊叫。 “别犯蠢了,我可救不了你。”他毫无怜悯地看向女人说,“‘七宗罪’已经被我通过列车移交到上面的手里了,这是上面点名要的东西,是这个游戏中不可或缺的‘道具’,虽然不是完整的,少了一把色欲,但那六把也可以让我在未来整整六个周期内什么都不做都能安然无恙,所以在死活上面你不用为我操心,你还是想想你怎么才能在你面前这个怪物手中活下来吧?” 路明非手里的女人脸都白了,看向路明非瞬间变脸央求,“能不能放过我,我什么都愿意做,你想要我做什么就做什么你不是喜欢刚才那个女孩吗?我可以变成她的样子,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他手中提着的女人的外表真的开始朦胧起了斑斓的幻影,当水沫散去时,柔弱可怜的白裙女孩再度出现在了路明非的手中,衣衫不整,春光乍泄。 “我说过别变成她的样子既然你说你什么都愿意做,那我问你,你知道他藏在哪儿吗?”路明非深吸了口气眼底掠过烦躁,看也没有看她一眼,只是望向了还在那里的黑影。 “我”女人表情变幻了起来。 “她不知道。”黑影说,“虽然是同事,但我从来都没有和她见过面,一直以来都是用幻象来指引她去埋伏进入尼伯龙根的玩家们,在尼伯龙根里谁也不能相信,这是基本的求生准则。” “他说谎!我知道他在哪里!他在骗你!他怕了!不要杀我!我带你去找他!真的!我带你去找他!”路明非手里的女人尖叫了起来,指着那团黑影满眼都是愤恨和怨毒。 她没听见路明非有反应,抬头想做一个讨好的表情的时候,却发现明明是抬头,脑袋却在往下看翻滚? 女人无头的尸体倒下了,恢复了原来的样子,路明非松开了已经被捏成细绳般的褐色手腕,那颗流血的头颅滚到了黑影的脚下,穿过,停住,在日光灯下依旧睁开着眼睛的漂亮面庞显得很茫然。 “真是温柔啊,像她这样的人,应该得到更残忍的结局。毕竟在之前遇到其他玩家的时候,她可是最乐于夺走他们的食物,玩弄他们的信任,然后看他们在尼伯龙根中徘徊绝望,最后亲手嘲笑讥讽着杀死他们。”黑影回头看了一眼地上女人的头颅说。 “别把自己摘得太干净了。”路明非身上的蒸汽渐渐停止了,他的伤口也几乎完全愈合。 这一切黑影都看在眼里,盯住路明非的空洞眼眶中如果有情绪浮现,那应该是忌惮吧?对这个男孩心狠的忌惮,也是对那所掌握的可怕的权与力的忌惮。 “奉命行事而已,谁又不是迫不得已?我的指标达到了,你也杀了一个人泄愤。你找不到我,我杀不死你,列车就在你面前,坐上你就可以去下一关。”黑影指向月台上停着的地铁列车说。 就和黑影说的一样,一般的办法的确杀不死他,在暴血之后路明非几乎就是一个不死的怪物,任何的伤势只要不是瞬间致命,都可以通过无限制地推进暴血来自愈,对于别人来说烧血上限的双刃剑,对他而言就是一个光环一样的BUFF。 “你说你们从我这里偷走的七宗罪能保你们六个周期,那你有想过六个周期后你该怎么办么?”路明非问他。 “虽然没有了帮手一些布局就不能用了,但我总有其他办法淘汰后面的玩家,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是个货真价实的怪物。”黑影淡淡地回答。 “淘汰后面的玩家么?”路明非看着黑影一会儿,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一样,笑了,点了点头,“那好,我祝你好运。” 他穿过了黑影,示威般撞碎了他,走向了停靠在月台的列车,就和黑影说的一样,他的确没有时间耗在这里,陈雯雯已经确定不在2号线的站台,那么他就得继续向更深的地方前进。 在路明非上车之前,驻足在月台日光灯下重聚的黑影忽然说,“两个理由,还有一个你没有说。” 路明非在车厢门前停了一下,回头看向黑影,他的黄金瞳内流转光芒,在那黑色人影的肩膀上什么都没有,然而在看向地上女人的尸体时,熟悉的数据流冲刷了出来,但却是已经死亡的“灰色”。 他没有回答对方,只是走上了列车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提着七宗罪倚靠在座椅上安静地等待着列车发动。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三十六章 送棺人 “他们朝着神武门的方向跑了,速度很快,快跟上去!” 慈宁宫花园内,灯笼的微光将凌乱的影子照在朱红的墙壁上一闪而逝,随后是仓促的脚步声,人影幢幢而去,带着那嘈杂的喧嚣越行越远,最后只剩下夜晚花园内的鸟虫啼鸣。 树影碧波环绕的中央,清雅的临溪亭内一个脑袋悄悄摸摸地探了出来看了一眼周遭夜幕下的寂静花园,确定没人后才忽地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仰头靠着红窗望着沥粉堆金的天花板瘫了下来,“终于甩掉他们了!还是师兄你有主意!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的手机里有定位器的?” “换位思考,如果我是正统,我也会在立场不定的访客身上留后手。还记得我们下地宫的时候他们收缴过我们的手机么?如果里面没有被动手脚才是不正常的。” “就是可怜了故宫猫,那只奶牛猫我记得在猫猫图鉴上好像叫‘鳌拜’吧?希望它能多坚持一会儿,别那么早被逮住了。” “定位器换在猫身上这种把戏骗不了他们多久,就算一时半会儿抓不到,过一会儿也能反应过来,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和林年他们汇合。”坐在另一边的楚子航翻着手机,查看着上面相册里保存的故宫地图,心中默默计算着最佳的逃跑路线。 “说起来真是莫名其妙,这算是正统和秘党彻底谈崩了么?不然为什么会莫名其妙软禁我们?”夏弥满脸不理解,“之前地宫里响起的那个警报到底是什么意思?怎么一群人就跟敌人打上门一样火急火燎的,搞得我都以为学院背着我们反水了。” “现在情况不明朗,暂时不要下定论,我们获取情报的途径有限,先要找到可以信任的队友汇合。”楚子航将手机熄屏关机揣在牛仔裤的兜里。 “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给林年师兄?我怀疑正统忽然这么反常和龙王有关,林年师兄应该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内情。”夏弥提出建议。 “在学院里‘诺玛’可以监测每一个打进或者打出的电话,得知它的内容以及呼叫的详细所在点,正统叫做‘九州’的超级计算机也可以做到一样的事,现在通过电话或者短信联系外界都是不明智的选择。”楚子航矫健地从窗口翻了出去,夏弥紧跟其后。 “现在我们在慈宁花园,带着定位器的那只猫” “它叫鳌拜。”夏弥提醒,“故宫的游客们都说它一步一颦都和御前侍卫一般霸气威武,所以叫它鳌拜。” “嗯那只鳌拜已经带着人往神武门的方向逃了,我们现在应该走反方向从西华门,故宫的左侧门离开。”楚子航带着夏弥从银杏与菊花开满的花园中穿过,朝着内务府的方向低腰跑去。 两人在夜里的故宫中奔跑穿行,时不时上树翻墙,每逢有人声在远处响起时,他们就谨慎地钻入宫殿或者草丛中一动不动,屏息等待所有的追捕远离才继续前行。 “古代的飞贼是不是就像我们这样的啊?师兄,说不定你穿越回古代还能混个盗圣当一当。”夏弥看着坐在红墙上向自己伸手的楚子航逗趣道。 “历史上的飞贼闯入皇宫的传说大多都是杜撰,皇宫是古代守备最为森严的地方,可以在皇宫里偷东西,就可以要皇宫里人的命,皇帝是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的。”楚子航发力将夏弥拉了上来,自己跳了下去背对红墙上的女孩向前侦查路情。 夏弥坐在红墙上看着下面毫无表示的楚子航,眉毛一抖然后说,“哎哟。” 楚子航立刻回头,然后向着夏弥落下来的地方扑了过去张开双手接住了她,双脚一分稳扎稳打的马步打好,鞋底的泥土也被匀净的力道压开,即将准备迎接冲击。 但到头来。香风袭面之后,落入手中的人却像是没有重量一样轻飘飘的,他往上一搂,对方就坐稳,然后顺势站在了地上。 夏弥飘飘然落地,拍了拍裙摆,回头向楚子航竖起大拇指,“师兄反应快的嘞,加一分哦!” 楚子航默默收回了手,他不知道这个女孩脑神经回路是怎么长的,在被追捕的情况下还能有这么大心脏,也不知道这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 他们从槐树间的小路向前跑,穿过十八棵古槐树走上断虹桥,可就在刚刚走到桥中央的时候,楚子航忽然扯住了夏弥的衣领,带着他跳桥而下,落水之前伸手攀住了桥边的凸起挂在桥边,然后一点点地松手滑入水中不带起一点水声,拐进了桥洞的阴影里躲避。 不一会儿后,桥顶上听见了脚步声,手电和灯笼的火光也照得水面凛凛折射,这是一支规模不小的队伍从他们要逃离的方向折返了,不像是之前追他们的一批人。 漆黑之中,夏弥盯着近在咫尺的楚子航,对方却没有看她只是默然地抬头看向桥顶的方向,秋天冰冷的水流没过他们的胸口迅速带离着体温。 楚子航双手撑住窄小桥洞的拱形两面挂着,夏弥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像是树袋熊一样挂在这个男孩的胸膛,侧脸贴在他的身上能清晰地听见男孩的心跳声——相当匀净,没有加速,也没有减缓。 楚子航无论什么时候都这么冷静,别说是湿身的漂亮师妹在窄小空间里和他贴面拥抱了,就算是贞子和他拥抱他也能面不改色吧? 楚子航现在的注意力的确没有放在胸前挂着的夏弥身上,他虽然是抬头的动作,但却是闭上了眼睛,尽可能地强化自己的听觉感官,在血统被压制后他的五感下降了很多,只有这样才能勉强听清楚一些较为不清晰的动静。 头顶匆匆走过的队伍规模大概在十几人左右,步伐声轻、走路不拖沓,重心也很稳,几乎没有交头接耳,他们匆匆走过了断虹桥,很快脚步声就消失在了远处,但饶是这样楚子航也没有从桥洞里出去。 又一个脚步声忽然在头顶响起了,走到了桥面中央,停下。 桥洞下的楚子航和夏弥都轻轻屏住了呼吸,耳边只有水流的声音,不一会儿后另一个方向由远至近走来了一个步伐声,很急促,也很快,用跑的方式来到了桥上停下。 “李指挥使!之前九州传来噩耗,五位宗老在龙凤苑中遇害的情报难道” “是真的。” 桥上站着的两人进行起了交谈,楚子航和夏弥在听见他们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差点倒抽一口秋水的冷意,两人脸上都出现了悚然,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什么。 “虽然九州已经在通告中说得十分详细了,但我还是想再亲口向您确认一遍,杀死五位宗老的犯人真的是龙王吗?” “千真万确,龙凤苑内‘京观’已全军覆没,尸首无存。龙王突袭腹地如迅雷之势,我等尚未反应过来之时袭击的结果已经尘埃落定。我等现在能做的,只有发起复仇的反击,先遣队已经随‘月’前往尼伯龙根的入口,余下人留驻七星机构内随时听任九州派遣。” 楚子航听出了后一个略显冷淡的女人声音的身份,正是之前正是带领着他和夏弥参观正统机构的李秋罗,那已经是三四个小时之前的事情了,在参观到正统名叫“七星”的几个部门中的绫罗绶时,李秋罗中途接到了一个电话,然后就以有要事要处理作为理由,中断了参观正统的旅程,将他们安置到了地宫的一个起居室内让他们稍等片刻。 只是这一个“片刻”就足足让楚子航和夏弥两人在那个房间内闷了两三个小时,最后还是夏弥上厕所的时候发现整个绫罗绶的部门好像都乱成了一锅粥,大量的正统成员在走廊和地宫中奔跑,脸上都像是隔天考六级今晚还在背“abandon”一样严峻(起码那个时候第一个单词还是abandon)。 察觉到不妙的夏弥回去把看到的情况告诉了楚子航,在两人想找人问一问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忽然就蹦出了两三个别枪的狼居胥的干员十分礼貌地把他们请回了房间里,并且告知他们总指挥使离开时有交代,任何情况都不能让两位贵客出意外,所以在总指挥使回来之前,请两位务必待在房间里不要到处走动。 毫无疑问,他们被软禁了。 提出逃跑这个举动的是楚子航,因为他察觉到了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劲,在李秋罗接那个电话离开之前,正统的内部依旧还是正常运作的,但就在某一个时间点,正统忽然就乱了,像是一颗炸弹在正统的内部爆炸,所有人都在赶往爆炸现场,而他们两人却被严加看管了起来。 楚子航和夏弥几乎都有种同样的预感,这件事虽然究其根底和他们没关系,但如果他们真的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之后到底跟他们有没有关系就说不一定了——他们闻到了阴谋的味道,虽然不知道是不是针对他们的,但既然有这个顾虑,那么还是赶紧脱身来得妙。 直到现在,到底这颗在正统内部爆炸的炸弹炸哪儿了,炸死了谁,答案终于揭晓了。五个宗族长意外身亡,凶手疑似龙王,这个新闻放到哪里都是核弹级别的炸裂,楚子航很清楚这个麻烦他不能去沾惹,哪怕是一丁点都不能沾上关系。 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现在就该从桥底下出来,跟上面的人说,我们之前一直都在正统里,压根没出过故宫城,这件事和我们无关啊,监控都看着呢!然后拍拍屁股走了。 虽然不是阴谋家,但楚子航依旧有种预感桥面上的李秋罗,这个狼居胥的总指挥使似乎跟五大宗族长暴毙这件事脱不了干系——她离开的时间节点太诡异了,在她离开之前,整个正统都是平安无事的,在她离开的这片空窗期结束后,这颗核弹级别的炸弹就瞬间爆炸了,很难不让楚子航多想到一些可能。 “五位宗老的遗体如今是如何处置的?” “随我之后由死士送回‘寻骸所’封棺处理,宗老遗体安置兹事体大,具体流程还需宗族家的长老们进行商讨。可如今当务之急是已经开启的尼伯龙根攻坚计划,宗老已然身亡,正统内部还有许多声音需要尽快整合传我的军令,通知‘天机阁’命令九州正式对内外宣布进入战争时期,宗长身亡之事还存一些疑点,遂从现在开始拒绝一切外部势力探访,包括与我们是盟友关系的秘党,按照战争时期的指导方针,七星中‘狼居胥’优先获得一切资源倾斜,所有内部政务要事尽快送往我的办公室,我们现在要保证正统内外双线流程有序不乱。” “是。” 头顶桥上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远,楚子航和夏弥依旧躲在桥洞里没有动弹,他们两人紧贴着,用互相的体温保证不会因为冰冷的秋水而失温发抖,十分旖旎的景象却因为桥上交谈所透露的信息显得惊悚无比。 两个人的表情都很僵硬,知道现在的局面已经开始趋于崩坏了,而他们现在还处在一个相当尴尬的位置。 等到人走远了,楚子航才松开了撑住桥洞两侧的手臂,带着夏弥缓缓游了出去,翻身上桥,再伸手拉夏弥上来。 两人都湿漉漉的,深夜的风吹到他们身上泛起冰冷,但却远没有他们此刻的内心冰冷。 “快走。”楚子航只是低声说了一句,夏弥也安静地点头立刻跟上。 如果正统真的进入了战争时期,拒绝了一切外部势力的介入,那么毫无疑问,他们这两个秘党的人一旦在正统的内部被控制了,那么直到战争时期结束,他们都别想离开正统的管制,甚至一定情况下还会成为正统和秘党谈判的筹码——他们毫不低估巨大的混血种势力之间博弈的冷血,在那些人眼里,手下的东西只有可以牺牲的,和现在暂时不能牺牲的。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三十七章 死士 第1239章 死士 楚子航和夏弥摸着夜色加快脚步赶到了原定的逃跑终点西华门,在跑到西华门口的时候,那钉着九九八十一颗金钉的大门是紧闭着的,33米高的城门旁墙壁也有数十米高,想要通过只能走墩台正面中央开的三座外方内圆的券门。 西华门前是一片开阔地,楚子航和夏弥途经这里的时候也是再不压低自己的身形,撒丫子的狂奔而去,但就在即将跑到那三道大门口的时候,那三道金钉的大门竟然在他们的眼前应声而开! 大门推开,楚子航和夏弥刹住脚步想要回头,但四周完全是开阔地,没有地方逃跑,也没有地方躲避,只能眼睁睁看着大门敞开。 西华门外,漆黑夜色里红色的灯笼亮起,五口棺材依次从城门外抬入,肩抗棺材的抬棺人一席黑袍,面戴人骨面具,瞳孔血红,一人肩上顶一口棺材,脚步飘忽无声。 “坏了,撞鬼了。”夏弥小声说。 久走夜路必撞鬼,那五口棺材依次从三道圆门中抬出,抬棺材的黑袍骨面人寂静得就像死人一样,他们远远地就看见了楚子航和夏弥,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同时到来的还有渗到骨头里的阴风。 “我们别挡路,退开。”楚子航低声说,扯着夏弥快速退到一旁。 他大概猜到了那五口棺材里躺着的就是李秋罗之前提到的宗老的遗体,抬棺的人就是所谓的“死士”了,古代皇家蓄养死士倒也是正常情况,但他没曾想正统的“死士”居然是这种鬼东西。 他第一眼看见那些抬棺的玩意儿,就认出来了这些黑袍的人影都是人为制作的尸守。 其实有不少卡塞尔学院的学生都分不清死侍和尸守的区别。 死侍是混血种受到龙血感染或者暴血过度导致血统超过临界血限后,身体基因被强制修改为龙族基因,但是人类基因的顽强会导致龙族基因不可能达到100%,最后沦为两个种族之间游荡的无自主意识的怪物。受到龙族排斥,被当做炮灰,也被混血种所不容,视为敌人。 而尸守,却是生物死后用炼金术炮制过的,算是用炼金术制成的木乃伊,死侍从根底上算是血统被污染的怪物,是活着的东西,但尸守不同,它们本来就是死的,只是因为神乎其技的炼金术依旧活动在这个世界上。 麻烦程度上来讲,资深的混血种专员宁愿深入十只死侍藏身的洞窟,也不愿意接近疑似有一只尸守存在的墓穴。 一般尸守只会出现在次代种以及以上的龙巢或者坟墓之中,这种怪物的制作难度极高,实力随制作者的水准浮动,就现在来看,无论制作者的水准如何,这些东西都不是暂时被压制血统的楚子航和新生夏弥能对付的。 避开,不招惹,期望对方不会注意自己,这是现在的楚子航唯一能做的。 尸守都很蠢,他们的大脑早已经死亡,只能接受最简单的命令,并且是单线程处理。如果说他们收到的命令是“护送棺材回家”,那么只要楚子航和夏弥避开他们的路线,说不定就不会引起对方的注意。 很幸运的是,楚子航赌对了,他和夏弥退到了一旁,那抬棺的五个死士果然无视了他们,经过他们的时候,那血色的瞳眸连余光都得没有留给旁路上一动不敢动的两个小家伙,带着棺材一步一步地走向了宫殿群落的深处黑暗中。 夏弥捂着嘴巴,眼巴巴看着那五个棺材消失在黑暗里,终于松开手长呼了口气,“我的天,大晚上的要不要这么刺激,师兄我们还是赶紧” 她话没说完,楚子航突然扯住了她的衣服领口,和她同时一起向前弯腰,在他们的头顶一阵阴流如风般吹过他们原来脖颈的位置,切断了空气留下一道淡黑色的痕迹! 楚子航和夏弥向前翻滚,在他们原来站着的地方之后,两个黑色气流笼罩的人形悄然分散开了,融入了夜色。 言灵·冥照。 序列号:69 血系源流:天空与风之王 危险程度:中 发现及命名者:阿尔伯特·爱因斯坦 介绍:极其罕见的言灵,迄今为止很少被观察到。 释放者构成以自己为圆心的小型领域,光线在该领域中以奇怪的方式折射,制造出类似隐形的效果。 领域中的人无法豁免或者减少任何形式的伤害;其次诸如气味和声音这样的信息并不能用冥照屏蔽;最后通常它还是会在空气中残留淡墨般的痕迹,所以使用这言灵最好还是在昏暗的环境中。 它的命名原则基于“冥界最深处是绝对黑暗”的传说,因为它被称作“冥界的烛照”,即使冥界中真的有一支蜡烛,它的光也会被绝对的黑暗吞噬干净。 “上帝不仅丢骰子,还出老千,他创造了言灵术。”——阿尔伯特·爱因斯坦。 就和楚子航猜的一样,那抬棺的五个死士的确收到的命令只是抬棺,但他却没有算到,那些潜伏在黑暗中另外的死士,它们得到的命令是对见到棺材的任何正统以外的人灭口。 冷汗从楚子航的下颚滴了下去,他垂眸扫视周围的黑暗,本能地伸手护住了身旁的夏弥让她处于自己身后的位置。 虽然现在真正拥有血统的主战手是夏弥不是他,但就战斗经验来讲,刚才如果不是他察觉到不对劲,扯住夏弥向前翻滚,否则现在他们两个人已经是两具无头尸体了。 这群死士想要灭口,灭口一切接近或者见到棺材的人——可是为什么?棺材里装的就算是正统五个宗老的遗体,也没有到远远看一眼魂归故里都得被厉鬼索命的程度吧?毕竟五位宗长死于龙王袭杀又不是什么秘密了。 难道棺材里有问题?如果有问题又会有什么问题?警戒到这种程度必然是不想让任何靠近棺材,亦或者透露棺材的任何信息所以问题出在棺材里的遗体上? 死法?遗体本身的特殊性?还是说有什么其他更令人惊悚的巨大秘密不能容忍被发现? 闪电般的大量思绪从楚子航脑海中喷花一般涌出,反应到现实里只是一瞬之间,他清楚他和夏弥已经彻底被盯上了,在目击了五口棺材,并且进入了一定的范围,他们已经被负责灭口的尸守定位了目标。 尸守这种东西,一旦认定某种东西为目标,除非目标死亡,亦或者控制尸守的人重新下达命令覆盖掉上一个指令,否则他们会对目标追杀到死,不死不休。 “我怎么感觉脖颈凉凉的什么东西偷袭我们?”夏弥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遭,相当悚然地看向四周,却除了开阔的地砖以外什么都没看见。 “言灵·冥照。”楚子航言简意赅,低声警告道,“袭击我们的东西可以在黑暗中隐形,注意看他们留下的淡墨色残影,现在只有你能观测到他们移动的痕迹,如果找到了就告诉我他们的方位!” “这里都是黑乎乎一片的啊,臣妾做不到啊!”夏弥惊了,在黑暗一片的开阔地寻找黑色的轨迹?这是人能办到的事情吗? “背靠背。”楚子航掏出了手机,打开了手电筒常亮,夏弥见到他的动作后如梦初醒地照做。虽然他们处于巨大的开阔地上,手电筒的光芒几乎照不了几米远,但只要能照亮周围就足够了。 楚子航和夏弥用的手机都是iPhone5,手电筒效果还算不错,两人背靠背慢慢转圈,目光紧盯灯光照亮的地方——就算敌人的言灵是“冥照”,可以藏匿在黑暗中,他想要进攻也必须拉近距离,只要进入了手电筒光照亮的范围就会显现出痕迹。 他们坚守阵地,暗中的尸守也没有贸然进攻,他们仿佛在忌惮着什么。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师兄,我们被圈死在这儿了,之后正统的人再来我们不就只有束手就擒了?”夏弥一边跟楚子航另类二人转一边问。 “现在对于我们来说,最好的情况就是正统能及时赶来人发现我们。”楚子航说。 被正统软禁总好过一个失去血统的混血种,和一个完全没有实战经验的一年级新生在天然劣势的环境中对阵两个实力不明的尸守,前者最多是自由受限,后者是要人命的事情。 “师兄,要不我们拼一把?”夏弥忽然问。 “”楚子航没有说话。 说这话的人是路明非或者兰斯洛特,楚子航说不定真的会认真考虑一下,后者是有着不俗实战经验执行部预备专员,前者则是货真价实的‘S’级,虽然烂怂但该给力的时候往往都很给力。再不济就算是万年废材的芬格尔此刻背靠着他说我们豁出去吧,楚子航都会沉默地点头同意这个决定。 可现在说这话的人是夏弥,楚子航就怎么也没法同意这个决定。 豁出去的前提是双方都报以死亡作为赌注,同时也接受这个赌注,楚子航可以接受自己拿命当赌注,但却不能接受夏弥这么做——她还是一个新生,没有必要在第一次正式的任务就豁出命。 “快做决定啊师兄。”夏弥声音带哭腔了,“我手机快没电了!” 楚子航听见背后有苹果手机低电量的弹窗提示音,余光观测到的后面的手电筒光果然暗淡了些许,在暗淡的光照之间,仿佛有黑烟飘过,眨眼就消失在了黑暗里。 “我们是几点开始参观正统内部设施的?”楚子航忽然问。 “大概下午一点左右?” 楚子航看了一眼手机左上角的时间,现在是凌晨三点,距离他们参观正统内部设施已经过去了半天多了。 “我有个办法。”楚子航在数秒之间做出了决策,“我记得你的言灵在诺玛那里登基的信息是‘风王之瞳’?” ()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三十八章 决策 第1240章 决策 “如果师兄你想让我带你飞起来,我只能说我让你失望了。”夏弥沮丧地说,“以我对‘风王之瞳’的掌握,最多只能借着风流滑翔,又或者制造一阵小型龙卷,飞行上只能进行短时间的悬浮而且我今天穿的还是裙子诶。” 现在是关心穿得是不是裙子的问题么? 楚子航默默地看了一眼夏弥的裙摆,“我不需要你带着我飞行,你能把我们两个‘发射’出去吗?” “发射?师兄你的意思是说制造小型龙卷进行压缩,然后把我们轰飞出去?就像空气炮?”夏弥的悟性很高,楚子航一点就通。 “能做到吗?最远距离可以飞多远?” “我不确定,毕竟没试过,但应该可以,实测的时候我的言灵可以通过压缩风流将一面墙壁轰垮。” 楚子航默算了一下夏弥的体重和自己的体重点头说,“足够了。十二点钟方向,城门口正中的大门。发射出去后落地就直接往外面跑,向人多的地方跑,边跑边求救,就算是尸守,控制它的人也必然在它的身上写下了不可触犯的禁制,比如在大庭广众下动手类似的死规则。” “准备言灵需要时间,它们未必会给我们机会啊!” “我来争取时间。”楚子航说。 “师兄!你现在战斗力最多十鹅,拿什么拖住它们啊!” “什么是十鹅?” “呃,最新的战斗计量单位,一鹅等于一个大学生,通常用来嘲讽大学生连一只大鹅都打不过,师兄你经过训练猛一点,可以打十个大学生。” “嗯。”楚子航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我的手机是装备部特质的版本,按照频率触动关机键可以当做炸弹丢出去,在爆炸的时候会有强光,尸守也是有视力的,凭借视力捕捉我们必然会被强光致盲,那时候就是我们的机会。” “嗯?为什么我的手机不能变炸弹?”夏弥最先关心的问题是为什么楚子航的手机很酷,她的却还是原版。 “你是新生,装备部不会把这种危险的炸弹设备交给你。”楚子航说,“准备你的言灵,敌人如果选择进攻,我会带你避开,然后我会丢出手机炸弹替你争取时间。西华门正门的方向,全力释放言灵,明白吗?” “那你可要抓紧我啊,师兄。”夏弥也开始有些紧张起来了,余光看见身后的楚子航轻轻点了点头。 她深吸了口气,闭眼,然后睁眼,黄金瞳点燃,古老的音节从口中咏出,拗口的音节宛如音律在空旷漆黑的西华门前空地上响起,不断地回荡在黑夜里。 风流从地面吹过,扬起石砖缝隙中的尘土,夜风开始造作了起来,顺着一道轨迹开始汇聚,如同溪流汇入大海,那不可视的风力开始变强,繁复的龙文裹在风里旋转成形,扬起了夏弥的长发,同样也吹得楚子航的眼眸前的碎发颤动不已。 言灵·风王之瞳。 黑暗中,夏弥手持的iPhone手机光源照亮的侧方,正处于两者的死角中,一道黑色的气流几乎是贴着地滑来,躲在那汇聚而来的飓风中,藏在吹拂起的枯朽银杏叶下,凛冽的杀机步步逼近,最终在夏弥忽然地转头看来间爆发! 漆黑的锐芒破风儿来,夏弥正想提醒楚子航,她的后背就被用力撞了一下,跌跌撞撞地向前几步,在她和楚子航的中间,漆黑的斩击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震裂了地面坚硬的石砖,尘土和碎石飞溅向两侧,黑色的气流下干瘦的黑袍身影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随后第二道贴地而来的杀机掀起,那是一刀横斩,刀身藏在阴流中不知长短,刀势抹向失去平衡的夏弥腰身,要把她一刀腰斩血洒城门前。 “砰!” 巨大的撞击声响起了,那隐藏在暗流中的尖刀停在夏弥的腰背前,一寸不得再进分毫。 夏弥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了两步,回头去看,赫然发现后面的楚子航马步稳踩地面,左手曲臂探出,精准地拦截在了黑影挥砍出的手臂路径上,以手臂架住了对方的手腕反方向发力,马步绷成仆步,硬生生将砍出去的一刀拦住了! “我去!”夏弥震惊了,就算血统被压制,楚子航居然也能挡住尸守这种变态东西的进攻?凭什么这种表现,楚子航还是被评为‘A’级血统? 危险还没有解除,反而刚刚开始,楚子航快速丢出了右手的iPhone手机,同时一个干净利落的旋身在对方的腰上拉开距离,落地就快步冲向夏弥,喊,“转头闭眼,就是现在!” 夏弥转头避开即将爆开的强光,酝酿起已经到极限的言灵,在感受到肩膀上搭上了一只手后全力激发风王之瞳,已经成型的龙卷坍缩成了一个漆黑的风眼汇聚到她的身后! “师兄抓紧我!”她喊。 她爆发风眼,同时,感受到抓住她肩膀的右手用力地把她向前推了一下。 风王之瞳爆发,巨大的力量一口气释放,就像空气大炮将夏弥送飞了出去。 夏弥在半空中骤然回头,看见的是楚子航背对着她的身影,在他的脚边iPhone5滑落在地上,摔碎出液晶屏和电池板。她没法再看更多了,就像被发射出去的布娃娃,很快就消失在了视野的能见范围内。 宽阔的地域中,黑色的阴流裹缠的两只死士血红的瞳眸锁定了楚子航。 其中一只悄然隐入黑暗准备去追飞出去的夏弥,但它才刚刚向一侧挪一步,一个火星忽然就在它的面前爆开了,微小的火光照亮了阴流中苍白的人骨面具,也阻拦了它前进的步伐。 死士转头,对上的是黑暗中一双闪烁的黄金瞳,灼热的温度开始升腾,冰冷的空气开始沸腾,那是强大的高位言灵正在预热,代表火与焰的乐谱已经开始演奏。 两个尸守不再动弹了。 它们被锁定了。 就算是炼金术制造的木乃伊,但只要有战斗意识,就能清楚地明白现在它们任何一个轻举妄动都会带来毁灭性地打击。 正统的虎狼药的确遏制了楚子航的血统,但李秋罗提到过,那副药方必须要定时服用,否则就会有血统失控的风险——直到上一次服药,已经过去十四个小时了。 虽然血统尚未恢复,但若是强行去逼迫,去燃烧,还是能给楚子航争取到一点微不足道的力量的。 暴血。 楚子航强行点燃黄金瞳,用暴血的方式唤醒沉寂的血统,他不确定自己能维持多久,就像他不确定风王之瞳是否有足够的爆发力送他和夏弥一起离开,既然不确定,他就不会赌,所以他选择让夏弥一个人先走,就和现在一样,他起码得面对两个尸守坚持到夏弥逃到人群中去。 暴血向上推进,剧痛在浑身上下蔓延,血管就像要烧起来一样,楚子航瞳孔的黄金瞳光芒渐渐稳定了起来,伴随着四处眼角都流下了漆黑的液体,他的周身闪灭起火焰的光环,双手十指相扣向前伸直对准了那一动不动的两个尸守。 谁动,“君焰”就朝谁释放。 这是楚子航沉默中给出的信号,他不确定自己在虎狼药的压制下强行暴血是否还能释放出这个89号的危险言灵,如果只是拖延时间,那么他还是可以继续装装样子的,但如果想争取到足够的时间,那么这个哑炮就必须打响。 就像西部对决,枪响就会永远带走一条性命,楚子航向来是玩西部游戏的高手,但这次他的敌人是两个,枪响的时候他的确可以带走一个,但另一个会立刻要了他的命。 在不到十秒的僵持后,其中一个死士向前垫步,一个轻盈的跳跃,没入了淡墨的烟尘中消失了。 楚子航十指相扣的双手骤然对准了死士跳入的空无一物的黑暗,他周身的火环缠绕在了双臂上,在他毫不犹豫喝出的一声类于“破”的爆音中炸开。高温的火浪轰然扑出,就像大浪潮水一样冲刷黑暗,将那隐藏在阴流中的身影击中!毁灭性的冲击力以及温度瞬间将其燃烧成焦炭! “君焰”瞬杀一只死士,楚子航的侧身,另一只死士已经贴近了,它的身体埋得很低,几乎和地面平行,完美规避了头顶汹涌的焰浪,火光照亮的那张阴流下的人骨面具苍白,血红的瞳眸锁定了楚子航的脖颈,手中挺直的雁翎刀向上斜抹! 楚子航尽可能曲起双手臂去做拳击运动中的抱拳遮脸动作保护脖颈,但那一刀的角度很诡异,刀弧绕过了楚子航的拳架,从他露出的侧脖颈快速切下—— “锵!” 金铁爆鸣。 抱拳架的楚子航余光看见了一个身影如风般出现在了他的身边,在半空中倾斜着“插”进了战局,一手抓住了那足以劈开钢铁的雁翎刀锋! 死士抬头,锁定了突入战局的人,但他才只是刚刚抬起头,视线就骤然天旋地转了。 “滚。”那人说。 沉闷的轰响爆发,在楚子航身旁,无头尸体被炮弹击中一样倒飞出去,撞在石砖的地面上弹射起,翻滚,在旋体多周最终以一个怪异的姿势停在了地上。 楚子航脱力向地上跪倒,身旁一只手猛地托住了他,把他从地上抽了起来。 他转头看向旁边的人,流血的黄金瞳熄灭了,恢复了黑褐的瞳眸。 “没事吧?”林年右手抓住的半截刀刃丢到了地上,竖着插进那颗被切下的头颅里。 他把楚子航扶起来站直,抹掉了他眼边的鲜血,相当凝重地看着他身上那些鼓起的血管。 “没事,你怎么会在这里?”楚子航终于缓了一口气,看向裹着一身不合身风衣的林年问。 “这句话该是我问你的,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夏弥呢?”林年看了一眼远处地上冒着青烟的一团焦炭,又看向周围,“算了这些话之后再说。那五口棺材,你见到往哪里去了么?” ()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三十九章 纸人之谜 寂静的故宫黑夜,月光被黑云遮蔽,太和殿前3万平方米左右占地面积的巨大空地上,一团团红色的宫灯如鬼火飘荡而过。 五口漆黑如墨的棺材并列着被五道黑色的影子肩抗穿过金銮殿前,大殿前那横七竖八的地基并没有为黑影们的行走增添任何的麻烦,他们每一次的脚步落下就像没有重量,土字形须弥座上被红色宫灯投上的棺材影子一起一落显得阴森诡异。 踩着扇形的汉白玉石块,90块一直延伸向龙凤云纹的望柱,1142只螭首在黑暗中俯视着抬棺而来的五道黑影,在夜风吹拂着宫灯红光摇曳之间,太和殿的东侧上出现了一个站立的人影。 他望着那五口漆黑的棺材,随着吹来的夜风消失,再一次出现时已然是站在了金銮殿台阶的最上方,那抬棺之众的必经之路上。 五口棺材停在了金銮殿的台阶最下,五个扛棺的黑影都停下了脚步,血红的瞳眸锁定了站在高处阻挡了它们去路的人。 熔红的黄金瞳在宫灯的照耀下灼热沸腾,已经接近物质态的精神领域从高处向下释放开,夜风浩浩地从空地上吹来也被那粘稠的空间给阻隔开了,形成了旋转的气流在领域的边缘卷起灰尘和枯叶。 拦路的人是林年,在李获月带领着正统的精兵悍将们离开后,林年并没有选择一同前往尼伯龙根,而是跟踪了李秋罗和她处理的那五具宗老们的尸体,一路跟到了这里才有机会现身去验证他的一些猜想。 五口棺材被放下了,落地很轻,几乎听不见与地面碰撞的声音。 五双血红的瞳眸锁定林年,在精神领域展开的刹那之间,它们就已经将林年判为了拦路的敌人。 “想过招还是让龙凤苑的那几个来吧。”林年揭下了身上的风衣向下面丢了出去,露出的上半身已经被苍白的鳞片覆盖,血红的蒸汽在鳞片的舒张和收缩中吞吐如雾。 五个死士在同一时刻向着不同的方位暴起,五个言灵的领域也开始构筑,古奥的言灵从那死人般冰冷的吼声中轰鸣而出,交织在金銮殿前的巨大空地上。 就在他们咏唱,同时弹跳起步,双脚踏碎地面腾空1厘米,再也无法改变方向的瞬间,一个更快、更强的领域抢先一步将他们凝固。 永远不要在时间零的使用者面前起跳,因为在空中,双脚离地是无法改变自己前进方向的。 拥有对时间零战斗经验的混血种都明白这一点禁忌,然而死士终究只是死士,依靠本能战斗的东西不能期望他们做到太多。 言灵·时间零。 领域扩张开,维持了仅仅1秒,然后散去。 五声爆鸣同一时间响起,就像实心的木桩被冲击锤震穿,沉闷而透彻。 五团影子以超过时速200公里的速度飞了出去,撞在纵横不平的地砖上弹跳了起来,持续地翻滚在地上直到拖出了五条笔直的血痕。 最终仰躺在地上的人形物体,胸腔大开,里面的内脏和骨骼早已经被掏空了,污浊的血肉洒了一地,造价昂贵手艺复杂的炼金系统在不到1秒的时间就被暴力拆成了零件,混杂着人体的结构潲水一样泼洒在这条血路上。 站在台阶下左右手抓着五颗跳动心脏的林年手一用力,将那些钉着银钉的炼金器官捏爆,随手丢掉,张开双手低头接住了1秒之前从台阶上往下丢的风衣,披在了身上遮住了那慢慢褪去鳞片的上身。 林年走向了那五口一字排开的棺材,才走到跟前,忽然抬头看向那宽阔空地的深处,两个脚步声从远至近传来。 他侧头看了一会儿,见到了黑暗中靠近的两个人影时才收回了视线转投在了这五口棺材上。 楚子航奔跑着穿过了大半个金銮殿的广场,在跑到中间的时候刹住了脚步,被那五个翻躺在地上支离破碎的死士怔了一下。 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五个已经被开膛破肚的东西就是之前抬棺时遇到的尸守,在林年问清楚了抬棺的方向后追了上去,他就猜到了会是这样的情况,但没曾想战斗会结束得这么快。 “师兄,等一等,刚才我落地的时候脚有些扭到了”夏弥的声音在楚子航身后传来,边跑边哎哟哎哟地喊。 在楚子航留下断后送走了她后,不负众望的,她果然还是原路跑了回来暗中观察,在发现那两只尸守已经领了便当后,就蹭上来对楚子航大发雷霆,说果然越帅的男人越会骗人,下次绝对不会上师兄你的当了,随后接着大发雷霆的功夫上手左摸右摸,美其名曰检查一下强行激活血统后身体正不正常。 倒也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在强行暴血唤醒血统后楚子航还感觉身体格外的不适,就像是在全身的血管里点了一颗液体炸弹,但被夏弥那么一搅臊后那种不适感莫名的少了许多。 最后他也只能归于引爆血统的时间不长,正统的虎狼药留下的药性依旧在发挥作用作为结论略过了这件事。 “我去这么残暴?”夏弥跟在楚子航的身后跑了过来,看见那五个死士跟拔了毛的鸡似的去干净了腹腔里的东西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林年做的。”楚子航简单解释了情况,等了一下夏弥,扶着她走了过去。 等到夏弥和楚子航走近了那五口棺材,站在棺材前的林年才抬头看了一眼他们,先看楚子航,又看了一眼夏弥,他不大清楚这两人是个什么情况,但现在都在他眼前,就算有问题,从现在开始也算作没有了。 “棺材里面的东西是正统五位宗族长的尸体?”楚子航走到棺材跟前,借着落在地上的宫灯发出的红光仔细观察棺材的表面细节。 林年弯腰提起了一盏破损的宫灯,凑近棺材后左手曲起关节敲了敲,反馈出来的是清闷的咚咚声,宫灯的照耀下棺材表层油亮光泽,表面有金色的四象图案,白虎纹、朱雀纹、玄武纹、青龙纹一个都不少,做工繁复华贵,在四象之外的其余地方像是覆盖满了龙鳞,那些都是棺材材质本身天然的纹路,在制作成棺材之前的原材料品相必然是百千年难得一见的极品。 “金丝楠木诶,这五口棺材不便宜吧?”夏弥也提了一盏宫灯凑近仔细观察,忍不住咂舌,“五大宗族长就这么死了?之前还听正统吹得那么玄乎,怎么现在就躺板板了,这也太突然了吧?真是龙王做的?” “李秋罗和李获月做的,她们密谋反叛,借我的手杀了五大宗族长,想要趁乱夺权然后进行内部肃清。”林年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楚子航和夏弥的脸色瞬间像是天塌了一样惊骇,换任何一个人来在这句话的信息量前都会宕机。 他们在桥洞中躲藏的时候得知了五大宗族长暴毙的骇闻,但现在还是不免被林年的长话短说给再度震撼了一遍。 “我靠,这里面的人是师兄你干掉的?”夏弥突然压低声音悚然问道,“五大宗族长啊!正统的长老会啊!一晚上的时间被你连锅端了?师兄,你是学院派来的间谍吧!” 就连楚子航也重新看了一遍林年,他知道林年很多事情,包括以前替校董会做一些不干净事情的历史,林年做出这种深入敌营的斩首计划似乎还有可能。 “不是直接死于我的手,但也算是间接。说来有些麻烦,长话短说就是李获月利用了我,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帮她解决了五位宗族长身边强大的护卫,她们趁机杀死了五位宗族长,顺手想把黑锅扣在我的头上。”林年摆手让他们别乱想。 “我一看那个女人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人!”夏弥竖起眉毛为林年鸣不平,“又往我林年师兄脑袋上扣黑锅!这可是脑袋!不是灶台!” “最后没能成功就是了。”林年在楚子航眉头紧皱想要开口之前说,“现在正统把矛头对准了龙王,正在倾尽兵力前往尼伯龙根,我暂时从这个阴谋里摘了出来,原本还在想你们两个怎么办,现在倒是刚好遇上了。” “呃和着师兄你不是专门为我们而来的啊!”夏弥忽然沮丧了起来,觉得他们在林年心中的地位好像悄悄-1了。 “你们两个不是蠢货,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正统会有混乱的间隙,只要你们够敏锐,总会趋利避害不需要我多担心,比起你们的事情这五口棺材更让我有些在意。”林年提起灯笼照亮这五口形制相同的昂贵棺材,“在去尼伯龙根之前,我要确认一下他们的尸体。” “你亲眼见过那五位宗族长的尸体吗?”楚子航猜出了林年在意的事情。 “见过,但没有近距离检查,情况不允许,所以现在我来了。”林年后退半步,楚子航见他的动作,立刻拉着夏弥避到侧边。 林年抬起一脚就踹在了正中一口棺材的棺材板上,势大力沉,需要两三个成年人全力才能推开缝隙的厚重棺材板直接飞了出去,撞在地面上立起再轰然倒地。 宫灯向前提起,林年看向棺材内,微红的光芒照亮他脸上的面无表情,一旁的楚子航和夏弥靠了过来向里看然后愣住。 楚子航感觉到身边的夏弥狠狠打了个哆嗦。 深深的棺材内,绫罗绸缎之间,一个白脸的纸人脑袋在红色宫灯的照耀中微笑地看着他们,点上了眼睛的纸人笑得很开心,但这种笑容却让揭开棺材的人心中止不住渗出一股寒意。 “纸人?”楚子航低声问。 林年提开宫灯,踹开了另外四口棺材,宫灯一一照过,里面躺着的全是穿着宗族长们生前衣服的纸人,每一个纸人扎得都很有特点,一颦一笑,或阴翳,或狰狞,或嬉笑,倒是完美效仿了那五位宗族长的特点,以替身的方式为他们入棺。 “棺材有问题?” “一路跟过来的,基本没有更换棺材的可能,我不会看走眼。”林年提灯扫过五个棺材,面色平淡地说。 “人是谁动手杀的?尸体又是谁处理的?你亲眼看见尸体放进棺材里了么?”楚子航扭头看向林年。 “人,是李秋罗杀的,但我也没看到杀人的过程,只目击了凶案现场。尸体也是李秋罗进行的收敛,同样,我也没有见到尸体入棺的过程。”林年盯着那红光下阴森无比的笑脸纸人说。 “杀了人,也掩盖过去了,剩下的尸体又有什么可藏的?除非”夏弥舔了舔嘴唇没把后面的猜测说出来。 “所以到头来,为什么李获月和李秋罗,这两个在正统里混得风生水起的人要反水?她们活腻了啊?” “策划这起复仇的人是李获月,她是主谋,她有必杀宗族长的理由。”林年说,“至于李秋罗我不太清楚她的动机,她在名义上是李获月的小姨,但根底上却没有血缘关系,你让我给出一个她必须造反的理由,我给不了。” 正统五位宗族长的尸体不翼而飞,空棺送回故宫的目的又存疑,李秋罗这个人的动机和目的也渐渐浮现起了不对劲的苗头,原本明朗的事情似乎也不是那么清晰。 “真的是每个人都在打自己的算盘。”林年低垂眼眸,片刻后不再想了,将手中的宫灯丢到了棺材里,片刻后被引燃的纸人在棺材中腾起火焰。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楚子航问。 “去尼伯龙根,路明非已经先一步进去了,现在这场阴谋诡计的游戏已经进入终局(Endgame)了。”林年缓缓说道。 “那我们呢?”夏弥指了指自己。 “我送你们离开这里,你们一出去就立刻联系苏晓樯他们进行汇合,通知他们从现在开始驻留在酒店里,尼伯龙根中的不确定因素很多,正统的人也倾巢而出,龙王的战役他们大概帮不上什么忙,不如留守在地面上准备应对一些屠龙战场彻底激化后的乱象。” “留守原地,别给师兄你杀进尼伯龙根添乱,懂的!”夏弥提着宫灯严肃地点头。 林年看了她一眼,轻轻颔首默认了对方理解出的意思,现在局面太乱了,每一边都在进行自己的布局,无数阴谋诡计纵横交错在棋盘上,最终汇聚的地方就是地下的尼伯龙根,胆敢涉入其中的人都得做好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准备。 简而言之就是没两把刷子下尼伯龙根就是送死,林年已经做好进去炸场子的准备了,苏晓樯他们如果在场的话反而会让他束手束脚。 如果楚子航现在血统稳定的话,林年说不定会带上他,但现在 “照顾好你的师兄,他很喜欢逞强,别让他抓到机会把你甩开了。”林年再度叮嘱了一遍夏弥。 “我已经吃过亏了。”夏弥伸手就挽住了楚子航的胳膊死不放手,“我保证他接下来绝对不会离开我身边超过十米的范围!” 楚子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像树懒抱着的那棵榆木桩子。 “走了。”林年抬头看了一眼金銮殿东侧的广场,在那里手电筒的光若隐若现,一群影子从那一头向着这边快速赶来,想来是意识到了这边的情况。 夜风一吹,金銮殿下的阶梯前三个人就化作了浓墨泼进了夜色里消失不见,留下五余口燃烧着火焰的棺材在原地噼啪作响。 等到东边的人影纷纷赶来,他们伫立在五口燃烧的棺材前,尽数都是面色难看,愤怒和痛苦之色在火光中扭曲。 人群中李秋罗缓缓走了出来,火光照耀下她抬手制止了背后想说话的下属,漠然地看着那腾起的五团火焰,嘴角微抿。 这样倒也不差。她想。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四十章 真人秀开场 酒德麻衣轻轻鼓掌:“好极了,我们的小白兔一号通过了第一关。信号很清晰,小白兔很勇猛,你们老家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兔子被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哪有堵到人家门口,硬要跟人家拼命的?你掳了人家姘头,人家弄去你的命。要我说啊,对家这回当真是做过头了。”薯片妞坐在大屏幕前的转移上,双腿盘起放着薯片,座椅往后放了一档斜靠着背看着这场游戏直播。 “所以说,这种游戏直播画面是怎么做到的?原本我还打算着在尼伯龙根里安上监控,然后用AI渲染技术替换成游戏画面糊弄过去,但成本和风险都太高了,鬼知道龙王会不会对我们这些小老鼠的手段感到恶心。”酒德麻衣站在一旁双手环抱着。 “你能不能坐下,我应该吐槽过每次我放弃减肥的时候你站在我旁边微微压力都会很大。”薯片妞目不斜视,以免身旁同僚那站得笔直前凸后翘的忍者标准身材刺激到自己。 “压力大会让你下定决心减肥么?如果可以的话,我不介意去换一身带蕾丝边的束身衣。”酒德麻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侧身的腰线,黑色抹胸下的腰肢肌肤紧绷着马甲线,感觉涂着蜂蜜能当一道菜吃。 “不你只会影响我吃薯片吃得不那么香”薯片妞放下手里的薯片叹气,“我们现在看到的画面是通过三个以上的言灵复合释放得到的效果,通过‘蛇’作为电子信号在尼伯龙根中传输,‘掠影’提供画面,‘血系结罗’定位,只要领域覆盖的范围够广,那么整个尼伯龙根就是一个完整的演播厅。” “关键就在于,领域覆盖范围是有极限的,北亰地铁的尼伯龙根有多大?不谈完整的地下空间面积,就只说那些隧道就够长了吧?难道对头用了类似于卡塞尔学院冰窖里的言灵扩大器的那种炼金装置?” “你是说那座金字塔么?倒也没有,那种稀罕东西世界上早就没剩下几个了,而且像是龙王或者皇帝那种级别的东西也不屑使用,他们自己就是言灵扩大器。” “所以皇帝现在把自己当金字塔使?什么人类最古的帝皇,地铁里有金马桶给祂坐吗?” “倒也不是。”薯片妞耸肩,“复合言灵的领域就像是信号塔,如果覆盖范围不够,你会绞尽脑汁地去研究怎么增大它的功率吗?” “不,我会选择多铺几个。”酒德麻衣说。 “皇帝也是这么想的,言灵的多寡对于祂这种人来说没有意义,像是我之前提到的那三个言灵都是可以量产的,不算是什么高阶言灵。对于我们来说,言灵是与生俱来铭刻在血统里的钢印,但对他们来说,言灵不过就是一套可以随意拆装的数学公式——皇帝是个好老师,祂很懂填鸭式教学。”薯片妞说, “人力这方面祂准备充足,通过让自己手下的马仔潜入切尔诺贝利监狱里应外合,解放了被欧洲混血种囚禁的次代种,那些被灰质物控制的危险混血种等于全部落到了他的手中,能被关在那个地方的都是一等一的危险分子,同样也是相当优质的柴薪。将言灵铭刻到便宜马仔的脑袋里,把他们当做信号塔插在尼伯龙根的各个角落,不需要任何的高科技手段,整个复合言灵网就能笼罩完尼伯龙根的每一个缝隙。” “相当中国范儿,我是说血汗工厂什么的我这样说你不会认为我在种族歧视你吧?” “不会,因为血汗工厂这个词最开始是嘲讽美国制衣厂商的,血汗工厂不会为员工购买“五险一金”或“三险一金”,整个工厂没有娱乐设施,没有企业文化,有的只是严厉苛刻的管理制度,这种没良心的东西哪里都有。”薯片妞忽然砸吧了一下嘴,看向酒德麻衣,发现酒德麻衣也在看她。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别说。”薯片妞撇嘴。 酒德麻衣吹了声口哨看向其他地方,这说的不就是她们自己现在的工作情况么?四海为家没有固定的办公地点自然就没有娱乐设施,全年无休,就算是凌晨深夜只要老板想,她们就得通宵达旦地加班,没有请假退休辞职的说法,一旦签订契约就是终身打工。 “按照模拟的透视图来看,北亰地铁的尼伯龙根一共有九条线路,螺旋向下呈蜂巢结构,除开入口的一号线苹果园,现在路明非已经闯过了二号线也就是第二关,你说他能坚持到第几关才会需要我们的场外援助?”薯片妞问。 “打通吧?拿着外挂还不能打穿游戏,是不是显得太没用了一点。”酒德麻衣说。 “打通不现实,要不我们打个赌,我赌他最多下到第七关,有老板给他的‘月蚀’,他再怎么拉胯也不至于倒在太前面,就算他以前是根无可救药的恋爱脑废柴,但好歹也是经受过各方的调教的,对头的‘太子’可是把他当接班人在养,打到第七关应该没问题。” “我倒是觉得他能一路闯到关底,‘月蚀’这个言灵太变态了,在一对一的情况下基本不可能输。那可是从战斗经验到血统技能的一比一复刻,在实际上‘月蚀’对阵敌人的优劣势永远不会是预想中的1=1,而是1+n>1!n代表的就是路明非自己的实力和经验,只要n的系数越大,那么战斗就会越轻松,越往后路明非只会越强,就算是我在他面前也大概率走不过几个回合。”酒德麻衣笃定地说。 “真变态啊。”薯片妞认同了酒德麻衣的话,在战斗这方面酒德麻衣一向最有话语权,“从他闯过二号线的表现来看,这些年里的调教也算是得到了点正面反馈了,换作是以前虽说他也不会出事就是了,被捅第一刀的时候就该躲起来哼哼唧唧地等待救援吧?反倒是会让那两个躲在暗中的NPC懵掉。” “能动手杀人就已经是从0到1的突破了,接下来成长到老板满意的程度只是时间问题,皇帝和太子的存在为我们省了很大一笔功夫。单说现在,我对上他也得头疼好一阵子吧。”酒德麻衣满意地点头看着屏幕里的衰小子,颇有种媳妇熬成娘的欣慰感。 “头疼老一阵子不代表真能打过你,能复刻战斗经验不代表能融会贯通地使用,现在的他还是太嫩了,他自身代表的n的系数也没有高到夸张的地步。”薯片妞说。 酒德麻衣摸了摸下巴仰头,“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笃定他最多下到七号线,七号线上有什么东西?能让你觉得他一定会在那里卡关?” “动脑子的关卡,七号线能卡死一大堆人,就算是‘月蚀’也没辙,就和你说的一样,能复刻战斗经验,但不代表能自由发挥,你能拷贝核物理专家的所有知识,不代表你真的能造出核弹。”薯片妞吐槽。 “什么益智类闯关节目,那对头的莽子怎么办?祂家太子可不像是智斗类角色。” 薯片妞哼哼:“人家有特权的啦,你都说是太子了,整个节目都是别人家创办的,人家还怕答不对题?” “黑幕啊黑幕。”酒德麻衣摇头,“你说,老板有没有参与这次的事情。” “肯定参与了啊,这还用想?”薯片妞讶异地看向酒德麻衣,“要不然我们哪儿来的转播权,整个游戏的外包还都是我们做的呢!” “不,我不是说尼伯龙根这个大型真人秀场,我是说陈雯雯的事情。”酒德麻衣说,“游戏虽然是我们外包的,但内测资格可是对家亲手发放的,我们只有转播权,以及特殊情况下的场外援助,这是双方都默认的事情,但在默认之外的一些空间里,对头和我们可从来都没有达成过一致,无论是暗地里还是明面上。” “这我不清楚。”薯片妞咬着薯片盯着大屏幕上疾驰列车中打瞌睡的游戏建模版路明非,“其实要揣摩一个人做什么的含义,直接从他的动机出发就好了。皇帝从头到尾设局都是在针对祂家的孩子,路明非从来没有在祂的计划中占比过很重,甚至说每一次涉及路明非的阴谋,其实都是老板暗中默认的,因为到头来路明非总是会得到更多,在这一点上皇帝和老板其实算是互利互惠的关系——可这并不代表他们是在合作,不过是从商业对手的行动上得到符合自己利益的东西罢了。” “所以皇帝把陈雯雯拐进尼伯龙根的动机是什么?迫使路明非进尼伯龙根么?他不这么做老板一样会让路明非进去,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这我就不清楚了,硬要说路明非进入尼伯龙根对皇帝有什么特别重要的意义,我只能说不如置换一下条件再来做阅读理解——路明非进入尼伯龙根对林年来说有什么特别重要的意义。” “哼啊。”酒德麻衣发出了模糊不清的哼声,抱着手站在旁边看着屏幕忽然不语了。 “皇帝在设计自家孩子的同时,未尝又没有在设计正统,设计我们?而老板的性格和行事作风你也是知道的,纵观入场到现在从头到尾他又吃过什么亏?皇帝看起来一直都在赢,老板却也是从来没有输过,反而是出了最小的力,将路明非隐藏在最安全的位置一直完美地达成‘指标’,这么看起来皇帝才是替他打工的那一个台前的人。无论是皇帝还是老板都是人精,他们不会做亏本买卖,到头来只有小赢和大赢。”薯片妞说。 “那龙王呢?我们的尊贵威严的龙王对这两位的胡搞八搞没什么意见吗?尼伯龙根都快成为演播厅了哦,是已经成为演播厅了,真人秀的演员们全都已经闪亮登场,它是坐在台底下吃上爆米花了?” “龙王嘛也有自己的设计和打算,之前你进地窖的时候不是见着那两位互相撕逼揭老底了么,龙王应该是和皇帝合作了,在你看到‘夏望’这个角色登场的时候,你不就应该明白些什么了么?” “龙王的宿命啊”酒德麻衣低声叹息。 “还轮不到我们来共情龙王,你还记得那个诺顿殿下给出的预言吗?” “什么预言?”酒德麻衣说,但话才出口她就反应过来了,“哦,你是说那一句啊。” “永无尽头而又徒劳无功的痛苦,才是国王的最终归宿。”薯片妞缓缓说道,“西西弗斯式悲剧,一度绑架死神,让世间没有死亡。最后,诸多倒行逆施触犯了众神,众神为惩罚西西弗斯,让他把一块巨石推上山顶,又让巨石在中途滚落,一次又一次的徒劳,每次西西佛斯都是前功尽弃。” “换作中式的话来说就是与虎谋皮?” “皇帝很喜欢掐准每个人的弱点去对症下药,祂的词典里没有卑鄙这个词,在祂看来这么做是理所当然的,思维比龙族还要龙族,祂像是巨龙一样思考每一件事。” “你的意思是皇帝比龙王还要更像是龙族?”酒德麻衣耐人寻味地问。 “龙王这种东西本就是矛盾的,诺顿和康斯坦丁的故事还没能让你理解这件事么?”薯片妞说,“大地与山之王会死在皇帝手里,我毫不怀疑这一点,尽管耶梦加得早已经做好背叛皇帝,甚至杀死皇帝的准备了,但我相信她总会棋差一着。” “谁下棋下得过皇帝啊,就算是那个曼蒂·冈萨雷斯也不行呢。”酒德麻衣揶揄。 “那倒也不一定。”薯片妞说,“下棋这种事,一山总比一山高,人下不过,以后说不定AI就能行呢?” “那也是以后的事情。”酒德麻衣摇头。 “是啊,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不久以后。”薯片妞瞥了一眼屏幕,然后把仰躺的座椅调正了,“注意了,大灰狼进兔子窝了。” 酒德麻衣表情一正,看向大屏幕,一眼就见到了一个分辨率和建模精细程度跟别的玩家天差地别的游戏小人站在了初始的2号线站台,黑色的风衣外套加牛仔裤,浑身上下都闪着光,熔红的黄金瞳神采飞扬,就差把【VIP10玩家】的标志顶在头上了。 “付费玩家诶!”酒德麻衣相当没感情地惊叹。 “别废话了,上链接!” 薯片妞拉过来键盘,切屏,将“直播间”复制,用力一敲回车,直播间的链接发送到上千个小群中,在闪烁的提示音里成为了无数人网络上素未谋面的“靠谱哥们儿”,一手将现场进行转播。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四十一章 见鬼了 从黑暗的隧道中走出,踩在冰冷坚硬的铁轨上个脚尖稍微用力,轻松跳到了月台上的林年抬起黄金瞳张望了一下这个冷光照耀的荒凉地铁站台。 到处都是上世纪年代的建筑风格,从宣传海报到设施的陈旧程度都呈现出一股历史的遗弃感,地上卷起的废报纸从他身边刮过,《我国首创农作物遗传操作技术》的标题跃然纸上,主标题旁靠的出版时间一栏上赫然印刷着“1992年1月30日”。 这份报纸来自十八年前。 尼伯龙根自有一套属于自己的规则,就算是经过叶列娜知识培训过的林年也很难说清楚这种奇异的地方到底是怎么形成的,它并非龙类凭空生成的,没有任何龙类拥有凭空创造一个世界的力量,尽管这个世界的范围有限,这都是属于“神”的伟力。 比起凭空创造,尼伯龙根的形成更像是截流了一段过去岁月的影像,将过去这段时光放逐到时间的长河之外独立存在,像是河流旁挖出了一个单独的水洼,误入尼伯龙根的人就像是从主流跳入水洼的游鱼。如果尼伯龙根的创造者不定期主动为这片水洼润泽浇灌,那么过不了多久水洼里的水就干枯,以类似蒸发的方式回到长河之中,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弱小的龙类创造的尼伯龙根会相对的简单,多为单调的同一场景的无限重复,譬如邵南音在芝加哥港口创造的尼伯龙根,无止境的集装箱组成的迷宫,看起来像是那么回事儿,但细细琢磨会发现这就跟游戏建模时拉一块大平地反复用同样的素材进行堆迭一样简陋。 而现在林年身处的这片尼伯龙根构造相当复杂,它将整个北亰的地铁结构搬了过来,以之为蓝本创造了一个似是而非的新地铁交通,复杂程度堪比白帝城——作为青铜与火之王的得意之作,白帝城这个尼伯龙根的复杂程度是无与伦比的,也就是当时诺顿殿下并没有想要以此为迷宫困住林年和路明非,被仇恨烧掉脑袋的龙王只想着复仇,白帝城尼伯龙根最终也只沦为了厮杀的战场。 林年蹲在了月台的候车线前轻轻抹了一下地面的灰尘,那是一个前人留下的脚印,很浅,被隧道吹出的风磨蚀得几乎要看不见了,但他还是根据脚印的大小和步伐的长短大致地在脑海中架构了一个成年男人的体态,在记忆库里对比了一下,锁定了脚印的主人是路明非。 他扫视了一圈月台,蹲在了一滩褐色印记前,那是已经干涸的血迹,模样显得很新,量不多,受伤的人应该很快就进行了止血处理,其他地方没看见更多的血渍,应该就算是受了伤也没什么大碍。 他蹲在血迹前慢慢观察月台上前人留下的其他细节,最后站起身来问,“李获月带着的那群人应该先进来了尼伯龙根,怎么这里没有见到他们留下的痕迹?” “尼伯龙根的入口是统一的,但到达的终点,也是起点却是随机的哦,不然就坏了游戏制作人的预期算法了。”叶列娜坐在不远处的候车椅上翘着腿仰头望着日光灯,“你玩过恐怖游戏的吧?像是恐怖游戏无论你桥段和关卡设计得多吓人,一旦打上了多人mod的补丁,几十上百个人一口气涌入废弃的医院或者破旧的设施里都会显得很欢乐,这不符合恐怖游戏的初衷,如果我是游戏制作人。我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拆散这些玩家组成的大部队,让他们都拥有较为完整的游戏体验。” “那看来我运气不错。”林年点头表示理解了,他的随机点刚好和路明非的一样,这意味着只要他动作够快,就能追上前面的路明非。 “不过看起来小路子遇到了点麻烦呢,也不知道过关过得狼不狼狈。”金发女孩侧头瞥了一眼地上的血迹,又看了看周围的月台,脸上一阵古怪的笑意。 “他没什么问题。”林年倒是不怎么担心路明非的安危,能从人造死侍群杀出一条血路不落下风,对方的血统精炼技术已经掌握到了他都没什么好教的程度了,和他猜想的差不多,在这方面上路明非是天才,当初把暴血的笔记本教给他的决定是没错的。 就在林年这么想的时候,他忽然听见了远处有脚步声响起,抬头去看就见到月台深处的过道里,一个身影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赫然是浑身浴血的路明非,身上全是惊心动魄的伤口,皮开肉绽,半张脸都被豁开一道口子露出牙床,“林年——救——” 在过道更深处,有嘶鸣声快速接近,伴随着的是密集的摩擦声,一个黑色的影子从路明非的身后飞扑而出,人的上半身,蟒蛇的下半体,在空中那身段几乎呈现闪电般的蜿蜒,张开到违背人类口腔结构大小的血盆大口撕咬向了路明非的头颅。 林年消失在了原地。 “撕拉。” 一声清脆的响声,那空中的蛇形死侍脖颈瞬间断开,头颅摔落在月台上翻滚飞跃坠入隧道,切过它的是林年的手掌,他的右手掌呈手刀的状态,单面的掌刃处尖锐的苍白鳞片以锋利鳞刃一字排开,像是一把立起的刀片从掌刃里长出,撕开蛇形死侍的脖颈就像撕开一根火腿肠没什么区别。 与此同时,尖锐的爆鸣声响起,暗淡的火花在林年的脖颈处弹射而出,白色的龙鳞从他的脖颈处蔓延,一直围绕着整个喉咙包裹严密,就像一个时髦的冬季护颈单品。 林年余光见到身后的路明非一脸震撼我妈的样子盯着他,然后和断头的蛇形死侍都化作了一阵黑烟消失了。 耳边响起了身后不远处座椅上金发女孩的爆笑声,那家伙躺在椅子上笑得前仰后翻,光脚丫在空气中不断翻踩着,一只手捧腹,一只手指着林年毫不吝啬嘲笑,眼泪都笑出来了。 随着那刺耳和欢乐的笑声,就像是从梦中醒来,林年眼前所视的画面开始相位移动,感官上的矛盾也逐渐消失。 他微微低头看向自己放在脖颈上的右手,那锋利的掌刃正按压在脖颈的龙鳞上迸发出细密的火花——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自己居然在切自己的脑袋,但却没有成功。 林年放下了手掌,甩了甩手掌,鳞片蠕动着钻回了皮层下,他摸了摸脖子,有些酸疼感,就像挨了一手刀——所以刚才自己的确是给了自己一手刀,以削掉脖颈的力度下的手。 他花了几秒钟不到的事情就理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要么是尼伯龙根的规则,要么是某个言灵的效果,让他产生了视觉和感官的错误,在这个错误的视觉感官中,他见到了不存在的幻觉,而他对这个幻觉动手,在现实里就是自残,他砍掉幻觉的脑袋,现实里就是自己砍掉自己的脑袋。 “吃干饭的么?”林年转头看向金发女孩问。 “丢锅是吧?”金发女孩盘坐在椅子上抓着自己的脚丫子嬉笑地看着脖子疼的林年,“玩的菜别叫啊!” 其实林年这锅还丢得真没毛病,作为一体双魂,金发女孩基本算是另一个独立的意志存在于他的大脑中,在近些年的信任过渡之中,两人已经到了默认只要林年失去意识或者遇到麻烦,金发女孩就可以直接获得这具躯体的控制权开始接管操作的程度。 也就是说,用当红日本动漫《火影忍者·疾风传》的设定来说,就是幻术对于人柱力来讲是无用的,就算是“月读”这种逆天级别的幻术,人柱力也可以通过被一体双魂的尾兽唤醒。金发女孩就是那头尾兽,但现在看起来她好像只吃白饭不上工,自家人柱力都在玩自刎了,她还能没心没肺地看笑话。 林年只是盯了她一眼就懒得再说她了,很明显,金发女孩是清楚这种伎俩是不可能让林年吃大亏的,别说这种小手段了。在幻象消失之前,那血淋淋的路明非站在他身后盯着那愣是没切开的脖颈鳞片,表情是相当的精彩,恐怕对方也没想到计划大获成功后得到的结果居然是这样的。 之前那四个京观合击的时候,金发女孩全程都没有插手,这代表她由衷认为有些亏林年还是提早吃一下长长经验的好,免得以后出现了特殊情况时延误战机错过反败为胜的机会。 但对于林年的不满,金发女孩依旧是乐呵呵的——认为唤醒自己是她该做的事情,所以对这种反常的幻象毫无忌惮,这未尝又不是一种对金发女孩绝对的信任? 孩子因为太信任自己所以对这个危险的社会毫无戒心怎么办?唉,真是让人头疼啊! 林年脖颈上的龙鳞渐渐潜入皮肤下面,这些鳞片已经成为了被动的生物甲胄,在他本能地意识到危险来临的时候,它们就会从皮下钻出,基本杜绝了超远距离狙杀的可能——这是在之前和昂热聊到过现代武装对于超级混血种依旧存在的威胁性的话题之后,林年在逐渐开发摸索出的技巧,也只有关不掉暴血,将血统精炼技术作为被动使用的他能做到这种技巧。 其实就算没有这一层龙鳞,林年一手刀砍到脖子上也不会有什么事情,最多就是连皮带肉砍进去一半,最后手刀卡死在颈骨处——以他砍蛇形死侍的力道,这一刀砍自己最多也就砍到骨头前,如果是换炼金刀剑的话情况又说不一定了。 所以路明非就是在这种手段上吃亏的么?看地上那个出血量,他是捅了自己一下? 林年还在想事情,在他身旁日光灯照不见的阴影中,黑色如烟的物质从地面飘出,向上升腾凝成了一个类人形的黑影。 黑影的一出现就吸引了林年的注意,这一次他没有贸然动手,只是打量着这个疑似《柯南》片场跑错的老员工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东西。 “比起小黑,我感觉更像是反螺旋族啦,看起来呆呆的。”远处的金发女孩随口吐槽林年脑内类比的不恰当。 “你是怪物吗?”黑影一开口就是相当纳闷地问道。 还真比较像是反螺旋族,嘴巴一张开就能看见后面的墙壁。 林年皱了皱眉,不是觉得黑影很诡异,而是有些不爽金发女孩随口找的例子居然比自己要恰当,分明是对方读了自己的番剧记忆,凭什么运用起来反过来还压了自己一头? “你真的是混血种吗?”黑影看着面前的林年,认认真真地上下打量了一遍这个像是偶像剧里走出来的家伙,“果然和怪物能成为同伴的人都是怪物。” “你给他看了我的什么记忆?”林年看向座椅那边的金发女孩问。 “就是你跟路明非在剑道馆你侬我侬的画面啦,你想看的话我可以给你放录播,导演剪辑版的。”金发女孩摆了摆手。 “你是不是吃多了?” “你说是那就是咯,不狡辩。” “你在跟谁说话?”黑影也看向了林年看的方向,在它的视角里,那边空无一物。 这很怪异,黑影作为言灵的释放者很清楚自己言灵的效果,根据受术者临时记忆的提取、读取捏造幻觉并且影响感官,也就是说现在黑影见到的画面,就等同于是林年见到的画面,林年能看到什么,黑影就能看到什么——但现在林年居然在朝着连黑影都看不到人的地方说话? 林年无视了黑影,慢步走到了座椅上的金发女孩面前,盘坐着抓脚丫的金发女孩就像不倒翁一样左晃右晃带着笑容抬头看着面前的男孩等他开口。 “找得到人吗?” “当然找得到,那傻逼敢挖你记忆,那他肯定死定了。”金发女孩哼哼着说,“看见那边的自动贩卖机了吗?” 林年转头看了一眼月台角落的自动售货机,那应该是中国最早从日本进货的一批自动售货机,里面放着颇具年代感的北冰洋汽水和各种小零食。但在尼伯龙根中很久时间没有检修,那台自动售货机已经积满了灰尘,里面的零食也十不存一东倒西歪地躺在货架上。 黑影发现林年在对着空椅子自言自语了几句后,忽然看了一眼自动售货机的方向,那张很难做出细微表情的脸上居然呈现出了一瞬的“恐慌”,但顷刻间就恢复了原样,立刻向前走了两步平淡地说,“之前那个叫路明非的男人是你的同伴吗?我知道他往哪里去了。” 林年抬了抬手示意他别说话,径直走向了那台自动售货机,在黑影沉默之中,他站到了售货机面前,回头看向座椅上的金发女孩,举起了手对准售货机玻璃较上一点的位置。 金发女孩倒竖起大拇指比了向下的动作,林年右手就向下挪了一段距离再看向她,结果发现对方还是再比向下,于是干脆弯腰把手放得更低了,这下金发女孩才比了个“OK”。 “等等,我觉得我们可以再谈——”黑影骤然伸手想说什么。 林年右手直接一拳打爆了售货机的玻璃,穿透里面的货架以及爆碎的北冰洋汽水,直接洞穿进后面墙壁里的空洞,伸手一抓,扯住了什么东西猛地一拖!伴随着大量的玻璃渣和碎裂的货架残片、零食、汽水珠,一个蜷缩的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被从里面拽了出来丢到了地上! 趴在地上的年轻男人看模样像是个日本人,面相窄,鼻子和下巴的线条是略微向外凸,他整个人是懵的,完全不知道林年是怎么发现他的。 剧痛之中,他混乱的大脑内只有一个意识,那就是求饶,作为言灵的释放者,被找到真身的他几乎是没有战斗力的,对上这种怪物只能跪地求饶。 他半爬了起来马上想要下跪,但刚刚做出跪姿,想要抬头的时候脖颈上的条纹码就被一只脚不轻不重地踩住了。 年轻男人作为罪犯的那些年里见识过许多女人的脚,从脖颈上传来的触觉和温度来看,踩住他的必然是一只女人的裸脚丫,从惊人的柔软度以及35的完美尺码来看,这只诱人的脚丫应该属于一个偏娇小的女孩可他现在的心中没有半分旖旎,有的只有爆炸的恐惧。 月台上的林年明明是一个男人啊,还穿着45码的运动鞋,踩住自己的怎么可能是一个女孩的脚? 他想抬头去看,脖颈上踩住他的力道却让他额头“咚”的一声撞在地上动弹不得,他尽可能地想要去瞟自己面前站着的到底是什么人,但那脖颈上的力量却让他痛到双眼发黑,耳边也模模糊糊地传来了一个女孩的嘿哈声,“傻子,没听说过女孩子的闺房不能随便偷窥的吗?安安静静让他过关不就得了,非要犯贱偷看一眼!” 见鬼了。 他脑海中只有这么一个想法,再听见的就是自己脖颈折断的声音。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四十二章 人力板车 林年走出背后黑暗的过道,踏上了新的月台前停下脚步,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站台的立柱上贴着3号线转站由此去,心里想着自己大概是选对路了,看来三选一的运气还是不错的,从尼伯龙根出去后如果能路过福利彩票怎么说也得买一张刮刮乐碰碰运气。 在他身后的漆黑过道里尸横遍野,如泉般的黑血流了出来汇聚成河注入隧道中,在那过道内成窝的蛇形死侍被剁成了冷盘一样的切块,剖面可以清晰地看见骨骼、内脏以及神经的横截切面,可以想象是何等快速的斩击将他们剖开,圆柱形的蛇尾片堆迭在地上像是烧烤自助的食材仓库。 无论是外界观看游戏实况转播的吃瓜观众,还是躲在摄影棚里看监控的保姆团都被那狠辣的大屠宰给震撼到了,那些能将路明非这种“狠人”吓得一步三回头,恨不得静步走完全程的蛇巢,眼下这位爷走进过道看见蛇窝的第一反应是弯腰,捡起地上的废钢管顺手就在过道的金属扶手上敲了敲,刺耳的响声把所有蛇形死侍惊醒,一口气去扑上来然后一只只被剁成鱼片,一口气杀干净,一只不剩。 何等残暴,何等狂妄,何等开挂? 不谈直播间频道里已经有人开始刷“人民币玩家”“开挂狗”等等词汇了,起码保姆团的两个小女人是看得挠眉毛,她们早就预料到放林年进尼伯龙根会是这么个情况,但作为一出好戏,林年就是那个压轴的大物,这种大物理应放在最后入场,现在林年的速度还是太快了一些,有些赶超剧本的意思了。 “2号线上的那个废物居然一分钟都没拖延到他。”酒德麻衣皱眉看向分屏监控上那个颈骨弯折成V形死都是跪下磕头模样的日本男人说,“这样下去不行啊!得缓一下他的闯关进度吧?路明非现在还没下到足够深的地方,按照老板的计划,我们得保证让路明非先撞见龙王,一旦被这家伙提前追上,估计就没路明非什么事情了。” “稍安勿躁,2号线的双人组本来就被干掉了一个,剩下一个拿这家伙没办法本来就是意料中的事情。”薯片妞倒是显得老神在在,“不急的不急的,路明非已经成功过了第三关,正在向4号线进发了。” “哦?他的进度也挺快的啊,3号线的关卡是什么?” “迷宫。”薯片妞说,“听说过‘米诺斯迷宫’没有?” “希腊神话的那个?” “对,雅典的著名建筑师代达罗斯负责设计修建的迷宫,结构极度复杂,有许多出入口,径道错综曲折,在神话里是米诺斯用来关押自己老婆和一头公牛出轨生下的怪物‘米诺陶诺斯’,就是经常在动漫和魔幻电影里跑片场的那个。” “噢,感谢你的希腊神话小课堂,我先不吐槽出轨公牛是什么鬼,但你说下一关是迷宫?路明非可不像是方向感很强的人,他在芝加哥走三个街区买根热狗都能迷路!他是怎么做到速通的?” “他自有办法,老板手上有这个尼伯龙根的设计图纸,也借我看过几眼,9个关卡每一个关卡的难点和陷阱老板基本都了如指掌,甚至有些关卡都可能是老板提出的思路创建的,所以自然大半情况都有对策。” “你的意思是尼伯龙根的设计老板也有份?”酒德麻衣愣了一下。 “我猜的话是有的,毕竟大人物的事情嘛,总是又勾勾又丢丢,在涉及游戏方面老板总是抱有十足的热忱。” “嗯”酒德麻衣觉得无法反驳。 她不难想象大地与山之王和皇帝在画尼伯龙根草图的时候,老板在旁边指手画脚,出谋划策的模样 “总之那些关卡是难不倒路明非的,除了‘月蚀’傍身之外,老板在他身上留了一些暗手,能保证他在遇到麻烦的时候刚好‘灵光一闪’就能成功渡过危机。” “就像是诸葛亮的锦囊妙计?” “嗯哼。”薯片妞耸了耸肩瘪嘴,表示差不多这个意思,“但还是有些关卡很麻烦,就像是从第七关开始的boss关,毕竟尼伯龙根不是老板的一言堂,到时候就希望我们的小路能自己创造奇迹了,屠龙这档子事到头来还得看命,你有那个天命龙王自个儿都会把脑袋往你那里凑。” “老板给我们下的命令是尽可能地拖住林年,让他慢一步在路明非后面赶到关底,我们该怎么拖延这个煞星?就算我亲自下场也只能打打感情牌吧?”酒德麻衣琢磨着问。 “你还有感情牌可以打么?你什么时候跟他有联系了?”薯片妞意外地问。 “他在卡塞尔学院里不是号称过目不忘吗?还记得雾尼歌剧院那次不,我在VIP厅跟他竞拍过东西,我们打过照面的。”酒德麻衣点拨。 “哦,就是把你吓得大腿溅水的那次吧?我记得。”薯片妞一拍自己颇有肉感的大腿,声音响亮。 “只是手抖酒洒在腿上了,怎么能被你说得那么色情?”酒德麻衣不知何时站在薯片妞身后捏她的脸颊。 “一面之缘可不够用,他现在可是人挡杀人的阶段,你努力一点,穿性感一些去色诱他试试!床下打不过,那么床上总能行的吧?你们忍者不都号称练过房中技的么?”薯片妞伸手到后面想在站得笔直的麻衣大腿上捏一把,但却被对方轻松闪过了。 “色诱如果能行的话校董会早就这么干了。”酒德麻衣站在转移后抱手认真思考,“你说我穿个卡塞尔学院的校服能不能通过化妆勉强伪装成他师姐什么的,骗他走走弯路?” “如果你是卡塞尔学院的学生的话,那我觉得应该没有任何一个男生会对你没印象,校服穿在你这身板子上也会显得很情趣吧?” “妈的。”酒德麻衣懊恼地叹气,作为女忍者,她的身材理应平庸,奈何她老娘不允许。 “老老实实待着吧,别想着下场了,现在的尼伯龙根不是正常人能进场的。”薯片妞在屏幕前的电脑上操作了起来,另一个分屏里漆黑的隧道中一辆地铁正在疾驰。 “你在做什么?”酒德麻衣发现薯片妞的屏幕上切出了一个相当老的操作系统后台。 “拖延时间。”薯片妞叼着薯片说,“这片尼伯龙根截流了历史时间段的北亰地铁进行魔改,但基层的规则里,有些东西还是完整地继承了下来,就像是底层不可更改的冗杂代码,而这套代码有个名字叫做《北亰市城市轨道交通运营管理办法》,我们可以通过电线接入闭路电视,自然可以用同样的办法切进地铁发车系统里,大地与山之王的老窝可以没有一个叫‘诺玛’或者‘九州’的人工智能充当防火墙!” “你准备让游戏出现BUG!”酒德麻衣明悟了薯片妞的阴谋诡计。 “Bingo!按照正常的游戏设计,通关了游戏的人总有列车送他前往下一关,这是铁则,但我们可以通过后台的操作,让这款游戏出BUG,把他拦在关底,让他被迫等待,或者主动退出游戏。” “但会有这么顺利么?”酒德麻衣立刻发起质疑,“这可是老板参与过设计的游戏。” “当然不会。一旦出现了卡关的情况,尼伯龙根则会视为规则出现了忤逆现象,会立刻派出‘执法者’出场调查,并且进行拨乱反正——但我们现在在地铁外,执法者没法找上门,除非尼伯龙根的管理者跨网线真实我们。”薯片妞说,“你都说了,这是老板参与过设计的游戏,所以我用的后门自然也是老板亲手留下的。我准备切换3号线发往2号线往返列车的轨道,在十分钟后它会与另一辆列车发生撞击,这样就不会有车去月台接他。路明非就能有足够的时间完成闯关。” 酒德麻衣撇了撇嘴,“说得好像我们是在帮路明非似的,但如果他知道真相的话一定会骂我们多管闲事吧?现在的他恐怕巴不得马上找到林年进行双剑合璧。” “没想到你还看过这么老的动画片?”薯片妞敲着键盘意外地看了酒德麻衣一眼,“那谁是冰魄剑主?” “那还用问?” “OK,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们的虹猫少侠得坐一会儿冷板凳了。”薯片妞拍下回车,躺回转椅安心地吃起了薯片。 — 2号线转3号线的月台,林年坐在板凳上安静地等待着。 从他到月台直到现在已经过去整整一个小时了,这一个小时内没有任何的列车停靠过站台,这一度让他怀疑这里是不是被废站了,还是自己忽略了什么信息导致开往下一号线的列车迟迟不来。 金发女孩躺在远处的椅子上无聊得吹泡泡,字面意思,她嘴里布鲁布鲁地吐出一个又一个肥皂泡向着上面升起,直到触碰到发热发烫的日光灯管时爆开,腮帮子鼓起像是一只金鱼,专注且认真。 终于在一颗很大的泡泡炸开的时候,林年起身了,他等不下去了,准备亲自下隧道,效仿从1号线苹果园的尼伯龙根入口跑进2号线的操作,亲自用腿穿过整个2号线到3号线进行后续的闯关。 可就在林年走过黄线要跳下隧道的时候,空旷寂静的月台突然响起了座机铃的声音,“叮铃铃”的响声在整个站台上响亮地回荡着。 林年停住了脚步,看向了座机铃响的方向,思考了不到几秒就转身走了过去。 他站在月台深处的一个类似办事窗口的面前,在窗口内满是灰尘的大理石桌台上放着一台黑色的老式座机,刺耳的铃声正是它发出的,不断催促着林年这个站台的唯一乘客接起。 “咔擦。” 林年拿起了话筒放在耳边,“喂?” 十秒的安静,就在他准备挂断话筒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了一个毫无感情的女人的声音: “尊敬的乘客: 非常抱歉给您带来不便,目前我们的地铁服务出现了一些问题,影响了您的出行体验。 因技术问题导致列车晚点、停运等情况出现,造成您的旅途变得繁琐费时,我们深表歉意。该问题已引起了我们最高管理层的关注,我们将采取有力措施加以解决,请您在原地等待,请您在原地等待,请您在原地等待。 我们将继续改进服务质量并努力提升出行便利性,提供给您更优质的出行体验。 再次深感歉意! 北亰尼伯龙根地铁管理中心 1992年1月30日。” “咔擦。” 话筒内的电话单方面断掉了,剩下的是“嘟嘟嘟”的忙音。 林年表情微妙地挂断电话,与此同时他背后远处由远至近响起了金属的摩擦音,以及铁轮的滚动声,他回头去看,发现漆黑的隧道口一辆检修用的板车划了出来,上面站着两个林年相当熟悉的面孔,正在努力地压动着板车上的杠杆为这辆小车提供前进的动力。 林年慢步走向了隧道,站在了那辆检修板车停靠的位置,在车上站着的是paco或者说得加一个复数‘es’,又或者‘s’也说不一定?毕竟当初英语课上老师教过的,名词单数变复数。有生命的名词以o结尾加es,没有生命的名词o结尾加s。 检修板车的杠杆前后站着两个paco,那个娇小像是机器的女人,永远没有感情波动,年龄成谜,真实身份成谜,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比皇帝还要神秘,在历史上林年或多或少还能找得到皇帝留下的痕迹,但这个叫paco的女人,他通过各种手段都没有挖到哪怕一点情报,就仿佛这个人是凭空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没有银行交易记录,没有缴税单,也没有过户口。 在林年的印象里,paco当他的面死亡次数已经超过了三四次,甚至有几次还是亲手死在他手上的,但每一次死亡过后她都像是全新的一样,抛弃了死亡的身躯,以崭新的样貌出现在舞台上。他怀疑过这是paco的言灵效果,但至今没有得到证实。 现在两个paco站在板车上,一人戴一顶黄色的安全帽,身上穿着的也是维修工人的马甲配工装服,相当风尘仆仆,站在杠杆前后侧身面无表情地看着林年,似乎在邀请他上车。 两个paco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身高一致,骨架大小一致,瞳孔的纹路、五官的位置完全一模一样,让人不经怀疑克隆这项技术是不是早已经悄悄面世了。 林年沉默了片刻,还是主动跳下了月台站到了板车上,转头看向月台上的金发女孩,对方一边吐泡泡一边向着他做拜拜的动作。 见他上了车,两个paco扶正了头顶的安全帽,双手放在杠杆上开始配合着压了起来,嘴里还发出毫无感情的“嘿咻”声音。 因为身高问题,当杠杆翘到一边的最高的时候,那一头的paco整个人都几乎跳了起来,然后随着重力落下将另一头的paco翘起,感觉像是在玩什么跷跷板,“嘿咻”声开始变快、加速、甚至出现了音频倍速后音调扭曲升高的现象! 就是这么喜感的一幕,却给这辆板车带来了惊人的动力,从最开始的缓慢滑行,速度渐渐变快,直到板车上的林年得蹲下避风才能稳住身形,耳边全是呼啸的风声,黑色的气流以一个恐怖的速度在板车外吹拂而过! 林年右手抓住了杠杆中间的铁杆,低头避风的同时感受着铁板车的速度,光是靠着这两个paco的人力,这辆检修用的板车居然加速到了每小时200公里以上的速度!这已经是等同于新干线的速度了,并且速度还在持续飙升!那一高一低的人影在黑色的隧道里只能见到两双上下横移的黄金瞳,像是鬼火一样不断往返跳动视觉上连成了两条飘逸的金色弧线。 在一片轰隆的风声中,铁板车的车轮烫红发亮,在铁轨上掠过溅起绚烂的火花,不知道过了多久,三分钟?五分钟?狂风中,板车上弯腰下蹲的林年视线尽头出现了一抹亮光——新的站台!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四十三章 难民 人力板车停在了月台前,林年半蹲在板车上没有动弹,在他的左右两边,那两个本该名叫“paco”的人形正在安静地燃烧。 她们在驶出隧道完成了车夫的使命把林年送达3号线的月台后,整个身躯就开始了自燃现象。 起初只是冒起一些蒸汽汗水似的白雾,彻底平衡的板车杠杆左右,两个paco的脑袋一点点地垂下,让人想起没电的机器设备,等到那两双黄金瞳熄灭的时候,从她们身上飘起的白雾忽然被引燃了,现象类似于熄灭蜡烛飘出的白烟被点燃,顺势引燃了熄灭的烛芯,那些燃烧的白雾很快就将那个paco点成了火炬,安静地在板车的左右燃烧。 林年站在两团人形火炬的中央,面前就是空旷的3号线站台,那两团屹立左右的人体篝火让人有一种闯关游戏进门时固定的迎接仪式感,只是考虑到火把的原料就让人有些感到怪悚和恶心了。 两个paco燃烧得很干净,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可能是烛芯效应说,也可能是磷质燃粒子说,等到火焰稍颓后,立在人力板车左右的就只剩下两个干净的骨架,以一个弯腰低头的姿势对立着骨骼表面缀着几簇星焰。 林年在卡塞尔学院学过解剖学以及人体构造相关的知识,就像是指纹一样,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一模一样的两具骨骼的。骨骼生长过程中不断沉积骨基质会形成独特的纹理痕迹,比如当一个人长高的时候骨骼中的沉积纹就会显示出细小的线条,这些线条是属于每一块骨骼自己的身份识别信息码,不可能有重复的情况发生。 起码今天之前,林年认为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就现在他的眼前的两具燃烧过后的骨架从他超人的视觉感官上来看,基本就是一模一样的,仿佛是从一个模具里倒腾出的1:1人型手办,从纹路到细节惊人的相似——这恰恰也引导出了一个推理方向,这两个paco并非自然生长的,而是以某种独特的力量“塑造”而出的。 捏造生命,玩弄人类,皇帝手里还掌握着这种权能么? 林年没继续想下去了,因为很多个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那些视线复杂无比,充满着惊骇,恶意、恐惧、贪婪、讥讽等等,但更多的,浮于表面的直观情绪都是一种——怜悯。 人力板车上,林年跳上了月台,在他发力的同时,震动传达到板车,瞬间震碎了两具燃烧过后的人骨,骨骼崩塌成两堆碎片和粉末。 踏上月台的林年回头看了一眼板车上的骨粉,再渐渐把目光放到了站台上那些浑浑噩噩的“鬼影”上。 对比2号线来说3号线站台就显得“人满为患”了,不少陌生的“乘客”们坐躺在站台上,他们没有固定的群体面貌,属性很复杂,有中国人也有外国人,年龄段也分部不均,上到耄耋老者,下到未成年的学生孩子,但多数还是处于成年和壮年期的成人。 这些“乘客”都有着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强烈到极限的饥饿和疲惫和死一样的空洞。 林年认识这种精神面貌,在索马里海登岛杀海盗营救人质难民的时候,那些被关在木笼和水牢里的被拐平民们就是这种状态,对未来毫无期望,绝望在颅内被精神煮沸,浮出的泡沫渗到体表成为肉眼可见的麻木,直到把整个人连皮带骨煮透那股味道,成为一块比水坑里的粪石没区别的大型摆件。 林年站在黄线这边,黄线那边的“乘客”们都呆呆地看着他,大多数人只能躺在地上,就像尸骸一样动的力气都没有,偏着的脑袋眼睛珠子转动一下就是他们剩下力气能做到的极限了。已经麻木的人只是对新到来的“伙伴”报以条件反射性地张望一下,尚且还存有希望的,则是为林年那特殊的登场方式感到震撼。 能一口气在站台上见到这么多人,林年本身是不太意外的,在尼伯龙根被挖掘出来之前就早已经流传开了有关地铁的都市传说,正统在发现尼伯龙根的存在后更是会极力地掩盖这个事实,这就导致了因为尼伯龙根失踪的受害者根本没法统计秘党的人,正统的人,闻风而来的赏金猎人,又或者别有心机的其余混血种势力的探子,以及少量无辜的民众——鬼知道在大地与山之王的信息被曝光前,因为这个尼伯龙根已经遭遇了多少受害者了,而这些遇害者如果活到今天又会是什么样凄惨的面貌。 他想到过尼伯龙根中没有补给,一定会出现先进入尼伯龙根的人断水断粮的情况,但却没想到实际的情况居然这么惨烈——只不过这些人饿到这种情况了,居然还没有出现死亡,起码现场没有找到哪怕一具尸体,饿到动弹不得的人虽然和尸骸没什么区别,但好歹他们趴在地上,口鼻处还略微有着气流吹拂动地上的灰尘。 但最令林年在意的还是当属站台最深处的一个隧道口,那里面是一面墙壁,分岔出左右两条路,这也是3号线站台上唯一的一个过道入口,但没有人靠近那里,每个人躲藏的位置都对那里有意地避开,仿佛里面藏着什么洪荒猛兽。 林年还没对这群尼伯龙根难民做什么反应,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有几个人主动凑到了他的面前。 这几个人看年龄都不大,两男一女,十五六岁的模样,皮包骨头和面黄肌瘦都不能贴切地形容他们的消瘦,身上穿的原本合码的衣服被风一吹就显得镂空,暗淡到脱色的肤色和裂开的嘴唇让人想起粮荒时期的难民。 然而这些人在3号线站台的难民里都算是状况比较良好的了,更多的人是躺在地上动都动不了,盯着林年这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从眼水都干涸的瞳孔里挤出一丝求助,妄图得到救援。 凑到跟前的他们低声下气地向林年说着什么,由于声音太低,气若游丝,那些话语传到林年耳中就只剩下“嗡嗡”声,字连着字,句凑着句,一句完整的可能是与祈求相关的话在喉咙里煮成一锅粥顺着嘴角干涸的裂缝流出来。 林年仔细去辨听他们说的话,费了不少功夫才听懂他们说的几个关键字,学生、探险、迷路、饿、吃的。 两男一女的配置倒是的确符合那些爱探险的小年轻组成的小团队,两个男生的家境应该挺优渥的,身上已经灰尘仆仆的衣裳都是叫得上号的名牌,饿得皮包骨头的女生耳朵上也戴着梵克雅宝的耳环,想来在正常的生活中,她或多或少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 只是在尼伯龙根中一切的奢侈品和社会地位都起不到半点作用,他们唯一能依靠的只有普通人,以及学生这两重身份来谋求别人的同情,然而这同样也是他们逃不掉的诅咒。 林年摸了摸口袋,里面倒是的确有一两块巧克力和糖果,那是之前和路明非在一起行动的时候路过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时顺手买的,包括他的后裤袋里还塞了一瓶小瓶装的矿泉水,他们当然考虑得到尼伯龙根中断水断粮的情况,所以多少在不影响行动方便的前提下带了点补给。 也就是他摸口袋的动作,瞬间引起了不少暗中瞧着这边的站台难民的注意,几个身强力壮的看样子像是东欧那边面孔的男人从角落里站了起来,议论了几句后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在几个东欧男人站起来的时候,林年就注意到了他们不怀好意的目光。 同时他也注意到了另一边靠近空自动贩卖机的地方,一个蜷缩着面对墙壁的柔弱女性身旁,一个抱着一根金属长棍穿着常服披头散发的年轻人也站了起来。在他站起来的时候,身旁蜷缩的女性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角,却被他拂开,漠然地握着长棍走来。
其他可能还蠢蠢欲动的难民们瞥见了异动,立刻就规规矩矩地缩在自己的角落一声不吭了起来,生怕被一会儿发生的冲突给波及。 最令人感到默然无语的是几个挣扎着想向林年这边爬过来讨点东西吃,在见到那几个东欧男人的动作后又吓得努力爬回原位的可怜家伙,努力地挣扎求生的样子让人难以言喻。 都说财不露白,林年也的确没漏什么,只是做了下摸口袋的动作就引来了麻烦,这让他找谁说理去? ——倒也不用说理,他自己就是理。 林年面前的几个学生样的年轻人里有人察觉到了异常,强行拉拽着快要跪下祈求帮助的女性同伴离开,手忙脚乱地跑回了他们最开始里蹲着的立柱下面抱着头,不敢东张西望。 林年把怀里的零食重新揣了回去,偏头看向走过来的那几个东欧男人。 从骨架和面相上可以看出这几个男人以前魁梧的身材和不俗的身手,但能聚集在这个站台的大多都是难民,他们也不例外,失去了水源和食物,他们原本的肌肉就像抽了气一样干瘪,整体看起来像是巨大的骨架蒙了一层皮囊在行走。 在那几个东欧男人走近林年之前,一根棍子提前点到了那几个男人走向林年的路上,清脆的响声让他们的脚步停住了。 东欧男人里领头的一眼就能看出是个俄罗斯人,穿着阿迪达斯的“三道杠”,体毛发达,鼻窄,唇薄,宽大的脸庞更显得因为饥饿消瘦的面骨更狰狞,深陷的眼窝里漆黑,溜出的光像是丛林里饥饿的狼。 他带着的两个俄罗斯小弟头上戴着皮毛帽,眼睛也几乎要饿出绿光,死死地盯住手持金属长棍的披头散发的男人。 手持金属长棍的这边的这个披头散发的男人对他们恐吓回应也相当简单,一个字,中国话,“滚。” 两边都没有更多的语言交流,虚弱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每一句话都是对不堪重负的体力的压榨想来这一幕已经发生过不止一次了。 领头的东欧男人抬手按住了身旁的小弟,回头准备走向他们来时蹲着的地方,握着金属长棍的男人也回头准备离开,但就在他回头的时候,那领头的东欧男人忽然转身,凹陷的瞳眸亮起虚弱的金色微光,一声不吭地带着恶风扑向了对方的后背! 林年身侧的手指动了一下,又放下。 背身的男人手握的金属长棍忽地一收,棍尖指地,握着高处棍尾的手随着身体自然的转动一起回转,左腿膝盖微曲,左脚一拐,上步,刺。 头回,棍到。 金属长棍正中东欧男人的侧腹,那是肝脏的位置,棍尖爆发出的力量大到夸张,让对方直接飞了出去撞翻了不远处一群地上避之不及的难民,痛苦地蜷缩在地上爬也爬不起来。他带着的小弟立刻退缩回去,甚至连地上的同伴都没管,生怕也挨这么一下棍杆子。 打了一记漂亮的回击,男人收起了金属长棍,低沉地喘了口气,看也没有看林年一眼,头也不回地准备走开。 但就是这个时候,一个微弱的风声在男人脑袋后响起,他抬手就抓住了飞来的东西,入手的感觉让他一顿,摊开手在面前,手中躺着的是一整块德芙的巧克力,丝滑牛奶味。 “多谢。”男人看了林年一眼,微微低头道谢。 林年看着他撕开了巧克力的包装,但却没有像是预想中一样狼吞虎咽地吃下,而是走向了空的自动售货机旁,在那里躺着一个蜷缩在地面朝墙壁的女性。 他走到那人身旁蹲下,将巧克力递了过去,安静了几秒后,那地上的女性轻微地摆动了一下头颅,搭在身上的手指了指站台的另一个角落。随后男人沉默着抓着金属棍走到了角落里那几个最开始围住林年的学生前,将大部分巧克力分给了欣喜若狂的他们,自己则是只留了一小块的一半。 但留下的这一小点他也没吃,重新带回了自动售货机旁,将东西喂进了那个女性同伴的口中看着她含化后吃下,再坐了下来抱着那根金属杆闭眼休息。 “你的枪头呢?我记得你来的时候带的是一整杆红缨枪。李卿?我记得你是叫这个名字吧?” 坐在自动售货机旁的男人浑身一震,抬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入自己危险区的林年,同时右手接住了对方丢过来的矿泉水。 那披头散发下年轻但却虚弱的脸庞,正是在苹果园站时林年见到过的,手持黄金门票上尼伯龙根列车一去不复返的那个正统年轻人。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四十四章 迷宫 第1246章 迷宫 矿泉水被拧开,干净的纯净水被小心翼翼地倒进瓶盖子里,林年看着李卿一点点地把瓶盖中的水喂进了那个倚靠在自动售货机边的女孩,年龄和李卿差不多大,都是年轻人,但饥饿和消瘦的程度却算得上是整个站台上最严重的一档,躺在李卿的怀里就像一具轻飘飘的纸人,稍微一戳就会连皮带骨地凹陷碎掉。 林年环绕了一圈站台里投来的灼热和饥渴的视线,那些目光都黏在了李卿手中的矿泉水上,日光灯下塑料瓶内摇晃的水线每一次变动都能让无数咽喉跟着蠕动一下,但迫于之前的树威,没有任何人敢向着这边靠近一步,甚至还会主动避讳林年转过来的视线。 “都是受害者,有抱着目的进来的人,也有无辜被牵连的人,没必要跟他们置气。”李卿的声音让林年把注意力牵了回来,喝下两三瓶盖水的年轻女孩原本微不可闻的呼吸也渐渐有了力道,起码能勉强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给自己喂水的李卿和一旁站着的林年。 “她也是正统的人?”林年没见过这个女孩。 “嗯,算是我的前辈,早我几个班次进来尼伯龙根,早些年在狼居胥多受人家照顾。”李卿低着头还想喂点水给女孩,但对方却拒绝了示意他自己也喝一些,“进来尼伯龙根的就只有你吗?” “你还认得我?”林年问。 “我们在苹果园站上见过,你是跟着‘月’身边的人,只有你进来了,‘月’呢?”李卿看向林年的瞳眸深处有那么一丝期望。 “她们也进入尼伯龙根了,看起来比我晚来这里一步。”林年轻轻颔首回答他的期望,给予了这个年轻人一些生的希望。 “也可能是她们被分到了不同的起点。”李卿喃喃自语。 林年安静了片刻,再开口,“我就废话不多说了,这里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所有人都聚在这里等死?” “因为留在站台等死恐怕是最好的结局。”李卿坐在地上抿了一口矿泉水,他喝得很节约,只用水打湿自己干裂的嘴唇,在一点点抿掉上面的水分,“现在你看到的都是闯迷宫失败的淘汰者。” “迷宫?” “看见那边的入口了吗?”李卿示意林年看向3号线站台最深处那个唯一的过道入口,“那个入口通向一个巨大的地下迷宫。” “迷宫?”林年微微皱眉。 “你有过在地铁转站的时候在那些分岔的隧道内迷路的经验吗?”李卿问。 “没有,我记性很好,一般不会走错路,但我大概理解你想要表达的意思,你继续说。” “整个3号线就是一个巨大的迷宫,在起始的站台通往4号线转站月台的路上,以无数的冗长隧道作为主体,分岔路数不胜数,没有地图,也没有指引标识,只有走通这个迷宫才能逃出生天,否则就会被一直困在这里。”李卿看向周围的月台上死气沉沉的乘客们,“留在这里的人都是没能走通迷宫,选择了原路退回的人。” “迷宫很复杂吗?” 李卿从口袋中摸出了一本笔记本递给林年翻开,林年接过后看了一眼上面绘制的地图,然后就深深的皱起了眉头,比起地图这更像是一团毛线球,而这些毛线球在互相穿梭时还特别画上了透视的效果,用不同色泽的线条来进行迭层区分。 他只是看了一眼这张地图就不想再看第二遍了,比起地图这东西更像是神经病患者手持蜡笔在墙壁上发泄的涂鸦。 “迷宫是立体的。”李卿说,“与其说是在向前探索,不如说是在向下探索,可以想象上千个毛线团放在同一个平行面上,所有线头受重力向下垂落,再被一阵风吹得混乱交织出一张立体的网格,那些线就是成千上万的过道,整个网格就是迷宫的地图。” “迷宫有多大?” “我最远的距离走过10公里不重复的路径,依旧看不到头,最后才选择原路返回。比我走远的人也有,我在迷宫里听说有别的站台起点的人走到过20公里远,但依旧没有找到迷宫的出口的痕迹。”李卿目光深沉地看着那无人敢接近的过道口,“也可能有走到比20公里更远的人,但那些人恐怕都死在了迷宫里。” “迷宫里具体有什么危险?”林年继续问。 “最值得注意的应该是死侍,异种死侍。”李卿低沉说,“那些死侍像是经过基因调整或者手术改造,有着自然界猛兽的基因特征,让它们对付起来相当棘手。这些东西喜欢藏在迷宫暗处或者转角的地方,冷不丁地跳出来袭击探索迷宫的人。” “只有死侍吗?” “你是从2号线来的,应该遇到过那些主动袭击你的危险混血种吧?”李卿忽然问。 “遇到过,杀了。” “迷宫里也存在着这些居心叵测的家伙,他们好像有着什么使命,致力于伏击我们这些探索迷宫的人,比起死侍,这些家伙可能会更危险。”李卿深深地看了林年一眼,“迷宫的起点站台不止我们这一个,其他站台的人也是鱼龙混杂,他们很可能会为了食物资源在迷宫中对人出手。” “人心隔肚皮,我懂,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我需要注意的吗?”
“有,而且是最重要的一点。一旦进入了迷宫,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不要回头,就算冒着迷路的风险,也绝不要原路返回。”李卿盯着林年的眼眸认真地说道,“这个迷宫是要收‘入场券’的!” “入场券?” 迎着林年询问的目光,李卿缓缓说,“我前后进过入迷宫一共三次,从第一次我就开始感受出来了,首次进入迷宫我不过向内探索了一千米左右的范围,在遇到一只藏在天花板暗区的类节肢型死侍袭击后就选择了退回,在离开迷宫回到站台后我感受到了异常的饥渴,原本还较为充沛的体力几乎见底,好在我随身携带了一些高热量的食物才补充回了一些能量支持我进行第二次探索,在这之前我都没感受到什么异状。” “然而第二次探索,这种状态更加严重了,第二次我向前探索了五千米,遇到了同样在迷宫中探索的前辈,在我看到她的时候,我惊呆了,因为我居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她来!她当时已经饿到皮包骨头,但却毫无异常地正常和我交流,为遇见我感到惊喜,并且想和我作伴一起找到迷宫的出口。但在我提醒她身上的异常状态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身体已经出现状况了。”李卿看向自动售货机旁闭眼休息的虚弱女孩沉声说, “之后我迅速带她返回站台,在离开迷宫的瞬间她就倒地不起,虚弱到连眼睛都睁不开,同样的,我也差一点脱力到站不起来——在迷宫内探索的人疑似会高速加快体力的消耗,然而自身却察觉不到半点异常,在迷宫内的人对于自身状态的自我感觉会被维持在进入迷宫的那一刻。我怀疑我再晚一点找到她,她恐怕会在迷宫中饿成一具真正的骷髅,直到被死侍轻松拆掉时,才会发现自己身上的异常!” 林年这下才明白为什么站台上的所有人都会饥饿到这种程度了,也包括李卿这个才进入尼伯龙根不久的人为什么会转眼之间消瘦到这种程度。 “第三次探索,我和前辈吃光了所有的食物,在修养好体力后,我们两个人结伴互相监视对方的身体状态,一直深入迷宫走到了接近10公里的路程,直到我们被一群节肢类特征的死侍围攻受了不小的伤,才不得不原路退回站台养伤,但也就是在我们出来的那一刻,我们就相当清楚我们已经被迷宫‘淘汰’了。” “你们没有体力再进一次迷宫,你们已经虚弱到自保都成问题了,再进入迷宫只要遇见任何危险就会死。”林年点了点头。 看不见迷宫的尽头,唯一能看见的是自己的退路,每一次进入迷宫就会高速燃烧自己的体力,在体力燃烧完后脂肪就作为代替进行消耗,你的体力和补给就是你的“入场券”,在未知的恐怖和死亡的威胁面前,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回头去走那条看得见的退路回到起点,然而这正是这个关卡最大的陷阱。 每一个人看似可以无限次探索迷宫,直到摸清楚迷宫的地图,但实际上,每个人的“入场券”都是有限的,当你身上最后一点脂肪燃烧殆尽后,要么你死在迷宫的危险中,要么你原路返回把自己埋葬进名叫3号线月台的坟墓里。 林年刚开始登陆3号线月台的感觉没有出错,这里的确就是死气沉沉的,这里本就是一片早已消耗完“入场券”的淘汰者组成的乱葬岗,他们和尸体最大的区别不过在于他们还能说话。 比起死亡更恐怖的是在不知不觉中剥夺了所有希望,这些人站在迷宫的面前却没有资格进入其中挑战,逃出生天的入口就放在眼前,然而你的入场资格却早已是“0”,当然你也可以无视一切放手一搏,可谁都知道,饥饿到只能在地上爬行的你在迷宫中遇见任何一只死侍的结局注定会是什么 将希望放到绝望的人面前,看他们连伸手的勇气和资格都没有,只能坐在原地享受与死亡无异的永恒的痛苦。 这种恶劣的游戏真不是人能做得出来的。 “要么在站台等死,要么一次通关迷宫。”林年说,“我明白了。” “我和前辈恐怕是没有机会再闯过这一关了,就算闯过了,下一条地铁线上的危险也能要了我们的命。”李卿轻声说道,“之后的事情恐怕得交给‘月’小姐他们了。” “还有一个问题,之前在这个站台上你遇见过一个和我年龄差不多的男的没有?穿着白色的长袖T恤和牛仔裤,白色的运动鞋牌子好像是耐克,头发有些乱,但眼神应该会很不错。”林年在准备起身离开前多问了一句。 李卿怔了几秒,然后忽然点头,“遇到过,印象很深,你说的应该就是那个在站台上号召所有人跟他一起走,声称他手上有迷宫地图的疯子吧?” 这下轮到林年怔住了,片刻后他才轻轻点头,“应该就是他了他说他有迷宫地图么?怎么,没人相信他,跟他一起走?”说罢后又感觉自己问了一句废话,就连李卿现在人都躺在这里,自然没人会相信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的“狂言”。 “还真有两个人,像是一对情侣,混血种,他们好像很愿意相信那个男的,跟他一起走了。”没想到的是,还真有人愿意信了路明非的话一起进迷宫去赌命的。 “这样么”大概是被困在这里的秘党的人,认出路明非来了吧? 林年倒也不是太过于惊讶,大部分的正统的人都只听过秘党两个“S”级的名号,但却从未真正见到过本人,所以李卿直到现在对于林年的印象都只是“月”的跟班,对于路明非的印象也只是口出狂言的小子。 但如果是秘党的人,在见到路明非的一刻,估计就死抱大腿了,风评再捞的“S”级也是“S”级,而且在这种特定的环境下,估计路明非比林年更要靠谱一些,当初复杂的炼金城池白帝城的地图可都是出自路大神之手破译的。 确定李卿没有什么要跟自己说的了,林年摸了摸口袋,把最后的那袋彩虹糖递给了对方,但却被对方摆手拒绝了,还将喝了半瓶的矿泉水一起送了回来。 他认真地看着林年,“比起我,你更需要这些东西,迷宫内体力消耗速度成倍增长,越往深处可能越是如此,带着这些东西能让你多支持一些时间,至于我们留在这里等待救援就好,我相信宗族会攻破尼伯龙根把我们带回去的!” 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意志的坚定,毫不为被抛下而感到丝毫恐惧。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林年依旧把矿泉水和糖果硬塞在了他的手里,让他的手心合拢握住这些食物,在他疑惑的目光中对方淡淡地回答, “你不是说迷宫里有不少异种死侍么?实在没办法了,我吃那些东西就好,血和脂肪补充体力效果要比糖和水要好很多。至于你和你的前辈,困在这里的时候多吃点甜的,会对求生更有盼头。” 在李卿愣神之中,林年留下了身上所有的食物,转身走向了3号线站台深处那个无人问津的过道,在无数或嘲讽或怜悯的目光中走进了大迷宫的入口。 死侍那种那东西能吃吗?那玩意儿有毒的吧?李卿拿着糖果和水,望着林年离去的背影有些茫然。 ()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四十五章 无实物表演 第1247章 无实物表演 3号线被称为迷宫的入口是一面墙壁,向左向右两条岔路在延伸一段距离后呈“L”状向前拐去,林年选择了左边的一条路,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非要说的话那就是他在选左选右这种问题上向来都遵从“男左女右”的说法。 从近乎直角的弯道拐过去后,眼前的隧道骤然无限延伸了出去,每隔大概五米远左右墙壁上就镶嵌着一根日光灯管,光源很明亮,将过道内的瓷砖照得熠熠生辉。 林年站在拐角的起点向深处望去,虽然光源充足,但以他的目力竟然无法看见这条笔直隧道的尽头。正常情况下视野通畅的环境下,暴血调整后的黄金瞳中央凹槽的细胞数量翻数倍后,他最大极限能看清8000米外的东西,而他现在依旧看不清这条隧道的底部,这意味着光是这么一条隧道的长度就已经超过了这个数字。 更值得关注的是这条隧道的左右两侧每隔一段距离都有着分岔路口,数不胜数的路口不知道最终通向哪个地方,就和李卿说的一样,整个迷宫的规模大到了骇人听闻的程度。世界上最大的迷宫是位于夏威夷的“杜尔凤梨园迷宫”,总面积也不过才15英亩,由11,400种热带植物组成,长约11英里。 就现在林年站着的这个迷宫起点,最开始的一条横纵过去的路就已经是前者的一倍之多,更别提李卿还指出过这个迷宫是立体的,这意味着除了直线长超过8000米以外,向下的纵深还是一个未知数,估计世界上能排得上号的十大迷宫加在一起都不够尼伯龙根中这个迷宫的一个截面要大。 林年徒步在这条长到令人发指的隧道中行走,边走边留意隧道中的布置,这是典型的北亰地铁中转站时在地下打通的通道,宽度大概三到四米,高度也如此,并不逼仄,但一旦空间被拉伸就显得有封闭感。 通道的墙壁上挂着广告,都是十几年前的电影或者日用品,大量的重复,但找不到规律,应该是随机生成,不需要太过在意。地面的瓷砖清一色是暗红的烧烫色,右侧设有黄色的盲道,墙壁上的瓷砖则是墨绿,有些积灰严重,镶嵌在墙与天花板之间夹缝的日光灯上缠着被灰尘染色的破败蛛网。 第一次进迷宫,林年不准备乱闯,他按照李卿给他看过的笔记本上的地图前进,在走了约莫八百米的样子,右侧经过的通道口数到第二十三个的时候停下。 第二十三个过道口内的场景基本一致,烧烫色的地砖,墨绿的墙壁,五米一根的日光灯管,随机重复的广告牌,只不过这条过道没那么长,一眼看得到头,可看到头的那边也是一模一样的一条过道,完全没有什么特征上的区别。 难怪说迷宫内极容易迷路,正常的迷宫再怎么说也是会特地设下一些标志性的东西以供参考寻路,但尼伯龙根的迷宫完全就是相同的路段无限拼凑在一起,只要你走得够远,稍微一乱,那么你就别再想原路返回了,方向感这种东西在地下是几乎不存在的,没有参照物,指南针因为磁场失灵的状况下,一旦迷路再想离开就只有碰运气了。 这意味着暴力拆迁法就失去了效果,如果事先很清楚迷宫的终点在哪一个区域——比如很多大型迷宫都喜欢将终点设置在中央的位置,那么比赛的人就可以通过翻越迷宫的墙壁来直线抵达一个大概的终点位置。 林年最开始也是准备这么做的,但真正走进迷宫后,他就清楚暴力拆迁法基本没有用武之地,立体的迷宫基本不存在拆迁的可能,动则几千米,数十公里的迷宫直径更是让拆迁成为了一个笑话,更不要提拆迁体力的消耗问题。 所以这算是一种“针对”么?林年想。 按着李卿笔记本上探索的那一条线路一直弯弯绕绕,不知道走了多远周围的通道布局都是一模一样的,唯独有些不一样的过道是向下或者向上延伸的,路径蜿蜒,像是停车场出入口的,给人很明显的上下行的感觉。 李卿探索过的那条路是一直向下,所以林年也在一直向下,同时他心中还掐算着自己进入迷宫的时间,以及感受着身体的消耗。 的确就和对方的一样,在迷宫内体力的消耗翻倍了,对于自身状态极为敏感的林年注意到,现在他体内的脂肪和糖原的转化速度几乎是正常情况下的10倍,但这却并没有给他带来体能上的增益,这不符合人体能量转化消耗的规律,但却很符合李卿所描述的“规则”。 他现在在迷宫内徒步走了大概2公里左右的距离,可消耗的能量却几乎等同于在外界慢跑20公里马拉松,这意味着他在进入尼伯龙根之前通过摄入大量脂肪、肉类以及糖分储存的能量已经消耗过半! 李卿自称没法在迷宫能感受到自己的具体消耗状态,但林年却可以,因为人在消耗体能的时候,体内的糖和脂肪会同时进行转化工作功能,随着糖的储存变低,糖与脂肪的消耗侧重比也会随之发生变化,林年正是用这种办法来侦测自己的脂肪消耗速度,以此来确定体能的变化。 换作其他能量储存率低很多的普通人,现在应该体内的血糖和肝糖原储备量已经接近告罄,开始大量燃烧脂肪提供能量进行探索。 “有点奇怪。”林年走在漫无终点的通道中,放开感知,尽可能地去感受这片空间的异常,的确他得到了一些略微异常的反馈,但却没法清晰地捕捉到异常的来源这让他心中有些沮丧,只是一点点。 如果按照这个体能的消耗速度,找不到遏制的方法,意味着就算是林年也只能像他在外面说的一样,寻找任何可以吃的东西进行消化,比如死侍。 吃异种死侍对他来说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死侍对于正常人来说身上的每一寸血肉都是剧毒,因为那是被龙血污染过的怪物,但对于林年来说就不存在这种问题——别人喝恒河水都会拉裤子里,但他这个“婆罗门”却是能把恒河水当纯净水喝,只是好不好喝就另说了。 林年没吃过死侍,也没想着吃死侍,大多数的死侍都是人形,这就杜绝了把他们放进食谱的可能。异种死侍虽然长得很怪,更好下口,但归根究底还是一样的东西,那玩意儿真的能好吃吗? 外面放话生啖死侍属实是林年有些刻意装逼的嫌疑,虽然真的吃下去不会毒死他,可胃不好受是肯定的了他归根究底还算是个人,内脏虽然经受过龙血的强化,但运作的规律还是和正常人的大差不差的,这意味着吃了特别刺激的东西(数十倍乃至百倍刺激于普通人)还是会肠胃不适。 也就是会拉肚子(消化好不代表你真能跟五色龙一样啃金属和泥土吃,那是涉及到内脏以及整套消化器官和身体构造的差异问题了)。 大战之前拉肚子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如果真的杀到大地与山之王或者皇帝的面前,忽然肚子咕噜咕噜响,是否还能喊个暂停问一下尼伯龙根的厕所在哪里? 想来皇帝和龙王这么有格调的对手自然是会指路并且耐心等待的但感觉还是挺膈应人的。 也就是这个时候,林年忽然听见一声贼兮兮的嬉笑声,像是什么阴谋得逞没忍住的窃喜,他站住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背后冗长的过道什么人都没有。 继续深入地下。 林年走出了一条漫长的过道,按着地图准备左转拐角的时候,忽然停住了脚步。 他的前面的不远处,必经之路上站着一个小丑正在进行无实物表演。 小丑的装束很传统,偏向马戏团的默剧演员,黑白色的条纹衫,背带裤,脖子上缠着一条红色的领巾。妆容上没有戴红鼻子,脸上用白色的粉底扑满,两个眼眶和嘴唇则是反差的黑色,眼角画着两条泪痕,漆黑的嘴唇勾着公式化的笑容。
他正对着林年,双手贴在空气中,就像是摸着一面不存在的墙壁,慢慢地左右移动,直到摸清楚这面不存在的墙壁范围拦住了整个通道后才恼怒地后退半步,一个助跑狠狠撞在空气墙壁上,然后滑稽地摔倒在地上。 林年站在原地看着这个小丑的无实物表演,他没有离开,因为对方挡在了自己的必经之路上。 小丑爬起来,摸了摸后脑勺,转身然后就准备掉头离开,才走几步额头一下子又撞到了一面不存在的空气墙壁上,摔倒在地。他不可思议地爬起来,双手拍了拍空气墙壁,发现自己被关在了一个密室里,手扒在空气墙壁上努力跳了跳,又用尽全力推但都没什么用。 小丑有些沮丧地站在原地,可忽然他背后像是被什么抵了一下,往前踉跄两步,脸上带上了惊恐,忽然回头看向身后,双手贴了过去,那一堵看不见的墙壁竟然在向他压迫过来,一点一点压缩他的生存空间。 小丑急切地东张西望,向前,也就是朝着林年这边走了几步,然后撞上了另一堵墙壁,可忽然他的右手好像碰到了什么,在空气中握住了一个类似凸起的把柄,然后左右拧动了一下——很明显,那是一个门把手,这堵看不见的墙壁上有一扇门。 小丑开始疯狂地拧动门把手,然后做敲门的动作,同时通道里还真响起了“咚咚”声,不过那也是小丑嘴巴里发出的拟音,他满脸的惊恐和绝望,左手向身后抵住那面不断压迫而来的墙壁,右手用力地重复拧动门把手,像是快要哭出来了一样。 林年看着这个小丑一点点被压缩生存空间,整个人努力地蜷缩着身体,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痛苦直到最后的时候,林年伸手在小丑拧动的不存在的门把手另一侧做了一个开门的动作。 自然地,林年没有摸到什么门把手,这是一场无实物表演,但他做了这个动作之后,小丑就一下子向前栽倒出来,从那个密闭的空间里逃了出来,摔倒在了林年的身旁。 林年侧身看着这个表演水准堪称一流的小丑在地上大喘气了好一会儿才站了起来,不断地鞠躬千恩万谢的感激,所有的感激都没通过言语传达,有的只是相当生动夸张的面部表情。 林年没跟他多说什么,只当看了一场精彩的无实物表演,向前踏步就准备离开,在走到小丑被关的那个地方的时候脚步还不由顿了一下然后往前迈步。 没撞到什么不存在的墙壁。 就在林年就这么要走的时候,身后那个小丑忽然快步跑了上来,绕到了林年的前面,单手杵着腿气喘吁吁,同时右手伸出示意林年别走。 “别挡路,要表演找其他人吧。”林年说。 小丑竖起一根手指,抬头看向林年满脸都是期望,这个意思大概是再表演一个节目。 林年盯着他没说话,他便默认这是同意了,脸上忽地迸发出志得意满的笑容,小跳了一下站得笔直,双手叉腰,然后右手摸到了身后,一下子抽了出来对准林年。 林年没有什么动作,只是看向他食指和拇指比作枪的动作。 小丑抖了抖眉毛,吹了一下自己的食指,然后双腿岔开,左手稳住右手的“手枪”对准林年的额头,表情严肃,鼓起腮帮子,蜷起的另外三根手指轻轻一动! “砰!” 震耳欲聋的枪响声在过道中回荡,就像要撕裂这个密闭的空间。 林年脑袋向后翻倒,小丑脸上满是惊喜,但很快惊喜就变成了惊惧。 向后翻倒的林年脑袋抬了回来,嘴里咬着一颗50AE的大口径手枪子弹,一般这种子弹的主要用途就是射击金属制的靶子和狩猎中型或大型的动物,现在这颗子弹的弹头已经被林年的牙齿咬到凹陷下去,很显然没有完成它被制造时的初衷。 小丑转身就想跑,但他转身的同时却发现自己的视线却是停留在了原地,身体往后跑了两步然后摔倒在了地上抽搐,脑袋停留在半空中,头发被面前的林年提住。 血液从脑袋断口滴落在地上沾湿出一把半自动手枪的形状,很显然这把手枪被通过特殊的手段隐形了,小丑刚才手指比画枪的形状时,手中当真是握着一把看不见的大口径半自动手枪,大大方方地瞄准了林年的额头扣动了扳机。 小丑表情痛苦地扭曲了起来,但有意思的是,直到他死,他都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相当有敬业精神。 林年漠然地看着手里提着的永远闭上眼睛的痛苦小丑,转了一圈看见后脖颈上熟悉的黑色条码,不出意外这家伙应该就是被尼伯龙根的主人安排在迷宫中的“NPC”了,像是这种“NPC”还大量充斥在迷宫和其他的关卡内,袭击的方式属实让人有些防不胜防。 刚才对方开枪的一瞬间竟然是将枪口的明亮火焰都一起隐形了,应该是某种言灵,但对方似乎没法将离开自己身体的东西始终保持隐形,所以在子弹出膛后,林年亲眼看见了那颗子弹向自己飞过来,“时间零”开启了不到1秒,轻松就用牙齿接住了这颗危险的子弹。 别问为什么非要用牙齿接,不躲开或者用手抓下来。 林年把这颗脑袋丢到了地上还在抽搐的无头尸体上,跨过了那滩不断匀开的粘稠鲜血继续向前走。 ()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四十六章 肉猪林 第1248章 肉猪林 戴着猪脸人皮面具,一眼从连环杀人狂电影里走出来的屠户,哼着愉快的小曲拖着手上新到手的“肉猪”,走向了属于自己的小窝,在他走过的地方,一条清晰的血痕在过道的瓷砖上拖出笔直的痕迹。 猪脸人皮面具的小窝是一条不算太长,约莫有20米左右的平平无奇的通道,或者说本该是平平无奇的通道,在猪脸人皮面具一眼相中这里的风水重新进行装修之前,这个通道和整个尼伯龙根迷宫中其他的千万条通道没有任何区别,但从他把第一个过路的“肉猪”放倒,挂在通道中的无数的铁钩上时,这里注定就会变得精彩。 20米的过道内,黑色的麻绳线就像暴雨一样从天花板上坠下,连接着一个又一个“悬空”的“肉猪”,将他们以平躺的姿势挂在半空中,就像是某种怪奇的行为艺术,在低于悬挂“肉猪”们的平面下永远都下着一场鲜血的小雨,滴滴答答。 20米的通道中,铁钩挂的“肉猪”已经快挂三分之一了,让人担心通道天花板的承重问题,比起屠宰场里的冻货,通道里铁钩上挂的“肉猪”很明显新鲜许多,为了降低腐烂的速度,大部分的“肉猪”都还活着。 比起经典老电影《德州电锯杀人狂》里那粗暴血腥的铁钩穿锁骨式的挂人方法,猪皮人脸面具用的是更科学,也更利于猎物保存的皮肉穿刺法。 具体操作就像现在猪皮人脸面具演示的一样,拿出10个4到5厘米长的小钩子代替大铁钩,在小钩子的末端系上绳索连接到天花板上。 叶池锦原本浑浑噩噩的意识泼进了一碗开水 “呼呼呼,永远别忘了最后一步。”猪皮人脸面具止不住的笑声从面具封闭的内腔内传出后就像是动物的哼哧低命鸣,有种饥饿了一天终于从食槽中拱到猪食的猪一样耐不住的兴奋。 他从通道斜靠着的钢筋堆里抽出了一根尖锐的钢筋,插在了悬空横躺着的新肉猪的正下方,刚好对准胸椎的位置,这样就算肉猪翻圈挣脱了铁钩摔下来也只会被串在钢筋上刺断胸椎导致瘫痪,退一百步说有肉猪运气好,扭开了致命伤,在失血过多的情况下,他们是压根没法在那种极端的情况下逃走的,再退一万步,倘若真让他们逃出了小窝,也注定逃不了多远,地上的血迹会让这场游戏变得更有意思。 “新鲜的鲜货,到手的表扬,哼哼哼”猪脸人皮面具在身前的人皮围巾上擦了擦手,但血迹却是越擦越多,他也不介意,本来就是个习惯性动作,愉悦地哼着歌开始准备自己的晚餐又或者是早餐? 在迷宫里总是分不清黑白昼夜,不过没差,他听说天堂本来就不分昼夜,这里和他想象中的天堂没什么区别!没有妈妈的管教,没有看起来凶狠警察的训诫,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从监狱中逃脱后又受制于更恐怖的监狱,但比起之前的监狱,现在的他却是得到了随意释放自己天性的命令,那些大人物不在乎他在迷宫中做什么,甚至还鼓励他去展示他的天赋,说他肚子里被吃掉的妈妈一定会为他感到骄傲,从未受到过认同的他感动的涕泗横流。 猪脸人皮面具把新肉猪处理好后就穿过密集的肉猪林走向小窝深处去准备东西了,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又有肉猪林作为视野遮挡,这让浑身剧痛的叶池锦骤然睁开了眼睛,她张开嘴想哀嚎但却忍住了喉腔里的所有声音,无声地宣泄了痛苦后,铁钩勾住的身体高频率地颤抖着。 通道的另一头,猪脸人皮还在哼歌,没什么固定的风格,很随性,像是摇篮曲,声音在通道这种狭长的地方传荡得很空灵,让人皮毛下渗出恐惧的气味。 先冷静,冷静,冷静。 脑子里重复提醒自己三遍,叶池锦凭借在狼居胥中上游成绩兴师的优秀素养把自己从那种痛苦和绝望中拔了出来,她咬紧了发抖的牙关,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一侧的日光灯,回忆自己是怎么落到这个处境的。 从混沌和剧痛中向前回忆,一个画面翻浮到了她的眼前,在和大部队一起穿过冗长漆黑的隧道后,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就已经独身一人了,“月”和其余的同伴就像被那片黑暗吞噬了一样悄无踪迹。 她凭借着过人的胆量和毅力走通了那条隧道,有惊无险地走上了一个满是难民的站台,在问清楚具体的情况,得知了迷宫的情报后,她打定主意要想办法和大部队汇合,顺着站台就往里走就来到了那无限重复的隧道迷宫中。 她小心翼翼地探索迷宫,精确估算着自己的体力消耗,在觉得差不多该返回的时候,忽然就被一股香味吸引,在考虑到自己体能以及下一次探索所需要的能量的情况下,她跟着香味的诱惑一路走到了一个拐角,在拐弯过去的时候看见地上放着一盘热气腾腾的炒肉丝,以及肉丝不远处站在通道中手拿铁钩点亮着黄金瞳的一张猪脸。 就是在看见那张猪脸的黄金瞳瞬间,她就像是被定身了似的,浑身上下被一股狩猎者的气息锁死,像是受惊的狍子一样僵硬在原地动也不动。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脑子处于宕机的状态,脑袋就传来透骨的闷响,两眼一黑就失去意识了,再就是模模糊糊的被拖在地上行走的记忆片段,直到现在被疼痛惊醒。 叶池锦扫了一眼通道里挂着的肉猪林景象,被那惊悚的景象恶心到大脑发颤 有种很荒诞和悚然的感觉浮上叶池锦的心头,在剥光了以对待畜生的手段将人挂起来的时候,人跟一只鹿或者猪的差别好像并不大。 比起绝望,更多的是恐惧,对这种挑战人类承受极限恐怖的恐惧。 叶池锦深吸口气,鼻腔和喉咙里全是鲜血的气味,那种浓郁的血腥味几乎让人窒息,她计算着自己还剩下多少体力,但却因为迷宫的规则难以估算。 还能再用一次真言术吗?叶池锦嘴唇蠕动将那勾动规则的古老语言压低到微不可闻,身上十个铁钩穿刺的伤口已经渐渐麻木了,降低的疼痛感后更利于对真言术的专注。 必须赶在失血过多,或者那个混账家伙靠近之前逃走。 在微亮的黄金瞳下,地上的流淌的鲜血仿佛受到了某种牵引,以螺旋的方式升起,那些血水的形态很不稳定,随时都可能垮塌恢复回不定形的状态,在叶池锦浑身颤抖的努力下,螺旋升起的血水开始被压缩成薄刃的状态,就像是拉长的刀片。 真言术·断流。 血刃攀爬向天花板顶部,在触碰到通道最高处的时候,以尾部发力带动顶部一扫轻松切断了十根绳索,叶池锦失去铁钩的拉力整个人落向地上对准她胸椎的钢筋! 她睁大黄金瞳,咬紧牙关全力控制真言术,那螺旋的血刃钻破天花板作为新的支撑点,结成了一张血网将她整个人吊了起来,在恢复平衡的瞬间她踢歪了地上的钢筋,真言术最后一滴余力被榨干,整个人摔倒在了血泊中溅得赤裸的身体血红一片。 要快跑,不然会被发现。 地上的叶池锦已经听见背后通道的肉猪林深处响起了爆油的滋滋声,以及闻见那股血腥味盖不住的油香气息,很明显迷宫内不可能有店铺给他买猪油或者其他食用油来炒菜炸物,人家已经有了一个现成的肉铺完全可以自己炼油,而炼油的目的,自然可想而知。 地上血泊中的叶池锦脑子里浮现起了那盘色香味俱全的炒肉丝,鼻腔中闻见的油香味从未有过如此令人反胃作呕,她想要站起来,但却发现怎么也没法做到,之前的真言术已经悄无声息地薅干净了她的所有体力,几次的挣扎在血泊中溅起的动静反倒是让远处烧油的家伙有了反应。 叶池锦手脚并用地努力爬向这条不长的通道外,每穿过一个被吊起的肉猪,那还有声息的,被吊起的肉猪都用余光死死地盯住叶池锦,不知道是在诅咒还是在祝福 “怪事,怎么跑的。” “废物,废物,废物,都是废物,一个圈里的同伴逃跑了,不会叫我吗?” 拍打皮肉的声音以及微弱的哀嚎声接连响起,代表着对方已经发现了自己逃跑的情况。 背后的脚步声开始变响了,如芒在背,叶池锦低着头睁大着双眸,用尽全力向前攀爬。 “猪猪,回来。” 一只大手狠狠地抓住了叶池锦的脚踝,巨大的怪力将她拖倒在血泊中呛了一大口血水,她被拉着往后走,心中的恐惧和愤怒让她在血泊中吐出气泡发出呜咽的尖叫。 ()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四十七章 油锅烹 第1249章 油锅烹 “先吃屁股肉啊,再吃瘦小腿,一天一根肋骨条啊,快乐似神仙”不着调的哼哧声沉闷的响起,那类似耳光的韵律回荡,叶池锦被扯住的右脚小腿还被像是芭比娃娃一样抚摸捏揉,仿佛在检查什么高级食材。 爆炸的情绪催动血统,激荡爆发出了最后的潜力。 血泊中一刀血刃凭空甩起,就像扯出湖面的红色鱼线,冷不丁地在那只大手上刮了一下,连皮带骨削下了半个手腕的骨肉掉进血泊里,猪脸面具下发出了哼哧的疼痛吼叫,抓住叶池锦光脚腕的手也松开了。 “我妈妈都没打过我!”背后发出了类似猪啸的凄厉吼叫。 叶池锦在巨大的恐惧中不知道从哪儿挤出来的力气,踉跄地扯住了一个旁边吊着的肉猪,在一声惨叫中借力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前面的通道口冲去,同时背后也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就在她即将一头冲出这个噩梦一样的通道时,在通道的转角处她先是一头撞上了一个路过的身影。 她看不清来的人是谁,但却只能将所有的恐惧浓缩到喉咙里的两个字里一起嘶喊出去,“救救我。” — 什么日漫面包拐角相撞。 林年漠然地看着怀里这个浑身僵硬赤裸,像是被“草莓酱”涂满了全身看起来很好吃的漂亮女孩。 从面相来看这个女孩足够漂亮,漂亮到能当大学里任何一个男生梦寐以求的初恋对象,瞳眸上尚有余韵的黄金瞳痕迹确定了她混血种的身份。 往下看,有些非礼勿视,但特殊情况特殊对待,用最近几年(2008到2011年左右)很火的网络小说的用语来说就是,林年看这个女人的眼神内“清澈透明,不含一丝邪念”,相当的正人君子。 因为自己撞到怀里的这个女人是没穿衣服的,那一身训练过的痕迹自然也瞒不住林年的观察,身上受过的伤,肌肉发达的均匀程度,几乎是扫一眼就清楚这个女人如果在实战里战斗的习惯是什么。 但比起这些更让他在意的还是这个女人正面身上的十个钩子,细小的钩子穿在她的体表上就像是某种情趣用品,穿孔的地方还在不断地淌血下来,混合着其他不知道是她自己的还是别人的血在一起,显得特别不卫生。 真是尼伯龙根大了什么人都能见到,一路走过来,见到怪东西就宰掉,但这么怪的东西倒是头一次见。 林年第一时间伸出右手,准确的说是右手的手指,戳在了对方的肩头上,拉开了一点距离。 叶池锦因为体力不支直接摔坐在地上,动作有些不雅,显得门户大开,但她没在意这些细枝末节,林年也不会去看一个被涂满草莓酱的奇怪XP爱好者走光。 “不想死的话,别来沾边。”林年说。 这迷宫中什么人都有,他一路走过来见识了不少,各种千奇百怪的危险混血种,以及不怀好意的陷入尼伯龙根的探索者,谁又知道对方是不是其中的一位呢。 相反,撞上林年的叶池锦摔倒在地上,抬头看见林年的模样后呈现出的是激动和的得救的庆幸,“你是大部队的人?” 她不认识林年,但不妨碍她察觉到林年身上那股冷峻干练的气息,狼居胥中的佼佼者们身上都带着这种气场,这让她很顺利地把林年当过成了被“月”引导而来尼伯龙根的第一批讨伐者。 “大部队?你是正统的人?”林年抓到关键词,重新打量起了这个不说是衣冠不整,也可以说是一丝不挂的女孩,年纪不大,玩得很大,但如果对方真是正统的人,那么这副打扮好像就不该是玩得大,而是遇到事了。 “狼居胥,戊子年兴师,叶池锦,教官李成正他来了。”叶池锦话说一半忽然如临大敌地看向她来时的通道内,林年站着的位置在拐角后几步,正好视野盲区看不见叶池锦见到的场景。 “什么东西这么香。”林年抽了抽鼻子,闻见了油香味,看向叶池锦,“你在烧烤吗?” 叶池锦不知道该做何表情,只能快速解释自己的处境,满头大汗地挣扎想要爬起来,“我被偷袭了,他追过来了,快跑。” 林年往前走了几步,绕过了叶池锦,站到了挂肉猪的通道口前,同时他也跟走向通道口的猪脸人皮面具对上了。 两个人的距离几乎贴在了一起,差几厘米就撞上,两张脸也是对着脸,能听见那丑陋粗糙的人皮面具内沉重的呼吸声。 林年没有动,没有后退,几乎脸贴脸地看着这张恐怖片里才见得到的猪脸人皮面具,对方透过面具开孔的洞见到了林年,手上握着的铁钩也捏住没有动弹,这种情况下任何动作都是扣动扳机的信号。 猪脸内亮起了黄金瞳。 言灵·狩猎。 血系源流:未知 危险程度:中 发现及命名者:木格阿普 介绍:该言灵的有效范围取决于目标的五感范围,释放者将自身血统的优势以领域的方式进行扩散,受到血统压制的目标将会陷入被威慑状态,感官以及肢体动作陷入僵硬,任人鱼肉,只有剧痛或第三方介入干扰才可能将其从被威慑状态中解放。 “野性之魂,猎人之道,威慑四方”—佚名。 林年没有点燃黄金瞳,只是看着对方的黄金瞳。 这场对视持续了大概五秒的时间,两人都没有动,地上的叶池锦也呆呆地抬着头看着这一幕不敢大声喘息。 终于,林年不再看这张令人嫌恶的面具,闻着油香味抽了抽鼻子,无视了那僵持的氛围,绕过了面前的大家伙,走进了挂满肉猪的通道中。 即使是早有准备,他也在通道中的肉猪巢猪前站了好一会儿,直到接受了这怪诞的场景后才继续走了进去。 林年每经过一个肉猪,那些连接着天花板的绳索就会崩断,本该掉落的肉猪却是跳过了坠落的步骤直接出现在了血泊的地面。 一路走,肉猪一路掉,站在通道口的猪脸人皮面具一动不动,头都没有回,像是学生罚站一样杵在那里。 他们甚至没有动手过,林年也没有点燃过黄金瞳。 叶池锦不知道林年做了什么,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通道里挡人视线的肉猪林已经被拆完了,所有的受害者都静静地躺在血泊里,也不知道有几个能顺利活下来,但能做到这一步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林年站在通道另一头的油锅前,伸手进沸腾的油中沾了一点,放到嘴角边抿了一下,吐掉,收起了油锅边上的火折子,单手抓住滚烫油锅的锅沿,提着那锅油走了回来,站到猪脸人皮面具的面前,把油锅递到他身旁。 “喝下去。”林年淡淡地说。 猪脸人皮面具浑身都在小频率地颤抖,地上呆滞的叶池锦发觉,之前的自己和那些被挂起来的肉猪有多恐惧,现在这个施暴者就有多害怕。 猪脸人皮面具看了一眼沸腾的油锅,又看了一眼林年,努力地摇头,表达不愿意。 “你熬的油。”林年说。 猪脸人皮面具像是做错事的孩子,点头。 “那就喝了他。”林年说。 猪脸人皮面具战栗地伸出手端起油锅,在手掌触碰油锅的瞬间,烟雾和猪一样的嚎叫就响起了,在冗长的通道中回荡刺耳。 在林年的监督下,那些滚烫的沸油一点点灌入了那张猪脸的口中,在流干净最后一滴的时候,厚重的身躯轰然倒下,抽搐,浑身上下弥漫着一股怪异的香味。 “你——做了什么?”叶池锦呆呆地看着林年,完全无法理解面前发生了什么。 “没做什么。”林年回答。 林年的确没做什么,只是把油锅端过来,让对方喝掉,对方就喝了。 “李获月和正统的其他人呢?”林年看向叶池锦问。 “我我不知道,我们走散了。”叶池锦还处于惊魂未定的状态。 “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吗?”林年又问。 “不知道我迷路了。” 得不到更多有用的消息,林年闻着空气中蔓延的油香味,检查了一下自己体力的消耗程度,说,“麻烦了,开始饿了。” 听见这句话,地上赤裸的叶池锦莫名抬头晃了一眼林年,恍然之间骤然面色苍白,低头抱住自己,浑身僵硬。 在林年说他饿的时候,叶池锦很清晰地见到了这个男人那眼瞳中压不住的欲望,那是渴望进食的欲望,在被那欲望冲击视网膜的瞬间,她就像是最开始遇见到猪脸人皮面具似的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她瞬间就有些理解猪脸人皮面具是怎么死的了。 “知道哪里有死侍吗?” 她恍然听见林年问话。 “我我好像知道。”她意识到自己必须知道。 “带路。” 林年单手把叶池锦扛在了肩膀上,那十根铁钩不知道什么时候“叮叮当当”地落在了地上,叶池锦也只能麻木地趴在这个男人的肩膀上成为了一个人形的指南针。 ()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四十八章 馈赠还是阴谋 “停下。” 不用肩上的人虚弱的叫喊,林年也停住了脚步,他把肩上不能说是衣不蔽体,只能说是片缕不沾身的叶池锦放到通道的墙边,身上那件唯一的风衣也脱了下来丢到她身上盖住。 说实话,林年挺舍不得这件风衣的,也不是说风衣是恺撒送的定制款,单纯只是他现在身上就这么一件上衣,丢给她之后就意味着接下来自己只能赤裸上身漫游整个尼伯龙根,虽然没太大影响,也不会感冒什么的,但总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叶池锦抱紧风衣缩在角落,衣服上残留的温度让她莫名感觉到一丝安心,她正想开口提醒林年什么,但林年却抬起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在叶池锦略微不可思议的注视下,林年身上翻起了白色的鳞片,就像银色的甲胄盖在了身上,胸口到肩部的范围,那些鳞片层层迭迭堆积了起来形成带锐刺的护肩,类似的尖刺也密布在不影响活动范畴外的部位,属于是简单地冲撞一下就能刺得敌人千疮百孔。 “血统精炼技术?”很明显叶池锦是识货的,在正统这边血统精炼技术似乎并不是什么秘密,但眼下林年这种肆意妄为地控制血统,修改龙类部分的隐性基因倒是头一次见,就算是在正统,能做到这种程度的血统精炼也是要被宗老们抓起来审问一下立场的。 林年暴血不是为了在叶池锦面前抖威风,而是他察觉到敌人已经接近了或者说已经无声无息地包围了他们。 他活动了一下右手,被增殖鳞片覆盖的右手就像穿上了钢铁的手铠,手指上的每一层指节都套起了尖锐的角质物,就和中世纪的铠甲手套类似,为了不影响触觉和武器的使用,在钢铁手铠的内侧由细小的连接了部分神经的鳞片代替皮革。 没有征兆的,林年转身就一拳砸在了叶池锦头顶上大约一米位置的通道墙壁上,那里挂着一张北冰洋可乐的广告牌,但先广告牌玻璃爆碎的是内脏和骨骼,巨大的力量压迫着那透明的怪形嵌入了墙壁里,脏污的酸性鲜血花一样盛开在了过道的墙面上。 叶池锦没看清林年出拳的动作,她的感官里只听见了一阵爆裂的风声,然后就是不到1秒的巨响在头顶炸开,整个通道左右各延至一百五十米的瓷砖连带着汹涌的墙灰直接震得激射在隧道里,就像一场漫射的暴雨。 她的耳朵的听觉直接被耳鸣给顶替,在头晕目眩数十秒后咳嗽着抬起头,才赫然看见林年手中拖拽着一只沾满黑污鲜血的类似蜥蜴的东西。 说是蜥蜴,但它的体量又接近于科莫多巨蜥,口腔大到能生吞野猪,它体表覆盖满了鳞片,这些鳞片不同于龙鳞,是呈现规则的小方块体,排列整齐地遍布全身,通体黑黄色,在背部隆起了一长排锋锐密集的棘,由脊椎骨脊突延长而成的背棘可以让它保持平衡,让它能无视地形攀爬在墙壁上悄然接近地上的叶池锦。 倘若站在这里的不是林年,没有发现这只通过光感隐形过来的大家伙,那么大致接下来的情况就会成为,巨蜥暴起一口叼住叶池锦的半个身子,尾巴一甩调头就跑,在隐形的状态下复杂的通道环境你追还是不追?追的话铁定迷路,不追的话队友被人饱腹,属于是两难的境地。 不过光学隐形不意味着声音上就可以做到消匿无痕,林年的听觉好到狮心会里睡觉能听见楼上路明非打鼾的声音,巨蜥尽可能放轻在墙壁上移动的动静,那细腻的声音在他耳朵里无异于是打雷。 一拳爆掉几乎三百米长通道的墙面,被激荡起的墙灰覆盖在了通道中不知何时已经布满的巨蜥身上进行了强制显形,它们已经悄无声息地包围了林年和叶池锦,两人就像误入蜥蜴巢的大白鹅。 叶池锦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人都麻木了,只来得及说一句,“完——” 地震波一样的动荡席卷了通道,坐在地上的叶池锦只觉得整个世界都仿佛被丢进了滚筒洗衣机里一样,她被巨大的力量震动起来,然后天旋地转,最后摔在地上,慌乱中爬起来的之后一眼见到的是堆满通道的巨蜥尸体。 所有巨蜥尸体都是两拳毙命,一拳砸穿脑袋,一拳砸断脊椎,数量约莫十七八只,在同一个瞬间暴毙,汇聚成一个刹那之间的爆鸣就是叶池锦刚才感受到的地震波一样的横扫,通道被那股动荡摧毁了个稀巴烂,大部分地方直接垮塌露出了后面的其他通道的景色。 “刹那”的领域解除,林年能清晰感受到体内的糖分和脂肪的消耗占比已经开始失去平衡了,这意味着在深入迷宫直到现在,他储备的能量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林年清扫了一块空地出来,提过来一只巨蜥摆在地上,戴上了鳞铠的尖锐手指按在巨蜥的额顶,在爆鸣的尖锐声响和火花迸射中,他跟电焊师傅一样在巨蜥从额头到尾巴根部画出了一条线,在坚硬的鳞片分开后露出了里面暗褐色的血肉组织,无数比褐色还深的血管布满组织,随着肌肉里未完全死去的神经不断抽动。 饿了。 林年没有开玩笑,他是真的饿了。 说吃死侍也是真的做好了吃死侍的打算,他没有什么心理洁癖,在极端的情况下就算死侍是人形态的,他也能下得了口。这归功于林弦以前教他教得好,不挑食不忌口,只要能满足生存能量需求的东西都可以是食物。 尼伯龙根中加速体力消耗的情况比起像是未曾见过的“领域”,林年更愿意称之为“规则”,就像是白帝城中青铜与火之王展示过的在极小的范围内所以框定出的不容更改的“规则”。 那是玄而又玄的东西,林年没法定性这种被叫做“规则”的东西的本质到底是什么,他就像是万有引力,热力学定律,能量守恒定律一样,写在这个世界,这个宇宙框架的底层代码里,就连龙王都无法违背它的运作。 想要保存完好的战斗状态离开迷宫,那么林年势必就要在这个“规则”下找到突破口,吃死侍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方法。 但随之而来的,一个问题出现了,那就是异种死侍的血肉真的足够为他提供能量吗? 林年伸出了一根细薄鳞片包裹的手指,用指肚去触碰背部剖开内的血肉组织,“滋滋”的响声立刻在鳞片与血肉接触的地方响起了,这意味着异种死侍的血肉含有腐蚀性,这种扭曲的生物体内的构造已经完全适应了极端的腐蚀环境,这让它身上的每一寸组织都含有剧毒。 就算是剧毒也一定是龙血层面上的毒性,只要是关乎龙血的毒性,林年就有自信免疫,所以剧毒根本不是困扰他的问题,真正让他没有立刻动口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血肉自带的腐蚀性。 退一万步说,别说腐蚀性的血肉,就算是硫酸林年也敢喝,因为“八岐”这个言灵在肉体的恢复效果上是几乎不讲道理的,那是轻度扭曲世界“规则”的言灵力量,用言重一些的话来说,“八岐”赋予的自愈应该叫做“不死性”。 但搞清楚现在林年的目的,他现在主要的目的是补充能量,通过摄入血肉脂肪来恢复体能,这就形成了一个悖论——直接吃下腐蚀性的血肉势必会让林年的食管乃至胃部烫伤,一旦受到这种内部的伤害,他就只能发动“八岐”来进行高效自愈可发动“八岐”的消耗是相当恐怖的,从精神到能量,一般情况林年是不会考虑先行使用这个底牌级别的言灵。 果然没有经过实践的设想都不过是吹牛放屁,林年看着被酸性物质腐蚀的白色鳞片沉默了。 “这个时候你是不是就会想,如果我有一个连钢铁都能消耗的胃,或许就不用考虑那么多,甩开膀子吃就完事了。” 金发女孩出现在了林年对面,蹲在巨蜥的尸体前,伸出青葱手指在那背脊内了一些褐色的血水,像是吸吮番茄酱似的,舌头仔仔细细将手指上的血液舔干净。 林年当然知道金发女孩在暗指什么。 十二作福音灵构赦免苦肉·冶胃。耐受超过300℃,极限1000℃的消化器官,整个胃部的构造会从基因层面上重组,从新食道进入的任何外物都会被分解成能量,不间断工作,永不超载负荷。 冶胃这种东西,一旦构筑成功,那么携带它的人在“食谱”上就几乎和真正的龙类一致了,真正的龙类是不会死于饥饿的,对于他们来说只要有着“风、火、地、水”元素的物质都可以通过复杂的形式转化成需要的能量进行补充,就像是食草动物把草纤维经过瘤胃发酵分解成糖类,进而变成甲酸、乙酸、丁酸,用这些酸类可以合成脂肪和蛋白(这样的效率不算高,所以龙类在补充能量的时候还是倾向于直接进食脂肪和肉类而不是拐一个弯。这种功能的存在,也催生了极小一部分崇尚素食主义的龙类存在)。 想要通过迷宫就必须承受可怕的体能消耗,想要保持状态通关就必须在迷宫能找到解决体能消耗的办法,而摆在林年面前的办法就那么一个——推进十二作福音的构筑,继雾态血液、强肺之后,再度构建出第三道福音,冶胃,来做出针对解。 深入尼伯龙根必然无法带太多的补给,一层又一层的难题对体力的消耗巨大,就算是林年在最终到达底部时也不能保证自己处于饱满的状态,但如果有了冶胃这道福音,那么走到哪里哪里就是他的自助餐厅,自此体能消耗的重大难题将不再困扰他,一直被身边人诟病的“嗜糖”的不良习惯或许也能有明显的改善。 “怎么感觉有些刻意。”林年说。 “就像是rpg游戏里一路推图一路学会针对性的技能,直到最后神功大成,把一路上的经验全部汇总起来悟出无敌神功做掉关底boss的刻意?”金发女孩仔细地舔着手指。 “十二作福音的构筑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林年摇摇头,他构筑雾态血液的时候记忆尤深,那种浑身上下血液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争先恐后地想要逃出血管的感觉真不是人能受得了的,谁又知道冶胃在构筑中的副作用是什么? “副作用是你会感受到无与伦比的饥饿。”金发女孩淡笑说, “冶胃并不是一个单独炼金器官,胃部代表着你的能量吸收主要途径,想构筑胃部,从口腔、咽、食管到胃、小肠、大肠等等,一整个消化系统都会进行基因层面的改造,人体的八大系统之一会有着颠覆性地重构。” “假设一个一直以来靠着吃米粥长大的人,忽然有一天发现,这个世界上除了米粥外还有肉类、水果、蔬菜等等拥有着不同感官刺激的食物可以塞进嘴里,你说他会怎么做?” “暴饮暴食。”林年回答。 “在完成冶胃的构造过程中,炼金系统的受体(无错)会承受无与伦比的饥饿感,你首次发现其实身边没什么东西是你不能吃的,泥土可以吃,金属可以吃,被人视为剧毒的化工品也可以吃,被人避之不及的绿色强酸,对你而言说不定还是芬达苹果口味的当然我只是举个例子,强酸不可能是苹果口味的。”金发女孩说,“但冶胃越是构造得完整,你就越会头一次感受到不可忍耐的饥饿!那是难以用言语形容的饥饿感,如果你顶不住那种饥饿,那么你就会开始暴饮暴食,而对于那种状态下的你,最吸引你的应该是微量元素拉满,且富含营养龙血的能动的有机无机混合体” 林年看了一眼一旁坐在地上跟个鹌鹑似的叶池锦。 “迷宫中不会感受到饥饿,它的规则屏蔽了‘饥饿’这个词。”他忽然说道。 说罢后,他又不说话了,微微蹙眉。 “开始阴谋论了吗?”金发女孩歪头看向皱眉的林年,她当然知道林年在想什么。 “不得不多想。”林年沉默半晌,“但现在的情况好像只能试一试?” 尼伯龙根中的这个免疫饥饿的规则实在是太契合冶胃这道福音的构筑了,如果能在迷宫中构筑完成,那么接下来探索的体力需求将不再设限,就连构筑过程中那令人忌惮的副作用都能被轻松抵消掉。 感觉像是为林年推进十二作福音量身打造的一样。 意外还是陷阱。 馈赠还是阴谋。 习惯阴谋论的林年就和金发女孩调侃的一样,立刻就开始考虑起了里面的得失。 “首先我声明一点啊,我不能肯定这个尼伯龙根迷宫的规则到底是不是从根本上删除了‘饥饿’,如果只是削弱,那么你还是会在构筑的过程中承受副作用。如果你顶不住副作用把你身边的小家伙给生吞活剥了,锅可不能丢我头上。”叶列娜马上开始迭甲,对林年之后可能的甩锅行为严防死守。 “那样更好,大迷宫的规则如果只是削弱‘饥饿’,那么凭借着饥饿的强弱,构筑中的冶胃就能成为指南针,带我走出这里。”林年举一反三的能力很强。 “所以搞一下?”金发女孩搓手歪头盯着林年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黄金瞳内充满了怂恿。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四十九章 能量转化效率 叶池锦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在极端环境下饿肚子的情况,记得有一次在云南探索石窟群的时候被困在了地下三十米深处,他们一整只探险队几乎是靠吃苔藓和植物的根茎活下来的,那时候看见只虫子或者老鼠都能算是开大餐了。 叶池锦总以为那段时光的经历已经能称得上人类食谱开拓的极限水准了,但现在,一条条从巨蜥似的死侍身上切下来的肉码在她的面前时,她才觉得自己还是嫩得不轻。 这玩意儿真的是能吃吗? 叶池锦看着那些活剥下来的肉,里脊分里脊,颈肉分别颈肉,五花、前后腿、梅花、等等部位分得那叫一个明确,全部码在地上整整齐齐的,只要你能接受肉类褐色偏黑的颜色,以及无视那些溢出的不断腐蚀地面的血水,那么这一摊子肉其实还挺有食欲的吧。 一口大锅架了起来,下面是砖石堆的炉灶,里面烧的是死侍那易燃易爆的油脂,每一次噼啪声都让人怀疑这个土法堆制的炉灶会不会爆开。 林年在锅前炼油,大块的板油被丢进了锅里熬,那些都是从巨蜥死侍剖开的胸前内左右两块脂肪含量极高的部位,有些地方也称之为边油,一般家里自己熬新鲜油的时候都用这个部位。 不是,大哥,真吃啊。 叶池锦一开始觉得林年只是在纯口嗨,立立人设什么的,像是狼居胥里一些前辈也喜欢在后辈面前搞这种噱头。 之前叶池锦有跟一个言灵和“月”一样同样是“剑御”的前辈分到过一组,被宗族发配去了内蒙古大兴安岭北部原始林区那一代寻找复苏龙类的迹象,“剑御”前辈很高冷,留个修仙小说男主的发尾,手持三尺青峰,在见到叶池锦之后第一句话就是经典的“淡淡的”语气,说:“随我左右即可,龙类之事由我一人独断。”在荒郊野外露营的时候,晚上裹在睡袋里睡觉还经常能看见前辈盘膝坐在月光照得到的地方擦剑,抬头时那一抹忧伤让人不禁浮想联翩他和龙类之间是否有什么深仇大恨。 叶池锦当时就觉得这么靠谱的前辈,这次如果能找到龙类一等功铁定是稳了,直到他们真的在原始林区内撞见了一只出来觅食的四代种。在叶池锦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前辈已经扯住她的衣领御剑以每秒接近200米的速度狂飙出了森林,头都没回一下,期间撞断了无数根树木,还好有前辈护住,她只是一些擦伤。 但前辈就不一样了,鼻青脸肿的,挂了不少彩,后来支援的“月”都没忍住向他点了点头认可了他,估计是以为这身伤是被龙类揍的,然后单枪匹马杀进原始森林把四代种给剁了,大部队赶来的时候正好赶上热乎的龙尸。 这下叶池锦才知道了有些时候职场上的话不能全信,“龙类之事由我一人独断。”这话也可以理解为“我说跑就跑。” 至于晚上不睡觉望月养剑纯粹是前辈晚上睡觉打鼾,害怕吵到她休息了,和望月思故人没半根毛关系。 但眼下这哥们儿不一样,他说要吃死侍,那就是真要吃了,肉切好了,锅也从肉猪林那儿顺了回来,炉灶都起了,现场熬油简直专业的一 叶池锦很想找个借口润了,虽然很感谢对方的大恩大德,但她现在属实无以回报,让她回去车站窝着等到救援后再谈以身相许的事情吧,现在和这位恩公待在一块儿她感受不到半点安心,反而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越来越严重了。 叶池锦的感觉没有出问题,如果以开了“BLACK SHEEP WALL”的路明非的视角来看,现在大迷宫的立体地图里,以林年和叶池锦待着的点为中心,周围一大圈的错综复杂的通道内,大量象征着敌对生物的红点都在主动朝着远处迁徙,就像有什么“辐射”从那个点中心扩散开,能察觉到危机的生物们都对其避之不及。 熬油的林年翻着油锅里的油渣,比起锅内翻滚的热油,他体内差不多也是一个情况。 他吐了一口唾沫,地上多了一个坑,坑里还有唾沫中逐渐腐蚀的牙齿,这让熬油的他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唾液腺已经基本完成构筑了,连带着的是新长出来的牙齿,被龙类基因变种后的牙釉质牢牢保护着牙齿,口腔黏膜有些近似于超嗜热生物的DNA,在高温下结构也能趋于稳定,保证功能正常。 作为消化系统中第一个接触到食物的地方,最先开始出现异常的是他的唾液腺,流出的不再是口水,而是一种带有酸性的物质,这导致他口腔内的黏膜和皮肤直接烧毁后重组,但却不感觉到疼痛,因为金发女孩在开始动手之前,已经把他的痛觉神经关闭了。 经由数次的置换躯体的驾驶员,叶列娜这个家伙已经逐渐可以做到半托管模式了,即由林年作为躯体操纵的主宰位置,她则是同步进行对林年身体的改造,调整血统、基因层面的微观操作。 在模拟梦境里叶列娜估计早已经把十二作福音灵构赦免苦弱的流程熟悉了成千上万遍,再加上经手“月”系统的小小实操后,对于真正开始的构筑她显得相当熟能生巧,倒是不会出现一个失误让林年的基因序列崩溃强行使用“八岐”吊命的蠢事来。 也就是冶胃只是作用于消化系统,一旦是涉及十二作福音的最后一项福音,心脏机关的时候,那种情况下如果出现构筑的失误,恐怕会起连锁反应让林年整个基因链都崩盘掉,到时候血统崩溃的情况下言灵都不存在了,就没什么“八岐”吊命的说法了。 虽然关闭了痛觉神经,但林年总还是觉得身体里怪怪的,那种感觉就像是局麻后拔牙一样,虽然没有疼痛感,但你依旧能感受到牙医在你的口腔里东搞西搞。 叶列娜说改造起码半小时起步,上不封顶,她会初步建立起冶胃这道福音的乞丐版本,虽然达不到生啖岩浆矿石的程度,但吃点带酸性的死侍肉是没什么问题的,林年这时就必须开始稳定进食从外部补充蛋白质能量以支撑改造消耗的能量份额达成一个平衡。 但现在别说半小时起步,才过了十分钟林年就已经感觉到自己身体的脂肪在以一个很可怕的速度燃烧,基本等同于抽脂手术一样,直接用外力将皮下脂肪层将脂肪碎块抽吸出。 现代手术才能做到的事情,龙类的基因做到同样的效果跟玩儿似的,在这时候他也忽然想明白了为什么血统高贵的龙类可以拟态任何想要的“人形”,对于龙类来说,皮囊这种东西不过是脂肪、肌肉、骨架的堆积产物,大家都是出生随机,但它们就是自定义捏脸。 林年的体脂含量在15%-20%左右,剩下的都是肌肉,所以实际上一旦十二福音开始构筑,根本就没多少残余脂肪留给他消耗,他必须马上开始进食补充能量达成一个收支平衡的水准。 他有种错觉,自己现在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辆柴油车,叶列娜猛踩油门一路高歌一路狂飙,他就挂在油箱上可劲儿往里面加油,只要车抛锚就得被后面开过来的泥头车创下高架桥。 林年忽然有种喉咙里塞了东西的噎阻感,他放下熬油的死侍爪子,转身扶墙咳嗽了两声,噎阻感没消退反而变严重,更努力地咳嗽,在后面角落里抱着风衣蜷缩的叶池锦都以为林年终于要尸变的时候,他磕出了一团黑血包裹的粘稠秽物。 林年看着地上的秽物沉默了几秒,这东西好像是他的胃吧?如果胃被吐出来了,那么现在吃下去的东西会落到哪儿去?直通大小肠吗? “豁,好在你没割尾,省得我给你再造一个了,这玩意儿是个好东西啊,以后不管你吃什么都不会便秘了还是说你想效仿古龙类,搞个口腔排泄的消化循环系统,吃东西不用上厕所,直接嘴巴一张喷个火,神不知鬼不觉就把高温处理过的粪便焦炭吐出去了,打架的时候还能用这一手侮辱你的对手。”金发女孩的声音在林年脑子里响起。 “你敢。” “开个玩笑。” 林年吐完了,在叶池锦看怪物的眼神中走回油锅前,把里面的油渣捞了出来(徒手),闻了闻,没什么异味,有的只是纯粹的香味,看起来就算是死侍的脂肪也遵循了美拉德反应的化学变化。 但就算是这样子,叶池锦也没有露出半点渴望的眼神,因为她很清楚那玩意儿不是正常人能吃的,对混血种和人类来说都是剧毒的特殊蛋白质可以耐受住最高5摄氏度的高温,高温油锅虽然可以把油温调控到超过200摄氏度,但眼下这个简易炉灶最多只能算是个低温油锅,没人敢冒风险去吃死侍肉,这就跟海难的人不会喝海水一个道理。 油熬好了。 林年把油渣放到了嘴里咬碎咀嚼了一下,然后吞了进去,然后点了点头,把剩下的油渣三下五除二地全塞进了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吞咽,腮帮子撑起又蔫下来。 大哥,真吃啊 在叶池锦呆愕的注视下,吃完油渣的林年没有松开眉头,反而转身看向地上码好的肉皱起了眉头。 通道里摆着的一大堆肉类总重量大概有75吨左右,一只巨蜥似的异种死侍重量大概在200斤左右,但出肉率不高,只有50%,同重量的生猪出肉率可以达到惊人的80%。巨蜥的重量大部分都分在了他的骨架密度上,一只200斤的巨蜥最多只剖得出100斤的肉,十几只巨蜥全灭之后提供的肉量连一吨都没有。 他皱眉头不是因为不好吃,而是因为在油渣入口后被熔炉一样的身体转化为能量后,他就清楚地明白了,眼下这些准备的肉完全不够支撑这次构筑完成。 冶胃的能量转化效率高到惊人,如果说林年的混血种身躯以前是一个装了v8发动机的超级跑车,那么这辆跑车一直以来配的都是摩托车油箱,按照正常的体力消耗均配,他的爆发力、持续力都被这个油箱也限制住了,而现在叶列娜搬来了一个长途货车大行程油箱,只要能把这个油箱填满,油门拉满一路芝加哥飙到卡塞尔不是梦。 有一种错觉,好像以前自己一直都处在饥饿状态,从来没有吃饱过,人在没吃饭的时候是没力气的,可如果让他吃撑吃撑好像不太行,吃饱就行了,如果让他真正意义上吃饱的话会怎么样。 直觉告诉他,完成冶胃的构筑是当务之急,因为冶胃一旦构筑成功,绝对不止是提升自己的生存问题,他在战斗时整体的爆发和续航能力都将完成一个质的飞跃。 也就是林年一个回头扫视动作,让叶池锦安静地抱住膝盖缩进风衣里,她有些不确定自己遇到的到底是混血种同胞还是一个披着人皮的其他东西了,而接下来的一幕更是让她坚信了自己的看法。 ps:昨天前天差点被急性咽喉炎折磨死,吃药后今天就只是咳嗽一些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五十章 寻猎 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烹饪方式,忙碌了半小时之后,林年开始下锅炸肉。 没有面包糠和各种调料腌制,以及屠宰和切割过程中从异种死侍身上取下的生肉没有完全排出血液,势必会带有一些细菌、寄生虫等有害物质,想要丰富的调料和完整的处理手续,那你得在尼伯龙根中找到一个完整的厨房,林年不知道大地与山之王家炉灶火力怎么样,但他能肯定对方不会好心到厨房借给自己用。 油锅里的油温刚好在低温油炸的沸点,大块的肉切成条滑进锅里立刻就开始爆油和沸腾,溅起的油点落到林年身上没半点反应,他只是安静地看着锅里的肉泛起金黄色,表面变得酥脆就捞起,也不等温度变低什么的一口就咬了下去。 不烫吗? 叶池锦木愣地坐在墙边抱着膝盖看着林年一口下去一截油炸五花肉,牙齿咬断酥脆的炸肉表皮的声音很清脆也很诱人,让她明明不饿,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但不敢开口要吃的,甲之蜜糖,乙之砒霜,这玩意儿吃下去一时爽,但后果是惨不忍睹的。 可其实这炸死侍肉没叶池锦想的那么好吃,起码林年一口一大截的时候脸上是面无表情的,没有处理过的生肉直接炸出来的食物只会腥臭味十足,偶尔炸过了火候表面全是漆黑的胶皮,鼻腔里透着一股烧焦的气味。 正常的处理手续,这些肉起码最先得用水洗干净表面的血水和腥味,然后冷水焯水,防止高温让蛋白质凝固导致内部的血水锁住无法去除,焯完一遍水后再用水洗一遍,才能用调料进行腌制进行二次料理。 但还是那句话,尼伯龙根里嘛,还是迷宫里,有吃的就不错了,油炸一遍都算是很不错的处理,主要是能一次料理为什么不这么做呢?如果不是烤肉实在是太麻烦,太浪费时间,林年都不会选择用油炸的方式来让这些东西好下口一些。 他可以吃生肉,但如果有更好的选择,哪怕是让心里舒服一点,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他肯定愿意这么做——正常人都会这么做。 一条又一条肉下锅,油水泛滥成灾,林年几乎是坐在了土炉灶的油锅前,左手拿生肉,右手过油放嘴里,一个人就是一条流水线,机械性的作业,新钻出来的牙齿就跟铡刀一样利落,一口下去干脆爽快地把炸肉给截断,从来没有咬第二次的说法,口中只要咀嚼到能吞下的地步绝不多咬一口(主要是的确难吃),直接往喉咙里吞。 码满的一大堆的生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在林年的手中,叶池锦觉得自己是在看真人版的《七龙珠》,里面的超级赛亚人就是这是这种夸张的吃法。 叶列娜正在着手换的这套新的消化系统的确效果不凡,就算是丐版的,消化速度也是一绝。 一般来讲,水果、蔬菜这类东西吃下肚子虽然营养丰富但却不顶饿,那是因为消化速度太快了,大概半小时左右就能消化结束,而谷物类、肉类等等就能坚持足足两个小时到四个小时。 可就现在林年把食物吃进肚子里的饱腹感来看,他的消化功能恐怕已经达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油脂量溢出的肉类消化时间几乎达到了正常水果蔬菜的五分之一,一顿饭如果吃的时间超过半个小时,那么吃完后胃里的食物已经消化一半了。 可以想象以后林年的饭量会呈几何倍的增长,但只要能减少日常运动的消耗应该还是能控制住进食的频率和饥饿的速度。 死侍肉不好吃,但提供的脂肪热量却是一等一的充足,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血肉里含有龙类基因的缘故,对于正在构筑十二福音的林年来讲,这些肉虽然腥臭难以下咽,但却能给他带来一种怪异的“满足感”。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偶然一天忽然吃到了特别适合自己的料理,尽管你已经吃撑到肚子疼了,但胃口却依旧告诉你还能往嘴巴里塞,你的喉咙依旧愿意去做“吞咽”这个动作,这种与自身状态相悖的欲望感就是现在林年所体验到的。 冶胃构筑所需要的消耗量比林年想的还要夸张,接近一吨的生肉在没有浪费太多油脂的情况下接连不断塞进肚子里完全没有给他带来太多的饱腹感,就连腹部位置的胃肠部分也没有太大的隆起征兆,这意味着新的胃部器官正在以一种恐怖的功率运转,他的身体源源不断地汲取着能量又消耗着能量达到了一种微妙的持平阶段。 直到林年左手去捞肉的手摸了个空,还在咬肉的动作下意识一顿,扭头看向了旁边,肉已经没了,地上只有一大滩血水证明着这里之前的确存在着一堆生肉。 他吞咽下口中的死侍肋条,转头看向了墙角的叶池锦,让对方猛地一颤,然后又挪开了视线。 倒也不是真想把叶池锦一起下锅油炸了,只是他条件反射地以为对方拿了他一些肉,主要是他也没觉得自己吃了太多肉就没了,有些落差感。 “麻烦了。”林年想。 叶列娜构筑冶胃的动静还没有结束,这意味着他还需要更多的肉量来补充消耗,否则这个平衡一旦被打破后果不堪设想。 但就算是这样林年也没有太过慌张,因为在开始构筑之前他和金发女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并且做好了一些相应的对策。 林年站起身来,双手抬起了油锅,在身后叶池锦看怪物的眼神中,把油锅中少说都有一百多摄氏度的油全部喝进了肚子里,喝完后把锅丢在了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转头看向叶池锦说,“我要先离开了,你可以就地等待救援或者自己寻找离开的路,但无论如何不要跟着我,不然的话会死。” “”叶池锦麻木地点头。 朋友,你说话的时候嘴里还在冒着热油的锅气诶,别人是光盘行动,你光锅吗?你觉得正常人会选择跟着你么?那才是找死吧? 林年向他点头表示保重,转身就快速跑离了过道把叶池锦的事情丢到了脑后,他救不了叶池锦,他能做到的只有顺路把这个正统的人脱出虎口丢进被他清干净的狼穴内,起码在一段时间里这堆过去的死侍巢穴是安全的。 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整个大迷宫也可以看作是怪物的聚集地,每一个不同种群的怪物都会盘踞在一个固定的节点,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出现串门的说法,所以叶池锦留在原地比乱窜安全很多。 选择权在叶池锦手里,他只提出选择,不做干涉。 冲出过道后,林年站在原地顿了一下,脑海里翻起了记忆的账本,一条清晰的线路很快就出现在了眼前,那是他来时的路。 林年在学院里数学那一科的几何学得还不错,基本的线路很快就在脑子里绘出了一张立体的线路图,那是一张充满着黑色迷雾的地图,类似于RPG游戏里右上角被迷雾笼罩的小地图,他往前走遇到的左右每一个路口就算不经过,他脑海中的那张线路图也会标注出一个入口,随着他不断的前进,这张地图的规模就不断地变大,这样起码不会失去最基本的方向感。 完全记忆的好处显露十分,林年尽可能让自己的前进路线是向“下”的,在站台上李卿提到过,大致的观点都认为如果迷宫是立体的,那么出口一定会是在最下方。 因为这个设计和尼伯龙根的设计暗中契合,尼伯龙根的线路本就是一路向下,如果3号线站台在4号线站台的上方,那么这个立体的大迷宫的出口一定通往更下方的4号线转站口。 林年快速在过道中奔跑,速度大概百米9秒,打破了世界纪录,但这个速度对于他来说算不上什么,他这是在控制体能的消耗,尽可能给自己一些走错路的容错率,让体内储存的能量消耗的速度慢一点。 走错路,回头,继续换新的路线,有下坡的过道就无脑向下钻。 很幸运的,林年还没有遇到过需要让他往回返太多路程的死路,只要运气不错,找到迷宫出口是很容易的事情,就像是DC超级英雄闪电侠一样,遇到迷宫就全走通一次,遇到密码就全试一次,只要速度够,很多问题都不是问题。 可怪异的是,无论林年怎么探索,都始终没有遇到敌人,危险混血种没有,死侍更是没有,这让他有些烦躁,在一次拐角的时候无意间瞥见了广告牌里自己的稍纵即逝的倒影,虽然只是一瞬之间,但他还是看清了自己的黄金瞳是保持着点燃的状态(构筑过程中血统沸腾),这一刹那他反应过来了一切的原因。 他的血统现在正处在沸腾的状态,尽管他有意地克制,但那点燃的冲天篝火一样的“域”也会无意识扩散开,这也是为什么叶池锦始终对他的态度都是恐惧,丝毫没有因为他救了对方的命而有所改观——生物是有恐惧基因的。 幼鼠哪怕从未见过猫,但它们一嗅到猫的气味,或者远远听到猫叫,就会迅速逃跑,这意味着老鼠天生怕猫。 美国西北大学一项关于嗅觉受体的研究表明,造成“老鼠怕猫”行为的关键,就是因为存在一种名为TAAR的基因,使老鼠具有本能地避开捕食者气味的能力。在自然界的所有生物的基因中可能存在着一种隐性基因,让他们在嗅到超过阈值的龙类基因时,就会本能地逃跑、害怕。 叶池锦的基因认为林年是危险的,林年会伤害她,这无法出于她本意去控制,她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告诉她,你面前的男人是个怪物,远离他,否则没有什么好下场。 林年救过她,她本身的自主意识也极强,这才能反抗这种本能待在林年身边。可那些危险混血种和野兽一样的死侍呢?很明显,之于他们,林年就是那只正在巢穴里狂奔的三花猫,老鼠们捂着耳朵落荒而逃,生怕葬于血盆大口。 ——而且这次被抓到,是真的会进对方肚子里的,不是比喻手法。 一边在逃,一边在追。 林年像是想到了什么,脚步渐渐放慢下来,随后把自己的五感尽可能地放大,然后深吸了口气。 “聪明的,早该这样了。”他耳边响起了叶列娜的声音。 言灵·刹那。 反常理的,林年黄金瞳中爆燃,一瞬间释开启了十阶的刹那,体内原本所剩不多能量高速消耗,瞬间就见底了。 与此同时,巨大的饥饿感瞬间突破了大迷宫所制定的“规则”笼罩了他的感官,下丘脑摄食中枢活动暴涨,胃排空后的收缩,血液中某种营养物质的减少,让他对于食物的色、香、味对个体的敏锐程度上升数倍不止。 一股香味传进了他的鼻腔内。 那不是什么香味,而是死侍的涎水味,可那股涎水内蕴含了不少龙类基因的DNA,而对于林年他正需要着这样的“同类”来给他充饥。 饿的时候闻见任何可以吃的东西,都是香的。 在锁定方向后,十阶的刹那直接爆发,通道中如暴风过境,轰隆声和音爆响中,一道看不见的影子眨眼消失在了黑暗的尽头,与之袭来的龙卷肆无忌惮地将通道的内的墙壁、瓷砖、广告牌等一切杂物卷成碎片,仿佛风暴里夹杂着坚硬的钢刀将一切通过的东西都搅碎、撕烂,直到他追上他的猎物。 章节目录 关于“刹那”“时间零”“复合领域”以及“ 关于林年现在极限速度的问题,我按照剧情、世界观、合理性,各方面综合了一下,得出了以下一堆结论,设定党可以看看,如不是,可以跳过,不影响后文阅读。 我们先说林年现在的极限速度,也就是大家伙儿经常在群里和间贴唠嗑的,“刹那·十阶”加上“时间零·50倍速”是不是可以瞬间突破第三宇宙速度飞出太阳系了(乐)。 先打个预防针,以下纯属基于常理科学推导出的符合表现力的“设定”,而非是强行用科学来“解释”玄学,我们追求的是尽量“合理”,而非是“虚幻里追求现实”。 我们一步一步来,先说“刹那”和“时间零”的设定。 原著中提到过“刹那·九阶”能达到让“时间零·50倍”的昂热校长勉强满意的程度,再加上犬山贺在最后的一刻感慨,校长挡机关枪子弹的速度才真的是让他“满眼星辰”,那么基本就可以看作是“刹那·九阶”小于“时间零·50倍”。 所以我大胆换算成再进一步的“刹那·十阶”等于“时间零·50倍”。 因为大家都知道,原著里本来关于“刹那”的描述就有些问题,所以在本书的世界观中是引入了“刹那的阶数越高,稀释会越严重”的说法,也就是说“刹那·十倍”是释放者本人的2的10次方这个说法是不成立的,所谓的1024倍增益也就说着好听,毕竟没人真正达到过。(混血种固有的不抬逼格会死基因) 相比之下,时间零的“将一秒砍成五十秒来用”就显得更合理一些了,而原著中昂热在时间零中的行动也被称为“幽灵般的”,这就意味着“时间零”领域的加速下,释放者是不受既定的“物理规则”影响的,所以“时间零”是言灵中最特殊的一批言灵。 而在龙二的游乐园过山车桥段上提到过,“时间零”的真相并非减缓他人,而是加速自己,但这是否感觉又和“刹那”有些重复了呢?大范围的领域释放是否又多此一举了呢? 所以我大胆将“时间零”解构成三个主要效果: 释放一个大范围领域,修改领域内作用于在释放者身上的部分物理规则(比如突破音速不会带起气流、激波、噪音)。 在领域内加速自己,处于一种相当微妙的思维、肉体同步状态。 赦免领域内指定的生物(原著强调过无法加速非混血种,本书世界观无此项)。 而“刹那”的效果则是简单粗暴: 在体内撑起领域,加速自己的动作以及思维。 所以“刹那的阶数越高,稀释会越严重”也暗合了一些道理,比如“刹那”是无法免疫物理规则的,突破音速时释放者会承受音障、激波的压力,飞机都会因为超音速而解体。当初机关算尽都难以达到1马赫,这是因为面积律的魔咒,人体奔跑本来就是不符合空气动力学的,所以1024倍增益是不可能以人形态跑出1秒10米X1024的。 所以纵观下来,也就是“时间零”更符合道理一些了,因为“时间零”很聪明地涉及了“规则”,那就是玄学部分的东西了,是属于“设定”的范畴。 所以我以“时间零”来对标“刹那”。 犬山贺到死才爆发燃尽达到了“刹那·九阶”的成就,已然是历史上的“刹那”这个言灵的山巅,那么我就将“刹那·九阶”视作为“时间零·40倍”不为过。 在与昂热的战斗中,八阶的刹那无异于是慢吞吞的过家家,而在最后突破的九阶,跨越性的飞跃才侥幸伤到了昂热的眉角,这么一看就合理许多了。 自然而然的“刹那·十阶”就可以得出一个结论,换做“时间零”的算法就是:“时间零·60倍” 诶,有人要问了,水哥哥,水哥哥,为什么是60倍,不是50倍呢?难道校长还不算不是时间零的巅峰吗? 不是这样的。 在原著里虽然昂热龙四倍被暗杀做掉了,已经被摘下了最速的冠冕,但在时间零的方面上我还是愿意称他为“混血种的巅峰”,所以无愧于对标“刹那·十阶”的名号。 但“刹那”这个言灵是个很纯粹的言灵,被南大成为“时间零的宿敌”,无法豁免物理法则,承受一切速度所带来的负面效果,那么他的真正极致就应该强过“时间零”,所以被定义为“时间零·60倍”。 当然,这个极致的前提是夯大力,正面对撞比拔刀斩,比奔跑的这种极致。 免疫物理规则实在是太bug了,没有空气动力学的影响,“时间零”就是比“刹那”好用,自由做出复杂的动作。 至于“刹那·十阶”铆足了劲狂奔能跑多快,考虑到空气动力学以及三度暴血的坦度(最主要是暴血的坦度是否能承受住超音速移动时候的压力和撕扯力,因为在速度接近音速时,周围的流动态会发生变化,出现激波或其它效应,会使自身抖动、撕裂、解体),我就大胆锚定个这台名叫“林年”的超音速战斗机马赫数是4,也就是4倍音速。(这里用马赫我只是单纯为了简单易懂做个比喻,大佬们就不谈马赫不是单位是比值,以及声速随着大气变化而变化的专业问题) 当然这个4倍音速的速度不可能是全程保持,只会是爆发的短时间,而且还得是直线无阻碍奔跑——这已经相当夸张了,并且林年自己也会承受很大的压力和负荷。(林年无法同时使用八岐与刹那) 正常的城市环境中,以“刹那”移动的方式也必然不可能只是直线奔跑,在战斗的时候是要进行各种复杂动作的,所以4倍音速这个速度起码得打个折扣,正常移动的速度只能是1到2倍音速左右。 限制林年速度的不是言灵,而是他本身人体的构造和强度,在战斗中各种复杂的动作可比战斗机的机动要恐怖多了,在后文林年也会学会“速切言灵”的技巧,也就是在复杂动作时使用“时间零”,简单直线加速运动碰撞时使用“刹那”。 “复合领域”就很简单了,一句话,会稀释。 玩过《地下城与勇士》的玩家都知道稀释这个说法,我不谈白纸黑字的数值,就简单谈设定,三个不同维度的数据,你猛堆一个的时候,你得到的收益就会越来越低——这就是稀释的概念。在设定中“复合领域”能达到的极限大概就是在“时间零·70到120”这个区间吧(这个巨大的区间是基于了叶列娜这个角色设定深度给出的模糊值),也是相当夸张了。现阶段的林年如果使用“复合领域”,效果大概就是硬抬一个“刹那·十一阶”出来。 最后总结一下。 “刹那·十阶”=“时间零·60倍” “复合领域·基础”=“刹那·11阶” 林年“刹那·十阶”拔刀斩的极限刀速我就也按4倍音速算(速度和力量不挂钩啊)。 看惯了诸天文,以及玄幻文的读者会觉得这个数值也就一般吧,4倍音速也就那样,现代科学截止2011年也就是本书北亰剧情发生的年代为止,东风-16导弹的速度都能达到8马赫,林年身体数值能压过龙王,这是不是意味着龙王飞不过导弹。 要我说,你真凭速度来看,大地与山之王和青铜与火之王这两位已经出场,有过表现力的龙王来看,他们真逃不开导弹的锁定——但这不意味着他们没办法用言灵阻止导弹或者干脆直接硬抗导弹啊。 术业有专攻嘛,龙王不是全能的,每一个龙王都有侧重点,就比如最经典的“权”与“力”的分配。 先说一个结论:龙王=玻璃大炮。 我认为龙族的世界观并非纯粹的夯大力的世界观,林年这种蛮子已经很稀奇了,纯血的龙类在我眼里不应该是单纯比拼肉体的数值,而是在拥有可观肉体数值以保证不会被轻易摧毁的情况下,去肆意地玩弄世界的“规则”。 这也是我在本书中提到的,言灵才是龙族的核心,风火地水的炼金术才是大头,龙族的走向应该是在一定数值的情况下去玩弄规则,这也是为什么“皇帝”“青铜与火之王”“大地与山之王”跟林年过手每次都能占据上风的原因。 怪异的“夺舍”,“七宗罪”的炼金矩阵,“力”的极致技巧,这些都是可以玩弄“规则”的力量,是原著中提到过的“权”。 而不难看出林年掌握的是“力”,他在“力”这方面已经是T0级别的了,然而龙族世界观内“权力”里面真正奥妙玄学的一直都是“权”,也就是叶列娜掌握的那一部分(并非暗示两人为双生子)。 为什么要跟导弹赛跑,人类的武器的确强大,但在不讲道理的“言灵”下,这些强大的武器很容易就会失效化,无法发挥本来的作用。倘若大地与山之王可以控制磁场,那么她就能让核弹落不下来,倘若青铜与火之王能控制温度,那么它就可以在核爆中心创建一个温度隔离带。 我肉身跑不过导弹≠我处理不了导弹(天空与风之王除外)。 我肉身扛不住核弹≠我处理不了核弹。 总而言之就一句话:玻璃大炮。 但这玻璃大炮可以返厂维修(茧化),但无良商家会断你后路(给你茧扬咯)。 这么一看,龙王这种东西的具体实力是不是就显得清晰很多了,就算是掌握“权”的耶梦加得和诺顿在面对林年的时候近身战都能有来有回,这还不谈他们掌握着比肩身体数值的“权”。 所以林年和龙王的胜率一直都是46开,他4,龙王6。 因为他对上的都是玩“权”的最变态的那一批人,和康斯坦丁对垒的时候都只是输了一手人家龙王位格自带的“烛龙”,虽然康斯坦丁是青铜与火之王中的“力”,但言灵也是属于“权”的一部分。 当“权”和“力”合二为一的时候,才是真正的四大君主诞生的时刻,真正完整体的龙王,林年的胜算估计只有2:8开。 且顺嘴提一句,“力”派并不弱于“权”派,只是“力”派的路很难走,我给予的“力”派的巅峰就是大成的“十二作福音灵构赦免苦弱”,以“以力证道”最为上等的古典洪荒派论而言,我们蛮子路很难走,但走通了就是一力降十会,一通通万法的说法。 但值得一提的是,“力”和“权”的极致不过都是去扣那扇最终的“进化”大门的钥匙罢了。 至于为什么林年跟耶梦加得两次对垒,耶梦加得都吃亏了第一次是有人助拳,加上耶梦加得不想暴露身份,第二次则是叶列娜代打,所以形成了“林年必秒大耶老师”“林年统领将大耶老师侮辱口牙”的假象,这十分甚至有九分错误的。 单是林年跟耶梦加得对垒,胜算一直都是4:6开,但保不准要输的时候,林年吼着什么姐姐,同伴,不能输的理由就把大耶老师给爆了,然后自己转头从坟头爬起来秽土转生什么的( 当然以上的这些说法并不是特别严谨,肯定有很多漏洞,但这是以一种尽可能合理的方向去“设定”的。 一些读者会吐槽这么做很搞笑,试图用科学解释玄学,但其实这并不是在解释,而是在框限,用我已知的手段去约束一些数值的膨胀,让一些数值大概就是这么个数值,有这么一个明确的界定和区间。 希望大家能明白我的意思,这并非在强行用科学去解释设定的合理,而是在用科学去锚定一个表现力极限的情况。 发现bug,然后打补丁,不少作者都是这么过来的,我也一样,希望谅解。 此章节分类为“作品感言”,为免费章节。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五十一章 嫉妒 第1253章 嫉妒 刘震烨右眼的视网膜渐渐被鲜红遮蔽了视野,那是额眉上的血迹顺着重力流下染进了稍显黯淡的黄金瞳内,刺痛在瞳眸内蔓延,就像火星子点燃了透光的布,灼烧感顺着血迹的扩散一点点烧尽清晰的视野。 饶是这样,刘震烨也没有眨一下眼睛,他内心中聊以慰藉地当这是滴眼药水,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能有半点松懈,这是对自己的性命负责,也是对身后几个需要他保护的弱者的负责。 在刘震烨的背后,那是一条通往死路的通道,通道最底部一群衣衫褴褛消瘦无力的人相互倚靠着坐在角落,他们都是被刘震烨在迷宫内捡到的失去战斗力,逃跑无望的人,他们的体力已经在探索迷宫的过程中消耗殆尽,遇到任何的危险都只能束手就擒,然而他们都是幸运的,在遇到危险之前遇到了探索迷宫的刘震烨,被他带上一起组成了一个临时的小团体。 说是小团体,实际上就是刘震烨做了所有人的保姆,大概十二三个人左右,能当做战斗力的十不存一,遇到任何的危险都只能由刘震烨解决或者断后,如果没有他,这些人恐怕已经死了超过十次以上。 但现在看来,这个小团体的运气到头了,他们被一群异种死侍逼到了死路,在刘震烨面前堵住出路的这些死侍体型不大,每一只都有大概鬣狗的大小,而模样也有着与鬣狗相似的基因,它们一直尾随着刘震烨的小团体,在暴露后由小部分的死侍进行堵路驱赶,直到将它们逼上一条长长的没有转口的通道,等走到尽头发现是死路时,所有死侍已然从身后逼来。 这些死侍很狡猾,可能是有着鬣狗的基因,它们的捕猎方式相当卑鄙,没有十足把握绝对不会发起总攻。在把刘震烨的小团体逼到死路后,它们反倒是不急了起来,一群死侍守在了单向通道的口子,时不时派一两只死侍进来骚扰性进攻,在己方或者对方出现任意伤亡后立刻退回。 持续性的骚扰目的很明显,就是要不断地消耗这个小团体的有生力量,直到猎物虚弱到无力反击时再大批涌入,把所有活人都撕成碎片。没有补给,没有支援的猎物在死路里只会越来越弱,死侍们很清楚这一点,那是刻在基因里的围猎知识。 挺直的环首大刀背在身后隐藏刀势,刘震烨马步扎紧守在通道后中段,沉起上半身以威胁的姿态凝视着那五只鬣狗般的小型异种死侍。 往常进来骚扰的死侍一般只有两到三只,这一次一口气来了五只,很明显是这群死侍已经渐渐沉不住气了,它们每一次进攻都被刘震烨给击退,这让它们没多少的脑子里填满了愤怒和不解。 它们无法理解这个人类是怎么做到一次又一次暴起打伤它们的同胞,明明在大迷宫内其他的人类被逼到死路没多久就虚弱得不成样子,风一吹就要倒,可这个人类却能越战越勇,这不符合常理。 刘震烨右半边脸被鲜血染红,伤口在额中间到眉角的地方,一次没注意到的时候被死侍的爪子切开了一条五六厘米的口子,伤得有些深,几乎能看到额骨,鲜血止不住地流淌。失血对他来说其实是小事,他真正在意的是右眼的视线被遮挡了,接下来的进攻不太好处理。 和他想的一样,死侍们虽然脑子不灵光,但战斗意识上却是有种本能的敏锐,在发觉刘震烨右眼的弊端后,那五只死侍进行了新的站位,一只靠左侧,另外四只贴右侧两两前后站位,很明显是要打右侧死角。 模样虚弱的刘震烨不语,等待着即将而来的进攻。 左侧进行佯攻的死侍在摩擦了几次爪脚后,俯身豹子般扑出,在接近到危险区域时骤然跳起,四爪抠在了墙壁上借力弹射而来,尖牙利齿张开迅猛地咬向猎物的喉管! 刘震烨身体猛地向右侧倒去,马步作仆射步,身后背藏的环首大刀稳准狠地砍出,一刀劈在了死侍的口中,对方不闪不避就是要用嘴咬住这把杀了不少同伴的凶器! “蠢货。”刘震烨冷冷地看着咬向环首大刀的死侍,双手摁住刀柄,臂膀肌肉涨起,在紧握刀柄的手心内发出了嘶嘶的声音,暗红色血管一样的纹路在他手背上浮现,一直攀爬到了整把环首大刀上! 那爬满血管的环首大刀犹如热刀切黄油般,一刀就崩断了死侍的满口利齿,丝滑如剪刀剖过丝绸般将那坚韧的躯体一分为二! 两截残尸从刘震烨身边飞过落在了地上,然而怪异的是没有哪怕一滴鲜血洒出,那两具死侍的残尸在落地时就变得干瘪如壳,里面的鲜血不翼而飞! 刘震烨原本虚弱的身体怪异地膨胀了少许,失去血色的嘴唇也为之恢复了不少色彩,环首大刀上暗红色的血管充盈活力地膨胀着,仿佛内里流动着什么新鲜的液体。 同一时间,刘震烨抬头黄金瞳爆亮紧锁冲来的四只死侍,它们的利爪赋予了它们立体行动的天赋,分别从天花板顶,右侧墙壁,以及正面冲来。 刘震烨没有退后,他背后就是需要保护的人,所以他向前突进,爆发出了百米赛跑的速度冲向了那四只死侍! 四只死侍同时从不同的角度向刘震烨发起进攻,攻势如潮,在窄小的通道内几乎没有躲避的空间,分别咬向刘震烨的左右肩、双腿。 眼看着就要成功的时候,它们围攻中央的刘震烨忽然消失了,就像融化在了空气中,更像是一道海市蜃楼,四只死侍猛地撞击在了一起,人仰马翻。 环首大刀从高处落下,刘震烨大衣如翼掀起,他双手持刀一刀洞穿了四只死侍,刀刃一转,串葫芦似的把它们钉死在了地上。 其中两只死侍被钉穿的地方是侧腹,它们吼叫着用力挣扎,硬生生在身体上撕开了一道豁口,挣扎着扭逃开,转身头也不回地朝着通道外跑去,剩下的两只死侍则是被贯穿了要害,疯狂挣扎几下后渐渐没了动静。 刘震烨双手按着环首大刀的刀柄,盯着刀刃上像是心跳般跳动的血管,等待了数十秒后,他抽起了长刀,被贯穿的两具死侍的尸体已经变成了干瘪的壳子,里面的血肉已经完全失去了营养,而那些丰富营养的去处也不言而喻了。 “七宗罪。”刘震烨拔出了这把环首大刀,心中默念出了它的名字。 斯纳特莫之剑·七宗罪。 天机阁的试验品,由封印青铜与火之王诺顿的青铜炼狱上提取的金钛合金金属炼制而成的究极武器,有着“活着的龙牙”恶名的梦幻的炼金刀剑组合。 刘震烨一直以为那个企划还存在于宗族长们未批准的文件里,可未曾想到他居然会在大地与山之王的尼伯龙根之中捡到其中的一把。 说起来很不可思议,刘震烨是在迷宫中的一个危险混血种手中找到它的,得到的经历并不复杂,他带领着小团体在迷宫中寻找出路,那时的他自己也是精疲力尽了,虽然感受不到饥饿,但越来越虚弱的身体已经在对他的大脑报警。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遇到了一个宛如干尸般的男人,那个男人倚靠在他前路拐角的墙壁上,在注意到他走来时转身向他伸出了左手,那手臂就像是木乃伊的躯干一样皮包骨头,皮肤的裂痕跟沙漠里的枯木没有区别。 而在那个男人的左手上则是提着那把环首大刀,漆黑的血管连接着他的手腕,毫无疑问,这个男人最后的死因是因为这把不详的刀剑。 刘震烨接受了这把刀,在握住那把刀聆听到活灵的心跳以及渴望时,他就知道这把刀是他带领着身后的人逃离这个迷宫的唯一希望,即使这份希望也会随时变成让他绝望的毒药。 七宗罪·嫉妒。 这是这把刀上的铭文含义,如果它真的是刘震烨认识的那把“嫉妒”,那么它的效果在这个大迷宫中简直是雪中送炭。 杀死敌人,汲取鲜血与养分,回馈使用者己身。 这是新式七宗罪的特有属性,刀内寄宿的活灵渴望一切带有龙血基因的物质,它们会从使用者身体内抽取血液来供养自己,同时还会磨蚀使用者的意志,勾起它们灵魂中的劣根让它们堕落成活灵的奴隶,到死都为活灵去寻找新的猎物。 如果是往常,刘震烨会选择离这把刀越远越好,但在无法补给的尼伯龙根中,他意识到这把刀可能是他唯一走出去的希望。 猎杀死侍,获得养分,支撑着自己带领队伍走出迷宫。 死在他手上的死侍已经超过两位数了,同时污染的龙血不断被抽进刀身的同时也反哺进了他的血管,强行支撑着他继续行动。 那些死侍的鲜血虽然被“嫉妒”过滤了毒性,但不断地通过这种手段来补充营养,会让他的血统过分地活跃,被激活到他无法驾驭的程度,以至于一步步跃过临界血限开始变得不稳定,处于一种逐步的血统精炼状态。 想要杀戮,渴望杀戮,沐浴鲜血,灌溉活灵。 这种思维开始不断沉浮在他的脑子里,以至于每次他转头看向自己带领的队伍时,都有些口渴,手里的“嫉妒”也在低语着恶魔之言。 刘震烨咬了咬嘴唇,轻微的刺痛感让他混沌的大脑稍微清楚一点,他转身走向通道的死路尽头,看着颓丧和虚弱的众人说,“还走得动吗?” 少许的沉默后,人们纷纷站了起来,即使是站起这个动作都让他们身形摇晃,只能互相搀扶倚靠,或者扶住墙壁站起。但也有少数的几个人没有选择站起,而是蜷缩在了角落低头不再看任何人。 刘震烨看着那些站起的人,默然点头说,“不能再拖了,得和那些畜生拼了。” “拿什么拼?”人群中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声音微弱,“我们走路都成问题了” 他大概是带着一些血统的赏金猎人,在误入尼伯龙根后被刘震烨带入了团队,最开始他还能作为战斗力解决一些从刘震烨手中漏过来的受伤的死侍,但越到后面身体的虚弱让他战斗力尽失。 刘震烨沉默片刻后,看向那些死气沉沉的眼睛说,“那你们就在这里等我,我去外面把那些畜生解决掉,如果我没有回来” “不用说了,刘队,我们等你。”队伍里有人低声说,其他人也是默然点头。 刘震烨声音小了下来,闭口不言 如果他没有回来,要么是死了,要么是放弃了这些人独自离开了——对于这些人来说没什么区别,刘震烨不去是死,刘震烨不回来也是死,刘震烨留在这里陪他们也是死。 他们的死活早就交在了这个正统的男人身上,或者说从一开始他们便是死过一次的,只不过倚靠着对方苟延残喘到了现在。 刘震烨本就可以不管他们,但因为正统的身份,他自觉有拯救他人的使命,所以在自顾不暇的情况下都尽可能地捡上遇到的累赘们,用自己的命顶在他们前面护着他们走到了现在。 有些人在感激,有些人在窃喜,刘震烨从不在乎,他只是在履行自己的使命,身为正统中人的使命。 “我会回来的。”刘震烨不再说更多,转身走向了通道的另一端。 身后的人们被留在了通道的尽头,那些投在他背上的身影让他脚步沉重,手中的环首大刀不断地脉动,好像期待着马上就要发生的血战。 刘震烨积蓄着体力,消化着从那几只死侍身上汲取的养分,血统从来没有如此活跃过,但他却能感受到这种状态是病态扭曲的,如同舞台上坠下来的弯钩,钩住鼻孔让你脚尖离地,跳起曼妙的天鹅舞步,轻盈且丑陋。 可即使这份力量是丑陋的,他也甘愿去使用。 他亲身经历了这片尼伯龙根中的绝望和恐怖,只要能找到机会,他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地将这里的所有情报通通送出去,这份经历由他一个人来承受就足够了。 如果他不能成功完成这个任务,那么可想而知,他在尼伯龙根遭遇过的一切极有可能落到其他人的身上去——正统中和他同样任命在狼居胥中的那个重要的人,那个他一直保护着的女孩,他绝不能让上层有机会派她进来这里遭受这些苦难。 顺着那两只从他手中逃走的死侍流下的血迹,刘震烨走到了通道的出口,同时也走到了血迹的终点。 他停住了脚步,愣在了原地。 在他面前的脚下,血迹中断了。 但在中断的地方,他没有看见那两只死侍的尸体,而是只有一堆渣沫态的骨头碎片? “嘎吱。” 异常的怪声从前方传来。 刘震烨慢慢抬头看向前方,这条通道的唯一出口。 在那里应该盘踞着整整二三十只死侍组成的鬣狗群,而在刘震烨如今的眼中呈现出的场景却是一幅森罗地狱。 一座死侍堆积成的肉山堵死了通道的出口,在山底下坐着一个人,他背对着刘震烨,面对那座尸体堆成的山峰低头弯腰不断地抽动脑袋,像是要撕咬咀嚼什么,那双手频繁地撕扯,粘稠漆黑的鲜血随着他的动作飞溅泼洒在地上,汇聚成了一汪沉浮着断臂残肢、白骨、血肉的腥红血泊。 死侍被蛮力撕扯断裂的身躯躺在周围,只剩下半边的鬣狗般的头颅,眼睛里全是死亡前的狰狞惊惧,这幅场景完全不亚于《西游记》中狮驼岭的残酷场景,只是受难的东西从人类成为了凶残的死侍——如此的无助?凄惨? 巨大的心跳响起了,那是七宗罪中的活灵忽然兴奋的吼叫。 刘震烨骤然抓紧了手中的环首大刀的刀柄,他的目光中,那尸山血海前的背影停住了动作,渐渐转头了过来,那双熔红的黄金瞳盯住了他。 准确地说,是盯住了他手中的七宗罪·嫉妒。 ps:宝可梦奴隶主真好玩。 () 章节目录 第1254章 龙雀刀 当那双不像人的熔红黄金瞳盯住自己的时候,刘震烨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三魂出窍了,那是一种相当骇人的体验,就像是你一脚踏空那刹那间的失重感,咽喉部像是堵了什么东西,在努力下咽的时候,一股发麻的寒意从胸腔以及两腮的部位蔓延出来,遍体的寒冷,由内而外的毛悚感。 脑袋里有警钟玩命地摇,那一瞬的血流停止甚至让他有些耳鸣失聪,在尖锐的鸣音里快速后退,握住“嫉妒”的五根手指用出最大的力量死死抓住刀柄,大量的鲜血回流注入了刀剑中意图压榨出所有不详的力量。 言灵·蛟蜃 刘震烨往后脱跳,在向后跃出的时候,他之前停留的原地留下了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影子,那是由他身体内的水分与幻光构成的海市蜃楼,在延迟大概三秒后那个幻影开始行动起来模仿他的动作,与此同时,藏起来的刘震烨身上已经披上了一层迷彩似的幻光消失在了通道里。 有些敌人看一眼大概就知道不是对手,刘震烨对上那双黄金瞳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战意,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舍生取义和徒劳送死是两个概念,比起莽撞地冲锋,还不如暂时撤退来得聪明一些。 只是他真的逃得掉吗? 向后暴退的刘震烨死死盯住通道口尸山血海前慢慢站起转过身来的家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不,绝对不是错觉,那双熔红的瞳眸穿过了他言灵制造出来的幻象,锁定住了幻光中他隐藏的真身! 刘震烨看见他向前迈步了,他动了,那移动的轨迹就像是削减掉了关键帧,那是鬼魂般的移动方式,在通道的尽头几次闪动就已经逼近到了一个让他绝望的位置。 对方伸出了手,抓住了刘震烨的右臂。 刘震烨想过反抗,也试着反抗,但反抗的念头还作为生物电从脑神经传递向四肢百骸的时候,对方的动作已经完成了。 “嫉妒”从刘震烨的手上被剥夺了,这个过程很血腥,就像是有胶水黏在了他的手心和刀柄上,强行拉扯出来的丝线就是血红的血管,那些蠕动的线状连接物勾住了刘震烨的血管拼命地缠绕裹夹不想分开,但在巨大的力量下还是一根接着一根地绷断,声音清脆得就像拉伸到极限的橡皮筋咔咔断裂。 开什么玩笑。 刘震烨瞳孔缩成了一个点,他现在可是被七宗罪精炼过血统的状态,那些危险的死侍在他面前甚至都揍不过一个回合,他敢说就现在他的战斗力足以一挑多狼居胥里那些老牌的精英干员!但就算是这样自己在这个敌人面前居然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刘震烨抬脚猛地踹在了面前这个危险家伙的胸膛上,他都做好了被对方闪开的准备,但没想到对方根本不闪不避,这一脚踹了个瓷实,借着反震的力量他向后翻转旋转最后落地,双足一接触地面就弹跳向后拉开好长一段距离。 “好硬。”刘震烨半蹲在地上后撤的右脚有些麻,刚才那一脚出于恐惧完全没有收力,在被“嫉妒”精炼血统过后的肉体力量可以一脚蹬穿一指厚的钢板,但却没能让对方身形颤抖哪怕一下,简直就是在朝着城墙拳打脚踢。 鲜血从刘震烨的右手中流下,伴随着火辣辣的刺痛麻痹感,他没敢分神去观察自己的伤势,瞳眸紧盯着不远处单手抓住“嫉妒”刀身的男人,锋利到切死侍跟切奶油似的炼金刀剑对方居然徒手抓在手里那手心部分的苍白色是龙鳞吗?对方也处在血统精炼的状态?但为什么鳞片是白色的? “东西哪儿来的?”对方开口问话了。 会说话,可以交流?是尼伯龙根的主人投放在迷宫的危险混血种么? “捡来的。”刘震烨回答,说话的同时脑子里不断思考对策。 “捡来的?”林年手中的“嫉妒”勃发着茁壮的心跳,里面的活灵有些畏缩,刀柄上探出的血管状物有些迟疑要不要向着现在握着自己的活阎王身上钻。 刘震烨见到林年似乎可以交流,而不是上来就对自己动手,心中多了一丝回转的念头,低声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这是明知故问,但他不得不问,因为摆在眼前的事实太过具有冲击性了,让人难以接受和相信。 “饿了,吃东西。”林年回答。 “吃东西?” “尼伯龙根里没有其他吃的。” “嗯是这样的。” 刘震烨陷入了沉默。 会好吃吗? 刘震烨看着那些死侍支离破碎的尸体很想问,但还是硬生生把问题吞了回去,他确定面前的这家伙是疯的,如果问多了,可能对方会连自己一起吃。 沉默是金。 此时此刻,作为七宗罪和刘震烨眼中活阎王的林年也陷入了沉思。 他干饭干得好好的,忽然熟悉的气息就接近了自己背后,他原本还以为是尼伯龙根中遇到了什么熟人,结果回头一看,熟人没见着,熟剑倒是有一把——该跟着路明非的“七宗罪”莫名其妙有一把落在了陌生人的手中。 林年翻转手中的“嫉妒”,这把唐刀前身的环首大刀正符合他记忆里龙吟剑匣中的“嫉妒”,入手的感觉以及它的外观都一模一样,基本可以确定这就是路明非带着的七宗罪之一。 林年又抬头看向这个陌生的男人,刚才夺刀的时候他观察了对方的后颈,上面没看见有黑色的条形码,大概率不是被投入迷宫的危险混血种,要么是猎人,要么是其他势力刺探尼伯龙根的混血种。 “给你一次机会,说实话,东西是捡来的还是抢来的。”林年抓住刀柄,那些不安分的血管被手腕上的苍白鳞片挡在了外面相当急躁,刀内的活灵也弥漫出了相当狂躁的气息。 “捡来的。”刘震烨一口咬死东西是捡的,上一任的主人是个被这把刀差些吸干净了的危险混血种,于情于理他拿刀都是救了对方,这和捡来的没什么区别。 林年偏头看了他一眼,以他的听力这个距离足够聆听到对方血液流动的速度以及心跳声,他不是太会鉴谎,但对方没有心跳加速、瞳孔放大,肢体语言也挺正常的,所以大概率没有骗他? 路明非搞丢关键的屠龙道具什么的似乎也挺合理的。 刘震烨看着沉思的林年汗水一滴滴从额角流下,这个男人给他的压力大到堪比纯血龙类,那通道口堆的尸山血海他没认错的话就是那群鬣狗般的死侍,但现在全都成为了残破的尸体,被开膛破肚剥得只剩下带鳞甲的皮囊,里面的肉和内脏全都不翼而飞了。 至于那些东西去了哪里,刘震烨觉得明眼人都猜得到——林年的嘴边全是没有擦拭的脓血,说话的时候被鲜血染红的牙齿里还带着新鲜的肉丝和内脏碎片,这他妈是人干的事情么?自己不会是遇见人形态的龙类了吧? 林年在拿到手“嫉妒”后就对刘震烨失去了太大的兴趣,无论刘震烨是什么身份代表的是哪方势力对他来说意义都不大,哪怕对方可能是秘党的人。 “你是靠它活到现在的么?”林年提出了自己最后的一个问题。 刘震烨现在的状况相当的“饱满”,但从对方身上的战斗痕迹和衣衫破损的程度来看,应该在这个迷宫内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了,那么这份“饱满”肯定是有原因的,林年稍微一联想大概就猜到了对方是怎么做到的。 刘震烨看着林年手中的环首大刀,迟疑了一下后还是点头承认了。 林年拿着“嫉妒”,看着手腕龙鳞外不断试图钻磨的血管状物,沉思片刻后松开了鳞甲露出几条缝隙,那些血管状物立刻争先恐后地刺了进去连接了他静、动脉。 在连接林年的血管后,那把环首大刀整把刀剑都亮起了红光,那些血管一样的纹路不断地枝开叶散,直刀的刀刃竟然反常地开始延长变宽,内弧上淬火的痕迹泛起了红褐色的光芒,刀柄尾部的龙雀环升温到岩浆般火热,在明亮的火光中开始形变,犹如朱雀与龙首尾相连,雀口与龙口喷吐出的焰流顺着直刃向上裹在了刀刃上不断沸腾跳跃。 最终,林年手中的环首大刀形态已经天翻地覆,从环首直刀变成了大刀的模样,刀背上嵌着九个烧得通红的圆环,在火焰中清脆作响。这根本就是《古今刀剑录》中提到过的“大环刀”的模样,那些铭文内流动的火焰以龙文为载体记载着它的威名:“古之利器,吴楚湛卢。大夏龙雀,名冠神都。可以怀远,可以柔迩。如风靡草,威服九区。” 大夏龙雀刀。 刘震烨目瞪口呆地看着林年手中拉风到极致的“嫉妒”,直觉告诉他现在这把刀剑的模样才是七宗罪真正的形态,对方的血统直接激活了“嫉妒”的隐藏形态,只是一口血就能让刀内的活灵激动地喷火,而抽了他几乎半身血的时候,那把刀甚至不愿意爆出一点火星。 尸山血海中,残破尸体内忽然颤动了一下,在缝隙中,暗金色的瞳眸锁定了林年的后背,在瞬间爆开了堆积如山的死侍尸体,那尚未死透生命力异常顽强的死侍扑向了林年的后颈横咬而来! 空气中火焰流动,刘震烨完全没看到林年怎么回的身,怎么出的刀,在一声爆鸣中,那死侍已经被钉在了侧墙上,刀刃上的火焰包裹住了那扭动的身躯,那些火焰却相当异常地没有将之烧成焦炭,而是诡异地变得通红了起来,血红的焰光中那死侍的身躯迅速变得干瘪了起来,就像被抽了真空一样身形迅速缩水很快就变成了一条干尸。 血红的焰光顺着龙雀刀的刀身回流,汇聚在刀尾的环首,朱雀与龙吞吐的血焰最终顺着血管流进了林年的手腕,在这一刻,林年大概知道了这把“嫉妒”第二形态的效果。 提纯龙血基因,汲取血统营养。 这效率可比生啖死侍肉高多了,而且心里还不膈应。 林年手腕转动龙雀刀,头也不回地扬了一下刀刃,那泼天的血焰吞没了他身后的尸山血海,在血光之中大量被浪费的鲜血开始蒸发,死侍尸体中没有抠干净的带有龙类基因的“营养物质”都被选择性地蒸发掉了,混合在血红的焰光中回流向“嫉妒”。 体内凶猛的饥饿感快速消退,下降到了一个相对的安全区,但并不会持续很久。 林年不再浪费时间,提着燃焰的龙雀刀转身就走,不再理会身后的刘震烨,“嫉妒”这种武器本就不属于对方,重新夺回来后反倒是救了对方一条命,否则再这么下去就算不死在死侍的口中,刘震烨也会因为血统精炼逐渐跨过临界血限变成更加危险的东西。 刘震烨在看见林年转身离开后,站在原地思想斗争了一会儿,最后做出了决定转身快速原路返回。 走在前面的林年因为饥饿的消退暂时放慢了脚步继续寻找可以为他提供养分的东西,可还没走多远,他就听见了背后复数的脚步声,停下转头,看见了带着一群老弱病残的刘震烨快步跟上了自己。 “我知道哪里还有死侍相当危险,且大量的死侍!在带着这群人求生的时候我摸清楚了不少危险区域。”刘震烨低沉地说道,“而且我可能知道迷宫的出口在哪里!” 林年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刘震烨,以及他身后那群老弱病残,那群虚弱的可怜人相当惊惧地看着现在卖相不太好的林年,以及那把炫酷过了头的第二形态的“嫉妒”,可他们也意识到了这可能是最后的救命稻草,于是以沉默和期望的目光投向了林年。 “迷宫的出口?”林年不废话,直接抓住对方话里的关键。 “弥诺斯在克里特岛为米诺陶诺斯修建了一个迷宫,他将这个危险的怪物关到了迷宫的最底层,他是囚犯同时也是唯一的生机,杀死米诺陶诺斯就能获得逃出生天的办法,这也是唯一逃离迷宫的办法。”刘震烨说,“我认为在这个迷宫内也藏着一个可怕的怪物,只要杀死了他,就能逃离这里。” “继续说。”林年承认对方说的引起了他的兴趣。 “你不是饿了么?”刘震烨望着林年缓缓说,“我不觉得那些死侍能合你的胃口你有兴趣吃一条纯血的龙类吗?” ps:帕鲁造反把我这个奴隶主干掉了 章节目录 第1255章 龙威 有些时候混血种和混血种的差距比人和狗的差距还要大。 但说实话,刘震烨不太愿意承认造成眼前这一切的人是混血种,如果承认他是混血种,那么他算什么?正统狼居胥内的兄弟们又算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病残吗? 血焰的光芒照亮了大半个通道,一堵血色的焰墙在深处的熊熊燃烧隔绝了去路,八只漆黑利足的异种死侍们围绕在血焰墙前疯狂尖啸着,利足狂躁地在地面上剁出一个又一个坑坑洼洼,它们不断地向前试探又被没有温度但却洋溢着相当危险气息的血焰给逼回来,焦急地在墙壁和天花板上来回攀爬。 提着龙雀刀的煞星从另一边走来,渐渐地压缩着异种死侍们的生存空间,这一幕远处的刘震烨相当熟悉,带着身后的老弱病残们被那群危险的死侍赶得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 脚步再向前踏了一步,异种死侍们的生存空间已经被压缩到极限了,回弹的是发疯一样的反击,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更别说是一群择人而噬的怪物,一二十只异种死侍挤在窄小的通道里蜂拥而来的场景相当骇人,无数利足快速地挪动时翻飞出的黑影以及响声能让人从心底里泛起恐惧。 藏在身体下的腺体喷吐出带有腐蚀性的蛛丝,漫天的蛛丝纷飞而来,握住龙雀刀的林年只是甩手,那些血焰就从龙雀刀的刀身泼出,接触到血焰的蛛丝快速地失去活性,从本质上来说这些异种死侍结合了蜘蛛的基因,就算蛛网变异过但本质还是天然蛋白纤维,血焰似乎相当克制任何带有“营养”的有机物。 在刘震烨眼中宛如死亡潮水的异种死侍转眼就迎来了它们生命的尽头,在这种疯狂的冲锋下就算是一只重火力的现代化小队也得边开火边后退拉扯距离,但这次它们的对手是不能用常理度之的东西。 “刹那”或者“时间零”这类神速系的言灵的战斗方式或许在使用者的直观感受上来看是相当精彩的,诗意的,唯美的。可在旁人的眼里,那战斗场面叫一个惊悚和麻木。 迎向异种死侍潮水的林年消失了。 一瞬之间,通道内天花板上、墙壁上、地面上的八足死侍们都燃烧起了血色的火焰,火焰爆燃的轰响以及眨眼就填满整个通道的血红光芒让人感觉如坠地狱,那些尖锐的利足就像筷子一样从躯干上解体散落到地上,失去肢足的死侍尽数趴在地上扭曲着尖叫,又被血焰渐渐抽成干瘪的壳,那些坚硬的龙鳞也脆化出现裂纹化成齑粉。 血焰开始归流向通道尽头站立的林年,所有的养分和抽离的龙族基因都顺着焰光填向他的身体,这种汲取营养的方式太过于高效了,“嫉妒”这把刀几乎是把斯纳特莫之剑的“吞噬”的特性发挥到了极致,可能原版的七宗罪都未曾有过这样高效的吞噬性。 他双手没有忍住轻轻地张开,那些血焰从他的四肢百骸涌入,分流的血光像是红色的大翼灌入他的后背,将他的影子投在通道的四面,巨大,森然。 等到血焰渐渐消退了,林年身上还带着几抹焰光,低头看着手上欢呼雀跃的龙雀刀以及手腕上连根的血管状物不言不语。 刘震烨领着那群面黄肌瘦的难民心惊胆战地穿过那些枯槁的死壳来到跟前,他迟疑片刻后出声询问,“你还好吧?” 他很了解“嫉妒”的效果,抽取敌人的营养来满足活灵对养分的渴望,活灵又以慢性血统精炼的方式补强宿主。可问题就出在这个互利互惠的补强上,血统精炼可不是谁都能有福能享受的,使用“嫉妒”越久就代表着使用者越接近临界血限,这是“嫉妒”乐得看见的,自己的宿主成为一个渴血的杀戮疯子,不断去追逐龙血基因来满足它。 林年抬起左手捏了捏拳头,忽然反手震击在了身旁的通道墙壁上,刹那间,巨大的爆鸣声伴随着连绵的崩溃轰响瞬间填满了冗长的过道,几乎上百米的通道墙壁在那力量灌注进去瞬间一口气爆开! 砖石和粉尘扬起填满了所有人的视线引起恐惧的惊呼,那难以言喻的力量被灌注到墙壁里不断向前、向前,将沿途的瓷砖和墙面全部摧毁,直到攀伸到视线的尽头不知道多远才停止,轰鸣的声音又从远处回弹过来,余音不止。 粉尘渐渐回落,在无数咳嗽声中,他们抬头看向周围,脸上逐渐弥漫起惊恐,视野能见到的过道几乎全部被摧毁了,狰狞的裂痕攀爬在每一处角落,整个通道就像是被狂龙蛮横地钻过似的遍地残骸,那些触目惊心的痕迹只是出于简单的反手一敲,这种力量已经不可能是人类能做到的了。 刘震烨脸色绷得很紧,盯住安静的林年,内心感觉是在走钢丝,这种异状他这辈子都没有见到过,同时他也很清楚,自己这些人的生死也是这个看起来年龄不大的男人一个念头的功夫。 林年没有理由加害他们,刘震烨是清楚这一点的,但恐惧依旧像是种子一样扎根在他的心里,生根发芽。 “月”如果在这里会有胜算吗? 他心中升起了一个放在以前自己都会觉得荒谬的念头。 “我很好但好像好过头了。”林年收回左手捏住的拳头,这还不是他的惯用手,他也没有使用“八岐”来增幅自己的力量。 他觉得自己的血管里的鲜血都在燃烧,燃烧所产生的热力顺着经络遍布四肢百骸,那种微微膨胀的感觉充斥着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就连脑血管也活跃地在微微抽搐跳动,呼吸顺畅到不可思议,他从没有这么好过,感觉能一拳打死一只纯血龙类。 不是错觉,他拳头捏紧的瞬间,那燃烧的血统清楚地告诉他,现在他真的能打死一只龙,用那纯粹的“力”。 这种“力”能与大地与山之王那极致的“技”硬碰硬吗?再一次遇见后他能打爆龙王的脑袋吗? “冶胃”的构筑进度几乎快要完成了,越到了最后的关头,金发女孩的速度就放得越慢,似乎是在等待着更充实,更营养的物质补充进躯体里来为那金碧辉煌增添最后一块青砖绿瓦。 宛如真正的biuld类游戏,沿途上的一切关卡都是为了闯关者变得更强,所有的准备,所有的收获都是为了直面最后关底的BOSS。 皇帝胆敢肆意让林年进行飞跃性的提升,这就意味着他这个设计者对于关底的BOSS很有自信,迫切地想要让林年达到与之能正面一战的程度——大地与山之王,环绕世界树的中庭之蛇,那掌握“力”之极致的古老东西在祂的主场内到底该有多强大? “下一处地方。”林年催促着刘震烨指路。 他的确需要这种力量,这是摧毁性的,压倒性的力量,十二作福音灵构的潜力已经开始显露无疑了,雾态血液和冶胃的迭加已经是次方级别的增幅,如果这是皇帝的计谋,那也好,养虎为患这个词在哪个时代都不新鲜。 刘震烨没有拒绝的理由,他只能沉默地给林年带路,脑海中记住的地图上代表着死侍出没的危险区域又划掉了一片,这根本就不是在走迷宫躲猫猫,这是在捕猎,迷宫内一切的东西都是这个家伙的猎物好像这座迷宫就是为了对方而造的,被投放在迷宫里的东西无法逃出生天,只能被一点点挤压压缩空间,最后被堵住吃掉。 一处又一处的地方被踏足,被围剿,血红的光芒照亮无数通道,刘震烨麻木地带着林年穿行在通道中,那些危险的东西一群又一群地被追上、杀死,只要知道了他们的出没地,只要见到了他们的踪迹,那么逃跑就是一种奢望了。 一排排的血焰接连燃起,刘震烨已经看得麻木了,凶狠的死侍被捏小鸡崽一样捏死,让他恐惧的同时也不由泛起了一丝期待,说不定对方真的可以通过那个危险的地方 最后一簇血焰在林年的肩膀上熄灭了,他松开了手上抓住的死侍的脖颈,被掐成粉末的颈骨上的脑袋被烧成了皮包骨头的骷髅,摔落在地上后立刻在脆响中碎掉。 “这是我知道的最后一个地方了,剩下的就只有那里了。”刘震烨在林年的身后低声说道。 “带路。”林年没有废话,“冶胃”的构筑从很早之前开始就卡在了最后的进度条,叶列娜的意思很简单,最后这一点缺的营养需要足够分量和资格的东西来进补,如果说她真正需要的东西是“龙类基因”,那么这些死侍的确不够格来完成十二作福音的搭建。 他们继续在迷宫中前进,因为大扫荡的缘故,整个迷宫安静得可怕,别说死侍了,恐怕那些被投入迷宫的危险混血种早已经闻风而逃了,之前追猎死侍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不长眼的危险混血种试图偷袭他们,但结果就是被林年掐断喉咙喂养“嫉妒”。 比起吃人,依靠“嫉妒”抽干净混血种的龙类基因要显得文明多了,而且林年看起来也不像是有道德洁癖的人,他的底线相当灵活。 七宗罪吃人≠他在吃肉。 吃人的是武器,关他这个使用者什么事情? 刘震烨抱着相当忐忑以及复杂的心情,领着林年走向了一条不起眼的通道,只是这一条通道越往里走光线就越是晦暗,墙缝里常亮的日光灯泡开始出现频繁的故障和闪缩,墙壁和天花板的瓷砖也逐渐灰败破旧了起来。 黑暗侵袭。 与此同时的,刘震烨在走进这条通道后表情也开始发生僵硬抽搐,他额角的青筋不由自主地暴起,黄金瞳也点燃了,每往里走一步都相当的吃力,就像是在泥潭中行走,那些默默跟随着刘震烨的难民们早已经瘫软在了地上和墙角边,无力再向通道内进发。 难怪刘震烨认为这条通道极有可能是出口却没有来殊死一搏——他带着的这些弱者甚至都没法走通这条道路,就连去觐见都无以为继,何谈逃离? 林年大概猜到了引发这一切的源头,那些压迫着刘震烨以及难民们的力量真相只有一个——龙威。 章节目录 第1256章 在绝望中挥拳 龙威。 在通道的深处真的有一只纯血龙类驻守着,无时无刻地顺着通道向外释放龙威,恐吓着迷宫中的可怜人,让他们转身逃离这个唯一的出口,带着绝望和不甘在千篇一律的通道中死去。 刘震烨的肩膀被林年按住了,他坐在了地上无法再继续前进,就连开口都做不到,他已经足够深入了,只差一步就会觐见那尊贵的存在,但在觐见的一刻,他也会因为自己的位格太过卑劣而被处刑。 “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林年说。 他独自继续前行,走进了那黑暗的通道中,将身后的刘震烨抛在后面,整个通道只剩下他的脚步声,以及手中“嫉妒”的血焰火光。 在某一刻,他停下了,看向了黑暗通道尽头那扇大门前站着的守门人,周围的通道不再千篇一律,而是出现了精细的浮雕和古老的壁画装饰,在那些壁画上斑驳的油彩绘画着丑恶的米诺陶诺斯画像,它被铁链束缚在地牢的最深处,亦如大门前被青铜锁链洞穿脊椎的守门人。 守门人趴在大门前的地上,狗一样凄惨,遍体鳞伤,黄金瞳却依旧锃亮。 察觉到了林年的到来,她开始努力地从地上爬起来,拖动连接脊椎的青铜锁链清脆作响,努力地站直了,看向了到访的人。 在那一刻,林年知道了,原来迷宫中真正的难题一直都在这里等待着他。 林年和她对视了很久,沉默和悲哀在黑暗的通道中蔓延,水滴落在铁管上的响声回荡得很远。 他们或许都在想,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和故事不应该是这样的,某些故事在很早以前画上了句号,那么就无需再去赘述去窥伺,那些得到了美好结局的故事就该一直美好下去,而不是在某一天忽然之间崩塌,坠入深不见底的黑暗。 邵南音。 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我应该说过,走了就别回来了,不然的话会死的。”林年看着她轻声说。 林年亲手放走了她,她早就应该顺着芝加哥海港的大船离开到遥远的地方去,去到某个春暖花开,有着阳光和沙滩的地方,和自己喜爱的人一起享受得之不易的自由,她们会戏谑地聊起曾经的故事,互相调笑,互相捉弄,说不定还会在当地惹上一些小麻烦,又仗着天高皇帝远,轻松解决,为得到自由后的生活增添一些乐趣。 可世事总是难料。 在对方麻木的沉默中,他也大概猜到了发生了什么,轻声问:“祂是怎么找到你的。” “我不知道。”她说,“可能我一直都没有逃过祂的注视,在芝加哥那次是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她在笑,但声音却没有感情,淡漠,透露着绝望到底之后的认命。 逃离了林年,逃离了卡塞尔学院的追捕,但却不代表她真的自由了。 一直以来,真正盯上她的从来都不是前两者,当真正的上位者想要挪动棋子到正确地方的时候,她的命运就不再属于自己。 不要忘了,是谁将邵南音送到了林年的面前,那么即使林年放走了对方,祂依旧能再送来一次。 像是在戏谑嘲讽林年之前的怜悯和人性。 你可以宽恕她,给予她自由,但我却依旧可以赐予她折磨和痛苦,你可以叛逆,但到头来终将有人替你承受结果,这一切都毫无意义。 祂像是在教诲林年什么道理,晦涩又深邃。 邵南音的背后,一根古老的青铜锁链一头连接迷宫的大门,一头刺进了她的腰部,锁链深入血肉捆绑在了她的脊椎上,套死,嵌入,又因为自愈的能力生长在了一起,不分彼此,血肉模糊。 她的模样也是相当凄惨,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的地方,那些青黑的鳞片早已经因为前人的攻击而皮开肉绽,即使再强大的自愈力也无法无限制地进行自愈,烂肉和伤痕遍布全身,每一个通过迷宫的人都对她发起过致命的攻击,也曾一度几乎杀死她,在她的身上留下不可磨蚀的伤痕。 纯血龙类的荣耀在此刻就是一个笑话,在一般混血种的眼中她象征着神秘和危险,但在尼伯龙根的铸造者眼中她不过是一条看门的狗,那青铜的锁链就是上位者对她的拘束。 她没有资格反抗,没有资格谈判,她的身世,她的过往可能会得到林年这样的“人”的同情和触动,但在真正的上位者眼中,那些都只是可以利用的弱点,让她千疮百孔,卑贱可怜。 现在她的狡猾和机灵再也救不了她了,上位者为她栓上了狗链,让她对弃族命运做出惨痛的偿还。她被锁在这个地宫中不见天日了不知多久,痛苦过,愤怒过,嚎叫过,但最后得来的依旧是暗无天日的囚禁。 “也许我从头开始就不该招惹你。”邵南音垂首缓缓说。 她的黄金瞳望向了林年,没有生气,也没有悔意,“遇见你是我这一生的错误。” 林年默然看向了她背后的锁链,手上的“嫉妒”轻轻颤动。 瞬间,邵南音做出了攻击姿态,数倍于曾经见面时的龙威浩荡地充斥满了整个过道。 “南琴在祂的手里。”邵南音说,她的那双黄金瞳里的愤怒早已经干涸。 林年安静地看着她,手中的“嫉妒”燃烧着血焰,活灵在催促他,对于龙血的渴望不断在焰尖儿上跳动,诱惑他赶快下手,就像杀死那些死侍一样,把刀插进这个可怜龙类的喉咙里,汲取她的基因和养分。 邵南音现在有不能退的理由,即使面对的是林年,即使等待她的是死亡。 皇帝在为她套上锁链的时候温柔地在她耳畔中讲述过,如果她逃跑,如果她背弃自己命运的代价,那个可怜的名叫邵南琴的宠物会被丢到死侍池中,她会竭尽所能地哀嚎惨叫直到流干最后一滴鲜血,可能在喉咙被撕碎的时候最后一个声音呼喊的也会是邵南音的名字吧?如果你选择背叛的话。 林年微微低头,没有说话。 邵南音抓住了这个机会,发力冲了过来,她的周身带有气旋和云流,那是风王一脉的言灵在高歌狂舞,作为守门人,皇帝不满她卑微的血统,为她注入了新的力量,只为了让这场悲剧稍微有那么一丝波澜,即使到最后的结局依旧不可能被个更改。 青铜锁链绷直,爆鸣,尖锐的利爪停在了林年的额顶。 不是邵南音收手了,而是她背后的锁链已经绷直到了极限,林年停住的地方刚好是她所能到达的极限,她就像狗一样被困在了这里,那拼命伸长的手臂和黄金瞳中的悲哀都述说着她的痛苦。 林年伸手轻轻扼住邵南音的喉咙,血焰迫不及待地顺着他的手臂吞噬了对方,开始燃烧起了凄厉的血光。 她没有哀嚎,也没有惨叫,在血光中麻木地看着林年,似乎希望对方结束这一切。 与其说这是一个挑战关,不如说这是一个奖励关,一只营养充沛的好狗被精心养在了迷宫的终点,只等着通过迷宫的人亲手来作践——践踏、羞辱纯血龙类的机会,没有多少人会愿意错过的。 只要有胆子顶住龙威来到最深处,他们就会发现这只可怜的纯血龙类的虚张声势,她色厉内荏地鼓足了自己的龙威恐吓着经过这里的人,否则一旦被发现真相,被铁链栓住的狗又会遭受一顿毒打和羞辱。 “不该是这样的。”林年低声说。 如果不该是这样的,又该是哪样的呢? 他掐住对方脖颈的手轻微用力,血焰膨胀冲起,片刻后又快速收缩,刀剑内的活灵发出了相当不满的吼叫,但在林年骤然用力抓紧的刀柄的恐怖的情绪中寂静了下去。 蒸发了大量纯血基因的血焰回流进体内,“冶胃”的构筑临门一脚终于踏出,仿佛打开了一扇门,那无声的轰鸣在那躯体内响起,宛如洪钟回荡昭示着登天梯上跃然的一大步,那扇天门的云雾也消散了许多,足以看清那庄严的壁画与纹路。 十二福音灵构赦免苦弱·冶胃,构筑完成。 林年没有丝毫喜悦和满足,他手中的邵南音已经干枯如草纸,但却因为龙类的血统残留着一条性命,倒在地上陷入沉睡。 在他眼里,这是来自皇帝传递的冰冷的信息和警告。 祂的确在放任林年的成长,甚至亲手促成这一结果,同时,祂也毫不介意地在这个过程中温柔地警告林年。 所有的馈赠在暗中都标好了价格,一切你所得的,我可赐予你双倍,也可以给予你相同的痛楚。 这才只是开胃甜点,再向下,可是地狱哦。 他迈步走向离开迷宫的大门,在门口金发女孩倚靠在门边上抱着手饶有趣味地看着他身后地上昏迷的邵南音。 在离开之际,林年忽然停下了,停在了迷宫的出口,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邵南音。 良久,他垂眸,握拳。 “八岐”的领域悄然覆盖全身,那双熔红的黄金瞳毫无感情地燃烧。 他慢慢扬起手臂,简单的动作,却像是擎起了不可视的山岳,那是已经凝实到触碰到虚与实边界的“力”,可以以肉眼看见的抽象的“力”,血管内流淌的如奔流洪河的可怕力量,被他一拳重重砸在了地面。 下一刻,整个大迷宫发生了一场八级的大地震。 徘徊在迷宫内的所有人在这一刻都感受到了恐怖的地动山摇,那威严、巨大的力量顺着岩层流通到复杂的通道中,数不清的裂痕由震动的中心开始蔓延向迷宫的各个角落,就像无数引路的标志,让那些绝望的人抓住最后的稻草蜂拥而来。 他走回去,斩断了邵南音的铁链,在金发女孩忍不住的发癫似的笑声中,把这只昏迷的龙类扛在了肩头,徒步离开了迷宫。 妥协? 绝不。 ps:如果守门的龙类只是一只龙侍,或者未出场的,类似曾孙的龙类,那么一切都可以皆大欢喜。 冶胃成功的筑造,实力的飞跃,迷宫的通关,都会是值得庆祝的事情。 但有些事情就会这样发生,荒诞,但又在意料之内。 章节目录 第1257章 上帝也疯狂 纯白无暇的房间,天花板、地面、墙壁,找不到哪怕一丝的灰尘,有些像是1999年上映的《黑客帝国》里矩阵的初始化模版,大光头黑人墨菲斯就是在那样的环境下为吞下了红药丸的救世主Neo科普那近乎毁灭的人工智能叛乱的未来。 有些梦境的感觉,纯白、无垢。 “啪嗒、啪嗒。” 两声清脆连续的响指声在邵南音耳侧打响,气流和刺耳的声音瞬间让意识空白的她回过了神,茫然和麻木的黄金瞳内也出现了神智,下意识抬头看向面前的人。 “别打瞌睡了,消极怠工的懒惰员工。”弯着腰向前探身的皇帝一脸无奈地看着有些愣神的邵南音摇头,像是捉住了工位上偷懒员工的老板。 邵南音在看清皇帝的脸后,那原本还有些混沌的思维瞬间泼了一盆冰水,脸色煞白,条件反射地想要后倾身体以躲避开距离,但后背却碰撞到了笔直的椅背。 皇帝见到邵南音终于清醒了,耸肩站直腰杆,转身走回一张标准的HR办公桌后坐下,很有意思的是祂现在的穿着也相当HR,一身标志的小西装,脸上还戴着知性的黑框眼镜,右手有意无意地轻轻扶一下,桌下包臀裙裹着的双腿轻轻交迭。 她仓促之间环顾四周才发现这怪异的纯白无暇空间,即使这里是纯白的,但却奇怪地能分辨出墙壁、天花板等空间的结构,没有光源,但仿佛整个空间都是光源,所以地上没有露出任何深色的影子。 “我这是在哪里?”邵南音低头看向自己的穿着,也是正装着身,米白色的短款西服裙套装,因为现在外面的季节是秋冬季节,所以内搭了一件羊毛衫,短裙下是不露肉的连裤袜踩着低跟单鞋。 她盯着鞋面那一排装饰的小水钻,邵南音想起了这双鞋是南琴在百货商场里血拼的时候给她选的,相当便宜货,打折后才卖59元,这双鞋她一直放在鞋柜里没有穿过,因为怕太便宜而臭脚——龙类也是会因为不透气和鞋料皮革问题臭脚的,但大概率不会染上顽固性脚气。 圆珠笔尾敲击多层胶合板材质的办公桌面发出“踏踏”的声音,皇帝偏着头看着邵南音说,“还在发什么呆呢?我们还有流程要走呢。” “流程?什么流程?”邵南音问,可她下一刻就反应了过来,脸色巨变的同时想要站起来,可却发现自己像是被黏在了椅子上一样,双手规矩地放在双腿上动弹不得,此时再抬头重新看向皇帝的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愤怒。 “按照正常的流程,邵南琴嗯,那个你养的小宠物应该是得丢进死侍窝里被碎尸万段的,毕竟你违反了契约,擅离职守,这让尼伯龙根3号线迷宫的最终关卡失去了关底BOSS,不少玩家向我们公司反映了这一恶性BUG,让我们不得不赔礼道歉的同时还得为身处3号迷宫内的每人奉上补偿一板德芙巧克力和一瓶农夫山泉矿泉水——这让我司亏损重大啊,关底BOSS:邵南音小姐。” 皇帝相当为难地敲着手中的圆珠笔看着椅子上的邵南音,“3号线的迷宫现在没有了关底BOSS,这导致通关人数超过预期,大大加重了4号线关卡的服务器负载,4号线的维护员工也在向我们抱怨这件事了,毕竟4号线关卡的特殊性导致通过3号线的人数一超标就会拖延游戏整体玩家的通关进度” 自言自语的皇帝手中的圆珠笔轻轻敲了敲额头,微微抬首露出领口下颀长雪白的脖颈,“不过这件事其实也算是有着好坏两面性,比如成功拖延了尊贵的核心玩家‘林年’的通关进度,大大增加了他的游戏粘性和游玩时长” 片刻后她放下圆珠笔,顺了顺自己乌黑的长发做出决定,“算了,我司向来都不随意压榨员工,前有曼蒂·冈萨雷斯作保为例,好聚好散向来是我司的格言,所以邵南琴暂时就不丢去喂狗了。” 邵南音死死盯住皇帝,对方的“网开一面”并没有让她感到欣喜或者松一口气,因为她太清楚这个“东西”的内里到底是什么模样的了,对方不可能存在所谓的“怜悯”和“同情”的情绪,祂口中的放过邵南琴听一听就行了,总有更糟糕的事情在后面等着她们。 不出邵南音意料,皇帝接下来转口就说,“但是呢呃,介于你的确没能好好完成我司给予你的任务,没能尽到本分,所以按照契约合同的条例来看,我司会按照合法的法律途径来对你进行一系列追责,也就是说你得对我司进行赔偿,我们两边才能算得上两清。” “放过南琴,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邵南音说,她没有选择,或许林年、路明非等人在面对皇帝的时候可以去愤怒地斥骂对方,去侮辱对方的卑鄙,但邵南音不行,她的血统,她的身份,让她在皇帝面前只能屈从,只能臣服。 她可以试着和皇帝谈条件,但所谓的谈条件不过是对于“祈求”的美化性描述,真正的主动权和决定权一直都在皇帝手上,不会因为她的任何意志而改变丝毫。 龙族的世界阶级森严,不容逾越,那是刻在血统内的钢印。 “放过邵南琴啊我说实话,你的宠物对于我来说其实没多大用处,你应该清楚你血统的劣根性真正在受到上位者的血统召唤的时候是没有资格去拒绝的,你曾经可以逃避命运不过是那些上位者自顾不暇罢了,逃离战场的你对于大势而言可有可无所以一直没来找你的麻烦。”皇帝把玩着圆珠笔,看着座椅上动弹不得的邵南音,“抓走你的小宠物不过单纯只是想把你在他面前的人设弄得凄惨一些,让他在动手杀了你的时候更感到一些负罪感,但同时也让他有些高得碍眼的人性低那么一点,毕竟杀人杀习惯了总会不知不觉地跃过那条线” “我没有死?”邵南音忽然抬头。 “啊?你以为你死了啊?”皇帝也抬头愕然看向邵南音,随后反应过来点了点头,“哦哦,你以为你半茧化了,现在只是精神能量在跟我对话啊没有的事情,你还没死,林年又放了你一马。” “”邵南音沉默了。 “哦对了,你现在要是敢生出他放了你一马,你下辈子要给他做牛做马的念头,邵南琴的下场就不止是被死侍生吞活剥的下场了。”皇帝用圆珠笔挠了挠眉毛。 邵南音看了一眼皇帝,皇帝也瞥了一眼她说,“所以说很多次代种以上的龙类都无法理解你们这些低劣血统的同族脑袋里到底每天在想些什么,身为龙类怎么可能会对卑劣的人类产生‘爱情’这种可笑的东西?除非脑子有问题的龙类才会出现这种可笑的人类情节,就算真的出现了也不会是你所认为的‘爱情’,那只是纯粹的‘占有欲’,刻在每一个龙族血统中的贪婪因子在作祟,包括你自认为的对你小宠物所产生的‘亲情’也如此。” 邵南音不言不语,皇帝忽然笑了一下,“喜欢人类这种事情,在人类的说法中,这种怪异的癖好应该叫做‘Furry控’吧?那类小众的群体就算在人类中也是相当的异端,被不少人看不起。反正我是不会允许龙族中出现这种情况的。” 邵南音忽然就明白皇帝为什么一边说邵南琴不重要,一边还要将邵南琴置于那种残酷危险的境地了。 “话又说回来了,林年没把你吃干抹净,其实我挺意外的,‘冶胃’的构筑到了最后阶段是必然需要相当纯粹的龙类基因来做修补,所以我才会把你栓在关底。‘嫉妒’的诱惑,迷宫的规则,‘冶胃’的构筑,再加上不怎么讨喜,欺骗过他的你,那么多重因素迭在一起都没能让他下定决心吃了你就算是我也不经有些疑惑了,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他稍微更像龙类一些。” 邵南音看着皇帝叹气的模样忽然冷不丁地说,“他分明就是人类,就算血统异常到极致,但他根底依旧是个人类,期望他像龙族一样思考,你是不是制定错培养方针了?” “大人说话,小孩就别插嘴了。”皇帝扫了邵南音一眼说。 邵南音的座位瞬间解体了,就像被看不见的重锤砸在了身上,她整个人就像布娃娃一样被轰成了一团血雾撞击在了白色的墙壁上,赤红的鲜血洒满纯净无暇的墙壁显得扎眼无比。浑身撕裂解体的她被那股看不见的力量摁在墙壁上动弹不得,身上的鳞片、肌肉、骨骼,乃至微观中的细胞都在被一点点地向着四面八方拖拽,像是要将她缓缓撕成无数片。 邵南音惨叫,但喉咙中却喊不出任何声音,她的吼叫在这个空间内被“消音”了。 坐在办公桌前的皇帝表情没有变化,依旧自顾自地转着圆珠笔,“我怎么培养他还轮不到你来插嘴,注意你跪的位置,再想想你该说的话。” 能和皇帝心平气和聊天的人永远都是有着“资格”的人,很显然邵南音没有这个资格。 “林年不杀你,让我很不满意,但也在我的意料。我所见的那些众多未来里,大势所趋的发展中,你的死活对故事发展的重要性占比并不多,顶多算是锦上添花。”皇帝说,“既然你没有死,那么就该给我继续发挥一些作用出来,邵南琴可以不死,我甚至可以放她走,但相对的,我要你好好替我做事。” “既然他现在把你这个累赘带在身边,那么你就去做一些你能做到的事情,保证他在接下来的关卡中得到我想让他得到的那些东西。”皇帝反复按着圆珠笔的按钮发出“咔咔”的动静,“他的人性还是太多了,万一在接下来我给他设计的关卡里因为这些无用的东西而导致他没有在到达关底之前达到我想要的高度,那么情况就麻烦了,这是我不能容忍发生的事情——所以你知道你该做什么了吗?” 血肉模糊的邵南音胸腔大开,里面的骨骼和内脏被那股不可视的力量拉扯着向外攀爬,大量的血管和神经藤蔓般向着白色墙壁的边角蔓延,那种痛苦就算是龙类也为之崩溃疯狂。 她无法回答皇帝的问题,但皇帝却能读懂她拼命想表达的意思。 “明白就行了。”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微笑着看着被不可视之力慢慢解体的邵南音鼓励道,“虽然你血统低劣,但脑子勉强够使,这是我对你为数不多认可的点,不少血统固然尊贵的龙类脑袋或多或少都有点问题,和他们合作总是会让我死很多脑细胞,希望你能让我省心一点。” 墙壁上的邵南音坠落了下来,如今落在雪白地面上的与其说是邵南音,不如说是一滩名叫邵南音的血色秽物。 但这片空间是奇特的,即使变成了这副模样,她依旧没有死去,裂开的头颅里裹在鲜血中连接着神经的黄金瞳望着皇帝,里面全是恐惧的情绪。 “那就这样吧,完成好你的工作,我先撤了,唉,尼伯龙根的主人也是个甩手掌柜,搞得我真的是忙死了。”皇帝吐槽着从办公桌后站了起来,走到了地上那滩名叫邵南音的秽物前,歪头看着那血污中的黄金瞳,忽然恶劣一笑,抬脚用高跟踩了下去! “啪叽!” 剧痛让邵南音低吼出声,她条件反射地抬手捂住自己满是血丝的黄金瞳向后仰,但却撞到了坚硬的椅背。 她发现自己坐在一片黑暗之中,这片黑暗无穷的广袤,看不见任何东西。 自己瞎了么?她摸向自己的瞳眸,却发现自己的脸好像恢复原样了,包括那在纯白空间中被撕裂成一滩秽物的躯体如今完好无损。 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 邵南音抬起了右手想支撑自己站起来,可瞬间黑暗中伸出了一只手抓住了邵南音的手腕,她想挣脱却发现钳住自己的力量大到难以想象,这让她立刻转头看向身旁,看见了同样坐在黑暗中椅子上的林年,那双熔红的黄金瞳盯着她示意她不要有任何动作。 “嘘——”林年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唇前。 他示意邵南琴噤声,邵南音渐渐发现他们的身后的黑暗中藏着无数双眼眸,那些都是点亮的黄金瞳,就像森林中群聚的萤火虫,那些都是混血种,坐在一张张椅子上藏在这片黑暗里。 按他们坐着的位置,邵南音不难猜出,这些座椅高低有序,在黑暗中围绕出了一个巨大的圆形。 邵南音正想开口说话,但紧接着耳边就是一轮强劲的音乐响起,好像是一首很旧的英语老歌,随后是剧烈如海潮的鼓掌声,鼓点和电吉他以及萨克斯的演奏声快要把那不存在的“天花板”给掀飞了! 邵南音脸上露出了不适的表情,而一旁的林年则是默然看向前方,两个人都听出了那音乐的来历,那是美国Disco乐团The Village People的代表作之一,收录在1980年发行的专辑《Cant Stop the Music》中最火爆的一曲《》。 邵南音顺着林年看向的方向转头看向前方,在这一片不知有多大的漆黑的空间,一束灿烂的聚光灯在黑暗中那强劲的音乐里“唰”一声打下,照亮了一个圆形的舞台,舞台的地板上铺设着LED灯以及屏幕不断地播放着绚丽的蓝色海波,舞台的中央则是一个V形状的对坐双人椅。 一个人影从黑暗中走进了聚光灯,出现在黑暗中所有人眼前的赫然是 摩根·弗里曼(Morgan Freeman)? ps:摩根·弗里曼(Morgan Freeman),1937年6月1日出生于美国田纳西州,美国男演员、导演、制片人。代表作有《肖申克的救赎》《冒牌天神》《百万美元宝贝》《遗愿清单》等等,是美国好莱坞电影中饰演上帝的专业户。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五十六章 谁想成为屠龙勇士? 雷鸣般的掌声中,那模样深沉、智慧、又不失宽和的西装革履的老人走到了聚光灯下,他的形象在美国几乎家喻户晓,黑色皮肤上的雀斑与记忆中明星海报上的那位“上帝专业户”相差无异,步调、姿态,乃至气质都是那么儒雅随和,智慧深邃,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这是什么情况?他怎么会在这里?我们这是在哪里?我怎么没有死。” 掌声中,邵南音被钳住的手慢慢放了下来,放在了软沙发座的扶手上,她闻见了背后沙发椅背上新鲜皮革的气味,这种气味充斥着整个黑暗的空间,不难猜到这个舞台周围围满了这种观众席,这让她想起了新开业的沙发电影院,密封的环境里充斥着皮革的味道,一场电影看下来简直就是对上呼吸道的折磨。 对于邵南音的问题,林年在观察到她的确渐渐冷静下来,没有要掀场子的异象后才在掌声中开口解释,“这里是尼伯龙根的4号线,我把你带出来了。” “4号线?你确定这里不是好莱坞的颁奖典礼现场?”邵南音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指指向聚光灯下的大名人,“别以为我不看电影,每年过年的时候我都会被拉着强行再看一遍金凯瑞的《冒牌天神》。” 那是邵南琴最喜欢的电影,荒诞,喜剧,又充满人生哲理,在电影里聚光灯下的这个老人饰演的是一个黑人上帝,在当时的美国电影一上映就引起了一片哗然,因为从来没有导演敢选一个黑人扮演上帝这个角色,但事实证明摩根·弗里曼依靠自己的个人魅力和演技成功将上帝一定是白袍白须的老爷爷这个固有印象给拆掉了,以至于后来提到上帝大多人想到的都是那张雀斑老人脸。 见到邵南音没有崩溃或者发疯地攻击自己,林年默然放宽了一些心,然后扫了一眼台上的主持人直接下了定论,“假的。” 这个摩根·弗里曼( Morgan Freeman )绝对是假的,毫无疑问,因为真正的摩根·弗里曼是好莱坞的资深演员,而不是一个混血种! 那睿智、深沉的瞳眸内洋溢着金色的光华,伪装成摩根·弗里曼的老人脸上带着谦逊的笑容,迎着黑暗中那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的掌声走到了台前,抬起右手轻轻招呼了一下黑暗中的观众们,左手拿着提词卡放在胸前,“Hello,and welcome to‘Who Wants to be a Dragonslayer?’ Im Morgan Freeman and now lets meet all They are (大家好,欢迎来到节目“谁想成为屠龙勇士?”我是你们的朋友摩根弗里曼,现在让我们来认识一下参加节目的所有人,他们分别是)” 邵南音和林年都微微点了点头,像是认可了这个假摩根·弗里曼,如果他开口说的是六公主(CCTV6电影频道)特供的翻译腔的话,那么他们大概会很出戏,但这一张口就是熟悉的经常出现在人文科普视频配音的磁性老人嗓音以及浑厚的英语,就算是假的他们也认可了 聚光灯开始闪耀,紧接着,邵南音感觉眼前一亮,头顶也传来了相当炽热的温度,那是聚光灯照在了她的身上。很快她就发现自己不是唯一的一个,身边的林年也被一束聚光灯照亮了,整个舞台上零零散散超过二三十个人都被聚光灯给点亮。 黑暗中藏着的音响响起了庄重的号角声,以及激动人心的音乐。 “你挨了这么多打?”林年嘴唇不动,用腹语问邵南音。 “你放屁,这里大部分人我见都没见过。”邵南音冷冷地用腹语回道。 “腹语”这个名词让人误以为是腹部发音,实际上不是,仔细观察发音者他们嘴巴大多数都张有小口,对身体细微处控制力出色的人都能学会,林年和邵南音对于这种技巧也是随手就来。 至于林年为什么要这么问,在他看来邵南音既然作为3号线的关底BOSS,那么想进4号线就必须要过她这一关,恪尽职守的邵南音迫于皇帝淫威必须全力以赴,但被狗链拴着势必是要挨一场不公平的毒打了,这就代表着每放过去一个人,邵南音就要挨一顿毒打,在场二十多个混血种,岂不是邵南音挨了二十多顿毒打? 这么皮糙肉厚的么。 “我顶多放过去了三四个人,上一个过去的还是你那个朋友。”邵南音观察了一下被聚光灯照到的这些人说。 “路明非么?他从你那里过去了?” “是啊,简直就是一个怪物,和你一样。”邵南音说,“这些人应该是我被丢到尼伯龙根之前通过迷宫的,这个尼伯龙根存在的时间比你想的要长。” 对方这句话的意思基本就是在暗示他皇帝布这个大局的时间特别早,不知道还有多少幺蛾子在后面等着他们。 “所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邵南音面无表情地问道 除去聚光灯照耀下的人,在黑暗中还有着许多没有被选中的人,他们点燃着黄金瞳就像是气氛组一样只顾着拍掌欢呼雀跃,脸上全是虚假的笑容,瞳眸里满是麻木。 “4号线列车下来后只有一条通道,通道直连向这里,走进来后节目组的‘人’领着我们到自己的位置,然后就是你现在看到的情况。”林年淡淡地说,“像是在玩什么真人秀,应该也是尼伯龙根游戏的一环,你听到之前那个假上帝的报幕了么?” “‘Who Wants to be a Dragonslayer?’谁想成为屠龙勇士?你确定这不是copy《贫民窟的百万富翁》的桥段吗?”邵南音问,“怎么尼伯龙根也开始玩抄袭了,最近抄的最火的应该是那部叫《爱情公寓2》的电视剧了吧?南琴还挺喜欢看的,逼着我一起看了大结局,完全不管我看没看第一季。你说这是抄的哪一个?” “哪个都不是,电影和电视剧的原型都是英国的一档真人秀节目,就叫‘Who Wants to be a Millionaire?’谁想成为百万富翁,很多国家都买了版权效仿着弄了自家的答题真人秀节目,一般规则都是参赛者需要正确回答连续15条四选一的多项选择题,如果能全部答对,将可以获得一笔巨额奖金,通常是100万当地货币。我师姐以前天天看,还一直怂恿我背题库然后去参加,因为她觉得我记性很好,一定能得奖。”林年低声说道。 “摩根·弗里曼主持的答题真人秀?尼伯龙根还有这种节目?皇帝脑袋秀逗了吧?”邵南音面无表情,但却满怀恶意地吐槽道。 “祂脑袋一直都有问题,所以我很难猜到他到底想干什么。”林年倒是对于邵南音的评价相当认可,“但很显然想要通过4号线去5号线,我们就得完成这个闯关。” “是你,不是我们,为什么我要和你一起闯关?”邵南音问。 “你说过,邵南琴在皇帝的手里,你不想救她么?”林年说,“你在醒来后没有发疯,我猜是皇帝应该给过你一些命令什么的,让你留在我的身边悄悄给我使绊子来达成他的目的,这样才能保证邵南琴活下去,所以你想要邵南琴活,就得跟着我。” 邵南音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她一直以为林年这个人没脑子,但现在才发现他其实很多时候想得比任何人都透彻。 “真是蠢。”她低声说。 也不知道是在骂自己,还是在骂林年。 片刻后,她收拾了心里的想法,平静地问,“一定要陪台上那个假货玩什么真人秀节目么?凭你的实力,拆了这里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吧?” “的确不是什么难事,但在场的人都得死。”林年说,“你看周围深一点的地方。” 邵南音顺着林年悄悄给她指的几个方向看过去,果然看见了这个舞台的最深处边缘角落站着六个相同的人影,‘paco’的克隆人或者复制人什么的,她们木然地站在黑暗中一动不动,黄金瞳莹亮。 “什么东西?”邵南音问。 “看她们站的位置,是‘大卫之星’的结点。” “所罗门封印?”邵南音微微蹙眉,她的炼金学知识比大多混血种都要充沛,立刻就理解林年的意思了,“这里有一个随时可以发动的炼金矩阵?” “不仅是炼金矩阵,应该还嵌套了尼伯龙根的‘规则’,就像是迷宫中无法感受到‘饥饿’一样性质的麻烦东西,如果发动了,我可以保证自己不受影响,但除我之外的人都可能会被困在这里,更糟糕一些的情况就是全部暴毙现场。”林年观察着那六个节点,节点汇聚的中心便是舞台聚光灯照耀的中央,在那大屏幕的最下方可能埋藏着什么危险的东西,只是现在暂时没有被激活。 邵南音不再提掀桌的事儿了,很明显林年口中的“所有人”包括了她自己,即使她是纯血龙类,也完全没有信心能在皇帝打造的尼伯龙根中的陷阱里活下来,她的命不比一些特定的选手要硬。 “你就不该带上我的。”邵南音淡淡地说。 “说迟了。”林年不在这个话题上进行过多的讨论,说完后就安静了下来。 “欢迎各位的到来,现在,让我们看看最终谁能留在椅子上,来到我们的决胜者舞台。”摩根·弗里曼站在那张V字双人座的一旁,右手轻轻地抚摩着椅背,看向黑暗中的众人微笑着宣读规则,“游戏的规则很简单,答题,胜利,然后获得奖励,并且通关。但首先我们会进行初轮的筛选,这一轮次的游戏人数有足足28人,很明显这个人数过多了,能坐上舞台完成游戏的选手一次只能有一个,所以我们先会玩一次‘Fastest Finger’。” “在你们座椅的左手边,应该能看见四个按钮,分别对应着接下来我会出题的四个选项。”摩根弗里曼抬了一下左手示意。 林年和邵南音看向自己的左手边,皮革沙发的座椅左侧座椅扶手上果然有四个按钮,分别对应着“A、B、C、D”四个选项,只是现在这四个按钮都是暗着的,想必在合适的时候它们会全部亮起。 “在我出题之后,各位扶手上的按钮都会亮起,此刻就意味着可以进行抢先答题了,我们热身的游戏既然叫做‘Fastest Finger’,那么自然的,谁回答得越快越正确,它便会获得抢先来到我们舞台进行真正的‘Who Wants to be a Dragonslayer?’答题闯关游戏!”摩根·弗里曼说,“各位都理解游戏规则了吗?” 林年和邵南音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明白了玩法,28个人先通过抢答一个问题来获取优先参与去舞台上进行答题闯关的资格,而闯关的最终奖励恐怕就是前往下一条地铁线的资格了。 “good, here comes the question(很好,那么接下来题目来了)”摩根·弗里曼拿起手中的提词卡,面带神秘的微笑,“青铜与火之王·诺顿殿下铸造的白帝城久年沉睡于夔门长江之下,在诺顿殿下长眠的这漫长岁月中,作为君王寝宫的白帝城一直以来都有着一名忠诚的护卫守护,请问,这位拥有着尊贵血脉的次代种真名叫做什么?请作答!” 黑暗中,二十八张椅子上的按钮尽数亮起白光,抢答开始!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五十七章 第一题 尼伯龙根4号线,黑色的真人秀剧场。 “青铜与火之王·诺顿殿下铸造的白帝城久年沉睡于夔门长江之下,在诺顿殿下长眠的这漫长岁月中,作为君王寝宫的白帝城一直以来都有着一名忠诚的护卫守护,请问,这位拥有着尊贵血脉的次代种真名叫做什么?请作答!” 聚光灯下的选手们在听到这个问题后大部分的人都呆了一下,然后开始疯狂大脑风暴,少部分则是目光有些怪异,右手在四个按钮上悬空不动,等待着题目的答案选项出现。 邵南音在听见这个问题后也是皱起了眉头,青铜与火之王寝宫的看守者真名,这种问题对她这个纯血龙类来说也是超纲的,主要还是她的位阶太次,四代种还没有资格去接触那些真正的大人物的身边事。 摩根弗里曼微微匀一口气,继续念出题目的四个选项答案,“A:曾孙 B:参孙 C:亚比米勒 D:亚伦。” 黑暗中不少人已经拍下了按钮做出了自己的答案,邵南音则是有些迟疑,除了第一个明显错误的答案以外,B、C、D三个答案里提及的人物她都有认识了解。 B选项的参孙是《圣经·旧约》中提及的一位拿细耳人,生于琐拉,是拥有天生神力的战士和军事领袖。参孙藉著上帝所赐极大的力气,他以超人的力量而闻名。 借由B选项,邵南音很快就定位出这位看守白帝城的龙侍应该曾经在《圣经》中留名,后C和D选项的人名也证实了这一点,因为他们都能在《圣经》中找到各自的出处,所以很轻松能排除A选项是错误答案。 D选项的亚伦很出名,是《圣经》里分红海的那位摩西的兄长,协助摩西率领以色列人出埃及。在旷野建立会幕后,亚伦被立为祭司。 至于C选项提到的亚比米勒则是有些迷惑性,因为在《圣经》中同名者有5人,分别是居于基拉耳城的非利士王,后继位的前王之子,非利士人的迦特王亚吉,士师基甸的儿子,以利的后代,这五个人都叫亚比米勒。 青铜与火之外在陷入长眠之前在《圣经》所记载的那个年代活跃时扮演的是什么身份?邵南音开始努力回忆,龙类的记忆力惊人,但却经常会清空一些不必要的记忆,太过久远的事情早就已经模糊了,想要回忆起公元前的那些往事对她来说还是有点难度的。 “答案是B,参孙。”邵南音忽然听见身旁林年低声对她说。 她转头看向林年,却发现林年说出了答案却没有按下按钮,双手放在身边完全没有要抢答的意思。 “你是怎么知道的?”邵南音问,这种冷门问题的答案就连她这个纯血龙类都不清楚,对方怎么会知道答案? 诺顿信任的守门人是参孙?那诺顿那个年间扮演的是玛挪亚还是耶和华的使者?总不会是上帝吧?倒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在邵南音的印象里《圣经》所记载的那些神鬼莫测的故事中,上帝这个角色其实在不同的时间段都由不同的伟大存在来扮演,诺顿殿下曾几何时作为上帝行走在人世间也是合乎情理的,参孙作为尊贵的次代种由他的应许诞生在世间,倒也说得通。 “白帝城是我打下来的,那只名叫‘参孙’的次代种给我造成了不小的麻烦。”林年小声说。 邵南音缓缓转头回来,她差点忘了,道上说青铜与火之王是被卡塞尔学院干掉的,主力手就是那两个如日中天的“S”级,林年好像就是其中之一。她一直以为那是人类为了鼓吹战绩夸大其词的造神活动,毕竟历史上不少名将神兵的传说都是这么吹出来的,什么无敌的力量和不死之身的阿喀琉斯,完成了十二项看似不可能的任务的赫拉克勒斯,都是吹的厉害 但现在回头再看,大家都说林年干掉了诺顿殿下,她忽然就觉得有那么一丝真了。 见了鬼了,自己的身边居然坐着一个弑神者,那可是四大君主啊! “你为什么不抢答?拼速度没人赢得过你。”邵南音忘记不了芝加哥海港里林年徒手接她“刹那”的那种神速,对方甚至不屑于开言灵对垒。 “先不急,看看。”林年随手按下了一个错误的答案,选了个最不可能的“A”。 邵南音倒是直接拍下了正确答案“B”。 在答题时间结束后,整个黑暗的剧场开始闪光,一圈圈安在沙发座椅下的LED灯不断闪烁,最后所有聚光灯熄灭,唯独留一盏降下照耀在那个幸运儿的身上。 那是一个穿着标准的办公室文员工作服的女人,从身上穿着的春夏薄款的短袖灰色西装裙可以看出她进入尼伯龙根的时间可能很早,气色不太健康,耳环掉了一只,脸上的妆容早就被灰尘和憔悴掩盖,嘴唇也因为情绪的紧张有些泛白。 林年盯着这个女人看了一会儿,然后若有所思地点头,一旁的邵南音挑眉看向林年的反应,不知道对方想明白了什么。 “真是令人意外啊,我本该以为会有更具有资格的人答对这道题不过,世事难料,这就是答题节目的魅力不是么?”摩根·弗里曼脸上洋溢着睿智的微笑,左手抓着提词卡,抬起右手做邀请状,“有请我们的第一位挑战者!” 黑暗中的音响播放起了一首粉妈的《Raise Your Glass》,在节奏和动感的音乐中,地面上的LED灯成排亮起,在黑暗中组成了一条道路直通聚光灯下的女性文员。 她微微低着头努力给自己打气,然后抬起头,站起身,踩着激昂的音乐沿着LED灯走向舞台,沿途上聚光灯一直跟着她,直到她走到台前,受摩根·弗里曼的引导坐上了那只V形椅子的右侧,摩根·弗里曼则是坐在了左侧。 摩根弗里曼笑着看着这位有些拘谨和紧张的女性文员,在准备开口的时候,背景音乐也渐渐弱了下来,现场陷入安静,“介绍一下你自己?” “我叫王瑞洁,正统的‘绫罗绶’的文职工作者。”女性文员轻轻扶了一下左侧已经带有裂痕的圆框眼镜小声说。 “哇哦!正统的精英员工,‘绫罗绶’可不是一般的人可以进入的,据我所知,正统的‘绫罗绶’对于招人的态度一直都是得聪明能干,具有审时度势和察言观色的人才才能混得顺风顺水,这可不是一个轻松的工作,不是么?王女士。”摩根·弗里曼看向观众们感叹。 “我只是外围成员而已,平时处理一些前辈们的工作文件,审时度势和察言观色还轮不到我。”王瑞洁有些局促不安地说。 “Excellent!不过我还是有一个小小的疑惑需要你来解答,我们这边的后台显示在‘fastest finger’游戏中,你以8秒的速度在正确答案B:参孙被念出时立刻按下了沙发椅侧的按钮,请问你是如何知道这一题的答案的?”摩根·弗里曼偏着头问向王瑞洁。 “一年前我们正统在负责进行的夔门白帝城打捞任务时,在白帝城的内门发现了一具沉底的疑似次代种的尸体,在对龙血基因以及尸体特征的核对后,‘藏骸所’的专家认为它是《圣经》中提到过的上帝的赐子‘参孙’,在白帝城内找到的部分文献也可以对照证明这件事闹得很大,被认为是诺顿遗体收拢后的第二大发现之后关于‘参孙’的尸体归属权上,欧洲秘党一方强调次代种的抹杀行动由他方的‘乾’位混血种所谓,所以理应得到尸体所有,但正统通过多次协调后,终于让秘党松口只获得一半‘参孙’的龙尸,另一半尸体由正统以‘储藏黄金’和‘市值股份’进行交易购买所得,那件事的一部分报表是我负责处理的”王瑞洁低声说。 “这我倒是第一次听说。”观众席上的林年低声说道,“难怪有段时间执行部莫名其妙给我发了不少经济补贴,搞得我拿得有些心虚,现在看来我还是拿少了,见鬼了。” “你一直都管杀不管埋么?”邵南音也低声说。 “总不能揣兜里带回家。”林年低声回答,“那里毕竟是正统的地盘,秘党能要回一半已经很不容易了。” “办公室就如战场,王女士必然也是身经百战之辈,大量的文件处理培养了王女士惊人的阅读速度和文字信息接收效率,不少上层人士都难以知晓完全的有关龙类以及混血种的琐屑事,王女士都有所见闻,或许这能帮助到她一窥我们的题库也说不一定呢?” 摩根·弗里曼拍掌表示称赞,“王女士你也是我们真人秀剧场的熟面孔了,我经常在台下见到你,只是你一直没有下定决心站上我们的舞台,我能问一下,是什么驱使着你今天下定决心坐在这里的吗?” 王瑞洁面色迟疑了一下,最后回答,“我只是想回家。” “答错了。”摩根·弗里曼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你第一题就答错了!” 舞台的音响响起了“噔噔咚”的动静,红色的LED灯疯狂环绕舞台,照得每个人脸上血红! “啊?”王瑞洁的表情唰一下就白了,抬头看向这位老人。 “哈哈哈,开个玩笑。”摩根·弗里曼忽然露出笑容,红色的LED灯转成令人安心的幽然蓝色,沉重的背景音也变得舒缓起来了,台下大量的观众都发出了笑声。 林年和邵南音看向周围,那些发出笑声的人们脸上都是僵硬的,像是在完成工作。 王瑞洁惊恐的表情渐渐恢复正常一些,相当后怕和纠结地请求,“我们能直接开始吗?” “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获得大奖了么?但在这之前,必要的规则宣读还是要做的。”摩根·弗里曼微笑着说, “从现在开始,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至关重要,你答对的每一道问题都会为你带来未知的奖励,如果你连续答对6道问题,就可以得到最终的超级神秘大奖!但请注意,我们的游戏不支持中途放弃,一旦你选择放弃,你所得到的一切奖励都会清零,同时会受到神秘惩罚!” 王瑞洁在听到神秘惩罚时表情有些不好看,林年和邵南音都注意到了这一点,大概也猜到了所谓的神秘惩罚估计会要了失败者的命。 “6道题?比起真人秀节目的15道题少了好多。”邵南音低声和林年说。 “题少说不定会更难,含金量。”林年低声回道。 “记住,你只有三次求助机会,A:现场观众投票 B:去掉两个错误答案 C:场外电话求助,听清楚了吗?” 王瑞洁迎着黑肤老人那深邃的黄金瞳,深吸口气点头,“听清楚了。” “那么,请听题!” 摩根·弗里曼从自己的提词卡中抽出了一张全新的问题卡片,卡背是黑色的全知之眼,质地偏向铂金,他看着问题卡牌庄重地说: 【正统作为东方知名混血种势力之一,其内部由三部,二阁,一司,一房构成,七部门统称‘七星’,‘七星’内权责划分明确,各部门之间联系错综复杂,却往往又能配合无间。请问,‘寻骸所’该被分为‘七星’中的哪一大类? A:部 B:阁 C:司 D:房】 “噔噔!” 舞台响起了沉重轰隆的音乐,与此同时,读秒的时间以及心跳的声音在黑暗的空间中震耳欲聋地响起,极具压迫感的氛围开始催促着聚光灯下的选手进行答题。 “你知道答案吗?”邵南音问林年。 “不知道,我只知道一个‘御膳房’和‘狼居胥’,哦,还有一个‘天机阁’,另外的就不清楚了。不过按照刚才舞台上他们聊的天来看,好像还有一个部门叫‘绫罗绶’。三部,二阁,一司,一房,倒是可以先排除D选项的‘房’,答案就出在A、B、C。”林年没有详细了解过正统的内部构造,但还是能稍微推理一下,“刚才自我介绍的环节,台上的那个女人说自己是正统的人,这一题对她应该没什么难度,送分题。” 舞台上,摩根·弗里曼目光微垂,在王瑞洁答题之前补充道,“请注意,这一题伴随的神秘奖励是——” 聚光灯乱扫,最终停在了舞台深处,两个人偶般的paco抱着一个黑布笼罩的大箱子随着聚光灯走来,停在了V字座椅一旁放下。 黑布揭开,聚光灯下呈现出的是一个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五十八章 第二题 第1260章 第二题 “欢迎回来‘谁想成为屠龙勇士’,我是你们的主持人摩根·弗里曼。”聚光灯下,摩根·弗里曼看向舞台毫无征兆地说,“经过漫长的等待,让我们把目光重新聚焦在我们聪明的答题人身上,同时也让我们在大屏幕上回顾一下我们的问题。” 舞台上悬挂的大屏幕亮了起来,上面蓝色模板呈现着答题节目的第一道难题: 【正统作为东方知名混血种势力之一,其内部由三部,二阁,一司,一房构成,七部门统称‘七星’,‘七星’内权责划分明确,各部门之间联系错综复杂,却往往又能配合无间。请问,‘寻骸所’该被分为‘七星’中的哪一大类? A:部 B:阁 C:司 D:房】 “什么叫欢迎回来,他在跟谁说话?”台下观众席上的邵南音对于主持人没头没尾忽然的发言有些不理解。 “和观众说话。”林年说。 “什么观众?我们不就是观众么,我们也没去其他地方啊。”邵南音皱眉。 林年摇了摇头,这场真人秀表演的观众可不止他们,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按照皇帝的性格,恐怕这里的一切都会被实况转播出去,具体会不会引起外界的轩然大波他就不清楚了,这也不是他该操心的事情,自然会有正统和秘党去头疼。 舞台上的背景音依旧是沉闷的心跳和倒计时的声音,王瑞洁坐在V字椅上调整着呼吸,一遍遍地重新审视着题目 “对于正统以外的人来说,这道题很有难度,可王瑞洁女士,在自我介绍的时候你提到过,你曾在正统内工作了数年,只要是对周遭环境稍微关心一些的人,自然很轻松能答上这道题,在我看来这道题对伱来说是送分题。”摩根弗里曼微笑说,“那容我提前介绍一下答对这道题目后的奖励。” 摩根·弗里曼打了个响指,那两个人偶一样的paco一人提着搬上舞台的那块罩着像是箱子什么一样东西的黑布慢慢揭开。 “啪嗒”一声,聚光灯从顶部打下,呈现在光源中的东西赫然是一本书,只不过这本书大得有些夸张,目测长2米,宽3米左右,重量应该也不俗,否则不会需要两个paco才能抬上来。 书的封面是两块布做成的板,里外包上一层皮,四角镶上铜和秘银金属,从厚度和质地来看应该是本羊皮书,倒是苦了那张被扒皮的黑山羊。在封面的正中央有金属打磨的黑山羊羊头镶嵌着,书翻页的地方也被繁美沉重的挂锁锁住了,大概是防止内容外泄亦或者让里面的羊皮页不会因为搬运而滑动。 “《千兆法典》!?这个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观众席上,邵南音猛然从沙发椅上前倾,不可思议地看向那本巨大的羊皮书,表情因为瞬间的失措而显得有些扭曲,像是见到了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就这么坦然发生了。 “《千兆法典》?那是什么?”林年没听说过这个书名,他的神秘学虽然可以在毕业考试得“A”,但这也仅限于他背了题库和教科书本,真正的神秘学永远都是潜藏在历史尘埃以及幽闭的深渊中的,就算是混血种世界里那些自称是神秘学大师的人对于整个宏大神秘学体系来说都只是一个堪堪入门的学徒。 “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我记得它不是早就被那位大人锁进图书馆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邵南音盯住那聚光灯下巨大的书籍,表情相当诡异,“难道是皇帝找到了大图书馆?” 大图书馆。 林年忽然偏头盯住了邵南音,他不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名词,准确地来说,这个大图书馆一直都是叶列娜催促着他去寻找的地方,他对大图书馆的了解仅限于那是一个前代龙族文明封锁危险技术的书库,在里面藏着许多数倍乃至数十倍危险于白帝城龙王书库的东西。 “十二作福音灵构赦免苦弱”就是大图书馆里的东西,叶列娜能掌握这个技术大有可能就是从那个大图书馆里偷出来的——虽说她跟林年吹牛逼的时候说过这玩意儿是她自己生造出来的技术,后来被大多数龙类觉得太牛逼所以给BAN掉了,林年一直都没信她的鬼话,因为他下句话就问叶列娜你是不是在自爆自己是龙类,对方马上就吹口哨转移话题心虚得要死。 “这东西有什么用?”林年问。 他没有针对“皇帝找到了大图书馆”这个猜疑进行讨论,因为他很清楚就算皇帝真的找到了位置也进不去,大图书馆的“钥匙”,也就是白帝城内从诺顿殿下书库里找到的那个黄铜球现在还在他的手上,被他藏到了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魔鬼圣经’听说过没有?”邵南音面色不太好看地盯着那本巨大的羊皮书,“前龙族时代留下来的手稿,里面有完整的龙文圣经、炼金公式以及禁忌言灵,每一页都刻画着一项禁忌知识创造者的大幅图像,并且那些创造者切割了他们灵魂的一部分作为活灵寄宿在那一页,想要得到某一页相对的禁忌知识就要得到相对页数上寄宿的活灵考验那是一本应该不惜一切代价避免的书。它的黑暗内容和传闻中的诅咒,让它成为了即使是最勇敢和命最硬的龙类都不敢阅读的诅咒之书。” “上面有“十二作福音灵构赦免苦弱”的相关知识吗?”林年忽然问道。 如果真像是邵南音这么说的话,他在那本书上找到“十二作福音”的对应篇章,不就能见到这项技术创造者的画像了?他一直认为叶列娜现在呈现在自己面前的模样不是她原本的样子,倘若十二作福音真是她创造的,那么岂不是自己就有机会看看这好吃懒做的幻影坦克一直以来是不是在照骗自己(有过那么一次林年开玩笑金发女孩是幻影坦克,对方罕见的生气了整整三天)。 可没想到的是“十二作福音灵构赦免苦弱”这个几个字一出口,林年就发现邵南音见鬼一样看着他,“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个名字的?” 林年很想说我不仅知道,还有它揍过你,但思来想去还是没说出口,“皇帝以前说过。” 锅丢给皇帝就好。 “那不是一个量级的东西,《千兆法典》还没有资格收录那项技术,我记得在大图书馆里那项技术也是排得上号的危险和禁忌。”邵南音说,“别对那种东西感兴趣,那是曾经的长老会都视为歪门邪道的东西,被称为‘力’的负方向的深渊之路,脑袋有病的人才会去尝试触碰那种禁忌中的禁忌!” 林年抬手摸向自己的脑袋,邵南音转头看了过来,他抬起的手顺手摸了一下鼻子然后放下了,面无表情。 舞台上摩根·弗里曼抬起手腕看了一眼不存在的表,又看向V字座椅对面看着那本巨大的《千兆法典》一声不吭的王瑞洁,手指敲了敲手背,“Tick Tock。” 每一个问题回答时间都有倒数60秒的限制,然而到现在已经剩下短短不到10秒的时间了,王瑞洁依旧没有进行作答,只是呆呆地看着那本聚光灯下的巨大羊皮书。 摩根·弗里曼坐在另一头微笑地看着王瑞洁,“奖品固然是有诱惑性的,但要回答对问题才能拿到手中哦!还有10秒的作答时间。” 巨大的舞台地面上出现了10、9、8 的倒计时字样,黑肤老人的那双黄金瞳深邃地看着发神的王瑞洁,舞台上满耳都是心跳和倒计时的巨响,对方就像入了魔一样意识完全剥离了这个巨大的现场。 就在这个时候,黑暗的观众席舞台上一个东西忽地飞了出来,带着劲风准而又狠地砸在了V字座椅上发呆的王瑞洁脑袋上——那是一只女士的平底鞋,褐色,略有磨损,杂牌子货值不了多少钱。 被鞋子狠狠砸到额头上的王瑞洁整个人都往后一仰,差点从椅子上翻下去的失重感让她瞬间从失神的状态回来,同时低头的视野里看见了倒数到“3”的舞台地板,大脑回路连接上实情后立刻以近乎尖叫和喊叫的方式告知了自己的答案,“我选‘A’!答案是‘A’!寻骸所是‘三部’之一!” 倒计时停在了“1”的地方,摩根·弗里曼没有宣布答案是否正确,而是回头看向了鞋子飞来的黑暗观众席。 “你干什么?”沙发椅上,邵南音转头看向林年疑惑地问。 “那本书上寄宿着复数的活灵,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那些活灵恐怕早已经被激活了,这是一个陷阱,在黑布揭开的时候,答题者就已经被那本书的活灵给诱惑了,意志不坚定或者血统尚弱的人都会出现和她一样的失神状态,这是主办方的小诡计,在倒计时结束之前如果没有做出回答就意味着放弃。”林年平静地说。 “我知道,我是问你在干什么?”邵南音低头看向自己的光溜溜的右脚丫,又看向林年,表情相当不满。她脚上的那双女士的平底鞋如今少了一只,几颗黑色指甲油被磨损得差不多的脚指头在半空中轻轻抓了抓显得有些着凉了。 “没想那么多,顺手就丢出去了。”林年说。 一般林年想做什么事情都是做了,然后被人大呼小叫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不是那些人马后炮,而是他们根本来不及阻止。 你放你妈的屁。 邵南音漠然回头,没跟林年争辩这件事,默默地把另一只鞋也脱了,光脚踩在了地上。 林年转头看向了舞台上的摩根·弗里曼,视线刚好和这个黑肤的主持人对上了,对方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睿智的微笑,在和林年对视上后微微颔首弯腰做了一个欢迎的姿态,想来是毫不介意向着舞台丢鞋子这种失礼的事情。 “我回答对了吗?”王瑞洁额头还顶着个红色的印子,那一下平底鞋底砸她可砸得不轻,要是轻了也没法把她从失神的状态唤回来——主要是那只鞋子上残留了一股气息(反正不是气味就是了),让她感到相当心悸,在那一瞬间的心悸和坠落椅子的失重感中,那些活灵对她的干扰才得以被打破。 “恭喜你,回答正确!”摩根·弗里曼右手握拳猛地一挥,圆形的舞台边缘接连喷出彩带,欢庆的音乐填满整个黑暗的空间,“第一题的奖励是来自旧时代的禁忌之书《千兆法典》,尺寸为长74米,宽07米,重量为6公斤,共有300页,记载着丰富的炼金、言灵、龙文圣经知识,得到它的人等于得到了旧时代大部分的被诅咒的智慧!300位活灵为你的成功而欢呼雀跃,诅咒之书即将重现天日!” “拿走她!离我远一点。”王瑞洁得知身旁那巨大的羊皮书的来历后脸色都变了,300位活灵寄宿的禁忌之书?还是来自旧时代?这可不是她有福气能消受的! “《千兆法典》已经积累入你的奖池,在你成功挑战六道题目后,就可以将它连同其他奖励一起带出尼伯龙根!”摩根·弗里曼拍了拍巴掌,两个paco安静地前来将那巨大的书籍重新盖上黑布抬走,他看向王瑞洁调笑着问,“看起来我们今天的这位选手很喜欢节目效果,不到最后一秒不答题,这种与时间赛跑的想法可是相当危险的哦!希望下次选手不要再挑战我和观众们的心脏了!” 王瑞洁脸色相当难看,她哪里还能不清楚刚才的失神是对方的小诡计,如果不是舞台上不知道哪个爱管闲事的好心人帮了她一马,恐怕她已经莫名其妙地落败了。 “紧接着是下一题!”摩根·弗里曼没有给王瑞洁喘息的机会,“请听题!第二题!” 【秘党作为欧洲知名混血种之一,其内以“卡塞尔学院”为名的军事堡垒培养新星混血种活跃于屠龙战场的舞台。已知以精英制度管理的卡塞尔学院又以‘S’‘A’‘B’‘C’等字母对学员作为等阶分类,而每一个等阶在创立之初都有着它们相对的含义。请问,象征着卡塞尔学院精英中的精英,王牌中的王牌的,‘S’级学员中的‘S’所代表的含义是: A: Super(超级) B:Slave(奴隶) C: Sanction(制裁) D: Saint(圣徒)】 ps:建议你们也试一下,看看自己能不能答对 ()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五十九章 九州热线 “这什么鬼问题?” 在问题问出的第一时间,邵南音就忍不住小声吐槽了,“你们秘党这么讲究形式主义吗?‘A’‘B’‘C’‘D’还分什么具体意义?不显摆会死是吧?” “欧洲人是这样的,对仪式感的追求很执着,熨得笔直的西装和精致的晚礼服不会重复让盘子里的牛排更香,但却可以很大程度上满足他们的心理。”林年毫不犹豫地跟那群“欧洲佬”划清界限,“你知道的,我只是留学生。” “还得是正统啊,对混血种分级就‘乾’位和其他,没那么多花里胡哨的。”邵南音锐评秘党不如正统。 “你觉得正统更好一些是因为你们这些龙类更好分辨什么时候该转身就跑,什么时候还能有功夫抖两下是吧?”林年毫不留情地戳穿了邵南音拉偏架的理由。 估计还是心心念念上次芝加哥偶遇的事情,就那一次林年他们那个组合,她挑谁当对手都膈应,最开始知道林年是个狠角色,‘S’级一听起来就很牛逼,于是就连夜订飞机票准备跑路,然后被围追堵截了,想挑一个软柿子捏一下。 最开始想挑楚子航的,但一直听那个嘴碎的漂亮女孩儿(夏弥)吹嘘说他家师兄好像是‘A’级,学校里的暴力组织头目,一手阎魔刀耍得出神入化,活脱脱的人形自走烧烤机,专烤龙肉二十余载。 她有点怵。 四代种打不过混血种说起来虽然有些丢人,但近几年混血种都跟打了激素一样越来越变态,君不见楚子航这个‘A’级看起来就跟冷血杀胚一样不好惹,但那个漂亮女孩(夏弥)也是‘A’级,苏晓樯也是‘A’级,两个女孩就跟大白菜一样可口甜美随便拿捏,这代表卡塞尔学院的评级水分很大,所以她决定保守一点。 于是她最后就挑了看起来就像是软柿子的路明非,虽说大家吹牛逼说路明非也是‘S’级,但跟林年一比起来,路明非这个‘S’就就显得相当纯良了——然后她就挨了一顿狠的。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你们他妈的秘党就不能跟正统一样,评级有点含金量吗? 在人类社会混的,尤其是在中国这片地方混的龙类都清楚一个道理,遇到正统的混血种,对方如果是“坤”位混血种(大部分情况都是),那意味着你想怎么浪就怎么浪。如果打着打着对方来句:“大家撑一会儿,‘乾’位马上就要到了!”这意味着你最多还能浪几分钟。如果你看到一个穿着T恤的女人御剑向你飞过来,这意味着你可以考虑一下自己这身龙骨和龙肉到底是做椒盐香还是做麻辣够劲了。 “我觉得麻辣不错。”林年冷不丁地说。 “你这是地域歧视。”邵南音下意识回道,然后忽然一脸匪夷所思地看向林年,“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林年漠然转头,坐在他头顶椅背上的双脚踩着他肩膀的金发女孩右手托腮坏笑地看着舞台上继续表演的真人秀节目。 “你还有45秒的作答时间。”摩根·弗里曼看着面前表情难看的王瑞洁露出了由衷的笑容,“顺带一提,这一题如果答对了,你将获得价值500万英镑的瑞士银行本票!所以这一题是现金奖励题!” 这已经不是奖励不奖励的问题了,现在是个人都能看出V字座椅一边的王瑞洁脸上全是呆愕,那是完全没有在思考,大脑短路的呆愕,因为这个问题超纲了,完全不在她的知识库中存在。 尽管秘党和正统官宣了合作,两边互通有无了许多资料和讯息,甚至正统还派了交换生去卡塞尔学院学习进修,但像是阶级的字母草创之初象征了什么具体含义,这种冷门到不能再冷门的知识肯定是她这个正统中人不会去接触的。 “我选择求助。” 当倒计时还剩下30秒的时候,王瑞洁做出了现在她能做的唯一举措。 摩根·弗里曼打了个响指,舞台上倒计时的心跳声安静了下来,这意味着倒计时停止,在选手选择求助时会进入单独计算的时间内,原有的一分钟倒计时也不再起效。 “你现在有三种求助方式,A:现场观众投票 B:去掉两个错误答案 C:场外电话求助。” 王瑞洁转头看向大屏幕上的三种求助方式,目光直直地盯在了C上,然后果断地说,“我选择C,场外电话求助。” 摩根·弗里曼向着人偶paco招了招手,对方走来双手捧着一个老式的转轮拨号电话放在了王瑞洁的面前,“会使用吗?” 王瑞洁点了点头,手指伸入拨号盘开始拨打电话,由于现代的手机号码较长,所以拨号的过程也有些冗长,摩根·弗里曼只是耐心地淡笑等待。 “有意思。”林年看着那个老式的拨号电话忽然说。 “什么又有意思了。”邵南音觉得自己就是个捧哏的,但还是耐不住好奇心多问了一句。 “这种老式的拨号盘电话的原理是通过机械结构发出控制电路通断发出脉冲电流,一个脉冲代表数字1,两个脉冲代表数字2,依次类推,10个脉冲代表0,这些脉冲电流会传往自动交换机,然后再根据你拨打的号码作为中转站去接通另一边。”林年盯着拨号的王瑞洁, “尼伯龙根中的所有电磁信号都是被屏蔽了的,我一直以为是自然磁场的原因,但现在看起来好像是有某个节点在故意地扰乱信号如果这个真人秀真的能往外打电话,那么就意味着这里面的原理可能是他们在通过脉冲电流作为信息载体传送给一个节点,节点收到信号后单独开一个‘后门’,让发送脉冲信号的人可以对外进行无干扰的无线电联系。” “你的意思是如果能找到脉冲电流发送的节点,就能有办法伪装信号,让对方给自己开‘后门’联系上尼伯龙根外面的人。”邵南音脑子转得很快,相当轻松地理解了林年的意思。 舞台上的电话拨出了,王瑞洁拿起听筒放在耳边,而整个舞台现场都响起了电话连接时的“嘟嘟”声,很显然电话内容被免提到了所有人的耳中。 “一个小小的提醒,这一通电话只适用于答题求助,如果向外透露尼伯龙根内的任何情报的话,亦或者以任何的暗语形式交流信息,谈论起无关答题方面的话,那么节目组将视为答题者放弃了求助机会,将直接挂断这通电话。”摩根·弗里曼忽然说,那双深邃的黄金瞳以一个相当戏谑和玩弄的眼神看着这个女人,完全看穿了对方心里所想。 王瑞洁骤然表情难看地看向了他,可很快,下一秒,电话接通了。 大屏幕上跳出60秒倒计时,这是求助电话的时限,时间结束后答题者必须立刻给出自己的答案。 “这里是‘九州’专线,请核对密语,以验证你的身份信息。”电话那头响起了一个平淡的女声,好听,悦耳,但却没什么感情。 看台上,林年发出了“豁”的声音,看起来也是有些意外王瑞洁这么有魄力,直接给正统的超级计算机来了一通电话,不得不说这个选择是相当正确的,如果没有摩根·弗里曼追加的那个规则,一分钟内她极可能告知正统尼伯龙根的情报,又可以通过这个超级计算机得到问题绝对正确的答案。 王瑞洁正想开口核对自己的身份信息,但她忽然看见摩根·弗里曼抬起了一根手指放在嘴唇前轻轻摇头,表情立马就僵住了。 核对身份信息也在“谈论起无关答题方面的话”这个规则囊括之中。 “麻烦了。”林年说。 像是“诺玛”或者“EVA”也存在着必须通过密语验证拨打电话的专员身份后,才能正式开通所有功能,这是超级计算机的底层逻辑问题,你的密语象征着你在超级计算机中的权限,如果你没有回答正确的密语,那么你在超级计算机前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游客”。 “欧洲秘党治下的卡塞尔学院中,‘S’级混血种的‘S’代表的含义是什么?A: Super(超级) B:Slave(奴隶) C: Sanction(制裁) D: Saint(圣徒)”王瑞洁只能硬着头皮直接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 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王瑞洁的表情也相当难看。 观众席上林年默然地看着这一幕,如果他猜得不错,马上对方就会挂断电话,超级计算机都是按照早已经写好的逻辑行事的,不会有什么“好像很有趣,顺便回答一下你的问题吧!”这种奇怪的行为。 可出乎林年意料的是,电话那头,被称为‘九州’的超级计算机回话了,“我无法通过这通电话追查到你的位置,但从声纹库检索结果来看,你的声线2%吻合一位‘绫罗绶’在编成员,于半年前1月31日被记入失踪名单中的‘坤’位混血种‘王瑞洁’内务干员。” 王瑞洁眼中露出了希望的光,但却不能回应九州的话。 “你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有二成可能性是恶作剧,一成可能性是其它,七成可能性是你现在处于一个受限制的状态,无法自主地与我进行回答,拨通这通电话的主要目的是求救,而求救的关键就在于你提出的这个问题。”九州说,“结合当下特殊时局推论,你的有二成可能性被秘党控制,一成可能性落入猎人手中,一成可能性为其它,六成可能性陷入了位于地铁中的尼伯龙根,这也能解释为何你的电话来源我无法追查。” 王瑞洁无法去肯定九州的推论,但对方的语气相当平静,并不需要她来肯定,只是说出了答案来给予这个求助的落难个干员一个信号:我已经知道你的处境了,无需慌张,我不会放弃你。 “那道题的答案是?”王瑞洁看见大屏幕上电话的倒计时已经不多了赶紧问。 “处于一个受限制的状态的可能性上调至9成,同时这通电话有着时间限制,大概率为60秒,那么我们还有15秒的通话时间。”九州说,“答案是A:Super,中译超级。‘S’级混血种于欧洲秘党的语境中同意为‘超级混血种’,冠名者为秘党元老会的某位成员。卡塞尔学院创立之初,美国DC漫画(Detective Comics)旗下超级英雄,克拉克·肯特(Clark Kent)即超人(Superman)火爆全世界,受漫画元素影响,‘S’级混血种的‘S’同意为‘Superman’的‘S’,在漫画中超人的‘S’象征着‘希望’。所以准确地来说,‘S’级象征着混血种的‘希望’。” “‘获月’已带领正统先遣部队突入尼伯龙根,龙王讨伐战役已经正式打响,落难干员务必保障自身安全的情况下驻留原地等待救援,正统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同胞,保存希望,我们很快就会来到你的身边。”九州在大屏幕的倒计时最后一秒的时候将这句话平稳地念出。 电话挂断。 舞台上陷入安静,摩根·弗里曼看向王瑞洁,“60秒倒计时结束,那么,你的答案是?” “A,我选A。”王瑞洁毫不犹豫地说,她的脸上隐约焕发出了从未有过的斗志,那是活下去的希望。 “恭喜你,回答正确!你将得到价值500万美元的瑞士银行本票一张!”摩根·弗里曼握拳一挥,舞台边缘再度喷出彩带,激昂的音乐和狂扫的聚光灯席卷全场。 在激情的噪音和光线狂舞中,邵南音低头向林年吐槽,“还真就是‘Super’的意思?好没文化内涵啊。” “超人在最辉煌的时光里本来就是一个出色的文化符号,那个时候的美国社会处于经济下行和犯罪率飙升的年代,超人这个虚拟人物的出现可是为那个国家打了一记强心针的,作为文化内涵,超人是相当合格甚至出色的。”林年反驳了邵南音的看法,“一昧地追求华丽的词藻和莫须有的外表才是没有内涵的表现。” 邵南音不反驳,也不认同,态度模棱两可。 “紧接着是第三题。”摩根弗里曼说,“十大恶人是指《圣经》中所描述的一些负面人物,在真正的历史中,以下哪位人物的真实身份是龙类,而非混血种或者人类? A:该隐 B:犹大 C:耶弗他 D:亚比米勒。” “完了,历史题,还是真实历史的题目。”邵南音说,“这种遗落的历史恐怕不是你们混血种能答得上来的。” 就和邵南音说的一样,台上才被九州鼓励到充满斗志和希望的王瑞洁现在再度脸色灰白。 “顺带一提,作为第三道题,这道题的奖励将会异常的丰厚答对的话,节目组将奉上‘七宗罪’中的‘傲慢’作为奖励!”摩根·弗里曼拍掌,两个paco在聚光灯下抬出了一把威严简约的八面汉剑! ps:上章开头题目的重复我看见有人说我水字数,其实我都认真考虑过要不要重复一遍,因为我知道会被说水字数。 但为了埋一个很深的伏笔,还是结合主持人的台词重复了一遍。 这个伏笔龙三才会揭开。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六十章 中场休息 第1262章 中场休息 “什么玩意儿?” 在那把威严的汉八方从聚光灯下抬出的时候,邵南音反应比一旁的林年大,她看了一眼林年放在沙发椅旁倚靠着的恢复第一形态的“嫉妒”,对于这种对龙类特攻的炼金武器,她认得比林年清楚多了,不管外部形态怎么变,那只是视线接触都会引得她浑身皮肤下的龙鳞毛刺的玩意儿绝对是正版的“七宗罪”。 林年看着汉八方被搬上台,算是接受了路明非真的把七宗罪搞丢的事实,不过现在回想起来路明非给自己看的那个《九重鬼域》的介绍,里面好像提到了一句,玩家需要闯关的过程中搜集满剧情道具“七宗罪”才能去挑战最终的BOSS。 所以七宗罪一开始就已经被盯上了么?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路明非搞丢七宗罪就不是什么意外了,而是必然的事情。 这节目组倒是托大,连七宗罪都敢搬上来当做问答的奖励,那么看起来自己这趟题目是非答不可了——前提是现在场上进行问答的正统干员会在接下来的问答中落败,否则“傲慢”会成为对方奖池中的奖品。 林年没什么使绊子的想法,因为台上的王瑞洁很明显对这第三题毫无头绪,别说王瑞洁了,就算是他都对这问题没任何思路。 他抬头想看向自己背后椅背上高高坐着的金发女孩,可还没抬起头来就被对方按住了脑袋,幽然的声音传来,“别抬头,抬头就要看到我底裤了。” 林年心说你底裤有个毛看头哦好像连毛看头都没有,又不是没看过,平时喜欢瞎晃悠卖福利,这种时候又假正经起来了。 “要矜持,毕竟现在在上电视呢。”金发女孩严肃地指正了林年不正确的念头,“这道题很有迷惑性,就算是经历过那一段历史的纯血龙类都极有可能选错。” “怎么个说法。”林年转头看了一眼邵南音,作为实锤的纯血龙类,这家伙现在也正看着大屏幕上题目的四个答案皱眉头,好像有什么东西纠结着她,让她难以做出决定。 “题目要求的是找出四个选项中的纯血龙类,但很有意思的是,这四个选项提到的角色曾经或多或少都在龙类的世界混过,而且还混得声名鹊起。”金发女孩挑眉, “先从D选项的亚比米勒说起,这家伙当初可是旧时代的超级大明星,他是第一个以混血种的身份成功潜入龙类社会没有被发现的先例。他的言灵很有意思,可以在自己躯体死亡的时候将精神意识更换到一具无主的躯壳上——你猜得不错,他和他的混血种同伴找到了一具三代种的龙骸,成功更换了身躯,作为一只毫无破绽的伪龙类潜入龙族社会。”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断谋杀身边的纯血龙类,事后又伪装现场让自己的混血种同伴在外界宣告为此负责,就靠着这种里应外合的手段,他整整杀了70只视它为同胞的龙类,最后被长老会发现处刑了他,连同精神和肉体一起燃烧在火山口。在他死后他在混血种和龙族的世界中同时成为了传说,曾经的那些混血种同伴封他为王,世世代代歌颂他的事迹。” 杀了70只纯血龙类,这放在现在的时代恐怕“天命屠龙者”这个词就是为他造的,混血种世界峰会上,恐怕就只有林年和路明非这两个宰了四大君王的人有资格和他一起上桌吃饭。 “再说B选项的犹大,首先,此犹大非彼犹大,背叛了耶稣的那个犹大的确是纯血龙类,但仔细阅读题干,这四个选项都是出自《圣经》的十大恶人,所以这是个陷阱,这个犹大应该指的是犹大约兰,犹大王约沙法特的那个儿子。” “还有陷阱题的说法?”林年觉得自己回到了仕兰高中做题的那段时光,他做错题的时候最多的就是没仔细阅读题干,被一些看起来很可笑的文字陷阱给绕进去,每每这个时候班主任都得苦口婆心地劝他以后做题多审题,这种错他不该犯的。 “只能说,选B的人有难了,犹大约兰可从来都不是什么纯血龙类,他是个实打实的混血种,但却因为生的美貌被身为次代种的犹大王约沙法特收养成义子,说是义子但其实就是个宠物,这也使得犹大约兰积怨已久,犹大王约沙法特后来产龙蛋7个,结果全部被犹大约兰一晚上给敲完了,红烧清蒸全部做了个遍。” “这野史可真野啊。”林年感慨。 “还有C选项,这位更是重量级,他的父亲的确是纯血龙类,但母亲却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他生为混血种,且在龙类的聚集地落地,周围的人都视它为笑话,之后也被家族中的嫡子给驱逐。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和另外的一只与自己父亲敌对的龙类定下了契约,敌对的龙类给予他高贵的血统以及兵力,让他战胜了自己父亲的族群,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哥哥,但代价是他的后代将会世世代代成为那只给予了他帮助的龙类的附庸,生为奴隶,死为死侍。” “所以正确答案是A?” “该隐嘛,白王创造的第一只古龙,位格远超普通次代种,诞生之初可是被白王寄予了巨大的期望,以对标尼德霍格创造的那四大君王。该隐算是白王背叛尼德霍格的第一个苗头,在白王的计划里,该隐的使命是杀死王座上的四位伪王,夺取他们的权与力,最终杀死那位黑色的皇帝——虽然短期来看这个计划是失败了,但现在回头来看,该隐的诞生似乎是一个相当长期的计划。”金发女孩脸上带着怪异的笑容,双手揉着林年的头发。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林年抬手抓住金发女孩不安分的双手手腕,一用力就把她从椅背上扯了下来。 叶列娜在半空中灵活地翻了个圈,双腿分开跪坐在他双腿两侧,左手按住衣服中间的衣摆避免走光,屁股大大方方地坐在他的大腿上,嘻嘻哈哈地和他对视,“我就是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没有我不知道的!” “那皇帝过去还叫什么名字?祂和伱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非要缠在我姐姐的身上?” “阿巴阿巴阿巴。”叶列娜的表情忽然就“聪明”了起来,口齿不清地往后摔下去,林年下意识伸手去捞他,才伸出手对方就一把手抓住了他的小臂,半个身子悬空吊挂着侧头对他做了个“诶嘿”的表情。 林年面无表情地放手让她摔了下去,她落到椅子下的黑暗中就像摔进泥潭的白花,悄然间就被淹没不见踪影。 “我觉得这道题该选D!那个亚比米勒应该是真实历史上臭名昭著的同类杀手,杀了70只纯血龙类最终被长老会丢进了火山口挫骨扬灰。”坐在旁边的邵南音忽然笃定地说道,言之凿凿,“这道题现在基本没人能答对,只有经历过那段岁月的龙类才能窥其一二。” 舞台上,王瑞洁抬头说,“我想使用求助手段,去掉两个错误答案。” 摩根·弗里曼点了点头,“好的,去掉两个错误答案,很明智的选择,如果答题变成运气游戏的话,二选一成功猜对的可能性极大!” 有种阴阳怪气的感觉,摩根·弗里曼抬了抬手,大屏幕上四个答案中的两个渐渐消失不见。 “啊?”邵南音发出迷惑的声音。 因为消失的错误答案是“D:亚比米勒”和“C:耶弗他”。 “答案还剩下A和B,二分之一的可能性,请作答。”摩根·弗里曼双手手指交叉望着王瑞洁。 王瑞洁转头看了一眼观众席,又看了一眼大屏幕上的问题。 那是相当漫长的几秒钟时间。 最终在摩根·弗里曼手指手腕的警告中,她被迫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我选B,犹大。” “选B?你确定吗?这就是你最后的答案?”摩根·弗里曼再三确认。 “我我不确定。”王瑞洁说。 “只是问一问,在你回答的那一刻,答案就已经被锁定了。”摩根·弗里曼坏心眼地说,他振奋地看向大屏幕,“我们的闯关者最后的答案是B:犹大,这个答案究竟是正确还是错误?” 舞台的灯开始旋转,聚光灯狂扫,直到最后,灯光全部熄灭,整个真人秀舞台陷入一片黑暗。 在忽然之间,红色的光芒从地板亮起,照得王瑞洁那张惨白的脸血红一片。 “对不起,回答错误!正确答案是A:该隐。”摩根弗里曼在黑暗中淡淡地说,“很遗憾,王瑞洁女士,挑战失败,看起来你并不是我们要等的那个人,也没有资格继续探索接下来的关卡。” “作为失败者的你,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吧?”他问,声音平淡,但却像是恶魔在低语。 整个真人秀现场都陷入了死寂,林年和邵南音都发现观众席上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期待? 王瑞洁从椅子上跌跌撞撞地走了下来,她往后退,想要远离这个舞台,但却不知不觉退到了舞台的正中央。 不知何时真人秀现场黑暗中的六个paco悄无声息地走来,站在了六个不同的点位,六双黄金瞳静默地看着中央的王瑞洁。 舞台的地面,巨大的“大卫之星”点亮了,六个节点的paco跪下了,她们徒手剖开了自己的腹腔,血色的内脏组织蛇一样爬出,从地面拔地而起,藤蔓般缠绕在了王瑞洁的身上。 一瞬间这个女人就像是铁处女般身上裹满了荆棘,如人桩被捆缚在封印的中央,而她脚下的地面也如同血色的沼泽变得泥泞,让她一点点陷下去。 观众席上林年的右手不知何时已经放在了“嫉妒”的刀柄上,他沉眸盯着血红的舞台,就算是他也感受到了一个相当强大的“领域”张开了,这个“领域”让他本能地感受到了危险,让他远离。 “哇哦,所罗门封印的‘六方柱魔锁’。”金发女孩出现在林年身旁的位置上手里捧着爆米花感慨,“看来你没有轻举妄动是正确的选择,这可是封印72柱魔神的狠东西啊,皇帝居然把它搬到这儿来了,没有提前做准备说不定真得中招。” “我我”王瑞洁想说什么,她转头看向舞台想要大喊求救,或者其他什么的话,可她环绕四周,见到的只有黑暗观众席上那一张张期待的脸庞。 她抿起了嘴唇,巨大的恐惧被她吞咽下了肚里。 她转头盯住了稳坐椅上的摩根·弗里曼,对上了那双黄金瞳,低声说,“你们不会成功的,宗族会挫败你们的所有阴谋,你们绝对不会成功的!” 摩根·弗里曼走下了椅子,来到了她的身旁,垂首看着她微微侧了一下头做了一个“随你怎么说”的动作和表情,看着这个失败者被拖入血色的炼金矩阵中。 血红的地板活生生将这个女人给“吃”掉了,她到最后都尽可能地仰起头让自己的口鼻呼吸最后一口空气,而摩根·弗里曼则是抬脚轻轻踩在了她口鼻的地方,送她走了最后一程彻底消失在了这个舞台。 血光消失,舞台恢复黑暗,聚光灯重新点亮,温和的音乐响起,除了那六具腹腔空空荡荡的paco尸体外,似乎没什么东西能证明刚才发生的一切。 “再度送走了一位不自量力的挑战者,什么时候我们的舞台才能有真正的最强大脑来进行通关?”摩根·弗里曼无奈地摊手,“那么按照惯例,接下来进入短暂的中场休息时间。” 中场休息? 邵南音眯了眯眼,之后她马上就注意到观众席的大多数观众都开始翘首以盼了起来,脸上写满了期待。坐在一旁的林年倒是对这个现象一点也不奇怪,似乎早就猜到了这一幕。 真人秀现场的黑暗中再度走出了六个新的paco,她们从不同的入口走来,手里抱着比她们大半截的纸箱子,开始给观众席上的每一个观众分发什么东西,直到发到邵南音和林年这边,邵南音看着手里多出的东西陷入了沉默。 一瓶玻璃瓶装的老款北冰洋汽水,几颗玉米软糖,这是paco发给邵南音的东西。 原来中场休息是这个意思,也难怪这些观众席上的人宁愿一直坐在这里捧场也不去其他地方碰碰运气。 邵南音想起了那些鼓掌的麻木脸庞,觉得有些讽刺,这些中场休息的奖励恐怕都是靠着答题者的命换来的,只要有人上去答题,无论成功还是失败,观众席上的人都能获得一些吃食苟延残喘下去,直到某一天忍耐不住这种现状,在其他人期望的眼中走上台然后成为一次中场休息的奖励。 邵南音转头看了一眼一旁林年发的食物,然后呆住了。 林年左手握了一瓶北冰洋,大腿上个放着一桶麦丽素,麦丽素上迭着一小纸袋万兴隆的无花果。椅子左侧的扶手上放着一个插着彩色纸伞的塑料杯小蛋糕,几颗宝塔糖和一整桶真知棒在小蛋糕旁,右侧的扶手上放着大块的义利面包还有一整盒包装精美怀旧的点心匣子。 大概是知道林年喜欢吃糖,江米条也准备了一小盒,就连他的手指上也被挂了一颗钻石糖,脖子上套了长长的一卷大大卷泡泡糖,可能是怕他吃撑了不消食,山楂片也是准备了几颗堆在那里。 “这不对吧?”邵南音发出了质疑的声音,伸手拉住了抱着箱子准备离开的paco,“为什么他就那么多吃的?我就这点?”她伸出了手里孤零零躺着的几颗玉米糖,表情相当愤慨。 paco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说,“爱吃不吃。” 邵南音被对方的态度噎了一下,paco扬手挣脱了她,继续向前分发食物。 无数羡慕,惊疑不定,贪婪,愤怒的视线在黑暗中投向被零食堆淹没的林年。 林年左手握着那瓶橘子味的北冰洋汽水,看向舞台正中央,黑暗中的摩根·弗里曼此刻手里也握着一瓶汽水,脸上带着笑容向他敬了一下。 ps:哈哈哈哈哈哈嘎,这插图功能太搞了。打开方式:设置—显示设置—阅读页正文插图显示 ()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六十一章 后门 邵南音记得以前自己还不太了解人类社会中所谓的“复杂情感”的时候问过邵南琴一个最简单的问题,“什么是嫉妒,什么又是羡慕?” 这个问题看起来挺白痴的,但着实让邵南音纠结了一段时间,因为在龙族的世界观里,像是类似的情感只有一种——“贪婪”。你有的我没有,那么我把你宰了抢过来就行了,如果我忽然发现我好像打不过你,那OK,我被你打死等个复活CD就是了。 羡慕和嫉妒这种人类情感在她看来就很奇怪,人类还专门把这两种意思差不多的词语分为“好的”和“坏的”。 邵南琴给出的解释是,“嫉妒就是别人有你没有,所以你也不想别人有。羡慕则不一样,羡慕是你看见别人有,你自己也想有,但却不希望别人没有。比如南音你就比我聪明会说话,我就很羡慕你,但我不嫉妒你,不希望你和我一样变成笨蛋。” 邵南音那时候忽然就觉得人类好像比自己想的还要脆弱和可怜,那些细腻的情感就像是在萝卜上雕花,明明生来就是要被吃掉的,却还是显得那么精美动人,在毁掉时不显得可惜吗?于是她摸着自家名义上的姐姐脑袋安慰她说,不用嫉妒我,你那么蠢,要是我跟你一样蠢,那谁来照顾你? 邵南琴乐开了花,说给你比喻一下你还真喘上了,难道你就没有羡慕过别人有的你没有的吗? 邵南音牛逼轰轰地说,怎么可能,别人有的我都有,就算现在没有,只要我想,随随便便就能搞到手! “啪!” 打手的声音。 邵南音缩回手,愤怒地看向毫无动手痕迹的林年,但她的手背上的确出现了个红印子,能把她打出红痕的人不多了。 “你干嘛?”邵南音低声问他,“那么多东西你吃得完吗?分我点。” 如果是平时她肯定不稀罕这点上世纪的破零食,她想吃全聚德就吃全聚德,想浪新荣记就浪新荣记,有的是人抢着给她埋单甚至还求她赏脸去坐一坐——但今时不同往日,她实在是太饿了,被皇帝当狗一样栓在迷宫里。 虽然处在迷宫的边缘不被那快速饥饿的规则影响,但挨打后龙血因子的自愈总是会消耗能量的,她没法凭空产出这些能量,在遇到林年的时候她已经是精疲力尽的姿态了,身上一些无关紧要的皮肉伤都没有多余的能量去自愈。 “分点来,你吃不完的!”邵南音那几颗玉米糖早就祸祸完了,不够她一口嚼的,补充糖分算得上是比较高效的能量恢复方式了,其次就是脂肪碳水的摄入,但更补的还是带有龙类基因的肉类,只可惜她不吃人好多年了。 “里面可能有毒。”林年阻止了邵南音的贼手,同时往嘴里丢了一大把麦丽素,咬的相当利索,邵南音甚至怀疑他根本没咬碎就往肚子里吞了,眼馋的她又伸手了。 “啪。” “有毒。”林年打开对方的手。 “有毒你还吃得这么高兴?”邵南音觉得这家伙当真小气鬼。 林年没管他,以一个极快的速度扫荡着这些高含糖量的食物,邵南音愤怒地发现这家伙为了不分给自己,居然还用上了“刹那”加快往嘴里塞东西的速度!那叫一个风卷残云,都快吃出残影了! 观众席上其他的目光都悄然聚集在这边,全是对这种区别对待感到嫉妒和迷惑,不少人眼睛都红了,打劫的心思无数次萌生又在黑暗中paco们的黄金瞳注视下熄灭。 他们所有人都是被困在这里领低保的可怜人,怎么这家伙一来就直接吃上自助餐了?你敢不敢更狂一点? 林年喝光了手里的北冰洋汽水,抬手就往地下摔瓶子,巨大的玻璃碎裂响声响彻整个安静的真人秀舞台。 他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他们,还真可以。 一个paco神出鬼没地在林年身边冒了出来,“请问是对我们的服务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吗?” “再拿五瓶,摇匀,开盖,放掉所有的气。”林年说。 疯了吧?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浮现出这个念头。 在这个真人秀现场混了一段时间的人都知道,paco这种看起来像是一次性消耗品的东西其实并不好欺负,相反她们在这个地方拥有着相当高的权限,一些人试图在paco身上占到便宜或者发泄情绪,还没做出来,脑袋就直接爆炸了。 是的,如字面意思,脑袋整个爆开,就像被橡皮筋勒到极限的西瓜一样,那叫一个汁水四溢。 “五瓶北冰洋是么?要什么口味的?”几乎惊爆每个人的眼球,在林年面前,那个神秘而危险的paco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行为忠实得像个狗腿子,“除此之外还要其他吃的吗?” “原样全部再送一份来。”林年说,“麦丽素要两桶,泡泡糖就不要了,吃着麻烦。” “除此之外还需要其他的吗?” “有肉类吗?”林年问。 “真是抱歉,我们的食物储存仓库里只有怀旧零食,没有熟食和肉类。” “那算了,多拿一点糖。” “好的没问题。” “除此之外。”林年余光注意到了邵南音在那里不断地用手指着她自己的,表情相当生动,“给我的朋友也上一份一模一样的。” “没问题。”paco看都没看邵南音一眼,答应完后缓缓退去,邵南音盯着她说,“跑快一点,不然腿给你打断。” 想来是相当不满之前paco给她甩脸色的事情,这下终于龙仗人势了。 paco一走远,邵南音伸手扯住林年衣领盯着他说,“你老实说,皇帝到底跟你什么关系?” 也就是邵南音没什么恶意,再加上她有这么做的理由,林年才没把她给放倒在地上,轻轻抹开她的手,“没什么关系。” “特权能特权到你这份上,你不会是皇帝的私生子吧?你离家出走了?”邵南音怀疑地看着这个家伙。 “不要乱说话。”林年说,“尤其是把我和祂扯上什么血缘关系,这会让我很不舒服。” “那我换句话说。”邵南音深吸了口气,“靠你的‘面子’,你能不能让祂别动南琴,这是我唯一的请求,如果你能做到” 林年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说下去了,邵南音随即也沉默了,因为林年摆手不是拒绝,而是一种让她认清现实的信号。 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坐回了自己的椅子,安静地等到了paco们接二连三地抱着装满零食的箱子走来,大堆的吃食摆在了她和林年的面前,两人一声不吭地开始大快朵颐,五瓶放了气的北冰洋汽水咕咚咕咚下肚,大量的糖分转化为能量充盈着两个人的躯体。 在大圈嫉妒眼红的视线中,林年和邵南音完成了进食,此刻,舞台上也重新亮起了蓝色的宁静光源,聚光灯在“啪嗒”声中打下,摩根·弗里曼站在舞台中央。 舞台周围paco尸体留下的血迹已经清理干净,尸首也不见踪影,他双手张开,微微鞠躬,“中场休息时间总是短暂的,那么让我们回到紧张刺激的答题环节,照例,我们将会进行一次‘fastest finger’来决定谁将是下一位挑战者!” 聚光灯再度打下,照亮了二十多位潜在的挑战者,而其中林年和邵南音这边还在相当不急不慢地解决最后的零食,两人腮帮子吃的都有点鼓,这种不合礼数的行为理应被主持人呵斥,但对方却是一脸微笑地向着林年那边点头,大概意思是吃慢点,小心噎着了。 “请听题!” 一直等到林年嚼碎了钻石糖吞下肚子,摩根·弗里曼才看了一眼手里的提词卡慢悠悠公布题目, “仕兰高中的校歌一直以来都是校庆表演开幕时的保守节目,菁菁学子们穿着统一的校服,在蓝天白云下齐唱动听优美的校歌,然而总有学生偷懒对口型乃至忘记了校歌的正确歌词,比如以下哪一句歌词才是正确的仕兰高中第二小节的第三句! A:欢呼我仕兰,仕兰必胜。再接再励兮,勿退有进。 B:欢喝我仕兰,仕兰必胜。再接再厉兮,勿退有进。 C:欢呼我仕兰,仕兰必胜。再接再厉兮,无退有进。 D:欢喝我仕兰,仕兰必胜。再接再励兮,无退有进。” 全场都呆住了,聚光灯照射的二十几个答题者的表情都僵住了,即使很大一部分只是走个过场没想着真的要上台答题,但他们还是被这相当抽象的问题给问得大脑短路了。 仕兰高中的校歌?仕兰高中是什么高中,跟清华北大一个级别的学府吗?现在国内有高中出名到他的校歌理应人尽皆知的程度? 邵南音一脸见鬼地看向一旁的林年她在那座滨海城市待过一段时间,自然知道仕兰高中的存在,她现在百分百确定这个仕兰高中必然是某人的母校! 妈的,不演了是吧?直接开后门了! 在所有人发愣的时候,林年已经在主持人念完C答案的时候,轻轻拍下了沙发扶手上的按钮,然后继续吃剩下的小零食。 等到所有人都作答完毕,统计答案的时候,毫不意外的,聚光灯全部熄灭,仅剩下林年头上的这一盏灯,摩根·弗里曼大力鼓掌,“居然能答对这么刁钻冷门的问题!看来这一次我们的答题者是有硬实力傍身!有请我们新的挑战者登场!” 林年站起身,把一大堆吃剩下的垃圾推到地上,在聚光灯的跟踪下走向了舞台中央。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六十二章 二选一 第1264章 二选一 “欢迎回到‘Who Wants to be a Dragonslayer?’的现场,我是你们的老朋友Morgan Freeman,在送走上一位挑战者后,我们的舞台再度迎来了新的资格者!这一次我们的挑战者可是信心满满啊,从他的气质和眼神就能看出他极有可能成为我们舞台上第一位答对六道题的选手!” 欢呼声,鼓掌声,舞台的激昂的音乐声一同响起,摩根·弗里曼作为气氛的带动者是相当合格的,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林年一上台后他那不遗余力地捧场和鼓吹简直和之前判若两人。已经成为过去式的王瑞洁一对比起来就是后妈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林年是摩根·弗里曼的私生子,但很显然他们肤色就对不上。 “介绍一下自己!”摩根·弗里曼请林年上座,一同坐到了那张V字椅上,脸上的表情相当生动丰富,突出一个热情洋溢。 “这是必要的流程吗?”林年没有按着摩根·弗里曼的话茬走,而是反问了一句。 “不是必要的流程,但我认为一个真人秀场总该有一些规矩,当然,如果你不想守这些规矩也无所谓,毕竟我们的主题是答题,硬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摩根·弗里曼一开口,观众席上的邵南音就想“嘘”,这什么极品话术,打圆场也不能这么个打法吧?包庇的心思快要溢出来了啊! “怎么称呼?” “林年。” 摩根·弗里曼微笑着说,“好的,挑战者林年,可以告诉我的年龄吗?这个可以透露吧?看你的模样好像很年轻的样子,可能是我们这个舞台上最年轻的挑战者了!” 林年想了一下,还是凑近了V字座椅前支着的麦克风淡淡地说,“19岁。” “19岁啊,有在兼职工作吗?” “是学生。” “学生啊有女朋友吗?” “有。” “什么时候交往的?” “去年。” “去年交往的女朋友啊,真是可惜啊!现场的女性观众们恐怕心中都难过了一瞬间了!”摩根·弗里曼双腿交迭着,双手放在膝盖上微微躬身,以一个相当松散的闲聊的姿态面向舞台和林年,“是初恋吗?” “是又怎么样?”林年问。 “初恋好啊,最纯真无暇的爱情,只为最原始的感情萌动而去冲动行事,没有不纯的目的性,有的只是最真挚热烈的感情!在这个复杂的世界,这种最纯粹的爱情已经很少了。”摩根·弗里曼说话抑扬顿挫,也相当符合他给各种科教片配音的感觉,“要珍惜这段感情啊!如果能保持到最后,那这将会是能受益伱一生的财富!” 林年没有接这个话茬,只是沉静地看着这个时常出现在大银幕里的黑肤老人。 “那么好的,林年,本次挑战规则和往期一样,将分为六道题进行,每一道题目答对后你的奖池都会进行相对应的积累,答错问题将颗粒无收,同样,你有三次求助的机会,你准备好了吗?”摩根·弗里曼一提声调,直起身板问。 “问吧。”林年扫了一眼真人秀大厅四个阴暗角落中伫立的paco说。 “好的,既然我们之前聊到了初恋,聊到了爱情,那么我们的第一题势必就要聊聊有关爱情相关的问题了。”黑肤老人调整了一下面前的麦克风,向前倾身凝视林年,“我们话接上一个题目,众所周知,仕兰高中内历代传颂着一张名为‘此獠当诛榜’的神秘榜单,榜上有名的人都被高中内的所有男生视为雄竞的头号劲敌,而常年位列榜单魁首的人是一位名叫‘楚子航’的优秀三好学生!” 林年听见楚子航的名字,坐正了,表情有些微妙了起来,大概没想到这破真人秀的题目能拐到这里。 “楚子航他品风优良,身为道德模范,无不良嗜好,同时,他有着一个绝大部分男生难以做到的品格——绝不早恋!这个品格如同不周山一般支撑着他成为一个不朽的神话,同时也促使了无数女生效仿共工怒撞不周山,可到头来却只得到了一个头破血流。” 林年的眼睛慢慢眯了起来,觉得这问题好像越来越不对劲了。 “可众所周知,只要日久天长,石头也总会开花,复活节的雕像也有被花瓣眷恋的一瞬,不周山也有倾倒的一天”摩根·弗里曼提高声调,“第一题!请听题。请问,以下四个选项,哪一个是‘楚子航’首次春心萌动的对象? A:苏茜 B:夏弥 C:陈雯雯 D:柳淼淼” 六十秒倒计时开始,题目也出现在了大屏幕上,林年抬头看着大屏幕上的题干以及下面的四个选项答案,整个人都有些木住了。 别说他木住了,整个真人秀场的观众全都陷入了痴呆,就算是经历了无数次问答现场的他们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诡异的题目,他们见过地理题,见过历史题,也见过数学题,甚至见过政治题,考答题者真实历史上龙族时代里最出色的政治家是谁但现在这他妈的八卦题他们是第一次见啊,这真是题库里的题目吗? 邵南音表情相当黑人问号,她如果记得不错的话,楚子航就是那次芝加哥海港事件里和林年同行的男孩,为什么对方会出现在题库里?他也没有帅到惊天地泣鬼神的地步啊,值得被专门出上这么一题来吸引眼球? “你说老实话,这题是不是你现编的。”林年终于没忍住问道。 “这可是对我这个主持人最大的质疑。”摩根·弗里曼摇头,把手中的提词卡翻了个面,手指挡住最下方答案的同时向林年和整个观众席环绕一圈进行展示,上面果真是早已经印刷好的题目,从题干到答案和他刚才描述的一模一样,甚至右上角还有题目在题库中的编号:5-D-321。 “那个编号是什么意思?”林年也注意到了那个编号。 “5的意思是第五类问题,D是‘Drama’的缩写,321是该分类中第321个问题,连在一起就是‘第五大类,Drama系,第321号问题。’”摩根·弗里曼耸肩说道,“还在纠结这个吗?答题时间还剩下40秒咯!” 林年抬手捏了捏鼻梁,他转头看向台下,发现金发女孩坐在他的沙发椅上也在摊手,大概意思是这种题目她也爱莫能助。 “我我需要电话求助。”林年低沉地说道。 “真是意外!没想到我们备受关注的林年选手第一题就要求电话求助!”摩根·弗里曼抬手打了个响指暂停了倒计时读秒,一位paco抱上来了那台熟悉的黑色拨盘电话机放在了林年面前。 林年拿起电话筒按照记忆里的那个电话号码拨动座机,在悦耳的“哗哗”声中,冗长的号码成功拨出,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在等待的同时摩根·弗里曼前倾问道,“在电话接通之前,能透露一下你给谁拨打了这通重要的电话吗?” 林年没有回答他,只是耐心地等待电话接通,终于在快要超过一分钟的时候,电话里发出了“咔”的响声,这意味着对面接起了他的电话,屏幕上电话的六十秒倒计时也开始了。 “咦?这个号码怎么这么奇怪,全是乱码是什么情况喂?摩西摩西?对面是哪位?”真人秀的舞台上响起了一个相当悦耳活泼的女孩说话声。 “夏弥,我林年。楚子航现在在你旁边吗?”林年问道。 “啊?林年师兄?你不是去尼伯龙根了吗?这是没找到入口还是什么情况?”电话那头的夏弥相当惊诧,“师兄在我旁边啊我们在吃早饭,你不是说让我们到处乱逛躲避正统和其他有心人的眼线吗?吃了早饭我准备带师兄去德云社看相声,然后下午再去动物园看狮子,哪里人多我们就往哪里钻。” 他隐约听见电话那头楚子航的声音,在问夏弥打电话来的是谁。 “把电话给楚子航。”林年说。 几秒后,电话那边说话的声音变了,沉着而冷静,“林年?” “我是。”林年说,“既然你接了电话那我就长话短说了,我在尼伯龙根里遇到了一些奇怪的麻烦,现在需要你帮个忙。” “”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 林年也沉默了几秒,说,“我知道这个说辞有些像是电话诈骗,我不会让你向我的卡里打钱什么的,只是问你一个只有你知道的问题,我现在很需要这个问题的答案。” “你问吧。”对面的楚子航没有纠结电话这头的林年是不是真的,因为对方知道现在只能拨打夏弥的电话来联系上他,这就证明了对方一定是真货——楚子航的手机在和京观的战斗中毁掉了,而和他结伴行动的夏弥的手机则是在正常使用的。 “那我问了。”林年点头说,“苏茜,夏弥,陈雯雯,柳淼淼,这几个人你都认识吧?” “除了最后一个,其他我都认识。”楚子航说。 “柳淼淼,路明非的同班同学,在校庆演出的时候排在你的前面表演了钢琴曲《冬风练习曲》,那次你表演的是大提琴曲《辛德勒的名单》,表演后她找过你合影要签名,但你拒绝了,理由是你不是什么知名演奏家,大提琴只是普通的兴趣爱好。”林年说。 “有印象了,这几个人怎么了?”洗手间里拿着手机站在镜子前的楚子航点头问。 “”林年眯了眯眼睛。 摩根·弗里曼双手交迭一脸欢快地看着林年,同时大屏幕上的电话倒计时可能是错觉的缘故,怎么感觉越走越慢了,走到现在才过去了15秒不到的时间,还剩下整整45秒的通话时长。 “怎么了,你不是要问我问题么?”楚子航问。 “你现在周围方便吗?”林年相当委婉地提醒。 电话另一头,楚子航顿了一下,看向桌对面正在和豆汁焦圈做斗争的夏弥,早餐铺子外的阳光洒在桌上,为这女孩的脸颊画上了一撇猫胡须一样的影子,吃相有些不检点的缘故,嘴唇上浅浅的绒毛沾着一圈白色豆汁儿,像是偷牛奶的笨猫。 “我可以找另外的安静点的地方。”楚子航站起身。 林年想说不必,但片刻后他听见电话那头隐约的夏弥问楚子航怎么了的声音,又立刻改口,“你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吧,快一点。”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片刻后楚子航的说话声再度传来,“好了,我现在在早餐店铺洗手间,没有其他人。” “夏弥也不在旁边吗?” “不在,就我一个人。”楚子航放开了面前洗手台的水龙头,整个洗手间都是水声。 “好,那我问了。”林年清了一下嗓子,平淡地说,“刚才我提到的四个人,你喜欢谁。” 他的声音很平淡,也很快,可能是有些平淡过了头的缘故,导致这句话念出来的时候就像是AI语音的棒读,类似于早课被班主任抽起来念课文时被痛批“毫无感情”并且还会被模仿重复一遍的那种见鬼的语气。 “” 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大概是脑回路没有转过来。 不怪楚子航,就算楚子航的脑袋是八核的,遇到这种问题该未响应一会儿也得未响应。 “我知道这个问题听起来很无厘头,但我现在的确需要这个答案。”林年扫了一眼电话倒计时,他还有二十秒不到的时间,对座的摩根·弗里曼完全没有要提醒他电话时长的意思,那副看戏的表情快要溢出雀斑和皱纹了。 他耐心地解释,“我不是要你马上明确你到底喜欢谁,只要是你稍微对其中哪个人有意思多一些都可以,给我一个名字。” 台下的邵南音和叶列娜整齐的巴掌拍脸,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什么叫“稍微对其中哪个人有意思多一些”?这是人话啊! “我”楚子航真的迟疑了,他意识到林年那边好像遇到了相当诡异的情况,对方想要这个问题的答案这件事也不是在开玩笑但这和他在这个问题前被烧CPU没有任何关系。 “我还有十秒的时间,这通电话就会被挂断。”林年提醒他,“这是一个四选一的问题,答案就只有这四个又或者说两个。你愿意跟她们两个中的谁试一试?” 观众席上金发女孩笑出了声音,噗呲一下,老大声了。 电话里还是沉默。 不是楚子航不好意思和林年说这些私人的秘密,而是楚子航在迟疑自己该给出这四个名字中的哪一个,因为他意识到这可能对于林年来说很重要,对方需要一个正确答案可他自己也不太清楚哪一个是正确答案! 10秒钟倒计时,林年没有催促,只是耐心地等待了10秒。 在电话两头都是绝对的安静中,林年听见电话那边背景音里楚子航待着的洗手间外模糊地传来夏弥吆喝的声音,想让老板再上两碗豆汁和焦圈 在最后3秒读数的时候,电话那头楚子航给了一个答案,然后电话被挂断。 “给出你的答案!”摩根·弗里曼悠然朗声道,聚光灯“唰”一下打下,照亮林年。 ()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六十三章 第一份礼物 “欢迎回到‘Who Wants to be a Dragonslayer?’的现场,经过漫长的等待,我们将迎来我们的闯关者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如果成功答对这道难题,节目组将送上第一份神秘大礼。” 又来了,又来了。 观众席上的邵南音皱眉看着舞台上热情洋溢的摩根·弗里曼,这是数不清第几次,他毫无征兆地重复这些台词,搞得好像真的是在做现场直播一样,可他的这些台词是说给谁听的?先这场真人秀除了他们以外还有什么人在观看吗?“漫长的等待”又是从何说起? “那么现在,给我你的答案!”舞台上的摩根·弗里曼看向与自己对坐的林年。 坐在V字座椅上的林年没说话,他手上还拿着电话听筒,在摩根·弗里曼的注视下渐渐从刚才那通电话里对方的回答中回神了,放下了忙音不断的听筒盖在了paco手捧的电话座机上。 他看向摩根·弗里曼,顿了一下,说,“我选B。” 这是他的答案,也是楚子航在最后给他的答案。 夏弥,这是楚子航说出的那个名字。 “B?你的答案是B for Beauty:夏弥?你认为这道题的答案是B?”摩根·弗里曼追问,“为什么?在宣布正确答案之前我能多问一句吗?为什么会选B?为什么答案是B?” “还有什么为什么?”林年淡淡地说,“正主给了我名字,所以我选B,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摩根·弗里曼忽然摊起了手看向观众席,片刻后回头盯向林年,“难道你没有看出,就连电话那头的‘楚子航’本人都不确定真正的答案吗?他在犹豫!一个无法确认自己心意的男人说的话真的可信吗?这可是事关六道难题,六个神秘奖项的重要节目,你真的要这么轻易地做出自己的答案吗?” 林年微微皱眉,他不理解这个主持人现在是在真心劝自己换答案,还是和那些真人秀一样喜欢搞一些节目效果,让作答者对自己的选择摇摆不定最后明明选对的硬生生换成错误的答案,让所有人啼笑皆非。 “既然我们都知道‘陈雯雯’和‘柳淼淼’两个答案是明显的错误答案,那么我们干脆直接抛开这两个多余的家伙,让我们的题目显得更加直观一些。”摩根·弗里曼向着舞台上的大屏幕一挥手,那四个选项中的C和D就渐渐淡去消失了,只剩下A和B,苏茜和夏弥两个选项。 他双手交迭在膝盖上躬身看着林年,“我们好好阅读题干,我们可以注意到这道题其实有一个很明显的文字陷阱,题目最后的‘首次春心萌动的对象’中的‘首次’,这一点很关键,我从你刚才致电时与楚子航对话的内容来看,你给予对方的问题是‘你愿意跟她们两个中的谁试一试?’” 林年抬头看向摩根·弗里曼。 “你发现问题的关键了吧?”摩根·弗里曼和他四目相对,提醒道,“当你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电话那头的人肯定会以现在时的主观情绪来对你提到的这两个女孩进行心理上的权重比较,可无论他最后做出的选择是否是本心,那都与我们现在面对的这道题目无关了——因为我们得到的是他现在萌动的春心,而非他的‘首次心动’,可能他以前对另外一个人心动过,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和事态的发展,直到现在发现自己真正喜欢的其实是另一个人这得出的答案真的是正确的、符合题干的吗?” 台下的邵南音愣了一下,很明显他完全没反应过来这个文字陷阱,她第一时间早就被这个八卦的问题给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哪儿会去关注“首次春心萌动的对象”这种小陷阱。 邵南音记得夏弥是新生,那个苏茜大概是楚子航的老相识,那么的确和摩根·弗里曼指出的问题一样,如果楚子航曾经对苏茜心动过,但如今却又被古灵精怪的夏弥给俘获,那么他给出林年的答案,即,他现在比起苏茜,更愿意和夏弥“试一试”虽然符合他的本心,但对于这道题来说却是错误的答案——谁能保准他以前没有对苏茜心动过呢? 邵南音瞬间觉得人类这种东西好婆妈啊,还好她是龙类,否则便样衰了。 “认真审题,认真审题,不要被场外因素给分散注意力,这一直都是你的老毛病啊林年!”摩根·弗里曼以一个林年相当熟悉的口吻和语气叮嘱他,“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是否要改变你的最终答案?” 林年一时间居然没有做出选择,而摩根·弗里曼也没有催促,那所谓的60秒倒计时,或者电话求助后必须立刻回答的规矩就像消失了一样,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观众席上邵南音为之咂舌,这后门开的已经算是明目张胆了吧?要不我们干脆走一下过场,直接判林年回答正确怎么样? 可舞台上,林年还是陷入了沉默,就和摩根·弗里曼说的一样,他记得楚子航是先认识苏茜,然后再认识作为新生的夏弥的,那么这个问题现在的解法就只有一个了——楚子航到底对苏茜一直以来是怎样的态度? 作为旁观者,估计瞎子都能看出苏茜对楚子航的追求态度,那含蓄,端庄的求爱。和苏晓樯和林年那边的高压水枪滋花岗岩恰恰相反,苏茜选择的对楚子航示爱的方式是陪伴,她就像是打在楚子航这墩复活节岛石像上的水滴,安静又执着,相信总有一天会水滴石穿。 “我选B,我不更换我的答案。” 令人意外的是,林年还是选择了坚持自己的答案。 这下换摩根·弗里曼陷入了沉默,他开口问,“能请问一下你的理由吗?” 林年没有回答。 其实他以前问过楚子航有关苏茜的事情,他心里也跟其他人一样有颗八卦的种子,要知道【#楚子航X苏茜】这个话题算得上是卡塞尔学院最经典的茶余饭后的谈资,热门程度不下于【#林年KDA】和【#路明非成绩预测】这两个常年热门的话题。 作为最接近楚子航的好厚米,林年理应得到一手八卦,成为掌控生产资料的八卦阶级主义者,所以他还真找了个时间假装随口无意地问过这个问题。 像是一般人当时可能就随口敷衍过去了,但楚子航不一样,这哥们儿能处,有八卦真给你唠,相当明确地和林年说,他从来没有以看待恋人的看过苏茜,也不是苏茜不好,而是他还有应当要先完成的大事要做,要先干大事再说儿女情长。 大事是什么就不必多说了,想来也是上高架路干他妈奥丁那档子事情。 把楚子航换作《火影忍者》的宇智波佐助,有些事情瞬间就明了了,《火影忍者》里被杀了全族的佐助每天也是想着干大事、干大事,在追逐力量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什么春野樱、漩涡香燐,看都不带看一眼的,多看一眼就是对心中大事之心的侮辱,没什么能干扰他去抠自家老哥眼珠子。 宇智波佐助要杀哥证道,那楚子航就是要弑神救爹了。 好在楚子航还没到二柱子那种魔怔人的地步,主要是他还有自己的妈妈以及林年、兰斯洛特这一档子朋友关心他,所以还算是个正常人。关乎感情这方面,林年觉得其实这家伙和自己一样,是属核桃的得找个属锤子的女孩才能善终,温柔体贴主打一个默默陪伴款型的到最后只能成为败犬。 ——反观夏弥这个新生妹子就很好,锤核桃轻重拿捏得那叫一个到位,苏晓樯看了都竖大拇指,觉得此子乃是可造之材,在Supermarket里面血拼的时候没少偷摸着给她传授锤核桃的经验。 那么这道题楚子航给出的答案是夏弥,也是情有可原的,不稀奇。 林年一向是很信任哥们儿的,路明非跟他说大残,99,他就敢往外面帝王干拉,楚子航说他没对苏茜动过心,他也信。 有些事情换别人身上很离谱,但如果换楚子航身上,好像一切都情有可原,就算楚子航说他到今天为止都没奖励过自己,林年也敢信。 “最终答案!确定吗?” “我确定。”林年点头。 “恭喜你!回答正确!”摩根·弗里曼狠狠一拍大腿,舞台响起音乐,彩带齐齐喷炸而出,聚光灯乱闪让人头晕目眩。 观众席上的邵南音松了口气,只以为是林年蒙对了,等到舞台上的动静安静了下来,摩根·弗里曼也先开口说道,“林年,很高兴看到你坚守住了自己的选择,B选项的确是正确答案!楚子航首次心动的迹象就是在夏弥这个女孩身上出现的!虽然只是某一个夏日,某一个情景,心中偶然闪过的一个念头,但那的确是楚子航有史以来第一次尝到‘爱情’的滋味!” 一个念头也算么?林年默然。 所以说楚子航从头到尾,对苏茜甚至连一个念头都没有升起过? 她记得恺撒·加图索对于苏茜这个女孩评价过一句话:那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女孩,她很有主见,是一个有着真正独立思想的女人,但讽刺的是为了楚子航,她什么都愿意做。 虽然这道问题选对了,但有那么一瞬,他更希望自己是错的,否则这对那个女孩实在是太过残酷了。 “看你的反应好像不是太高兴,我想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摩根·弗里曼看向林年笑了笑说,“其实对于苏茜,楚子航肯定是有过几个瞬间对她产生过男女之间的情愫的,毕竟石头也是会开花的,苏茜还是那一朵最幽静,最甜美的玉簪花。只是让我们再来审题一遍,‘楚子航首次春心萌动的对象’,既然是首次,那么自然就不可能是苏茜了,毕竟比起苏茜,楚子航更早遇见的女孩可是夏弥啊!” 楚子航更早遇见的女孩是夏弥。 林年抬头了,看向摩根·弗里曼的目光有些微妙,就像对方说了什么蠢话。 “怎么了吗?我说错什么了吗?”摩根·弗里曼的黄金瞳中潜藏着暗流,“难道你到现在还认为楚子航先认识的人是苏茜而不是夏弥?” “你在说什么?”林年察觉到对方并非在故意犯蠢。 夏弥是近几个月才入学卡塞尔学院的,也才是这段时间这个女孩渐渐走进了他们的视野,不知什么原因楚子航和她才渐渐发展起了关系的,而苏茜可是入学的时候就和楚子航认识的,于情于理都是苏茜先认识 “是这样的吗?你再想想?”摩根·弗里曼仿佛看穿了林年现在的心理活动,淡淡地说,“不仅是楚子航,包括你,你们到底是先认识苏茜,还是先遇见了夏弥?那个如夏天般热烈活泼的女孩?” 林年和摩根·弗里曼对视,又或者说,他和这个披着黑人皮的神秘的家伙四目相对,熔红的黄金瞳与那双澄净睿智的黄金瞳交错在一起互相倒映,在那金鸢尾般缠绕花开的光络里。 “对了,我是不是忘记说了?”主持人低笑了起来,“恭喜你答对了第一道题,你理应获得你的第一份神秘奖励——一份失落的记忆。” 在林年的目光中,一个paco从舞台的深处走出,她手中捧着一个信封走到林年的面前,双手将信封递上。 林年接过信封,在主持人的示意下拆开,从里面倒出了一张照片。 他手中捏着照片的一角,视线落在了上面。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篮球服梳着单马尾的高中女孩坐在篮球场的观众席上,她正双手拢在嘴前呼喊着什么,表情兴高采烈。阳光照在她汗晶晶的额角上,蓬松的刘海仿佛云雾,眼瞳清澈光润,如夏花般灿烂,顶着烈日的高温为篮球场里奔跑的男孩们加油打气。 林年认出了这个女孩是谁,也认出了这个篮球场是什么地方,但他认出的一切都与他记忆深处的某些片段相悖。 “林年,你是认识她的,你也应该是记得她的。”神秘的主持人说,“你怎么可能会忘记这件事了?你和楚子航认识夏弥,可比任何人都认识的要早,早在好几年前,她就出现过在你们的生活中啊!” 那种不和谐感头一次在他的意识中撕裂开了,那些错误的拼图碎片强行压在拼图板中所带来的力量不断地在碎片之间传递,寻找着崩溃的临界点。 嗡。 巨大的叩门声在真人秀剧场的黑暗中响起,门锁松动的窸窣声响在阴暗的地方爬行。 “林年,你的记忆真的可靠吗?你真的如大家所认识的,你所认识的那样从不错漏,从不遗忘吗?人的记忆啊,有些时候是很脆弱的——它很容易被窃取,也很容易被修改,就像不设防的磁盘,但在最深的角落里总会有那么一丁点的痕迹残留。” 林年缓缓抬头看向包裹着剧场的无垠黑暗,观众席上的人们像是木偶般死寂,paco们锃亮的黄金瞳安静地悬浮在最深的漆黑处,黑暗中有什么在涌动,如云,如雾,包裹着整个空间,如云海般慢慢袭来。 “你是谁?”林年低沉地问向面前的主持人。 “我是谁不重要,不要去看,去听,林年。”主持人声音低沉,缓慢,如同上帝,“仔细去听。” 砰。 砰。 砰。 林年渐渐听见了篮球砸地的声音,很远,仿佛笼罩在雾气里,白色的雾气,清晨的迷雾,打球的人似乎很喜欢早晨的宁静,一个人在球场上辗转腾挪,沐浴着球场旁那道以纯真所隐藏的深邃、恶意的目光。 窃窃私语。 窃窃私语。 窃窃私语。 就像蛇群在洞穴中蛇鳞摩擦,红信嘶吐的动静。 他听见有人在雾气中说话,很模糊。 尽可能地去听,还原那些残破的声音片段,重组它们原本的模样。 “要听,就听清楚。”主持人指了指耳朵,轻声说,“这是你应得的奖励。” — 白雾笼罩的篮球场上,林年从白雾中走出,来到了空荡荡的篮球场中央,他慢慢蹲了下去,蹲在那块地上的拼图板的面前,伸手拾起了一片碎片。 满地都是拼图的碎片,在拼图板的中央,巨大的黑色空洞缓慢旋转。 — 【我很早就想见你姐姐了,现在终于有这个机会了,但我还是有些担心,你跟你姐姐说了我坏话吗?一会儿我进你家里做客她会不会骂我啊? 不会的,我姐姐从来不骂人,她只会跟人讲道理 我说,如果遇见那种又不讲道理,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过的硬茬子,你们姐弟该怎么办? 我姐姐从来没有讲道理输过 姐姐? 林年,稍微睡一下吧。 可真是难得一见啊,阁下。 是啊,真是难得一见耶梦加得。让我猜猜…你来找我是想聊聊有关盟约的事情,是吗】 那些遗落的记忆,在黑暗中潺潺流淌,它们汇聚而来,簇拥在他的身边,对着聚光灯下睁开熔红黄金瞳的他进行久别重逢的问候。 ps:所以说,引导这种事情,还得是摩根·弗里曼的形象来做更对味道——这很符合皇帝的恶趣味。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六十四章 蚣蝮 第1266章 蚣蝮 真人秀的现场很安静,安静到针落有声,邵南音无所适从地扭动了一下肩膀,看向周围黑暗中观众席上的人们,他们对于这出格、不公的问答环节出奇的没有感到愤怒和不满,他们都很沉寂,在恰当的时候成为了剧场中的木偶,充当满座的阴影之一,一双双黄金瞳木然死寂。 在寂静中,林年伸手轻轻抹了一下熔红黄金瞳的眼角,那里渗透出了几抹鲜血,那是因为脑血管内血压过高,血液流动过快导致的现象,眼底的血管稍有破裂,但很快就为暴血而自愈,但那些渗出的鲜血依旧是从眼角流出,在聚光灯下显得有些扎眼。 “缺失记忆被找回的感觉并不好受,不是么?”主持人看着林年那温红的眼眸打趣,“其实想让人忘记一件事并不难,通常只需要通过造成脑积血,让血块压迫准确的记忆神经就能导致局部性失忆,但这种手段的缺点是血块被放出后记忆就会恢复,所以远不如解离性失忆来的高明。” “失忆症(Amnesia)这个词源自于希腊文μνησα,在龙语中的读音则是——”主持人念出了一段绕口如歌般的音律,让人脑海中浮现起藤蔓在雨水中生长的阴影形状。 “对于一部分精通这个‘规则’的龙类来说,记忆从来不是抽象的神经元和突触之间的物理、化学变化。在它们独特的视角和理解中,记忆是拥有着真实‘本质’的一个东西,是可以摸得到,看得清的实体。”主持人伸手抵住自己的太阳穴,“记忆和大脑的可塑性对它们而言等同于线路配线的自由度——就像一张拼图,可以拆分,可以重组,可以构成不一样的图案。” “很明显,林年,你的这块拼图,是被拆分重组过的。拼图的碎片本身就该严丝合缝地契合在板内,倘若塞入不合形状、尺寸的水平,即使将板内塞得严严实实,那股违和感也会不断在碎片中传递奔流,直到某一天一个契机,一股外力轻轻地触碰上去——砰!”主持人双手捏拳凑在一起,随着口中的拟声词开花般放开,十根手指不断抖动。 林年抬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手指关节抵住的力量可能有些过大了,蝶骨大翼在指骨的挤压中发出“咔咔”的声音,大量的脑血管撕裂又愈合,那股钻心的剧痛在颅骨内传递,却没有让他的表情变化半分。 那些错误的记忆开始重组,就连一些遗忘的细节也浮现眼前,首当其冲的就是火车南站时的那场疯狂的战斗,那不知名的敌人身上那块被人忽略的阴影终于揭开了,她的模样在林年的眼前显得如此生动,那象征顶位血统的熔红龙瞳,肆意威严的面容,以及举手投足之间的龙威——他怎么能忽略这些,怎么能无视这些? 是了,他们联手了,皇帝与大地与山之王,如果他们联手的话,火车南站中那些诡异和不和谐的一幕幕都能有合理的解释,祂为大地与山之王隐藏了身份,让她袭击了卡塞尔学院的专员雷蒙德,去为皇帝抢夺那份不容外泄的文件,他们之间有着惊天的密谋,只等着在现在,在这个尼伯龙根中爆发。 更多、更多的记忆显得充实了,大地与山之王在很早以前就试探过他,接触过他,那时的他还懵懂青涩并未踏足那个危险的世界,于是自然该有人站出来将那些恶意挡在外面——皇帝,似乎对于这方面的职责,祂向来都是一个完美的家长。 真是有趣,原来自己被称为‘太子’不是没有道理的,皇帝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已经现身了,步入了他人生的布局,祂一直都在自己的身边,从未远离过,就像一个完美的家主,为他铺出了一条宽阔、坎坷但却一览无遗的道路。 “所以,你是谁?”林年看向主持人低声问道。 在记忆恢复,确保这里面没有猫腻之后,首先一个巨大的问题压过了大地与山之王的真实身份,乃至皇帝蓄谋已久的阴谋,放在了林年的面前,他不得不先解决掉这个问题,得到一个值得信服的答案才能将这场“问答”继续下去。 “我是摩根·弗里曼啊,你们最忠实的朋友。”主持人笑着说,依旧是那张黑人上帝的模样,依旧是那磁性睿智的嗓音。 “伱到底是谁?”林年步步紧逼,丝毫没有给对方打哈哈的余地,他要得到一个答案,一个没有谜语的答案。 “我是谁真的很重要吗?重要的是我能带给你什么吧?”主持人脸上的笑容渐渐缓了下来,“但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并非属于皇帝的一边,所以你完全可以当我是第三方势力皇帝、混血种、龙族以外的第三方势力!” 就像是一个玩笑,被塞进了二踢脚里顺着那话语的引线炸开在了真人秀的舞台上。主持人自称不属于皇帝一方,这个消息足够让任何听见的人感到匪夷所思和不可置信。 真人秀舞台周围的paco们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见、看见舞台上所发生的一切,待机在黑暗之中等待着指示。 没有什么能反驳主持人的话,他现在所做的事情不符合任何一方的利益,为林年找回那些缺失的记忆对什么人有好处?林年想不出来,就如同他所说的一样,重点永远都不在于他是什么人,而是他在做什么。 林年从一开始就认为这个摩根·弗里曼形象的主持人大有可能是皇帝的变体,也就是由皇帝降临的载体,他的一举一动,他那种戏谑的,不把生命当做一回事的态度实在是太相似了,但现在他开始怀疑起了自己最初的判断。 “现在能让我们继续回到正题上吗?”主持人等待着林年思考了数十秒,最后摊了摊手看向舞台四周,“我们还处在节目现场呢!” “好。”林年淡淡地说,带有血迹的手指从凹下的太阳穴上放了下来,那些凹陷的骨骼以及肌肉神经开始回弹恢复原状,过高血压的脑血管也渐渐恢复常态。 他有了自己的打算。 “那么,请听第二题。”主持人手中换了一张提词卡,“众所周知,苏晓樯作为皇帝刻意安插在林年身边的暗子——” 一只手陷入了主持人那张黑色的脸庞,五根手指的指骨都按进了那张老人面颊的肉骨里,尖锐的指刺扎穿了大脑、眼球以及各类神经组织,在一声爆响中连头带人一起掷飞了出去,就像棒球手丢出了一枚时速200公里的超极限投球,飞跃了整个舞台撞在了黑暗中的墙壁上化作一滩扩散的肉泥“啪”一声溅开。 林年站在空荡的V字座椅旁,右手上还残留着脑组织液和鲜血,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黑暗里墙壁上那一滩人泥,被震碎的骨骼和肌肉在肉泥中缓慢剥落墙壁摔在地上,只是一次撞击,作为人体支撑的骨架以及维生的内脏都被恐怖的冲击力震散掉了,没有人能在这种投掷下活过来,就算他的言灵是‘不动御令’也不可以。 整个真人秀现场陷入了死寂。 冰封般的冷冻安静地席卷着全场,就像在冰原上眺望天边黑色的雪风暴,寂静无声,但却充满着毁灭和冰冷的气息。 主持人应该也料到了吧?在问出这道题目的时候,他就会被林年杀死,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念了,那么如他所愿,林年杀了他。 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个闯关游戏就这么结束了,因为规则中似乎没有写着“不可以杀死主持人”。 主持人死掉了,那么换一个就好了。 换一个更好的。 换一个更适合现在情景的。 女人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众所周知,苏晓樯作为皇帝刻意安插在林年身边的暗子,在苏晓樯并不知情的情况下,皇帝以她作为楔子(此处楔子取插在木器的榫子缝里的木片,可使接榫的地方不活动为义)秘密完成了林年所不知晓的神秘契约,契约共分为四个阶段完成,每一个阶段都严格遵守着‘等价交换’的规则以保证契约本身的效力。” 黑暗中,六个paco中的其中一个脱离了节点的驻留走了出来,在林年冰冷的注视下慢慢走上了舞台坐在了V字座椅的一侧。 她看向林年继续说,“已知契约的四个阶段,分别对应规则上的四次夺取与赐予,契约在第一次生效时,赐予了林年无上之躯的重生,那么相对于的,祂从苏晓樯身上所夺取的是以下哪一个选项所对应的珍贵之物? “A:财富 B:健康 C:美色 D:记忆” “请作答。”主持人看向林年说道。 从摩根·弗里曼换做了paco,可能是形象的改变,让她的气质和说话的感觉也变得有些讨厌了起来,冷淡,中性,如手术刀般冰冷又锋锐。 “给我一个不拆了这里的理由。”林年看着她,瞳眸在燃烧。 真人秀舞台的观众席上,邵南音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了沙发椅深处,虽然现场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战斗或者声势浩大的动静,但在无形之中,从舞台中央那个男孩身上爆发出的惊涛骇浪般的龙威和压迫感已经让她这个纯血龙类都感受到胆战心惊——简直就像觐见那些尊贵存在一样令人四肢百骸都碳化僵硬。 龙威席卷! 真他妈是个怪物,邵南音不知道第几次这么想了。 “别像是小孩子一样。” 然而,离林年最近的主持人却没有被那恐怖的威压所影响,她的身躯很矮,所以坐在较高的V字椅上双脚是悬空的。 她凝望着林年说,“到头来,要怪就怪你在明珠塔的时候选择带上了她。” 林年和她四目相对。 “那是一个很明显的阳谋,皇帝给了你一个带上她的理由,你便咬下了那颗迷人的诱饵,那么自然你就早该想到随之而来的代价是沉重的——世上所有的礼物都标好了价码,而你所期望的与她的爱情则是价码最高的那一档。” “你也应该早就知道了吧,苏晓樯和皇帝之间冥冥之中一直存在着一股联系,这股联系你无法去证明,无法去寻找,但却是真实存在的。”她盯住林年沸腾的瞳眸说,“你所感受到的那股联系就是那道契约,已经完成了四分之一的命运契约。” “顺带一提。”主持人看向舞台深处打了一个响指,侧头瞥了一眼林年,“我觉得你应该看看第二道问题的神秘奖励再做掀不掀桌的决定。” 在舞台深处,一个paco捧着一个暗红如血色的木匣子走到了林年的跟前,她将木匣子向着林年的一面打开了,里面躺在红鹅绒中的是半块腐朽的龟背壳,它的形状被有意打磨成了一把短匕弯刀的模样,刃壳上繁密的同心圆生长纹象征着它的主人生前不可思议的寿命。 “蚣蝮的龟壳,象征着历史上最为强大契约之一的炼金物品。”主持人看着聚光灯下那半块刀状的龟壳介绍,“花了很大功夫才从李东阳的坟墓中找到,虽然只有半块,但它破除无形契约的效能应该还在,只要同时贯穿两个契约者的心脏,让双方的鲜血尽数流经一次壳刃,就能被刻在里面的“领域”给过滤掉血肉灵识中存在的所有契约。” 蚣蝮,中国古代神话传说是龙生的九子之一,相传很久很久以前蚣蝮的祖先因为触犯天条,被贬下凡,被压在巨大沉重的龟壳下看守运河1000年。千年后,避水兽的祖先终于获得自由,脱离了龟壳。 林年也盯住了这把壳刃,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东西是真货,在那腐朽的外壳下藏着一个惊人的领域——涉及规则本质的领域。 “作为最古老的契约象征物,它在契约完成之际自然也成为了最上位的契约之物,世界上所有的契约都可以被它破坏。”主持人右手轻轻挥了挥,paco将盒子盖上,带着那价值恐怕无法以货币来衡量的炼金之物回到舞台深处。 她看着林年轻轻抬首,“林年,只要答对了这第二题,它就是你的。” 林年和主持人对视,明明坐在V字椅上个的是那个小矮子,但这一次的对视,从那双黄金瞳中,他仿佛在和一个陌生人,一个威严不可侵的上位者对视。 “回答这个问题,林年,我不会害你。”主持人说,“你只需要回答就好,说出那个答案,不需要思考,因为你早就知道了答案” ()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六十五章 懦弱 第1267章 懦弱 皇帝和苏晓樯的第一次契约带走了她的什么? A:财富 B:健康 C:美色 D:记忆 正确答案林年是知道的,只要他不蠢,当问题和答案放在他的面前时,这个问题就不再是四选一的问题了,而是一次简单的连线题。 只是画出这条线的手是否有些颤抖,而这份颤抖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自责? “答案是B。”他回答。 “恭喜你回答正确。”主持人平淡地宣布,没有那些吵闹的音乐,也没有那些浮夸的彩带。 真人秀舞台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或许将所谓的节目效果和娱乐至死的精神剔除掉后,真正的问答节目就该是这样的,一个人问,另一个人回答,在问题中寻找真正有价值,有意义的启发。 “你还记得康斯坦丁入侵的那个夜晚吗?”主持人示意林年坐下,简单的动作,简单的眼神,让林年原本的暴露和杀意渐渐消退,对方让他没有理由动手。 就和主持人说的一样,再闹,就是小孩子发脾气了。 他沉默了许久,走回了V字座椅的另一侧,坐下。 主持人顿了片刻,然后开口缓缓说,“康斯坦丁入侵的那个夜晚,卡塞尔学院里举行了一场舞会,就是在那场舞会上,苏晓樯和你进行了第一次亲吻,那便是皇帝与伱结下契约的时刻。” “亲吻,在这个世界上一直都是最具有契约效力的仪式,祂降临了那个女孩,让那个女孩正式成为了一个明子与暗子兼有的角色,成为了一个牢固的楔子钉在了你和祂之间,让原本无法干涉到你的祂,倚仗那个契约所得到的资格,正式触碰到你的灵魂和本质。” 林年很沉默,他的表情也相当默然,不断地回忆和分析着对方讲述的这些巨大的信息。 “苏晓樯很关键,但这个关键往往是有利有弊的。”主持人说,“林年,其实你应该一直都知道的,她能留在你的身边是因为皇帝方方面面施下的手段,她能偶然在秘党专员的面前点亮黄金瞳,她能通过3A考试的题目,她能得到那先知先觉的神秘权能通过执行部的考试,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有征兆的,你将它们一一看在了眼里,到头来却选择了无视。” 主持人轻轻叹了口气,“是的,你选择了无视,对于她的喜欢,对于初次爱恋的不舍终究还是让你的欲望占据了上风,你的侥幸心理让你无视那些征兆。你知道皇帝在这些事情里面的作用,但为了她能留在自己身边,你对皇帝的这些手段选择了默认,对祂的手段进行了妥协。这是离谱至极却又情理之中的事情,我们早该预料到了。” 她侧头望着林年,黄金瞳内的波光无悲无喜,“为什么皇帝能每次都能算无遗漏,为什么他总是赢,从来没有输过,为什么祂在你心中像是不可逾越的神明一样可怕——那都要怪你自己啊。” “你承认了自己的懦弱,你将自己的弱点放在了他的手里,这样的你又怎么可能赢过祂?在祂给予你的枫糖与蜜饯的陷阱中酣睡着,然后去做一场逆君之臣的美梦?别开玩笑了。” “可我们不怪你,没有人会怪你。”主持人那锋锐的批评渐渐缓和了下来,声音也放轻,放淡了,“没有人不会犯错,情感对于你来说永远都是避不开的一道坎。年轻人犯错这很正常,犯错不可怕,只要认清,然后找到解决的办法就好了你是聪明的,总能找到正确的办法。” 她说完了,看着林年,陷入了沉默,目光平淡。 寂静,默然。 许久之后。 “你说的那个契约,是以什么样的性质存在的?”林年声音低而平。 他强迫自己的语气平稳,同时他也知道了自己似乎犯下了一个巨大的错误,在悄无声息中,无数人的默认之中,这个错误一直在恶化、蔓延,直到化脓、癌变。 这一切都无法挽回之前,面前的这个神秘的主持人将蒙在鼓里捂着耳朵的他扯了出来,对他以往的所有沾沾自喜和卑劣的懦弱进行抨击和嘲讽。 有意思的是从来没有人会对林年这么做,楚子航、路明非、恺撒,身边所有的人都在祝福他,鼓励他,所以他才能那么理所当然地隐藏起自己的侥幸和懦弱,直到现在,那些他一直以来逃避的真相被摆在了面前,让他不得不去面对,去开始真正地反抗。 比起摩根·弗里曼,这个占据着paco皮囊的神秘人似乎更适合作为他的导师对他进行引导。 即使他根本不知道那身皮囊下的人到底是谁。 真是莫名其妙,莫名其妙的事态发展,莫名其妙的教导,莫名其妙的人。 但在这种莫名其妙中,他却触碰到了一种善意,一种他不知多久都没有再见到过的善意。 他本能地抓住了那一丝善意。 “契约的本质并不复杂,你不需要知道它的性质,又或者它是以什么样的性质存在的,你只需要知道现在还不晚,这个契约不过完成到了四分之一的地步,苏晓樯的‘健康’虽然被永远的剥夺了,但这并不影响她的整个人生,可若是当契约完成过半有些事情就真的已经晚了。”主持人说,“找到苏晓樯,用蚣蝮的壳刃切断契约,之后她依旧可以留在你的身边,但也要注意,一旦契约失效,她身上的‘庇护’就会永远的消失,在混血种和龙族的战场上,你很容易就会失去她。” 林年还想开口追问几句相关的问题,可主持人却不给他深追下去的机会,说,“现在我们已经完成了第二题,抓紧时间吧,继续我们的第三题。” “接着第二题的问题拓展,皇帝费尽心思与你契约,又不遗余力地培养你,为你开各种各样的后门,祂为你铺了一条史无前例的登天之路,不管你愿不愿意,你始终走在这条阳康大道上。他让历史中尊贵的四大君主之一死在了你的手里,他让那些伟大的东西成为你脚下白骨阶梯的尸骸,整个世界的经济系统甚至都可以为你的成长而暂时停滞那么片刻,权力系统在你前进的道路上一直开着绿灯——可是为什么?皇帝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为什么?或许你心中早有了猜测,那么让我们看看你的猜测是否正确。 以下哪一个选项是正确的。 A:皇帝缺心眼,是一个利他主义 B:皇帝深爱着你,所有的恶意都是爱的表现 C:皇帝想要先培养、再夺舍你这颗果实 D:以上均为错误答案” 主持人念完答题卡,抬眸看向林年,“林年,你觉得皇帝一直以来对你的态度到底是由什么而定的?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所有的善意都是自有成因,皇帝这样卑劣无情的东西,为什么要表现得这么爱你,要竭尽所能地培养你?” ps:问答环节可不是拿来水字数的 ()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六十六章 命运的纺线 第1268章 命运的纺线 皇帝的真实目的一直存疑,但如果是之于皇帝对林年一直以来的行事作风和态度来去推论祂的目的,那么这几个被列出的选项倒是的确都有那么一些可能。 舞台上的大屏幕已经不显示题目了,很显然,从现在开始,主持人所出的题目就已经不在这场尼伯龙根游戏的题库,她抱有着自己的目的,提出了这些导向性极为突出的题目来诱导着林年进行方向的思考。 “怎么样,林年,已经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了,和皇帝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你应该也渐渐了解、习惯了那个人的处事作风,祂对你所做的一切,每一件事,每一个细节都应该在你心里描绘出了一个相对具体的形象,是丑陋,是威严,是卑鄙,总该有那么一个具体的画像,那么我很好奇,那个画像会是什么样的?” 林年低头在脑海中去构想皇帝的具体形象——很显然,他没有见过皇帝,但这更好,如果伱从未真正见过一个人,不知道他的长相,却了解他做的每一件事,那么在你想起这个人的时候,你的脑海中就该出现一个虚构的人物画像来。 如果一直以来在林年看来,皇帝只是一个哗众取宠的笑话,那么他的形象就该是挂着红鼻子的小丑;皇帝如果是一个恋爱脑,相信一见钟情的傻蛋,那么祂就该是女性的模样,双手合握在身边,单腿翘起,脑袋和眼睛里都冒着粉红的心形气泡;如果皇帝一直以来都是在放长线钓大鱼,那么祂就该是一个阴谋家的样子,披着黑色的斗篷藏在阴暗的角落,只露出那双狡诈的瞳眸,贪婪地注视着阳光下的自己。 然而。 林年闭上眼睛,审视着那个心意中的属于皇帝的画像,他本以为这个画像会以那三种任何一种的形式出现,可没想到的是,出现在他眼前的那个画像比他想的还要具体一些,可能有些具体过了头,显得那么生动,鲜活,每一丝颜色,每一分色彩都跃然纸上一个他似曾相识的人站在那一片漆黑之中,回头看着他,璀璨的黄金瞳波澜不兴。 林年睁开了眼睛,看向观众席。 黑暗的观众席上,叶列娜坐在沙发椅中,脸上挂着笑容,毫不在意地看着场内这疯狂的问答现场。 他转头看回主持人,主持人也是好整以暇地等待着他的答案,没有催促,耐心十足。 “有了自己的想法了吗?”主持人问,“对于一个人的心意画像的确不能精准地确定他的目的,因为这缺少证据链来支撑,但或多或少这可以给你一个摸索思考的方向——这也是你应该从这个问题中所收获的东西。同样的,这一道题也有着相对应的奖励。” 主持人招了招手,驴一样的paco被驱使着搬上了这第三题的奖励,刚才那把和王瑞洁一样的第三题的神秘奖励。 七宗罪·傲慢,那把简约又不失威严的汉八方直剑,深金色的剑脊在聚光灯的照耀下显出危险的暗光,虽说是出鞘的状态但也显得朴实无华,因为它的活灵还在沉睡的状态,等到被龙血因子唤醒时,这把刀剑才会吐露出真正的寒光。 “皇帝的真实目的无论是你还是我现在都不可能得出一个准确的答案,所以这才是D选项存在的理由不是么?”林年慢慢抬头分析,“就和你说的一样,缺少证据链的情况下无法锁定正确的答案,只能得到一个可以猜测的大方向,这就是这道题所存在的意义,D选项所存在的意义。” “比起皇帝的目的,我更想知道你是怎么瞒过祂,掌握了这个地方。”林年余光看着人偶般的paco,这个娇小的女人一直都作为皇帝的亲信行走在无数阴谋和战场之中,她对皇帝的忠诚几乎是无人可以质疑的,但现在却沦为了这个神秘主持人的玩物。 “只要搞清楚paco流水线的运作方式和途径就行了,这一点对我们来说并不难。”主持人抬头看了看这个会场,“皇帝的确神出鬼没,但祂并非无处不在——只是在理论上,祂可以无处不在。” “想必你也知道,因为‘茧’这个可怕权能的存在,依靠着这个权能,祂能瞬间出现在世界上任何一个被祂埋下了‘茧’的地方——但只需要懂得一个道理,你就能知道如何避开皇帝的耳目。”主持人注视着林年熔红的瞳眸淡笑着说,“一个王座上永远只能存在一位君王。” 林年顿了几秒,然后理解了主持人的这句话,他正想说出自己的所想,但却发现主持人抬起手指做了一个嘘的动作,“既然想明白了,那么就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这个秘密在最关键的时候可能会起到致胜的作用。” 等到林年消化完了这个信息,主持人拍了拍手掌,“跳过这个敏感的话题,告诉我你的最终答案。” “我选D。”林年看了她一眼,“我们还有必要走这样的形式吗?” “相信我,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简单一些,但形式是必须要走的,这样也方便了很多事情。”主持人说,“恭喜你回答正确,七宗罪·傲慢将进入你所积累的奖池。” “那么紧接着是第四题。”主持人一刻也没有停息,这次她演都不演了,甚至没有拿出那聊胜于无的答题卡,双手迭放在膝盖上望着林年,“你应该知道,林年,现在你所经历的一切,所遭遇的一切压力不仅仅是来源于皇帝,如果将你所遇到的一切不幸都归咎于皇帝,那么也太过于偏激了,不怀好意的人还有很多,其中秘党这个看起来像是你背后的倚靠的庞然大物,可能才是真正对你后心捅刀最多的存在。” 林年对于主持人的讥讽不置可否。 主持人观察到了林年的态度,平淡地说,“我知道,现在的你脑袋里应该浮现起那高台桌上的几张令人憎恶的脸庞,衣冠楚楚,手握权柄的校董会的确令人反感不适,但他们真的是一切的始作俑者吗?你所遭遇到的那些不幸,你所承受到的那些悲恸和背叛,真的是校董会一手导致的吗?” “请听题,请问在秘党的高层成员之中,导致你遭受迄今为止大部分苦难的真正的恶人,真正的野心家,真正的原罪究竟是谁? A:弗罗斯特·加图索 B:伊丽莎白·洛朗 C:尼古拉斯·弗拉梅尔 D:希尔伯特·让·昂热” 令人意外的两个名字出现在了题目的选项中。 林年看着那两个名字有些默然,直到主持人再度开口说话,“如果不愿意接受现实的话,你可以选择你还剩下的两个求助手段,我比较建议去掉两个错误的答案。” “不用了。”林年淡淡地说,“我选D。” “看来某些事情你还是想得很清楚。”主持人缓缓颔首。 “他从没有伪装过自己的意图。”林年说,“他甚至明示过我他知道一切,他是个很简单易懂的人。” “诚然,希尔伯特·让·昂热从未掩饰过他是一个不得的野心家,只是他的野心并非得利于自己,比起前者,他的野心更为宏大、恐怖,他想摧毁整个龙族的历史,将龙类化作文字留在往后历史的书本上亦或者石壁上,他也丝毫不会介意。”主持人平淡地说,“你很清楚你与昂热之间的关系究竟维持着怎样微妙的平衡,那并非所谓的‘师生情’这种虚情假意的东西,但你绝不清楚为何他会甘愿放纵你,维护你,在你身上下那么大的重注——” “1991年12月底,1992年初的那段日子,接受到秘党元老会埋伏在前苏联暗子秘密电报的希尔伯特·让·昂热,独自一人乘坐非法货船秘密跨越了整个白令海峡,来到了西伯利亚东北部无人问津的维尔霍扬斯克,这个北半球的寒极。他花了整整一个星期,在零下二十度的极寒中徒步走遍了被罕见的超级暴风雪犁过的满目疮痍无人郊区探索着什么。 根据那份来自前苏联间谍的情报描述,北极点藏匿着一个名叫‘黑天鹅港’的秘密军事基地,作为红色帝国埋藏的最深,最黑暗的秘密之一,一个编号为‘δ’足以影响整个世界的计划已经化茧,它遗落在了那片白色的雪原中,那是人类在整个历史上所掌握的最接近那些伟大存在的杰作。 不辞辛苦的他走遍了维尔霍扬斯克的每一个角落,最终在一片被大雪掩埋的森林中找到了那一具伴随着骑士一起沉睡的龙骸,以及一个不知为何身负枪伤却顽强地活在一间被摧毁的木屋下的老人,他那么老了,还受了那么重的伤,早就该死在天寒地冻的北极,可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将他身上糟糕的一切强行统合有序,让他在极端不可思议的恶劣环境中苟延残喘支撑到了被人找到。” 主持人低笑了起来,黄金瞳内泛着如西伯利亚风雪般冰冷的幽光, “希尔伯特·让·昂热此行虽然没有得到‘δ’计划的最终产物,但却意外得到了一个精彩的故事,那个奇迹般活下来的老人身上残留的‘言灵’支撑着他将那个故事讲述完,直到最后,希尔伯特·让·昂热便以剑桥绅士的风度送了那位老人最后一程,将这个故事偷偷埋藏进了自己的心底。 直到2009年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来自诺玛的一份09级卡塞尔学院大一新生招募列表送到了树屋办公室,端着骨瓷杯的他打开那份招募列表,在见到里面的第一张预备新生名单上的照片时,他放下了手里最喜爱的大吉岭红茶由衷地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一份手工缝线装订的泛黄文件送到了林年的身边,林年接过文件翻开了第一页,便将文件关上了。 这是李获月承诺过他,在完成龙凤苑的行动后给予他的东西,在一切都被宗长的死亡,复仇的阴谋打乱之后,这份文件的交予也自然没有了后话,可未曾想它居然会出现在这里,最终还是以这样一个形式落到了林年的手上。 “希尔伯特·让·昂热在你表现出应有的价值之后立刻送你去一趟日本不是没有道理的,对于黑天鹅港发生的往事他知道的并不多,所以需要用你来试探一些早该死在历史中的鬼魂,看看他们是否还残存在这个世界上,又挖掘出了多少属于那个红色帝国的遗产。”主持人双手在膝盖上十指相触,“到头来你也从未让他失望过。” 文件里是尽数都是有关“黑天鹅港”以及“δ”计划作为关键词搜集到的情报,里面高频率地重复了几个词: 【日本】【赫尔佐格】【白王】【蝴蝶计划】【古龙胚胎】 “这些情报来源于襄阳周家,1999年那座滨海城市发生了那件境外混血种偷渡我国境内的大事之后,周家的‘娲主’令人按着进犯领土的敌人的踪迹一直深挖,最终在日本境内搜集到了那些触目惊心资料,但代价便是周家损失了不少得力干将,‘娲主’对此很恼火,但却顾忌着日本境内的势力与秘党息息相关的时局最后咬牙放弃了追责。 最终这份资料被埋藏在了周家的资料库最深处,在一个合适的时候,正统的‘月’独自一人与青铜与火之王讨伐战役中结识的周家周震进行谈判,以一些昂贵的代价得到了这份资料,以此来交换秘党‘S’级混血种作为打手,开始策划起对正统宗子们复仇。” “在我看来希尔伯特·让·昂热的该死程度不弱于其他人,他发现了你,找上了你,让你走上那片战场,虽然这是你难以逃掉的命运,但作为命运的推手,他所承担的罪孽不比任何人要轻,如果你势必要杀了皇帝来血祭你的苦痛,那么请一定要记住,希尔伯特·让·昂热一定会是下一个该死在你手上的罪人。”主持人望着林年淡淡地说。 林年不语,沉默。 “别太天真了,林年。”主持人低垂眼眸直视这个男孩,“野心家没有无辜的,与其相信他们会对自己手下的屠刀产生感情,不如去相信野猫会为过街被碾出五脏六腑的老鼠悲恸。可笑。秘党不是你的家,卡塞尔学院也不是,任何想要给你归属感的集体都是抱有目的,你不属于任何人,你只属于你自己。” “有没有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感觉?接触你的每一个人都是抱着他们自己的目的来的,他们从不关心他们的目的会为你带来多大的压力,何等的危险,以及怎样的痛苦。皇帝试图让你对身边的所有人都失去信任,失去信心,在我看来祂根本没必要多此一举,只需要放任着那些吸血的蚊蝇围在你的身边,总有一天祂自然会得到祂想要的效果。” “说话不要那么绝对。”林年低声说。 “你想反驳我,说自己的身边总还是有人关心你,是愿意帮助你,和你一起并肩作战到最后的伙伴么?”主持人的目光几乎陷入了林年的瞳眸中,冷光晃动,“那我们不如就借着你的这个想法,深入来聊一聊吧?你所认为的志同道合的兄弟,你所认为的两肋插刀的朋友,到头来又会和你一起走到何处?” “我想第五题的话,干脆就这么出题吧。” “第五题。”她说。 “作为被林年最信赖的战友,最认同的挚友兼损友路明非他一直以来真正所行的道路是什么?作为林年一直视为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他最终走上的道路又会是什么样? A:寻找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 B:混吃等死的人生 C:和自己的挚友林年一同并肩作战到最后,守护人类的火种” 停顿。 主持人扬首,黄金瞳内全是淡漠的辉光,低沉地说: “又或者是 D:凡王之血必以剑终!无论命运的车轮如何滚动,车辙沿向何方,无穷纺线收束的尽头,名为路明非的男人将杀死四大君王,融合终极的权与力!” ()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六十七章 第六题 “喂,路明非,有想过以后干什么吗?” “什么叫以后干什么?” “大学毕业之后啊。” 翻腾声。 大晚上的616寝室里路明非坐起身子,盯着斜对面上铺的林年激动地说:“兄弟,我们大学毕业后不是直接被执行部捞走吗?等等,难道我们可以主动拒绝施耐德教授的诏安?还有这种说法的吗?” “没有这种说法,毕业之后大概率会被招安。”望着黑色天花板发呆的林年说。 “靠,那你说个蛋,我还以为卡塞尔学院真有人权呢!”路明非躺下了。 “在这地界,人权和自由你就当真的听吧。我只是说假如,假如你路明非大学毕业后不必进执行部——加个前提吧,如果过在大学毕业之前龙族的事情就已经成功解决了,天下太平,昂热校长都把我们遣回老家了——” “我靠,用完什么就遣散?这他妈卡塞尔学院是什么电诈集团”路明非嘟哝。 “好歹你还能被遣散回国,电诈集团一般都是把你卖到其他园区继续当肉猪偏题了,在你被遣散回国的情况下你回去我们以前住的那座城市,接下来的日子里你准备做点什么过日子?” “好问题,嗯,我琢磨琢磨有遣散费吗?在你的假设里我们两人当牛做马给秘党砍了整整四对四大君王,四乘二八只龙王,再加上历史课上学的黑白皇帝,那么就是满打满算十只龙王,那遣散费应该给足吧?” “你就按一百万算吧税后。” “税后才一百个?美元还是人民币?这也太抠搜了吧!我想想看换算成人民币七百多个好像也不太多啊。” 这下轮到林年坐起身子看了一眼路明非,挑眉说:“看来出国读几年书还是对你有好处的,换作以前你恐怕已经大呼小叫发财了发财来,喝粥都能喝一碗倒一碗了吧?” “没办法啊。”双手枕着后脑勺躺平的路明非叹气,“以前读高中那是对钱没有概念,几十万就觉得是天文数字了,一读大学,接触的人和事情多了,才发现在学校里盘一家咖啡厅都得花几百万,租金、装修费、原材料、设备、员工工资、开业前的宣传全都是钱啊!没个百万出头根本拿不下来,如果还想考虑稍微好一点的路段,那租金又得往上翻好几番——你知道我们宿舍楼下往安铂馆那边走二百米出头十字路口的那家咖啡厅么?就那家淳咖啡,我听那个犹太老板说租金得一个月8个,兄弟,美元!光是那Budapest风格的装修都花了50多个,他每天还一直跟我牢骚店里在亏钱,开了这个月就旺铺转让了。” “你打听得那么清楚做什么?还知道那家店的装修是布达佩斯风格的你回国之后真打算开一家咖啡厅?” “我开个卵子咖啡厅,我像是那么优雅的人吗?”路明非翻了个白眼侧了下身子,“我特么进星巴克都只点抹茶星冰乐的人你跟我说开咖啡厅?我又不是恺撒那样的喝咖啡只喝意式浓缩的公子哥,我喝星冰乐一般都不给小费的!(#S级消费不给小费)” “那你打算干什么?700多个你拿在手里难道就放在银行里吃利息?你不怕通货膨胀么?” “膨胀个鬼啦,你有700多个谁膨胀得过你啊?放银行里每个月活息都能吃三千多,省着点花等你老了,这700多个可能还会多那么一些。” “混吃等死咯?” 寝室里安静了下来,能听见路明非上铺的芬格尔打鼾的声音。 好一会儿后,路明非说,“要不开家网吧?” “这好像是你高中时候的梦想。” “这是我在被你拉上这艘破船之前这辈子的梦想。”路明非叹气,“你说开一家网吧多好啊?自己当网管,想上网就上网,背后的方便面想吃什么口味的就吃什么口味的,卤蛋和火腿肠想加多少加多少。如果真从卡塞尔学院润了,我多半会回去开一家网吧吧?留个校友的身份以后别人问我什么学校毕业我还能装逼地拽一句‘Cassell College’,反正我在学校里混四年估计什么也学不会,开网吧又不要什么脑袋,找个好地段,电脑配置拉高一点,定期举办点网吧比赛,最后再找几个漂亮的女孩当网管。有事没事干就在自己网吧的角落里开一台机子玩玩星际,CS什么的,你和师兄他们来上网我还能给你们开免费的包间,让最漂亮的女网管给你们送可乐泡面,我们游戏一打就是一个通宵,直到你们两人的女朋友顺着网线过来揪你们耳朵回去,我就在旁边偷乐看笑话,每个星期我们就这么聚一次,你说多好?这样的日子。” “那网吧的老板娘是谁?我和楚子航在你的构想里都有女朋友,那你的女朋友呢?”林年侧头看向下铺的他。 “她能跟一个开网吧的过日子?”路明非苦笑。 “啊?开网吧怎么了?她又是谁?” “我的意思是算了没什么”路明非挠了挠头。 宿舍里又安静了好一会儿。 “所以这四舍五入下来,还是混吃等死呗。”林年幽然锐评,“区别就在于一个是开网吧混吃等死,一个是吃利息混吃等死。” “好像没什么区别?”路明非想了一下发现好像是这样的,但也懒得争辩了,“那就这样吧,混吃等死,这就是我毕业后幻想的美好生活,混吃等死不好吗?非要逼自己内卷是吧?” “倒也不是,混吃等死挺好。” “唉。”路明非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 “叹气做什么?” “其实我一开始没想来美国读书的。”路明非叹气后,“我原本想着的其实是正常高考,然后随便考个野鸡大学混四年,出来后随便找个工作干几年,然后从婶婶家里搬出去一个人住——我以前最大的梦想就是搬出去一个人住,最好再买一台二手的笔记本电脑,拉一根网线,每天上班回家就能爽完游戏,谁也管不了我,这大概就是我以前觉得的最幸福的生活了。” 林年没有说话。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你一通电话,一封招生信就把我拐到美国来了。就算来了卡塞尔学院,我也想着的是安安静静混完四年,拿完奖学金再回老家混吃等死然后青铜与火之王那档子事情又来了,就好像是我每次下定决心想混吃等死,总有人来把我从狗窝里拽出去,拉一张宏伟的画卷给我看,跟我说,照着这么走准没错——有种我不是我的感觉,虽然我知道大家都是为了我好,你也是为了我好,可是根本没真正关心我想要什么。” “把四大君王拉下马,成为大家眼里的英雄,难道这不是你想要的吗?”林年问,“别跟我说你没有暗爽,我看见你在守夜人论坛上反复的去刷有关自己的帖子了,看见里面吹你吹得天花乱坠,你可是偷着乐了很长一段时间,你现在打开你的笔记本电脑,里面浏览器记录的前五条闭着眼睛点开估计都是那些帖子。” “话是这么说的。”路明非哼唧了两声,后面说什么就完全听不见了。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混吃等死么?”林年双手枕着脑袋看着天花板。 “怎么说呢”路明非双手枕着后脑勺看着上铺的木板说, “我不靠谱的爹妈想让我当留守儿童不打扰他们度蜜月当印第安纳·琼斯,不管我愿不愿意,我最后还是住婶婶家了。婶婶和叔叔想让我申请国外的大学把我发配出去眼不见为净,最后我还是乖乖去考雅思托福。你,我的好兄弟想让我有出息一点,进卡塞尔学院进修,虽然我很害怕,但我现在还是躺在校区的宿舍里跟你大晚上不睡觉谈天说地——所以我自己的想法真的重要吗?我当时不敢追陈雯雯你骂我没主见,现在看来或许我真的是没主见吧我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好像一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想要我做什么,想要我成为什么人。” 宿舍里三度寂静,林年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 直到路明非上铺传来了芬格尔幽然的声音,“那么我现在想让你安静睡觉,你能满足我吗?师弟。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们两个大功臣一样闲啊,我明天还得起早去副校长那浑蛋那里当牛做马啊!” 宿舍里终于彻底安静了下来,鼾声再度响起时,下铺的路明非也没了动静,估计是睡了,可另一边上铺的林年一直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 “思考了这么久,这一题很难么?在我看来这道题是送分题啊。” 真人秀的舞台上,主持人看着V字座椅另一头的林年,聚光灯将两人的影子打在地上,灯光的火热温度让人的皮肤泛着灼烧的疼痛,扬首之间都是白光的绚眼。 “他的真实想法是什么一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身边的人想让他做什么,成为什么样的人。”林年低声说。 “这并不算是正面回答问题。”主持人说。 “纵观路明非直到现在所做的事情,进入卡塞尔学院,成为‘S’级后,他第一件接触到的事情就是青铜与火之王·康斯坦丁的讨伐,然后被编入‘青铜计划’找上诺顿的麻烦,到现在被迫卷入大地与山之王的纷乱之中。”林年淡淡地说道,“很显然,有一股力量希望他做出真正的大事,想让他成为那个英雄亦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很接近答案了,但我要你说出来。”主持人盯着林年平静地说道。 “路明非未来的路是杀死四大君王,在他的背后有人想看到他这么做,无关他真正想要什么,他总会走上这么一条路。”林年说,“那是他的终点,可能在路上他会完成自己真正的梦想,得到自己的所求,但路走到最后他的终点只有一个,那就是杀死所有王座上的东西,成为那个‘天命屠龙者’。” “回答正确。”主持人缓缓点头,“那是路明非的宿命,他就是为此而生的,希尔伯特·让·昂热找上他就和找上你一样有着必然的理由。你们在那些人的眼里都是相同的工具,很多人都翘首以盼着你们成为他们想要的那样的人,他们可以满足你们想要的一切,但同样的你们在接受那些馈赠时,必然也会走上他们安排的那条道路。” “路明非背后的推手是谁,我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他甚至和皇帝关系密切,我要一个名字。”林年看着主持人那璀璨的黄金瞳问。 “很遗憾,问答节目的规则是我提问,你回答,然后根据你的回答拓展一些相关的知识,并不包含你向我提问的环节。”主持人说,“我不能回答你路明非背后推手的具体身份,因为这违背了‘契约’,但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的名字。” 林年和主持人对视,后者缓缓说,“记得路明非有一个堂弟吧?他叔叔和婶婶的亲儿子,那个同读仕兰中学,有着‘泽太子’外号的男孩。” “那个叫路鸣泽的小胖子?”林年当然记得这号人物,路明非以前高中时常抱怨他堂弟抢他电脑玩。 林年不觉得那个小胖子隐藏了什么不得了的能量,瞒过了所有人包括他的眼睛在路明非背后策划一切,但主持人突然提起这号人物必然有她的道理。 “那个小胖子没什么值得提起的,他和路明非以及龙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物,他唯一有资格在这种场合被提起,恐怕只有他的名字路鸣泽,这个名字取得的确不错。” 林年凝视了主持人那张paco的外表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我的脸上有脏东西吗?”主持人挑眉看向林年笑了笑,老实说paco的这张脸笑起来的确挺好看的,有一些纯净无垢的美,让人从心底里会生起呵护的心来。 “这一题的奖励是什么?”林年没有把心中的猜想说出来,草草掠过了这个话题。 “第五关的奖励很是激动人心。”主持人坐直了,调整了一下坐姿,问,“林年,知道为什么在节目开场的时候我会说‘你会成为第一个答对六道题通关的人吗?’这句话吗?” 林年顿了一下,随后立刻明白了主持人的意思,发出了微不可闻的嗤嗬声。 “是的,第五道题的奖励是固定的。”主持人颔首,“答对第五道题的人可以选择立刻离开真人秀的现场,得到尼伯龙根下一条地铁线路的门票。但代价就是他需要放弃奖池里积累的答对前四道题目所积累的所有奖品。” “在你之前有不少人和你一样坚持到了第五道题,但在继续挑战和脱离真人秀的选择上,他们基本上都选择了后者,所以从始至终,答对六道题通关的人还没有诞生。” 主持人停顿了一下,“包括你的好兄弟路明非,他也是在答对第五道题后放弃了奖池里的奖品,选择了前往下一个关卡,真是令人感到遗憾,他明明想要把七宗罪·傲慢带走,但却硬生生见好就收了——他说他赶时间来着。” “第六道题很难么?”林年抬首问。 “因人而异,但奖品却是异常的丰沃,第六道题可是藏着一份神秘大奖。”主持人诱惑道,“想要试一试吗?血战不退,成为第一个打通真人秀关卡的勇者?” ps:除夕夜快乐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六十八章 最终难题 第1270章 最终难题 “第一题: 国产动画片之光《喜羊羊与灰太狼》中,慢羊羊是羊村第几任村长?他有一位爱搞恶作剧的老同学,是谁? A:第五任;快羊羊 B:第四任;软绵绵 C:第五任;软绵绵 D第四任;快羊羊 请作答。” “呃,软绵绵我记得是羊村的第一任村长吧?500多年前的角色了,那B和C就不对了,答案A和D出见鬼了,你们这什么闯关问答题,还考动画片知识面的?” “路明非,你还有三十秒的作答时间。” “我好像记得是第四任?我应该没记错吧,好像动画片第一集的时候提到过?不怎么确定啊我能不能打过电话?可以吗?哦,行,一分钟也够了耶?这种转盘座机我只在民国狗血剧里看过诶喂?诺玛吗?我路明非啊,能不能帮我查一下一道题没啊,我没在滥用你的专线,我在尼伯龙根里,有个摩根·弗里曼逼着我玩问答问题啊,谢谢,选D是吧,OK,我选D!” “回答正确!第二题: 世界上最高的山峰是珠穆朗玛峰,那么请问,世界上第二高的山峰叫什么? A:乔戈里峰 B干城章嘉峰 C:马卡鲁峰 D:大凉山” “D选项真的不是来搞笑的么这道题我还真知道,那个玩笑梗都烂大街了,答案是A,乔戈里峰。” “回答正确! 第三题: TV动画《凉宫春日的忧郁》有一首插曲,于06版动画第1话(对应09版动画第25话)中作为文化祭上放映的SOS团自制电影《朝比奈实玖瑠的冒险》的片头曲,演唱者为朝比奈实玖瑠,请问这首歌的名字是? A:《冬の花》 B:《恋のミクル伝説》 C:《真夜中のドア~stay with me》 D:《only my railgun》” “我擦嘞,伱们这节目组二次元浓度爆表了吧?怎么凉宫春日的题都有?这要是换一个正常人来答题岂不是完蛋了?” “请问您是在暗示二次元都不是正常人吗?” “我们答题就答题,好好的你别给我扣帽子啊!我警告你!我选B,后藤邑子唱歌真好听啊,听说后面还专门出了激奏演唱会版,可惜没能买到珍藏版的盘什么?我靠,这道题的奖励就是现场的录刻光盘?你们节目组这么良心?” “第四题: 2005年4月13日的时候林年穿的内裤款式是什么? A:蜡笔小新周年活动款 B:粉红豹联名限定款 C:维尼熊联名款 D:海绵宝宝联名四角款” “嘶,这题真的没有侵犯个人隐私没?等林年来了你们问这种问题真的不会被砸场子吗?虽然我不知道4月13日是什么日子,但我算算05年,是鸡年吧?那应该是A,蜡笔小新我记得是穿红色衣服的,所以周年活动款的联名内裤应该也是红色的?林年本命年都穿红色内裤来着,他还跟我吐槽过这件事,说他的红内裤全是他姐姐买的。” “回答正确!第五题: 鸵鸟遇到了狮子将头插进了沙子里,鸵鸟最终还是被狮子吃掉了,请问,杀死鸵鸟的是狮子还是鸵鸟的懦弱? A:狮子 B:懦弱 C:沙子 D:大自然” “你这是什么哲学题,你别坑我啊,是不是我选什么都会被你判错?你们节目组坑爹啊!” “你可以选择放弃。” “狗屎,我都答到第五题了,我要用我的求助机会,去掉两个错误答案。” “剩下的两个答案是A和B,看来我们的路明非选手运气不是太好啊。” “黑幕吧,这一定是黑幕吧,别以为你顶着摩根·弗里曼的脸我就会信你!这家伙除了演上帝以外也演过偷奸耍滑的角色啊!” “请作答!” “我靠,我选B。” “恭喜你回答正确!” “呃真的假的(摸摸头,一脸懵圈)。” “那么,已经答对五道题的你获得一次选择权,你可以选择放弃前五道题积累的奖励离开我们的真人秀现场进入尼伯龙根的下一段路,同时,你也可以选择继续答题,挑战一下我们的第六题,从未有人答完六题获得神秘大奖!” “啊?我现在可以走了啊不能带奖励走吗?但那把七宗罪本来就是我的啊呃,上面没写我的名字,不是,你们节目组讲不讲道理了我能先看看第六道题的题目再决定回不回答可以不?” “当然可以,你是第一个在得知可以离开时没有毫不犹豫地离开的人,给一点小特权优待也不是不可以那么请听题,第六题,也是最终题目: 零,陈雯雯,林年还有你妈同时掉水里” “我走了,我赶时间。” “很遗憾,我们的路明非选手放弃了第六题的作答,但还是让我们恭喜他获得了第五题的奖励,成功通往尼伯龙根的下一个关卡!希望他能越战越勇!” “你少来这套!你这第六题就是纯整蛊,上帝,您老人家就待在这自个儿玩吧,演唱会的CD盘我不要了,反正七宗罪我手里也有一把了,剩下的留给有缘人吧。不想送奖品就别送,玩不起就别玩,没见过这么抠搜的节目组,什么破题啊真的是” 路明非骂骂咧咧地走了,留下主持人一个人在舞台上无奈笑着摊手。 — “怎么样,林年,要挑战一下第六题吗?虽然第六题的难度会很高,但它所带来的奖励是无可估量的。”主持人怂恿。 林年回头看了一眼舞台上,之前五道题里可以用实体估量的奖品已经全部堆积在那里了,聚光灯直来直下照着那堆奖品,他转过来面对主持人说,“直接出题就是了。” 对他而言,真正有价值的从来都不是这些奖品,从题目中得到的他一直以来没有去挖掘,或者被隐瞒的那些信息才是真正可贵的奖励,这场问答题的初衷也改变了,与其说是他在回答问题,不如说是在借着问答的形式向对方提出问题得到解疑。 “很好,你是第一个尝试挑战第六题的人,我希望不会是最后一个。”主持人轻声说,“请听题。” “啪嗒” 整个真人秀现场的灯光都熄灭了,一切都陷入了绝对的漆黑,唯独剩下数道聚光灯汇聚在舞台的中央,也就是林年所坐的地方,不同方向的灼热光柱将他的影子如花瓣一般打在地上的不同角度,他每一丝黑暗的缝隙都被照亮了,睫毛阴影下的熔红瞳眸水波如镜。 黑暗中有人念道: 【它可以发动战争,也可以结束战争。它可以给你英雄般的力量,它可以让你无能为力。它可能会被一瞥所迷惑,它没有任何力量能迫使我留下。 它不能被收买,但它一眼就能被偷走。它对一个人来说毫无价值,但对两个人来说却是无价的。 飞蛾扑火虫已逝,学友无子留撇须,偶尔留得一人在。 它爱你,就像它爱自己。 A:路明非 B:林弦 C:罗曼诺夫·叶列娜·阿历克丝娜·尼古拉耶夫娜(化名) D:苏晓樯】 比起之前那些问题都意有所指,第六道题却像是一个谜语,只是这个谜语有着一个答案。 “选择一个答案。”黑暗中有人淡淡地说道。 林年没有说话,甚至没有抬头做出反应。 答案是四选一,这是固定的,这个游戏没有多选题,都是单选题,按照题干来看,这应该是选择一个符合题干谜语描述的答案。 前三句话每一句单独的话都是一个谜语,所有的谜底都是相同的,那就是“爱”这个字。 所以按照题干来理解,出题的人是希望他在以下四个选项中找到那个符合题意所描述的“爱他的人”。 但问题在于四个答案里好像除了A存疑外,另外三个答案都让林年有些沉默。 这道题不是多选题。 这道题是单选题。 绝对的理性。 林年在看完这道题后他就明白了,这道题如果自己想要答对,那么他就需要用第三者的角度,绝对的理性来分析。 所谓的爱到底是什么,这个问题没有对于爱进行准确的定义,或者说任何定义都没有,兄弟友爱也是爱,博爱也是爱,从《新华字典》对于“爱”这个字的翻译来看,对人或者事物有着深挚感情的都可以叫做爱,爱是宽泛的,并不是狭隘的。 那么第四句话可能就是关键,相比前三句话,第四句话并不像是一个纯粹的谜语,更像是作为引导句放在末尾,所以第四句应该是一个对于前三个谜题的补充项,用来针对性地导引答题方向的指示。 爱你,就像它爱自己。 林年再度审视那四个答案,眼中没有任何波动。 A选项首先被排除,他和路明非关系的确很好,都是足够托付性命在战场上交出后背的情谊,但这并不符合第四句的描述,从第四句话来看这道题并不像是在讨论兄弟感情——当然,如果路明非对自己有其他想法另算,考虑到路明非是个双性恋的几率和龙王是个人性恋的几率一样大,所以暂时排除掉A选项。 B、C、D,这三个选项让林年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好像,这三个人都比较符合题干。 林年回头看了一眼观众席,但意外的是,分明可以夜视的目力却无法穿透那漆黑的幕障,整个世界似乎都只剩下了聚光灯下的他自己,他被关在了一个小黑盒子里,单面的目光从外界穿透进来审视着他的每一个一举一动,而他却独自孤立在角落被那些目光凌迟。 这大概是叶列娜第一次被公然地曝光在大众的视野里,即使这里是相对闭塞的尼伯龙根,但对方依旧肆无忌惮地把这个幽灵般的存在给放到了舞台上,这着实会让人多想很多事情——起码对方知道林年和叶列娜的关系,那缠绵的,矛盾的,难以割舍的关系,所以才会将这个选项放在了题目里。 该选C吗? 怎么看都该选C吧。 叶列娜和自己是双魂一体,共生的关系也很满足题干里第四句的描述,爱你如爱自己,叶列娜和林年从广义上来讲根本就是一个人,就算用现代最尖端的医疗仪器,最博学的心理医生来诊断,都会判定他们两个本就是一体的,最多不过是“精神分裂症”罢了。 叶列娜爱林年,就像叶列娜爱自己。 毫无矛盾点,也毫无辩驳点的思路。 但如果硬要说存疑的话,也是有的只是现在大可不必聊这方面的问题。 至于D选项的苏晓樯,林年则是默然地将她的优先级往下排。 不是否认苏晓樯对自己那炽热真挚的感情,而是正是因为这种感情的真实,才与这道题的题干相悖。 苏晓樯之于林年的感情就像是飞蛾扑火,那种奋不顾身的感情很明显不符合爱自己的选项——如果硬要用“你就是我的全部,我爱你就是爱自己,即使失去自我”这种逻辑来解题的话只能说,不排除有这种可能,但势必这个选项的优先级肯定是要排在路明非以上,其他选项以下的。 现在的排列大概是C:叶列娜>D苏晓樯>A:路明非 那么最后一个待排序的答案。 林年看向了B选项,那明亮的大屏幕挂在黑暗中的高处,显示着这道题目——倒也是有趣,最后一道题居然是真实存在于题库中的,也不知道出题人是谁。 “去掉两个错误答案。”林年说。 大屏幕上答案A和答案D缓缓消失了,只剩下了最糟糕的一种情况,也是对林年来说最不想看到的一种情况。 【B:林弦 C:罗曼诺夫·叶列娜·阿历克丝娜·尼古拉耶夫娜(化名)】 林年看着C选项末尾的括号标注的“化名”久久不语,视线又停在了B上。 它爱你,就像它爱自己。 它可以给你英雄般的力量,它可以让你无能为力。 它可能会被一瞥所迷惑,它没有任何力量能迫使我留下。 它不能被收买,但它一眼就能被偷走。 它可以发动战争,也可以结束战争。 它对一个人来说毫无价值,但对两个人来说却是无价的。 林年忽然想起了,在仕兰中学的课堂上,班主任教导他们如何在完形填空时去做猜猜乐的游戏:把几个你不确定选项中的每一个词都塞进空格里,尝试着阅读这句话一遍,如果通顺,可以结合上下文,那么这个选项多半就是正确的。 【爱一个人,不是想着与他一起死,或者为他死,而是想着要怎样和他一起活】 可能是第一题过后,林年的记忆紊乱后重组使得一些记忆的片段如同柳絮般飞散,它们在他的耳边轻轻念着不知多久远的过去的话语,那轻柔的,真挚的,声音念着由衷的、饱满的话句,告诉他,这道题真正的答案是什么。 飞蛾扑火虫已逝,学友无子留撇须,偶尔留得一人在。 他就要说出答案时,耳边忽然响起了清脆的,咬爆米花的声音。 黑幕中亮起的一束光,观众席上,那个金发的,蓬松如影的女孩竟然穿透了那不可视的黑幕,出现在了林年的目光内。 在林年努力答题的时候,她一直都乖乖地坐在那里,手里紧紧抱着一桶爆米花,侧着头,瘪着嘴,清澈的黄金瞳望着他,似乎是在督促着久久不定的坏心眼男孩做出早该做出的正确选择。 林年看见她纤白细嫩的手指在捻着爆米花放到口中时,那咀嚼时粉薄嘴唇的开合分明就是悄悄做着口型。 【选我啊!】 白色衣衫在光束下就像透明似的,玲珑的躯体缩在沙发里,像是作弊的人有些心虚,要赶快躲起来一样。藏在一眼就能看到的角落里,却还在向着林年不老实地眨眼睛,嘴角带着愉快的笑意。 “你的时间不多了,林年,做出你的选择。” 黑暗中,主持人低声说,暗金的双眸隔着昏暗注视着林年的一举一动。 “我选”林年开口说。 ()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六十九章 幸运A 第1271章 幸运A “4号线的闭路电视还没有信号吗?我爆米花都快凉了!” “我鬼知道什么情况啊,明明之前那个正统坐办公室的妞儿上台的时候还正正常常的,结果一换正主上场马上信号就断了。”薯片妞坐在雪花噪点铺满的大屏幕前键盘敲得冒火星,尝试了所有后门程序都没法成功接上4号线的闭路电视信号。 “你觉得是技术问题还是人为的?”酒德麻衣丢了颗爆米花在自己的嘴里。 “肯定是人为的,不然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的事发你在干什么?”薯片妞回头看见沙发上的酒德麻衣有些愣神。 后台的小黑屋里,酒德麻衣单手倒立在墙边的沙发上,双腿贴着墙面,支撑的左手侧放一桶焦糖爆米花,右手正拿着一罐铝皮可乐凑在嘴边喝,天知道她是怎么做到倒立喝可乐不喝到鼻子和气管里的同时还能自由说话的。 “碳水和糖吃多了容易身材走形,这几天一直待在这里没有动弹,总得找点事情做消耗一下身体储存的热量。”酒德麻衣对着爆米花大嚼特嚼。 “你的脂肪和热量都堆积到了正确的地方,没必要瞎操心我们这些宅女才需要操心的事情,又或者伱可以亲自下尼伯龙根去3号线走一趟,迷宫里面的‘规则’就是为你们这种满脑子减肥和身材塑形的人准备的。”薯片妞冷着个脸继续对着屏幕努力,但话里话外都差些把“内卷你妈”“雌竞你母”写在脸上了。 “实在搞不定就算了吧,反正真人秀节目的问答题都是搞笑的,我偷看了他们的题库,大半都不正经,太子不可能在这种奖励关卡前翻车。”酒德麻衣劝说道。 “我好奇啊。”薯片妞手上敲键盘不停,刘海掀起来露出额头下的眼睛直溜溜盯着屏幕上跳出的报错窗口,“4号线的真人秀问答节目是按照闯关者的知识面进行出题的,每一个进入尼伯龙根的人的身份信息都是透明的,六道题保证每一道题都是他们的擅长方面,不会出现对着六道题完全一脸蒙圈的情况。” “要这么说的话,如果换你上去,那些问题多半就是女鞋、包包、和股票期货的相关题目咯?” “不,如果我上的话,恐怕主办方会给我小鞋穿,给我上几道龙族微积分的题目烧一烧我的CPU,总的来说,这个节目,知道的越多越难通过,反之你脑袋空空,他出的题目就会简单很多,典型的反内卷关卡,有着寓教于乐的正能量意义。” “我就当真的听。”酒德麻衣撇了撇嘴,“别鼓捣了,里面的人不想让我们看,那我们就啥也看不了。” 薯片妞闷头在那里又敲了十几分钟的键盘,最后在酒德麻衣的白眼中猛地往后一趟,带着转椅向后平移出了老长一段距离,发出了一声中气十足地呵骂声,“靠!” “路明非那边什么情况了?快要到关底了吗?”酒德麻衣问。 “应该快了吧,毕竟我们给他争取了那么多时间。”薯片妞双手抓在椅子扶手上,双腿扒拉着回到了屏幕堆前,调出了后几条线路的闭路电视,在满墙壁的屏幕上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愣是没找到那衰小孩的人影儿。 “第六、七、八关怎么都不在人呢?不会已经冲到最后一关了吧?”薯片妞罕见的慌了一下,疯狂切屏找人,“靠了,让他快点没让他快这么多啊!正主都还在德云社听相声呢,他冲这么猛是想闯空门吗?” “别真出岔子了,万一人丢了那就麻烦了,老板千叮咛万嘱咐过今天的事儿不能有偏差。”酒德麻衣见着薯片妞慌张的样子,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从倒立姿态倒了下来一个翻身站正靠到了薯片妞的椅子旁探头看向屏幕。 “你以为我想出岔子?只是一会儿没盯着他他就给我搞这些幺蛾子靠,找到了!人没丢!”薯片妞忽然大喘气。 “第五关?他怎么还在第五关?搞什么,林年那边都已经冲到第四关了,过关只是时间问题,他们在尼伯龙根里可是不能提前碰面的。”酒德麻衣皱起了眉头。 “第五关我记得是打扑克吧?这玩意儿他不是挺擅长的吗?人物属性面板里他的幸运那一栏应该是A啊!” “为什么不是S?”酒德麻衣嘴碎问。 “因为最高就是A,这款游戏按照老板的意思,任务属性面板是没有精确数据化的,只有区间的说法——最近他有点着迷奈绪蘑菇的小说集,在小说的世界观里属性面板上限是A。” “不是还有EX级吗?我看过Fate,Status(能力值)什么的我还是懂的。” “那你也是半壶水响叮当!EX的含义是‘extra’而不是‘extreme’,是并没有比较意义的强度。路明非不开挂的情况下他的幸运在这个尼伯龙根里恒定就是‘A’,只要是拼运气的游戏就没人能赢过他!这是定死的人物设定!” “那他为什么还没过第五关?”酒德麻衣挑眉看向大屏幕上的一幕幕。 “我怎么知道等等,妈的,难怪了。”薯片妞一拍额头,看着屏幕上监控视角里拍摄出的人影有点头疼了起来。 “我看看哦,难怪了。”酒德麻衣扫了一眼屏幕,见到薯片妞盯着的那个人影,也瞬间明白了是个什么情况。 “她怎么破关这么快?”薯片妞忍不住说道。 “还能有什么为什么?和路明非一样,开挂了呗!”酒德麻衣耸肩,瞅着屏幕里的另一个“幸运A”毫不奇怪她会出现在这么深的关卡里,“他们这是在玩什么?” “玩牌。” “我知道是玩牌,我是问种类,拿破仑、斗地主还是二十一点?” “现场这么多人,肯定是德州了。”薯片妞说,“老板和皇帝都很喜欢德州扑克,因为这款游戏考验的除了运气以外还有人心,是个彻头彻尾的没有任何辩驳空间的赌博游戏。” “百家乐不比德州扑克更比运气?技术含量更低?那才是纯赌博吧?” “谁跟你说只要是赌运气的游戏才算是赌博了?”薯片妞冷笑了两声,“就拿我当初还没签血汗合同之前在赌场上班的经验来看,真正的赌博游戏永远都是人与人心思较量最激烈的游戏,赌博永远不是人和运气做比较,而是人心和人心做比较,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赌博!” “但他们这赌的是钱吗?”酒德麻衣指着屏幕上一脸稀奇。 “当然不是,赌钱多俗气啊。”薯片妞说,“真正的大玩家们上了台桌可都是要赌命的谁的命都可以!” “感情赌的是别人的命啊!”酒德麻衣盯着屏幕满脸戏谑。 — “葫芦。”路明非掀开自己的底牌,两张“3”,正好和桌上的公牌里的另一张“3”凑成了不错的牌型。 吊灯照亮的赌桌中央的公牌依次是:梅花3红桃9方片9红桃10方片J。 按照德州扑克的规则,自己的两张暗牌与桌上的公牌自由组合出最大的牌面,所以路明非这一回合的牌型还不止是三条,而是满堂红(Full House),当然一些地方也叫他葫芦,这是能在德州的所有牌型中排到第四大小的好牌。 这里是一片广袤无垠的漆黑空间,一张巨大的国际赛事标准赌桌陈列在一盏悬空的吊灯下,在赌桌周围坐着参与德州扑克的玩家,但几乎每一个玩家都是脸色惨白,看得出来他们今天的牌运不是很好。 而根据相对论,所有人运气都不好,那么总该有一两个人通吃这些倒霉蛋的底池,而路明非恰恰好就是那个手气最火热的幸运儿。 和其他的德州扑克不同,他们这张赌桌上没有筹码,这不代表着他们在打点数玩,而是每一个人所持有的筹码太过庞大了,以至于放不下这张赌桌。 放眼看去,在每个赌客的身后都有一盏吊灯,吊灯照下的是一排钢铁的囚笼,囚笼内站着脸上戴着眼罩,嘴巴绑着嘴套,看不清面容的人。他们战战兢兢地站在囚笼内双手被扎带捆在身前失去了自由,身上的衣服也被换成了统一的麻衣,赤脚站在冰冷的囚笼里浑身颤抖。 这些人就是他们的赌资,活生生的人。 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路明非的对家,也就是跟路明非单挑到最后的人,脸色惨白地从赌桌上站了起来,后退两步,在他身后的一排囚笼内已经空无一人。 他输光了。 “活活活活活活。” 赌桌上传来了令人惊悚的奇怪笑声,伴随着骨骼摩擦的尖锐声响,在赌桌荷官站位的地方坐着一个披着暗褐色麻布的人形,从他衣服的脖颈处伸出来的不是人类的头颅,而是九根蛇一样的暗金色脊椎,每一根脊椎上都连接着一颗似鸟似人的脑袋。 这是一只镰鼬,还是镰鼬中的女皇,九颗头颅随着脊椎摆动着,密密麻麻的瞳眸锁定了输光的那个男人。 “FULL HOUSE(满堂红)对THREE OF KIND(三条),FULL HOUSE通吃。”荷官说。 在上一场游戏中,这个男人和路明非梭哈了,他的所有筹码是背后囚笼中的五个筹码,那五个被囚禁的人走到了一盏聚光灯照耀下的指定地点,和其他数十个人并站在一起,就像初高中出操一样排列成整齐的方阵。 都是无辜的人,他们甚至不是混血种,而是大量的普通人,作为筹码随意地使用着,只为了给这场游戏更添加一些“娱乐性”。 在荷官的一声令下,那些人像是受到了什么看不见东西的指引,老老实实地走向路明非身后的囚笼站了进去。 “很抱歉,你被淘汰了!”荷官看着一无所有的男人说。 “我不!我还!”男人正想说什么,甚至做好了转身逃跑的准备,但在他的肩膀上,一个暗红色的气流悄然划过,他的喉咙瞬间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颈椎、气管被切成两段,倒地暴毙身亡。 路明非看着这一幕,面无表情,他侧头看向自己的右肩膀,那里空空荡荡的,但如果找对角度冲着赌桌上的吊灯光源去看,会发现有着一个近乎透明的东西站在那里。 京师鬼车鸟昼夜叫,及月余,其声甚哀,更聚鸣于观象台,尤异。 那是一只雌性的镰鼬,学名鬼车鸟,在每一个赌客,甚至囚笼里的每一个失去自由的“筹码”肩膀上都有着一只鬼车鸟,它们是异变过后极端嗜血的龙血异种,吸血镰,极具攻击性,如果没有赌桌上的荷官,也就是那只巨大的镰鼬女皇约束,恐怕早就迫不及待地将每个人的喉咙给撕开,渴饮鲜血。 “按照每一轮次结尾的惯例,再度重复一遍游戏规则。”荷官摇头晃脑地说,“每个玩家的基础筹码都是20个。 游戏为标准德州扑克,但不设大盲、小盲位,参与游戏的玩家每次需要投入1个人头作为底池筹码,此后叫牌最低跟注为1个人头,加注人头只能为2的倍数,梭哈除外。 场上现在为六位玩家,庄家围绕场一圈回到荷官处时视为完成了一轮游戏,每一轮游戏中筹码最低的赌客和他的筹码会被从赌桌上除外。 如果某位玩家筹码累计到50个,可以立刻消耗筹码赎身,获得前往下一个关卡的门票。” 最后,荷官嘟哝着说,“以及,我记得这应该是这一轮的最后一场游戏了。” 他这句话一出口,赌桌上坐着的大部分玩家脸色都变了,不少人赶紧回头清点属于自己的囚笼中还剩下多少人头,一眼扫过去,赌桌上包括路明非在内一共还剩下六位玩家——很明显在这场游戏开始之前这个人数是更多的,只是到现在只剩下了这些人,而且随着游戏轮次增加人数还会更少。 路明非也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后,他背后的囚笼里几乎可以用人满为患来形容,一眼望去估计有四十多个戴着眼罩被拘束失去自由的人。 同样的,路明非也看了一眼桌斜对面的女玩家,在她背后的囚笼里也是人满为患,粗略一数也有三四十个,手气好一些,下一场游戏说不定就能凑够赎身的50个人头。 “好像我们两个今天的运气都挺不错的啊”路明非抬头看向那位女玩家说。 “荷官发牌发得好罢了” 坐在斜对面的苏晓樯也看向路明非。 就现在来看,她和路明非恐怕是这张赌桌上到此为止最大的赢家了,只是赢的方式有些不光彩。 他们两人默契地没再讨论这个话题,而是把视线却看向了赌桌上的其他人。 赌桌上其余四个赌客倒是尽数输得脸色惨白,背后的囚笼里的人头都只剩下五六个哦,也是有只剩下一个的倒霉蛋存在的,那是个留着寸头的男人,半张脸留着刺青,看起来像是个狠角色,但现在却是脸色煞白,手脚发冷。 他是这轮结算后筹码最少的玩家。 ps1:不能怪我转场,第六问的神秘大奖是长线伏笔,这个真得埋。 ps2:但聪明的读者也能根据ps1猜到答案了,我也不用多说了。 ps3:诶嘿! ()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七十章 发牌 第1272章 发牌 庄家围绕场一圈回到荷官处时视为完成了一轮游戏,每一轮游戏中筹码最低的赌客和他的筹码会被从赌桌上除外。 这是荷官宣读的游戏规则,同时,路明非和苏晓樯在这张赌桌上也亲眼见到了很多次,这个规则的施行。 “这张赌桌上不需要菜鸡哦。”荷官的几个脑袋蜿蜒地俯视着那个刺青男人。 男人忽然脸色发狠,抬手五指曲起就按向了肩膀,那只蹲在他肩上的透明镰鼬被精准地抓住了脖颈扭断,骨片扎穿了他的手掌鲜血四溢,肾上腺素和恐惧已经淹没了剧痛,他转身带倒椅子就向着黑暗狂奔。 赌桌上的荷官不紧不慢地哼着歌,手上灵活地洗着扑克牌,它的其中一个头颅在哼歌的期间用正常人听不见的频率发出了尖啸,巨大的空间中骤然响起了一阵“气流”声! 借着吊灯的余光可以看见一团血色的雾笼罩了地上的尸体,在短短数秒钟后雾气散开,地上什么都没有剩下,只有被尖喙利爪撕挠过的地面。 路明非沉默地注视着那团血雾消失在了黑暗中——这里根本就是一个巨大的巢穴,成千上万的镰鼬倒挂在穹顶,密密麻麻的暗金嗜血的瞳眸盯住赌桌上的可口人肉们,只等着女皇一声令下,就将这些送上门的猎物撕成碎片。 不是赌桌上的玩家不想逃到安全的地方,而是赌桌周围就是这里唯一的安全区,只有待在荷官的身边,这些疯狂的镰鼬才不会主动攻击他们,而那个疯跑出去的男人 不到几秒钟的时间,赌桌上的每个人就听见了气流的狂乱呼啸,以及一道撕心裂肺地哀嚎,半秒,一切陷入寂静。 “让我们愉快地开始下一轮游戏吧。”荷官收拢了桌上的扑克牌,骨骼翼手稍微扫出一些气流,那些轻薄的暗金色骨制的卡牌就被掀飞起来落到它的手中,磁吸一般在它本不应该那么灵活的翼手里翻飞,港式赌片中各种不科学的花哨洗牌法在那些气流的操纵下完美地复刻了出来,赏心悦目。 然而看见这一幕的赌客们没有一个鼓掌称好的,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路明非和苏晓樯这两人,表情阴森沉郁,眼底藏着焦急和慌乱。 洗好的扑克牌流水瀑布般落到桌上堆迭起来,荷官的骨翼稍微一扫,骨质的卡牌被一一投掷到了六位玩家手中,每人两张手牌,中央五张未揭开的公牌。 与此同时,每个玩家背后的囚笼都打开了,一个筹码,也就是一个人头走了出来,不难猜测控制他们走出的是他们肩膀上站立的镰鼬,有这些镰鼬作为“司机”,不怕蒙着眼睛会撞着东西,也不怕他们慌不择路地逃跑。 现在场上除了路明非和苏晓樯以外,压完这一次底池的固定筹码,另外四个人的囚笼里分别还剩下:5、4、4、3。 荷官背后也有着一批囚笼,他的筹码还有惊人的22个。 每个人都偷偷看起了自己的底牌,同时观察其他玩家的脸色——或者说他们都在看路明非和苏晓樯这两边的脸色。 路明非看了一眼手里的底牌,又看了一眼苏晓樯,两人的表情相当微妙。 A一对。 这是路明非的底牌。 顺带一提,上一轮是3一对是他拿到过的最小的牌。 从他坐上这张桌子开始,荷官发给他的牌就从来没有过杂牌,最小的都是对子,AK同色和连接性极强的牌比比皆是,他有种强烈的错觉,那就是他在玩德州短牌,别人都是正常在玩长牌(短牌的游戏玩法与传统德州扑克大体相同,但是去除了2、3、4、5四种点数的16张牌,只留下36张牌进行博弈,中牌概率大,经常出现玩家拿着手牌舍不得丢的情况)。 他觉得自己后台风灵月影忘记关了,但他又找不到后台程序,显得很尴尬。 和路明非一样有些无所适从的还有苏晓樯。 顺带一提,苏晓樯是先一步路明非坐在这张桌子上的,在路明非到之前,从囚笼里的筹码来看,一直都是苏晓樯在赢,基本属于是通杀的情况,发生在路明非身上的事情一样发生在苏晓樯身上,他们两个人似乎就像之前说的那样运气好过头了。 路明非怀疑自己再来迟一步,苏晓樯都可能凑够50个筹码走人了,而他来之后似乎也分润了不少苏晓樯的运气,两人处于了一种齐头并进的状态。 两个人都一直在赢,所以其他人就得输,在路明非刚刚来的时候这个赌桌上有12个人,现在只剩下6个。 现在路明非身后的囚笼里满打满算有45个人,苏晓樯少一点,但也有39个,也就是说这一轮他们两人运气稍微好一点,就能同时凑够筹码离开这里。 倒也是巧合,剩下四家的筹码刚刚好剩下16个,分润道路明非和苏晓樯这边正好够他们两个人赎身离开。 但代价就是两人要亲手在牌桌上送这四个人步刚才那个男人的后尘。 公牌被打开了前三张,分别是:红桃8,方片8,红桃A。 路明非完美凑成天葫芦,自己的两张A和公牌再度组成一个满堂红的牌型。 “活活活活,庄家先说话,那就先跟一个看看吧?”荷官一个头颅转向自己身后的囚笼扬了扬脑袋,里面被迫走出了一个人站到了宽阔的光源之下。 荷官下注结束,该路明非说话。 路明非扫了一眼那几个脸色难看的玩家背后所剩无几的囚笼,面无表情地心中估算了一下轮次后,将手牌覆盖在桌上,招手,“梭。” 背后的一排囚笼应声打开,45个人浩浩荡荡地走出,来到了筹码堆积区,光源下他们排得整整齐齐的,身上也忍不住因为寒冷而颤抖。 “不跟。”路明非的下家几乎是咬着牙根子说出这句话,将手里的牌丢了出去。 “不跟。”苏晓樯随手丢掉自己抓到的“8A”,她很清楚自己现在应该是场上第二大的牌型,路明非梭哈,很明显手里抓着“A”,她不考虑路明非可能是单“8”凑到天三条梭哈的可能性,就算存在这种可能,她也不会去跟,因为路明非梭哈了,自己如果赢过路明非,那么路明非就惨了。 是的,两个人在打配合。 这个赌桌上没有明文规定玩家不能打配合,从路明非入座开始,苏晓樯就有意无意地把手里的筹码往对方那里送,但后来她发现路明非的运气似乎和她一样好,就没有再这么做,专心开始打自己的牌。 路明非下重注的时候,苏晓樯普遍都是弃牌,反之亦然,他们在疯狂地吸取其他玩家的筹码,所有人都快要在这种攻势下支撑不住了。 “不跟。”苏晓樯的下家,一个已经快要输红眼的女人咬牙弃牌。 “不跟。”再下家,一个年轻的女人也弃牌。 “我不跟!”最后一家,一个穿着板正马甲套衬衫的男人已经有些疯狂了,说话都在颤抖,他背后的囚笼里只站着3个人,这意味着他的倒计时丧钟最快敲响,3轮内如果他无法增加自己的筹码数,在固定下注的3轮后他将迎来死亡。 绕回庄家说话,九个脑袋的荷官现在要么弃牌,要么跟路明非梭哈才能继续玩下这一把游戏,很明显它没这个胆色,十八只暗金的瞳眸滴溜溜一转,翼手就把牌给覆了推出去,嘴里嘀嘀咕咕道,“不跟不跟,疯了才跟,谁上来就梭哈的?算我被你唬到了!” 底池中的人群浩浩荡荡地又从灯源下走回了路明非的囚笼里,路明非坐躺在椅子里盯着荷官,而苏晓樯也同样看着这个镰鼬女皇。 作为荷官,镰鼬女皇也是参赌进了这场游戏,但它的下注方式很稳健,并且牌技相当出色,就像是一台异形计算机,能精准地计算自己的手牌胜率,在德州扑克里这种高数学运算功能可以占得相当大的优势——这是直到苏晓樯和路明非出现之前的情况。 在路明非和苏晓樯出现后,两人那不讲道理的强运一路横扫整张赌桌,荷官在吃过一两次亏后,下注方式就小心翼翼了起来,几乎每次都是河牌阶段以前就弃牌走人,虽然和其他玩家一样在输,但它却是输得最慢的一个,这也和之前它就积累了大量筹码的原因有关。 收回扑克牌,荷官再度熟练地进行洗牌,这时,那个输到快要疯狂的马甲男人突然看向路明非,红着眼睛提醒,“朋友!你人数够了!你可以走了!” 在这场牌开始的时候,固定下注后的路明非有45个人头,一次梭哈赢得了底池里的7个人头,他现在背后的囚笼里应该挤满了52个人头整。按照荷官定下的规则,满50个人头可以赎身,路明非的确可以申请去下一关了。 路明非抬头看了一眼说话的那个男人,又看向了荷官问,“如果我选择赎身,这些人会怎么样?” 他指的这些人,自然就是背后囚笼中被当做筹码的普通人,他们被荷官规定作为筹码,只能听从肩膀上镰鼬的指挥机械性地移动位置,倘若有不规矩的筹码,当即就会被镰鼬处刑,同时这笔亏损只能让持有筹码的玩家自己承担。 “不会怎么样,快走吧!算我求你了!”马甲男人嘶哑地喊道。 “会死哦。”苏晓樯淡淡地说。 新的卡牌已经发到了每个玩家的手中,苏晓樯翻看着自己的底牌平静地说,“在我刚刚来的时候还不太熟悉德州的游戏模式,当时场上有一个金发的,说话很讨人厌的西班牙女人,用诈唬的方法从我这里赢去了一些筹码,成功花了50个筹码赎身逃走了,在她走后,荷官打开了装有50个人的囚笼,然后镰鼬把里面的所有人吃干净了,一个不剩。” “我就说宣读规则里的‘消耗50个筹码’听起来感觉怪怪的,原来消耗筹码是这个消耗法啊。”路明非叹了口气,看向苏晓樯,“难怪直到我来你都没跑,原来是这个说法。” 苏晓樯摇了摇头没说话。 在路明非来之前,她其实早就有机会赎身走人了,但却一直刻意控制在50以下,因为她知道如果自己拍拍屁股选择走入,自己背后囚笼里那五十多条性命就会付之一炬,那些渴血的吸血镰会把里面的普通人吃得渣滓都不剩下。 在涉及龙类危机的情况下,执行部专员应当优先保护普通人,这是执行部条例里的铁律,苏晓樯即使是临时专员,也恪守着这条法则。 “那又跟你有什么关系?管好自己不好吗?你救不了所有人!救救你自己吧!”马甲男人急迫地说着,同时看向正在公式化洗牌的荷官。 路明非沉吟了片刻,看向苏晓樯,发现苏晓樯早在盯着他,对上视线后对方轻轻点了点头,默然回答了他心中那个酝酿了很久的念头,两人的想法一拍即合。 “发牌吧。”在桌上其余玩家死了全家般的表情中,路明非抬手示意荷官发牌。 “来咯来咯!有人裤子都要输掉咯,桀桀桀,想跑吗?想跑可以,但你今晚得留下一条手这是汇丰银行的本票,除了一只手我还要赌你一双眼睛!”荷官念叨着不知道什么电影里的吊诡台词,熟练地给每一个玩家发牌。 路明非看都没看一眼自己的牌,直接fold掉了。 苏晓樯看见路明非fold了,又观察了一下其他玩家的底池,也是牌都没看,但却是跟进大筹码,“ALL IN,人就不用从笼子里出来了,应该没人敢跟吧?” “我跟!跟你ALL IN!”马甲男人忽然双手锤击赌桌发出了巨大的声响,他抬起头,眼睛血红一片。 “多熬过一个回合不好吗?非要现在急着走?”苏晓樯看着这个男人奇怪地问。 “我就不信你运气把把这么好!荷官,我要求封牌!开牌由你来!其他人都不准碰桌面上的牌!”马甲男人抬手指着苏晓樯的鼻子低吼,“她肯定作弊了!这把她不准碰牌!” 苏晓樯抬了抬手,示意没问题,荷官将苏晓樯和男人的牌挪到了赌桌较为中间的地方,其余三家人都选择了弃牌。 马甲男人背后铁笼里最后的两个人走了出来,这是他最后的赌资了,输光了就会落得之前那些死无全尸的人一个下场,但他已经不管不顾了,他觉得这把是个机会,因为苏晓樯从头到尾都没看过牌,也没碰过牌,如果他能吃下这一把,筹码就会回到较为安全的10个。如果不赌,那么两轮后他的筹码因为固定底池限额总会归零,到时候也是难逃一死。 “一对一单挑。”荷官自己也弃牌了,他依次翻开了五张公牌。 红桃K,梅花K,红心K,方片J,黑桃J 马甲男人的牌被翻开了,是A一对,看见这个底牌后他忽然笑出了声音。 然而,在苏晓樯的底牌被荷官翻开时,他的笑声戛然而止。 “AK”苏晓樯的底牌和公牌凑成了“四条”也就是“炸弹”的牌型,这是仅次于同花顺的牌型,四条出现的概率约为四千分之一,也就是每四千手牌才能出现一次四条,在这种盲梭的局面下出现了。 ps:今天下乡烧烤,借我外公车给我两个朋友开。 朋友A白天进村被来车逼停剐蹭到坏掉突出路面的防护栏留下一条杠,我心说完蛋。 朋友B一直叹息说他才是老司机,他开就不会有问题,然后朋友B开车带我们去鱼塘钓鱼,没看到盲区突出的石块,剐蹭车门下板条,我心说哦豁。 朋友A评价朋友B人不行别怪路不平,接手驾驶座,开车在断头路忽然一个颠簸,全车五个人默契沉默,下车去看保险杠情况。 于是就有了这么一幕,回家后我外公站在路边黑着脸,我们几个站在马路牙子上手里拿着手机开电筒照着车面一个接一个说: “这条杠是我撞的。” “这个剐蹭是我弄的。” “保险杠好像没什么问题。” 每说一句,老辈子脸就黑一分,没开车的我上楼就开始哄老辈子,哄到现在。 你问我为什么不开车,他们剐蹭的时候我在后排拿手机刷科一。 ()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七十一章 我为皇帝立过功 第1273章 我为皇帝立过功 “你作弊!你作弊!你作弊!” 就和预料之中一样,死寂之后就是爆发,复读机一样癫狂的吼叫,骨质的扑克牌被丢飞到牌桌天上在吊灯的照耀下随着纷飞的影子落下,被爆牌的男人直接翻上桌子要去找对面的苏晓樯算账,那浑身上下沸腾的暴躁和杀意简直快要从那双血红的眼睛里流淌出来溅到眼前人的身上去。 苏晓樯只能往后仰避开男人喷出来的唾沫,在男人快要爬过整张赌桌,脸都要贴过去的时候,侧面的路明非直接站了起来带倒了身后的椅子,他抓住了赌桌上男人的右脚踝。 手臂一转一侧反向使力,男人那张狰狞的脸猛地下沉磕在了赌桌的桌沿,一排好牙带着血唾沫崩飞在了桌面和地上,扯住男人脚踝的路明非一个转身带动旋转的力量,把他整个人往赌桌外丢了出去,就像甩鞭炮一样轻松。 男人腾空飞了起来,然后落地发出“砰”的一声,挣扎着哼哼唧唧了几下爬不起来,随后就是气流嗡鸣的声音,惊恐的哀嚎声,逃跑无果的摔倒声,惨叫声,所有声音忽然又戛然而止,安静。 “谢了。”苏晓樯看向路明非点了点头。 有那么一瞬间,她明白林年所说的在他不在的时候,自己可以完全信任路明非的意思——在不知不觉中,那个印象里总是掉链子的家伙忽然就变得可靠起来了。 路明非向苏晓樯轻轻抬了抬手示意没什么,弯腰把椅子扶起来后坐下看向荷官,“赌客发疯你都不制止的吗?” “赌牌嘛,发疯很正常的啦,跳上赌桌玩一套螳螂拳也很正常的啦,要怪就怪你们没有准备灭害灵的啦!活活活活活”荷官一如既往地抽风,一句话里全是电影梗,看起来是个忠实的电影发烧友。 “发牌吧。”路明非不太愿意跟这个荷官动手,如果他宰了对方,整个空间里的吸血镰就都得发疯,如果第一时间找不到离开这里的出口,就算是他也得脱一层皮,就更别提保护苏晓樯了。 翻飞的骨质卡牌发到了每一个玩家的手里,苏晓樯下家那个留着相当扎眼的光头的女人几乎是用一种咬牙切齿的声音冲着两人说道,“你们这是要赶尽杀绝吗?这样对你们来说有什么好处?” 剩下的三个赌桌上的玩家都死死盯住苏晓樯和路明非,他们的筹码已经被压缩到了极限,如果再不赢,或者路明非和苏晓樯不选择离开,他们都顶不过这一轮的底池强制投注。 路明非一直绷住的面无表情的脸庞眼角轻轻抽动了一下,他准备说什么之前,苏晓樯先开口了,“坐上这张桌子的人都是已经做好了准备去死的人,大家都知道这张桌子的赌注是自己的命,丢了也没什么好稀奇的吧?ALL IN。” 说着,她就把牌给梭哈了,底牌是AK同色黑桃。 公牌翻开:红桃A,黑桃3,黑桃8。 翻牌阶段就直接击中了A一对,还能继续听牌黑桃同花,按照苏晓樯一如既往的牌运,接下来两张牌再翻出来一张黑桃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苏晓樯的上家路明非早在开局就直接fold牌不去了,很明显自己筹码足够后他要帮助苏晓樯积累筹码到50以上。 “不去。”苏晓樯的下家艰难的说道,他本身就是一个有些驼背的佝偻小老头,在这两个年轻人无敌的牌运压迫下显得更加渺小了。 “你们真的是疯了!”女人有些沉不住气了。 所有人都弃牌,苏晓樯的筹码也来到了50个以上,在剩下三人绝望的注视下,他们异口同声地说,“发牌。” 赌桌上出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场面,除了苏晓樯和路明非以外的赌客苦口婆心地劝,各种涕泗横流地求着这两个瘟神给自己赎身下赌桌,但换来的却是一声又一声“发牌。” 两道鲜红的血迹飚射在了赌桌上,又是两个输光了筹码的人,被割掉半个脖子趴在了桌面上,荷官将尸体丢到了黑暗中被吸血镰群吃干抹净,尔后九颗头颅又转回来盯住了桌面上剩下的最后三位玩家。 苏晓樯和路明非,以及那个佝偻的老人。 佝偻老人是整张牌桌上赌技最好的人,在苏晓樯坐上这张桌子之前,他和那个西班牙女人是筹码最多的玩家,直到他跟苏晓樯对顶了几次牌后筹码就光速减了肥,而那个西班牙女人就很聪明,苏晓樯抓了一次同花顺后,只要苏晓樯跟注超过两次以上的牌,或者主动加注的情况她都不跟。 “人老了,没年轻人跑得快,可能这就是命吧。”佝偻老人叹了口气说道,“这本身就是个伥鬼游戏,被吃掉成为鬼也是没法埋怨其他人的结局,遇到你们两个劫,我认命。” 他已经猜到了苏晓樯和路明非打的是什么主意,但还是费解地看向这两个年轻人,“可人是救不完的,这种道理你们怎么就不懂了?牺牲小部分的人,救那些无相干的人,难道就真的是对的了?” 苏晓樯和路明非默然以对,最后还尝试着攻心,看看能否打动这两个年轻人的“良心”的佝偻老人看出了这两个人似乎比起一般人来讲心狠手辣的许多,最终也只能苦笑认命了。 这一轮的倒数第二场游戏,他主动fold掉了自己的牌,也丢掉了自己唯一剩下的底池筹码,迎来了死亡。 又一具尸体倒下,红色的雾气处理掉了尸首,牌桌的吊灯下只剩下三个影子,苏晓樯、路明非,以及那个张扬舞爪的荷官。 荷官九颗脑袋左边看看,右边看看,视线不断在苏晓樯和路明非身上徘徊,最后说,“已经没有其他玩家了,你们可以赎身离开了。” 此时苏晓樯的筹码:50 此时路明非的筹码:50 路明非和苏晓樯对视了一眼,没有动弹,两人双手都倚靠在桌上,向前微倾以一种压迫的姿态盯住了荷官,“哪里有那么容易的事情?发牌吧。” “已经没有其他玩家了,你们可以赎身离开了。”荷官没有发牌,而是坐在原地顾左右而言他,九根弯曲的颈椎不耐烦地摇晃着,那十几只暗金的瞳眸时不时以危险的目光扫向两人。 “看见你害怕我就放心了。”路明非轻轻松了口气,“发牌吧。” “已经没有其他玩家了,你们可以赎身离开了。”荷官机械地重复这句台词,怎么也不愿意去摸桌上散乱的骨质扑克牌。 “发牌。”路明非重复了自己的要求。 “我不发你们想怎么样?”荷官相当光棍地摊了摊翼手,“两位玩家,你们的要求让我很难办啊,已经没有其他玩家了,你们的筹码也足够了,没必要再进行赌局了。” “难办,那就别办咯。你的废话一直都这么多吗?”苏晓樯说,“尼伯龙根应该是存在管理者的吧?如果我向管理者投诉你,你觉得你会有怎么样的下场?” 苏晓樯不愧是老板的女儿,上来开口就是要投诉。但不得不说,对荷官这种玩赖的,有些时候就是要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强迫他。 “”荷官忽然就沉默下来了,他歪了歪头忽然自言自语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我的废话一直都这么多吗?我的废话很多吗?我” 忽然就像卡壳了,一样,他死机了,九个头颅垂下去,片刻后抬了起来。 “无论如何你们都想继续游戏?”那暗金的骨骼不知道是如何发出这种阴森恐怖的声音来的,十几只暗金的瞳眸不断地眨着眼。 一贯抽风的他忽然抽不起来了,就像是程序设定好的机器人忽然改了性子,从一个模式切换到了另一个模式。 “还有一场牌局,这一轮游戏才会结束。”路明非淡淡地说,“庄家绕场一周到你这里,一轮游戏结束,这是你定的规矩吧?” “规矩里清楚写明白了,如果一轮游戏结束后,筹码最少的玩家将会被淘汰。”苏晓樯接着路明非的话说,“作为荷官,你却一直在参与赌局,你也拥有着属于你自己的筹码,所以你也算是玩家中的一员,这个规则同样适用于你,在这一轮游戏结束后,持有筹码最少的你自然也会受到规则的惩罚!” 路明非和苏晓樯持有50个筹码却迟迟不离席的理由终于揭露了出来,他们不止想要赢牌,更想要赢更多吃下所有筹码的同时,他们甚至还想要荷官死。 攻击荷官大概率违背了游戏规则,但如果用游戏规则本身来杀死荷官呢? “你们两个觉得我自己的孩子们会攻击我自己?” 镰鼬女皇渐渐歪起了脑袋,凑向了苏晓樯和路明非,那九颗脑袋穿过了宽阔的赌桌与两人脸贴脸,吊灯将巨大的阴影投射在他们身上覆盖,威慑力无比的暗金瞳眸下,两个人居然都没有一点惧色。 “谁知道呢?如果你不遵守规则,下场大概率不比刚才那些人好到哪里去,我还是比较了解制造了这个尼伯龙根游戏的那个家伙的性格的,皇帝,祂好像很讨厌出尔反尔,违反游戏规则的丑陋行为。”苏晓樯和镰鼬女皇的瞳眸对视。 九颗头颅立刻收了回去,像是皇帝这个词有什么忌讳一样,又或者说苏晓樯念出了祂的名字,这里就会迎来那个东西的注视。 “你们到底想要什么?”荷官平静地问,好像现在才是他本来的模样。 “尼伯龙根绑架来的这些人质,我们要你放了他们。”路明非和苏晓樯说,“这是唯一的要求,也是必须的要求。” “不可能。”荷官拨浪鼓一样摇起了九个头,“他们是筹码,筹码是不能离开赌桌的,这是规则。” “没得谈?”苏晓樯深吸了口气,“那么看起来我们的游戏要继续下去了。”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两个做了什么,但你们真觉得自己能吃定我了?我可是荷官,我可是这个游戏的主办者!”镰鼬女皇恐吓。 “你只是个打工的。”苏晓樯冷冷地说。 “看起来的确没得谈。”路明非觉得有些可惜,看来还是不能兵不血刃,“那么发牌吧。” 他和苏晓樯同时说,两个人眼中浮现的都是漠然。 如果是以前的他们,恐怕会有其他的做法,但现在的他们在一些事情的想法和行动上相当明确,毫不动摇。 荷官那九颗头颅摇晃的幅度变得焦躁和愤怒,但也不得不继续进行那花哨的发牌仪式,只是这一次他的骨骼翼手似乎不怎么灵活了,那些卡牌翻飞在空中显得有些不连贯和迟钝,发到路明非和苏晓樯两人面前的卡牌都显得有些歪斜。 所有人强制下注,没有翻牌前阶段。 公牌打开:黑桃10,黑桃J,黑桃Q 路明非看了一眼自己的牌,转头看了一眼苏晓樯,苏晓樯微微侧头,做了你请的动作,然后弃掉了牌。 她的底牌是“梅花A和梅花K”,牌面上来就是天顺子,但她很清楚,现在自己拿到的是梅花,那么路明非的底牌就应该更好,而这个公牌关联性下,比她这个天顶顺更好的牌恐怕就只有一个组合了 “ALL IN。”果不其然,路明非看了一眼底牌就面无表情地推了所有。 荷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保持着死寂,它甚至没有去翻自己的牌,九颗脑袋都垂在吊灯下,阴影覆盖了大半张赌桌。 路明非起身翻开了剩下的两张公牌,分别是黑桃8和黑桃9 很有意思的事情发生了,公牌一下子组成了黑桃8到Q的同花顺,一般这种情况下如果玩家的手牌没法和公牌组成更大的牌型,那么这把就算是所有人平均,筹码依次退回愉快地重开一把但现在不同,就算是平局,这一局游戏结束后筹码结算,荷官依旧是最少的一位,他想活下去,就必须赢过路明非。 他想赢过路明非的话,那么一整幅扑克牌中,他就必须拿到那两张卡牌。 “你要的黑桃AK。”路明非翻开了自己的底牌,“在我这里。” 黑桃10,黑桃J,黑桃Q,黑桃K,黑桃A。 皇家同花顺(Royal straight flush),德州扑克里最大的牌型没有之一,职业牌手都可能终生拿不到一次的牌型。 路明非看向呆呆的荷官,翻开了他的底牌。 “我还以为是什么牌呢。”他突然笑了一下,“原来是一对3。” “不公平!不公平!我要求重来!”荷官忽然嘶吼,巨大的声音掀飞了桌上的所有骨质卡牌,那些卡牌就像飞刀一样向着四面八方射出,贯穿了座椅后背,扎进了地面! 路明非被声波震得飞开,但在空中还是条件反射地看向苏晓樯,而苏晓樯那边却是早有预料地蹲了下去,几张骨质扑克牌切开了她坐着的椅子的靠背,没有伤到她一根头发。 “你你们这些他妈的作弊者你你们不能不不可以不可以这样做啊!不可以啊!我为皇帝立过功!我为皇帝流过血!你们不能杀我!不可以这样做啊!”荷官尖啸了起来,九颗头颅发出了肉眼不可见的声波回荡整个空间,“让耶梦加得来见我!让耶梦加得来见我!” 路明非和苏晓樯骤然抬头,他们听见了风暴聚集的声音,那狂风过境的呼啸沉沉刮下,黑暗中一片血色的红雾铺天盖地而来,几乎填满了整个视线所能观测到的穹顶,简直就是灭顶之灾! 就在他们以为这是冲着他们来的时候,那些红雾却缓慢旋转成了龙卷将赌桌对面的荷官卷了进去! ()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七十二章 转变 荷官九根脊椎猛地一摆击碎了赌桌,看不见的连合金板都能撕开的风刀席卷他的周身,镰鼬女皇的恐怖力量一口气爆发了出来,将那卷来的血红龙卷给冲散,大量的吸血镰直接被那横扫的蛮力给击碎了,骨骼渣片就像弹片一样扫射出去,靠得近一点的路明非反应够快抬起手挡在苏晓樯面前,正面被那些坚硬的骨片刺得血肉模糊! 就和路明非他们想的一样,只要违反了规则,就算是镰鼬女皇也会受到惩罚,那些吸血镰的确受到荷官的控制,但在荷官更上一级的控制权却是尼伯龙根设计者最初在这里草拟的那些规则,就连他们的女皇也无法逃避规则的反噬! “路明非!你没事吧?!”苏晓樯见着挡弹片的路明非跟个豪猪一样,吓了一大跳。 “小意思。”路明非还能说什么?说自己有事吗?体内龙血因子的引擎再度拉响,血统精炼推动着龙鳞如水浪翻滚,将那些皮肉里的骨渣一点点挤出皮肤表面。 “救人!”发动机预热完毕的路明非低声喊道。 他和苏晓樯同时冲向不同的囚笼。 苏晓樯冲到自己和路明非身后那关着100个人的囚笼前用力拉开了门,随后立刻下蹲,笼内的百余只吸血镰疯了一样冲出去,朝向被血云包裹的镰鼬女皇扑去,她看了一眼里面还在发冷颤抖的人群深吸口气大喊,“愣着干什么?跑了!”这些人才如梦初醒地蜂拥向囚笼外。 路明非那一边,他才快速冲到属于荷官的那个囚笼的门口,里面剩下的二十几个人的脑袋整齐落地——他们肩膀上的吸血镰暴走了,按照规则,属于荷官的筹码也会和荷官一起陪葬。 路明非睁大着眼睛看着倒在自己面前的囚笼里的那二十多具无头尸体,里面甚至还有没长开的孩子,他的黄金瞳里像是添了一把油光芒择人而噬。 但很快他就控制情绪将心中滋生的暴怒和痛苦压了下去,转身冲向苏晓樯那边掩护她带着那100个普通人撤离。 镰鼬女皇只要在吸血镰的围攻下一死,完成规则的惩罚后,又失去约束的吸血镰们下一个目标就是他们视野中任何活动的生物体。 虽然离开这一关的去路不清楚,但来路苏晓樯和路明非是门清的,他们扯下了这些普通人的眼罩,在快速疏散这些恐惧到无以复加的可怜人们逃向通往4号线的地铁站台。 4号线是真人秀场,这些人只要退到那里基本上就安全了,那里甚至还定期提供食物,可能是整个尼伯龙根里对普通人来说最安全的地方,在那里只要遵守现场的规则,那么生命这块起码是无忧的。 超出人类承受极限范畴的音浪席卷而来,苏晓樯乃至那一百多号人下意识捂住耳朵痛苦地半蹲在地上无法动弹。 吸血镰与镰鼬女皇的厮杀简直就是狂风过境的咆哮,整个空间都像是遭遇了台风一样,成群的龙血异种在疯狂的时候竟然能制造自然灾害般的景象,在那血红风暴中的镰鼬女皇更是咏唱出了高阶的天空与风之王一系的言灵! 死亡的吸血镰就像下雨一样从空中坠落,那些散落的骨骼碎片泛着暗金色的冷光,哗啦啦地砸在地上很快就铺满了一层骨骸。 镰鼬女皇倚靠着言灵的优势不断地制造空气压缩炸弹,爆炸时的轰鸣在黑暗中产生了肉眼可见的波纹,每一次扫过都震得人一阵血气翻涌,喉咙堵紧,但也只能顶住这种高压的环境逼迫着双腿迈步向前走。 路明非不断清扫着落单的,试图追击苏晓樯那边的吸血镰,一度暴血加热着他的体温,色欲也愉快地发出低吟浅唱。 见人员疏散得差不多了,路明非转头正想去找前往6号线站台的入口,但余光却发现苏晓樯居然又跑回来了! 她居然没有和那些人一起去4号线避难,而是想要继续向更危险的尼伯龙根深处闯! “苏晓樯,你要干什么!?”路明非抬手就扯住了苏晓樯的肩膀,发力按住她在原地,暴血后的他,就算只是一度的精炼血统,那进化的力量也足够让苏晓樯停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正想呵斥让苏晓樯去安全的地方,但对方却先他一步抬手抓住了他按着肩膀的手腕,凑近盯住他的黄金瞳低吼,“路明非!听我说!你听我说!我有必须闯到关底的理由!我们得一起走!” “理由?什什么理由?”路明非气势一弱,他发现苏晓樯的眼神相当认真,有种大学生毕业立志要考公的觉悟。 苏晓樯正犹豫着要不要把一些可能不该说的话说出来,但还没开口她忽然就推了一把路明非。 两人的中间一只吸血镰炮弹一样撞了过去,那带起的风压和锐利的尖啸声毫不怀疑能在通用型装甲车上撞出个孔来。 一小片氤氲血雾似乎注意到了下面还在掰扯的两人,从正上方的天顶上以俯冲的方式坠落了下来!那都是危险的吸血镰群。 路明非手抄到了后背撩起衣摆猛地一甩手,一道弧形的刀光被拉开了,切在那片扑来的氤氲血雾中就像是鲭鱼在满是红藻的湖面上拉开了一条清水的湖波,这是空气被高速震荡的刀刃撕开的奇异景象! 大量的骸骨碎片被高频震动的色欲震散成了暗金色的粉尘爆开,苏晓樯抬手捂住口鼻避免吸入这些有毒的尘埃,退开一段距离给路明非施展空间。 她定睛一看发现,尘埃中暴跳挥刀的路明非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抓着了一把打刀,暗金色的刀身上开了真剑樋,整体比一般的太刀短,弧度优美,刀铭向外铭刻了繁复的龙文。 这么长的东西他刚才是藏哪儿的?苏晓樯忽然有些迷惑,看路明非拔刀的动作,他是把这玩意儿藏在自己裤腰带里别着的?少说150cm的东西不会戳着大腿么?难道他大臀肌肉发达到了可以一直用屁股缝把刀刃夹住着?这得练多久的提肛才有这么拽实的臀部肌肉。 路明非不知道苏晓樯在想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他现在只觉得手里的这七宗罪·色欲是真他妈好使!砍镰鼬这种硬骨头简直是得心应手,比那些菜市场上推销菜刀砍肉骨头的二道贩子不知道给劲到哪儿去了! 正统的天工部里的人真的是天才,居然还能把刀剑搞出“超级变换形态”来(他并不知道这是七宗罪原有的功能,天工部只是在这基础上进行二创)! 路明非手里原本拿来剖腹都嫌短的肋差在吸取了一定量的龙血因子后,它的刀身居然可以像是记忆金属一样发生形变,从短粗的肋差延长为了一把正儿八经的打刀,同时“切割”和“撕裂”这个效果发生了倍增,刀刃上的震荡让他有种在玩高周波切割刀的感觉,也不知道刀刃上有没有高温GN粒子薄膜这种设定。 那些骨骼比装甲板还要瓷实的吸血镰在色欲进阶形态下根本就是糖玻璃,一碰就碎了,这导致路明非挥刀很没有实感,头几刀砍空气差点把手甩脱臼了,还好很快就找到了感觉快速把周围零散的吸血镰精准爆成尘埃。 镰鼬女皇已经招架不住那狂风骤雨的袭击了,血色的风暴中介乎哀嚎和愤怒的尖啸越来越弱,眼看着就要熄灭,部分的吸血镰也开始调转目标找起了其他可攻击的对象,现在还杵在这里的路明非和苏晓樯毫无疑问就是最好的肥肉。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路明非已经注意到大片的血雾从那风暴中剥离了出来,他可以保住自己,但绝对没法保住苏晓樯,那么现在就只能想办法跑路了。 但最大的问题是,他们知道来时的路,却并不知道离开这里继续下到尼伯龙根的深处该走哪边,这里就像是一个没点灯的天然巨型溶洞,鬼知道出口会藏在哪个不起眼的地方。 “你带手机了吗?”劈爆了缠着自己的最后一只吸血镰,路明非忽然转头看向苏晓樯大声问。 “啊?”苏晓樯疑惑回头。 远处嗡鸣和飓风的呼啸声开始接近了。 “你手机还在身上吗?借我一下。”路明非盯向远处不断接近的血色云群向苏晓樯伸手。 “你别告诉我你要打电话,这里没信号的!”苏晓樯说是这么说,但还是麻利地把手机摸了出来丢给路明非。 血色的云群靠近,从规模来看少说拥挤上百只吸血镰,就像是一团会飞的绞肉机,被它们滚过去的东西就别想留下完整的碎片。能分出这么一批来管路明非和苏晓樯他们,这证明了镰鼬女皇那边已经差不多了。 路明非换左手抓色欲,右手拿手机拇指活动着输入了几个按键然后确定,反手丢给苏晓樯,再双手抓握打刀刀柄盯住了已经俯冲扑来的巨型绞肉机,他按着在剑道馆里挨打成百上千次练出来的肌肉记忆,每一根神经和肌肉束都在生物电流的传递下模仿起了视网膜中不断回放的那个家伙的拿手好戏! 卡住色欲金属血管的龙鳞松开了,路明非体内奔流的龙血注入了这把炼金刀剑中,原本暗金色的打刀的剑樋中,血色的纹路顺着刀身攀爬,直到染红了所有铭文泛起龙吟。 目视!吐纳!鲤口之切!拔付!切下! 血红的光芒在路明非身前爆闪而出,那不是什么眩目的刀光,而是货真价实的“刀气”! 色欲的打刀形态下,那条顺着刀身铸造的剑樋内储存的所有龙血全部以超压的方式释放,色欲的震动与领域赋予了龙血切割和撕裂的性质,顺着居合斩的势头喷射而出,在斩击弧度的影响下形成了一道横截面为月牙的剑气飞出,正面击中吸血镰云群,然后瞬间爆开! 被正面击中的吸血镰全部被高震动和撕裂性的血气击溃,靠近周遭的吸血镰群又被爆开的掺入了金钛合金的龙血腐蚀殆尽!这一刀直接击落了上百只吸血镰组成的血雾,颇有一种破云开天的魔幻感! “你怎么做到的?”苏晓樯看呆了! “刀牛逼,不关我的事情,你上你也行。”路明非被色欲抽了一口狠的说话有点不稳,他总算知道这玩意儿为什么叫色欲了,再像是这样来几发,他恐怕走路双腿都要抖了,“快看地图指路!” “地图什么地我去?你哪儿弄来的地图?”苏晓樯看着自己手机上打开的高德地图导航人都愣住了,她下意识点了一下继续导航,手机就响起了那熟悉的AI语音播报: “高德地图持续为您导航,全程1公里,大约需要5分钟,准备出发。直行,五百米后左转,前方有吸血镰群拥堵,建议绕行或重新规划路线。” 苏晓樯看着目的地上清楚标记着的“尼伯龙根地铁6号线转站台”彻底凌乱了,如果说跟林年在一起基本上每隔一段时间会定时刷新对于林年的实力认知,那么跟路明非在一起那就是定时刷新对于路明非的离谱认知了——这他妈尼伯龙根里你是怎么用高德地图把线路给导航出来的?这不对劲吧? 她还没反应过来忽然就被路明非扛了起来,她正想说自己可以跟着跑,但没想到的是话没出口就听见路明非低吼,“蜷缩起来,抱住自己的双腿,抓紧手机别掉了!我会接住你的!” 接住你他妈的难道是要 “要骂人别骂我!这招我也是学别人的!”路明非直接把苏晓樯给投掷了出去!就像是丢铅球一样!90多斤的女孩在路明非手里比铅球重不了多少,像是炮弹一样被手动发射! “你别——”苏晓樯拒绝的话没喊出口,整个人就被一股失重感和惯性带来的力量感包裹了,耳边路明非的声音瞬间变小,然后就是气流的声音,以及天地旋转的晕厥感。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七十三章 转站 路明非把苏晓樯丢出去后,部分的吸血镰已经包围过来将留在原地的他堵死去路,他不这么做,苏晓樯必死无疑,可能有更好的解决方法,但现在他脑袋里只想得到这一种,所以就干了。 镰鼬女皇那边不知何时已经死寂一片了,最大一片的红云铺天盖地压城而来形成了一股龙卷风暴汹涌袭来,在龙卷风中无数双暗金色的瞳眸不断闪烁,就像是夜空的星星,但那种注视却让人感受到了灵魂深处泛起的胆寒。 在苏晓樯被投掷出去后不到几秒的时间里,红色的龙卷风猛地向路明非撞了过来,巨大的牵引力形成了一个重力场让受到影响的物体难以逃脱,巨大的龙卷在快速旋转着袭向中心的路明非! 路明非直接被血龙卷吞噬了进去,整个世界仿佛都是吸血镰的尖啸声,他们在气流中以难以想象的高速移动着,就算是一台虎式坦克被卷进风暴也会在眨眼间被拆成回收厂都直摇头的散件! 可不到一秒的时间,血色的刀气再度出现,爆裂的风压轰开了组成血色龙卷风的吸血镰群,一个影子出现在了风压中——那是二度暴血拉到极致的路明非,就像一台水温过高即将爆缸的拉力赛车,在沉闷的吼叫和风压中顶住刮骨钢刀似的镰鼬扑击,在鳞片和血肉持续崩散之中硬生生撞出了镰鼬群! 坚硬的地面被都他踩踏绷碎,暴血的力量全部积蓄到了鳞片扣死下肌肉扎紧的两根粗壮大腿上,浑身上下的骨骼也在增殖、扣死,组成联动的模式,一个三步跨,腿一弯,然后绷直!一口气释放所有积蓄的力量! 路明非炮弹一样起飞!烈风的呼啸伴随着他半空中双手自然摆荡,他一个暴跳居然跨越了上百米的距离,半空中不忘再回身拉出一条血色的刀光!将超压的剧毒龙血喷溅了出去,呈现出一条耀眼的红色血线横断想要追来的吸血镰群,硬生生将它们阻断在了远处! 路明非摔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然后直接往前扑,看向半空眼球快速闪动,成功锁定了那个坠落的人影,在估算距离后发现自己已经来不及赶过去,脑袋里过电般快速思考补救的办法。 眼看着苏晓樯就要擦到岩壁然后高空坠落,在转瞬即逝的时机和想法同时来临的刹那,路明非五指猛地握紧手中色欲刀柄,手臂一甩,打刀闪电般投掷了出去! 色欲划破空气,几乎影子都看不见,直接精准扎中苏晓樯因为下坠失重而浮起的外套衣领,带着她钉在了溶洞般的墙壁上! 苏晓樯遇到了这么多事情后,现在反应也相当快,在衣领被自己的体重撕破之前,反手就抓住了插进墙壁开始下坠的色欲刀柄挂住减速。 在色欲高切割撕裂的效果下,墙壁根本无法作为稳定点,她右手死死抓着色欲刀柄,左手扶住岩墙,双脚一上一下蹬靠着墙面保持稳定,一路从溶洞墙壁的数十米高的地方往下垂直剖了下来,直到进入安全距离后才右脚用力一蹬,从墙壁抽出色欲坠地翻滚卸力一气呵成。 “我靠,帅啊!这落地,真牛逼吧!”路明非看着苏晓樯这么流畅地落地跑过来就猛夸,大概是知道自己玩帅的玩砸了,相当心虚——他现在力气似乎达到了简单copy林年操作的分界线,但速度这方面还是差了太多。如果亲手操作的人是林年,那苏晓樯能有一个稳定的起飞,也必然有一个安稳的落地。 苏晓樯看着跑过来的路明非把已经恢复成肋差的打刀丢了过去,揉了揉落地杵得有点生疼的膝盖,发现双手血肉模糊一片,后背也是火辣辣地疼甚至有股凉意,大概是撞在岩壁上那下太狠了,现在撩起衣服估计大片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下次要干什么提前说,我好有准备!”她甩了甩手,忍住了掐路明非脖子死命晃的冲动,好说歹说人家也算是救了自己,虽然紧要关头差点掉链子,但初衷还是好的,现在自己也没摔死,那就懒得多说什么了。 苏晓樯拿出手机导航扫了一眼,直接向着一个方向冲刺示意路明非跟上他们还没有完全地甩掉那些麻烦东西,那些吸血镰正在准备重新追击! 路明非抓住丢来的色欲插到背后裤腰带里,顺带下调了暴血的深度,二度暴血又被抽了两口狠的,他的体力也有些吃不消了,虽然在上一关的真人秀里炫了点甜食,但就那点东西提供的糖分完全不够他挥霍的。 跑在前面带路的苏晓樯回头看了一眼路明非,好消息是,路明非似乎真的从身边的人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以后和他在一起行动,恐怕自己大部分时间得靠他了,以前不靠谱的,还得自己救场的那个路明非一点一点在消失。 但同时也有一个坏消息,那就是这家伙不管身边人身上好的还是坏的全他妈学了!干些事情手段越来越奔放,从以前的不干不想,变成了现在的管他三七二十一干了再说很难说这是个好转变。 “直行100米,然后右转。”高德地图的语音导航相当镇定地在漆黑巨大的溶洞空间内给两个抱头鼠窜的家伙指路。 黑暗中吸血镰的嗡鸣声很快就开始接近了,红色的风暴似乎因为路明非的斩击变得狂躁了起来,不断撞击溶洞发出巨响,大量的岩石碎块从天而降砸在地上碎成齑粉。 路明非照顾着苏晓樯的速度全力奔跑的情况下,两人不一会儿就发现溶洞空间的地形开始变窄了,直到进入了一条漆黑的甬道,地下的路和两侧的墙壁也开始变得熟悉了起来,直到前面出现了光,他们一头扎进去,冲进了一个列车停靠的月台。 还没往前跑几步松口气,苏晓樯回头就发现背后的甬道出口开始蔓延出无数裂痕,在濒临极限之后,血色的洪流径直从里面喷射了出来肆虐整个月台! “他们怎么还能追进来!” 路明非大骂着抓住苏晓樯的手臂往前一个加速暴跳,慌不择路直接撞进了月台停靠着的列车车厢里! 血色的洪流冲向了车厢门,车门上的黄色警铃立刻响起,钢铁车门轰然关闭,将一只试图挤进来的吸血镰夹成了碎片,长长的颈骨落在车厢地板上,残存的神经还控制着那脑袋不断向着翻倒在车厢边上的苏晓樯和路明非挪动过去。 路明非抽出色欲就用刀柄砸碎了那颗暗金色的脑袋,坚硬的手感震的他手生疼,抬头看见门外疯了一样撞击列车车窗的吸血镰们,暴血过度的黄金瞳都快充血了,情绪沸腾的就像一锅热油,他转头就吼,“发车啊!车上的人都死了吗?我操你妈的!你是运人的还是运尸体的!” 似乎他这一吼真起了效果,月台上的列车头灯亮起,开始加速,前面阻挡的吸血镰尽数被撞成碎片,在列车与隧道的缝隙里挤压成碎沫,地铁呼啸而去消失在隧道黑暗里,背后穷追不舍的吸血镰们很快就被抛到了看不见的地方去。 “真的是贱皮子,不骂不知道干正事。”路明非骂骂咧咧地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浑身都有些脱力后的颤抖,他幌见了苏晓樯还坐在地上,又赶紧搭了把手把她也拉了起来。 “你有没有觉得你比平时暴躁了很多。”苏晓樯扯住路明非的手借力坐在了列车长椅上,她现在也有些气喘吁吁,肾上腺素过去之后之前撞山的伤口让她浑身上下都疼。 “被人撵狗一样撵,是个人都得暴躁好吧?”路明非很想说要不是你还在旁边,我骂得比这更脏,这才哪儿到哪儿,林年打游戏骂人的时候都比他现在骂的带劲多了。 “导航结束,高德地图,您出行的最佳伙伴。” 苏晓樯手上紧捏住的手机迟来响起高德地图导航的提示,她拿起手机看了屏幕一眼,又看了路明非一眼,“不解释一下?” “阿巴阿巴阿巴。”路明非躺椅子上两腿一蹬,眼睛翻起来开始口齿不清了。 “不说拉倒。”苏晓樯觉得路明非简直是把什么都给学来了,再这么发展下去以后有朝一日想必就会开始说谜语了吧。 路明非挠了挠头坐正了,“不是我不想说,只是……有些事情说不明白,你懂我的意思吗?我也不知道有些事情告诉你们了到底是好说坏。” 不用等以后了,现在就开始了。苏晓樯默然偏头过去。 “对了,之前你说必须往里面下是什么意思?”路明非忽然想起这一茬。 苏晓樯顿了一下,然后说,“有人告诉我,我必须下到尼伯龙根的最深处去一趟,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谁啊?这不危言耸听吗?把你往火坑里推。”路明非纳闷了,“最关键的是你还信了是最离谱的,你就不怕这又是那个什么皇帝的打算么?祂坑你和林年还坑少了啊。” 路明非话语里明显有训诫的意味在里面,即使他考虑到苏晓樯的性格,很克制这部分不满,可换谁其实都能听出来。 苏晓樯没反驳路明非的话,她其实很清楚自己现在做的事情相当赌博,如果林年知道了十之八九会生她的气…可有意思的是,她似乎还从来没见过林年对自己生气是怎么样的。 好像从记忆里自己和林年交往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对方对自己的态度都是那么温和,从容,关心。林年对自己发火,打骂自己的样子她好像还真想象不出来。 “算了……”路明非用力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你就跟着我吧,分开行动太危险了。” “倒是你,我们不是安排你去网吧查那款游戏的来路了吗,你怎么上网把自己上到尼伯龙根里去了?”苏晓樯侧头上下打量了一下战损版的路明非,当然叫战神版也没什么问题,就现在路明非在尼伯龙根闯出来的战绩,无愧“S”级的称号。 “我…”路明非忽然支支吾吾了起来,但似乎是觉得瞒不住,只能低头萎靡地说,“我是进来救人的。” “救谁?那些受害者吗?”苏晓樯愣了一下,高看了路明非一眼,虽然知道这小子非同往日支棱起来了,但没想到能支棱到这种程度,屠个龙把悬壶济世之心都屠出来了。 不过正儿八经来说,屠龙本身就是为了人类命运的大事业,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为了救人一头扎进尼伯龙根好像也有些说法的? “算是…吧。” “那我也不好说你什么,你做得也没错。”苏晓樯伸出手,顿了一下,拍了拍路明非带血的肩膀,蹭得自己一手血污,反正她现在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两个人忽然都沉默下去了,坐在轰隆的地铁列车上心中各怀鬼胎。 “有没有发现这个尼伯龙根的布局和布置跟那个叫《九重鬼域》的游戏很相似?”好一会儿后,整理完思绪,苏晓樯开口和路明非交换情报。 “不是相似,根本就是照眼画靶,游戏设计完全是按着尼伯龙根里的情况设计的,那些怪物图鉴里的大半种类我都撞上过,如果这地方的设计者真是皇帝,那祂根本就是疯的!这已经算是把半个龙族世界暴露在大众视野里了,稍微有心一点的人,甚至能根据那些怪物图鉴里的建模在互联网上搜索到过去被刻意掩埋的相关的新闻事件。”路明非说起这个就满肚子牢骚,看起来在尼伯龙根里受了不少罪。 “这里是第几关了?”苏晓樯问。 “刚才打德州那里是第五关,这趟车是去第六关的,好像一共就九关,我们快到关底了。”路明非躺在座椅上看着窗外的飞逝的隧道快速深呼吸恢复体力,忽然他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转头看向同样在匀气恢复体力的苏晓樯,“对了,你前几关是怎么过来的?”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七十四章:前目的地(免费章节) 第一千两百七十五章:前目的地(免费章节) (免费章节,2K,补订阅了上一章错误章节读者的2K字) “还能怎么过来的,走过来的。”苏晓樯莫名其妙地看了路明非一眼。 “不是,我知道你是走过来的,我是说你没遇到什么危险吗?你是怎么解决的?我都差点被干死在前面了,尤其是那个迷宫,跟怪物巢穴似的,走两三步就撞大运,我提着刀一路砍出来的,不管遇到什么人先吼一句让开路,否则砍死你跑出来的时候差点没把我饿死,我感觉我走出来人都瘦了十几斤。”路明非好奇地看向苏晓樯,他能走出迷宫是因为他开了地图挂,出来的时候还带了一些迷路的人离开。 “我出来的时候也轻了点,但没你那么严重,我瞎逛了两圈莫名其妙就找到路了。” 嗯,瞎逛了两圈就找到路了。路明非想,他又说,“门口守着的那个人你是怎么解决的?” 他不太愿意说出邵南音的名字,在强行通过邵南音守着的迷宫大门的时候,他下了相当重的手,但最后好说歹说也收住了力气。 正常来说的话,二度暴血已经熟练使用的情况下的路明非和邵南音再来做过一场,他只能说自己必秒邵南音!必秒! 但在从迷宫出来那个档口他实在是饿得不轻,才吃的那几大块羊蝎子早已经被消化得差不多,走路脚都软,撞上全盛时期的邵南音恐怕得跪——可还好邵南音被拴了狗链子,路明非就相当无耻地玩起了跑打,我跳进来了,我又跳出去了,我又跳进来了 颇有种汤姆猫犯贱调戏被拴住的大狗的既视感。 不过就算邵南音被拴了,那也应该不是等闲人能通过的,纯血龙类的含金量还是有的,不吃不喝一直挨打,只要没被打死撑个十几年几十年光靠转化地、火、风、水元素量都能活下来,虽然不可避免地会衰弱到极致,但等闲混血种上去想摸一摸龙屁股基本就等同于送上门的口粮。 路明非看苏晓樯就像是相当高等的口粮,细皮嫩肉又好看,恶龙们都好这一口。邵南音那种情况可不会顾及是不是老相识什么的,给面子放苏晓樯过去更是不可能那她怎么过来的? “门口守着的人?什么门口守的人?”苏晓樯皱眉问道。 “就是迷宫出口那条道上一路走到头的守门员啊。”路明非愣了一下。 “没有,迷宫坐电梯下来之后就是4号线的转站月台了,我没看到有什么守门人啊。”苏晓樯也愣了一下。 “电电梯?”路明非脑袋都往前伸了一下,看向苏晓樯一脸见鬼,“你过的是和我一样的迷宫吧?就3号线那个迷宫?就那个大得离谱路上都是异种死侍和切尔诺贝利里逃出来的危险混血种的那个迷宫?里面每一条道看起来都跟转站通道没什么区别的那个地方,在里面还饿得贼快。” “我没遇到死侍和犯人,从2号线过来我一路向里走,走到头就看见了一台电梯,我试了一下把电梯叫上来,结果真上来了,检查了一下发现没什么问题后我就坐电梯一直向下,开门就是月台,但我出电梯的时候的确发现自己瘦了几斤,而且特别饿。”苏晓樯回忆了一下。 “那那你2号线的幸福三选一遇到了什么?”路明非还记得自己在2号线遇到的那三个漆黑的通道口,那些蛇形死侍差点要了他的命。 “这个我不清楚,我进尼伯龙根就是3号线,我最开始是追人追进尼伯龙根里,然后发现环境不对劲,原路返回的时候走着走着就走进那个迷宫了。” “那4号线呢?那个闯关问答题节目你应该也参与了吧?”路明非感觉自己憋了口气,脖颈处有些发凉。 “那个倒是参加了,题目都挺简单的,常识类问答题,考过高考的应该都没什么难度(路明非寻思高考还考喜羊羊吗?),我答到第五题就走了,放弃了那些奖励。” 路明非心说这尼伯龙根是你家开的吧?走后门也不能这样明目张胆啊,我进来可都是脖颈上挨了一刀,又被折磨弱小的心灵,又考验惊世智慧才勉强过关的,你这坐个电梯回答几道常识题就过关了,小心我投诉你啊! 奈何路明非不知道尼伯龙根的投诉热线在哪里,就算有投诉电话,难道是大地与山之王亲自受理吗? “对了,为什么奖励里有七宗罪?那东西不是在林年手上吗?”苏晓樯视线又落在了路明非手里的色欲上,“而且你怎么也有一把?你把那六道题给答完了?最后一道题的奖励是什么?我没贪多,能走直接就走了。” “呃我不知道啊,我也只回答了五道题。”路明非呆了一下,心虚地避开了话题,“应该是林年把七宗罪弄丢了吧,他总是粗心大意的,什么武器在他手上活不过三集,我这把七宗罪是在迷宫里捡的” “你说林年也在尼伯龙根里?他现在大概在什么地方你知道吗?”苏晓樯眼睛微微亮了起来。 “不晓得,不清楚,他应该比我后进尼伯龙根,他好像是要去处理什么事情耽搁了。”路明非赶紧圆谎。 “那他比你后进尼伯龙根的话,七宗罪怎么会先出现在你的手里?”苏晓樯狐疑地看向路明非,“你不会是偷拿七宗罪然后全部弄丢了吧?” 路明非开口要说什么,他的表情忽然一变,他猛地站了起来看向列车行进的方向,双眸的黄金瞳暗光流转。 “怎么了。”苏晓樯也立刻站起来侧身退在路明非身后,严阵以待。 路明非看向窗外隧道里一闪而逝的白色广告灯,那尖锐的呼啸和列车震动的隆隆声不绝于耳什么都没说,只是表情严峻,眉头紧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异常。 苏晓樯东张西望了几下没发觉什么异常,安静了片刻后看向路明非说,“你不会是想借此糊弄过去吧” “刚开始有这种想法,但现在不是了。”路明非抽了抽鼻子说,表情没有丝毫松懈。 他闻到了一股惊人刺鼻的血腥味,浑身上下的毛孔都打开了,皮肤下黑色的剑盾绒毛不断蠕动,被刺激的就要钻破皮肤形成战备的防护层,这是本能在告诉他危险正在接近。 他看向车窗外幻视到了血一样的海流在崩腾,这辆列车正朝着那汹涌的血海一往无前地驶进去。 ps:上一章是误发,编辑没上班删不了付费章节,这一章免费章节补2000字,不影响订阅价格。 ()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七十五章 求生之路2 第1276章 求生之路2 苏晓樯摸不清路明非到底是在整蛊还是认真,但总的来说她还是比较相信路明非的感知能力,血统精炼技术过后的五感强化根本不是普通人能想象得到的程度,林年可以在隔音室内听见一百米以外的医疗部部年迈教授的心率不齐,路明非虽然暂时比不上,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列车上安静了整整数分钟,路明非不说话,苏晓樯也不敢说话打扰他的感知,保持着缄默和警惕的状态一动不动。直到她也渐渐开始感觉到了列车速度的变化才快速贴近窗户看向外面斜前方远处的光源。 “好重的血腥味。”路明非低声说,看的方向也和苏晓樯一样。 “到站了。”苏晓樯回头看向路明非。 列车广播恰到好处地响起了,甜美的女声播报响起: 【列车即将到站,请小心列车与站台之间的空隙。】 列车渐渐停稳,只是这一次月台外车门亮起黄灯闪烁,在气阀松动的声音中,苏晓樯准备往外走,但才抬一步脚,路明非就伸手扯住了她的手腕,指向下方,指示意她注意脚底。 苏晓樯低头,然后怔住了。 一条赤红夺目的血流如小溪般顺着月台的高低差,从她抬起的脚面下缓缓流入了列车内。 顺着血流向前看,她打了个寒噤,后退了几步。 路明非默默站到了苏晓樯前面,他向外看去,深吸了口气,满鼻腔都是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简直令人无法呼吸。 列车停靠的整个月台成为了一个血红的地狱,巨量的鲜血几乎染红了濒临垮塌的月台的每一个角落,数不清的不成模样的肉泥是的,不是尸体,而是肉泥,遍布在视野能望见的每一处地方,就像是屠宰场内的绞肉机失控爆炸后将打碎的肉酱抛洒在了空间的每一处地方。 尸体不可怕,路明非一路走来见得多了,也亲手制造的多了,但这种场面他也是第一次见。 路明非走在了苏晓樯的前面下车,向后抬手示意苏晓樯留在车上暂时别下来,眯着眼睛踏在齐脚面的“积水”走到了就近的一具较为完整,但很难被他称之为“尸体”的蝴蝶形状肉泥前蹲了下去,再警戒地扫了几圈周围的环境,确定没有隐藏的威胁,最后才把目光聚焦在了这滩肉泥。 肉泥是褐黑色的,铺在地上跟羊毛毯似的,看起来像是什么抽象艺术的产物,路明非盯着这蝴蝶形状的肉泥好一会儿,发现肉泥中似乎有块黑色的像是鳞片的东西,于是伸手避开那些尖刺去抠,但在捏住后用力却没有把它从肉泥里拔出来。 他不信邪地反复使劲之后发现好像手上一用力整个肉泥的整体都在地上薄薄一层的积血中被提动,这让他心中忽然有了一个恐怖的猜想。 路明非抽出背后的肋差,轻轻在这滩肉泥上划了一道长口子,然后忍住恶心,上手深入那条口子抠住用力撕,“喀拉”一声后,撕翻出来的内皮居然是一层漆黑坚硬的鳞片!在鳞片下肉泥中层的内腔部分则是一滩颜色难以言喻的污浊混合物咀嚼过后的大块粉色泡泡糖内包裹着液态的夹心糖,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不会吧”路明非抽了抽嘴角。 他很容易就猜想到这具尸体的真正死因。 可以想象一下,在你面前有着一颗篮球,有人用相当诡异的手法把篮球内胆那一层黑色橡胶给翻了出来作为了表皮,PVC的表皮反倒是成为了内侧包裹内脏的那一面了。 如果这种情况出现在了一个活生生的生物体上就显得相当诡异,那些被翻出来的全是皮下组织,少部分的肌肉、脂肪、弹力纤维和血管都赤裸裸地露在空气里,显得相当惊悚。 路明非为了进一步验证猜想,伸手扣住肉体身上划开的那道口子用力去拖,整截肉泥受力后断开了露出了下面遮挡的地面,他发现地面上有着一个向四周蔓延的凹陷痕迹,裂痕相当规则、均匀,很明显就是持续重压才能留下的凹痕,就像是用手掌根部在泥土上缓慢用力按压留下的痕迹。 这下他可以确定了,这具尸体应该是属于一只死侍的,它赖以为豪的坚硬甲胄因为某种原因发生了内外翻转,那些锐利的鳞片不但没有起到保护作用,反倒是成为了杀死它的凶手——就像是一颗长满刺的榴莲,内外翻转后那些榴莲刺朝向果肉,一旦受到外力的挤压,饱满的果肉必然会被洞穿。 这个死掉的死侍就是这么一颗翻转后的榴莲,而真正杀死他的原因却是一个由外部施加的沉重压力,就像液压机一样把他摁在了地上加力,导致朝内的鳞片硬生生挤压刺破了腹腔内的所有器官内脏,最终引发内部大出血死亡。 路明非遍体发寒地站起身来,在血海中徒步前进探索,他经过的那些肉泥无一不是表皮内外翻转,然后在死亡地点有着重压的痕迹。 最惊悚的是在墙壁上还能看见一具尸体整个翻转后的表皮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成了一张蝴蝶形状的壁画。甚至天花板上都有着数张被压成毛毯似的死侍被压到黏在上面抠不出来,肉泥里的鲜血受重力的影响渗出,滴成小雨在月台的深处发出淅淅沥沥的动静。 这些被压成壁画的肉泥基本上都是蝴蝶形状的,这和类人生物本身的躯体形状有关,在巨大压力的瞬间压平下,拥有着长躯干和四肢的生物最后爆出的血迹和留下的肉泥就是类蝴蝶的摸样,美丽但又弥漫着死亡的恐怖。 “我靠了。”路明非找不到什么词来形容自己的敢想。 “看血的流向。”苏晓樯也从地铁上下来了,她见到这一幕脸色也很不好看,就算在执行部接受过脱敏训练,但这种挑战人类承受力极限的怪悚景象依旧能给人留下心理创伤。 路明非受苏晓樯提醒,低头去看地上薄薄一层的积血,这里的尸体数量众多,都是受到挤压式死亡的,体腔内超过百分之八十的液体都被压榨出去了,那么这里的积血就不应该这么少。 他注意血流的方向,顺着朝月台的深处走,边走边警戒周围,越往月台的深处走,墙壁上、天花板上、地面上就能看见更多的蝴蝶肉泥,死法千篇一律,要说不一样的也有,比如苏晓樯就发现了角落里有两具死侍的尸体翻转过后互相挤压在一起,仿佛被两只手合在掌心中用力压扁,最后融合成一条肉虫倒在路边上,金色的肋骨从前后炸开,嚼过吐出来的泡泡糖上插满毛刺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现在回头还不晚。”路明非忍不住跟苏晓樯点了个醒,别说苏晓樯了,他现在都有些发毛。 “迟了。”苏晓樯回头看了一眼月台,那辆列车已经无声关闭了车厢门滑向了隧道,它在送达乘客到站台后不会停留太久。 两人对视了一眼,最后不约而同地沉默着一路朝着月台深处走去。 走了大概有半分钟,前面的路明非先停下。 “死路?”路明非盯着尽头的这面连瓷砖都没有贴的水泥墙壁皱起了眉头。 “不对,看血的流向。”苏晓樯走到墙壁前一段距离然后蹲了下来,伸手在浅浅的积血中摸了摸,然后抠到了什么东西,双手用力提。 她面前地面的积血瞬间加快了流动的速度,逐渐形成了一个漩涡,还想使劲的时候却差点闪到了腰,“快搭把手。” 路明非反应了过来,这积血下居然藏着一个井盖,他赶紧走过去蹲下抓住了那个井盖,苏晓樯闪腰都挪不动的井盖他稍微一发力就给掀飞了,落到远处哐当一声溅起血水在灰色的墙壁上,两人的面前地面露出了一个漆黑的井口,下面还连接着一个向下爬的铁扶梯。 这让人想起了城市路上下水道的入口,但这个井口下面不知道有多深,路明非往里望了望居然见不到底,血流哗啦啦地在洞口边缘流下,却听不见深处落地的声音。 “你先我先?”苏晓樯看向路明非问。 “我先,你爬我上面,万一下面来了什么东西我好给你留反应时间。”路明非直接向井口里的扶梯上踩,伸手抓住梯子两侧就向下爬。 苏晓樯见他这么果断也不啰嗦,等路明非往下一段距离后自己也跟了上去。 从井口往下一爬,周围的空间立刻就紧缩逼仄了起来,幽闭恐惧症患者恐怕当场就要发疯,但路明非和苏晓樯都很有毅力和耐心,在满鼻腔都是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中硬是忍住了呕吐的欲望,期间路明非还等待了苏晓樯在梯子上休息了一两次,最后才花费了整整半小时爬到了终点。 “到了。”苏晓樯听见下面的路明非忽然说。 路明非从扶梯上松手,往下坠落了一两米,落地后眼前的空间忽然就宽阔了起来,可这也是相较于爬梯通道的宽阔,在他眼前的是一条标准的城市下水道,椭圆形的道口,中间是污水渠,两侧是通行路坎,每隔一段距离墙壁上挂了一盏白色的矿道灯提供着一些微不足道的光亮。 和上面的情况下一样,这里也到处都是被压成肉泥的尸体,几乎堆满了路坎两边让人举步维艰,好在这些尸体成了泥状物不怎么占位置,不然能堵死这条本来就不太宽敞的下水道。 苏晓樯从扶梯上跳了下来,一落地就嗅到了那挥之不去的血腥味,但比起上面的月台,这里下面的气味居然要轻得多,应该是沿着墙壁铺着的通气管道的功劳,下水道的上部每隔一段距离都有铁栅开口换气,导致只是站在路坎上就能感受到冷风阵阵吹过。 “这些死侍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东西?”路明非看着中间排水渠流过的肉泥状物,大段的排水渠都被这玩意儿堵死了,下手宰了这些死侍的不管是什么人,反正在它手底下走过的基本就没有个人形,路明非现在是打心底不想遇到正主。 “这里应该就算是尼伯龙根的6号线了,‘游戏’的第六关。”苏晓樯走到路明非旁边看着排水渠你那些堆积的肉糊,一只暗金色的残破眼珠子还连接着神经肉丝浮在血红的水面上从她脚面前飘过,“可能按照正常情况来讲的话,我们应该是在下站的时候就会遇到成群的死侍进攻,就像丧尸片里的尸潮一样,这应该还只是见面礼,得一边躲避潮水一样的死侍,一边找到出路,也就是我们刚才搬开的井盖。” “然后跳下来就发现还有另一批死侍在下面等着?”路明非一眼望去这下水通道里成堆成堆的肉泥,因为数量的缘故,这些肉泥都快在路坎上堆积成肉山了,好在通风好温度阴冷,否则短时间内必然恶臭生蛆滋生细菌病毒。 “这一关感觉跟迷宫那关很像,但又不完全像就好像是《生化危机5》和《求生之路2》的区别?”路明非点评道,他好像真把下尼伯龙根当闯关游戏了。 “一边解密一边找路,和一条路一直杀过去的区别么?”苏晓樯说,“那你说这里会不会有安全屋?” “我只是举个例子而已你还真玩过《求生之路2》啊?你平时都玩那么血腥的游戏?你们女生不应该喜欢泡泡龙或者公主换装吗?”路明非随口吐槽,同时他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了子弹上膛的声音。 他立刻转头去看,发现苏晓樯在另一侧管道灯光照不到的阴影前站着,她转身过来时手里居然抱着一把金属黑的SPAS-12多功能霰弹枪,手弯上还挂着一条子弹带,上面红金相间的霰弹枪子弹格外惹眼。 “秒妹枪,我靠。”路明非见到那把霰弹枪下意识就脱口而出了脑子里根深蒂固的游戏术语。 在《求生之路2》里有种怪物叫witch,经常以坐在原地或者来回游荡的方式出场,如果玩家不惊扰她她就会在原地哭泣,一旦受到强光或者攻击的惊动,她就会发疯一样冲过来攻击玩家,并且伤害极高,一击就能让玩家倒地。 苏晓樯现在手里抱着的霰弹枪就是游戏里玩家经常拿来秒杀witch的武器,高玩们都会选择用它对准witch的腰部喷两枪,或者是对头一枪满喷直接秒杀,所以这把枪也素来都有秒妹枪的美誉。 “看来设计尼伯龙根的家伙是个忠实的游戏粉丝,这里还有和我印象里有着惊人吻合程度的其他补给。”苏晓樯侧开身子,阴影里靠墙壁的地面上当真摆满了一堆弹药和武器,从SCAR战斗步枪到UZI和马格南手枪应有尽有,以及最显眼的还是那几个红色的医疗包,那既视感简直拉满了。 ()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七十六章 安全屋 “真的假的?” 看见苏晓樯面前地上那摊子货,路明非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走错片场了,这些小玩意儿堆在一起的样子实在是太有既视感了,《求生之路2》每张地图开始之前都会有这么一摊初始装备给玩家自选,几只枪,几个医疗包,近战武器,以及灵魂的便携性红色医疗包。 路明非凑了过去,蹲下捡起了那红色的医疗包,一上手就发觉这东西简直是跟游戏里的一比一还原,让他瞬间就回到了当初楼梯给包,秒妹递药,胆汁贴脸的旧时光,每次被坑的都是林年,但每次投票踢人都是××,只能说林年老父亲对他太过于慈祥溺爱了。 苏晓樯打开了止痛药的盖子倒了两颗出来借着墙壁边上的管道灯辨认了一下,“吗啡片好像还掺了点其他的东西。” 她手心里的药片不是纯白色的,而是带着一点咖啡滤渣的深褐色,药片表面有着“D”的刻痕。她原本还想吃一颗镇痛,她身上的擦伤以及撞伤已经有些疼痛难耐了,但顾忌着这里面可能被特别加了料就心想算了,忍一忍得了, “豁。”路明非那边发出了感叹的声音,苏晓樯看了过来,见到他打开的医疗包里的东西,大多都是胶囊药物、粉剂药物和片剂药,用透明的小瓶子装得满当当的,瓶子上贴着的化学方程式显明这些普遍都是禁药。 在医疗包的边缘挂套上还挂着很多支没有装针头,注满的各色药液的针管,路明非仔细阅读那些说明书和药物名称,在成分里面见到了相当陌生的“生物精华液”“血髓提取物”“幼齿根”,他手一抖瞬间就明悟了这些东西恐怕都是“特化版本”,把这些东西往血管里扎一针,恐怕才咽气的人也得硬生生被吊口命回来。 “子弹也是改装过的。” 苏晓樯退了一颗子弹出来,路明非抬手抓住放到面前,从底部观察发现了复装的痕迹,用色欲削开子弹头部,倒出来的小颗粒弹丸全是暗金色的。 他表情瞬间就严峻了起来,一旁的苏晓樯有些不明所以,但了解内情的他却是心中沉了沉。 抓住暗金色弹丸的手指用力捏了几下,弹丸坚硬没有发生任何形变,他确认这玩意儿十有八九就是金钛合金金属,这东西对龙类来说是剧毒中的剧毒。除此之外子弹里还有部分镁粒和镁片,除了子弹出膛时候增加一点龙息弹的特效外没有任何作用,真正的大头还是那些金钛合金弹丸,如果被打进身体里,金属持续性的剧毒可不是开玩笑的。 路明非毫不怀疑,如果他被这玩意儿喷瓷实了,暴血的龙鳞甲胄没有完全防护住这些弹丸的话,他也可能被这东西给做掉,金钛合金对于龙血因子来说就是特攻,血统越纯正的人受到金属剧毒影响越大。 如果这种子弹可以量产的话,混血种的屠龙事业恐怕能得到飞跃性的发展,但很可惜金钛合金到现在都是半不可再生产物,无论是正统还是秘党因为资源限制问题,都还没有掌握完整的金钛合金加工技术,最大的成就不过是将金钛合金的粗胚锻打成冷兵器,眼下这种能把金钛合金搓成规整弹丸的工艺对两边来说都是全面碾压的。 “别特么告诉我这玩意儿还能有狙击子弹版本的。”路明非嘟哝了两声,把镁粒抖干净,剩下的金钛合金弹丸揣到了兜里。这玩意儿可是有价无市的稀罕东西,秘党和正统都封锁了材料的流出,但不知原因外部的混血种地下市场还是知晓了金钛合金的存在,并且花恐怖的高价收购。 513,78美元/公斤,这是黑市的回收价并且还在持续走高,也就是说他手里的七宗罪·色欲单这一把拿去收废铁也能卖到一千多万美元的价格。 别问路明非是怎么知道的,问就是他闲得蛋疼翻猎人网站查过。 当然,他不可能拿七宗罪去当废品卖,校董会必然会向他问责,可如果是他路上自己捡到的材料就不一样了,他不说那谁知道呢?毕竟吧,他路明非有一个梦想,那就是如果退休后资金足够的话,就不开网吧了,改开一家带网吧和PS间的豪华洗浴中心 路明非忍住了把苏晓樯挂在身前的子弹带全部毛了拆封的冲动,嘱咐她说,“枪口对准敌人,千万别对准我,这东西如果和我想的一样的话,效果相当狠辣,就算是纯血龙类你抓着机会都可能一枪把他带走!” 苏晓樯点了点头,又在地上捡了一把马格南手枪,和游戏版本一样,只有一个8发的弹夹,退出来扫了一眼弹夹里面的颜色,不出意外也是暗金色。 路明非摸了两把P220塞在裤裆里挂着,他扫了一眼地上的其他存货,又背了一把MP5在背后,还想精挑细选点什么的时候,他忽然抬起头看向周围,“你听见什么声没有?” “什么什么声?”苏晓樯下意识戒备,仔细聆听却没听见路明非说的声音。 路明非蹲在地上望向下水道深处的黑暗,眉头抬起又放下,最后摇头站了起来,“我好像听错了。” 其余的东西他就没再拿了,一是负重问题,二是总得给后面的人留些活路,保不准还有和他们一样从这里下来的幸存者。 一把主武器,一把副武器,再带个医疗包和止疼药,标准《求生之路2》的配置,路明非和苏晓樯已经全副武装了。 两人无声中对视一眼,打起了十二分警惕向前探索,一点点向着下水道里走入。 都说大战之前必有补给,无论是马格南手枪还是秒妹喷都是游戏中的T0级武器,往往拿到补给后往前走几步路就会开始拉防空警报,或者让你去关警铃啥的,随后赶来的当然就是尸潮了呗! 游戏里的丧尸都挺菜的,一枪一个小朋友,武士刀切丧尸跟切水果一样丝滑,被玩家们变着法子的单人速通,但现在尼伯龙根里很明显玩的是mod魔改版,那些死侍的坦度和力量基本不逊色小牛,你能想象小牛组成的尸潮吼叫着在拥挤的下水道中朝你冲过来的景象吗? 路明非是不敢想的,他和苏晓樯只是在下水道里往前走了不到三分钟的时间,他就已经有超过五次想劝苏晓樯原路返回了但现在好像已经晚了,放她一个人在月台等候他不放心,因为月台的惨案代表着那里也有可能刷尸潮的,坐地铁回5号线就更不可能了,那些发疯的吸血镰正嗷嗷待哺呢。 “我能行么我能行么妈的不行也得行啊”路明非一边走一边心中不断嘀咕着给自己打气。 实在不行就在二度暴血的基础上再往前迈一步,在那本有关暴血心得的笔记本上提到过,三度暴血其实从根本上来讲才算得上是血统精炼正式迈入门槛的开始,从这一步起杀戮之心和龙血基因就会趋于失控的状态,可越是失控,暴血的混血种就越强,同时龙血基因提纯也会到达一个临界点,象征着混血种权柄的“言灵”也会迎来一次进化。 路明非现在掌控的言灵是“月蚀”,但这玩意儿是小魔鬼送给自己的,他也保不准自己三度暴血后这言灵是否能升级,还是说他还得专门去路鸣泽开的4S店买升级套件改装一下。 下水道很长,也只有单独的一条,可路明非和苏晓樯无论再怎么往前走,周围的景色基本都没什么变化——全都是随处可见的肉泥尸体,越走越心惊,这些尸体沿着路坎一直堆,排水渠里就没有干净过的段落,全都被肉泥塞满了。 “这是杀了多少死侍啊”路明非低声说。 “不会都给它杀完了吧?”苏晓樯回头看了一眼他们来时的方向,她几乎能看见当时这里发生的情况,尸潮不要钱地从下水道的各个道口冲出来,那个走来的狠人没有后退一步,一路以狂暴碾压的姿态杀了过去,所有挡着它的路的东西都被碾压成了肉泥死无全尸。 可能苏晓樯一语成谶,他们两人再度往下水道深处走了数十分钟,都没有见到哪怕一只活着能动的东西,所有应该能动的,应该对他们抱有恶意,成为这一关的阻碍的东西,现在都成了肉泥,被碾压在排水渠里,被压扁在路坎上,被焊死在墙壁缝隙中。 “妈的什么人啊。”路明非有些头皮发麻,苏晓樯沉默不语。 低压的氛围中,两人走了大概十分钟左右终于遇到了第一个岔路口,一左一右。 “准备出发,全程10公里,前方岔路口右转,直行500米,道路畅通。” 路明非还在犹豫的时候,苏晓樯已经把导航打开了,导航这么导他们也只能这么走,起码到现在为止导航还没出过错。 “直行300米,靠右侧路坎步行。” 路坎上肉泥的形状千篇一律,水渠中不时有残肢断臂飘过去,血红的水流冲刷的哗哗直响。 “前方路口右转,走最左侧路坎。” 相比大迷宫,下水道的情况还是有那么一点复杂性,虽然重复性不高,但介于环境昏暗和四通八达的路况,稍微不留神迷路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直行100米后右转。” “前方为死侍拥堵路段,请清理或绕行通过。” 没走多远,高德导航忽然报警,路明非和苏晓樯的神经就紧绷了起来,后者低头去看手机上的导航路线,前面一段路正是红色的。 苏晓樯把霰弹枪上膛然后垂握在身前,食指贴在扳机一侧,避免金手指的同时随时做好开火的准备,路明非则是悄然抽出了色欲进入了一度暴血的预热状态,瞳眸中的赤金色渐渐流动起波澜。 他们放慢脚步进入了下水道中显示为红色拥堵的路段,但路明非初步夜视能力的加持下,稍显昏暗的下水道里什么都没有,苏晓樯霰弹枪上的战术手电筒也被打开了,眩目的光圈着重去照亮各个可以伏击的角落,包括天花板这种立体环境都不放过。 然而他们只看到了大堆的尸体,一个猜想自然而然地出现了——那些本该在这里冲出来的死侍恐怕已经成为了现在他们脚边的肉泥,就和之前的情况一模一样。 走过了这段路,导航又开始正常指路了:“通过拥堵路段,直行500米。” 路明非和苏晓樯面面相觑,两人也只能硬着头皮在这满是尸体堆和血泥污染的下水道中“春游”,如果死侍一开始就冲出来,那么大不了就是激情逃亡和浴血奋战了,现在他们硬是把“求生之路2”玩成了恐怖逃生游戏,每走一步都是胆战心惊。 “前方为死侍伏击路段,请小心通过。” “前方左转有滚石陷阱,请注意躲避。” “前方右转有持续死侍涌入,请注意迎击。” “前方直行有” 高德导航不断报警,按着路走的两人有些麻木地避开那些几乎堆到下水道顶部的肉山血海,所有的危险全部都被前面那个狠人给清扫了,留给他们的似乎就只有观光路线了。 那狠人到底是谁?秘党的人还是正统的人,又或者说是传说中的民间高手?路明非一肚子的疑问,如果不是知道林年后进尼伯龙根,他都快要怀疑林年是不是又悟出了什么绝世武功…那家伙言灵本来就是批发的,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前方左转直行100米。”导航提醒。 路明非和苏晓樯按着路线左转,在看清面前的道路后忽然精神一振。 前方的下水道异常的干净,没有尸体也没有肉泥,排水渠里荡过的都是清澈的流水,很显然这里是一条没有人走过的新路。 路明非往后看了一眼,那些肉泥和血迹沿着这条岔路旁的通道一直延向深处,之前那个狠人应该是一路沿着往里面杀进去了,没有从这里转弯。 既然是新路,自然就意味着可能有危险,悠闲观光的情况可能要结束了。 路明非打起精神,走在苏晓樯前面,色欲横在身前,往前走了100米左右后,背后苏晓樯手中的导航又发出了提醒:“前方靠右侧有服务区。” “服务区?”路明非有些纳闷,这下水道里哪儿来的服务区? “看前面。”苏晓樯突然抬了抬枪口。 路明非顺着她手里霰弹枪的照明看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右侧墙面上安装着一扇相当亲切的红色大门,红色的木板横装外面镶嵌着铁皮的保护条,顶上还有黑黄相间的黑黄相间倾斜线条标识。 “吔?安全屋?”路明非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过去。 就在路明非走向安全屋要伸手去找门把手,苏晓樯骤然扯住了他的手臂,用力把他往后拖了回来,手上的霰弹枪照面他原本要跨出去的脚前位置。 路明非低头看了一眼,注意到了照明中地上藏着一条反光的细线横拉在路坎上,他低身下去顺着细线的延伸一直抬头,最后看见了挂在大门正上方墙壁上的一把雷明顿M870枪口垂直对准门口前的一个身位。 他背后有些冷。 就差一步,他的天灵盖就会被这把喷子以不到3米的距离轰上那么一发。 “里面有人。”苏晓樯向路明非做口型无声警告。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七十七章 意外之人 路明非小心翼翼地割断了连接着垂直挂在顶上的霰弹枪扳机的细线,在解除陷阱后踩墙跳起把那把挂在墙上的霰弹枪取了下来。 “雷明顿M870狩猎款,这个距离如果打在你的脑门上不死都会去半条命。”苏晓樯接过了路明非递来的霰弹枪,拉了一下套筒退出了一颗子弹抓住在照明下仔细观察,“特殊重装子弹,里面估计加了料。” “金钛合金弹丸。”路明非脸色不太好看,差一点他就被这玩意儿开了瓢,要是被这种剧毒的东西打到头骨里了,剧毒迅速蔓延到大脑可是不会给受伤的人任何时间去处理伤势,这恐怕是他进入尼伯龙根内最接近死亡的一次。 果然最危险的一直都是同类,尼伯龙根里的游戏虽然要命、危险,但却给了你很多提示,突出一个没有必死的局。但同类的恶意不一样,他们真的是抱着弄死你的心给你挖坑的。 “敲门试试?”苏晓樯说。 路明非按捺住了差点被伏击的不爽,走了过去抬手敲门,但手指还没敲到门上,他脚下就响起了一声相当细微的“咔踏”声。 路明非几乎是瞬间原地趴下,但还没有完全趴在地上,从他胸口和地面之间的空隙里,爆炸的焰光和冲击波就直冲而上把他掀了起来,整个人直接飞了出去落在排水渠里。 诡雷。 下水道里巨大的轰响声震得苏晓樯两耳嗡嗡,用力拍了拍脑门,低头冲向了路明非落水的地方,看见躺在排水渠里的他几乎是浑身浴血红黑一片,心脏都停跳了一拍,尤其是胸口一片焦黑看不清楚伤势究竟如何。 但出了这么多血,恐怕伤势不会轻到哪里去,那可是凝聚力爆炸的手雷,人是铁打的也得崩个豁口出来。 “你没事吧?”苏晓樯直接跳进了排水渠要把路明非给捞起来,但没想到还没伸手碰到他,地上的路明非就自己一个挺身坐了起来。 “操。”路明非坐在排水渠里,弯腰用力咳嗽了好一会儿,伸手触碰胸膛的血肉模糊又被剧痛疼得龇牙咧嘴,排水渠水流冲过后显露出了一片尚未生长完毕的绒毛形状的龙鳞,“好像只是普通的诡雷,受了点皮外伤。” “你这叫皮外伤么?”苏晓樯愕然地看着浑身上下狗血淋头的路明非有些愣神。 “应该没什么问题吧?”路明非低头盯着胸口焦黑一片这些保护层成功吸收了大半的爆炸冲击波和弹片,他能感受到内脏和肋骨什么的都没出现问题,也就鳞片的表层有些皲裂,以及冲击波导致部分皮下组织不可避免地裂开渗了一点血出来。 他正要爬起来,余光却发现身上莫名其妙沾满的血污,尤其是在身体正面,被糊满了一层泥浆般的黑血,被他坐着的排水渠里的水缓缓带离向隧道黑暗的深处。 “这是什么玩意儿?”路明非伸手抹了抹身上的血污,凑到鼻子前闻了闻,有股说不出来的香甜味道,栀子花和白百合的混合气息?这些东西不像是血,反倒是更像某种女士沐浴露或者特调香水。 好熟悉,好像以前在哪里闻到过,但这么浓郁却是第一次。 “为什么我会觉得你好香?”苏晓樯鬼使神差地盯着路明非问。 “我也觉得自己很香,这些不是我的血,我没啥事儿。”路明非从排水渠里泼起来一些水试图洗干净身上的血污,同时看向那扇安全门前的地面,那里已经被炸出了一个小坑,里面留下了黑色的印记以及部分和他身上如出一辙的血污。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苏晓樯迟疑了一下,“我好像在哪里闻过这个气味。” 她回忆了一下,很快就锁定了记忆里这个气味的来源,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路明非,你还记得明珠塔那一次吗?这个气味你觉不觉得和那一次有些相像?” 路明非愣了一下,抽了抽鼻子,按着苏晓樯说的去回忆,片刻后他表情僵住了。 明珠塔,死侍群,血雨。 这他妈的是林年的血液样本!被人和诡雷埋在一起,爆炸的瞬间将所有的血液样本泼洒到了路明非的身上,而对方这么做的目的恐怕只有一个 路明非突然从排水渠里站了起来,转身死死盯住水流去的他们来时的方向。 他耳朵轻轻抖了抖好像听见了什么,而一旁的苏晓樯则是感受到了地面在震动,隆隆的声音从下水道深处的黑暗里涌来。 “有什么东西来了。”苏晓樯低声说,像是怕惊扰到什么东西。 “我好像看到了妈的。”一旁的路明非望着遥不可及的黑暗深处,喃喃地说。 顺着他惊人的目力不断向下水道的暗处延展,黑色的如潮水的阴影高速从墙面、地面、水渠中冲过,数不清的暗金色瞳眸在深处亮起,那是数量几乎多到让人头皮发麻的死侍潮水! 尸潮!真的有尸潮!由清一色的死侍组成的尸潮!他们以立体行动的方式密密麻麻地爬满了下水道的每一个曲面,就像行军蚁一样向着这边冲来!婴儿的啼哭声以及尖啸声混合在爬行和冲刺的轰隆声中显得恐怖又惊悚! 吸引着他们而来的,正是路明非身上的血雾,那来自林年的致命诱惑的血液样本! “前方有大量死侍汇流,请注意绕行或掉头。”高德导航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响起。 “这他妈是胆汁!”路明非以近乎尖叫吼了一句,用力在排水渠里打了一个猛子冲掉了大部分的血污,从排水渠里跳起,猛地一脚踹在了安全门上朝着里面吼了一句,“里面的人我操死你妈啊!有必要这样搞人吗?!” 路明非用过血液勾引死侍的操作,自然清楚自己踩了多大的雷,要知道林年的血液样本对于这些龙血基因污染的生物的吸引力可是超过了他数倍!现在以他为源头顺着排水渠传播的途径更是更是广泛到令人窒息!恐怕要不了多久,整个下水道里的死侍都会循着这股味道蜂拥而至! 他这几乎能踹凹钢板的一脚踹在安全门上却没有传导出任何的力量,整个安全门连摇晃的迹象都没有,纹丝不动,恐怕内层还夹了金钛合金的部分这东西真的不要钱吗?难道卡塞尔学院里有内鬼偷偷凿青铜与火之王的棺椁出去卖钱? 死道友不死贫道,里面的人真的是把事情给做绝了。第一次的霰弹枪挂顶恐怕是警告来者,第二次的诡雷混合着林年血液样本就是抱着绝对的杀意了——任何靠近安全门的人都得死,无论是以什么目的靠近的,这是里面的人传达的意思。 路明非发泄了一脚后根本来不及多想,抓住苏晓樯反扛在肩膀上,直接向前不要命地冲刺,浑身的龙鳞流水似的在皮肤下涌动钻出,暴血直接推进到二度极限。 “前方为快速通道,直行1000米。”好死不死,高德导航报出的路况能让人发疯。 “前面没有转弯岔路口,一条直行路长度一千米!”苏晓樯在路明非的肩膀上声音有些发抖不是她害怕,而是路明非跑起来太快,太颠簸了,能把人的胃给从喉管里颠出来。 1000米的直行,这代表着路明非现在要跟背后的死侍群玩个1000米直线冲刺赛跑。 “他们来得很快!速度好快!这些东西不正常的死侍!”苏晓樯是被反着扛的,前半身向后,这样能随时帮路明非观察后面的情况,以及—— 霰弹枪平举瞄准下水道顶部,照面灯骤然照亮了一只以鬼畜般速度贴在天顶上高速爬行的死侍,他浑身的鳞片都是墨绿色的,比起人形态他更像是一只加大号版本的蜥蜴,头部呈椭圆形,背皮和鳞片覆盖着铁灰色的角质层,有颗粒状鳞和分散的棱鳞,尾背面有两排嵴棱,块头几乎快赶上成年的牦牛,除了凸起的暗金色双眸外,头顶骨正中线上的小孔还有着颅顶眼的结构。 苏晓樯爬行类浅析那门课程拿的是A-,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特征是鳄蜥才有的,产于广西大瑶山,是爬行动物中比较古老的一类,而往往在龙族相关的学科内,一个生物越是古老,就意味着他越容易在接触龙血后产生反古现象! 被强光照射到的鳄蜥死侍猛地翘头锁定了光源,他的尾部和躯干同时发力,整个躯体几乎是以半旋的方式扑了过来,扎水泥跟抠豆腐似的利爪和微小但却密集排布在上颚骨的牙齿带着一股腥风叩了下来! 苏晓樯抬枪,在颠簸和高速的情况下她压根没法去用眼睛瞄准,但她不需要瞄准,因为她在复杂环境下射击从来都是跟着感觉走的。 找到正确的感觉,脑海中的预警系统敲响到极限的时候,扣动扳机! 霰弹枪喷出一串刺眼夺目的火星照亮了一整截下水道,12号霰弹子弹喷出的暗金色弹丸完整地打在了鳄蜥的身上,巨大的冲力将它直接在半空中掀落,甚至浑身上下都熊熊燃烧了起来! 这些鳄蜥死侍身上似乎有着一层看不见的油脂,目的是在近身厮杀的时候让对方无法有效地抠抓固定,现在被苏晓樯手里霰弹枪装填的龙息弹一撩就瞬间燃烧了起来,上千度的火焰刹那间就把整片油脂点燃了,更致命的是剧毒的弹丸正正好打在了鳄蜥最柔弱的腹部贯穿了躯干! “打得好!”霰弹枪几乎是贴着路明非耳边爆响的,但他从未有一刻觉得这击发的火药爆炸声是如此的悦耳,忍不住大吼。 “前方为快速通道,直行500米。” 路明非跑得跟风一样,世界纪录在这一刻被甩得车尾灯都看不见了,但他跑得快,背后那些死侍更快,它们的躯干就是为了适应下水道这种地形进化出来的,尖爪在湿溜溜的地面和墙壁上如履平地,贴地移动时流水型的身躯处于低趴的姿态极大效率地抗风阻,不到几秒的时间就已经拉近了和路明非的大半距离。 路明非一声不吭,低着头猛跑,他不能做出任何会导致减速的多余动作来,他肩膀上的苏晓樯手里的霰弹枪开火不断,每一次龙息弹的强光亮起时都会照亮那紧逼着他们后脚跟的尸潮距离拉近一截,无数啼哭似的哀嚎就像海浪般冲刷着他们的后背,那种毛骨悚然的危机感顺着尾椎爬遍全身在血管里冻出冰渣子。 霰弹枪一次又一次的响,神枪手都不足以形容苏晓樯的准度,填弹,击发,填弹,击发。在预装的弹药打完后,苏晓樯以一个流畅连贯的速度打一发上一颗子弹,保证火力压制绝不有半点空档出现。 1000米的直行冲刺,以路明非二度暴血后的速度,他能在短短半分钟内跑完,但他现在觉得这一千米简直漫长的让人感到绝望。 每一次龙息弹照亮下水道,路明非的余光就能看见下水道墙壁上一只巨大的阴影被击落,但那些汹涌而来的嗜血怪物们的距离也更近一分,直到忽然霰弹枪不再响了,路明非就感觉到自己后背被用力拍了拍。 路明非懒得去想这是什么意思,他已经下定决心了,集中注意力在脑海中精神沸腾的某个点上,在那狂风骤雨之中去深入漆黑的海底寻找不存在的灯塔。 某条看不见,摸不着的线开始松动了,有人在低沉地发笑。 苏晓樯抬头看见三只不同角度扑过来的鳄蜥死侍,她丢掉了霰弹枪,抽出马格南手枪快速连发,大威力穿透性的子弹精准地命中了两只鳄蜥死侍的双眼,暗金色的子弹顺着破裂的晶体直接钻入颅骨内摧毁大脑神经,而剩下的一只鳄蜥却是做了一个小幅度的低头动作,用坚硬的颅骨挡住了这一枪! 苏晓樯反复扣动扳机,双眼死死地盯住那颅骨上的弹头尾,剩下几颗子弹准而又准地重迭命中相同的地方,强行推着那颗子弹穿透了死侍坚硬的颅骨! 鳄蜥死侍在死亡之前奋力朝着苏晓樯扑过来,这时她的子弹也打空了,两者的距离拉近到都能数清楚那上颚骨里有多少颗尖利的牙齿。 就在这时苏晓樯忽然感到强烈的失重感,眼前狰狞的鳄蜥瞬间被拉爆了几十米的距离,包括身后的那些原本不断接近的死侍群居然快速地甩开了! 不是死侍慢了不想追了,而是路明非加速了! 苏晓樯被反着扛的,看不见路明非身上发生了什么,但她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一股相当令人浑身汗毛倒竖的危机感从路明非的身上蔓延开,一直以来她脑海内的危险报警系统现在疯狂地在提醒她远离、远离、远离! 她有那么一刻都不敢和身下的这家伙搭话,好像在某一个瞬间扛着自己的路明非被掉包了,现在扛着自己的只是一个名叫路明非的其他什么东西。 但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很快就消退了,因为路明非在短暂的爆发后突然一个急停刹住了脚步。 高德导航提示直行通道还有不到50米的距离,前方道路宽敞,可路明非却不再往前奔逃了。 虽然看不见前面是什么情况,但他忽然这么做恐怕只有一个理由——前面出现了比死侍尸潮还要麻烦的东西。 路明非扛着苏晓樯惊疑不定地望向前方出现在黑暗中的人影,她从50米外的岔路口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停在了他们转弯的必经之路上,站定。 肩膀上的苏晓樯扭身过来也注意到了50米外的那个人影,她下意识就抬起马格南手枪用上面的照明手电对准过去。 巨大的光圈中,苏晓樯和路明非看清了那个人影的模样,站在斜对面路坎上的她穿着一身纯黑色的连帽户外冲锋衣,背上肩后能看见疑似冷兵器的刀柄,纯黑工装裤上绑着黑色的束带,带子里插满了两指长的钢针,当她也抬头用那瑰红的黄金瞳看向两人时,他们一下子认出了对方的身份一个怎么也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正统,赵筎笙。 路明非对上了那双瑰红的黄金瞳,他感受到的不是威严和恐怖,而是一种令人心悸的阴森感!就像在与一个死人对视! 这个女人真的是那个接待过他们的,温柔和善的正统向导吗? 后面的鳄蜥尸潮汹涌而来,数秒就已经冲到了相当危险的地方,路明非正想大喊让她快逃,却没想到话还没出口,他就感受到一个领域从对方身上激发了出来,以一个难以言喻的速度贯通了他们身后的整截下水通道。 对方释放了言灵,不知正体,但却危险到极致! 女人抬起脚,轻轻踩在了地上。 以她踏下的那一步为分界线,往后的整个下水通道墙面在同一个瞬间,悄无声息地裂开了成千上万的裂痕。 “路明非快跑!我们要被波及了!”苏晓樯吼道,她现在脑海中就像有一口洪钟在摇荡轰鸣,提醒她巨大的危险降临了! 路明非骤然往前一个爆冲,离开了领域的覆盖范围,同时他下一刻就感受到自己被大地狠狠地“打”了一拳!双脚一弯差点就摔倒在地上!他猛地回头,看见身后那可怕的一幕发生——就像是无数级的压力难以找到宣泄的通道口,亦或者被恐怖的水压撑到零界限的水管,上千米的下水通道水泥面在一瞬间整体轰然爆开!巨大的压力将所有攀附在墙面上的鳄蜥死侍冲飞,尽数尖啸啼哭着在地震般的天地摇晃中落下掩埋进了碎石堆里! 对方头也不回地走向了那些被阻断的鳄蜥死侍潮,看都没有看路明非和苏晓樯一眼,像是他们是未相识过的陌生人。 而路明非和苏晓樯也在这时候确定了,这个正统的女人就是杀死了成百上千的死侍,铸造了前路那些地狱般景象的狠人!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七十八章 河 “我靠。”路明非在堪比地震的地动山摇中脚下没站稳,差点摔在地上,肩膀上的苏晓樯落地就蹲下双手按着地面保持平衡,她感觉在看不见的地层下似乎有一条蛮龙在疯狂地游动,水泥和钢筋混合的建筑每一处脆弱的点都被精准爆破。 无论鳄蜥死侍们的抓地力再牢靠,也在这种蛮不讲理的力量下被震落下来,在余波结束之前它们甚至连站稳都做不到,尽数拥挤在地面和水渠中匍匐着在这地动山摇中苟延残喘,一整波尸潮就在这轻轻的一脚下停止了,宛如只身撼停了汹涌的潮水。 “这是什么力量?”苏晓樯低声质疑道,目不转睛地盯住那个和记忆中正统的女孩相吻合的“赵筎笙”。 就算是林年也不可能做到她刚才做的事情,那几乎根本没有出力迹象的一脚轻踏就造成了这种级别的动乱,只靠混血种的肉体是不可能做到这种事情的,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了,刚才的异象和她的言灵有关。 崩碎的岩石下不少粗壮庞大的黑影爬了出来,他们汇聚在碎石堆上黑压压一片堵满了长长一截下水道,甩脖子抖动身躯,将鳞片上的碎石和弯曲的钢筋抖落下去,碰撞的杂声一时间此起彼伏。刚才的塌方并没有对他们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只是阻拦了他们前进的脚步而已。 这个数量的死侍群路明非看了也只能跑,精炼血统不是永动机,这个数量的敌人已经是他在地铁站时遇到的数倍以上了,而且还是这么狭窄的地方,换他来或许能杀个三分钟或者一半,但持续下去只能是扑街惨死。 赵筎笙在一脚停下尸潮后,揭开了自己冲锋衣的连帽,一头黑瀑的头发披散在身后的帽檐上垂落,双手从口袋中抽出左右捏拳相互按了按指节,轻轻侧了侧脖颈,迈步走向了化作废墟的几乎被鳄蜥死侍群填满的下水通道。 瑰红的黄金瞳倒映着黑暗中密密麻麻的暗金瞳眸,里面全是死气。 “这是发疯了吗?”苏晓樯低声说,有些惊疑不定。 路明非没有说话,只是半蹲伏在苏晓樯的旁边望着这一幕静待着会让人感到匪夷所思的一幕上演。 在路明非的认知里,有资格面对这种规模的危险敌人不跑反而还向前踏一步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林年,另一个是正统的“月”,任何这两个以外的人敢做出效仿那都是脑子不正常了,疯掉了,就算是希尔伯特·让·昂热也没有这个资格,老家伙的确变态,但却离怪物还有一段距离。 赵筎笙,这个正统里名不见经传的普通狼居胥干员凭什么会狂妄到只身一人面对这种堪称“灾难”的局面? 就算路明非和苏晓樯现在已经将赵筎笙和造就之前他们所看到的尸山血海的狠人联系在了一起,但他们的认知和直觉都在下意识地否定这个答案——他们不能接受在身边居然一直以来藏着一个这样危险的人物,正统的底牌到底有多少?“月”之外还有什么不可见人的大杀器吗? “我们走?”苏晓樯压低声音到微不可闻的地步询问路明非的意见。 路明非微微抬了一下身侧的左手,贴地手掌轻轻张开抬起朝着苏晓樯,意思是等一下。 他要确定这个赵筎笙的底子,以及她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正统和秘党的关系看似牢固实则脆弱,尼伯龙根涉及龙王的利益,正统必然有暗手,这是林年在暗地里亲口告诉他的——他要探正统的底,这是一个机会。 下水道中渐渐安静了下来,废墟之上无数只暗金色的瞳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前方走来的女孩,那双瑰红的黄金瞳不断地扫视着它们,就像是在锁定、记录着什么,冰冷,毫无情感。 赵筎笙走过一堆碎石,碎石缝隙的黑暗中,一双亮眼的瞳眸睁开,一只假死潜伏的鳄蜥死侍循着地面脚步的震动,在猎物走到自己最佳的伏击点时,瞬间暴起冲开了顶上的碎石掩护,以惊人的100毫秒的速度进行扑杀,这个速度比蛇类的扑击还要短一倍,快到像是黑色的巨大闪电击来。 “小——”苏晓樯话还没有出口就刹住了声音。 路明非死死盯住了发生在不远处的匪夷所思的一幕。 赵筎笙不知何时右手向侧面伸出了,食指搭在中指上以另类的“剑指”方式准而又准地点在了那暴起扑来的巨大死侍额顶。 鳄蜥死侍的扑力大概能从侧面掀翻一辆主战坦克,几十吨的爆发力全部汇聚在了赵筎笙纤细的手指上,然后泥牛入海。 万籁俱寂。 巨大的鳄蜥停止在了半空中,它就像被静止了一样凝滞在空气里,整个身躯呈发力时的笔直姿态,在静止的状态下甚至能看清力量在它的浑身上下分布均匀,皮鳞在爆发姿态下的微微颤抖,整个身体都被拉长了一小截绷直。 赵筎笙点住鳄蜥额头的食指与中指向下一甩。 鳄蜥死侍轰然坠地,周围的空气都为之扭曲模糊了它那因为巨力而变形的身躯,在坠地之后那沉重庞大的躯体包括四肢紧紧贴在地面上没有一丝缝隙!它扭动着试图抵抗,身体像是桥一样拱起,不到半秒时间又轰然坠平。它努力抬头,那椭圆的脑袋费劲千辛万苦翘起一点弧度,就像一根橡皮筋套在那脑袋上用力地往上牵拉,在橡皮筋到达极限绷断时,那脑袋又砰的一声撞在地上,贴紧,慢慢变得扁平,脑组织和骨骼挤压在一起颤抖着混匀。 这个时候这只鳄蜥死侍其实已经死了,就像是有看不见的空气墙把它的尸体继续按在了地上慢慢挤压,体腔内骨骼碎裂和肌肉断裂的声音开始噼啪作响,鳄蜥的皮肤甚至开始向内侧翻卷,就像体内出现了一个质量奇大的黑洞,一边翻卷着皮膜,一边它他向着地面死命地拉扯,逐渐形成了路明非和苏晓樯熟知的样子。 “啪。” 一声水球爆裂的声音响起,一具崭新的肉泥蝴蝶在地上盛开了,就连那些飞溅出的鲜血也被那无形的力量拉拽到了地上,没有多射出一毫米。 赵筎笙收回了手,自始至终没有偏头看一眼这只偷袭的鳄蜥死侍。 “我操。”路明非说,声音有些抖。 苏晓樯哑口无言,她的表情和反应与路明非一样震惊,他们猜想过那些蝴蝶形状的肉泥是怎么来的,现在真正看到过程时也不免被这凶残的画面给震慑得生理、心理双重反胃恐惧。 废墟上的鳄蜥死侍们在血蝴蝶成型的刹那,就被拉爆浆的血腥味给刺激了,它们没有半点恐惧,反倒是发狂不安地嘶叫,最前面的几只更是直接踹爆了脚下的废墟碎石冲向走来的赵筎笙。 赵筎笙躬身,然后加速朝着那尸潮冲了过去,抬脚就揣在了当头的一只鳄蜥死侍头上,分明没有出力多少,两者的接触甚至没有力与力相互作用时的停顿和抵消,但那只鳄蜥死侍就像炮弹一样倒飞了出去!被撞到的死侍不约而同都向后崩飞,就像多米诺效应一样,赵筎笙一脚就在黑压压的尸潮内清出了一个三角形的冲积扇形的真空区域! 赵筎笙飞踹完落地,五只鳄蜥死侍从四面八方扑来,她在落地的瞬间双腿就扎稳了步伐,身子前后轻轻一摇,然后扎根定住,肩部和肘部的松垂,再提膝如松以闪电般甩出挂打,击中了那已经迫身的五个怪物! 力量不大,但快,五道砸地的闷响,那五只鳄蜥能把钢柱撞成钢条的扑击力量、惯性全部消失,被赵筎笙一击打在了地面动弹不得!从动能图上来看这是相当不可思议的现象,五条象征直线运动的射线在同一时刻90°断崖下坠,没有抛物线的弧度,直来直下。 地上的五只鳄蜥死侍挣扎了不到三秒,都被那未知的力量给压爆成了血蝴蝶,赵筎笙向外跳出,一枚炮弹一样的死侍就已经冲着她撞过来了,她落地身体微微后倾,不紧不慢地退步下压掌精准按在了那时速超过了360公里的死侍后脑上,手一压,那死侍就直接垂直撞击在地上爆成了蝴蝶形状的血泥。 左脚下踩,弓步向前,野马分鬃抱球起,一前一按斜上举。 混元一气。 选修是太极的路明非瞬间就认出了对方打的居然是太极,刚才出手的应该是太极的四十八散手里的提膝挂打只是太极拳有这种刚猛的威力? 赵筎笙眼波不兴,看也不看地上的尸体,上步打右捌劲,右侧的死侍被拍中直接旋转着飞了出去撞住一个同伴余势不减撞在了墙壁上,硬生生挤压着那个挣扎的同伴一起在侧面的墙上爆成了血蝴蝶,骨肉融合在一起绚烂又血腥。 相当老练的48散手,几乎可以说是宗师级别的太极高手了,但这玩意儿不是健康养身的打法吗?卡塞尔学院里不少老教授都打这套太极拳用来理疗骨质疏松、类风湿性关节炎一类的老年病,路明非也学过,教官还特地提醒了这是养身功法,实战记得打另一套三盘秘诀。 可现在他眼前赵筎笙呈现的却完全颠覆了他对太极拳的理解。 弓步前跃接穿心肘,被顶到的死侍直接倒飞出去,撞中四五个同伴一直向后飞,直到飞到下水道漆黑的深处不见,在尸潮中撕开了一条真空线。 双开肘接下砸拳,两侧墙壁上瞬间爆开两朵血蝴蝶,地面上多了一滩匀净的肉泥。 立肘扫脚开路,大片死侍被踹到的瞬间倒飞出去,直到接触地面或者墙壁被碾压成血泥。 双风贯耳,被拍中的死侍像是左右都被看不见的墙壁碾压了一样,以站立的姿态爆成了立体的血蝴蝶,然后忽然垮塌下来成为了一堆小土堆似的肉泥。 轰响不断!震动不停!每一次接触都像是高速路上逆行的撞车事故,赵筎笙冲进了死侍的包围圈里,太极散手架势的她以站桩架打的姿态迎接那些潮水般的攻势,所有致命的撕咬、扑击、囚抱都被她一一化解——以柔硬打刚,万千泼水不沾一滴! 动静的完美结合,路明非敢保证现在在他眼前呈现的是他有史以来看过的最完美的太极拳,他甚至怀疑杀死那些死侍的就是传说中太极拳练到出神入化后从身体中产出的名叫“炁”的东西,在一招一式中“炁”会在肢体内流动,接触到敌人时,分明以极静的动作触碰,却能爆发出刚拳都难以企及的力量一击毙敌。 被正面散手挥中的死侍直接炮弹一样被发射出去,撞在墙壁上崩烂了数十米的墙面,那坚硬的骨骼和和鳞甲混合着血肉“啪”一声响就泼散在了墙壁上渗进了裂痕深处堵塞填满了缝隙。 松活弹抖,被太极震出的死侍就像被高铁全速撞到一样!在地上、顶上、墙面上砸出一个个大坑然后爆成血泥。就连顺水推舟一个随意反手耳刮子都能把全力扑来的鳄蜥给掀飞撞残废数只死侍,这种太极不对劲吧!? 沾着就死,碰着也是死,没有伤残一说,任何实质性的接触都可以将对方一击毙命,这就是赵筎笙现在的杀戮,以太极拳为炮架,言灵为炮弹,柔刚结合,动静分明,穿梭在死侍的潮水中,掀起一片片死亡的波涛汹涌! 与此同时,他的视线中赵筎笙肩膀上也终于冲刷出了血红色的数据流! 【攻击:63000 防御:65 敏捷:90 能力:真言术·河图、太极拳VI。 瑕玷:愚戆之忠、剑走偏锋(极中之极)。 危险性:极高 评语:她是守护财宝的那只毒蛇,要么毒死所有觊觎财宝的狂徒,要么被狂徒剁下她美丽的头颅。 (特别批注:哥哥,给你点个醒,有些时候能力的多寡并不决定一个人的危险程度,你现在眼前的这个女人能在你这辈子遇到的所有危险人物中排进前五,不要接近她的财宝,你没有必要和她对上) 构筑进度:2%5%】 月蚀构建过的看得见数字的面板里,路明非见到过除林年那个变态以外,正常人规格里破坏力最强的当属李获月,足足32000的数值依赖的是那个名叫“剑御”的言灵,能把战列舰抽起来当飞剑丢出去,有这种数值实至名归。 但现在路明非见到更夸张的了,整整63000的数值,几乎两倍于剑御,这个名叫“河图”的言灵到底真实效果是什么?要是全面爆发的话难道能堪比那些绝密的言灵? 龙马出河,遂则其文以画八卦,谓之‘河图’。 路明非知道河图的来历,但却无法单单依靠河图这个描述来推断出这个言灵的具体效果,但就从对方那离谱到惊世骇俗的“攻击”来看,他已经断绝了和这个女人对上的想法了。 在死侍群中大杀四方的赵筎笙现在活像是《侠客行》中所描述的“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她在狂乱如海啸的死侍围攻中,一身黑衣混圆步根深入地,看起来娇弱的身躯在太极的姿态架势中就像暴风雨里的蒲柳,那种一甩一拖的力劲,配合被她打飞出去爆成一摊又一摊变成血蝴蝶的死侍,呈现出了一种诡谲的暴力美感。 被赵筎笙击中的死侍都很“自然”地死亡了,赵筎笙把他们拍向地上,他们便在地上爆成肉泥,赵筎笙把他们打去天上,他们便化作下水道中的一场血雨,赵筎笙把他们推向远方,他们便消失在黑暗的尽头太极的一招一式下,一朵诡异的花正在徐徐绽放,盛开飘香的是纯粹的死亡。 “她能杀完这些东西。”路明非下了判定。 太极拳连绵不断,没有断续,完整一体,太极拳《十三势行功心解》中说:“以心行气,务令沉着,乃能收敛入骨;以气运身,务令顺遂,乃能便利从心。”以及“行气如九曲珠,无微不至。”等语,均是这个“连绵不断。” 路明非见过真正的太极高手能将42式散手从日出打到日落,收式的时候身上没有一点汗珠,反倒是身体的精气神达到了一天内的最顶峰状态——这是养身拳法,而不是攻杀技巧,它的出力技巧和动作都不需要消耗太大的体力,甚至可以达到降低人体一天内必要的体力消耗的作用。 赵筎笙的太极一摆出架势,那身体的律动以及动静结合的优美,让路明非立刻就知道这个女孩可能是他所认识的人里最年轻,也是太极造诣最高的宗师级人物,她完全可以在这里打上几十个小时的散手完全不休息! 绵绵无绝的太极散手配合上必杀的未知言灵,路明非算是知道什么叫强中自有强中手了,正统的怪物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多,这个千年以上的庞然大物到底还藏了多少东西没有翻出来? “走。”路明非决定不能在这里久留,面板构筑的速度极慢,这意味着那个名叫“河图”的言灵恐怕已经到了逆天级的效果了,想等到面板构筑完成,恐怕对方连死侍都杀干净了。 他可是注意到了赵筎笙的面板的血红色的,这意味着对方极有可能对他们抱有不利的动机,所以现在趁着对方处理死侍,他们就得趁机离开了。 苏晓樯看了一眼导航的指路,转身和路明非起身就开始狂奔离去,头也不回。 扫手推飞数只死侍撞进尸潮中翻滚着在地上爆成血泥,身处包围圈中周围却是一片真空地带的赵筎笙看也没有看这些畏惧、嗜血的丑陋死侍一样,转头眺望向了苏晓樯和路明非奔逃的背影,瑰红的黄金瞳平淡一片。 直到两人消失在了黑暗里,她才放下了太极拳散手的架势,转而左腿后撤弓步半蹲,抬头,左手抓住了肩膀一侧支出的绑带刀柄将那把雁翎刀抽出刀口向内,刀刃搭在了左手手臂上,右手横推而出定住虚步抱刀,瑰红黄金瞳低垂。 下水道中渐渐响起了只有精神层面才能察觉到的吸水声,就像水渠放水后那极速旋转的漩涡不住地发出高速的嘶响。 乾坤倒转,云海逆灌。 下一刻,巨大的领域极速收缩回拢,以三川汇流之势聚为一点! 赵筎笙周遭包围得水泄不通的鳄蜥死侍们整齐抬起身子,颅骨两侧的瞳眸呆滞地望向周围,浑身如雕塑般凝滞。 半秒不到,尖啸啼哭爆发响起!所有的鳄蜥死侍不约而同转身就四肢并用地爬行逃跑,它们将挡路的同伴狠狠地扯到脚下踩爆肢体,互相冲撞,互相踩踏,互相撕咬着想要挤出去一条路。 这些死侍像是察觉到了灭顶之灾即将来临,尽可能地远离领域收缩到终点的那个人。 可惜晚了。 赵筎笙吐出了一个响亮的音节,那是言灵的咏唱压缩后的嘹鸣,发音接近中文里的一个字眼: “坤。” 逃出了数百米远的路明非猛回头,他们在黑暗中什么都没看见,却强烈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接近了,以一个非常快的速度扑来! “怎么了。”同样狂奔的苏晓樯侧头大喊问。 “跑!跑!跑!”转头看向后面的路明非眼睛都瞪大了,他在黑暗中好像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目眦欲裂。 苏晓樯下意识回头,什么都没看见,但是她听见了由远至近的风暴的声音。 那是无形、庞大、不可阻挡的力量顺着下水道汹涌而来!它几乎填满了下水道的每一个角落,火车头似的轰鸣着,顺着通道向前横冲直撞!任何那股力量经过的东西都被不可思议的压力碾爆!那截截爆开、崩塌、碎烂的下水道墙面标记出了它不可撼动的前进路线! 轰鸣!崩坏!毁灭!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路明非兀然伸手想去够到苏晓樯,但才伸出手,他和苏晓樯一齐被那道看不见的力量撞到了,仿佛是一场十二级的风暴正面砸来,两个人完全没有抵抗的余力,两脚一轻,破布一样天旋地转地飞了出去!被这股力量压迫着向着不知深度的下水道尽头高速撞去!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七十九章 前任文化 水流过胸口传来微凉的感觉,但这种凉意丝毫没有带走让人喘不上气的重压感,路明非睁开了眼睛,第一个看见的东西就是一根差几公分就插到他瞳眸的生锈钢筋尖头。 好像,没死。 “咳咳咳——”路明非侧开头避开钢筋尖头用力咳嗽了两声,身上压着的厚重石板随之震动簌簌落下灰尘让人呼吸道里全是沙尘的不适感。 他左右扭头看了看自己的情况,发现自己是胸口以上陷在水渠中,往下的部分全被石板压在了路坎上,差一点就成了断头台。 “苏晓樯!苏晓樯?”路明非深吸口气大吼了几句,结果漆黑一片没人回应他。 下水道里寂静一片,只有流水冲刷碎石的咔咔响声。 路明非想慢慢挪出去,结果一动,腹部就传来了剧痛让他瞬间停住了动作,下颚尽可能往下低从缝隙里去瞥,结果发现石板上有根钢筋完整地穿透了他的腹部。 这个伤口的位置,恐怕少了颗肾。 “啊。”路明非相当烦躁无奈又委屈地仰头叹了口气,然后平静下去。 静默了几秒,他双手贴住胸前的石板,闭上眼睛调整呼吸,再睁开的时候瞳眸滚烫如火,贴平的手掌瞬间握拳上砸,几乎零距离爆发出完整的力量将石板震裂粉碎。 大堆的灰尘中路明非从爬了起来抖干净身上的碎石和水迹,他低头看了一眼腹部连接着石块的钢筋,抓住钢筋中段闭上眼睛呼了口气,然后猛地发力一扯,鲜血飚射在地上的灰尘中被吸干。 “嘶——呼——”路明非脸色唰白,疼得有些浑身发抖,昏迷的一段时间里肾上腺素已经褪去了,没有这些分泌物麻痹痛觉真的要人命。 他捂住伤口一边督促着暴血给自己自愈,捡起了水渠里因为重量没被冲走的色欲,东张西望扫视漆黑的崩塌隧道。目力所及之处全都是乱石堆,下水道里跟大灾震后没什么区别,再来一次小震这里多半就会彻底垮掉。 “苏晓樯!还活着没有!活着就吭个声!”他铆足劲儿大喊,顶住吼叫时腹部被牵扯的疼痛,声音在下水道里回荡。 刚才那场暴风过境彻底震晕掉了他,在灾难发生的瞬间他是有想去抓住苏晓樯的,但还是手脚不够麻利慢了一步,后面即使在被卷入气流的过程中他也有试图在空中扯住对方,但现在看起来是失败了。 忍痛喊了一圈都没有回应,这让路明非有些上火着急了,虽然那种意外太过突然,硬要算过错也不在他,可怎么说苏晓樯都是在自己手上弄丢的,万一有个好歹他这么找林年交代? “别急,别急,她可能只是昏过去了,那妞儿一直福大命大,不可能莫名其妙折在这种地方。”路明非自言自语强行安慰了自己一波,他甩了自己几个耳光,忘记手上还有腹部捂的血,导致脸上全是血手印,但这样做也成功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想想林年会怎么做,想想林年会怎么做。 路明非沉思片刻后直接跪了下来——不是当场求神拜佛什么的,而是把耳朵贴在了地面上屏息凝神在水声回荡的下水道中仔细聆听一切动静。 腹部的伤口愈合地很慢,有些时候疼痛反而能让人精神更加集中,路明非慢慢过滤传入耳朵里的杂音,就像是在千丝万缕中剥丝抽茧,渐渐的他捕捉到了一个重复的、单调的心跳声。 “还活着,还活着。”路明非睁开眼睛,抹了抹额头的冷汗,腹部伤势也不顾了,赶紧拔腿跑向了心跳声的来源——前面一段水渠正上方呈三角堆积的乱石堆。 一点点清理开碎石堆,路明非扳倒最大两块石板,一眼就看见了躺在水渠里最深一段的苏晓樯,整个人平躺在水渠里就只剩下面部浮出水面,这排水渠的水再深一点恐怕就能把这妮子给淹死在这里。 “福大命大啊。”路明非一眼就看出了这些乱石堆非但没有威胁到苏晓樯的安危,反倒是在危机到来时保护了她,她被暴风卷过来最开始应该是直接摔进了排水渠里昏了过去,两块厚重的石板从左右两边倒下来构成了一个相当稳定的三角结构,其余的乱石堆掩埋在上面不过是加固了这个结构让其更稳固不受余波的影响。 比起路明非直接少了一颗腰子,苏晓樯身上最多的恐怕就是擦伤了不对,左手臂的形状有点问题,应该是脱臼了,但也不排除骨折的可能性,但脱臼肯定是没跑的,骨折的话就看是哪种类型的骨折严不严重。 路明非蹲下去拍了拍苏晓樯的脸蛋,发现没什么用,于是就按着战场急救课上老师教的唤醒手法,直接开始掐人中和拉扯眼脸,顺手再捧了点水浇她脸上,百般手段都用了对付的睫毛才抖了抖有了苏醒的反应。 苏晓樯睁开眼睛看见了路明非鬼头鬼脑的样子,还没开口说话就剧烈咳嗽了几声,坐起身来侧起干呕了几下。 路明非心说你睁开眼睛看见我就干呕是不是太侮辱人了,结果发现苏晓樯的干呕状态不断,还渐渐吐出了带血的胃酸就知道坏事了,这是伤到内脏了。 “我没事应该没事。”苏晓樯预判到了路明非想说什么,提前堵了他的嘴,在想抬手擦嘴角的时候才发现左手使不上力气了。 “没事?没死才对吧,现在的确没死,你再头铁下去就不一定了。”路明非埋怨着蹲过去给苏晓樯看了看手臂的伤势,捏了捏骨头发现好像只是一般的脱臼,才安心地一拐一抽,把脱臼的骨骼和对方的冷汗一起抽进了水渠的流水里。 “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苏晓樯轻轻活动了一下被复原的手臂,虽然还是很疼,脱臼的地方因为时间过久也有了明显的肿胀,但好歹现在可以自由活动了,要让她自己给自己复原还真有些麻烦,“现在是什么情况?” “你问我我问谁?”路明非张望了一下四周,废墟一样的下水道根本没什么辨认的途径,那些死侍也没声儿了全军覆没在了之前的那场动乱里。 言灵·河图。 那到底是怎么样的权能可以霸道不讲道理到这种程度?赵筎笙难道是正统私下派来尼伯龙根里讨伐龙王的秘密武器? 纵然路明非一肚子疑问,但现在想得到解疑也得等再遇到一次对方了可说实话他是真不想在遇到那家伙了,月蚀的构筑也是够慢的,单纯构筑那一个言灵的速度就比得上完整构筑别人的整体,如果真遇到动起手来,他能不能撑到构筑完成都是个问题。 “对了,你的手机。”苏晓樯忽然摸起了身上的口袋,结果最后掏出来的手机已经碎掉了,电路板和芯片泡水都快泡发了,就别提想要再点亮屏幕。 “要不你试试?”苏晓樯迟疑了一下把手机递给了路明非。 “你以为我是什么?尤塔尼恩教授还是阿笠博士?这玩意儿谁来了都不好使。”路明非摆弄了一下手机,发现烂的透彻,只能丢进了水渠里沉底。 他的确有些时候能开一点小外挂,但开挂这种事情也是要按照基本法来的。况且地图挂这种东西并不硬性要求需要硬件作为载体。 路明非回头看了两眼分不清前后位置的破烂下水通道,盯了一眼苏晓樯,摇头叹了口气再她的注视下低声缓慢念出了那独属于他的言灵: “BLACKSHEEP ” 他的黄金瞳中浮现出了复杂的纹路,不断地在视网膜上变化,最终组合定型。 苏晓樯没玩过《星际争霸》自然不知道这是游戏的作弊码,但作为一个言灵的咏唱词是纯英文这已经足够让人不可思议了,完全颠覆了她在《言灵学》上反复嚼烂的那些晦涩内容。 这就是林年这么信任路明非的原因么,所以当初在仕兰高中的时候林年就已经看清了路明非和他是同一类人,所以两人才会形影不离到她都心生呃。 苏晓樯拍了拍脸颊,甩了甩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 “这算是否极泰来了么?”路明非在念诵完属于他的专属言灵后,忽然扭头看向他们背后的通道口方向,“出口离我们很近这是把我们给卷到终点来了?” 苏晓樯从水渠里爬了起来,感觉浑身上下被人毒打了一顿一样疼,但她也只能强撑住不适感和路明非互相搀扶着顺着他指路的方向往前走。 她看得出来路明非状态也不好,这家伙除了腹部少了一个腰子外,五脏六腑和骨骼也多了许多创伤,现在完全是靠暴血撑着才没垮暴血不烧血这个特性已经赢太多了。 边走她还边能听见路明非一直碎碎念着“等着吧等林年来了好好收拾你们。”什么的。 行吧,你比我更像林年的女朋友,还是受了委屈的那种…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比这个。 走走停停好一会儿,路明非和苏晓樯终于找到了一个甬道口,路明非怕有什么埋伏还小心翼翼地站在口子里往里面探脑袋观察,直到确定里面没危险才敢带着苏晓樯走了进去。 在甬道内没有灯,没有任何照明,路明非苏晓樯一前一后,以搭肩膀的方式避免走丢,走进入了一段很长的直行路后开始下坡,走累了,苏晓樯就拍拍路明非的肩膀示意他停下来休息一下,休息够了再拍两下站起来继续走。 到现在为止他们都快要精疲力尽了,之前出现的赵筎笙的问题他们也没力气去讨论,现在多说一句话都在压榨他们的体力。 苏晓樯这边是饱受身上各种小损伤的折磨,抛出那些出现在她身上吊诡的小能力,皇帝能给予她的也不过只是一些在皇帝游戏规则下的庇护,像是赵筎笙这种意外因素导致的危险是真的随时能要了她的命所以说赵筎笙的出现算是不在皇帝的计划之中么?她能成为破局的关键吗? 脑袋里不断地整理思路,串联线索,苏晓樯和路明非终于在这无尽的下坡路中看到了亮光,由于在黑暗中长途跋涉的时间太长了,在走进亮光时两人都情不自禁地抬手遮了遮眼睛,等到适应后定睛一看发现外面是一个月台,和之前所有的月台一样废旧、空荡,立柱上贴着“7号线-8号线”的转站提示。 “等等,这是去8号线的月台?”路明非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月台的立柱上的确贴着转站提示。 打德州扑克赌命是5号线,《求生之路2》版本死侍潮是6号线,那么按理来说通过了6号线的他们应该直接是抵达6号线转到7号线的站台,然后坐站台停靠的地铁前往7号线,怎么他们这一下子就走到了前往8号线的月台了?7号线就这么被跳过了? 莫非是刚才的暴风阴差阳错地把他们给刮进了什么隐藏通道了吧?就像是《超级马里奥》一样存在着跳关的说法? 还真是否极泰来了啊,这下。 路明非喜出望外地往前踉跄了两步。 “这里的确是去8号线的站台,至于7号线的内容嘛我只能说还是没有白白跳过那么好的事情的,当然你身边的后门玩家除外,如果她单走说不定还真能找到隐藏路线什么的。” 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路明非身边极近的地方悠然响起了。 路明非骤然甩手把苏晓樯护到身后,伸手摸向后腰的色欲,结果摸了个空。 他兀然抬头就看见甬道出口的边上,一个身材高挑,穿着暗蓝色牛仔夹克的漂亮金发女人倚靠在墙边,手里把玩着那把暗金色的肋差,微卷发丝遮挡的黄金瞳饶有趣味地看着路明非和苏晓樯这两个灰头土脸的难民组合。 “怎么是你?”路明非一眼就认出了这家伙,目光诡异。 “是你!”苏晓樯也认出了这个人。 路明非下意识看了苏晓樯一眼,他还真不知道她跟曼蒂·冈萨雷斯这个坑爹货居然打过照面。 他倒是是在火车南站见识了这个传说中的“林年的绯闻师姐”,就那一次他就差点被这女人给坑死,可谓是印象深刻…林年身边的女人都特么不是省油的灯。 但苏晓樯又什么途径认识她的?守夜人论坛扒过八卦吗?那些八卦不应该在曼蒂·冈萨雷斯被确认叛逃后被诺玛精准抓关键词屏蔽完了吗?剩下的档案都在执行部的全球通缉令名单里了吧。 “是她,就是她,是她,就是她,那个不要脸的小王八。”面对苏晓樯和路明非相同的反应,不同的态度,曼蒂·冈萨雷斯相当有自我调侃幽默地唱了一套贯口,“真没想到你们能这么快走到这儿啊,不过怎么就你们两个人,我师弟呢?” “你师弟?”苏晓樯忽然发出了质疑的声音。 路明非忽然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到现在情况好像不那么对劲。 坏了,坏了,坏事儿了,前任现任私下撞面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千二百八十章 该吵吵该撕撕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就不怕被学院的人给抓回去么?”为了控制事态的发展方向,路明非抢先抛出了问题,这也是他内心里的疑惑。 曼蒂·冈萨雷斯这个女人可不是省油的灯,在执行部的通缉令名单上她是有史以来活得最潇洒的一个了。 往常被执行部这个暴力组织盯上的危险混血种基本都没什么好下场,在诺玛全球定位到具体位置后,能逃脱那张悄无声息铺散大网的人十不存一。 但曼蒂·冈萨雷斯恰好就是那个遁去的一,因为她很难被诺玛定位。 要知道大部分逃逸的危险混血种其实一直都是处在被锁定状态的,只是因为执行部常年人力资源紧张,所以才没有在锁定的第一时间将那些锁定的混血种罪犯给缉捕。 一般情况下诺玛会根据锁定目标就近七天的行动轨迹来智能分配合适的抓捕时机,这就导致经常发生罪犯在最后一步就能完成犯罪计划的时候,执行部的专员天降神兵直切命脉一举拿下目标。 当罪犯被按在地上冷笑着说这次算你们运气好,下次就没这么好运的时候,专员们都会冷冷地扫他们一眼,再转身跟直升机驾驶员说:师傅麻烦可以预热发动机了,诺玛观测到隔壁罗马斗兽场地下的核弹已经被启动了,现在玩呢过去的话刚刚好能赶上最佳的拆弹时间! 在地上罪犯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专员门鱼涌而入直升机内起飞赶场下一趟,在直升机起飞的风中轰鸣,给罪犯造成心理和人生上的双重打击,你并不特殊也并不重要。 很显然曼蒂·冈萨雷斯不在这些失败者的行列里,因为她压根就没怎么被诺玛定位过,执行部引以为豪的人脸识别系统在这个女人身上失效了,她就像是某种电子病毒能绕过超级计算机的所有识别,传统的人脸识别没法找到她的踪迹,想用传统的痕迹法来循她的尾巴又无从下手,这女人的反侦察技术比大多数专员都要厉害,导致很长一段时间执行部都对她无从下手。 其实曼蒂也有过被执行部的专员猎犬寻到踪迹过的时候,甚至也发生过正面的冲突,但最后的结果就是曼蒂这边先给执行部的人留了一次面子,而后再被找到又落入下风的时候,她就会想办法让对面执行部的人有机会给她面子就算不看她的面子也得看林年的面子。 林年在曼蒂·冈萨雷斯被通缉之后的整整半年内,超过十数次向执行部部长提出暂缓和撤销通缉令的要求,但都被否决了,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执行部里和林年出过任务的人都对他有高度评价,再加上林年本身自带的光环,让他风评最好的地方不在卡塞尔学院的学生群体,而是恰恰好就在执行部这个极度慕强的圈子——大家都认他是执行部的王牌,而他们的王牌认曼蒂·冈萨雷斯的事情里有隐情,所以这件事大多数人已经心照不宣了。 关系社会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是关系社会,林年死保的人上面不给面子,但下面的人会给,而且给的面子很足。 ——值得一提的是,曼蒂其实早也为了后面的叛逃做了铺垫,守夜人论坛上《林年和他的绯闻师姐不得不说的日本游记》那篇在被诺玛删禁之前火爆全论坛的帖子就是她操刀写的,大多执行部混的哥们儿高强度刷帖都拜读过,这也给后面的执行部专员抓她的时候顾于他和林年的关系,以及那篇游记中隐晦提到过她是身不由己,所以频频手软做了一场伏地千里的伏笔。 “这是一个相当有心机,狡猾的犯人。”这是冯·施耐德给予曼蒂·冈萨雷斯的评价。 狡猾,心机,但唯独没有危险。 起码对执行部的同僚,曼蒂·冈萨雷斯是没动过狠手的,她很清楚自己的安全线在哪里,只要在线前徘徊,偶尔踩一下线但绝不跃过,那么在秘党这边她必然算得上是安全的。 毕竟她现在可是忙得很,满世界都在跑,很难不留下一些痕迹,要是惹毛了执行部光是应付那些认真起来的专员就有够头疼的,现在她还能再北亰街头喝豆汁吃焦圈全是依赖于她够皮,皮到大家都不想正经去对付她,觉得她好像可有可无,并不碍事儿。 可曼蒂·冈萨雷斯真的是可有可无的角色么在她消失的这段时间里,她究竟在忙些什么,做些什么,为谁工作? 路明非不太确定曼蒂·冈萨雷斯现在的立场,所以在撞见之后即使对方先抛了话头,他接住的同时也相当小心地拉开了距离。 曼蒂似乎也看出了路明非的顾忌,扫了一眼他身后伤痕累累满是疲态的苏晓樯,手里的炼金肋差当匕首一样旋转把玩,看得路明非眼皮一跳一跳的不知道该不该提醒对方这刀刃挂到口子可是有剧毒的。 曼蒂盯着两人看了好一会儿,嘴角挑起一抹笑,手腕一拐肋差就旋转着抛向了路明非,路明非抬手抓过刀柄,伸手轻轻抹过刀刃确定刀上没被做手脚,不留痕迹地抹了一滴冷汗才把刀收到了身后。 “结果到头来还是让你跑进来了,师弟知道这回事吗?还是说瞒着他来的?”曼蒂歪头视线跃过路明非望着狼狈不堪的苏晓樯。 “师弟你认识林年么?”苏晓樯望着这个金发的女人。 她刚才能认出曼蒂是因为这家伙就是之前在德州扑克的游戏里坑过她一笔筹码,然后潇洒地赎身跑路的西班牙女人的。 “别跟我说你没查过我,在学校里你也应该打听过一些我的事情吧?别跟我说你一点都不关心你现任男朋友的绯闻。”曼蒂瞅着苏晓樯笑得很开心。 路明非已经开始头皮发麻了,他站在苏晓樯前面疯狂给曼蒂打眼色示意她别说不该说的话,但很显然曼蒂完全不care他的小眼神。 “自我介绍一下,曼蒂·冈萨雷斯,林年的师姐,也算是你的师姐,毕竟我们的老师都是曼施坦因教授他就一次都没跟你提过我?”她走上来伸手跃过路明非递向苏晓樯,满脸陈恳和微笑,那张漂亮精致的西班牙特色美人脸蛋搭配一头顺滑的金发很难让人升起坏印象。 苏晓樯看了一眼面前的手,指节修长有力,伸手握住,心平气和地说,“原来你就是林年的那个师姐,我问过你的事情,只是导师不太愿意提起你的事情,最多就说过你一句他没教好你,不管是做人还是学习。” “那看来诺玛是把我的档案删干净了,不稀奇,你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八卦的人,不会去执行部的独立资料库里挖我的个人档案什么的。”曼蒂收回的右手手肘随意靠在路明非的左肩,右腿拐在左腿前,倾斜着身体靠力在手肘。 她比苏晓樯高一些,所以撑着路明非的肩膀微微俯视苏晓樯,说话的方式就像是街边搭讪美女,路明非就是个给她拗姿势的石墩子又或者说是应急避难时的大耳刮子阻挡器。 “林年倒也不会太高兴你翻旧账什么的,你没这么做倒是好事,不然就踩他雷区了。但我还是想先事先说一句,也算是帮师弟说一些他的性格绝对不会跟你说的事情——比如,他跟我的确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你在网上看到过的八卦和风言风语全是假的。” “顺口提一句,免得你膈应,我老早就想跟你这个现任说一说这件事了,只可惜一直都没机会,要么就是时机不好。” 这金发女人的脸上全是诚恳和善意,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这种事情跟我说干什么?不过你和林年以前有过什么事情我也不介意的,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是现在。” “师妹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我害怕你因为那些风言风语不爽我呢,我就说嘛,师弟挑女人的目光一直都不差!” “还好吧,人都是会成长的,不管是作为男友的方方面面还是看人的眼光什么的,毕竟遇到了那么多烦心事,我都是看着他一件事一件事跨过来的。” “跨过来好啊,师弟这人有些念旧你也是知道的,能跨过来最好。但说实在以前的事情的确是我这个做师姐的不太好,有些身不由己了,我一直在找机会跟他说明白一些事情,说不定这样能让他释怀一些过去的事情。” “我觉得大可不必了,毕竟现在你的身份接触他有些敏感,会给他带来麻烦。” “不麻烦,哪里麻烦,你这话我师弟可不爱听,他从来不是怕麻烦的人。” “但这不代表就可以给他找麻烦,你说是吧师姐?” 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路明非抬手虎口用力从眼睛前抹了过去,从右脸颊重重地刮了过去,就像是要甩掉一把不存在的汗水,虽然失血过多加上重伤体温一直在流逝,但现在他已经汗流浃背了,实在是没绷得住开口说道,“这样吧,姐妹们,要不你们打一架?我保证不插手。” “拱火啊你。”曼蒂侧头看了一眼路明非打趣道,收起靠住他的右肘,向苏晓樯轻轻颔首示意,“都是同门师姐妹,哪儿来的什么矛盾,聊会儿天而已,开些玩笑活跃一下气氛,免得师妹以为我这个当师姐的是什么古板无趣的人,而且我和师妹这才是第一次见虽然早已经神交许久就是了。” “师姐,为什么我感觉你很高兴看见我在这里?”苏晓樯盯着曼蒂的黄金瞳,对方认她是师妹,她就叫对方师姐,起码当下的环境下认这个身份没有什么坏处,她拎得清。 “没,我只是单纯看到你很高兴,你在哪里并不重要。”曼蒂耸肩,“算了,不扯这个了。” 她转身背对苏晓樯和路明非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跟着走,“你们都这副样子了还硬要闯到这里来,证明你们不管遇到什么都想要通关这个丧心病狂的游戏吧?” “你是指尼伯龙根吗?如果是的话,我们都有要通关的理由。”苏晓樯点头。 他们顺着月台靠近隧道的黄线向前走,身旁立柱一根接着一根路过,安静空旷的站台只能听见三人的脚步声和交流声,空荡,荒凉。 “路明非是为了找他的小老婆所以甘愿拼命都要当真男人下到第九层(路明非此时突然抬了抬头),那你呢?师妹。” “我?” “林年应该百般提醒过你要优先保全自己,在尼伯龙根外不给他添麻烦就是你能做的最大的帮助了吧?为什么还要执意拉着路明非冲到这么深的地方来冒险?”曼蒂的语气平淡,但路明非听着直冒汗,这女人当真说话是一点面子都不留,有些大家都清楚,但却不好说的话她直接就往人肺管子里捅。 苏晓樯垂在身侧的手悄无声息地抓紧了下脏兮兮的衣摆,“我有我自己的理由。” 曼蒂走在前面悠然说道:“就算给林年添麻烦也要一意孤行?你刚才不是才说了我们这些‘被保护的人’要避免给林年找麻烦么?现在你可就是标准的‘麻烦的女人’哦,说难听点就是不知好歹的‘累赘’别当双标狗哦师妹!控诉我麻烦的时候又在自己给人找麻烦。” “我们不一样。” “狗屁的不一样,别太自以为是了。”曼蒂懒散地说,“这年头谁又没有一点自己的理由?谁又能保证自己不会把那个正当理由给搞砸?出发点好的就不是给人找麻烦了?都是成年人了,拿结果论说话,给人找麻烦了就是找麻烦了,承认就好。” 她顿了一下,然后释怀地笑了笑,“也对,反正他又不舍得骂你,你惹祸他也会给你擦屁股,他最温柔的嘛,完美男友的嘛,当女友的作一点也没什么,反倒是可以凸显男友的能力,你看,换这种说法是不是就舒服多了。” 苏晓樯沉默,她想说什么,但却没有开口。 “好了,都少说两句!”路明非捏了捏鼻梁,终于忍不住说话了。 “妈的,为什么这种关键时候林年不在他在这里你们再这样吵一个试试?别当着一套背着一套好吗?要吵去找林年吵,都什么破事情。” 他这个看电视节目都会因为内容尴尬到转台避过的人,哪里见得这种场面?有些烦躁和郁闷,打心底里可能觉得这些女人事情真多。 哪像他们男人,有架就吵,有事情就说,闹完了都几把哥们儿拍拍肩膀就去上网了。 “女人都是这样的,当着一套背着一套,男友面前当然要装乖乖女,男友背后该撕逼撕逼,该吵架吵架,你看的那些白莲花从头到尾的完美女主角是不存在的。”曼蒂饶有趣味地回头看了一眼路明非,“你以为陈雯雯在背底下就没跟她的闺蜜聊过一些尺度夸张,八卦长八卦短的破事?你在苏菲拉德披萨馆里装大的时候,同桌有女生小声讨论你好帅想要联系方式,你猜陈雯雯有没有偷偷抓裙摆用厌恶的表情看她们?但她有想过自己以前是怎么样对你的吗?” 路明非觉得自己就不该开口的。“你怎么知道陈雯雯的事情?” “我知道她在尼伯龙根里,具体在哪里不清楚,如果你们在前面的关卡没遇到她的话应该就是到后面去了吧。”曼蒂摇了摇头,似乎没兴趣刺挠路明非这个寻妻跟丧妻似的倒霉蛋。 “陈雯雯在尼伯龙根里?她怎么会在这里?”苏晓樯兀然站住了脚步看向路明非的背影,刚才曼蒂提到什么路明非为了女友闯九层的时候她就想问了,现在提到了陈雯雯的名字让她有点始料不及。 路明非也停住了脚步,不说话。 “意外被带进来的,应该没死,正统的下一任‘月’跟在她身边,没意外的话不会出什么意外。”曼蒂摆了摆手,“但再这么拖下去就不一定了,那男孩虽然靠谱,但能力还是有限,在尼伯龙根里撑不了多久,所以你们想找人就得赶紧了。” “你刚开始说的跳关没那么简单是什么意思?这里不是通往8号线的站台吗?”路明非开口问。 “当然不是,这里就是7号线,也是想通关尼伯龙根的人必须通过的第7关,喏,BOSS就在前面了。”走在前面的曼蒂停了下来,站在月台黄线边上冲着不远处吊灯下抬首示意。 路明非和苏晓樯循着看了过去,然后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寒意从尾椎骨里串了起来直通天灵盖。 他们看见了那白色光圈下孤坐在那里的瘦骨嶙峋暴露粉红牙床的钉子头怪人,仿佛感应到了他们的目光,那黢黑深陷的眼窝也抬了起来盯住了他们。 吊灯下,那张国际象棋的棋盘黑白棋子停放完整,只等待着新的玩家入座。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两百八十二章 分工明确 「这是什东西?」 在看到钉子头怪人的第一眼,路明非就把手按在了***的刀柄上,身体微沉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同时看向前面带路的曼蒂不懂对方什意思,害怕面有诈什的。 「第一时间没有後退而是把身体重心向右撤了两步的距离,挡住後面的苏晓樯。不错嘛,路明非,自从上次不见之後你成长了这多啊,是有人教会你什事了吗?」曼蒂没有回头,只是手叉着腰望着吊灯下光圈孤寂又恐怖的钉子头怪人,「放心吧,他没什威胁,前提是你不主动参加他主持的游戏,也就是这一关的内容。」 「这一关...你的意思是这就是7号线的...」苏晓樯听懂了曼蒂的话,也明白了现在是个什展开,看向那个外形狰狞暴露的消瘦怪人蹙起了眉头。 「死亡棋局。」路明非忽然说道,他盯着那个怪人好像渐渐地把这个东西和自己记忆的某一部分对上号了...是了,在电脑上看直播cG的时候有些出戏的剥离感,现在一下子见到了实体的东西难免第一眼没有认出来,可注意力放在那张国际象棋的棋盘上时,他再迟钝也该反应过来了。 「看来下尼伯龙根之前做过功课啊,那就不用浪费我很多口舌了。」曼蒂双手忽然合掌拍了两下,「你们之中谁有下国际象棋的经验吗?」 「我下过一点,林年没事做的时候挺喜欢找我下国际象棋。」苏晓樯说。 「是吗?」曼蒂意外地回头看了苏晓樯一眼,然後转头回去叹气,「他还是那喜欢下国际象棋,只可惜现在不能跟以前一样继续教他了。」 「算了,苏姐,要不算了...」路明非立刻转身按住苏晓樯肩膀低声劝,即使对方面无表情,但他还是生怕在这个节口两个女人吵起来,现在大敌当前应当一致对外。 苏晓樯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那容易动肝火,吵架归吵架,什时候该吵什时候该忍她还是分得清的。 路明非有点纳闷了,这曼蒂·冈萨雷斯是脑子有病吗?从一开始见面就疯狂攻击他们,尤其是攻击苏晓樯,你要说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这家夥有眼红到这种程度?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先来的,要知道苏晓樯可是高中就认识林年的好伐,後来的人是你吧? 「女人的嫉妒心啊。」曼蒂·冈萨雷斯在前面微不可闻地嘟哝调笑着。 硬要归类曼蒂·冈萨雷斯气量小也合理,毕竟路明非跟这个女人交情不深,只止於见过一次面,说不定对方从一开始就是这种小肚鸡肠的人也说不一定了? 但是,路明非作为男人的第七感(女人有第六感,男人有第七感,《圣斗士星矢》是这说的)告诉他曼蒂的针对好像没表面上看的那简单,也就是说...这个女人似乎藏着一些事情。 在对苏晓樯尖酸刻薄的底下,她似乎有着什特殊的目的。 「林年的棋的确是我教的,你跟他下棋胜负几几分?」曼蒂似乎也懒得阴阳怪气了,递话给苏晓樯问正经事情。 「没赢过他,他玩这种东西一般是不让人的,只会在赢之後指导输的人哪错了。」苏晓樯正常回答。 「符合他的性格,大事都可以让,小事也能忍,但游戏不行,游戏一定要分个高低。」曼蒂抬手捋了捋打卷儿的金毛,语气平淡,「路明非你呢?国际象棋会下吗?」 「会...不了一点。」路明非相当光棍,「我下中国象棋的,上学的时候每天在小区公园看大爷们走棋,对中国象棋还是有那一点信心的,中国象棋和国际象棋两者有什共同之处吗?」 「不能说完全没有,只能说毫无瓜葛,唯一的共同之处就是他们都是棋类游戏,都靠将杀来赢。」曼蒂伸了个懒腰,浑身的骨 第一千两百八十二章 分工明确. 骼轻轻哢哢作响,似乎是在这待太久了身体都生锈了,「一个外行,一个水平一般...这样吧,先预演一下,摸一下唯一会的人的底。」 曼蒂双手揣兜,带着苏晓樯和路明非转了个弯从那钉子怪人一旁走了过去,在经过时,两人的视线都是忍不住停留在那张恐怖的苍白人脸上的,那人脸的视线也随着他们走过而移动,深邃眼窝的视线让人不寒而栗,可也没有做出什出格的举动干扰他们这三个经过的人。 在这个距离上路明非可以看清楚这个钉子头怪人那脸上钢钉折射的冷光,撕开的嘴角牙床粉红的血管还在不断地跳动着,敞开的排骨一样消瘦的身躯,没有乳首的光板胸膛,那种人体的鲜活感让人打心底涌起不适和排斥。 「不要嚐试构筑它。」曼蒂突然转头看向望着钉子头发神的路明非淡淡地说道。 这一句话把目光正要飘向钉子头肩膀的路明非给惊得抬起头来,对上了曼蒂淡金色的瞳眸,「...你说什?」 「我说,不要构筑它,你的言灵‘月蚀”的确很厉害,但在尼伯龙根你应该知道有些东西不是单靠一两个作弊码就能通过的,有些时候乱开挂是要被bAN的。而最坏的情况,官方监测到你的作弊行为後会亲自下场‘戏弄”你一下,相信我,这种‘戏弄”一点也不会温柔和善意。」曼蒂沉声说道,「只要不招惹他,他就不会攻击我们,所以理论上来说这算得上是一个安全屋,只是没有补给,但你想待多久待多久。如果你想从这离开,情况就另说了。」 真正的冷汗顺着路明非的脖颈流了下去,苏晓樯倒是不怎意外曼蒂知道路明非的言灵,但她也不知道路明非真正悚然的是曼蒂吐出的「作弊码」这个词...她是不是知道点自己身上的秘密什的? 他们走到了距离钉子头怪人大概二三十米外的站台服务中心,在服务中心的台子上摆着一副丐版的国际象棋,为什说是丐版,那是因为棋盘是用台面的灰尘画的,棋子则是用石子雕刻的,路明非注意到曼蒂的指缝有一些碎石灰,不难猜到这就是对方的杰作。 从台面的划痕上可以看出,曼蒂必然在他们到来之前,一个人在这模拟下棋很长一段时间,估计假想敌就是那个钉子头怪人。 这意思是说,就连曼蒂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赢过对方吗? 曼蒂翻到了台面後去和苏晓樯对立,「我们两个下一把,我摸一下你的水平,再考虑接下来该怎做。」 「一定要下这把棋?不能干脆一点...」路明非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悄悄回头看钉子头怪人那边,但他视线投去时却恶寒地发现对方也在回头看他,而且是身子不动脖颈扭180°地回望,雪白的脖子上因为旋转而扭出的漆黑褶子让人不寒而栗。 「这个就别想了,经过一段时间的测试,钉子头是杀不死的,而且攻击他会让你成为‘祭品”。」曼蒂随手挪动了棋盘上的石子,伸手示意苏晓樯动子,两人就着这张棋盘下了起来。 「‘祭品”?什意思?」路明非觉得这词儿不妙,他很不喜欢。 「字面上的意思,之前哪一关游戏不玩儿命了?这个尼伯龙根奉行的规则便是「以生命来交换价值」,用性命作为筹码去换取价值和意义,身处这个舞台的人都是玩家,投进游戏机的硬币就是活生生的性命,理所当然的,一盘普通的国际象棋也是需要祭品的。」曼蒂挪动棋子说,「既然你下过中国象棋,那你应该知道棋类大部分都有计时器的吧?两个弈手在一整局棋都有着自己的下棋时间,当你用完了属於你的时间,即使你棋面大优,只要棋局没有结束,你就会被判负。」 路明非点了点头,这个他 第一千两百八十二章 分工明确. 还是知道一点的,初中的时候自不量力报名参加了市的象棋少年组比赛,结果跟他对弈的对手每一步快棋对他来说都是一次长考,也就是那一次後他体会到了多大碗吃多少饭的至理名言,自此退出象棋界转战obA。 「死亡棋局,就用你说的这个名字,这个游戏也是一样存在着计时器的,你的下棋时间就是‘祭品”的死期,在棋局开始之前,会有一个倒霉蛋成为开始游戏的祭品,它通常会被限制在一个危险的境地,比如缓慢注水的水箱,列车一次挪动一点的铁轨,墙壁渐渐塌下的密室,你每消耗一点时间,祭品就会离死亡越近一步,直到你输掉游戏或者时间耗尽,祭品完全死亡你也会被判负。」 「被判负会怎样?」路明非忧心忡忡地问。 「不会怎样,因为祭品替你死了,你只是下棋的人,输了就投币再来呗?你以为为什我还能坐在这。」台面後的曼蒂踢了踢脚下沉重的东西,路明非好奇走过去看了一下她的脚下,瞬间表情就难看起来了,因为在台面下居然藏了一具泡发掉的男人屍体,已经有初步巨人观的迹象了,颜面肿大、眼球突出、嘴唇变大外翻,看起来让人难受无比。 「他...」 「没什他不他的,下棋下输了,又擅自攻击关主,就被丢进了一个坚固的水箱成为了下一个祭品。」曼蒂淡淡地说,「然後我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想法就去试了试,然後试试他就逝世了。」 路明非已经没有精力去吐槽曼蒂的中文已经算是学得出神入化了,艰难地把目光从屍体上拔开,「你就这...不把人命当人命吗?」 「别瞎扯淡,我不下总有人会来下,如果我都下不过,那这个世界上就没多少人能下过了。」曼蒂平淡地说,「我在工作丢了之後选择给自己放假的一段时间去过冰岛找退役的鲍比·费舍尔下过几盘棋,虽然我见他的时候他已经时日无多了,但棋力还是在的,老家夥有两把刷子...於是我就把他的刷子给偷了过来。现在这个世界上能国际象棋下过我的人不超过一个巴掌,在这个尼伯龙根我是最有资格去嚐试的人,虽然输了,但也得到了许多,他的牺牲也不能说完全没意义吧。」 路明非能从这个女人平淡的话中听出绝对的自信乃至於自傲,那是不容置疑的骄傲,但对於她是否珍重人命这件事上,路明非依旧持怀疑态度——主要是她说话太轻佻,不可靠了,那种轻浮无所谓的感觉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她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你输了。」曼蒂随手挪动自己的皇後将死了苏晓樯,对此苏晓樯也是默然不语。 她全程专注在棋局上,一句话都没功夫去闲聊,就算如此全神贯注但最後依旧是惨败,曼蒂和路明非聊着天漫不经心地就把她速杀了,每一次挪动棋子压根没怎考虑过,就像背过一张名叫苏晓樯的棋谱,苏晓樯挪什地方,她照着棋谱下就简单拿下了。 「惨败啊。」路明非看了一眼棋盘,就算他不懂国际象棋,但从棋子的数量差距上来看也能分辨出苏晓樯是被杀了个丢盔卸甲。 「这水平也就1500多分,业余中游水准吧,去就是送菜的。」曼蒂靠在台面上拍了拍手上摸石子棋子儿留下的灰尘,「我差不多知道该怎做了。」 「你想怎做?把我其中一个人当祭品,然後再试一次?」路明非有些不怀好意地後退半步看向曼蒂。 「对啊,你怎知道?」曼蒂笑嘻嘻地走上前去,在路明非浑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的状态下伸手搭住了他的脖颈,「你是林年的哥们儿,我也是林年的哥们儿,四舍五入我们两个也是哥们儿,你们男人不是讲得为兄弟两肋插刀吗?我不要你插刀,你帮我喝点水就行了。」 「什 第一千两百八十二章 分工明确. 叫喝点水?」路明非浑身不自在,勉强地看向这个师姐范儿十足的女人。 「看见那边那个水箱了吗?」曼蒂揽着路明非走近一些钉子头怪人,指着不远处靠近立柱的一个打开着的大水箱,形制基本等同於路明非小时候在电视频道上看见过的大卫·科波菲尔水下逃生的那种密闭水箱,水箱还放着打湿的生锈镣铐让人相当不安,「一会儿你主动走进去面戴上镣铐,棋局就会开始,你懂我的意思吧?」 「我跟你说,你想都别想!」路明非说翻脸就翻脸,挣脱开曼蒂的手退开,「你怎不进去当祭品?」 「我进去了就没人下棋了啊,凭你们两个的技术想下过关主基本就是天方夜谭。」曼蒂叉腰看着路明非叹息,「你们不是赶时间吗?想要通过这只能被迫跟那玩意儿下一场公平的棋局,如果你不相信你也可以试着找其他的出口或者直接跟它动手,我是不会阻止你这做的...又或者说我反倒是乐意看见你冒冒失失地给它来一刀,然後被关进水箱,这样还省了我的嘴皮子功夫。」 路明非皱眉看向曼蒂,似乎是在思考着什,期间还看了一眼苏晓樯。 「路明非。」苏晓樯开口了,她抬头注视笑吟吟的曼蒂,「我觉得她说的是真的,她是我们过关的关键。」 「聪明人,我唯一喜欢你的一点就是,你相当识趣。」曼蒂看着苏晓樯眯眯笑,「中国有句古话叫作,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可以去当这个祭品。」苏晓樯在沉思片刻後颔首赞同了对方的建议,「其实我也很好奇,师姐你是不是真的想顺手在尼伯龙根害死我。」 「害死你林年不会放过我的,师妹。」曼蒂悠然说,「我可不会做掉好感度的蠢事,毕竟我又不能SAVE\/LoAd,掉好感这种事情做一次就够了。」 「不是谁当祭品的事情,是凭什我们出人当祭品,你去下棋过关?我们跟你很熟吗?跟你熟的人是林年好吧?」路明非决定还是说重话划分清楚界限,越接触他越觉得这个女人很麻烦,拉近距离的手段娴熟得要命,稍微一走神就得被对方卖了还要帮她数钱。 「我觉得你说得在理,我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要不这样。」曼蒂手指交叉食指互相抵住指向路明非,「你负责当祭品。」她又指向苏晓樯,「你负责坐在关主的面前下棋。」她手指轻轻抵住自己的下颚,微笑,「而我负责帮你们支棋,先送你们其中一个人通关,以示合作的诚意,如何?」 第一千两百八十二章 分工明确.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两百八十三章 会赢吗? 严格意义上来讲,国际象棋和中国象棋对比起围棋来说都算是小棋种,难度也在围棋之下,但总的来说国际象棋的难度是略高於中国象棋的。 由於规则的限定问题,中国象棋的棋盘上危机是相比起来更容易察觉的,而国际象棋则是因为棋子的移动太过自由导致局面不确定性增大,套路和棋谱也变得丰富了起来,所以更显得步步为营和危机四伏。 但不管国象,围棋还是象棋,都经历了同样狂放、浪漫的青春期,在那个时代所谓的定式还不存在,各种千奇百怪的杀招层出不穷,每一天每一盘棋上的博弈都像是在混沌的黑暗中摩擦绚烂的火花,每一次的形状和颜色都不同,无数奕者都为那一瞬间的花火绚烂痴迷疯狂, 但直到今天,无数名局的拆解,各种系统地分析和解构,逐渐让人们明白了那些花火迸发的原理,逐渐地挖掘出了那些精妙绝伦的想法的底层逻辑,拆解,重组,分析,手术般冷漠的定式出现了,这也意味着棋类游戏脱离了狂躁的青春,迎来了冷静、理性的成熟期。 「下棋比的就是算力,每个人都有计算力,能够看到很多个方向,由经验来选择大方向,然後靠算力去整合每个方向後面的变化,你的经验越足,就越能找对大概的方向,再通过算力去计算哪一个方向是胜算最大的,根据对手的棋路来找到属於你的胜机。」曼蒂看着缓缓坐下棋盘前的苏晓樯说,「到了二十一世纪的今天,人类早已经不是最强的棋手了,所谓的棋圣也不过是血肉之躯,真正摇身一变立於顶峰的是各国的超级计算机,只要经过大量的棋谱和对局投喂训练,他们就能成为碾压人类棋手的真正不败棋圣。」 「你这是在建议我让诺玛来帮我下棋?」苏晓樯调整了一下姿势,双腿叠在屁股後面脚面朝上让自己重心趋於平衡更适合长时间久坐集中精力。 「我也想,但这连不了网,不然我早就这干了。」 「你的学籍不是被ban掉了吗,还能拨打诺玛的求助热线?」 「不打紧的,我背得了林年的学号,执行部紧急求助的密码本我也知道,想必诺玛会愿意给我一个面子。」 「你面子可真大。」 「彼此彼此。」 「那什,能关心一下我这边吗?我这是直接进去还是怎搞?」不远处站在大水箱前的路明非手叉着腰,摸了摸後脑勺有些踌躇,转头看向那边聊得开心的两个祖宗问,「我听你们说下棋就是比算力是吧?那那玩意儿的算力是个什情况?按你说他强得离谱,是偷偷作弊连线了AI给他支招了吗?」 「不不不,他不是作弊用AI了,而是他本身的算力就是AI级别的,甚至他本身就可能是AI。」曼蒂摇了摇手指更正了路明非的说法,他看向棋盘对面相当安定的骇人钉子头怪人,「我跟他下过一盘棋,两边都是西班牙开局,一直兑子,直到中後盘我们的胜率基本都是在49的51之间浮动,最大差距不会被拉开到2%,我都以为要平局了,但後期他放了一个兵过来给我白吃。我当时扫了一眼局面,按照经验判断他是不愿意接受和局的场面,给个诱饵兵想让我露出破绽,吃了之後不到五步就会丢後,所以我没吃...但直到我错过那一手後,他就开始将我强行兑子,等到兑完所有的车马後象之後,场上只剩下兵,之前我当做诱饵的那个兵有了位置优势一路势如破竹地完成了晋升,我的胜率瞬间就只有8%不到了。」 「我复盘了一遍那场棋,结果得出的结论是,如果我选择吃掉了那个兵,我即使丢後,也会占据到棋子位置上的优势,反倒是有机会进攻将杀,再坏也能力求理论和局或者重复局面——我往前推到了中盘才捕捉到了他改做升变战术的意向,意思是他中盘的时候就已经看到残局的画面,从而 第一千两百八十三章 会赢吗?. 选择开始做局,这种算力我从来没有见过——起码从来没有在‘人”身上见过。」 「简而言之?」苏晓樯说。 「要这家夥算力比AI还可怕,要我怀疑他脑子装了一台超级计算机,要...就和你说的一样,的确是作弊了,***塞了个震动传感器让後台的计算机给他支招。」曼蒂下了定论。 「那总不能掰开他的脑子或者***检查一下。」扒拉着水箱那生锈镣铐的路明非头也不回地吐槽。 「掰脑子一定会算恶意攻击关主,但掰***不一定,要不你出卖一下色相?在正常的***中,走後门应该算是不怎出格的玩法,所以应该不会被判定攻击,这样我们也能排除一个可能性。」曼蒂深思熟虑後看向路明非中肯建议。 路明非给出的回应是一根中指,他越来越觉得这妞儿太跳脱了,属於是性转芬格尔,贱皮子,欠抽。 他总算知道平时为什身边那多人不待见他的烂话了,事关性命,尤其是自己性命的时候身旁有个不断飙烂话真的很搞人心态,让人心无限没底。 「烂话说完了,那,大家准备好了吗?」曼蒂搓了搓手掌算是在热身。 「你到底有没有把握?」路明非还是忍不住多问,他真不太乐意往水箱钻,自从青铜计划之後他就老不愿意下水了,尤其是深度会没过胸口的深水,他去澡堂子洗澡都洗较浅一点的温水区! 「别担心,你知道为什我要让你去当祭品吗?不就因为你皮糙肉厚耐操嘛,如果要被淹死了你就想办法打破水箱出来!」曼蒂笑嘻了,这种行为一般在路明非的老家叫怂(取怂恿的怂意)狗下茅厕。 「这东西怎弄来着...嗯?」路明非嘀嘀咕咕骂骂咧咧地把那沉重地镣铐戴上了手,但在戴上去的瞬间,镣铐叩拢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一个领域骤然从镣铐内扩张开,那携带的锁链就像有生命一样捆绑住了他的双腿,蛇一样开始缠绕发力,陷入了他的裤腿以及肌肉中勒出清晰的痕迹让他动弹不得。 「靠。」 路明非眼睛一瞪想要暴血,但却惊恐地发现原本无往不利的血统精炼如今水温无限趋於零,血管中的血流安静而温顺地流淌着,那些躁动和嗜血的龙血因子就像被冰封般寂灭消逝! 路明非脸色「唰」一下就白了,正惊慌失措地回头想喊什,结果才回头就发现一个黑影占据了自己的视线。 他抬头就看见那张能止小儿夜啼或者干脆啼到明夜的钉子脸,苍白脸颊上深邃的眼窝中有一道难以言喻的目光盯着他,在他以为自己要出事的时候,对方伸手在他 第一千两百八十三章 会赢吗?.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两百八十四章 赢了,但也仅仅只是赢了 国际象棋棋盘上的落子速度渐渐地慢了下来,从一开始的基本不需要思考就挪动棋子,到现在的每一步双方都需要考虑大概15秒左右才落子。 好的一面是,执棋的苏晓樯从棋盘对面的钉子头怪人身上感受到了那股由自己亲手施加的压力,那种思考的时长以及挪动棋子的迟钝做不了假,面对曼蒂的棋路他相当谨慎,如果它脑子真的有处理器的话,那现在应该已经加温到可以将脑子煮沸了。 可坏的一面是,水箱的水已经快要过半了,没过了路明非的胸口,这让他感到很不安但却没有任何办法,炼金镣铐的坚固程度超乎了他的想象,他也没有像电影的神偷一样习得钢丝开锁,况且他身上也没有钢丝。 她现在不得不承认曼蒂·冈萨雷斯这个素未谋面的师姐在国际象棋上的造诣真的算是惊才绝艳,从她的棋路上能看出很多林年和自己走棋时的风格来,就和曼蒂说的一样,林年的下棋技术全是对方倾囊传授的,而林年恐怕也只学到了一些皮毛。 就算曼蒂·冈萨雷斯不是混血种,那世界国际象棋棋坛上也该有着她的一席之地,说不定还能成为有史以来第一届国际象棋世界冠军赛的女性冠军,但可惜,混血种的人生限制了她在棋盘上发光发热,即使她的棋力超人一等也只能成为闲暇时的兴趣爱好。 但钉子头怪人也不是什能轻松击败的对手,相反,他很棘手,尽管曼蒂每一步棋都带着超前的布局和算力的考虑,但苏晓樯一直下棋,一直觉得对方的阵势简直是滴水不漏,每一次吃子都是无意义的兑子,基本不存在给她双捉拿优势的机会。 棋局顺利,但是僵持,水箱的水越来越多。 苏晓樯看在眼,没有办法,而曼蒂...她从头到尾都没看过一眼水箱,她的眼只有这张棋盘,黄金瞳内闪过低沉的辉光。 「兵G4,扩大後翼空间。」曼蒂说。 苏晓樯挪动棋子冲兵,水箱的注水暂时停止,蓄水中的路明非抹了一把脸,浑身上下都湿透了,看起来很焦躁,除了深水ptSd,如果他还有幽闭恐惧症那将是绝杀,但他从小自闭惯了,蹲个水箱还不至於发狂。 在钉子头怪人低头盯着棋盘陷入沉思时,苏晓樯听见曼蒂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向她提问,「一张棋盘上,如果投入两个算力相同的AI,那最终谁会取胜?」 「平局?」苏晓樯说。 「不,在国际象棋的棋盘上,算力相同的情况下,白方胜率29%,黑方胜率18%,和棋几率:56%。」曼蒂说,「在分出胜负的棋局中,中国象棋先手胜比後手胜多出45%,而国际象棋则是多出60%,所以应该说国际象棋的先手优势。」 苏晓樯看了一眼自己这边的棋子,幸运的是,他们执白,是占据优势的一方。在棋局开始前,钉子头怪人甚至没有要求过猜先手,很自然地就把先手送到了他们的手上。 「因为你很弱,所以为了保持平衡,你可以优先获得白子权力。」曼蒂说,「在我下的那一盘棋,我是後手,我可以肯定,如果我坐在你的位置上,那我每一把都会是後手——我比他强,所以他需要用先後手来平衡我的胜率。」 「也不能光看数据吧?先手的优势可能因为局面的变化被扩大或者削弱,胜率不能完全说明。」苏晓樯也是业余中上水平的国际象棋选手,算得上是入了门,所以对棋局也有一些自己的看法,国际象棋瞬息万变,可能一个漏招就能将胜率拉到19开,先後手的胜率自然就不复存在了。 「那是在棋手会失误的情况。」曼蒂淡淡地说,「两边下棋的人如果默认都不会失误,那永远都是先手的优势大,因为无论如何,我抢一先,一先有些时候就能让对方陷入两难 第一千两百八十四章 赢了,但也仅仅只是赢了. 的情况,比如捉双。」 钉子头怪人终於思考完了,跳马回防。 曼蒂望着棋盘上由於马回放而露出的两口气命令,「上马进缺口。」 苏晓樯手放在马上却没有抓下去,而是看了棋盘上的边线一眼,她很明白这一步上马进对方的王翼侧面是为了造成威胁性和压力,但当她跳马後,对方的车就可以直接命中他的h4兵,然後双捉同一条线的兵和暂时未动过的车,不想白亏子她就只能上车去兑车,对方处於一条斜线上的皇後就会斜踩过来换子,但这样一来对方就等於在兑子的时候顺便把最强的皇後送进了苏晓樯这边的腹地,他们之前取得的先手优势就会变成被动防御,这是相当不利的,等於失了一先。 这是很自然的下意识算子,在曼蒂支招後,苏晓樯顺势往後推演了大概七八步的样子,怎算,怎防守都是劣势。 「信我,下吧。」曼蒂说。 苏晓樯手指微动,还是捏住了马跳进了对方暴露出来的缺口中。 钉子头忽然抬起了头,看向了...曼蒂·冈萨雷斯。 这让苏晓樯心惊了一下,看起来对方并不是纯粹的程序设计好的AI,而是有着自我认知的怪物,他清楚现在和他下棋的人其实是站在旁边的曼蒂·冈萨雷斯,那这是否意味着他会将这种支招判定为违规从而攻击他们? 钉子头盯了曼蒂好一会儿,最後还是选择了上车吃掉了白兵,同时自己的车也暴露在苏晓樯车的路径上,但只要苏晓樯去吃车,对方的皇後就能兑子的同时撕进来,这就和苏晓樯之前预料的一模一样。 苏晓樯伸手去摸车要开始兑子,但曼蒂却忽然说,「兵G5,顶他的他皇後。」 苏晓樯瞬间就愣住了...这是要强行兑子? 在曼蒂说出兵G5的时候,钉子头再度抬头看了曼蒂一眼,那张苍白惊悚的脸上看不出什表情,而曼蒂也没有看他一眼,全部的目光都投在棋盘上,全神贯注。 苏晓樯上兵将对方的黑後纳入攻击范围,钉子头顺理成章一路直线破到最底层的防御线吃掉苏晓樯的车,同时横线继续锁定了苏晓樯的皇後,这个时候白皇後已经被卡死了动弹不得。 「杀後。」曼蒂说。 苏晓樯兵斜上踩掉了对方的後,同时对方破入内线的车也吃掉了她的皇後,下一步该她走,她另一侧的车自然而然可以吃掉这只破五关斩六将的黑车,然後对方反手宰掉自己吃掉皇後之後暴露在马蹄下的僭越白兵,这算是互相兑子了,但其实怎看苏晓樯这边都亏了子。 就在苏晓樯下意识伸手要捏住车换子的时候,曼蒂却说「别怕,继续上兵,捉马准备升变。」 升变? 苏晓樯突然看向那个杀进敌方腹地的白兵,在杀了黑皇後之後暴露在马蹄下的它距离棋盘的尽头只有两步之遥,只要再进一步就可以完成国际象棋中最有趣的规则「升变」。 黑白双方的兵只要走到棋盘的尽头就能完成「升变」,可以变成除了国王以外的任何一个棋子,而基本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升变成那个最强力,权力最大,最自由的棋子——皇後。 苏晓樯将冲兵,同时捉了对方底线的马和升变的空格,这何嚐又不是一种双捉? 钉子头盯着棋盘安静了许久,然後选择了继续挪动杀到苏晓樯底线的车,吃掉了白方最後一个车的同时杀王。 这个时候即使苏晓樯知道只能挪白王避开车轮的威胁,她依旧抬头看了一眼曼蒂等待指示。 「不管他,继续升变。」曼蒂说出了让苏晓樯惊掉眼镜的话。 「兵是不能升变成王的,我们被将军了。」苏晓樯忍不住出声提醒,她担心曼蒂这个 第一千两百八十四章 赢了,但也仅仅只是赢了. 棋力强到不可思议的家夥是不是对规则有什小误会,还是说她平时下棋有着她们自己的私规,把坏习惯带到正式棋局上来了。 「哦,你也知道我们被将军了啊?那还看***什,上王啊。」曼蒂看向苏晓樯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有点主见好不好?不要什事情都听别人指挥,下棋方向选择也很重要,我不是说过了吗?」 苏晓樯被噎住了,瞪了这个坏心眼的女人一眼,然後把王向上挪动规避掉对方车的威胁,同时主动权又回到了她们的手。 黑车还想继续将军是不可能的了,现在黑方依旧得面临他腹地那个即将升变的白兵的威胁。 局面瞬间大优,苏晓樯屏住呼吸,疯狂复盘之前的棋路,心中对曼蒂·冈萨雷斯的棋力无限制地拔高。 「要让兵变成皇後,要被杀一条马,然後看着兵带着更多的功勳变成皇後,选一个呗。」曼蒂看向钉子头淡淡地说。 「第一次和你下棋我就意识到了,你很喜欢通过兑子的方式来悄然获得位置上的优势,通过兑子来打开自己真正有威胁的强子移动的空间,但你却很容易踩弃子攻杀的陷阱,并且你也从来不这做...你有逻辑上的死定性,一个巨大的漏洞——你不愿意吃亏,你只想赚,一直赚,赢,小赢,最後大赢。」 逻辑漏洞?苏晓樯似乎听明白了什。 「的确,我见过你有些时候还是愿意丢出一两个微不足道的小子去换得大子的位置优势,但一旦涉及大子,你就会异常地谨慎乃至...小气。你可以接受兑子,但不能接受吃亏,就算你知道送出一两个大子可以得到长线的利益,可你依旧不愿意这去做。因为你不想亏,你只想赢,无论小赢还是大赢,你可以牺牲你棋盘上的所有一切,都不想丢大子,因为这似乎触及到了你另一个的底线...你莫名其妙的骄傲。」 钉子头微微歪了歪头颅望着苏晓樯,就像是学生一样聆听着对方的教诲。 「你太自傲了,那是从你根底冒出来的自傲,难以遏制的自傲。但我觉得这很正常,你有自傲的资本,你惊人的算力,以及国际象棋上整整56%的和棋几率。这意味着你只要一直兑子,不失误的情况下,你总能把游戏逼到场面上只剩下王与王,兵与兵,无限接近和局的状态。那是你的理想游戏终局的状态,在那种情况下你的对手恐怕也没有‘时间”了吧?就算有时间,最终也会判定和棋...恐怕也是你赢,因为和棋的人照样无法通过这。」 曼蒂缓缓说道,「而想赢你,其实很简单,甚至出人意料的轻松,那就是利用你的自傲这个逻辑漏洞就行了。弃子攻杀,这是你挡不住的战术,故意放大子给你吃,让你拿到暂时的优势,让你长驱直入进薄弱的腹地,然後在一瞬间揭开杀招逆转局势...」 她停顿了一下,「我怀疑以你的算力,你应该知道那一步上马那是陷阱吧?在我选择上马的时候以你的算力应该能看穿後面所有的路数,但你在思考片刻後却依旧选择吃下我送的子...给人一种似乎不吃子就是认怂的感觉,你的逻辑漏洞,你的骄傲不允许你认怂,你认为就算不示弱,陷入了劣势,到後面你也能把胜算扳回来。」 钉子头双手搭在身前,安静地听着曼蒂说话,他礼貌到没有走棋放水去打扰对方的训诫,只是坐在那用那双看不见眼球的深邃眼窝望着曼蒂·冈萨雷斯这个国际象棋天才。 「如果跟你下棋的是别人,可能你的确有机会抓失误转败为胜,但对不起,我说过,这是国际象棋的领域,这是我的领域,我的确比不上你的算力,但我的经验和天赋再加上自己的算力足够让我从头到尾不犯一点错,不漏算一种可能。」曼蒂·冈萨雷斯说,「相反,只要你犯一次错,我就能赢 第一千两百八十四章 赢了,但也仅仅只是赢了. 你,并且一直赢下去。」 「我承认你的算力的确惊人,但这不代表你强到无解,因为你有几乎不可能完善的逻辑缺陷,那就是你的自傲和对敌人的蔑视...这会导致你明知道这是陷阱,但却硬要去为了自己的...威严?即使吃亏也不会愿意退让...」曼蒂声音越说越小,越说越慢。 「...而这一个小错,就能成为棋盘上...点燃导火线的...」 她抬头看向钉子头,忽然沉默不言了起来,黄金瞳倒映着这个怪异的东西。 她似乎从棋局上联想到了什东西。 「怎了?」苏晓樯察觉到曼蒂好像情绪变得不对劲了起来。 她的骄傲和自信,好像...逐渐消退,直到消失不见了。 「啪。」 钉子头挪动棋子,棋还没有下完。 曼蒂在陷入沉默後,不再滔滔不绝地说话了,只在支招棋路的同时不断地将目光在棋盘和钉子头之间来回闪动,偶尔盯住已经渐渐大优的棋局面色肃然,这种态度搞得苏晓樯以为自己没看懂棋盘,分明趋近碾压的局面难道还隐藏着什陷阱? 走到棋局後盘,曼蒂依旧攻杀凶猛,在拥有一个皇後领先的情况下甚至二度弃出自己的皇後来换取对方的其他大子,同时又让自己另外的兵杀入底线完成升变造出第三个皇後,然後再用这第三个皇後去兑掉对方的大子!最後以多出黑方一个兵的优势再度造出了第四个皇後,一把对局三度弃後,三立皇後将敌人逼上了死局。 「checkate.」 在曼蒂的指导下,苏晓樯挪动场上唯一的皇後前进一步,完成将杀。 钉子头怪人将黑王横放在棋盘上。 另一侧的水箱轰然打开,已经浮在水面顶上努力呼吸的路明非被水流带着冲刷了出来,手上的镣铐也应声打开破除了限制的领域,路明非趴在地上动弹不得,死狗一样喘气,等待龙血的恢复给自己带来足够充足的体力。 赢下了对局,本该欣喜若狂,但棋盘前却是死一样的寂静,曼蒂·冈萨雷斯盯着已经结束的棋局久久不言,最後凝视那坐在吊灯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的钉子头怪人。 苏晓樯去水泊扶路明非,路明非剧烈的咳嗽和骂娘,站在原地的曼蒂无视了一切的嘈杂,余光投向那倒下的黑王,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叹了口气说,「...倒也是,这是国际象棋,这只是国际象棋。」 第一千两百八十四章 赢了,但也仅仅只是赢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两百八十五章 伪命题的信任 「赢了?我们赢了?」路明非终於把气喘匀了,抬头看向棋盘前沉思的曼蒂,一度暴血保持着热机模式,精炼的龙血就像燃油一样给他提供着源源不断的动力,让他从一开始的虚脱渐渐地缓了过来,不需要苏晓樯扶也能站起来。 他第一件做的事情不是骂曼蒂·冈萨雷斯坑他,而是关心到底赢没有赢,在苏晓樯肯定的点头下,他长松了口气,原本的不忿都消失不见了。 赢了那都他妈是哥们儿,你卖我那不叫卖,叫战术。但如果输了的话,就别怪我族谱大点兵了,说翻脸就翻脸。 「有东西的啊姐妹儿!」路明非甩着身上的水走到棋盘边搭着曼蒂的肩膀看见棋盘上对方放倒的黑王顿时喜出望外,之前曼蒂把这钉子头怪人往死吹还让他有些忧心忡忡,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一直在沉思的曼蒂感觉到肩膀上的压力才回过神来,不留痕迹地卸开了那湿透了的手肘,「赢棋而已,正常操作,要是输了才奇怪了,毕竟这只是国际象棋的棋盘,我基本可以算透所有棋路。」 「没事,按照学姐你的天赋,就算是更难的围棋也能乱杀吧?」路明非看起来心情大好,有惊无险地渡过了这一关,皮都没蹭掉一点,这让他选择性无视了曼蒂的坑爹处,服服气气地叫了曼蒂一声学姐。 「围棋不行,我赢不了。」曼蒂拒绝了路明非的吹捧,如果是平时她肯定会顺着话茬猛吹自己,但在这盘棋下完後她似乎有些情绪不佳,原本脸上标志性的常挂微笑都不剩下多少了,「围棋的话我肯定会输,算力的差距在围棋上会被无限放大,国际象棋能赢是因为大家都能算透棋路,比的是谁先犯错,但围棋我算不透,对方即使算不透也能算得比我远,我先天就是劣势,更别提还会犯错。」 「没事,反正现在下的是国际象棋,我还不信他还能掏出一张围棋棋盘出来?」路明非狠狠地看着这个钉子头,就是刚才对方推了他一把,该说不说的他还是有些杵那幽灵般的移动方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背後的时候可以推他一把,也可以抹他的喉咙或者打断他的脊椎。 「这的游戏只有国际象棋,没有其他,这是早就验证过的了...那现在你们打算怎办?」曼蒂双手环抱着侧头看向苏晓樯和路明非,「现在你们已经有一个人获得了资格,等到下一班列车停靠站台就能去下一条线了。」 「她不能单独行动,我得和她一起我才放心。」路明非当机立断就否定了这个选择。 「那你还得下赢他一把。」曼蒂偏头看向钉子头怪人。 「学姐,你看...」路明非沉思了片刻,然後表情瞬间一改,苍蝇搓手看向曼蒂,表情那叫一个谄媚,突出一个卑鄙无耻,被关进水箱之前还在侮辱曼蒂的妈妈,被放出来就一口一个学姐了。 丢人吗?不丢人!路明非觉得巴结小嫂子是应该的,都自己人,门关起来谁知道丢脸不丢脸? 「一个问题。」曼蒂竖起一根手指,「谁当祭品?」 路明非愣了一下,然後目光在曼蒂和苏晓樯身上横移了两次。 「我可以...」苏晓樯举手,但立刻就被曼蒂打断,「你觉得你还有当祭品的资格吗?」 苏晓樯愣了一下,最开始她以为曼蒂是说她身为林年女朋友这个身份没有资格去当祭品,因为在场的路明非和曼蒂都是很在乎林年的人,不会让苏晓樯这个现任女友去冒这个风险...但很快她反应过来了曼蒂不是这个意思,而是她的确没有「资格」去当祭品。 「能当祭品的人只有准备挑战这张棋盘的人,你完成了7号线的通关後就已经没有资格再参加这场游戏了,不能坐在棋盘前下棋,也不能成为祭品,这是这的规则,不信你可以试试。」曼蒂指了 第一千两百八十五章 伪命题的信任. 指不远处的水箱,示意苏晓樯进去。 苏晓樯还真就不带怕的,走了过去把那镣铐拿了起来戴在手上,但无论怎用力都扣不拢,回头看棋盘前低着头坐着的钉子头,对方也没有动弹的迹象。甚至水箱的大门她站在面也无法合拢,就和曼蒂说的一样,这的规则拒绝了她成为祭品。 路明非明白了曼蒂的意思,如果苏晓樯成为不了祭品,那想要进行棋局曼蒂和路明非其中一人就必须进水箱,路明非想要通关就必须坐在棋盘前,可曼蒂如果进了那个隔音的水箱,又怎观察棋局给路明非支招? 「怎办?」苏晓樯看向路明非,踌躇了一下说,「要不我先...」 「不可能。」路明非打断了苏晓樯想说出口的提议,看向这个女孩表情很平静,「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往深处闯,你出事了我不好跟林年交代。」 「说不一定苏晓樯身上的伤就是因为碰到你,和你一起行动才留下的,如果她一个人的话,暗地大概会有人愿意给她大开方便之门?现在受伤主要还是因为和你同行了,有些方便不好行,所以才遇到了那多危险。」曼蒂抱着双手站在两人一旁给出了一个相当新颖的思考角度。 「这些我不管,这只是你的推测,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她遇到不能解决的危险,我就不可能放她一个人走,如果是林年他也会让我这做。」路明非在这件事上保持了绝对的态度,从眼眸和表情上都能看出「没得谈」三个字。 虽然没人让他对苏晓樯负责,苏晓樯出了事也不会有人怪到他的头上,但在这种事情上,他觉得自己先天就要背上责任。 「那怎办...要你自己试试能不能下过他?」曼蒂歪头看向钉子头怪人,「除了很吃弃子攻杀这一套之外,他的下棋水准是特级大师水平,一般人恐怕撑不到中盘就可以投子认负了。」 路明非垂首沉默了片刻,轻声说,「我下不下得过不是最大的问题...问题是祭品。」 曼蒂顿了一下,看向路明非,发现对方也缓缓抬头看向她,「我需要一个祭品。」 苏晓樯兀然转头看向路明非,这家夥不是说他不会下国际象棋只会中国象棋?怎忽然就盘算起这一出了?没有曼蒂支招他岂不是睁眼瞎,连棋子怎动都搞不明白? 而且不管曼蒂支招不支招,路明非只要想开始这盘棋,无论输赢都需要一个祭品,而苏晓樯在无法成为祭品的情况下,唯一一个能进水箱的人就是... 「......」曼蒂的脸上渐渐重新挂起了那个熟悉的微笑,黄金瞳看着这个沉默着,没有主动提出那个过分要求的 第一千两百八十五章 伪命题的信任.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两百八十六章 白日不到处 没有什吊诡的忽然被翻盘,作为关底boSS的钉子头怪人也没有稀奇古怪的二段变身,如果真有的话路明非估计就得现场打投诉电话了,曼蒂都能一次车过去,凭什他就得打二阶段?总不能曼蒂在进二阶段之前直接力大飞砖斩杀了吧? 只是下棋的话「月蚀」的消耗反倒是没那大,在智力问答那一关他补充了不少糖分,足够支撑他再使用这一次言灵完成这把棋局。 就和曼蒂·冈萨雷斯点拨的一样,弃子攻杀的确对这个钉子头怪人来说是必杀手段,只要刻意放子给他他就真敢吃,这无疑在这种水平的对局下是送死的行为...并且路明非也感受到了为什曼蒂会说换围棋来,就算对方会犯错她也赢不了,这真不是自谦,就算通过做局拿到了优势,路明非也下得小心翼翼,靠曼蒂的经验和技术避开对方留的一堆坑,拆掉一个又一个布局,但凡漏掉一个,那局面就会直接翻盘。 但结局还是好的,路明非最终还是赢了这一局游戏。 「checkate.」按照构筑後曼蒂的习惯,路明非重重放下升变後的皇後,金光绚烂的瞳眸直视钉子头,说出了那句致胜的宣言,完成了最後的将杀。 钉子头怪人没有表现出狂躁和不服气,只是轻轻握住了棋子放倒,它的确没什攻击性,只要在规则范围内,它就只是一个纯粹的下棋工具。 水箱打开,过半的蓄水一口气冲了出来,浑身湿透的曼蒂从面走了出来甩掉了手的镣铐,抬手捋了一下湿漉漉的长发紮了个马尾起来,走向棋盘前黄金瞳渐渐熄灭的路明非,「我还以为会更快一点。」 「月蚀」的效果结束,那些清晰的下棋经验也渐渐从路明非脑海中褪去,只留下了一点正常的记忆,但根据这些记忆路明非也算是初步掌握了国际象棋的下法...这算是他言灵的隐藏效果,如果他不会游泳,但构筑一次游泳冠军後,多半他就能初步地学会游泳的技巧并且记住那种发力感觉。 「多谢师姐。」路明非心甘情愿地朝着曼蒂喊了一声师姐以及道谢,不管曼蒂什目的,以及对方的嘴巴有多让人膈应,但就从她现在为止所做的事情来看,路明非该诚心诚意地进行道谢。 曼蒂·冈萨雷斯在遇到他们之後做了什?吵架和嘴碎不谈,在涉及正事上,她提出了交涉,在双方都同意的情况下,先保送了苏晓樯获得了进入下一关的资格,然後自己成为祭品再帮路明非得到资格。 那曼蒂实质上得到了什呢? 路明非的一个人情,两次可有可无的下棋实战经验(路明非怀疑,其实曼蒂早就百分百确定能下过钉子头怪人),除此之外就没了。她现在甚至不能让自己通关,因为苏晓樯和路明非获得资格後就不能再成为祭品。 冷静下来後,苏晓樯也发现了这个金发的女人虽然说话做事都有一种刻意惹毛他们的感觉,但做出来的事情却完全是利於他们的。这让她看向曼蒂的眼神变了,不知是在怀疑对方的目的性不纯,还是打心底开始重新审视这个名义上的师姐。 「我们两个走了...接下来你怎办?」路明非看向脱掉牛仔外套,只穿着一件白色内衬拧水的金发女孩问道。 「我?不用管我。」曼蒂光膀子两只手臂上肌肉线条在吊灯下清晰漂亮,短内衬露出的马甲线留着水痕,她把拧干的牛仔外套攥成条搭在肩膀上看向两人,「我到这就好了,没必要像你们一样往走,7号线是一道坎,能通过7号线,前往最後两关的名额是有限额的,这些名额也早就内定完了,很显然我不在名单,不像你们两个。」 「内定名额?」路明非闻到了阴谋的气息...好吧,这根本就是扒蒜後的辣味冲眼睛了,很明显最後的两关就是个大坑! 第一千两百八十六章 白日不到处. 坑到曼蒂·冈萨雷斯这种狡猾惜命的人根本不愿意去试一试。 「8号线...没有资格的人去,谁去谁死。」曼蒂说出了一个相当危言耸听的结论,「你们两个不必担心,你们是被内定的人,8号线虽然会对你们造成不小的麻烦,但你们只要不犯病,基本都能顺利通过。」 「所以8号线到底是什情况?你知道吗?」苏晓樯直接问了,她是相当反谜语人的类型。 「我不知道。」曼蒂相当光棍地摊手,「不是我不想跟你们说,也不是我说了之後会有什坏事发生,而是我真的不知道,我从我信息渠道来源那得到的消息就是,8号线相当特殊,有资格者通过,无资格者沉沦。」 「你的意思是,你就不往深处去了?那你进来尼伯龙根的目的是什?」路明非疑惑地问道,「总不会是来观光的。」 「哦,我是来找人的,和你一样,只是我要找的人还没下那深,所以我在这等着就行了,刚好这也够安全。」曼蒂在路明非和苏晓樯睁大眼睛的注视下,从口袋掏了一根巧克力棒出来撕开包装就叼在了嘴。 「你...这...」 撇了一眼路明非,曼蒂嘴嚼着巧克力含糊不清地回答,「智力问答那关走之前要的,你们没要吗?虽然提前离开带不走奖品,但带点吃的走是不影响的,节目组也不在乎这一点零食,做人嘛,脸皮要厚,会伸手的孩子才有零食吃。」 「我能不能...」路明非吞口水舔嘴唇,眼都绿了。 战斗,逃亡,以及言灵的维持让他的体力再度见底了,不说饥饿的体感问题,曼蒂提到了8号线的危险,那他很难保证自己的状态够不够支撑到下一条线进行正常的战斗消耗。 「不能,这根是我的,你们没有。」曼蒂吃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她看向一旁的苏晓樯,苏晓樯立刻就侧开了视野,表情很绷得住,看起来是个有操守有坚持的女孩。 「不过除了这根以外,其实我还有其他的。」曼蒂又从牛仔裤兜摸了两根巧克力棒出来,朝着苏晓樯笑着招了招手,「师妹,过来。」 苏晓樯偏过头,斜眼看着笑眯眯的曼蒂,心估计觉得这家夥没安好心,但在一旁路明非那狗一样的视线和口水滴答中,她只能内心叹了口气,按捺住自己的情绪,走了过去。 「叫声嫂子。」曼蒂嘻嘻笑,手夹着的两根巧克力棒不断摇晃。 苏晓樯脸瞬间就黑了,转身就走。 说实话,没给这臭金毛一个耳刮子都已经是她脾气好了,她可从来没有见过撬墙角这明目张胆的!这已经是挑衅了! 「咳咳...师姐,其实我吧...」路明非往前挪了两步,然後看见面无表情从身旁走过去的苏晓樯,犹豫了一下还是长叹口气,摸了摸後脑勺算求。 「过来。」曼蒂叫住了他,瞬间让他喜出望外了起来,转身就屁颠屁颠跑了过去,但还没走近额头就忽然被曼蒂抬手用并拢的食指和中指戳了一下,相当用力,把他脑袋杵得往後扬了一下。 「干嘛?」路明非後退半步站稳,捂住额头看着曼蒂一脸愣神。 「没什,给你加个bUFF而已。车要来了,准备上路吧。」曼蒂收起了巧克力棒,完全没有要慷慨解囊的意思,把路明非给看yue了,觉得这个女人再性感也遮不住那恶毒和狡猾的本质! 「会不会说话,什叫上路,准备出发不行?」路明非嘀咕,也走到了黄线前。 不用曼蒂提醒他的五感也先一步听见了那模糊接近的异动声响。 通关者已经产生了,那迎接他们前往下一关的使者也该如期而至。 月台旁一直空荡漆黑的隧道 第一千两百八十六章 白日不到处. 渐渐响起了铁轨的震动声和风的呼啸声,整个站台的地面都在微微颤抖,棋盘上翻倒的棋子滚动到那只苍白手指的边上停下,地铁铁轨上的煤渣跳动的幅度越来越大拉扯出残影,轰隆声由远至近。 不时,废旧的铁皮列车带着狂风冲出了隧道口,白色的亮光一节节打在黄线前路明非和苏晓樯的脸上,曼蒂·冈萨雷斯咬着巧克力棒,单手揣兜站在他们身後不远处,看着两人的背影,忽然摇头轻松叹了口气,抬头喊,「喂,路明非。」 路明非回头,看见曼蒂那张带着淡笑的漂亮脸蛋,她站在吊灯前,背光的缘故那张脸庞上带着一些模糊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一些更深的东西,「记得,你欠我一个人情,我需要你还的时候...你可不要怪我!」 「你只要别让我去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就好!先说好,违法乱纪的事情我可不干啊!还有,校规不让干的事情我也不干啊!」路明非被提起这一茬,也赶紧给这事儿打个补丁。 曼蒂摆了摆手,路明非也不清楚那是不用担心还是什其他意思。 列车停在了两人的面前,在黄灯闪烁中,车厢门打开,面的废纸屑被风吹着滚到他们脚底。 苏晓樯和路明非接连走进了车厢,扫了一眼空空荡荡的废旧列车,那种慌败感和阴暗所带来的不确定的未知和恐惧,让他们心中也不免为之後要迎接的挑战而感到沉甸甸。 在车厢门要关闭之前,两根巧克力棒从缝隙飞了进来,路明非反手就抓住了,转头看向合拢车门玻璃外站台上已经回头,抬起右手摆了摆径直走向深处的曼蒂·冈萨雷斯。 「真够意思。」他小声说。 结果论来看,白送了他们两个过关,还给补给,代价就是被她嘴几句和欠一个鬼知道多久才能兑现的人情...起码这个师姐当的,该做的事情是做到位了,看来上次坑了他是意外咯? 路明非撕开了巧克力棒分了一根给苏晓樯,苏晓樯沉默了片刻还是接受了这份来自自己潜在情敌兼师姐的好意,她对这个女人的主观感觉也相当复杂,她的确不喜欢这个人,但却觉得这个人似乎也没坏到透顶...是不是坏女人给人的感觉都是这样让人捉摸不透的? 地铁开始缓慢发动,路明非和苏晓樯对坐在列车的长椅上,手各拿着一根巧克力棒小心翼翼地吃着,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甜分补给,这种热量最直接的甜食简直是缓了他们的当务之急。 吃完了巧克力棒,连手指也舔了一遍,路明非正寻思自己是不是太邋遢了,抬头就发现苏晓樯也在偷偷舔指肚,顿时就悄悄叹了口气。 妈的,这什日子啊。 就连那个小天女都能给逼到吃根巧克力棒都小心翼翼了。 要知道以前小天女可是出了名的消费狂魔,吃一碗倒一碗恐怕形容的就是这种富婆,不说铺张浪费,但挥霍无度肯定是没跑的了。 每逢过生日,或者手下的闺蜜们过生日,全班都能享受到一顿零食和肯德基盛宴,要不是还得上学,她能在外面的私厨给大家摆一桌,学校的规章制度限制了她的豪横,小卖部的限购约束了她搬空小卖部的野望。 换作那时候,别说什巧克力棒了,小天女想吃巧克力,她干矿场生意的爹能专门买一条生产线下来专门给她生产巧克力,想要什口味有什口味,榴莲的,草莓的,白桃的,全看公主喜欢吃什。 路明非记得最清楚的一次是苏晓樯有一次从他这从旁侧击打听到林年喜欢吃甜食,尤其喜欢巧克力的情报,当即就问,在林年过生日的时候推一尊林年的1:3放大版本黑巧克力塑像到操场上这个主意怎样? 路明非当时就对小天女的脑回路惊为天人,连忙劝说姐妹别这 第一千两百八十六章 白日不到处. 下头,咋们循序渐进的来,你送一盒德芙都成,巧克力塑像什的,林年还年轻,吃不得社死的苦。 ...哈,这一想起来,林年喜欢上苏晓樯好像也正常。 路明非忽然想。 第一千两百八十六章 白日不到处.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两百八十七章 青春恰自来 按林年的个性,本身就是自傲中带着一丝自卑,自傲来自他本身的本事和性格,而自卑则是来源於他的家庭以及生活状况。关於这一点路明非其实挺感同身受的,寄人篱下的他本身也带着一些自卑,那是原生家庭有问题的孩子们在成长中都会染上的心理毛病。 这样的人在成长时最需要的是认同,这种认同一半来源於自身的努力,另一半来源於周围人的肯定,路明非是通过摆烂和逃避来躲避那份自卑感带来的负面情绪,而林年则是不同,他太想证明自己的价值,来否定和对抗那份自卑了,而在这个过程中,他无疑得到了一个重要人的帮助。 在那段特殊的日子,在高中这种攀比以及价值情绪最浓厚的人生阶段,承载着年轻人思维最为敏感,想法最为飞扬的阳光明媚的日子,还是一个执着又愚笨男孩的林年得到的最多的认同是来自小天女的。 林年那段时间从苏晓樯身上得到的认同感简直是爆棚级别的,在小天女的追求下,基本没有人拿过林年的家境开涮或者冷嘲热讽,因为当一个人无法得到某种东西的时候,旁人可以去嘲讽他的这个硬缺点,但他随手可以得到但却主动拒绝的时候,这个缺点似乎就变得可有可无了,无法成为被攻击的点。 或许那段时间林年也很感谢苏晓樯吧?自己最大的自卑硬生生被那个女孩给踩到了最深处,在该骄傲,该自信的年龄,可以肆无忌惮地去骄傲,去信心百倍。 路明非侧着头看着苏晓樯发呆,而苏晓樯似乎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舔指肚的动作停止,抬头看了过来,不怀好意地发问,「盯着***什?你没舔你的手?」 「哦,不是。」路明非下意识就把剩下没舔的大拇指塞嘴了过了一遍,「我是在想...算了,没什。」 苏晓樯不留痕迹地擦了擦手指上的口水痕,盯着这小子眯了眯眼,觉得他刚才绝对在想什很不对劲的事情。 「对了,小天女...」 「你叫我这个外号干什?是在阴阳怪气我?」苏晓樯偏了偏头瞅着路明非,寻思自己好像没得罪他吧? 「什叫阴阳怪气,我们不一直都是这叫你的吗?」路明非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了。 「那是以前,现在就算了吧。」苏晓樯淡淡地说。 路明非顿了一下,随後就释然了。 但他还是笑着摇了摇头,「其实现在叫你小天女还是没什问题的...不过你不喜欢就算了。」 「所以你想问我什问题?」苏晓樯揭过了这个话题。 「你觉得如果你没来卡塞尔学院,现在在干什?」 「其他大学读书呗,还能在干什?」 「你觉得怎样?」 「什怎样?」苏晓樯抬眸看向路明非,「有什问题就问好吧,别拐弯抹角,我不喜欢猜谜。」 「其实我想问的是...你後悔过接触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吗?」路明非双手撑着两侧的金属椅面,抬头看向这辆在漆黑的怪物食道呼啸冲刺的列车,身後车窗外一闪而逝的深邃黑暗与白灯模糊而失真。 「什叫後悔接触?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苏晓樯沉默了一下问。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没有来卡塞尔学院,那天没有突发奇想进那条巷子撞见倒霉催的那些事情,你现在大概率是考一个不错的国内大学,或者你爹花钱买一个国外常青藤的位置,让你去留学,然後回国好好发展吧?不管是在国内还是国外,你都还能是那个...嗯,以前的小天女,而不是像现在一样。」 「现在一样?现在我很差吗?」苏晓樯问。 说完她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然後发现,哦,好像的确 第一千两百八十七章 青春恰自来. 挺差的。身上脏兮兮的跟矿难逃出来的矿工似的,原本都要用牛奶和精油护的皮肤到处都是裂口,那些灰尘和肮脏的东西几乎腌进了伤口和皮肤,这让她情不自禁抬手擦了擦脏兮兮的手背。 「也不是说很差了...只是明明能过更好的生活。」路明非耸了耸肩,也把话说开了,其实他很少跟人说这种直白的话,以前唯一的人选是林年和芬格尔,「虽然我不知道你平时每天在想什,但我看得出你压力很大,你和林年,你们这两口子眉毛在我印象几乎就没松开过,每天都跟世界末日的前一天一样忧心忡忡的。」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来卡塞尔学院,你的日子可能过得更好...当然我的意思不是说拿你和林年现在的关系来置换那些好日子,毕竟别的大学你也可以联系林年,他也是喜欢你的,你锲而不舍一点说不定能熬到他毕业,然後把他娶回家?」 苏晓樯微微低头,片刻後摇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问,「那你呢?你也明明可以过更好的生活,现在一样出生入死。我说句心话,你在我看来现在跟以前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你上课纸削到手指流血都能跟林年大呼小叫好一会儿,还让他给你包紮手指,跟要死了一样...现在呢?我感觉你被捅穿肺管子都要逞强说:没事情,小问题!」 「路明非,你觉得这样的日子比以前更好吗?」苏晓樯轻声问。 路明非张了张嘴,挠了挠头,叹了口气,「也不是这样说的了...我进卡塞尔学院其实是必然的事情,我本来就在诺玛的录取通知书上,林年只是顺道来接我的,所以好像没差的。」 「可这不意味着你一定会成为现在这样的人。」苏晓樯侧头看向窗外呼啸而过的黑色气流平淡地说,「虽然你用了很多问题来打掩护,不断地增加前提来避重就轻,但你真正想问我的是,我有没有後悔跟着林年一起撞进这边的稀奇古怪的事情吧?」 「是的。」路明非点头。 「那你呢?你後悔听林年那些建议,去当出头鸟,去卖命打打杀杀最後落得一身伤吗?」苏晓樯看向他破破烂烂,浑身血迹的模样问。 「这个啊...怎说呢?我和你的情况其实有些不一样,你硬要说我听林年的意见什的,好像他也没啥我...呃...就是...」路明非又开始挠头了,头皮不痒,脑子有点痒,隔着头发头皮和颅骨挠不到脑子,所以越挠越痒,最後放弃。 「我不知道诶。」路明非光棍地回答。 这算是逃避了这个问题。 「那你问我的问题,我的答案也不知道了。」苏晓樯看向路明非笑了笑说。 她很少笑了,路明非见到她笑也微微愣了一下,然後自己也忽然笑了一下说,「其实吧...也没差,你以为你来卡塞尔学院就不是小天女了啊?大家背地还是叫你小天女,没差的。」 「真的?我怎不知道?」苏晓樯愣了一下。 路明非抱起手偏头闭上眼睛假寐,故意不回答这个问题。 他其实知道苏晓樯对於刚才自己的问题早就已经有了答案,对方说不说出来其实也没差了,这个档口没有直接说出来,算是在这场互相提问中给他留了一个不确定的余地。 如果他路明非的回答是不确定,对方的回答却是毫不迟疑的肯定的,那是否就显得路明非在觉悟上,在友情上,在许多方方面面上显得优柔寡断和不爽利呢?所以她也回答不知道,路明非也回答不知道,结束了这个话题。 路明非不清楚苏晓樯想没想到这莫须有的一层,是不是在刻意给他留面子...也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吧?为什自己会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呢? 他听着地铁的隆隆声有些出神,自己这是心 第一千两百八十七章 青春恰自来. 烦意乱到害怕了吗,没有底气了吗,想要把即将迎来的失败归咎於某个事物身上吗? 他问苏晓樯的那个问题,真的是在问苏晓樯,而不是在问自己吗? 他不清楚,脑子有些乱糟糟的,放在身侧的双手也有些脱力地垂着,指甲干涸的血迹随着长椅的震动轻轻脱落出来,滚落在铁椅上,震碎,跌落。 「休息吧,8号线上不知道还会遇到什麻烦,先保存一点体力。」苏晓樯缓声说,靠在了椅子上侧着头闭上了眼睛。 「嗯...」路明非点了点头,但也没有闭眼休憩,只是倚靠着列车的玻璃窗,感受着地铁在隧道中行驶的震动,视线斜斜地顺着黑暗的隧道向前、向前,一直到被黑暗淹没的地方。 — 其实吧。 话...也不能这说啊。 什叫不听林年的意见,自己就会过得比现在好?林年告诉过他,他本来就在诺玛的录取名单上,希尔伯恩·让·昂热也早就盯上了他们,只是林年的情况特殊一些所以先被卡塞尔学院找上了,路明非不过安稳了半年不到的时间,那张录取通知书也随之而来...一切都是被注定的,他的想法和主见还是和往常一样不在自己手中,被别人,被那些他不认识的,甚至从未见到过的高高在上的人主导。 林年教了自己什呢,给了自己什建议呢?如果说只是让他路明非要坚定自己的想法,去获取能打破枷锁的钥匙也是错误的话,什才是对的呢?任由那些陌生人操纵,在一个又一个局中做好棋子的身份,被挪动,被吃掉,或者吃掉别人...那种日子会更好吗? 是啊,会更好?或许会,又或许不会吧。起码可以不思考那多了,不去主动争取那多了,放任发展,随波逐流,别人当给予我的,我收下,别人掌掴我的,我承受,事情总有一个结局,名叫路明非的男孩在那本书总有一个确定的结局,我现在做的事情可能会改变那个结局,也可能只是枉然...但我会後悔去改变吗?去嚐试吗? 嘿,说起来,问苏晓樯的这个问题,可能最该问的是自己。 路明非呀,当那个叫林年的混小子坐着直升机来到电影院门口时,你该拉住他的手,让他帮你完成曾经你那些狂躁的、放荡不羁的、张扬无度的、青春不切实际的幻想吗! 会更好吗? 会更好吗? 不在卡塞尔学院的,不出风头的路明非会做什,他的日子会过得比现在滋润吗?他会得到比现在更多的东西吗?爱情?友情?还是更多、更多的其他的东西? 可人生并不是每一件事都是要算清楚的,去做那些值得的事。 他是知道这个道理的。 路明非闭着眼睛,听着列车的轰隆,风声的呼啸,头皮在玻璃上颤抖在颅骨中带来的震动,都像是搅拌机一样把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打乱进了五颜六色的脑髓,那浮在表面的斑斓互相浸染,碧波荡漾的想法,绚烂得就像夏天的阳光照在眼晕荡漾出的漂亮的光弧一样。 他还是忍不住去幻想了,就如女孩说的那样,假如啊,假如真的有那样一段故事,平庸的,充满期望的,不失热血的故事发生。 那那一切都还是要从那个春天,那个阳光灿烂的春日开始,毕竟那一天在他的记忆力如此的印象深刻。 每每想到那一天,记忆就像翠绿的爬山虎在日照中疯涨,他穿着一身白色短体恤配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站在绿荫的阴影抬头看着那狂乱藤蔓的痕迹,试图从面寻找自己未来人生的形状。 如此清晰的记忆痕迹,直到许多年後兀然回头,也能在时光的碎片瞥见的一抹留影。 路明非闭眼觉得脸上有 第一千两百八十七章 青春恰自来. 些温热,困乏,却又不太敢睡着。 可那温热感还是那舒适,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他的脸颊上攀爬,就像绿藤在墙面上生长,光线的偏移,温度的变化,那的真切,现实,让他心悸,有些害怕沉溺进去。 「算了...我不睡了,免得睡死了错过下一站。」路明非睁开了眼睛侧头对苏晓樯说,但他一侧头,没有找到苏晓樯,也没有找到他的现实。 他找到的是一扇门。 「苏晓...樯。」他的话停在了口中,与他的思绪在一起。 他面前是一扇大门,暗蓝色的防盗门,上面贴着红色的倒福字,猫眼坏掉了满是浑浊,从圆孔的玻璃能模糊看见外面绚烂的阳光。 门。 这扇门。 怎会在这。 他的思绪忽然清空了,被超乎常理的所见现实冲刷成了平静的湖面。 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握住了门把手,按着记忆逆时针旋转拧开了那扇门。 那扇他住了**,婶婶家的防盗门,在门外是楼道,楼道连接着小区,以及那个...回不去的春日。 「呲呀。」门开了。 有风吹了进来,打在脸上,很凉爽,青涩。 — 路明非一脚踩着门槛,一脚站在推开的门後,右手拽着门把手,他望着安安静静的走廊,春日下午的阳光从楼道尽头的窗户照进来,暖洋洋地洒在身上干净的白体恤上,楼道晒着象牙白的床单,窗外小区风吹着绿油油的树叶,哗哗地响。 「一箱打折的袋装奶,半斤广东香肠,还有鸣泽要的新一期的‘萌芽”,买完了赶快回来,把桌子上的芹菜给我撅了!还有去物业看看有没有美国回来的信!还玩游戏?自己的事情一点不上心!要没人录取你,你考得上一本?在你身上花了那多钱有什用?」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背後大声地响起,犹如魔音灌脑。 路明非下意识走了出去,关上了背後的门,那中年妇女的唠叨被门隔断在身後,仿佛另一个世界的事情。 恍如隔世。 「啊?」他忽然发出了奇怪的声音,在空无一人的楼道回荡。 楼道的空气有股杜鹃花的香味,很淡,略涩,轻盈和愉悦的感觉,仿佛於置身於青色花海的春日之中。 第一千两百八十七章 青春恰自来.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两百八十九章:没有林年的世界(一) 地铁站3号线坐到终点站出地铁再坐公交车。 路明非记得林年当初第一次给自己指路到他家的场景,林弦和林年,那对姐弟自从离开孤儿院後就住在这座滨海城市靠内陆的城郊,那是一片不存在小区物业制度的换房小区。 所谓的换房小区就是因为城市建设规划而拆迁後的住户在得到赔偿款後,通过下发的建设工程规划许可证,以及国有土地使用证,在被划分所得的土地上,按照城市建设规划草图重新修建自建房。 原本这还是一片荒地,但现在已经有些年生的老房子一排排的并立在一起,高的七八层,矮的就四五层,在充当着居民楼的同时,底层的门市大多也被出租成了早点铺子或者火锅店,街上生机勃勃很有生活的烟火气息。 路明非的目标很明确,他不知道来过多少次这片小区了,每一块地皮都到了踩熟烂的地步,哪家早点铺包子皮薄肉厚,哪家油条绝不用地沟油绝对算得上门清,包括现在他就站在街口处的薄饼摊前发呆,做薄饼的大娘还是和记忆中的一样戴着那顶像模像样白色厨师帽,手艺娴熟,薄饼香气扑鼻,只是摊位上不再有那个收零钱自己找钱的铁盆,有的只是一张简单的二维码。 路明非捏了捏鼻梁觉得头晕,薄饼摊的大娘见他站了老一会儿了亲切地问他要不要买一点,他婉拒之後随口问最近林年有没有来买过东西吃,结果本该对林年有很深刻印象的大娘却是一脸疑惑,林年?是哪家的娃儿?不认识,不晓得。 他抱着沉重的心态走进了街巷,四周都是他熟悉的景色和布置,唯一区别就是店家的装潢由於时代的进步而更显得精致了许多,但大体不该变的都没变,以及...最後路明非站在的那家麻辣烫楼下,招牌名是「好兄弟麻辣烫」,似乎昭示着路明非和林年友谊的开始,他们没少在这吃过麻辣烫,老板经常给打折,由於林弦以前在这打过短工的缘故,看在老朋友和老邻居的面子上,他们两个还被免单过一两次。 都是烂熟的记忆,路明非穿过麻辣烫的门市走进了面通往楼上的楼梯,一路向上爬到了四楼,在那扇熟悉的防盗铁门前停住,看着上面倒贴的福字心中有些莫名其妙的紧张。 他敲响了铁门,不时面传来了脚步声,然後是铁门门锁被打开的「喀拉」响,门被推开了,路明非下意识後退一步,然後...看见了一个秃头的大叔穿着拖鞋挠头往外瞅,「拉过哦(谁啊?)。」 「不好意思,请问这是林年家吗?」路明非内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林年?哪过?认求不到,你是不是找错了哦?」秃顶大叔一口正宗的四川话,奇怪地看着门口的这小子,「这儿一直都是我们在住哈,你娃儿应该找错地方了,问清楚了再来尻门,清晨八早...」 防盗门被关上了,路明非站在门口好一会儿,楼道外的光照在他的牛仔裤上有些发白反光,他缓缓地蹲了下来,双手抱着头原地闷了好一会儿,之後忽然又站起来,转身就咚咚咚地跑下楼,冲出麻辣烫店铺後一路向着地铁站狂奔。 地铁3号线坐到观音庙然後转2号线,下车後坐12路公交车三个站台到市少年宫站下车。 路明非一口气都没歇,直接跑进了少年宫,直奔剑道馆,门卫岗亭刷短视频的门卫抬头看了一眼。 不一会儿後,门卫又看见路明非原路跑出去了。 上地铁,转站,下车再一路奔跑,路明非这一次又站在了仕兰中学,他的母校门口,今天没有课所以大门是关闭的,他绕了一大圈来到了以前和林年一起溜晚自习去上网的低矮围墙外,一个冲刺起跳单手翻了过去,落地後转头看了一眼围墙内侧边上那个坏掉的监控,再头也不回地跑向教学楼。 上楼, 第一千两百八十九章:没有林年的世界(一). 进教室办公室,找到自家班主任的工位,从抽屉翻出了不知道三模还是二模的试卷快速点翻了起来,苏晓嫱、陈雯雯、柳淼淼、徐淼淼、梁问道...熟悉的名字一个个翻过,越是翻得快路明非的表情就越沉,直到最後一张卷子点完,他猛地就把卷子摔在了桌上,「不对...他这个时间点早就离校了...」 他想到什似的,拉开了抽屉翻找出了一张班级照,确定右下角的时间戳是入学时候的照片,再从照片阳光灿烂的笑脸上一个个找,最终愤然一拳砸在桌面上,整张桌子不堪重负在「吱呀」的断裂声中应声垮掉! 路明非站在办公桌的废墟前,看着地上照片的自己孤零零的模样,往後一屁股坐在那张二手市场淘来的人体工学椅上扶额捂脸深呼吸。 办公室墙壁上的时锺「滴答、滴答」响,路明非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不知道多久,他才忽然站起身,离开了。 当他走出教学楼时,外面已经是夕阳西下。 — 「一定是骗子搞的!而且是小区的熟人!熟人才知道我们家的情况!」婶婶一掌拍在信上,语气不容置疑。 「那个楚子航不也出国留学了?那就说明这种联谊学院的招外国学生的。」叔叔说。 「肯定是骗人的!去年我们学校的神人楚子航出国,去的就是芝加哥大学的一个联谊学院,那种名校的联谊学院都跟常青藤差不多的,美国人都很难进去!」路鸣泽难得如此关心自己哥哥的未来。 婶婶家难得的召开了一次严肃的家庭会议,为的就是路明非带回来的那张面试通知书的真伪,路明非坐在一旁一句话都没说,默默地看着这一家三口口水唾沫飞溅的模样。 婶婶、叔叔还有路鸣泽,三个路明非最熟悉的亲人都是记忆中的模样,几乎没有改变,他试图在这三人身上找到点什纰漏,就像程序的漏洞或者BUG什的,但很可惜的是,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三人是真货,而不是什幻觉。 这一幕路明非并不陌生,除了一些细节不一样,比如当初家庭会议讨论面试时,几乎是对真伪这个问题没有什争议,因为带来通知书的是林年,作为卡塞尔学院已经入学一年的学生,林年几乎没费多大力气就让路明非一家相信了有这一间芝加哥联谊大学的存在。 现在林年似乎从这个世界上「蒸发」了,自然而然的,卡塞尔学院是否存在,面试通知书的真伪问题也成为了最大的争议。 路明非有种感觉,好像如果世界上蒸发掉有关林年这个人的一切,按照蝴蝶效应的影响,他所遇到的事情似乎真的就会按照现在面前的一幕幕有序上演——没有明珠塔事件,没有水蛭药剂事件,自然他也不会提前和苏晓樯接触那边的乱七八糟的事情,他会老实地在家等着一封封被拒的美国大学回信,直到这封像是霍格沃兹录取通知书的面试信寄来,只不过送信来的不是猫头鹰,而是联邦快递。 路明非起身离开了桌子,家庭会议的最後的结论是什他并不关心,无论如何这出面试他是会去走一趟的,因为他想见的人也会出现在那场面试中,他还有一些事情要确认。 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客厅,打开门没有下楼,而是一路沿着安静的楼道往上走,越往上走空调机组的「呜呜」声就越响,两侧堆积着旧家具,需要踩着那些家具继续攀爬,直到来到天台的大门前,用力拉开一条缝隙钻了过去,迎面而来的是万星光和夜空下灯火辉煌的城市。 路明非抬手挡了挡天台的风,走到了峭壁般的边缘,一脚踩在上面转头看向了天台的角落,那空荡荡的,下面的条条大路就像明亮的光流延伸向繁茂的钢铁森林,光流每一点流过的光就是迷路的萤火虫,在这片森林寻找自己的出口 第一千两百八十九章:没有林年的世界(一). 。 路明非低头看了一眼手掌,正反面都翻覆了一次,在城市的光照不到的阴影,剑盾形状的绒毛在他的手掌上磁流体般翻涌起波浪,最後沉寂在皮肤之下,紧皱眉头下的黄金瞳全是困惑不解,以及烦躁很沉闷。 站了好一会儿,吹够了风,没有等到他想等的人,他离开了。 下楼,客厅的讨论非但没有停止,反而越演越盛,可甚至他们的主角都不在桌上。路明非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路明非翻开了桌上那台熟悉的二手笔记本,摸了摸键盘上的包浆,他连上QQ想要最後一次翻找林年的痕迹,但却看到了棒球帽女孩的头像跳动着。 点开聊天栏,看见了简单的一行字: 「去啊!後天见。」 後天,路明非自然知道後天是什时候,但很显然眼下不是思考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尴尬这种情绪想要出现也是得挑时候的。 「切一盘?」《星际争霸》的群,一个大脸猫的头像忽然向他发起了私聊,并且震动了聊天框弹到了电脑页面的最上层,对方的ID显示是「诺诺」。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第一千两百八十九章:没有林年的世界(一).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两百九十章:没有林年的世界(二) 「......?」路明非愕然地看着「诺诺」这个ID,很显然,他觉得自己这辈子认识的人似乎就只有一个人叫「诺诺」,恺撒·加图索的女朋友,学生会的女主人,那个精通侧写,性格洒脱不羁的红发女巫。 脑袋转了两圈,他反应过来了现在是什情况...所以说,如果林年不存在的话,那来面试自己的人就会成为诺诺?卡塞尔学院的面试条例规定过,面试具有潜力的新生时需要两个执行部任职的面试官,一个负责最後审批的任职教授。 当初来面试他们的是维乐娃·赫尔辛基和林年,负责审批的是古德安教授,基本算得上是内部爱了,他过去走个过场都能轻松通过...可现在好像面试官变成了诺诺?他记得诺诺这个时间段似乎才读完一年级转二年级吧?怎会有资历成为面试官。 路明非察觉到了异常,扫了一眼对方的「切一盘」的留言,很明显是要找他打《星际争霸》,这算得上是很好的打开陌生人之间话题的方法——寻找一个共同的爱好点。 他还真不知道诺诺会打《星际争霸》,可现在他也委实没有这个兴趣去开一把游戏,自从进了卡塞尔学院之後狗屁倒灶的事情多了起来,他游戏都很少打了,也就偶尔在寝室和芬格尔那根废柴插着PS的手柄玩玩拳皇和战地什的。 路明非手放在了键盘上,思索该说什话比较好。 直接表明身份,以自己的角度阐述他所遇到的一切? 有点蠢,对方会把自己当***,同时他也想不出这样做,除了让卡塞尔学院那边觉得‘S”级新生可能有着某种预知言灵失控的隐患之外,还对自己有什好处。按照林年告诉他的那些学院校董会的脑回路,恐怕他表现出异常之後第一时间就会被骗去借口控制住,再就是富山雅史一系列的「催眠」和各种测谎和审问。 ...那群疯子真干得出这些事情来,毕竟现在他路明非还只是路明非,而不是「天命屠龙者」路明非,在和林年一起干掉青铜与火之王之後,他们两个人才在国际以及整个混血种世界上有了一定的影响力,让校董会不敢轻举妄动。 先试探一下。 路明非快速扣字,「没时间打游戏,你是谁?我在群没见过你。」 发送完毕後,路明非手平放在键盘上等待着对面回复。 不到三秒,「诺诺」弹出了一句话:「新加群的,听说你星际打得很厉害,赐教一下?」 「都瞎说的,我水平一般,要玩的话找别人吧。我最近在忙着考虑面试国外大学的事情,没功夫打游戏了。」路明非强调了面试的事情,看看对方会不会借题发挥。 「面试?面试什学校啊?美国、德国还是加拿大?」果然「诺诺」上套了,可能她本就想找路明非聊这些相关的话题。 「美国的,说是芝加哥联谊的一所大学,听起来很不错,面试信也很有诚意,你怎看?」 「试试呗,能和芝加哥大学联谊的一般都是常青藤级别的吧?不过你行动力挺强的啊,就不怕这是什仙人跳的陷阱?」 「谁会来骗我啊,我一穷二白的,也就一副腰子恐怕能割去卖点钱。」 「那万一对方就是看上你的腰子了呢?最近几年人体器官行业很火热啊,一颗腰子能卖出七八十万的高价,有钱人总是把命看得更重要。」 腰子...去卡塞尔学院恐怕看上的就不止是他的腰子咯。不过路明非盯着键盘上那拱火的字句寻思这诺诺到底想不想让自己入学了,如果换以前的他可能还真会被恐吓住,不过考虑到他对诺诺的了解,这红发女巫多半是性格发作了,喜欢耍人,尤其是耍後辈。 「那你觉得我该去还是不 第一千两百九十章:没有林年的世界(二). 该去?」他打字把问题抛了回去。 「去嘛,看看也没什,不愿意的话再说呗...不过我很好奇,这可是出国,你身边就没什念想吗?说走就走?」诺诺有意从旁侧击了起来。 念想?路明非顿了一下,硬要说的话,设身处地地思考,他这段时间唯一的念想恐怕就只有电影院的那场告白了吧?但最後还是以告吹为终,给他的悲剧情史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要不是林年拉直升飞机来接他,他真不知道自己该用什表情推开那扇电影院的大门。 「没什念想。再说吧,我下了。」路明非确定这妞儿只是闲得无聊拿他寻乐子,他以前刚进学院的时候对方也没少干这样的事情,後来自己进了狮心会後介於立场问题,他们的这种交际就少了,正常的交往都是处在学院安排的正事上的,属於熟悉,但也仅仅是食堂见到了会打个招呼的地步。 草草结束了和诺诺的对话,然後开启了隐身模式,他准备继续寻找一下林年可能留下的痕迹。 路鸣泽走进房间,看见路明非快速地在笔记本电脑上点击、切屏,以为他又在打那款破游戏了,不耐烦地说,「爸给那个古德安教授打电话了,说後天去丽晶酒店面试,让你好好准备一下。」 路明非看了路鸣泽一眼,点了点头,之後就全身心地投入进了翻找各种聊天记录和学校贴吧论坛的工作,偶尔的时候他的目光会停留在悬浮一旁QQ界面上那个贱贱的大熊猫头像,但每次都是一次深呼吸避开了视线继续钻研手上的事。 — 第三天早晨,丽晶酒店。 从街道旁早点铺走出的路明非低头面色凝重。 这已经是他来到这个似是而非的错误世界的第三天了,第一天他勉强接受了现实,拿到了那张象征命运齿轮开始踩油门爆缸转动的通知书,在情报缺失的情况下,他没敢轻举妄动,只能老实地在婶婶家那张自己躺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床上度过夜晚。 第二天天一早,他就谁也没打招呼地离开了那个家,满城市地跑,几乎林年曾经所有有过痕迹的地方他都跑了一趟。 经常去的篮球场的哥们儿说没见过这号人物,你真的是在说一个高中生而不是说黑曼巴吗?那突破和得分该去打NBA了好吧?城郊的孤儿院说不晓得什林年,在电脑的人员登记册上也找不到这一个人。就连林年的姐姐打工的那家咖啡店他都跑了一趟,以一杯咖啡为代价,从前台的小哥哥口得知了这家咖啡店从头到尾都没招收过女员工的事实。 是的,经过昨天一整天的奔波,路明非终於认定了一件事。 林年没了。 在这个似是而非的世界,从头到尾就没有林年这个人,乃至林弦这个人也是不存在的,那两姐弟就像是泡沫一样在路明非醒来这个世界时飘到春日的阳光炸开掉,那些成百上千的飞沫融在了光晕干涸消逝,不留一点痕迹。 路明非边走进丽晶酒店,边从口袋掏出肉包子一口咬了一大半,韭菜猪肉馅,香疯了,这是北尼伯龙根地铁做梦都好的一口,现在能在这边大快朵颐也不知道算不算不幸中的大幸。 首先申明一点,不管现在所处的世界有多真实,一切事情发生得多符合逻辑,打死路明非都不会真的相信他穿越了,来到了一个没有林年的平行时空——事情是不能这样发展的!哪儿有一边勇者马上都杀到魔王城了,忽然就让勇者穿越回新手村,然後在一个没有厚米的世界重新再走一遍以前的路子? 再怎你也该让勇者把魔王宰掉,或者同归於尽,又或者败亡後再来这一出啊!这样才符合剧情逻辑嘛! 所以,路明非断定,这特就是尼伯龙根中的某一个坑!并且他已经做出了 第一千两百九十章:没有林年的世界(二). 一个相当靠谱,且准确率极高的猜测: 他现在恐怕已经身陷所谓的「尼伯龙根8号线」了,也就是《九重鬼域》的第八关。 从这个角度一思考,好像很多事情就合理了,他清楚记得曼蒂·冈萨雷斯提到过,第八关的特殊——有资格者通过,无资格者沉沦。 而沉沦这个词,似乎相当符合现在他的处境。 路明非是没少看各种千奇百怪的网络小说的,小说不都这样写了?主角每逢挑战什难关的时候,总会上来一道「问心关」类似的玩意儿,帮助主角勘破心中的迷雾,随後修为大进,最终一路杀到BOSS前,吾心吾行澄如明镜,所作所为皆为正义,一刀做到大BOSS最後抱得美人归。 那如果事情是按照这个方向发展的...问题来了,他问心到底要问啥心?他好像也没做什亏心事,也没什多大的遗憾...哦不对,遗憾还是有的。 老唐的事情。 但这种事情已经不是来一个「问心关」能解决的东西了,你就算再来一百次,到了那个危机的时候,你路明非是动手还是不动手?不动手林年就挂,世界毁灭,动手林年保住,世界保住,死一个发疯的青铜与火之王,好像这种事情本来就没得选。 退一万步说,没有林年存在的世界,给他一把「暴怒」,他干不***硬要吟唱烛龙的康斯坦丁和诺顿?那不废话吗?他有的选吗?只不过是让他更加痛苦,更加自责罢了。 路明非有点搞不清这个尼伯龙根的第八关是要考验他什了。 其实他心底还是有一个模糊的答案的...这个世界除了年份以外和他认知的世界基本一致,而唯一一个不同就是林年不存在了...那如果想要去寻找一个问题来作答,那问题通常都是出在那个最大的矛盾点上的... 「林年...」路明非低声念出了他的名字。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第一千两百九十章:没有林年的世界(二).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两百九十一章:没有林年的世界(三) 面前的电梯门在悦耳的「叮」响中打开,入眼的是行政层红地毯铺的等候室以及17把放得规规矩矩的椅子,这对应着17个面试的人,不多不少。 陈雯雯,苏晓樯,赵孟华,柳淼淼都在...还有些是在学校见过但叫不出名字来的人,也有几张完全陌生的面孔,可毫无疑问他们都是出自仕兰中学的学生。 很合理,路明非现在再回头看这一幕觉得诺玛的安排的确很严谨,当初如果直接点名道姓单独录取路明非和苏晓樯两个人,那就显得卡塞尔学院目的性极强,可如果把仕兰中学的一批人拉过来进行面试,再走个後门让苏晓樯和路明非通过,大家只会觉得路明非走了狗屎运讨好了面试官才得以捡到这个惊天大漏,而苏晓樯嘛...矿老板的女儿,懂得都懂。 路明非踏步走了过去,认识他的人见到他都惊疑地喊出了他的名字,路明非不管不顾地走到了苏晓嫱旁边的空位前,在小天女愣神的注视下拿起了座位上的表格和铅笔坐了下来。 「路明非。」一旁三个位置外,陈雯雯向前轻轻探身和路明非打招呼,似乎也有些惊诧他能出现在这种场合。 今天的陈雯雯细心搭配了衣服,水蓝色的裙子,白色丝巾,带蕾丝花边的白袜子和平底黑皮鞋,头上珍珠母贝的发卡闪闪发光,完美符合路明非心中那个又乖又可爱的白月光形象。 「嗯...」 但对於陈雯雯的招呼,路明非只是有些敷衍地应付了一声,余光瞥了一眼那个女孩光洁的手腕,正眼没去看她一眼。 不是不想看,而是不敢看。 他没有忘记自己要找的人现在还在未知的危险中,现在每多看一眼这个陈雯雯无疑都是在给他好不容易压下的焦躁火上浇油...越急越慢,他是知道这个道理的。 服务员送上茶点,夹芝士的牛角面包和一杯热奶。路明非拿起牛奶微微向服务员示意感谢,喝了半口,态度很自然,但他身旁坐着的人相当不自然。 「你坐我这干什?还有那多位置。」苏晓嫱相当不自在地扭动了一下身子,瞪了坐在自己旁边的路明非一眼。然後她就发现往常怂到骨子的衰仔这次非但没有打哈哈避开她的去死去死视线,而是反眸凝视住了她的眼眸,这反倒是让她浑身不舒服了起来。 莫名其妙的,她有种错觉,身边坐着的路明非跟他认识的路明非好像有点差距?具体差在哪儿他说不出来,那个记忆的衰仔坐在那不说话,不懂,每一个眼神和动作的细节都会透露出衰到家的倒霉劲,让她看一眼就不想看第二眼。 可现在她身旁今天的这个路明非,她总觉得这个男孩是「绷着」的,不是说他很紧张,无所适从,而是像一张弓一样「绷着」,满弦开弓,就算是静态都能从那弓腰以及弦筋上感受到那种能开山裂石的力量。 开弓满月,蓄势待发,恐怕说的就是这种状态...平时这男孩看人该躲,该弯腰,该避讳,但现在他坐在这就让人情不自禁地主动想避开他,想低头错开他的视线,想远离他免得被...伤害到?。 她不喜欢这样子的路明非,让她很不适应。 「一个问题。」路明非放下牛奶说,「苏晓樯,你真不认识林年?对这个名字一点印象都没有?」说罢他一言不发地盯住苏晓嫱,希望在对方眼看到某种挣紮,或者不情愿的情绪。 「我不是说过了,我不认识什林年,你别乱给我扯这些有的没的啊,我警告你!」苏晓嫱一把就扯住了路明非的袖子,强迫他弯腰下来说小话,同时余光还往赵孟华那边撇,似乎是担心那边听见这的对话产生什不该有的误会,「你不应该坐去那边跟陈雯雯一起?过来骚扰我是脑袋发烧了?」 第一千两百九十一章:没有林年的世界(三). 「...看来你的确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苏晓樯。」路明非看着近在咫尺的小天女眼中还是免不了有些遗憾。 这个女孩和他认识的那个小天女根本就不是一号人...喜欢赵孟华的苏晓樯,真别太扯了,没有林年的世界小天女的眼光变得这低了?赵孟华那货可是喜新厌旧的浪白条啊!就算林年消失了,那你也该... 路明非闭眼,深吸了口气,停止了心中滋生的不满和怨忿,这些情绪不该朝着这个陌生的苏晓嫱身上发泄,对方的确是另一个人,平行时空的人...但只是忍不住想到苏晓樯不喜欢林年喜欢别人这件事,他就膈应,有种要大打出手拨乱反正的欲望。 如果这边世界的苏晓嫱不是他认识的苏晓樯,那正版的那个小天女哪儿去了?也和他一样身处类似的似是而非的世界中? 「你发病了吗?在说什鬼东西?」苏晓嫱纳闷地松开了路明非,坐正了,她完全听不懂这小子在说什,「小点声,面试官要出来了。」 「柳淼淼到了?」会议室的门推开了,瘦瘦高高的男孩走了出来,中文流利,剑眉清秀,一张典型的中国脸。 「...叶胜学长?面试官不是诺诺?」路明非盯着走出来的叶胜忍不住低声说道,心中有些诧异。 「你认识面试官?」苏晓嫱听到了路明非的窃窃私语,忍不住问。 她其实还是对卡塞尔学院也挺有兴趣的,虽说就算这家外国学校没有给她发面试通知书,她也能靠着自家老爹的关系去上斯坦福,但谁又不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和优秀去争取来更好的未来了?心高气傲的她自然希望能给自家人证明一下自己的能力。 「算是认识吧,但他认不认识我就不清楚了。」路明非目不转睛地看着一身卡塞尔学院春季校服的叶胜回答。 就算知道这个小天女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但和苏晓樯唠嗑的习惯还是留了下来,在卡塞尔学院他们那几个仕兰高中出来的学生都挺抱团的,偶尔苏晓樯也会邀请楚子航,路明非去咖啡厅喝点东西什的,再加上都是狮心会的人,关系是相当的熟络。 「他筛人严不严?你有没有什兴趣爱好的消息?」苏晓嫱决定刺探点情报,说不定平常默默无闻的小衰仔还真认识点人脉了?人际关系是这种事情谁又说得准。 「筛人严不严我不清楚,他算是卡塞尔学院的毕业生,毕业没几年,在执行部负责外勤工作,搭档是亚纪学姐...亚纪学姐也来这次面试了?」路明非记忆叶胜和亚纪基本都是紮堆出现的,自从那次青铜计划後两人实为情侣的身份就曝光了,被施耐德部长按着执行部的规矩残忍地拆分掉了分组,可这依旧没影响他们两人的感情和日常交往联系,听说再过一两年就要结婚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给自己发喜帖。 「你还没入学呢,就叫上学长学姐了?」苏晓嫱对路明非这种不要脸套近乎的行为表示鄙夷。 「......」路明非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叶胜,似乎想从对方的身上看出一些端倪来。 正在过目等候室众人的叶胜,仿佛也感觉到了等候室角落那如针如刺的目光,他的训练痕迹让他条件反射地回头就对上了那个胆大包天的小子的双眸。 是他?叶胜认出了路明非,诺玛分发资料上那个「S」级的预备学生。 在路明非那双褐色的眼睛他居然感觉到了一股「审视」的意味,那是从头到脚的评头论足,解剖刀一样淩厉的视线...这种目光,他只记得在他们执行部部长,那个雅利安人的铁灰瞳眸中见到过。 他想要用同样的目光投还给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但越是和那目光对视的越久,他心中就越有一个声音在警告他不要这做,正确的 第一千两百九十一章:没有林年的世界(三). 做法应该是...叶胜主动避开了路明非的视线,心中莫名有些沉甸甸的,同时略微浮现起了一些期待和敌意? 看来校长这次真的是挖到东西了,不知道古德安教授又会是什反应? 叶胜稳定了一下心神,照本宣科地对等候室的人进行了自我介绍,转身带着紧张到有些同手同脚的柳淼淼走进了会议室。 路明非望着他的背影一直沉吟不语,似乎思考着是不是应该主动去产生一些变数,来让他猜测的方向更加明确。 十分锺不到的时间,柳淼淼被刷出来了,钢琴女神的眼眶有些红,带着一股我见犹怜的姿态低头离开了,路明非余光瞥见赵孟华的视线似乎一直跟在对方的身後直到进电梯。 哦,原来有些苗头从现在就开始了啊,浪白条兄,碗的都还没进口就看锅的是否有些不讲道义了? 赵孟华身旁坐着的陈雯雯偏头看向路明非,而路明非已经错开了视线,随口鼓励了两句被点名的苏晓嫱目送着这位小天女被叶胜带进屠宰场。 苏晓嫱五分锺被斩於马下,出来的时候愤恨无比,留下了败犬的狂吠之後,闷着头离开了。 路明非看着离开的苏晓嫱不由略微皱眉,没有林年的世界线苏晓嫱甚至过不去卡塞尔学院的面试?搞什飞机? 赵孟华成了下一个被点名的人,信心满满地走了进去,在他站起离开後路明非和陈雯雯之间的位置就空了出来。 两人隔着三四个板凳坐着,没有说话,也没有换位接近。 路明非很坐得住,虽然他心有些不舒服,但他还是强迫自己别跟他不认识的陈雯雯有什交集,这会让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背叛感,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门子就背叛了...可本能告诉他,有些人和事情,不该接触就少去起念头,最好一点也不碰。 陈雯雯见到路明非如此坐得住,也略微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她的确感觉事情有些奇怪,也察觉到了今天的路明非和往常有什不一样...可以前都是路明非主动来找她抛话题的,似乎她还有些不习惯由自己去主动接触对方是什样的感觉。 会议室大门打开,赵孟华一脸茫然地走出来,叶胜带着微笑念出了陈雯雯的名字。 陈雯雯起身,走向叶胜身旁,在进去之前她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座位上的路明非...发现路明非也在看她,目光中的情绪很奇怪,那是一种...疏远,平淡又陌生的目光。 「好运。」 陈雯雯见到对方小声说,那这祝福非是真正的祝福,只是出於视线对上後礼貌性的祝福。 大门关上了,第一排的座位上只剩下路明非一个人,他手指间快速地转着那根2B铅笔,默然地思考着许多事情,直到十五分锺後陈雯雯推门而出,他直接起身走过去,从女孩的身边擦身而过,没给对方把想说的话说出口的机会就走进了会议室。 陈雯雯站在「咚」一声关闭的门前,愣神地看着路明非进去的地方,原本想要主动透露她刚才遇到的面试题也被迫得吞咽回了肚子。 今天的路明非...好像真的有些奇怪。她想。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第一千两百九十一章:没有林年的世界(三).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两百九十二章 没有林年的世界(四) 记得上一次坐在这个会议室,自己被林年、林弦还有维乐娃·赫尔辛基三堂会审的时候问了哪些问题来着? 哦对了,好像是问的有关明珠塔的事情,还有「月蚀」这个言灵的相关信息,但那些问题其实都无关紧要了,他参加卡塞尔学院的面试真正被问到的,永远都是林年最後那个发人深省的提问,那个问题直到现在他都还记得: 路明非,你为什会坐在这? 你为什会选择参加卡塞尔学院的面试,是什驱动你坐在这张椅子上个去窥伺和期待那混沌而危险的未来? 那时候自己是怎回答的来着... 「砰。」 背後的门关上了,路明非抬头看见了站在会议桌前亭亭玉立的那个女孩,酒德亚纪,他认得这位师姐,他们在青铜计划并肩作战过。 他的世界线叶胜和亚纪作为他和林年的预备队员跟随着3000吨级护卫舰北川号前往了飓风席卷的夔门,也算得上是战友情了,战役结束後偶尔他们也会聚一聚吃个饭什的,过命的交情总会给彼此带来不错的友谊。 「我叫酒德亚纪,也是这次的考官。」亚纪走了过来,向路明非弓腰行礼。典型的日本礼节,成为朋友之後倒是没多少次见这女孩这生分了。 「路明非...考生。」路明非等亚纪直起身子後伸手向她,两人轻轻握了握。 「你看起来很自信的样子呢,之前的同学们都显得有些怯场。」酒德亚纪收回手垂在身前,轻轻侧头笑着打量着路明非,那种姐姐般的亲切感让路明非感到久违和熟悉。 「古德安教授没来吗?我在诺玛发给我的面试通知书上看到了他的名字。」路明非侧了一下身子让开路,叶胜从他身边走过和酒德亚纪一起坐在了办公桌後翻开了一台记录用的苹果轻薄笔记本,看向路明非,「古德安教授现在暂时被一些公事绊住了脱不了身,这并非对这边的不重视,希望你能理解。」 「不影响。」他说,然後上前几步坐在了那张给自己准备的椅子上,左顾右盼了一下,确定这房间没藏着诺诺,试探问道,「还有一个人呢?」 「没有其他人了,我们两个就是这一次的面试官。」酒德亚纪说。 「你认为应该还有谁?」叶胜坐在亚纪身旁,双手手肘靠在桌面上十指交叉反问道。 「没什,我以为面试官一般会有三个人或者更多。」路明非不打算说出「诺诺」这个名字,陈墨瞳的确事先接触了他,但这不代表她一定是跟着面试团队来的,她的老家也是中国,说不一定她只是闲得无聊在这座滨海城市旅游呢?透露过多了不该掌握的信息会让对方起疑心。 没能完全掌握大局情况之下,路明非不太想引人注目。 「没有其他问题的话,那我们开始了,我会问问题,亚纪会记录。」叶胜说道。 酒德亚纪看了叶胜一眼似乎有些奇怪,但还是没说什,将笔记本电脑挪到了自己的面前。 路明非注意到了酒德亚纪那一撇神情,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原本记录和提问的分工是倒过来的,但叶胜现在主动接下了提问的职责,这是要做什...给自己找麻烦吗? 他看向会议桌後叶胜的眼睛,果不其然,对於情绪捕捉很敏锐的他在面察觉到了一股敌意——那并非情敌或者护食的敌意,而是倾向於一种棋逢对手的胜负欲?就像是紫禁城上的叶孤城见到西门吹雪时的感觉,惊艳,欣赏,同时敌意满满,迫不及待的要争一下天下第一剑的名号。 路明非低头拇指轻轻刮了刮眉毛,觉得这场面试应该不止是走过场了,他忍不住怀念起林年监考的考场,大家聊聊天,喝喝茶,吹吹牛逼,讨论一下人 第一千两百九十二章 没有林年的世界(四). 生和未来就轻松过掉,这叶胜和酒德亚纪两人现在明显是把自己当外人了嘛! 也没办法,没有林年就没有明珠塔事件,他也不能提前公然暴露在卡塞尔学院的视野,现在除了顶上知情的一批人,比如古德安教授和昂热校长他们以外,其他的人对自己应该还是考察的态度。 「第一个问题,你相信外星人吗?」叶胜沉声问道。 嗯? 路明非伸了一下脖子,动作很明显,因为他的确被这个问题杵了一下...他没走过正式的学院面试,当然不会想到面试题会这奇怪。 「外星人?你问我相信不相信外星人?」路明非确定了一下对方的问题,免得是自己产生幻觉听错了。 「是的,你相信外星人吗?」叶胜的表情很认真,像是毕设答辩上眼镜反光的导师。 「嘶——」路明非陷入了沉思。 外星人...哦,等等,这题他好像考过,准确的来说,他上课的时候上到过。考古学那边其实对於龙族文明的存在有一些创新的看法,比如龙族这个种类是天外来客,即地球的土壤是无法诞生龙族这种变态生物的,所以自古以来大家探讨的外星人真实身份就是龙族文明。 虽然这个观点提出来的时候可是受到了考古学以及各个学界的强烈抨击,将解决不了的难题抛给外星人是业内极度鄙视的外行人做法。一时间提出这个观点的教授成为了笑话——但直到巴格特教授在恰蒂斯加尔邦的一个洞穴中挖掘出了一幅1万年前的岩画,上面清晰地记录着龙族文明以及带起落架和天线的UFo的图形时,这一观点才渐渐被人认真看待。 乃至之後从龙墓中频频挖出超时代的炼金科技以及宇宙飞船浮雕时,这个课题才渐渐地被重新提起,因为在大局层面上来看,龙族文明如果被认证为天外来客,这就意味着人类与龙族的战争并非地球的「内部战争」,而是一场跨星球,乃至跨宇宙的侵略战争! 这意味着解决地球上的人类还无法解决燃眉之急,因为保不准万星空的尽头就有那一颗满是龙类主导的高级文明,地球上的龙族杀干净後仅仅只是一个开始,高层们,幕後黑手们思考的成为新龙族的想法也成了空谈。 路明非很清楚记得这个理论,因为那节课是他少有的一点混也没有打,从头到尾听得津津有味的考古学课,再加上讲师又是一个模样很年轻(实际年龄是个谜)相当成熟性感的大波***教授,导致他对那段考古历史以及理念争论学得很透彻。 哦...所以说,现在面试的这个问题是在考验这方面的学识? 嘶...也不对劲啊,没接触过龙族的人怎想也不该了解这个考古学分支理论,这很明显超纲了啊!难道这个世界线的路明非在以前接触过类似的事情...又或者这个路明非干脆被龙族绑架过...还是被外星人绑架过?! 路明非闷声大脑开始风暴狂涌,右手捏着下颚,眉头紧皱,瞳孔深沉到让人看不懂。 叶胜和亚纪对视了一眼,有些茫然,寻思着这个问题有这困难吗?这已经算是上面为路明非编写的***面试题了,其他充数的学生面对的课题可都是相当不讲道理的。 比如陈雯雯的第一题是「谈谈你对科技革命推动全球经济的看法,以及论证浅析截止2018年经济全球化的本质、逻辑、过程。」第二题是「2018年当下全球重大武装冲突和军事形势评估。」以及最後第三题「怎看待中国国际关系大变局和未来世界多极化?」 那些问题一看就是不想让人过的,但路明非这边几乎就是少儿百科全书抽的题目了,上来就是你相不相信外星人,叶胜觉得对方只要回答相信,那就默认是认为世界上有非人类的种族存在 第一千两百九十二章 没有林年的世界(四). ,毕竟混血种在人类眼中算得上是不折不扣的「超人」,这也侧面论证面试者对混血种存在的认可和接受程度。 但现在路明非感觉是在考公,眉头皱得能拧水,似乎在细细地拆分这个问题隐藏的陷阱。 「麻烦定义一下外星人。」路明非忽然抬头看向叶胜认真地说道,「为了我的回答够准确,你得告诉我外星人是什吧?」 叶胜战术後仰,似乎被这个反问给惊到了。 还有考生能在面试把问题抛回给考官的说法? 但路明非这个反问着实是把他给问到了,他的手没有标准答案,这导致他也不清楚这道问题的「外星人」到底是在代指龙族还是混血种,亦或者纯粹就是大众理解的「居住在地球以外的高智慧生物的物种」。 他看到这道题的时候,作为考官的角度分析,主观认为所谓的「外星人」应该是在代指混血种和龙族,想要通过「外星人」来试探面试者本身是否遇到过某些超乎常理的事情——假设你是一个隐藏在社会中的混血种,你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同,但却不知道原因,在这种前提条件下有人问你「你相信外星人吗?」这个问题,这个「外星人」可以代换成「与普通人类存在差异的类人个体」,而作为混血种的你,是否会下意识地回答相信? 这是叶胜对古德安教授出的这道题目的拆解,也仅仅只代表他个人对这道题的拆解,具体答案是什还得看那位有些脱线的教授的最终版本。 路明非看着叶胜,很明显对方不给他一个定义,他就打死不会回答这个问题...而叶胜和酒德亚纪可没有权力pASS掉这个校长点名要的潜力股,所以他们怎都得给一个答案。 第一千两百九十二章 没有林年的世界(四).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两百九十三章 没有林年的世界(五) 「外星人传统意义上是指居住在地球以外的高智慧生物的物种,但最近的外星人文化渐渐趋向於包容性,不少学者认为穴居在传说中可能存在的‘地心世界”的地底人也算作是外星人,不少都市灵异恐怖爱好者也宣称‘Alternate(伪人)”和‘Slenderan(瘦长鬼影)”等等类人型传说为外星人,所以硬要给外星人下一个定义的话,大概宽泛一些就是‘与人类相近但却存在着差异的类人个体”?」叶胜认真地回答道。 负责记录的酒德亚纪相当惊讶地看了一眼叶胜...她是在惊讶自己的搭档居然能鬼扯那多有的没的,然後硬生生把这道题的题干拆掉,揉成碎沫喂给路明非吃。 表面风轻云淡的叶胜已经背後流汗了,希望路明非别看出他是在鬼扯。 「那我相信肯定是有的!」路明非一拍大腿,你要把外星人代指龙族,就算他相信这个课题,甚至了解研究过他都不敢轻易去回答,但你要说代指混血种...那就可以有,他自己不就是混血种?在普通人眼他也算是「外星人」。 「为什相信有?」酒德亚纪帮助擦汗的叶胜补充问道。 「我有个朋友,他反应和速度快得惊人,我一直都觉得他是外星人来着!」路明非回答。 「你那个朋友...是谁?」叶胜忍住了问,你说的朋友是不是你自己。 「林年。」路明非说,「他不在这面试我真觉得挺遗憾的,他比我更优秀,说不定他也是你们要找的人?」 叶胜和亚纪忽然抬头对视了一眼,然後沉眸看向路明非,而路明非则是相当自然地回视。 怎感觉...这小子是在递话呢?这是在暗示他知道类似「外星人」的存在,或者说借用他这个朋友来表现出自己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林年。 无论如何,酒德亚纪在笔记本电脑上记录了这个名字,并且标红加粗,准备事後让诺玛调查一下,路明非的确是他们这次的首要目的,作为疑似混血种的资格者,他本身应该是有的「血之哀」的,在这个条件的影响下他还主动去提到这一个「林年」,他们有理由怀疑这号人可能是被诺玛漏掉的潜在混血种。 路明非看见酒德亚纪在笔记本上敲打字符的顺序,清楚自己的诱导成功了,控制着表情自然,平静,不露出任何破绽。 他找不到林年,那就干脆不留痕迹地让卡塞尔学院来帮自己找,诺玛作为超级计算机能调动的资源是几何倍大於他人工去搜寻的,万一他们就找到了可能因为蝴蝶效应而遗落到世界不知道哪个角落的林年呢? 「很好,那下一题,你相信超能力?」 路明非顿了一下,确定这是在套身份了,第一题是混血种对於身份认同的问题,而第二题就是在挖作为混血种的内核了...但他是个很严谨的人,「能不能定义一下超能力?」 叶胜抬手很想一巴掌拍脸上,但还是保持着矜持和绅士的优雅,轻轻地放在额头上抹了一下,「超能力还需要定义?能够做到一般人所不会和不能做到的事物不就是超能力吗?」 「那大胃王算超能力?我特能吃,来的时候吃了五个韭菜猪肉包子,刚才还喝了一杯牛奶。」路明非举反例。 「不算...不,或许也算?如果你还能再吃几十个包子的话。」叶胜很想否决,但他突然发现好像也不能轻易否决,因为部分体力优势的混血种相当能吃,一顿能吃数十倍於常人的食物,身体所储存的热量也是相当夸张的,这导致爆发力和体重都会达到一个相当离谱的数值,这其实也算是混血种的特质,也是所谓的「超能力」。 「几十个包子吃不了 第一千两百九十三章 没有林年的世界(五). ...但我相信还是有人能吃的,所以我相信超能力。」路明非认真地回答。 叶胜已经想拍桌子说你是来捣乱的是吧?但奈何路明非的回答其实并没有什错,他让叶胜给个定义,叶胜给了,然後顺着定义回答了问题,你能说他错了吗?没有吧,人家只是按照规则来办事的。 叶胜还想说什,但他发现酒德亚纪在桌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他顿了一下,看向女孩在死角指着的电脑屏幕,上面记录的文档打着几个加粗的大字: 【他在逃避问题,他不愿意正面回答我们的问题】 逃避问题?为什要逃避问题?答案只有一个,因为不想暴露。 叶胜忽然就发现自己似乎被心中莫名的胜负欲给影响到了,他轻轻深吸了口气冷静下来看向路明非...拐着弯的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莫不然这些问题每一个都直指受问者本身?所以才会通过下定义来规避掉这些问题最直截了当想要剖析的部分,来巧妙地躲开他们的试探。 「我就不问为什相信了,我们继续下一个问题吧。」叶胜说。 「不,还是问一下吧,显得严谨一点。」路明非赶紧说。 叶胜有些惆怅,觉得自己不该主动接替酒德亚纪来提问的,也怪路明非在外面瞪了他一眼,弄得他有些想试探一下这位传说中可能被评为「S」级资质的新生。 「好吧,你为什相信超能力?」 「因为我觉得我朋友就有超能力。」路明非说,「他总能做到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 「你说的那个朋友...」 「林年啊!我早说过你们该请他来参加面试了。」路明非说。 又是林年。 叶胜和亚纪对视了一眼,再度给记录的【林年】这个名字加了一个双斜杠,这下不得不查一下这号人物是什情况了。 「第三个问题,你觉得人类生存的基础是唯心的、精神和灵魂的,还是唯物的,物质和肉体的。」叶胜照本宣科问第三个问题,同时寻思着这你不能再让我下定义了吧? 他心中暗暗做打算,如果路明非再有什下定义的把戏,他就冷着脸面无表情地警告他这是考场,考生要有自主的判断,不要像是三岁小孩一样什事都要考官提示! 可出人意料的,路明非面对这个问题没有作妖,而是骤然死死盯住叶胜,右手垂向了身後。 这是要干嘛? 叶胜忽然坐直了,桌上放着的手也收了回去,下意识左手在坐下挡在了身旁坐着的酒德亚纪的身前,这是条件反射地保护性动作,意味着他感受到了威胁。 至於威胁从哪来。 路明非忽然微调的坐姿,他交感神经系统导致的瞳眸收缩,虹膜被微不可查的化学元素影响色素,不自主地侧身以缩小被攻击面,肌肉收缩导致贴身的t恤表面有褶皱滚动,向前弯腰以备更好的蓄力,双腿脚趾在鞋内缩紧提供更大的抓地力,从而连锁导致双後跟微抬让身躯向前了微小的3°。 这一切的一切在整体上似乎没多大的变动,对房间的局面也没什改变,但对於经验十足的执行部干员来说,出生於枪林弹雨和生死危机的他们来说,这些足够让他们产生窥见毒蛇般的警惕。第一时间就算主观没有察觉,但只要那些元素累计到足够多的时候被观察量记入,大脑会跃过思维自动地产生本能动作。 这就是所谓的生死经验,而经验告诉叶胜,不做好准备,下一秒这个房间要死人的。 「有什问题吗?」叶胜问。 他此刻的思维还没有对身体主动做出的反射做出判断——他还没有认为路明非存在危险性,即使他的身体做了回避动作,这个 第一千两百九十三章 没有林年的世界(五). 过程也是需要几秒或者十几秒的,他现在最多也只觉得路明非好像情绪不对劲... 路明非眯眼盯着叶胜,淡淡地问,「这个问题是谁出的?古德安教授还是卡塞尔学院的校长或者校董会?」 「你对题目有什问题吗?」叶胜问。 「你坚持要问我这个问题吗?」 「当然。」叶胜眼神平淡地看着路明非,语气略微警告,「不要再玩什下定义的把戏了,请你认真面对这次面试,回答这个问题。」 有什问题? 问题当然有,而且大了。 权与力。 龙族世界中最终极的问题,路鸣泽那个小魔鬼天天在他面前叨念的东西。 你现在问我的本质是权与力中象征唯物、物质和肉体的「力」,还是唯心的、精神和灵魂的「权」...你觉得这个问题合适吗? 路明非凝视着这个叶胜,似乎想从对方那张英俊帅气的脸庞下看出点什,心中的攻击欲望已经拉满到了下一秒就可能动手的程度,血管躁动的东西已经在横冲直撞了,沸腾蒸发到他全身的东西叫做杀意。 问他这个问题的人到底是卡塞尔学院,还是借着叶胜和这个子虚乌有的世界刺探我的...皇帝?掌管尼伯龙根的人十有八九就是皇帝,那这是不是意味着他现在所见的一切,都是那个该死的***可以随意捏造拨弄的?甚至以幻境为载体来诱导自己,刺探自己的内心?(皇帝ptSd。) 酒德亚纪敲键盘的双手停下了,平放在键盘上,一直对着电脑屏幕的她,此刻也忽然察觉到了房间中那些悄然改变的东西...那些漂浮在空气中的危险因素。 然後她听见了身旁叶胜的低声喃喃自语:「...喂喂喂,这是在开玩笑?」 反正都是幻境一样的世界,这种过家家酒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现在尼伯龙根情况未知,他每浪费一点时间都会让陈雯雯的生还几率滑落深渊一些。他拖不起时间,如果这是什办家家酒游戏,那他现在该做的事情就是加速、加速,然後再加速。 现在对方主动暴露了漏洞,他也有了掀桌的机会和动机。 他想动手了,或者说他早该动手了。 在叶胜和酒德亚纪的注视下,路明非的瞳眸点燃了,熔红的瞳孔锁定了他们两个中的叶胜,杀机淩然。 叶胜的思维终於跑过了身体的本能反应,猛地起身想向身旁的酒德亚纪吼叫些什,可他慢了一步,在他起身动作完成之前,路明非已经动手了。 第一千两百九十三章 没有林年的世界(五).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两百九十四章:没有林年的世界(六) 「......?」路明非愕然地看着「诺诺」这个ID,很显然,他觉得自己这辈子认识的人似乎就只有一个人叫「诺诺」,恺撒·加图索的女朋友,学生会的女主人,那个精通侧写,性格洒脱不羁的红发女巫。 脑袋转了两圈,他反应过来了现在是什情况...所以说,如果林年不存在的话,那来面试自己的人就会成为诺诺?卡塞尔学院的面试条例规定过,面试具有潜力的新生时需要两个执行部任职的面试官,一个负责最後审批的任职教授。 当初来面试他们的是维乐娃·赫尔辛基和林年,负责审批的是古德安教授,基本算得上是内部爱了,他过去走个过场都能轻松通过...可现在好像面试官变成了诺诺?他记得诺诺这个时间段似乎才读完一年级转二年级吧?怎会有资历成为面试官。 路明非察觉到了异常,扫了一眼对方的「切一盘」的留言,很明显是要找他打《星际争霸》,这算得上是很好的打开陌生人之间话题的方法——寻找一个共同的爱好点。 他还真不知道诺诺会打《星际争霸》,可现在他也委实没有这个兴趣去开一把游戏,自从进了卡塞尔学院之後狗屁倒灶的事情多了起来,他游戏都很少打了,也就偶尔在寝室和芬格尔那根废柴插着PS的手柄玩玩拳皇和战地什的。 路明非手放在了键盘上,思索该说什话比较好。 直接表明身份,以自己的角度阐述他所遇到的一切? 有点蠢,对方会把自己当***,同时他也想不出这样做,除了让卡塞尔学院那边觉得‘S”级新生可能有着某种预知言灵失控的隐患之外,还对自己有什好处。按照林年告诉他的那些学院校董会的脑回路,恐怕他表现出异常之後第一时间就会被骗去借口控制住,再就是富山雅史一系列的「催眠」和各种测谎和审问。 ...那群疯子真干得出这些事情来,毕竟现在他路明非还只是路明非,而不是「天命屠龙者」路明非,在和林年一起干掉青铜与火之王之後,他们两个人才在国际以及整个混血种世界上有了一定的影响力,让校董会不敢轻举妄动。 先试探一下。 路明非快速扣字,「没时间打游戏,你是谁?我在群没见过你。」 发送完毕後,路明非手平放在键盘上等待着对面回复。 不到三秒,「诺诺」弹出了一句话:「新加群的,听说你星际打得很厉害,赐教一下?」 「都瞎说的,我水平一般,要玩的话找别人吧。我最近在忙着考虑面试国外大学的事情,没功夫打游戏了。」路明非强调了面试的事情,看看对方会不会借题发挥。 「面试?面试什学校啊?美国、德国还是加拿大?」果然「诺诺」上套了,可能她本就想找路明非聊这些相关的话题。 「美国的,说是芝加哥联谊的一所大学,听起来很不错,面试信也很有诚意,你怎看?」 「试试呗,能和芝加哥大学联谊的一般都是常青藤级别的吧?不过你行动力挺强的啊,就不怕这是什仙人跳的陷阱?」 「谁会来骗我啊,我一穷二白的,也就一副腰子恐怕能割去卖点钱。」 「那万一对方就是看上你的腰子了呢?最近几年人体器官行业很火热啊,一颗腰子能卖出七八十万的高价,有钱人总是把命看得更重要。」 腰子...去卡塞尔学院恐怕看上的就不止是他的腰子咯。不过路明非盯着键盘上那拱火的字句寻思这诺诺到底想不想让自己入学了,如果换以前的他可能还真会被恐吓住,不过考虑到他对诺诺的了解,这红发女巫多半是性格发作了,喜欢耍人,尤其是耍後辈。 「那你觉得我该去还是不 第一千两百九十四章:没有林年的世界(六). 该去?」他打字把问题抛了回去。 「去嘛,看看也没什,不愿意的话再说呗...不过我很好奇,这可是出国,你身边就没什念想吗?说走就走?」诺诺有意从旁侧击了起来。 念想?路明非顿了一下,硬要说的话,设身处地地思考,他这段时间唯一的念想恐怕就只有电影院的那场告白了吧?但最後还是以告吹为终,给他的悲剧情史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要不是林年拉直升飞机来接他,他真不知道自己该用什表情推开那扇电影院的大门。 「没什念想。再说吧,我下了。」路明非确定这妞儿只是闲得无聊拿他寻乐子,他以前刚进学院的时候对方也没少干这样的事情,後来自己进了狮心会後介於立场问题,他们的这种交际就少了,正常的交往都是处在学院安排的正事上的,属於熟悉,但也仅仅是食堂见到了会打个招呼的地步。 草草结束了和诺诺的对话,然後开启了隐身模式,他准备继续寻找一下林年可能留下的痕迹。 路鸣泽走进房间,看见路明非快速地在笔记本电脑上点击、切屏,以为他又在打那款破游戏了,不耐烦地说,「爸给那个古德安教授打电话了,说後天去丽晶酒店面试,让你好好准备一下。」 路明非看了路鸣泽一眼,点了点头,之後就全身心地投入进了翻找各种聊天记录和学校贴吧论坛的工作,偶尔的时候他的目光会停留在悬浮一旁QQ界面上那个贱贱的大熊猫头像,但每次都是一次深呼吸避开了视线继续钻研手上的事。 — 第三天早晨,丽晶酒店。 从街道旁早点铺走出的路明非低头面色凝重。 这已经是他来到这个似是而非的错误世界的第三天了,第一天他勉强接受了现实,拿到了那张象征命运齿轮开始踩油门爆缸转动的通知书,在情报缺失的情况下,他没敢轻举妄动,只能老实地在婶婶家那张自己躺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床上度过夜晚。 第二天天一早,他就谁也没打招呼地离开了那个家,满城市地跑,几乎林年曾经所有有过痕迹的地方他都跑了一趟。 经常去的篮球场的哥们儿说没见过这号人物,你真的是在说一个高中生而不是说黑曼巴吗?那突破和得分该去打NBA了好吧?城郊的孤儿院说不晓得什林年,在电脑的人员登记册上也找不到这一个人。就连林年的姐姐打工的那家咖啡店他都跑了一趟,以一杯咖啡为代价,从前台的小哥哥口得知了这家咖啡店从头到尾都没招收过女员工的事实。 是的,经过昨天一整天的奔波,路明非终於认定了一件事。 林年没了。 在这个似是而非的世界,从头到尾就没有林年这个人,乃至林弦这个人也是不存在的,那两姐弟就像是泡沫一样在路明非醒来这个世界时飘到春日的阳光炸开掉,那些成百上千的飞沫融在了光晕干涸消逝,不留一点痕迹。 路明非边走进丽晶酒店,边从口袋掏出肉包子一口咬了一大半,韭菜猪肉馅,香疯了,这是北尼伯龙根地铁做梦都好的一口,现在能在这边大快朵颐也不知道算不算不幸中的大幸。 首先申明一点,不管现在所处的世界有多真实,一切事情发生得多符合逻辑,打死路明非都不会真的相信他穿越了,来到了一个没有林年的平行时空——事情是不能这样发展的!哪儿有一边勇者马上都杀到魔王城了,忽然就让勇者穿越回新手村,然後在一个没有厚米的世界重新再走一遍以前的路子? 再怎你也该让勇者把魔王宰掉,或者同归於尽,又或者败亡後再来这一出啊!这样才符合剧情逻辑嘛! 所以,路明非断定,这特就是尼伯龙根中的某一个坑!并且他已经做出了 第一千两百九十四章:没有林年的世界(六). 一个相当靠谱,且准确率极高的猜测: 他现在恐怕已经身陷所谓的「尼伯龙根8号线」了,也就是《九重鬼域》的第八关。 从这个角度一思考,好像很多事情就合理了,他清楚记得曼蒂·冈萨雷斯提到过,第八关的特殊——有资格者通过,无资格者沉沦。 而沉沦这个词,似乎相当符合现在他的处境。 路明非是没少看各种千奇百怪的网络小说的,小说不都这样写了?主角每逢挑战什难关的时候,总会上来一道「问心关」类似的玩意儿,帮助主角勘破心中的迷雾,随後修为大进,最终一路杀到BOSS前,吾心吾行澄如明镜,所作所为皆为正义,一刀做到大BOSS最後抱得美人归。 那如果事情是按照这个方向发展的...问题来了,他问心到底要问啥心?他好像也没做什亏心事,也没什多大的遗憾...哦不对,遗憾还是有的。 老唐的事情。 但这种事情已经不是来一个「问心关」能解决的东西了,你就算再来一百次,到了那个危机的时候,你路明非是动手还是不动手?不动手林年就挂,世界毁灭,动手林年保住,世界保住,死一个发疯的青铜与火之王,好像这种事情本来就没得选。 退一万步说,没有林年存在的世界,给他一把「暴怒」,他干不***硬要吟唱烛龙的康斯坦丁和诺顿?那不废话吗?他有的选吗?只不过是让他更加痛苦,更加自责罢了。 路明非有点搞不清这个尼伯龙根的第八关是要考验他什了。 其实他心底还是有一个模糊的答案的...这个世界除了年份以外和他认知的世界基本一致,而唯一一个不同就是林年不存在了...那如果想要去寻找一个问题来作答,那问题通常都是出在那个最大的矛盾点上的... 「林年...」路明非低声念出了他的名字。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第一千两百九十四章:没有林年的世界(六).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两百九十五章 没有林年的世界(七) 而昂热口中的好孩子路明非现在在做什呢? 反正他在做的事情和好孩子一点都不搭边。 「喂,长得像是叶胜的家夥,快说,你到底是不是‘皇帝”伪装的?」一根棍子戳在了叶胜的脸上,把他英俊的脸蛋戳得嘟了起来。 「我要说多少遍,我不认识你说的什‘皇帝”,这是什奇怪的试探吗?」叶胜视野中的路明非一晃一晃的,甚至还出现了部分重影,这不代表路明非学会了那部已经过气的完结动漫《火影忍者》的影分身之术,而是叶胜现在因为脑充血所以看什东西都带重影。 他被路明非倒掉了起来,吊在这一间废弃的工厂,四周都是砖瓦泥沙,以及破掉的斗车和露出了毛坯砖石拆到一半的红墙,他和亚纪在丽晶酒店的会议室失去意识後,再睁开眼睛就出现在这了。 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他和亚纪在受到了袭击後就被绑架到了这处偏僻的地方,他被用铁链捆成了粽子倒掉了起来,而让他松一口气的是亚纪似乎得到了善待,没有享受同样的脑充血套餐,但也是双手双脚被捆住靠坐在角落屈着腿无奈地等候发落。 对方没有杀他们,很显然是要做拷问工作,但对方第一个提出的问题就让他摸不着头脑。 皇帝?谁是皇帝?是某种代号吗?还是某个人的名字,类似‘黄迪”什的,谐音皇帝,所以被他理解成了皇帝? 「你说不说。」路明非蹲着,眯眼看着面前这颗倒过来的脑袋,「你不是‘皇帝”为什会问我那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别想糊弄我!我可不是吃素的!」 叶胜盯着路明非有些无奈,他确定自己和亚纪是时运不济撞上神经病了,你哪儿能是吃素的啊?吃素的能像你一样跺脚就爆了整个房间的地面,0.1秒都不到的时间就完成了百公加速,跃过会议桌打断他鼻梁的同时来了一发大脑震爆,再反手敲晕酒德亚纪? 他现在确定面前这男孩是货真价实的「S」级,想想看在面试之前他还有过跟这个传说中校长看中的新生较较劲的可笑想法...他本身就知道昂热校长是个十足的变态(指战斗力上),能被老变态看中的候选人必然也是个小变态了!他和亚纪都被那人畜无害的履历以及红底照片给欺骗了! 他就该提他的双枪格洛克来面试路明非的,虽然不一定能改变结果,但好歹能开两枪在自己的同伴面前挽尊不是吗? 「你知道你在做什吗?」叶胜望着蹲在自己面前的路明非低声说,「如果你不放我下来,很快就会有很多人来找你,那些人的手段会很激进,到时候场面会一发不可收拾,那是我们谁都不想看到的局面!」 「你别唬我,执行部的老家在伊利诺伊州的学院本部,虽然在每个国家和主要城市都设有分部和安全屋,但在中国这边也就和正统建交後才陆陆续续在一线城市内正式设下据点,距离我们这儿最近的分部据点应该是在广州,离这直线距离再怎快都得半天才能到——但这也是在和正统建交之前。现在这个时间段,诺顿和康斯坦丁都还活着,白帝城也没被挖出来,学院在国内哪儿来的正式据点?」路明非哼哼着说道。 他现在也算是半个执行部老货了,虽然预备专员的考核没过,但他的出勤成功率可是超过了九成的老专员们,且每一次出勤的任务等级就没低於「A」级的,执行部面的门道他早摸清楚了,早已经不是当年的小白了! 果不其然,叶胜震惊了,他震惊在於路明非居然如此清楚地知道卡塞尔学院的内部情况,以及执行部据点分部这种核心到一般的学员都无法接触的情报,而诺顿和康斯坦丁这两个名字,以及白帝城也让他大脑都发生颤抖了...隐蔽到就连 第一千两百九十五章 没有林年的世界(七). 校长都得亲自背书的夔门计划居然被这个衰小孩一口道出! 「你...你是怎知道这些情报的?」 「爷重生来的?没想到吧?」路明非没好气地用木棍继续戳叶胜的脸,一不小心把他鼻子上染血的oK绷给戳掉了,又伸手给他黏了回去,再在裤腿上擦了擦蹭到的鼻血,「你们这些幻境的人物怎这逼真?这是在借用我脑袋当cpU跑,还是说尼伯龙根‘皇帝”和龙王联手搞了几台超级计算机当算库?」 「什幻境?你在说什?」叶胜敏锐地察觉到路明非的思维方式以及行动模式好像有些异常。 「啧啧,不跟你说这些...你确定你不承认自己就是皇帝吗?」路明非放下木棍盯着这个男人,「再不承认,告诉我怎过这一关,接下来我会让你很没面子!」 「你要干什?」叶胜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他其实很想试探路明非更多的想法,但对方那阴着的脸以及忽然站起身的行动让他感到浑身不自在。 「扒你裤子,让你很没面子。」 「等等...这和扒我裤子有什关系?」叶胜懵了,「你神经病吧!」 「当皇帝的都应该很怕丢脸吧?你再不承认你是皇帝,我就把你裤衩子扒了,就算这是幻境,但你也在我面前丢了脸吧?下次遇到林年他们的时候,我就跟他们大说特说,皇帝在尼伯龙根的幻境试图套我的话,但被我抓到吊起来扒了裤子风吹蛋蛋裤衩凉。」路明非站起身,双手抓住叶胜的校服裤子面目狰狞(他自认为的,但叶胜的角度其实看不到)地威胁道。 「***的...你不能...你...」素质涵养相当出色的叶胜也忍不住说了粗口,余光更是瞥见了角落被捆住的酒德亚纪,对方正一脸茫然和无奈地看向他这边。 亚纪也很想帮忙,但路明非的手段太过畜生以及经验丰富了,袭击得手後直接把酒德亚纪的双肩给整脱臼,捆人用的还是指头粗的铁链子,压根不存在什用尖锐的石块磨断的可能。 「说!这个幻境要怎样才能通过!陈雯雯和司马栩栩现在到底在尼伯龙根的哪一块地方!」路明非解开了叶胜的裤腰带,一把抓住他的裤子让冷风灌了进去,冷得後者一哆嗦。 「我不是你说的什皇帝!除了看甄嬛传之外我就没看到过什皇帝了!」叶胜觉得自己要发疯。 在执行部那多年,他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不慎落难,什鞭打拷问,辣椒水老虎凳,他都有信心顶住的同时向对方脸上吐一口口水冷笑着说继续来啊!但***,在自己搭档面前被扒裤子放鸟吹风这种终极侮辱,执行部手册没教过怎应对啊!这是人格侮辱啊!你甚至不敢用美人计来嚐试一下! 路明非扒了一半叶胜的裤子,暴露出了那条灰色的四角裤衩,皱着眉头看着努力挣紮和辩解的叶胜...说实话,他也不觉得这个叶胜是皇帝假装的了。 主要是,皇帝可以俯身凭依,以寄生虫的形式去夺舍,但对方也可以自由地选择离开,这一点在听证会的安德鲁身上就证实了。退一步说,在面试环节时,皇帝降临了叶胜这个个体,然後向他提出了那个挑衅以及试探意味相当浓厚的敏感问题,他暴起的瞬间,皇帝就可能离开了,现在被绑在自己面前的就只是一个幻境版本的叶胜。 路明非觉得自己神经绷得有些疼,在听证会结束之後他很长一段时间看谁都像是皇帝附身,那种神出鬼没的权能实在让人恐惧,谁也不想莫名其妙就被夺舍,然後删掉脑袋的记忆和人格,想想都让人後怕。 所以这个幻境到底要怎才能打破?他现在已经在这浪费了三四天的时间了,现实自己的情况又是如何?这三四天一直在那辆列车上循环吗 第一千两百九十五章 没有林年的世界(七). ?可这样的话他岂不是会被饿死,现在他本身又感受不到饥饿...相当烦躁,焦急热油一样灼烧着耐心。 路明非随手把扒下来的校服裤子丢在地上,留着只剩下裤衩子的叶胜挂在那,转身捂住下颚疯狂思考现在的对策。 要不...把水弄得再浑一点?反正现在都已经干了,不如干得透彻一点,把这个幻境世界整个天翻地覆! 比如跟卡塞尔学院对着干,执行部的那批人的确很强,但在情报不对等之下,拥有「月蚀」和血统精炼技术的路明非基本处於不败之地,除非希尔伯特·让·昂热亲自上场抓人...但只要给他机会构筑校长的言灵,他就有机会连校长都一起拿下!毕竟他可是实操过「时间零」这个权能的,突然袭击的情况下,校长真有很大概率会吃瘪。 又或者...挟持一个媒体电视台,向全世界公布龙族文明的存在,按照守夜人论坛上那群无聊的学长们的政治推演,一旦龙族文明暴露,那世界大国就会针对混血种世界进行强势介入,被侵犯利益的混血种世界的幕後黑手们必然会掀起底牌,和世界大国进行交涉、局部战争,最後要妥协,要激化到人类与混血种内部战争打响的程度。 核弹和炼金武器的对轰,时间零对首脑的刺杀,催眠对於军队高层的控制,君焰对正面武装的爆破...第三次世界大战应声打响,到时候谁胜谁负不一定,但这个幻境必然会被搅得天翻地覆,在那种情况下自己是否能找到通关的契机? 路明非脑子闪过一个又一个疯狂的想法,叶胜和亚纪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就能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混乱和压力在这个男孩的身上孕育诞生,这让他们心急的同时又无能为力...谁叫他们现在只是一介俘虏呢? 就在路明非想要拍板做决定的时候,他忽然敏锐地抬头看向废旧的工厂外,同时伸手摸向後腰...**·***没能带进这个幻境,所以他握到的是一把银制的christofle餐刀,他从行政套房顺出来的,算是临时武器,对於现在的他来说,任何开锋的利器都是致命的武器。 在工厂外的远处,一个脚步声由远至近传来,靠近这边的人没有要掩盖脚步声的意思,路明非可以肯定,来的人绝对不是流浪汉或者故意来八宝山郊区探险的孩子,因为无论是前者还是後者都不会穿着一身prada的春季成衣进这种杂草丛生的地方,同时走进来的时候还双手高举着一副投降的姿态。 「陈墨瞳?」路明非直接念出了对方的名字,眉目有些奇怪,「你还真来了。」 被叫出名字的诺诺很明显顿了一下脚步,她举着双手扫了一眼工厂内的情况,确定了叶胜和亚纪两人没有性命危险後,才重新看向路明非,非常小心翼翼地审视,似乎在观察随时可能发狂的恐龙,「我应该不认识你吧?我是说...我们两个应该从来没有见过面吧?」 「qq上那次不算数的话,你也可以这样认为...你是怎找到这的?」路明非看着红发女巫举双手向自己投降的模样感觉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喜感和荒谬,起码在他认知的现实世界,基本不会有可能发生这种诡异的情景。 「你身後没有其他人?你是通过诺玛找到我的,还是一个人自己找来的?」路明非表情没有变化,但心中已经生起了警惕,虽然他的认知执行部最快也不可能在这个时间点完成集结突袭这,可谁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什他意料之外的变化呢?毕竟林年都不存在了。 「我是一个人自己找来的。」诺诺立刻回答,冷静地看着路明非。 「不是,我来的痕迹全抹消了,监控摄像头都没拍到我,路线也是精心挑选的,你是怎知道我藏在这的?」路明非纳闷了,难道是自己的反侦察还没学到家? 第一千两百九十五章 没有林年的世界(七). 「我有我的手段。」诺诺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但她不知道的是,她的这个回答已经成为了答案。 「哦对。」路明非被这句话提醒了,眯眼看向陈墨瞳,「你好像懂侧写来着...林年跟我提过这件事!」 「果然和我侧写的结果一样。」陈墨瞳对路明非的话没有感到丝毫的震惊,暗红的瞳眸望着这个男孩轻声说,「你好像对我们每一个人都了如指掌,尽管我们从没有见过面...就好像能未卜先知一样!」 路明非皱眉了,看向陈墨瞳瞳眸渐渐地点亮了让後者为之呼吸紧张的黄金瞳。 「等等,我可能可以帮到你!」陈墨瞳在事态发展到她也即将成为俘虏之前,立刻喊道,「从酒德亚纪在受到袭击前最後一刻上传至诺玛的面试录音和记录上来看...你似乎一直在寻找着一个叫‘林年”的人,以及你似乎对现在所处的环境抱有巨大的‘焦虑”和‘质疑”心态对吧?」 路明非一顿,陈墨瞳见到自己说对了话题,赶紧顺延下去说,「我可能可以帮到你!就看你愿不愿意相信...但我需要你告诉我有关那个叫‘林年”的人一切,以及告诉我你对你当下的处境抱有的‘焦躁”和‘忧虑”从何而来,我可能可以给你一个让你满意的答案。」 第一千两百九十五章 没有林年的世界(七).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两百九十六章:没有林年的世界(八) 「......?」路明非愕然地看着「诺诺」这个ID,很显然,他觉得自己这辈子认识的人似乎就只有一个人叫「诺诺」,恺撒·加图索的女朋友,学生会的女主人,那个精通侧写,性格洒脱不羁的红发女巫。 脑袋转了两圈,他反应过来了现在是什情况...所以说,如果林年不存在的话,那来面试自己的人就会成为诺诺?卡塞尔学院的面试条例规定过,面试具有潜力的新生时需要两个执行部任职的面试官,一个负责最後审批的任职教授。 当初来面试他们的是维乐娃·赫尔辛基和林年,负责审批的是古德安教授,基本算得上是内部爱了,他过去走个过场都能轻松通过...可现在好像面试官变成了诺诺?他记得诺诺这个时间段似乎才读完一年级转二年级吧?怎会有资历成为面试官。 路明非察觉到了异常,扫了一眼对方的「切一盘」的留言,很明显是要找他打《星际争霸》,这算得上是很好的打开陌生人之间话题的方法——寻找一个共同的爱好点。 他还真不知道诺诺会打《星际争霸》,可现在他也委实没有这个兴趣去开一把游戏,自从进了卡塞尔学院之後狗屁倒灶的事情多了起来,他游戏都很少打了,也就偶尔在寝室和芬格尔那根废柴插着PS的手柄玩玩拳皇和战地什的。 路明非手放在了键盘上,思索该说什话比较好。 直接表明身份,以自己的角度阐述他所遇到的一切? 有点蠢,对方会把自己当***,同时他也想不出这样做,除了让卡塞尔学院那边觉得‘S”级新生可能有着某种预知言灵失控的隐患之外,还对自己有什好处。按照林年告诉他的那些学院校董会的脑回路,恐怕他表现出异常之後第一时间就会被骗去借口控制住,再就是富山雅史一系列的「催眠」和各种测谎和审问。 ...那群疯子真干得出这些事情来,毕竟现在他路明非还只是路明非,而不是「天命屠龙者」路明非,在和林年一起干掉青铜与火之王之後,他们两个人才在国际以及整个混血种世界上有了一定的影响力,让校董会不敢轻举妄动。 先试探一下。 路明非快速扣字,「没时间打游戏,你是谁?我在群没见过你。」 发送完毕後,路明非手平放在键盘上等待着对面回复。 不到三秒,「诺诺」弹出了一句话:「新加群的,听说你星际打得很厉害,赐教一下?」 「都瞎说的,我水平一般,要玩的话找别人吧。我最近在忙着考虑面试国外大学的事情,没功夫打游戏了。」路明非强调了面试的事情,看看对方会不会借题发挥。 「面试?面试什学校啊?美国、德国还是加拿大?」果然「诺诺」上套了,可能她本就想找路明非聊这些相关的话题。 「美国的,说是芝加哥联谊的一所大学,听起来很不错,面试信也很有诚意,你怎看?」 「试试呗,能和芝加哥大学联谊的一般都是常青藤级别的吧?不过你行动力挺强的啊,就不怕这是什仙人跳的陷阱?」 「谁会来骗我啊,我一穷二白的,也就一副腰子恐怕能割去卖点钱。」 「那万一对方就是看上你的腰子了呢?最近几年人体器官行业很火热啊,一颗腰子能卖出七八十万的高价,有钱人总是把命看得更重要。」 腰子...去卡塞尔学院恐怕看上的就不止是他的腰子咯。不过路明非盯着键盘上那拱火的字句寻思这诺诺到底想不想让自己入学了,如果换以前的他可能还真会被恐吓住,不过考虑到他对诺诺的了解,这红发女巫多半是性格发作了,喜欢耍人,尤其是耍後辈。 「那你觉得我该去还是不 第一千两百九十六章:没有林年的世界(八). 该去?」他打字把问题抛了回去。 「去嘛,看看也没什,不愿意的话再说呗...不过我很好奇,这可是出国,你身边就没什念想吗?说走就走?」诺诺有意从旁侧击了起来。 念想?路明非顿了一下,硬要说的话,设身处地地思考,他这段时间唯一的念想恐怕就只有电影院的那场告白了吧?但最後还是以告吹为终,给他的悲剧情史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要不是林年拉直升飞机来接他,他真不知道自己该用什表情推开那扇电影院的大门。 「没什念想。再说吧,我下了。」路明非确定这妞儿只是闲得无聊拿他寻乐子,他以前刚进学院的时候对方也没少干这样的事情,後来自己进了狮心会後介於立场问题,他们的这种交际就少了,正常的交往都是处在学院安排的正事上的,属於熟悉,但也仅仅是食堂见到了会打个招呼的地步。 草草结束了和诺诺的对话,然後开启了隐身模式,他准备继续寻找一下林年可能留下的痕迹。 路鸣泽走进房间,看见路明非快速地在笔记本电脑上点击、切屏,以为他又在打那款破游戏了,不耐烦地说,「爸给那个古德安教授打电话了,说後天去丽晶酒店面试,让你好好准备一下。」 路明非看了路鸣泽一眼,点了点头,之後就全身心地投入进了翻找各种聊天记录和学校贴吧论坛的工作,偶尔的时候他的目光会停留在悬浮一旁QQ界面上那个贱贱的大熊猫头像,但每次都是一次深呼吸避开了视线继续钻研手上的事。 — 第三天早晨,丽晶酒店。 从街道旁早点铺走出的路明非低头面色凝重。 这已经是他来到这个似是而非的错误世界的第三天了,第一天他勉强接受了现实,拿到了那张象征命运齿轮开始踩油门爆缸转动的通知书,在情报缺失的情况下,他没敢轻举妄动,只能老实地在婶婶家那张自己躺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床上度过夜晚。 第二天天一早,他就谁也没打招呼地离开了那个家,满城市地跑,几乎林年曾经所有有过痕迹的地方他都跑了一趟。 经常去的篮球场的哥们儿说没见过这号人物,你真的是在说一个高中生而不是说黑曼巴吗?那突破和得分该去打NBA了好吧?城郊的孤儿院说不晓得什林年,在电脑的人员登记册上也找不到这一个人。就连林年的姐姐打工的那家咖啡店他都跑了一趟,以一杯咖啡为代价,从前台的小哥哥口得知了这家咖啡店从头到尾都没招收过女员工的事实。 是的,经过昨天一整天的奔波,路明非终於认定了一件事。 林年没了。 在这个似是而非的世界,从头到尾就没有林年这个人,乃至林弦这个人也是不存在的,那两姐弟就像是泡沫一样在路明非醒来这个世界时飘到春日的阳光炸开掉,那些成百上千的飞沫融在了光晕干涸消逝,不留一点痕迹。 路明非边走进丽晶酒店,边从口袋掏出肉包子一口咬了一大半,韭菜猪肉馅,香疯了,这是北尼伯龙根地铁做梦都好的一口,现在能在这边大快朵颐也不知道算不算不幸中的大幸。 首先申明一点,不管现在所处的世界有多真实,一切事情发生得多符合逻辑,打死路明非都不会真的相信他穿越了,来到了一个没有林年的平行时空——事情是不能这样发展的!哪儿有一边勇者马上都杀到魔王城了,忽然就让勇者穿越回新手村,然後在一个没有厚米的世界重新再走一遍以前的路子? 再怎你也该让勇者把魔王宰掉,或者同归於尽,又或者败亡後再来这一出啊!这样才符合剧情逻辑嘛! 所以,路明非断定,这特就是尼伯龙根中的某一个坑!并且他已经做出了 第一千两百九十六章:没有林年的世界(八). 一个相当靠谱,且准确率极高的猜测: 他现在恐怕已经身陷所谓的「尼伯龙根8号线」了,也就是《九重鬼域》的第八关。 从这个角度一思考,好像很多事情就合理了,他清楚记得曼蒂·冈萨雷斯提到过,第八关的特殊——有资格者通过,无资格者沉沦。 而沉沦这个词,似乎相当符合现在他的处境。 路明非是没少看各种千奇百怪的网络小说的,小说不都这样写了?主角每逢挑战什难关的时候,总会上来一道「问心关」类似的玩意儿,帮助主角勘破心中的迷雾,随後修为大进,最终一路杀到BOSS前,吾心吾行澄如明镜,所作所为皆为正义,一刀做到大BOSS最後抱得美人归。 那如果事情是按照这个方向发展的...问题来了,他问心到底要问啥心?他好像也没做什亏心事,也没什多大的遗憾...哦不对,遗憾还是有的。 老唐的事情。 但这种事情已经不是来一个「问心关」能解决的东西了,你就算再来一百次,到了那个危机的时候,你路明非是动手还是不动手?不动手林年就挂,世界毁灭,动手林年保住,世界保住,死一个发疯的青铜与火之王,好像这种事情本来就没得选。 退一万步说,没有林年存在的世界,给他一把「暴怒」,他干不***硬要吟唱烛龙的康斯坦丁和诺顿?那不废话吗?他有的选吗?只不过是让他更加痛苦,更加自责罢了。 路明非有点搞不清这个尼伯龙根的第八关是要考验他什了。 其实他心底还是有一个模糊的答案的...这个世界除了年份以外和他认知的世界基本一致,而唯一一个不同就是林年不存在了...那如果想要去寻找一个问题来作答,那问题通常都是出在那个最大的矛盾点上的... 「林年...」路明非低声念出了他的名字。 第一千两百九十六章:没有林年的世界(八).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两百九十七章 没有林年的世界(九) 「所以,你们愿意利用卡塞尔学院的资源帮我找到林年?」篝火前,路明非双手平伸,两个手肘夹在肋前整个人缩在一团烤火取暖。 整个废弃的工厂都被地上那团烂木材混搭肥料点起来的篝火给照得橘红飘摇,工厂外黑漆漆一片,偶尔有鹧鸪和蛐蛐啼鸣。 「不仅仅是找人,只要你投降...我是说,只要你听候学院安排,你的那些要求根本就不是要求,不瞒你说你在学院的阶级诺玛预给的是罕见的‘S”,作为‘S”级诺玛天然就开放了很大一部分权限给你,到时候你会有一张学生卡,用那张学生卡你可以调动很多资源去做你想做的事情!」诺诺也蹲在篝火旁双手塞在怀蜷缩着,活像是冬天揣手取暖的猫。 两人明明上一刻还是一副谈判专家和悍匪对峙的状态,但现在已经过渡到冬天大家一起包饺子的氛围。 主要是在对峙的过程中诺诺没有忍住打了很多个喷嚏,然後主动举手冷静地提议要不要生一团火,大家坐下来慢慢聊。她出来的时候只考虑了搭配的衣服好不好看,没考虑滨海城市昼夜温差大不大,再加上一些原因身体有些虚,再吹一会儿风可能发烧感冒。 路明非相当体贴和善解人意,从叶胜扒下来的裤兜摸了个打火机找点废料和木材搭在一起,浇上点铁桶的陈年老机油一团篝火就完成了,诺诺就像是见了小太阳的猫一样嗖一下就蹿了过去蹲下烤火。 路明非见着这毫无戒心的妞儿也有些没法子,只能一起蹲下来,谈判谈得跟拉家常一样,但前提是要无视篝火旁倒吊着的叶胜,怎看怎觉得他像是一条烤炉的板猪。 「你别唬我,‘S”级的学生证虽然的确有权限,但每走一项权限都会被更上级的权限审核,诺玛的最高权限一直都是被握在校长和校董会以及更高管理层手的,也就是说我想做什,都得向上审报,去走人工审批流程,通不通过还是别人一句话的事情。」路明非哼哼地说道。 他第一次用‘S”级权限的时候是被芬格尔和一群狮心会的兄弟们忽悠着把学生会驻地正在举行party的安铂馆的总电源给断掉,他在诺玛那报了自己的学生卡号,不到三分锺,就接到了来自学院管理层的电话,认真严肃地问他是不是在三分锺前动用了‘S”级的权限,如果是的话,他们会把路明非的申请需求如实上报给校长和校董会进行审批。 「你怎那清楚学院的事情?你不是还没入学吗?」诺诺侧头看着烤火的路明非,「你能未卜先知?」 「我们抛开未卜先知不谈...」路明非规避开了这个话题,他不太想认真地解释自己的情报来源,很复杂又很容易让别人认为自己是疯子从而不好好和他交流,「现在你们那边什个情况?就我绑了叶胜和亚纪,他们就派你来谈判?按照正常情况,不该是通过诺玛调用卫星锁定逃犯的位置,然後执行部那边制定策略,诺玛逻辑跑一遍检查策略漏洞,然後实施?」 「这样的话黄花菜都凉了,走完这一套程序起码需要十二个小时,虽然已经算是很快了,但一旦程序敲定那就意味着你被正式挂上了执行部的通缉名单,那是我和古德安教授都不想看到的事情。」诺诺摇头说,「看来你真的很了解我们学院的一些规章制度,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从哪搞来的这些情报,但你最好以後别这张扬,否则上面一定会让你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你觉得我该怎解释?」路明非反口问。 「如果我是你,且这些情报来源不想透露的话,我就会借口说我的言灵是‘先知”咯,在被要求测试之前都不会被人怀疑。」 「那感情好,就用这个理由。」路明非觉得可行 第一千两百九十七章 没有林年的世界(九). ,他记得当初和他同一批的大一新生,那个叫「奇兰」的印度人,他的言灵好像就是‘先知”,只要在被卡塞尔学院要求验证说法之前构筑一次他就能用这个套话给糊弄过去。 「你可真是心大,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新生,还没进学校之前就已经准备好把一切都搞得天翻地覆了。」诺诺看着路明非那张被火光照亮的沉思侧脸感慨,「作为你的预备师姐,我想问问师弟你到底为啥要发神经把叶胜和亚纪给绑到这来?」 路明非觉得诺诺套话的技巧就像东北大哥,绿棒子一开,烟一递,起手就是老弟,咱们哥俩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不过他也不反感这种拉近乎,因为他本就和诺诺认识,那种天然的近乎感是抹除不掉的,且是双向的,恐怕诺诺在和路明非一搭话的开始就意识到了对方似乎并不反感自己,所以才直接提出了起篝火瞬间拉近距离的手段。 「没什理由。」 「那能不能也没什理由,想放就放了?古德安教授那边很着急叶胜和亚纪的情况,我们都想在执行部介入之前把这件事给处理了,只要能证明叶胜和亚纪没什大碍,那这件事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诺诺直截了当地说道,同时看了一眼被倒掉的叶胜,被扒光裤子的模样显得相当悲剧。 「嗯...」路明非看了一眼叶胜,又看了一眼缩在角落抵御着温差和寒风,视线从没有从叶胜身上移开过的酒德亚纪。 说实话,在确定叶胜不是皇帝之後,他就对两人不感兴趣了,抓他们的举动可以说是一时冲动,也可以说是被叶胜那略带敌意的态度,以及暧昧不清的问题给激了一下,後来他听说这问题是古德安教授从校长那边拿来的,才意识过来,真正想试探他的人是谁。 他现在也渐渐冷静下来了,ptSd过去之後他意识到说不定接下来最好的选择还是加入卡塞尔学院,现在对方主动递出了橄榄枝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算是对方主动退步了,他没理由再去拒绝。 「我先跟你说你放了叶胜和亚纪後我们能做到的事情。」诺诺见路明非的态度松动,干脆了当地开始推筹码, 「我看了你面试时候的记录,你很多次提到了‘林年”这个人是吧?就和我刚才说的一样,我们可以动用手上的资源帮你在全国,乃至全世界的范围找这个人,只要你提供他的个人资料,我相信很快诺玛那边就能给你一个结果——这个权限是校长下发的,校长很看重你的入学,所以现在跟你谈判所开出的条件大部分都是在校长的授意下进行的。」 「不够。」路明非思考了片刻决定加价,「再在诺玛检索的关键词加上‘皇帝”‘正统”‘林弦”‘九重鬼域”。」 「没问题。」诺诺一口答应,同时记住了这些关键词,决定事後私下查一下,「然後呢?」 「然後...呃。」路明非顿住了。 诺诺盯着路明非有些愕然,「就没了?你唯一的要求就是帮你找人?除此之外不要赎金什的?」 「不然呢?你真以为我是绑架犯啊?要赎金的话去抢银行都好过绑架执行部的专员好吧?」 路明非还真没什硬性要求,他现在只想搞清楚自己身处的环境,以及该怎脱离这个环境,这一切都依赖於情报,他想要的还真就只有情报,在这个世界一切的东西他都不在乎,也带不走,说他现在的状态是个「圣人」也不为过。 「好吧...好吧...」诺诺按了按额头,觉得有些荒谬,「这个条件不算过分,如果事情能就这顺利解决的话,的确这件事可以被压成‘意外”来处理,毕竟叶胜和亚纪现在也没什大事情。能 第一千两百九十七章 没有林年的世界(九). 放他们下来吗?再这倒吊着,我害怕没事也会变成有事。」 路明非抬头看了一眼叶胜,捡了地上一块碎砖片在地面磨了磨边缘,手腕用力甩向吊绳...然後砖片碎掉了,他忘记拿来栓叶胜的是铁链。 拍了拍脑袋,路明非站了起来老老实实地给叶胜解绑,被放下来的叶胜直接趴在地上话也没说,脑充血和缺氧带来的後遗症不是盖的,如果他是个普通人,现在放下来的估计就是一具屍体了。 路明非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一直都在检查叶胜的呼吸以及身体机能,就算诺诺不主动去提,他也会在对方到极限之前把他放下来。虽然质疑这个世界是幻境,但他下意识地还是没有去草菅人命,尤其还是自己认识的熟人,总感觉这做的话就会失去点什。 诺诺向角落的酒德亚纪招了招手,女孩赶紧跑过来顺道还不忘记把叶胜的裤子给捡上,照顾着脑袋晕晕乎乎话都说不出来的叶胜穿裤子...这一幕诺诺看在眼,心不由为叶胜感到悲哀,恐怕之後一辈子他都会被亚纪拿这件事来取笑了。 「怎说?现在我们没事了吗?」诺诺看向路明非然後伸出手。 「记得你们的承诺,帮我找到林年。」路明非看了一眼诺诺在火光中伸出的手说。 「但在这之前你势必是要加入卡塞尔学院的,这点毋庸置疑吧?既然你知道很多我们这边的事情,那你也应该知道未注册的混血种都会受到诺玛的监测,比起一直受到监视和限制,以你现在的情况加入学院说不定是个最好的选择。能一手拿到你想要的那些信息,同时也可以借用学院的资源去做你想做的事情。」诺诺适当地提了一些不算要求的建议。 「可以。」路明非想了一下,同意了,然後握住了诺诺的手。 第一千两百九十七章 没有林年的世界(九).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两百九十八章 没有林年的世界(十)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也算是我个人的好奇心,那个‘林年”到底是谁?对你来说这重要,我看过你的档案,从头到尾你的身边根本就没有出现过这个人,忽然在一夜之间,你就跟发了疯一样试图找到他——诺玛调阅了你社交软件的聊天记录,发现你是从三天前的中午忽然开始满世界查找这个人的,毫无征兆。」诺诺看向路明非的眼睛问。 「我不知道该怎跟你解释这个问题。」路明非沉默了片刻後说,「你可以把他当做是我的兄弟,出生入死的战友,因为一些原因我现在找不到他了,又或者说他在这个世界上忽然蒸发掉了,有关他的一切都不见了踪影。这是很不对劲的事情,所以我要解决这个错误。」 「......」诺诺盯着路明非,她内心在假设这个男孩会不会是患上了突发性的人格分裂或者精神病,在混血种之中,尤其是血统纯粹的混血种之中突发精神疾病是常见的事情。 「你现在大概在想我会不会是人格分裂了吧?」路明非瞥了一眼诺诺就猜出了她的想法,「随你们怎想,只要你们能帮我去找到他就行了。」 「一个可能压根不存在的人,不是说找到就能找到的啊...」诺诺幽幽地叹了口气,「虽然我们现在达成了一致,我也就没必要再说一些刺激你的话了,但我还是忍不住想提醒你一句,起码在我们的视角来看,林年这个人是从头到尾都不存在的,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就算诺玛根据你的要求去全世界范围寻找,恐怕得出的答案也不尽如意。」 「那也不是放弃的理由,该做的事情怎都得做。」路明非说,「如果我不见了,林年也会这做,不过和我的做法不同的是,他会把刀架在你们的脖子上逼你们这做,而不是像我一样还有谈判的机会。」 「你说的那个林年似乎有暴力倾向?」 「执行部混的人哪个没有暴力倾向?」 「我总有种感觉。」诺诺偏头看着路明非,「你从那一天中午开始後,对身边的一切事物态度都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就像是...被困在了一款真人扮演游戏,你对身边的一切都抱有质疑和不信任的态度,一直在试图寻找一个‘出口”,而林年这个角色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正好代表了这个‘出口”,所以你相信找到林年,就能找到解决一切的办法。」 路明非看了红发女巫一眼,不得不承认,拥有侧写的混血种在这种心理揣摩上表现出来的效果简直趋於读心术,他们分明只见面了一次,对方就基本摸清楚了他的所想。 「最後提醒你一句,你的血统应该是可控的吧?不会莫名其妙有什嗜血的想法和杀戮的冲动吧?」 「为什这问?」 「如果有的话,我建议你最好收拾一下跑路,学院是不会招收不可控的危险血统进入的,如果在入学的时候你被检测出了危险血统,那我们之前一切成立的诺言都会作废,他们会极尽所能地围剿你,到时候进了我们大本营的你可就插翅难逃了。」 「这是作为卡塞尔学院的学生该跟我这个潜在逃犯说的?」路明非愣了一下,相当有意思地看向诺诺。 诺诺没回答,只是耸了耸肩,「看你自己了,我只是随口一提。」 诺诺知道自己其实不该说这些话的,但她莫名其妙从路明非身上感到了一股亲近感——并非她对路明非的亲近感,而是对方给自己的感受,就像是你走在路边遇到了一只微笑的大金毛,他站在路边虽然没有主动接近你,但你一眼就能看出他没有恶意,虽然很躁动,不断地扑腾着,可你就是不会认为他会对你造成什威胁。 没有正常人会对主动对自己释放善意的东西抱有恶意,诺诺也不例外,她觉得该提醒路明非 第一千两百九十八章 没有林年的世界(十). 一句,因为如果他们身份置换的话,她觉得路明非也会同样提醒她。 大概这也是共感的坏处,侧写有些时候会极大的影响使用者的判断,可现在也说不上这种判断是好还是坏。 「不说这些了。」 路明非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不存在的灰尘,看了一眼一旁篝火处取暖的渐渐回过神来的叶胜以及照顾着他的亚纪,「师姐,麻烦你给古德安教授打电话报平安吧,就当我冲动了一次,和学院交代的套词你们来想,到时候稿子发我一份我照着背书就行了。」 这一套他相当熟练了,跟林年混的时候,但凡闯祸了,他总会得到一篇稿子,被林年叮嘱别人问什你就照着稿子上的回答,如果稿子上没写,你就说你要见你的律师。 「这就叫上师姐了?真是自来熟啊...」诺诺掏出了电话,按亮屏幕准备和古德安教授汇报这边的情况,但才刚刚点亮屏幕,她的手机就震动起来了,上面提示古德安来电——倒也是巧了,自己还没打电话过去,对面就打回来了。 「你这出任务不关机可是个坏习惯啊。」路明非看了诺诺来电的手机嘴了她一句,「执行部规章制度没背过的吗?」 「我又不是执行部的专员,哪背过那些东西?」诺诺吐槽了一句接起了古德安的电话放到耳边,「教授,我这边搞定了,路明非的情绪很稳定,叶胜和亚纪也没事,应该只是一场误会,你派一辆交通工具来接...」 诺诺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就响起了古德安急躁的声音:「诺诺!快让路明非离开那!他那边已经不安全了!诺玛把你的行动路线上传到了执行部,执行部已经特派了专员介入这件事了!他们很可能循着你的脚步找到路明非!」 「执行部出动了?来了多少人?现在他们到哪了?你那边能通过诺玛查到他们的位置吗?」诺诺瞬间起身对着电话快速提问。 路明非的动作也为诺诺的话为之一顿,站定在了篝火旁,身影被火焰拖拽得很长。 「我...我不知道!诺玛的权限被校董会覆盖了,我从校长那得到的下级权限受到了限制...让路明非赶紧离开!他现在不能和执行部的人对上,不然等到伤亡出现一切就晚了!」 诺诺拿着电话眉头紧锁,抬头看向路明非然後怔住了,而路明非也注意到了她的眼神——她没有在看自己,而是在看自己身後,准确得来说是他身後靠上方废弃工厂顶棚横贯的钢梁,在篝火提供的微弱光亮下,顶棚上似乎有一团黑色的影子在悄然移动接近他们的正上方。 「上面!」诺诺突然吼道。 她的声音就像是发令枪,顶棚横梁上趴窝着的影子察觉到了自己的暴露,骤然翻下鹰一样朝着正下方的路明非扑击而来!在路明非和诺诺专注聊天的时候,他已经潜伏到了最佳的袭击位置,占据了高处的他在动手的那间拥有着难以抹去的优势! 路明非回头就看见猎鹰似的扑击,黑色的风衣敞开就像黑色的大翼,鹰喙在火光的折射下闪耀出致命的冷光——那是一把长刀,弧度优美,刀锋冷冽。 对方瞄准的是他的脖颈,他拔刀的弧度很大,双手举过了头顶,斜上方的刀身和弯曲的右手臂的架势,远远看上去就像有一只巨大的蜻蜓停在右肩上,这是古流剑术中的蜻蜓八相,追求的是最短时间的杀伤,所以每一次出刀都极尽简练! 没有闪避的空间,示现流派的剑术追求的就是最简洁的剑术动作,省略一切的步骤只为切下敌人的头颅!他已经夺得了先先之先,被锁定的路明非要硬吃这一刀,要就只能想办法用什东西来抗下那足以开山裂石的鹰喙! 路明非瞳仁深处裂开了一条缝隙,从那面喷涌出了熔红的岩浆 第一千两百九十八章 没有林年的世界(十). 一瞬间染红了整个瞳孔,和袭击者想的一样,他没有去进行无意义的躲闪,而是选择了硬接。 路明非身体骤然‘塌陷”,以仆步的姿态尽可能压低了自己的身姿,延迟那示现一刀命中的距离。 在刀锋快要落到他头顶的瞬间,猛地加速往前蹿,以一个反斜向上的弧度右手铁钳似的抓住了袭击者握刀的手腕。0.1秒不到的误差时间,路明非抓着那持刀的手腕对冲发力,那完全不讲道理的暴力硬生生将这只雄鹰给摘了下来,把那几乎贴到他头皮的刀锋给止住了! 执行部的特派专员松开握刀的手,那把锋利的长刀随重力落下,同时他右脚用力横踹在刀柄上,整把长刀旋转了起来,刀刃如轮般强行分开了两人! 同一时间,路明非俯身左腿扫腿,在对方抬手避让的同时,双手支撑地面,右脚直接抡圆了踹向脑门,但这家夥的反应也不差,或者说是预料到了这是巴西战舞中的佯攻踢,提前举右臂架挡,但却依旧低估了路明非的力量,直接被这一脚揣得飞了起来,往後倒退三四米才站住脚步。 旋转的长刀落地,刀锋插入地面立住,两者之间的距离以长刀为界限分开。 路明非从地上缓缓站了起来,看向对面的特派专员,表情满是复杂。还没说什,对方就已经冲向了他,顺道拔起了地上的长刀,快而狠的袈裟斩切来,刀刃走线如僧侣上半身领口,要给路明非穿上一身血红的佛衣。 路明非猎豹一样扑了上去,巨大的力量和匪夷所思的速度直接让他和对方撞在了一起,手腕互扣,举起的长刀扬起却无法落下,那双熔红的瞳眸对上了对面摄人的黄金瞳。 篝火中木柴爆裂,摇曳的火光下,执行部特派专员默然地凝视着那双熔红恐怖的瞳眸,永不熄灭的黄金瞳倒影着那张他熟悉又陌生的男孩的脸,手中握住的御神刀·村雨不断地因为力量的僵持而颤抖不已。 巨大的力量在刻意的维持下保持着微妙的平衡,路明非盯着近在咫尺的那张面无表情的冷漠脸庞无奈地低声说,「说真的,如果可以的话,我真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对上你啊...楚子航师兄!」 第一千两百九十八章 没有林年的世界(十).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两百九十九章 没有林年的世界(十一) 楚子航很少在卡塞尔学院中遇到可以正面和自己角力的对手,恺撒·加图索算一个,提上他的猎刀狄克推多,在正面硬刚上也会被他压制,但现在他终於遇到了一个在纯粹暴力上能压过他一头的对手了。 路明非左手扣住了楚子航握刀的手腕,右手也被楚子航的左手给扣住了,两个人都在发力,结果却是楚子航在後退——他的鞋底和地面的摩擦力难以支撑路明非的力量,整个人几乎在以平移的方式往後挪动。 在察觉到这一点後,楚子航快速收力,同时右脚踹向面前路明非的胸口,但回馈给他的感觉却像是踢到了一块山岩,对方一点都没有摇晃,他只能硬顶着往後空翻了一圈,空中村雨悄然斜切头颅,但却被识破,路明非轻轻後摇一闪就避开了,楚子航只能干脆落地重新拉开距离。 路明非甩了甩手腕,习惯性动作,只是有点没活动开,这点强度的战斗甚至算不上热身运动。 「楚子航,先停手,情况已经控制住了,不需要执行部插手。」旁侧已经退到安全地带的诺诺低声喝道。 楚子航侧头看了一眼诺诺,潜伏在工厂房梁上时他就认出了对方,他不清楚恺撒的女朋友为什会出现在这,但这并不影响他继续完成自己的任务——无关者的一面之词是无法阻止执行部专员的行动,这一次任务的优先级是「A」,由校董会直传冯·施耐德指定楚子航这个预备专员为任务执行人,而校董会的命令只有一个——扫除障碍,俘虏目标。 当任务目标通过传真送到楚子航手上的时候,他一度以为校董会弄错了目标,但现在看来搞错一切的是自己,这个「路明非」似乎不再是自己认识的路明非了。 「校董会的命令优先级大於一切。」路明非很明白楚子航现在不可能停手,唯一有权叫他住手的恐怕除了校董会之外就只有冯·施耐德这个执行部部长。 诺诺看了楚子航右耳一眼,提高了自己的声音喊,「施耐德部长,你应该在听吧?我是陈墨瞳,如果可以的话,让楚子航停手可以吗?我觉得场面没必要搞得那难看吧?这样对谁都不好。叶胜和亚纪都没什事情,我觉得这是一场误会。」 楚子航的动作没有什变化,提刀架势已经做好了,相比他右耳深处的微型耳麦对面的人保持了沉默,看起来校董会给到的压力比想象的还要大。 「诺诺,刀给我。」路明非盯住楚子航目不转睛,向身後诺诺的方向伸手。 「什刀?」诺诺顿了一下。 「别跟我说你没藏武器就来谈判了。」路明非勾了两下手掌,「我可不想试试村雨够不够快。」 「不是怕你应激?」诺诺舔了舔嘴唇,伸手从鞋侧的袜子摸出了一把藏着的侧跳爪刀,这是她的後手打算,如果来谈判的过程中路明非有什异常举动或者手脚不老实,她就能用这把刀嚐试一下能不能阉掉对方。 路明非听见风声,抬手抓住了背後飞来的爪刀,食指扣进爪刀尾部的圆圈指环,握拳的同时让整把爪刀的刀身贴在手腕上藏了起来,「楚子航师兄...虽然我在这边还没入学,但还是叫你一声师兄吧,先提个醒,别打急眼了,见红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们尽量点到为止。」 很友善的开战提醒,楚子航听不听就是另一回事了,他沉身,然後身体前倾用缩地的姿态冲了过来,速度很快,那双永不熄灭的黄金瞳迫出了相当淩厉的气势,就像空气墙一样横推而来,让路明非身後的诺诺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路明非无视了这股由黄金瞳催生的压力,他的血统在楚子航之上,该有压力的是对方而不是自己。 他往前探步,在剑道部他和楚子航不乏对练的机会,所以他很熟悉楚子航的刀术,挨打挨多了自然就 第一千两百九十九章 没有林年的世界(十一). 知道怎样才能挨打挨轻一点,比如在正面交手的时候视线永远要盯住楚子航的手,而非他手上的村雨,刀势是会骗人的,但手腕的变化永远无法隐藏。 路明非以出拳的姿势出刀,手指按动爪刀的机关,刀刃从斜面弹出,直接撞上了村雨的刃口,考虑到村雨是炼金武器,所以刀刃相接时主动倾斜了一定的角度,可以保证不会一次交锋就被对方断掉武器。 楚子航握刀的手止不住的向後扬起,那股作用在村雨上的力量是难以想象的,就在他准备强行稳住手臂重新架刀的时候,他的眼前忽然一白,视线被遮蔽住了,同时腹部传来剧痛,整个人倒飞了出去跪倒在地上好一会儿没能爬起来。 後面的诺诺人都看呆了,没想到楚子航居然在路明非手没走过第一个回合就吃瘪了! 地上的楚子航弯腰面无表情,但却忍不住生理反应微张嘴做出了干呕的动作,他左手捂住腹部抬头看向前方,发现篝火前的路明非不知何时赤裸上身,那身扯烂的白色T恤被他松散地缠绕在了左手。 刚才他们近距离交锋的时候,路明非左手直接扯烂了身上的T恤翻卷缠绕,扬起白布遮挡了他的视线,然後再往他肚子上用力蹬了一脚....恐怕收力了,如果以会议室那个爆发力来看的话,刚才那一脚其实可以把楚子航肠子都踹出来,五脏六腑全部给闷碎成一锅粥。 西班牙脏刀术,也叫小人刀,创造的目的是不择手段地用最隐蔽,最阴险的方式杀死你的敌人。这种刀术不一定比其他的匕首术要快、要狠,但他一定是最毒辣的,最适合歹徒和小人使用的。 路明非对脏刀术颇有涉猎,这招是林年教他的,在剑道部他对上楚子航一直都被毒打,林年就给他支了个招,对於楚子航这种反应极快,战斗素养很好的人来讲,正面搏斗你是很难有机会赢他的,最多也就是两败俱伤,所以你得玩阴的,自古正人君子都是死在了暗箭上。 和恺撒·加图索玩多了武士对决的楚子航也有这个毛病,当有人和他堂堂正正的对决时,他也会把心态摆正去堂堂正正地赢对手,就是这种心态是相当致命的,当时林年也算是借着路明非的手来提醒楚子航这种心态要不得的,执行部任务遇见的那些危险混血种可不是什正人君子,失误一次就是生死永隔。 刚才那一次交手其实已经胜负已分了,高手没什你来我往,只有一招,路明非刚才能把楚子航踹跪下,就能把刀送进他的肚子,只是手下留情了。 路明非看着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的楚子航不由感慨历史是如此的相似,他第一次打过楚子航就是靠的这手阴招,现在算是一比一复刻了 第一千两百九十九章 没有林年的世界(十一).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章 没有林年的世界(十二) 在诺诺的视角来看,楚子航现在基本上是压迫着路明非追砍,村雨的刀势快如闪电,每一刀都有斩开钢铁的威慑力,持刀的男人带上那双黄金瞳简直就像是嗜血的猛兽,浑身上下的压迫力是她从未见过的凶狠,就算是在和恺撒对阵的时候也从没有见过这种状态的楚子航! 而路明非...在一直後退,等待到恰当的时机时,他一个後仰避开了楚子航横切来的村雨,刀刃贴着他的鼻尖撕裂开空气,他双手撑地面後翻顺势一脚踢向楚子航的下颚,但保持着完美距离的对方轻轻一仰就避开了这带着砂石的上撩踢,随後手腕翻转驶出了剑道刀术中的「逆风切」向下斩去! 在楚子航向下劈的同时,那残破的白色T恤再度挥舞遮挡视野,他没有动摇刀势一刀切开T恤,就像刀客斩断飘落的残叶,但就在斩开那白布的瞬间,他的面部忽然受到了一片砂石的撞击,瞬间迷了眼睛! 路明非对方完成後翻後撑住地面的手没有离地,而是把那把爪刀***了砂石的地面,左手合力按在刀柄上用力一挑,地上的大片砂石尘埃借着丢出去的T恤掩盖朝向楚子航的脸部扑了过去,村雨可以劈开T恤但却劈不开散射的尘埃。 路明非抓住了楚子航视觉被遮蔽的那,侧身避开了这一刀,左手按在了村雨的刀背上,握住爪刀的右手一甩,反握爪刀从右上向左下快狠地甩出了一次斜切,目标是楚子航脖颈的大动脉! 原本眯上的黄金瞳瞬间睁大,沾着砂石充血的瞳眸死死盯住了切来的爪刀,楚子航靠着惊人的毅力捕捉到了这一击的轨迹,右手松开村雨的刀柄往後转身避开爪刀刃口! 他躲开了这一甩刀切,正却没避开随之而来的黑肘——路明非以出拳甩掌的方式出刀,他甩出的这一刀其实是太极八卦掌中的黑手,也就是借着打出去的这一掌隐藏了逐渐曲起的手肘,也就是弯曲着手肘去甩掌打人,对方躲开了你的掌放松警惕,但你曲起的肘再向前就可以顺势打在他的脑袋上,防不胜防。 挨了第一下肘击,楚子航整个双眼都黑掉了,暴血後的路明非下手之重,就算同样暴血後的他也不可能完全不受到影响,第一下肘击路明非冲的就是他的三叉神经下的手,导致他的平衡直接丧失,但却因为优秀的战斗素养下意识地紮出了马步稳住身形不倒下去,同时抬手架挡住前脸防御接下来可能受到的补拳! 工厂退到角落的诺诺赫然听见巨大的咏唱声响起,那是楚子航在咏唱言灵,火光和温度瞬间出现在了这个废弃的工厂内,暴血後的他将那些冗杂的龙文快速地压缩,绕口古奥的音节如火山喷发般炸响。 但下一秒,一个巨大的领域抢先一步扩开,原本快要成型的「君焰」直接被崩散掉! 楚子航脸上出现了凝滞,带血的黄金瞳中满是难以理解和不可置信。 「省省吧。」路明非没准备给他恢复的机会,甩出去的手再原路抽回来,手肘就像铡刀一样劈出去之後,收回来再抹一次,反手回拉的肘击又撞在了楚子航的後脑勺上,又一次剧烈的冲击,力量贯穿颅骨传递到大脑内不断晃动,两次肘击直接把楚子航给打挺在了地上趴下一动不动! 两个回合,楚子航以被碾压的姿态败北。 路明非停手,看向身旁趴在地上陷入深度昏迷的楚子航,松了口气的同时解除了血统精炼,一屁股坐在自家师兄的背上,伸手把他耳朵的微型耳麦取了出来熟练地戴在自己身上,「施耐德部长还在线上?」 耳麦安静无比,直到数秒之後,在细微的电流声中,冯·施耐德那沙哑干涩的声音响起了,「楚子航怎样了。」 「昏过去了,也算是完美完成了校董会的命令,高低算个工伤。」路明非把手中的爪刀抛回给了远处的诺诺,叹了口 第一千三百章 没有林年的世界(十二). 气,「执行部是没人了吗?怎会派他来狙击我?」 「校董会的命令,如果你有意见,可以亲自去向他们提。」施耐德淡淡地说道。 「会有机会的。但现在楚子航也倒了,能让後续赶来的执行部专员们撤了吗?那群‘枭鸟”如果动手的话,事情就真的没法收场了。」路明非说。 就在他说出‘枭鸟”这个词时,他赤裸的上身出现了几个狙击枪的红点,可以预料在废旧厂区的复杂环境内,他和楚子航交手的空档,其他的部队已经陆陆续续地赶到了。 「那你想怎办?」施耐德冷冷地说,「可别忘了先挑起事端的人是你!」 路明非沉默了片刻,微微抬头看向工厂顶配缺口外的黑天无月夜,思考了一下如果是林年的话,现在会怎说,几秒後,他回答,「你可以当做这是下马威吧,谁先认真谁输了,还是说我给到学院的压力太大了,让你们有些下不来台,准备强行绷住脸皮把事情将错就错给弄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如果是林年,他一定就会这说,路明非太懂林年了。 「不要太过自以为是了。」施耐德说,「你袭击了卡塞尔学院的专员,这总得要一个解释。」 「那你等我编好之後再向你们解释。」说实在的路明非真不太喜欢和执行部部长这种角色说官话,他本来就照本宣科读稿子读惯了,在言语拉扯上过多地施加压力只会让他觉得烦躁。 「两位,打扰一下,在你们吵起来之前,又或者说,我们可以听一下不同的权威意见?」 诺诺忽然***了对话,在不远处她举起了自己的手机,上面是一通打开了免提的电话,联系人的备注是「希尔伯特·让·昂热」。 昂热校长?路明非眯眼。 这个世界线的昂热...是否和他所认识的昂热有区别呢? 「路明非在那?」手机的免提传来了路明非熟悉的那个老人的声音,磁性,智慧,充满沉稳的亲和力。 「在的。」路明非没有多想,还是给予了这个老人尊重,他相信无论是哪一边的昂热,都是一个值得尊敬的长辈人物,同时也是相当棘手,不愿意面对的可怕敌人。 「我们应该是初次见面,但听诺诺的话来说,你似乎早已经认识我了。」电话那头昂热还是如路明非认识的那样亲切和温和,一开口就是熟悉的掌控全局的感觉,仿佛世界塌下来了在这个老人面前都不过是一件值得拿在下午茶的场合内取乐的小事。 「不算认识,只能算久闻大名。」路明非思考了一下,觉得按现在这个情况走向,似乎掀桌变成了不太可取的行为, 第一千三百章 没有林年的世界(十二).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零一章 前进 林年站定在了那巨大的暗金骸骨面前,八条密集的脊椎躺在他的脚前,硬度堪比合金的骨骼现在却满是疮痍,可以想象它在死之前遭受了怎样可怕的淩迟,那几颗狰狞的头颅眼瞳早就没了光,原本亮凶狠的黄金瞳被细细啄撕成了血丝花谢般垂在眼眶边缘,就像是在流着血泪哭泣。 镰鼬女皇,镰鼬中万中无一的特殊个体,作为龙血亚种,它的凶猛程度不亚於一般的五代种或者四代种,就算是资深的混血种专员没有准备的情况下遇上,不死也会脱一层皮,因为出现了镰鼬女皇的地方,一般都意味着有一巢穴的镰鼬供它驱使。 但现在看起来,那些镰鼬似乎倒反天罡了,也不知道出於什原因干掉了自己的女皇。 林年放下了左手提着的麻袋,伸手在脊椎上的划痕轻轻抹了一下,捻了捻手指上的骨灰,回头看向漆黑空间的顶部,在那无光的黑暗深处,数不尽的吸血镰倒挂在岩石上,暗金的瞳眸锁定了骸骨旁的那个新猎物。 他的架势有些像是进城卖菜的农民伯伯,地上放着的麻袋上还印着无添加猪饲料的广告,在面装着的是他在尼伯龙根的上一关赢来的奖励,节目组很贴心地给他找了个麻袋好装上那堆有的没的东西,在他的要求下零食也往面塞了不少,充当之後紧急时的补给品。 但要说的话,最大的收获其实还是‘**·傲慢”,现在他手上总共收集了两把**,一把傲慢,一把嫉妒,也不知道其他遗失的**分别分散在了什地方,如果不想办法收集齐全的话,倒是也不好向秘党和正统交差。 林年没有对自己的处境过分的担忧,头顶的镰鼬群纯当是电线杆上低头盯着他叽叽喳喳的麻雀,他想走,这群小鸟根本就不可能留得住他,这个关卡对他来说基本是毫无威胁度。 他徒步走到了那张被劈开两半向内倾倒的赌桌前蹲了下来,捡起一张暗金色的骨质扑克牌把玩,扫了一眼周围的铁笼以及一些断头的屍体,大概清楚了这发生了什。 无聊的游戏,对生命的蔑视和嘲弄,最後迎来的自然就是正义之士的掀桌,没什新鲜的。 「路明非做的?」林年低头检查了一下地面的痕迹,很多淩乱的脚印,但以他的观察力和对路明非的了解,还是很准确地找到了对应的脚印,如果没有中途换鞋的话,那路明非应该就是已经通关了这朝着下一条地铁线去了。 不过除了路明非的脚印之外,林年还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脚印,她几乎跟着路明非一起行动,离开的方向也是一致的。 林年伸手触碰了一下那个脚印,从深度和长度比对了一下记忆那个女孩的尺码,最後得到基本没什出入的答案後,抬起头闭眼沉默了片刻,最终控制住了自己有点紊乱的心态,心如止水地...叹了口气。 「唉...」 虽然早有预料,但实际上发生的时候,他还是有点焦躁。 他捡起一堆骨质卡牌轻轻在手中拨弄,最後站起身来,弯腰从麻袋提出那把汉八方,左手环首大刀,右手直剑。 很明显,他不准备就这走了,既然情况有变,那他就得针对现有的情况调整一下计划。 他抬起刀剑,然後重重地敲了敲,金属互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在空旷的漆黑空间内回荡,那刺耳的高频音波瞬间激怒了穹顶上那些吸血镰,如浪般的尖啸声从那头传递到这头,血云从天而降带着狂风呼啸之势压向了地上的狂徒! 数十道暗金色的影子切破空气,将为首的几只吸血镰头颅径直切断,那些比合金还要坚硬的脊椎切面平整光滑,而切断它们的正是林年从地上捡起来的骨质卡牌,那些暗金色的卡牌质地也同为骨骼,作为投掷的武器再适合不过。 第一千三百零一章 前进. 坠下摔成碎片的十几只吸血镰对於整体巢穴残余的数量来说不过九牛一毛,不过林年也没想着用这种儿戏解决这的麻烦——他从走进这个空间就做好打算,要把这清理干净了,以免後来的人以及从前面关卡退回来的人再度受到这些小东西的威胁。 血色的乌云覆盖而来,向头顶抬头看,简直如同深海的漩涡。 那些尖啸声迅速逼近,层层叠叠的杀机如暴雨般落下之时,林年再度把傲慢和嫉妒举过头顶,不到三十厘米的距离,两把刀剑瞬间发力撞击在了一起! 龙血沸腾!两把炼金刀剑同时亮起红光,他们都被林年「激活」了,隐藏的形态变化而出,环首大刀增长成了大夏龙雀,而汉八方的直剑没有延长反而缩短了,精炼而短悍,剑身一面浮现日月星辰,一面山川草木拔地而起,剑柄双面龙纹繁复书四海与丰裕。 两把炼金刀剑相击的一刻,新的炼金领域被激活,那膨胀的领域呈肉眼可见的血色,就像空气激波一样以球型的形状向四面八方膨胀,任何撞上领域边缘的吸血镰暗金色的骨骼都瞬间化作枯败的灰色,所有的气血、生机都被领域汲取、剥夺,成为尼伯龙根中被杀死的永之物。 领域正面撞中血色的漩涡,啼鸣和尖啸是死亡的乐章,炼金领域的扩张本没有声音,但却给人一种宏大的,无形的轰鸣,那种震撼是炼金术濒临极致的体现,**无愧是炼金术的杰作之一,即使是仿造品也足以让人心生敬畏。 血色的漩涡被正面击溃了,大量吸血镰被领域彻底「杀死」,化作了灰色的枯败骸骨从天而降,就像一场冰雹似的暴雨,那些灰色的骨骼撞击在地面上不复之前的坚硬,纷纷脆石似的崩裂成片片残渣,林年站在暴雨之中见着那些残存的不成气候的吸血镰远飞逃亡没有阻拦。 一击,整个吸血镰巢穴溃不成军,虽说这依赖了**的领域,但没有适格的血统也别想做到这种可怕的效果。 林年收起两把**,塞进了麻袋,甩手把麻袋背在背上,顺着那两人的脚印向前走,在踏出第一步之後,‘时间零”的领域瞬息扩张完毕。 他消失在了原地,再一次出现的时候,眼前已经是月台了,地铁列车早已经等候多时,他走进了列车内,车厢门闪黄灯关闭,带着他驶向了下一条路线。 第一千三百零一章 前进.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零二章 交代 地铁停靠在第6号线。 预想中的奇奇怪怪的关卡挑战没有出现,在车厢门打开的时候,提着麻袋的林年闻到了一股相当熟悉的味道,鲜血的气味,这反而让他轻松安心了许多。 有鲜血味,这就意味着战斗,但凡是需要依赖武力通关的关卡,对他来说都等同於白给,他最烦的就是之前智力问答,或者迷宫那样的布局,很明显这是尼伯龙根的主人特地限制他的手段。 其实在5号线镰鼬巢穴的关卡也限制了林年的通关进度,如果在林年进入5号线的时候那个关卡运行正常,那以数百名人质作为要挟的德州扑克赌局,林年就算再能打也要看在那多人命的份儿上坐下来好好玩上两局牌。 所以说路明非提前掀桌算是给林年行了方便,留下的烂摊子或许对後来的想要通关的人来说是致命的,可对林年来说基本算不上什,反而是白给的关卡。 6号线大概就涉及到纯粹的武力战斗关卡了,林年在闻见那屍山血海的气味时便有了这个预感,可他终究还是没有机会把两把**从麻袋掏出来,因为门外的站台上全是惨不忍睹,死相千奇百怪的屍体。 林年消失在了车厢,再出现时已经背着麻袋蹲在一具蝴蝶形状的肉泥前了,他打量了几眼这死相诡异的屍体,伸手就扣住了屍体血肉模糊的腹腔,轻轻一撕就将肉泥给揭开了露出面反卷的鳞片和千疮百孔的五脏六腑。 「王权?」 林年扫见这些死相基本都是受到巨力压迫爆泥而亡的屍体,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王权」这个言灵,他在日本分部那边蛇岐八家的少主源稚生身上见识过这个言灵。 这个序列号91的言灵领域内,所有的龙族血裔都会承受数十倍甚至数百倍的重力,甚至可以使其骨头压碎把躯体压入地下。 施放者可使领域内的某些龙族血裔部分免疫,但不能对其完全豁免言灵的效果由於超重力的缘故,即使被作用者躯体能承受,体内的血液也会向身体下方积聚,导致大脑失血缺氧(甚至血液大量涌出身体),被作用者通常需用低头叩拜的姿势来避免大脑失血,因而得名「王权」。 林年吃过一发「王权」,还是由龙王释放的「王权」,那种两眼发黑的感觉的确不好受,但三度暴血的他血液循环的速度和血压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顶住那股压力,尽可能推迟大脑失血缺氧的反应出现,不得不说这个言灵很麻烦,任何带有龙血的生物都会受到影响,无关血统纯度。 「但我可没听说过王权可以改变重力的方向。」林年抬头瞥见了天花板上的蝴蝶肉泥,无论是龙王还是源稚生,释放王权都没有过可以随意改变重力方向的例子。 林年在地上找到了路明非和苏晓樯的脚印,脚印很清晰,并且前进路线稳定,这意味着站台的血腥惨案是更早之前发生的事情,他们两人比林年先到的时候这就已经是这副模样了,看样子也是运气不错,省了很大一部分力气。 那给他们开路的人是谁了?难道正统之前投入尼伯龙根的先行者们真的有人猛到一路干穿到前面去了? 林年没有多想,他再一次迈步,人已经抵达了站台的最深处,注意到了那打开的井盖口,看也没看面的深度直接就跳了进去。 风声,血味,高速落下时眼前呼啸而过的气流,最後落地,周围是下水道的布局,屍横遍野。 林年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见到那些几乎堵塞水渠的死侍屍体,又将造成这一切的元凶危险度上调了一些,起码在撞到与之为敌後,他是不打算轻易地和对方近身,拉开距离,然後找机会一击必杀或许才是最佳的办法。 他自然也瞥见了角落跟《求生之路》开局似的武器堆,但却没兴趣 第一千三百零二章 交代. 捡来玩一玩,顺着脚步径直就向着下水道的深处走去,因为地上全是血污的缘故,路明非和苏晓樯的脚印异常的清晰,基本不存在跟丢的可能,这也是方便了他找路,免得又得开着时间零或者那在迷宫一样的下水道用穷举法通关。 在「时间零」的加持下,林年幽魂般在下水道中掠过,就算有存活的死侍,在他们的感官林年经过时也不过是一阵黑色的气流一闪而逝,现在想要捕捉到林年行动轨迹的个体,只可能是次代种往上的存在,否则在一念之间被林年剁下头颅都不知道怎死的。 在沿着血脚印向前赶了很长一截路之後,林年解除了「时间零」,不是他的体力到极限了,而是在前方没有路走了。 崩塌的岩层和墙壁堵死了脚印的去路,周围的下水道也是跟大地震过一样裂痕布满,这很明显发生过什巨大的动静。 林年停在了塌方前,伸手触摸了一下岩石,稍微的用力,整个乱石堆瞬间震动起来,簌簌抖落灰尘,无数的石块互相挤压着填满缝隙,下水道中也响起了令人心惊的闷响。 在闷响成为下一次连环塌方的信号之前,林年停下了手上的用力,很明显前面已经彻底堵死了,没有人力开拓重新挖通的选项,这样太浪费时间,想要离开这就得找其他路。 「出来吧。」林年收回手,回头看向身後不知什时候悄然出现在他二十米外交叉口的女人。 他早就发现对方了,一个有力的心跳声,在下水道这种幽静的环境基本是不可能避开他的洞察,他站在这也是有等对方自己现身的意思,就算对方想藏起来,他也会主动找上门。 赵筎笙。 林年记得她是叫这个名字,那一身黑色的劲装以及背後的刀柄,以及她略微有些闲庭慢步的状态都表明了她大概就是造成之前那些死侍惨案的元凶。 正统真是有意思,藏起来的怪物一个接着一个的,不到最後的时候,谁又知道之前和你畅谈欢笑的朋友是不是手沾满鲜血的秘密武器? 赵筎笙隔着二十米的距离望着林年,这个距离看似是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但她很清楚,自己出现在了这个男人的视野内,就再也不存在所谓的什「安全距离」了,对方想她死,她就会死,无论她的言灵有多霸道,她背後的雁翎刀有多快。 「你对路明非和苏晓樯动手了?」林年看着她璀璨的黄金瞳问。 赵筎笙没有回答。 没有回答,那就是默认了。 下一秒,她的视线出现了天地倒错的错乱,整个人即使闭眼旋转半小时都不会丧失的平衡硬生生被打乱了,双肩锁骨,双 第一千三百零二章 交代.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零三章 旧事故人的过去 脚步声由远至近,7号线的月台上,曼蒂·冈萨雷斯坐在国际象棋的棋盘前抱着盘起来的双膝左右轻轻摇晃着,鼻子哼着Adele的热歌《someone like you》: I heard That you are settled down. That you found a girl And you are married now . I heard That your dreams came true . Guess she gave you things . I didn”t give to you. “听这伤感的歌,是刚失恋还是才刚死前任。” 男孩说话的声音在她的背後响起,她没有停下哼歌的步调,反而越哼越上头,抓着两只脚踝仰头看向身後他的脸,对方也低头在看着他,因为背着顶上的吊灯光,所以五官被打上了很深的阴影。 但无论再深的阴影,再模糊的轮廓,曼蒂都不会认错人,她愉快地说,“如果死前任的话就听Rolling in the Deep了,《21》Adele的新专,霸榜很久了,欧美那边大街小巷都在放,” “听过,晓樯一直在循环播放那几首歌。” “你最喜欢那张专辑的哪首?我看看我们两个有没有默契。” 林年摸出了手机,点开了音乐播放器,没有选歌直接点击了播放,上一首放到一半的歌继续响起,是Adele的“Don”t You Remember”。 “倒是适合这个阶段的你,听歌的时候有没有一句一句地看歌词去共鸣?”曼蒂扫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缓慢旋转的黑胶唱片笑着调侃。 “我已经过了会在歌曲评论区写小作文的年纪了。”林年说,“自作多情的人听每一首歌都感觉在唱自己。” “话也不能这说,歌曲的创作者都是根据身边或者自己的人生经历去写的那些歌词,这世界上烦心的事情,忧愁的事情翻来覆去就那几样,能在歌词找到自己的影子算是共情,自作多情什的也太过伤人了。”曼蒂摆了摆手笑着说,“也许现在你觉得这首歌是心头爱,每一句歌词都唱进了你的心,但走过这个阶段再回头看,可能那首被放烂了的歌就泯然歌单了——我倒是觉得啊,人生每一个阶段都有一首歌作为注脚。” 林年把麻袋丢在了一旁,蹲下坐在了曼蒂旁边,曼蒂瞥了一眼那“当”落地的麻袋说,“你去赶集了?” “你还明白什叫赶集?” “北街头卖豆汁的大爷跟我推荐了几个大集的点,我买了不少小点心和小零食,还有庞各庄的西瓜也超大超甜的,但我怀疑老板秤下挂了磁铁,但人生地不熟的不好戳穿,只能吃闷亏。” “你顶一头金毛和欧洲人的脸不压你秤压谁秤?你该给市场管理部打电话,或者拨打市长热线。”林年说,“好了,我不是来闲聊的。” “是你主动给我抛话题的,不能恶人先告状啊。”曼蒂白了他一眼,“怎这迟才来?路明非和苏晓樯他们两个都已经走了有一段时间了。” “他们两个没事吧。”林年抬眸扫了一眼国际象棋棋盘对面坐着的钉子头怪人,从他落座开始,对方就盯着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漆黑凹陷的眼眶投出来的视线难辨善恶意。 怪东西林年见得多了,自然见怪不怪了。 “看你怎定义有没有事了。”曼蒂转身拉过来那口麻袋,从面掏了几根脆米棒出来,手指缝夹着,嘴一咬撕开包装袋後就啃,“这毕竟是尼伯龙根,走到这深的地方,想要一点伤都没有是不可能的。” “严重吗?” “具体是在问谁?”曼蒂咬着脆米棒侧头看林年。 “别嘴贫。”林年看都没看她那满是戏谑的眼神。 “哦。”曼蒂耸了耸肩,“还好吧,都是皮外伤,混我们这行的不受点伤都不好意思说是刀口舔血。不过路明非就惨了,他的身体一直处於代偿状态,就像是燃油车油箱见底,但四周都没有加油站,所以只能往面怼二锅头,酒精的挥发可以帮助最大限度地利用汽油,但很容易损坏车内部件,这个道理你是懂的。” “他还能撑多久?”林年听得出路明非似乎在尼伯龙根中一直都很拚命。 “看他的血统和八字够不够硬了,如果两者都硬的话,最多以後得一点後遗症什的。” “他八字比我都硬。”林年淡淡地说,“那你呢?你帮他们通过关卡的理由是什?” “你怎知道是我帮了他们?” 林年默然低头看了一眼他们两人面前的国际象棋棋盘,答案不言而喻。 “唉,有些时候优秀也是一种错啊。”曼蒂感慨,“都是师弟师妹,当师姐的不帮衬两把怎都说不过去,在学院的时候没机会帮他们,那在战场上总该护他们一时周全吧?” “我没见过护周全把人往战线前护送过去的。”林年说,“最後的两个关卡是什?危险不危险?” “见仁见智,我主观觉得他们两个应该不会出事,毕竟都是在‘皇帝’计划中的一环。”曼蒂无所谓地说道。 “那你还帮他们过去。”林年说,“你还在给皇帝做事?” “尬黑!”曼蒂眉毛一竖,义愤填膺,“我早被那无良老板给开除了,除了口头协议外什合同都没签,要不是祂权大势大,我早就找劳动者协会劳务仲裁他了,怎也得陪我个百八十万,还是美元或者欧元!好马不吃回头的草,这点尊严我还是有的!” “那你还故意帮他们过这一关做什。” “呃。”曼蒂摸了摸後脑勺,“要不然呢?让他们傻乎乎地坐在这干等着急吗?” “这才是最好的选择。”林年看了她一眼,“有人在刻意地错开我和他们的路线,让我始终没法追上他们,关於这一点你有什头绪?” “完全...没有!”曼蒂啃脆米棒的速度快了起来,低头“嘎吱嘎吱”活像是一只花栗鼠。 林年手肘靠住膝盖,虎口轻轻揉了揉垂下的额头,头发和额头互相摩擦响着细碎的杂音,良久以後他问,“曼蒂,皇帝当初为什会选中你?” 曼蒂啃脆米棒的速度慢了下来,细细地嚼碎嘴的零食,吞咽下去後舔干净嘴角的颗粒,“你问了一个相当好的问题。其实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也在问自己,为什皇帝会选中我,世界上那多人,为什给太子伴读的丫鬟刚好就翻了我的牌子。” “是我天资过人吗?不吧,论布局和头脑,paco那个小矮子能用一个杠杆把整个华尔街给敲到楼顶上去看他们表演空中飞人。是我很能打吗?也不吧,论武力和手腕,wonderpus跟了皇帝几十年,反侦察练到我跟着她出门,就拐个弯儿的功夫我连她毛都找不到一根,肯尼迪都被她开了个天窗透气,‘圣裁’指哪儿打哪儿。莫不然是我天生丽质?呃...这个好像真有可能诶。”曼蒂摸了摸自己的大波浪,陷入了沉思,“难道皇帝看中我真的是因为我是个施展美人计的好苗子?” 林年看着曼蒂,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然後叹了口气。 “喂喂喂,你叹气搞毛线?”曼蒂愣了,“我这点本钱都不配拥有吗?” 林年低头用左手拇对掌肌用力搓揉了一下眼睛,似乎有些心累,“可能是图你国际象棋下得好吧。” “你别说,还真可能是。”曼蒂一锤手掌煞有其事地点头认同,“当时皇帝找上我就是通过网上的国际象棋软件,找我输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後玩阴的跟我赌了一把大的,然後我就把我自己给输出去了,可能是被我赢急眼了,所以才把我抓来当黑奴吧...等於我就是个凑数的!” “人各有长短,说不定你还有你自己都没发现的优点。” “好安慰,师弟长大了,知道安慰师姐了。不复以前把我当人肉椅垫踩的直男模样了,这就是男孩成长为男人的变迁啊!”曼蒂感慨。 “那你呢,师姐,你变了吗?”他忽然问。 “生活在於运动,成功在於改变,我当然变了。”曼蒂微笑,“如果一成不变的话迟早会被环境淘汰的,你师姐我可从来都不是甘愿当版本弃子的角色,我一直都很跟得上环境。” “所以...师姐,你和你背後的那群人到底准备做什?”林年睁开眼睛,熔红瞳眸,低垂着看着地面,“无论你们想做什,现在你们在干的事情已经让我感到困扰了。” 他说:“师姐,我希望能得到一个说法,说实在的,我真不想在这种情况下亲手杀了你。”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零四章 针锋相对的理念 7号线站台的隧道冷风呜呜地吹,吊灯前後摇晃着,地上的光圈也不断倾斜,棋盘对面的钉子头安静地坐在那,不断地在光与影中切换。 曼蒂咬着脆米棒没说话,身後的麻袋两把**的刀柄都露在袋口,属於回手就能握到的程度,不过师弟真想杀自己的话,也不需要用武器,徒手就能做到。 死在师弟手上怎想都是被掐死好一点,窒息死之前可能因为缺氧还能跑一会儿走马灯,说不定还能觉醒自己一点奇怪的癖好什的也说不一定豁...开玩笑的。 烂话在心中滚动,怎想说出来都是绝佳的哏,但玩梗也是要挑时机的,不合时宜的话说出来只会让自己难看,这个道理曼蒂是明白的,审时度势一直都是她最熟练的技巧,如果不这样的话她早就已经死了。 “让我猜猜,摩根·弗曼在真人秀上把你问上头了?”曼蒂手伸向麻袋,没有抓刀柄,而是又摸出了宝塔糖和金币巧克力。 吃东西能保证有地方一直在动,狗尴尬了会打哈欠,猫尴尬了会洗脸,对於人缓解尴尬来说,吃东西或许是个很不错的途径,还能顺带补充一点在棋盘上烧掉的脑细胞。 “是有点让人恼火。”林年低头双眸看着地面,没有抬头。 “看来你把真人秀舞台给拆了,难怪邵南音没有跟你一起过来,看见愤怒的你,她一定清楚再跟在你身边耍什小伎俩不仅邵南琴救不出来,她自己也会搭进去吧。” 曼蒂笑了笑,把拨开的巧克力丢进嘴,又剥了一颗递给林年。 林年没有接。 她又收回手低头自顾自地玩着那块巧克力,“怎说呢。” 曼蒂忽然不知道从哪起头,她料到了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但真正发生时,还是不免有些卡词。 她还是习惯和林年吹牛打屁之间轻松就把事情给聊了的样子,但那种和熙的相处模式需要以信任作为桥梁。 “你们到底想做什,就从这说。”林年说,“我知道你们已经获得了一部分尼伯龙根的权限,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是谁,又准备做什,但我很清楚地向你们传达一个概念,你们现在做的事情让我感到很恶心,很不舒服。” “你不舒服了就要掀桌子,就要杀人,我明白。”曼蒂垂着脑袋轻点了几下头,“真人秀应该问题不大,毕竟你也有所收获,让你最恼火的事情应该是我放了苏晓樯和路明非过去吧?在你看来这暗合了皇帝的目的和计划,无论我们到底想做什,都算是侧面帮助皇帝完成了祂的布局,算得上是‘帮凶’,这是你最不能接受也是不能跃过的底线。” “你的上级是谁,给我一个名字。” “给不了,反正不是皇帝,就和我说的一样,离职了就不能再回去,再入职只可能进对手公司咯。” “你是自愿的还是再一次被迫的。”林年问,“想好了再回答,这没有别的人,说真心话就好。” 如果是被迫的,那我再救你一次,再帮你一次又如何?只要你说你是被迫的。 “这次...好像是自愿的诶。”曼蒂说。 许久的安静,安静到让人心中有些发慌。 林年慢慢抬头,看向正前方,眼神有些淡漠,开口说:“曼蒂·冈萨雷斯,我一直觉得你是个聪明人,但我每次想给予你信任,你总是会让我——” 他停住了话。 他的面前平放了一只手,手上躺着一块剥好的巧克力呈在他的嘴前。 “这巧克力的确好吃的,之前我跟踪到paco他们去过稻香村那边,那些零食应该都是从那边拉过来的,虽然换了复古包装,但配方都是优化过的,这巧克力就是纯可可,不是市面上那种便宜的代脂巧克力。”曼蒂说。 沉默,直到许久,林年深吸了口气,伸手拿过了那个巧克力。 曼蒂偏着头,收回了手,林年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听见她无所谓的声音,“师弟,有些时候一些事情不如你当时所看到的那样,这一点我也懒得去举例证明了,只有到时候的结果能证明我是对的。你问我们到底想做什,我很难回答你——我只能回答你我想做什。” “说吧。”林年看着她扭开的侧脸,“你到底想做什?” 她顿了一下回答,“我啊,也没什大事想做,也就是想给那驴操狗娘养的皇帝一个深刻的教训,让祂知道什叫报应,什叫平地摔个狗吃屎。” 很优美的中国话,想来也是跟卖豆汁的大爷大妈学的。 “但这不是你把苏晓樯和路明非两个人推进皇帝布局的理由。”林年轻声说,“你知道我很在乎他们两个,我不想看到他们出事,所以你为什不愿意让他们等一等我?我每次想给予你信任,但你做的事情又让我感到很失望。” “...林年。”曼蒂顿了一下,似乎是斟酌自己的语气和考虑是否要说一些话。 片刻,她还是决定开口去说: “林年,你听着,我们先不谈我放不放路明非过去这回事。我现在很想指正你的一个观点,那就是你救不了所有人,也不是所有人都需要你救,我其实很早就想强调你这一点了,你有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太喜欢将自己的保护欲强加在别人身上了。” “我知道,你的初衷是好的,你的确也帮助了他们走向更好的方向,但你该做的事到此为之就好了,接下来的路还是要让他们自己走,他们在面临选择的时候总会承受相应的风险,那些风险不该由你去帮他们承担,否则他们总会认为自己做错了,亏欠了更多。” 她说,“当他们真正选择了那条长远而艰难的路,便意味着放弃了一些美好的东西,你给过他们反悔的机会,给过很多次,但他们还是选择了走下去,那,你就该让他们自己走下去。” “我总不可能看着他们去死,这是因我而起的事情,你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他们踩进火坑再自己爬出来吗?我伸手去捞他们一把有错吗?”林年并不认可她的观点。 “因你而起?怎可能什事情都是因你而起,疯狗咬了你一口,你沿路追着疯狗打,他沿路一直咬人,那些被咬的人难道你都要负责到底吗?”曼蒂的回问的语气充满了不解。 “皇帝是冲我来的,这是事实,就算你用疯狗举例子,那也该是疯狗追着我跑,我一直逃,而那些试图救我的人都会被置於险境,难道你要我不负责地不管他们?” “不,我不是让你不负责,也不是让你冷漠。只是你要搞清楚你的目的,你的最终目的是解决这只疯狗,而不是一直焦头烂额地去处理疯狗伤害到的其他人,你一直分心,一直顾虑其他,你只会被累死,然後被开膛破肚吞进狗肚子!” “你的意思是让我不管那些想要帮助我,所以受伤,甚至可能死掉的人?让他们成为我逃走的垫脚石?”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些帮助你的人...他们早就做好了决心承担那些风险才会和你站在同一阵线!他们是你的战友,而不是你的病人,你也不是医生...你要弄清楚你该做什事情,牺牲和死亡是一场战争中必不可少的事,你...” “那些牺牲和死亡是可以被阻止的,被我阻止。”林年冷冷地说,“否则我要这身血统,那虚伪的权与力争取来做什的?” “那你会输掉这场战争,最後你谁都救不了。”曼蒂声音也变得冷冽了起来,黄金瞳逼人,“这是必然的事情,也是你很快就会面临的选择,你不愿意弃子,那你终究会被吃掉所有的棋子,包括你自己...你还是没法理解我的意思,我想不跟你吵这个,因为你就是这样的人,但这也是你很讨人喜欢的一点,所以我们各执己见就好。” 林年陷入沉默不语。 曼蒂也开始沉默不语。 吊灯停下了摇摆,隧道的风也不再吹,但坐在轨道边,身上总是沁着一股冷意。 “皇帝的目的是夏望。”曼蒂转头看向林年,“耶梦加得,也就是大地与山之王中的双生子之一,她现在不在王座上,换句话说,她没有驻守在尼伯龙根中,她现在正在外界游荡。” 林年怔住了,似乎一时间没能消化这个情报。 “尼伯龙根现在是皇帝的游乐场,祂可以监控尼伯龙根中大部分的发展,甚至能摆弄部分规则,这是祂和耶梦加得达成协约後得到的权力,但同样的,耶梦加得提出的条件是,皇帝必须保证‘海拉’的诞生,也就是双生子成功融合。”曼蒂缓缓说道,“夏望,就是这个关键。” “......” 在思绪完成整合,逻辑成功将所有的线理顺的瞬间,林年赤金色的瞳孔几乎收缩聚拢出了一条细线,每一根瞳仁中的瞳孔线都在不断地颤动,似乎理解了曼蒂言语中延伸出的那些即将发生的灾难和恐怖。 “你取回了那些被屏蔽的记忆,那你也应该能理解为什夏望会是关键。”曼蒂说,“双生子这种东西,本来就会有一方成为食粮,蠢一点的弟弟或者哥哥,自然会成为最佳的选择。” “为什耶梦加得不亲自动手?”林年沉声问。 “这个问题恐怕你要亲自去问她,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曼蒂笑了笑,“皇帝已经带走了夏望,他现在就在尼伯龙根之中,但夏望现在还没有死,当他死的时候,就是海拉诞生的一刻,尼伯龙根的游戏就会迎来终局。” “那皇帝现在随时都可以赢,只看祂的心情,我们还白费功夫做什呢?”林年低声质问。 “皇帝的确会让夏望死,但他一定不会死在皇帝的手上。”曼蒂说,“这是耶梦加得不允许的事情,作为大地与山之王,她不会容忍芬厄死在皇帝这种卑鄙的东西手中。”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零五章 分崩离析的我们 “我不明白。”林年皱眉。 耶梦加得想要完成融合,诞生成为那位神话中掌控“死亡”的神只,也是四大君主的最终形态,那作为双生子的芬厄势必需要死去,像是诺顿吞噬康斯坦丁一样,食去自己的亲人完成蜕变——可为什耶梦加得不自己动手,反而要将芬厄费尽心思送到皇帝的手中?想借他人之手杀掉自己的兄长? 是耶梦加得有无法对芬厄动手的必要原因,还是皇帝从中作梗...林年想不通,只觉得这面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要再想,转而去想眼下的问题。 林年转眼看住了曼蒂的黄金瞳,低沉地问,“...既然你知道夏望是关键,那你还放路明非过去?如果真如你所说的一样,尼伯龙根这场棋局的终点就是夏望的生死,那夏望大有可能被放在了关底成为那一只‘恶龙’!包括《九重鬼域》那款似是而非的游戏简介中也是这样写的,芬厄被藏於最深成的关卡等待着屠龙者...路明非就是那个被钦定的屠龙者!皇帝要用路明非的手杀了芬厄完成融合!既然如此你为什还要帮助他过去!?” “我不放他过去,他就没办法过去了吗?”曼蒂蹙眉,“林年,动点脑子,想想你的那个朋友掌握的权能是什?他在你的帮助下又成长到了哪一步?你觉得我拦得住他吗?” “就算你拦不住他,你也该阻止他,告诉他你现在跟我说的这些...” “让我告诉他?凭什?”曼蒂骤然提高了音量盯住了林年。 林年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女孩这幅模样,忽然也怔住了。 曼蒂盯住林年的双眼,说,“这些要命的情报你真的以为我可以跟随便一个人说吗?路明非是你的朋友,又是我的谁?你能保证路明非或者他身边的苏晓樯身上没有皇帝的耳朵?你以为谁都是你吗林年?”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值得我信任,拿命去赌吗? ——她没有说最後那句话,只是和林年四目相对着。 “......” 林年深吸了口气,强行让情绪平静下来。 “可这对皇帝来说有什好处?”他看向曼蒂问,“帮助耶梦加得完成融合,这不像是皇帝愿意去做的事情,完成融合後的四大君主有多可怕,我想所有人都是清楚的,就算是皇帝也需要掂量一下是否能和融合完成的海拉扳手腕,这不符合他一向的行事准则。” “你觉得皇帝的行事准则是什?祂这久以来一直大费周章地是在做什?”曼蒂反问林年。 林年张嘴,然後闭上,他心中有了答案。 “皇帝在促成你的成长,这也是祂一直在做的事情。”曼蒂说出了那个答案。 她直视林年的瞳孔,“林年,束缚你的那些锁链,现在还剩下几根?” 林年顿住了,因为这不是曼蒂该知道的事情。 这是他最大的秘密之一,也是他自认为的力量的源泉。 那些束缚着他,又为他带来不可思议权能的锁链。 可曼蒂并没有在乎,而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那些锁链,你在叶列娜所呈现给你的心相世界中所见到的那些锁链是‘契约’的象征,每斩断一条,你便会获得那些归还而来的可怕‘权能’,那、浮生、八岐,这些都是‘契约’所归还给你的力量,每当你取回一部分,就离皇帝最终的布局越近一步,当所有的锁链切断时,就是你和皇帝最终一战打响的时候。很多人都在尽力地延长这个过程,只为了在那一战之前多做一些准备,多一分把握,因为我们谁都输不起。” “那些代表权能的锁链,是由叶列娜所掌管的。”林年低沉地说,他已经不在乎曼蒂为什知道那多秘密了,“我可以主动延长这个过程,如果有必要的话。” “你不能,可笑的是,叶列娜也不能。”曼蒂平静地说,“锁链什时候断开,那些权能什时候赐予你,一直以来都是皇帝说了算——最深刻的例子莫过於康斯坦丁那一次。” 林年记得那一次是象征着‘八岐’的锁链被斩断的时机,怔了片刻,随後释然地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你以为你进入卡塞尔学院纯粹是希尔伯特·让·昂热慧眼识珠吗?你以为你在高架桥上觐见那个像是奥丁一样的东西是单纯的意外吗?你知道皇帝一直以来都在做什吗?”曼蒂淡笑说,“在恰当的时候给你制造恰当的危机!在九死一生的险境中,那些象征着权能的锁链断或者不断,不是你和叶列娜能说了算的,在生死前,那些权能必须归还给你,否则等待你的就是死路一条或者你自己都无法接受的结局!最终一战的加速,锁链的断裂,权能的归还,这一切的一切,一直都是祂说了算!” “皇帝加速你的成长不是为了其他,只是为了能更快地在战场上亲自站在你的对面。”曼蒂说,“她在等待一个时机。” “还剩下两根锁链。”林年低声说。 “祂准备在这次的尼伯龙根中再度斩断一根,再次归还你一个权能。”曼蒂点头。 “归还?”林年察觉到了对方一直以来的这个用词。 “是的,归还。”曼蒂说,“关於这方面的问题,或许你找个时间问问叶列娜,让她给你一个合理的解答。如果她不愿意说,那就殴打到她说为止。” “还有什你想告诉我,或者我应该知道的?”林年望着曼蒂的黄金瞳问。 “放路明非和苏晓樯过去不是我的意思。”曼蒂看着他的眼睛说,“但我不会为我做过的事情争辩什,就像以往一样。你记住一点,想要破皇帝的局,首先便得入皇帝的局,牺牲是在所难免的,弃子攻杀,弃子攻杀,你跟我学国际象棋的时候我最先教你的就是这个!他可以一直赢,但只要最後一手保证我们不输就好了!” “你们不输?”林年冷冷地问,“那我呢?” 曼蒂望着他,开口,但说不出什话来。 在林年的眼她看见了不认同,否定以及浓烈的距离感。 背後隧道内风声再度响起,伴随而来的是铁轨的震动和隧道内的轰鸣,往返7号线与8号线的列车赶到了月台,大门在黄灯和警报声中敞开。 林年站了起来,提起了背後的麻袋,赤红到如火山口的瞳眸看了国际象棋棋盘对面坐着的钉子头一眼,声音沉如熔岩开裂的闷响,“起来你就死定了。” 钉子头抬头看了林年一眼,居然什动作都没有,静静地看着他走进了列车内,车厢门合拢带着那个玻璃後模糊的身影驶入漆黑的隧道。 随着列车的远去,带走了铁轨的轰隆和呼啸的风声。 7号线再度回归了它该有的宁静——直到有什东西被掀翻,在安静中显得那刺耳和聒噪,稀哗啦的破碎,劈啪啦地翻滚碎裂。 吊灯下,国际象棋的棋子散落一地,棋盘翻倒着盖在地上,黑白的棋子在光圈中歪斜着混杂在一起折射着吊灯的光晕。 钉子头怪人坐在混乱的棋局前,一动不动,置若罔闻。 曼蒂站在吊灯下,站在那堆混乱的棋子前,低头死死盯住钉子头怪人很久、很久,空气安静到几乎让人耳鸣,最後,她开口用一种仇恨但吐出口时却异常平淡的语调说: “这下你终於满意了?” 钉子头怪人当然没有回答她,只是安静地将棋子一个个捡起,摆正,恢复了那张规整的黑白棋盘。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零六章 千丝红线系相思 鲜血浸染透了两侧锁骨的纱布,双腿内侧的两个伤口溢出的鲜血也从吸饱血水的纱布流淌了出来,顺着大腿的内外延一直顺溜而下,汇入膝窝,斜斜地从绷直的小腿弧度上淌下进入鞋子,面的白袜子如今都被染得血红,每走一步都有血水被挤压的异响。 贯穿伤不是那好处理的,在包紮完伤口後,赵筎笙没有忘记从入口那捡来的医疗包取出对应破伤风的针剂注射,为了保证伤口不会感染还口服了抗生素药物。 和其他混血种不一样,赵筎笙清楚自己身体的情况,一旦因为那些钢筋上的铁锈而得了破伤风,那她十有八九会死於那个病死率接近100%的急性感染疾病,就算没有感染破伤风杆菌,单单伤口发炎和化脓就足够让她失去行动力。 真麻烦。 赵筎笙不止一次厌恶自己的这身血统,总是在很多时候掉链子,可到头来她想要去做应该做的事情,保护应该保护的人最终也只能依赖这身血统。 失血量有些过多了,赵筎笙默默估算着自己的极限,回头看了一眼走来时留下的一地血痕,要不是她已经把下水道的死侍基本杀了个干干净净,再闻着血腥味的来一批死侍以她现在的状态真想解决就有些麻烦了。 可到头来赵筎笙也不後悔当时对路明非和苏晓樯出手,驱逐掉无关者这是要务之一,从进入这个下水道开始,她就意识到了栩栩就藏在这个层级,大概率状态不佳,很可能处於负伤状态。 所以她的第一个行动就是成为了人形自走诱饵,尽可能地将整个下水道中的死侍吸引到她的身边,然後一一解决掉,因为她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在如此多的敌人中完全地保全受伤的栩栩离开,只要存在一点风险,她就不会去冒险,宁愿自己累一些,将危险全部扼杀在摇篮中再做出下一步的行动。 任何可能威胁到下一任“月”的东西要被她清扫出局,要彻底远离这个地方,她不能忍受任何一点意外出现,司马栩栩是正统的延续,容不得一点意外,而她的存在就是为那个男孩保驾护航,直到他能担大任的一天到来,在这以前,所有的荆棘由她铺平,所有的泥泞由她淌过,这是死士的责任,从小支撑她信念的支柱。 医疗包被拉开,赵筎笙从面找到了一个黄色的塑料药瓶,看起来就像是美国家庭装止疼片的小药瓶没什区别,在拧开盖子轻轻嗅了一下面药物发散的气味後,她确定了药物的大致成分和效果,这是掺入了“骨、血、角”的提纯物,可以通过内服的方式进行次级血统精炼。 赵筎笙倒出了一颗药片,用指甲在上面刮出一些粉末在手心,足量以後低头用舌头轻轻地舔舐干净那些药粉。 迫於“河图”这个真言术的特殊性,赵筎笙从出生开始就被赵家的宗族长禁止接触一切与血统精炼技术有关的文献,在五大宗族核心圈内流传的“天灯”的技巧此生与她无缘。 她是赵家的嫡长女,宗族的传承在她身上算得上是表达得淋漓尽致,如果不是她的言灵问题,她或许应该成为一个德高望重的医生,而不是为“月”继任者保驾护航的死士。 从出生开始,赵筎笙本该作为“月”之秘术的传承者,赵家的宗子也是一开始便将她朝着这方面培养的,直到她显露出了自己的权能,那个名叫“河图”的,只存在於典籍上的古老真言术,五大宗子专门因为此事进行了一次讨论,最终得到的结果便是比起“月”的调理者,拥有“河图”这个可怕真言术的赵筎笙更适合成为“月”的死士,为“月”生,同时也为“月”死。 赵筎笙没有拒绝宗族为她的安排,在宗长抚摸她的头顶,为她指向槐树下脸上盖着古书在阳光灿烂的日子打盹偷懒的男孩,告诉她那就是她以後一辈子要用命守护的宗主时,她便下定决心接受了自己的命运,无怨无悔。 心脏猛地收缩,赵筎笙张开嘴咳出一口乌红的血在地上,掺杂了“骨、血、角”的药粉已经透过胃部进入了代谢器官以及通过毛细血管渗透入四肢百骸,这对於其他混血种来说不过是一针兴奋剂的效果,对她来说却是一剂实打实的虎狼猛毒。 之於赵筎笙而言,血统但凡进行过度的精炼,无疑就是将烈油倒进了血管,她浑身上下的皮肤都略微泛红,瞳眸也染上了不正常的血晕,这已经是她能接受的血统精炼的极限,再进一步,就会发生不可逆的後果。 血统稍微精炼过後的好处很快也出现了,锁骨的伤口出血量渐渐变少,原本无法发力的双腿也开始恢复知觉,因为泛冷的体温也像是喝了口烈酒似的渐渐回暖,骨髓的造血功能数倍乃至数十倍运作,伤口很快就出现了酥酥麻麻的刺痒感,如果拉开纱布用显微镜看,能见到贯穿伤口的血肉组织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并联、修复。 赵筎笙将药瓶关掉揣进了口袋,她左手轻轻按了按眉目交接的地方,轻微的压力感让她睁开眼睛後原本萎靡的精神状态恢复了不少,再往前走一段路,她便停住了脚步,看向不远处墙壁上镶嵌着的那扇红门,黑黄的警戒条贴在门悬上,错落的木板钉在表面,彰显着它安全屋的身份。 赵筎笙靠近两步,然後停下脚步,看见了地上爆炸後留下的裂痕以及血污,抽了抽鼻子闻见相当浓郁的血腥味,成分内的龙血基因含量简直爆表,难怪之前那些死侍会完全不顾自己,疯狂地朝着这边冲过来,按照栩栩玩的那款暴力游戏的说法,这是扔了一瓶“胆汁”在这。 现在下水道的死侍基本已经清扫干净了,就算有剩下的也不过小猫两三只,如果栩栩真的藏在这面的话最好,找到栩栩她就能带人一路退出尼伯龙根回到宗族,彻底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在当代“月”还没有陨落的现状下,龙王的战场还是离栩栩太远了。 赵筎笙伸手平放到安全门上,轻轻呼吸,黄金瞳趋於稳定,眼眸低垂,那名为“河图”的神秘真言术的领域安静地开始扩张,到达极限,也就是覆盖於她全身时,再开始收缩至她的手掌前。 她轻轻一推安全门,被“规则”所保护的大门瞬间发生了震动,0.5秒的时间,整扇门发生了相当恐怖频率的震颤,高倍摄像机都难以观察清楚它震颤的幅度,那是真言术·河图与这扇门上赋予的尼伯龙根中绝对的“规则”在互斥,直到0.5秒後,互斥的结果出来了。 安全门以赵筎笙手掌贴合的中线骤然弯曲成了弓状,巨大的钢铁弯折的“吱呀”响伴随着炮弹发射的轰鸣,整扇门被那无与伦比的权能给发射了出去,门框边缘直接破碎露出了一个空洞。 赵筎笙撤销言灵走了进去,环顾安全门内的空间,没有任何舒适性可言,几乎就是一个库房一样的封闭空间,右侧靠墙壁的地方有一张工作台,上面摆放着枪支弹药以及一两个拆开过的医疗包,另一侧有着一张铺着灰色麻布的木床,床上有人睡过的痕迹,地上则是血迹以及用过的纱布和针管。 赵筎笙走到了木床边上,低头捡起了地上带血的纱布靠近鼻尖轻轻抽嗅了一下,她惊人的嗅觉分辨出了血液归属於司马栩栩,果不其然他受伤了,短暂地在这个房间内停留过处理伤势。 空气还有另外一个人的气味,赵筎笙放下纱布,转头弯腰在床底下找到了一双湿透了的袜子,应该是不小心踩到水渠去了,袜子的颈处有小蝴蝶结的装饰,很少女心,它的主人是谁也不用多猜了。 栩栩的确受伤了,但似乎跟在他身旁的那个叫陈雯雯的女孩照顾了他一阵子,最基础的包紮和止血看起来都会一些,应该是上过红十字会开设的应急救护课程,听说部分大学考到临时急救证会算学分,所以特地去学习的大学生不在少数。 从纱布的出血量来看,伤势似乎有些严重,应该伤到动脉了,栩栩的血统还没有好到伤到动脉後的短时间内可以进行激烈战斗的程度,所以才选择了找到安全屋修养?门口的那些陷阱应该也是陈雯雯在他的指导下布置的,的确一定程度上阻碍了其他人寻找到他们。 估计司马栩栩也没有料到路明非会那快地跟上来,那些陷阱倒是阴差阳错地帮了赵筎笙一马,让路明非和苏晓樯避开了他们此行的目的之一。 看来平时叮嘱他小心谨慎还是多少听进去了一些,越是身处极端环境就越要心细,一时半会儿他应该是不会出什事情了,没有长时间藏在同一个地方,只要有条件就换位置进行躲藏,这一点也的确听进去了。 赵筎笙走出了安全屋,抬头看向左右下水道的两边通道口以及沿路上数不清的交叉会路。 那好,栩栩往哪边去了呢? 赵筎笙抬手放在了自己左胸口心脏的位置,将五感渐渐放空,所有的注意力停在了自己的心跳上,在黑暗中慢慢地寻找连接在自己心脏上另一头那蜿蜒飘扬的延长线。 在她胸腔内的心脏上,一根肉眼几乎难以观察到的金银纠缠的丝线捆裹在心脏的肉壁内,随着她的意念一点点的收拢,将心脏的肉壁勒出深陷的痕迹,当心脏外壁丰富的毛细血管略微破裂时,鲜血浸燃了整条金银丝线,同时也激活了一个形状诡异的领域。 炼金领域·千丝红线系相思 在深邃的下水道黑暗中,一个不可视的,纤细如同飘絮的领域成形了,它不断地在复杂、曲折的通道中延展,目的明确,速度不急不躁,奔着它既定的终点飞去。 数十秒後,赵筎笙睁开了眼睛,左手挪开了左胸口,在她黑色衣裳下,左胸膛白皙的皮肤如今浮现出了一圈弯折如怒龙的痕迹,在她逐渐平复心跳後,那些痕迹也渐渐隐藏消失不见。 她找到了她想找的人,於是转身毫不犹豫地朝着左侧迈步走去。 可就在她迈步出去的那,她停住了即将踩在地上的脚面,转而自如顺畅的屈膝向着斜侧迈直步伐,另一条腿随之弯曲,右手划圆前提绷直作掌,左手抱圆丹田一侧掌心朝天摊开,一字长蛇画西东,打出了太极单鞭的架势维稳不动,一个无形的“域”以她的架势为中心徐徐张开,以待忽然杀至的大敌。 在赵筎笙面朝的五十米外,水渠左侧的路坎上,金色碎发的俊朗男人牵着一个安静寡言的漂亮男孩站在那看着这边。 他就像是凭空出现的,没有脚步声,没有呼吸声,也没有心跳声,当赵筎笙视线看到他的时候,他才被既定了存在的事实,於是呼吸声,心跳声,一切的体态特征开始出现在了赵筎笙的五感捕捉之内。 金发的男人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那是让人挑不出毛病的微笑,配合上他的发色,他俊朗的面庞,会不自觉地想到普洛斯旺海边晒盐地上的阳光。 但在赵筎笙的眼,对方的笑容绝不意味着那些美好的,温暖的东西,那双灿烂如春日的黄金瞳流淌的是比淤泥还要腐臭黏稠的恶意! 危险。 极度危险。 赵筎笙浑身紧绷了起来,原本如水流意走的太极领域也为之凝滞和阻塞。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零七章 太古权现·河图洛书 “秘党的特派专员,卡塞尔学院大二学员,兰斯洛特。”赵筎笙念出了他的名字和身份,当视线转在一旁的夏望身上时却微微皱了皱眉头。 在正统的档案中对於这个男孩的记录只有寥寥几笔,关键词是普通人,秘党大一新生夏弥的家属。一个秘党的特派专员和一个普通人家属出现在了尼伯龙根的深处,这个组合很难不让人心生警惕和猜疑。 “正统的天才的确不少,但同作为天才的你,实在是有些太过於偏科了。”兰斯洛特看着赵筎笙摇头说,“就算是用秘党执行部专员等阶中,那些被评为‘A’级的庸者作为水平线来评判,你对於危险的接近以及周围情况的事先预判也是不合格的。” 赵筎笙没有说话,而是漠然地上下审视这个男人,直到最後她做出了自己的判断,“你是来杀我的。” 兰斯洛特看着这个黑色衣裳裹身,黄金瞳璀璨的女孩,那太极混元的架势的确令人折服,这个年代能将太极这门古老的技术练到这种水准的属实不多了,她本该成为一代宗师,奈何却因为家世以及父辈的契约与承诺成为了他人的走犬。 “‘河图’这个权能落在正统的手中实在是有些可惜,有考虑过脱离正统找一份新的工作吗?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份工作会比你日复一日的看门犬工作更为新鲜有趣,你可以得到真正的自由,去追求你心中所想,却又不敢想的那些自以为肮脏,僭越的念头。”兰斯洛特的黄金瞳仿佛能洞穿人心,他与赵筎笙直视,而後者竟然主动偏离了对方的凝视,避开了那足以穿透灵魂和精神的眸子。 “你不是兰斯洛特。”赵筎笙轻声做出了第二个判断。 在负责接待秘党的特派专员们之前,作为监视者的赵筎笙阅读过每一个人资料,有关兰斯洛特的资料她翻看过数遍,在看到这个男人的生平以及过往履历的时候,她便确定了这个男人恐怕是秘党一行人中能排得上号棘手的潜在隐患人物。 也正是因为作为假想敌深入仔细地去了解过,所以赵筎笙现在才能准确地做出一个大胆的判断,那就是面前这个看起来像,听起来像,甚至血统比例都惊人相同的男人,绝对不是她认知的那个卡塞尔学院大二学员,那个狮心会的副手,那个拥有着古老骑士般的名字与荣誉的法国男人。 赵筎笙相信自己的直觉,与她常年搭档的司马栩栩通常都会有“死亡般的直觉”来形容她的直觉,虽然“死亡般的”这种形容似乎显得有些过於抽象和刻意,但奈何赵筎笙的直觉总是作用在抓住司马栩栩犯错和准备犯错的行为上发挥出百分百的作用,从他口中说出“死亡般的”这种形容词,似乎就显得合理了许多。 最重要的是,这个男人带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就算是那个林年给她的感觉最多也是“不可战胜”,而非是现在一样充满着未知的恐怖和...畏惧! 仿佛是源於本能,源於基因的信息素告诉她,远离这个拟人的东西,否则下场难料。 赵筎笙没有去问“你是谁?”这种无趣的问题,她不需要知道对方是谁,因为从她做出的第一个判断可以知晓,不管对方是谁,他都是来杀自己的。 对方没有杀意,但他出现在这的这件事实却充满了杀机,当看到他的第一眼,赵筎笙便知道,接下来自己和这个男人只能有一个走出这。 这个男人杀定自己了,那双黄金瞳书写着这件充满着残酷和死亡的事实。 “为什?”可赵筎笙在开始这场生死战之前,依旧问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那种纯粹的意图丝毫没有遮掩,可这也显得这件事相当的怪异和有违逻辑。赵筎笙本身就是局外人,她的一切目的都是为了司马栩栩而来,她的直接上家是正统的五位宗长,在尼伯龙根这盘棋局中她是例外之人,恐怕就连尼伯龙根的构建者一开始都没有将她的突入算入布局内,这也导致她成功地肃清了整个第六号线没有受到阻—— 原来如此。 赵筎笙兀然抬头盯住了那浑身上下都充满着剥离感、违和感的金发男人,缓缓地说,“看来你就是‘获月’提到过的,那个出现过在秘党听证会上的神秘人,你给予自己的代号是叫做...” “皇帝,你可以这样叫我,虽然在你们的文化中,这个词的寓意颇丰,但没关系的,我受得住。”皇帝借着兰斯洛特的脸颔首说,“如今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比我有资格承担这个词。” “傲慢。”赵筎笙说。 但对方的确有傲慢的资本,现在他以秘党的特派专员的皮囊出现在这,这意味着“获月”向九州汇报的那些有关“皇帝”这个神秘人的一切信息都属实。可以占据夺取满足条件之人的身体,完成道教与佛教中“夺舍”这个神乎其技的概念,这种鸠占鹊巢的恐怖权能当得起他的傲慢。 “我的出现破坏了你的计划,就像一个完美程序中忽然插入的一个漏洞,所以你现在终於决定现身解决我了。”赵筎笙眼眸低垂,太极的意走渐渐地稳定了下来,身份的揭开为对方未知的恐惧撕开了一个缺口。 不可预料,不可知晓的恐怖是无法抵御的,但如果你知道了威胁的正体,那所谓的恐惧都会有迹可循,最终战胜、克服。 “首先,我要纠正你一个错误的观点,那就是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完美的程序,因为编写程序本来就是一个不断追求完美的过程。同样没有一门语言在一诞生就是完美的,不变的唯有变化。”皇帝说,“但你的确说对了一件事,我的确是来解决你这个漏洞的,但不是特地,而是顺路。” “所以你的最终目的是司马栩栩。”赵筎笙澄净的黄金瞳凝视着那张法国人的脸,从“顺路”这个词上做出了分析。 说罢後,赵筎笙看了一眼皇帝身边牵着的夏望,那个乖巧却孱弱的男孩,他像是一个精致的瓷器,应该放在展示柜,但却被带上了这个混乱的战场。 人质?还是这个男孩藏着什正统和秘党都不知道的秘密?赵筎笙不知道,这也是他唯一没有解开的疑点。 “司马栩栩对你而言不应该有所可图,你为什会看上他?他在你的计划中充当了什角色?”赵筎笙问。 她试图谈判,避开这场战斗。并非怯战,而是她的逻辑告诉她,这场战斗若是能避开,将对司马栩栩的生还率有巨大的提升空间。她的一切行动都以司马栩栩为中心,只要能为了那个男孩好,她的尊严以及性命不是什有价值的东西。 “这一点恐怕我无法回答你。”皇帝摇头,“现在的你还不能够进入我的棋局,‘河图’这个权能就算掌握在一个未够格的庸才手中,也足以将她的威胁性提升到就连龙王都要正眼相待的程度,作为随时可以燃烧的棋子,你太过於烫手了。” “如果你觉得自己能握住的话,可以来试一试。”赵筎笙淡淡地说。 如果战斗无法回避,那她就行往常所行之事。 扫除眼前的一切障碍。 这是天赐予她的权能所让她履行的法则。 她的左手回向身後,握住了雁翎刀的鲜红色刀柄,那间血统激荡,沉下身後黄金瞳绮丽,面貌森然若猛鬼,那无法言喻的权能随着领域的扩张再度释放。 表面似乎风平浪静,但在拥有着位格,身坐高位的存在眼中,光是那名为“河图”的真言术初步释放,令人不安的危险因子已经如同黑色的狂风般从那个女孩的身躯上吹拂而来! 此时的皇帝,在祂独有的感官内,迎着那代表着这个世界上至高权能之一的恶意风暴,凛然不动,状若礁石,他望着那个顷刻间如猛鬼般森然恐怖的女孩,淡漠地做出了评价: “血源刻印·河图洛书。来自太古的权能,只可惜现如今的掌握者太过愚蠢和庸俗,落在混血种的手中,那曾经能颠倒星辰日月的太古权现,如今也不过只剩下万分之一不足的‘真言术·河图’,倒也是不难对付。” 祂轻轻地放开了夏望的手,摸了摸他的头,“离远点,看着就行,如果可以的话,学一些也是极好的。” 他说完这句话,夏望还未回应,在他远处的赵筎笙已经悄然消失不见,没有动静,或者说动静还未来得及赶到。 以赵筎笙所站立的地方为分界线,後方下水道的地面、墙壁、穹顶尽数在寂静中崩塌,那些垮塌的声音尚未追上那个模糊影子之前,赵筎笙已经再度出现在了半空中,长刀过顶,意定神闲,气势如虹。 “震。”她的口中喝出了御令。 雁翎刀当头落下,刀势如黑色的雷霆劈下,在视觉之中,那刀身上真的缠起了黑色的雷电,轰隆和爆鸣撕裂了整个寂静的下水道,暗金色的刀刃携带着黑色的气流和足以扭曲空间的权能,一刀劈中了皇帝的肩头!连带着劈断了整截下水通道!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零八章 赵筎笙VS皇帝(上) 铺天盖地的灰尘之中,雁翎刀从一字断开通道横截面的巨大沟壑中抬起,刀刃带起的微风在灰尘中卷出一个圆形的空隙,黄金瞳亮的赵筎笙站在一片废墟之中,身後身前的道路都被崩塌的岩石堵死了,下水道被隔绝出了一个长度约莫五十米左右的独立空间。 “能将‘河图’延伸到死物上,也算是庸者中天赋异禀的一类了。”皇帝的身影出现在了渐渐沉淀的灰尘之中,赵筎笙的视线落到了祂的肩膀上,眼神微垂。 刚才落刀的触觉,的确是砍中了,按照‘河图’的特性,现在的皇帝就算没有成为一滩肉泥也起码该断掉一根胳膊,但祂现在的身躯完好无损,就连那身优衣库的黑色休闲衬衫都没有破损,不像是受过伤的模样。 “让我猜猜,就从刚才那道黑色雷霆的威力来看,你对於‘河图’的掌握不过只到了‘方向’的程度吧?”皇帝抬头看了一眼这个被开辟出的死斗战场说,“限制空间是为了更好地接触到目标吗?可你有没有考虑过这也双向地压缩了你的生存空间?在不清楚敌人手段的情况下缩短距离可是很危险的行为。” 没有回答皇帝的问题,赵筎笙右脚向右前方落地成弓步,右手持刀下到右髋侧,上体正直,重心平稳,这是弓步藏刀的架势,左掌推出时内口袋拇指正上方对准了皇帝的脖颈只露出一个头颅。 她当然知道压缩战场空间的危险是双向的,但基於对自己真言术的认知,她很确定当作战空间被压缩到一个阈值时,危险永远是来自自己的大於来自敌人的。 只要她能碰到对方,无论对方是谁,她都能保证一件事。 一触即胜。 来了。 皇帝脸上的微笑渐渐地放平了,平静地看着赵筎笙的架势,左脚轻轻往後斜逆了一步。 在祂的鞋底和地面上的灰尘和砂石摩擦发出细微的“喀拉”声时,对向的赵筎笙动了。 在皇帝的观察中,那是相当没有道理的加速方法,没有任何蓄力的准备和征兆,她从零加速到几乎以肉眼都难以分辨的速度被省去了一个过程,如果不是知道她的真言术是“河图”,恐怕任何人都会错以为她的权能是“那”或者“时间零”。 狂风过境,那一刀来得真是又狠又急,赵筎笙这一刀斩出了起码十米的刀光! 雁翎刀挺直的刀身藏在那月亮一样的光芒中,月弧後拖拽着长长的尾影,那是刀势携带的狂暴罡风,她明明在空气中挥刀而来,肉眼可见的效果却像是在水中舞剑,空气如粘稠的固态被斩开的痕迹清晰可见,而那些被斩开的地方存留的又是什? 暴烈如火的杀意。 皇帝躲开了这一刀,祂毫无征兆地下蹲“塌陷”,双腿分开,双手弯曲撑住地面。在完成这个动作的瞬间,血统精炼已经完成,通过兰斯洛特的身躯,祂的“暴血”从二度直接起跳,极速增温的体温在龙鳞尖叫着破出皮肤翻涌的时候喷出白色的蒸汽,那双刺目的黄金瞳在白雾中显得就像某种幽静的猛兽。 风暴从皇帝上方肆掠而过,一身黑色衣裳的赵筎笙与皇帝几乎面贴面掠过,在眼看着不住车要一刀劈在那崩塌堵路的塌方石堆上时,她的左手五根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在空气中拨扫过,像是在轻柔地拨弄琴弦,又像是在澄净的湖面上戏水,涟漪在空气中荡开,然後消失。 伴随着的是她在空中的姿态被某种力量给修正,原本头朝着塌方堆的姿势向後倾斜旋转一百八十度,双脚近乎垂直地踩踏接触塌方的石面! 正常来说,以她冲刺出的速度,无论以什姿势触碰到硬面都免不了骨折或者直接撞击死亡,但在她双脚触碰到塌方石面上的瞬间,她的动能归零了,没有轰鸣,没有塌方崩溃,她就那垂直着定在了石面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皇帝。 皇帝回头,视线和赵筎笙对上,外套的袖口一抖,一个鎏金的刀柄落在了祂的手中,随着祂的起身,那把暗金色的武士刀,那是**·怠惰(懒惰),而在皇帝的手中,祂俨然已经进化出了第二形态,没有刀镡,比起一把刀,祂更像是中国文化中的剑,两面开刃。 正统天机阁在打造新**时,根据原本诺顿最初创造的**的刀剑形制,在重新熔炼拟造第二形态时,参考了该形制的刀剑在历史上最出名的传说以及神话,象征着日本武士刀写意极致的自然是那把神话中的刀剑,它在神话中的第一个持有者是诸神之父的伊邪那歧,战绩击退过洪荒猛兽八歧大蛇,可说是一把地地道道、毋庸置疑的诛神之剑。 懒惰·十拳剑。 赵筎笙垂目低扫单手持十拳剑的皇帝,她垂直站在塌方石碓的高处,快速弯腰左手停在了大腿一侧的绑腿处,右手手指轻轻地一勾。 一声爆鸣在狭窄的空间中响起,那是突破音障的爆响,一道隐藏在阴影中的尖利气流从侧身极速闪避的皇帝身前掠过,正中地面直接贯穿出了一个圆形的孔洞深度未知,这个孔洞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应该是准备出现在皇帝的心脏位置。 面骨渐渐地刺破皮肤长出,鲜血顺着棱角流下,皇帝漠然看了一眼高处赵筎笙的左手垂放的大腿绑腿,那挂了一圈暗金色的钢针,两头尖锐,表面光滑无任何凸起,大概是纯金钛合金打造,万金难求的终极炼金材料只是作为投掷物武装在她的身上,可以见得正统在她身上何其舍得投资。 赵筎笙手指快速地拨动那些钢针,钢针本是贴着她的大腿竖向放置,在尾部被她的手指掂拨後顺时针旋转90°,尖锐的针尖在瞄准向皇帝的瞬间,一股无形的力量直接让它们从静止突破到难以置信的5倍音速,针头旋转的地方空气用高倍摄像机可以明显观察到锥形的激波! 在赵筎笙拨动钢针的动作出来的时候,皇帝就已经进行了规避运动,祂身体向左侧歪斜,左手和握剑的右手自然下垂着,双腿发力震裂地面的同时向左斜上方暴跳闪避,钢针顺着祂高速移动的叠影穿过消失在刺破的障碍物尽头,没人知道这些钢针会飞多远,也没人知道它们的路径上会不会有倒霉蛋被命中。 皇帝被钢针的进攻轨迹逼迫着斜跳到了这个狭窄空间墙壁与天花板的夹角,左手锐化的利爪直接抠进了下水道的穹顶固定身形,右手快速抬起十拳剑精准地挡住了心脏的位置,随後祂整个人像是被车撞了一样,猛地向背後的夹缝“塞”去,龙鳞覆盖,龙骨强化过的背脊死死顶住夹角,整个人似乎是要被硬生生塞进那条夹缝跟橡皮泥一样挤成夹角的形状! 皇帝低垂眼眸扫过十拳剑。 三根暗金色的钢钉一字排开以完美垂直的角度撞在十拳剑横着的剑面上,诡异的是它们一直保持着一个匪夷所思的推力,这股推力也是压迫着皇帝在夹缝难以动弹的真相,那股力量完全没有衰退的迹象,甚至随着时间的延长不断地增加着力量压迫着十拳剑几乎贴在了皇帝的胸膛上! 它们的前进路线不会有任何的偏移,直到赋予它们上面的权能消失一刻。如果不是十拳剑的铸造金属和钢针的金属相同,那可以预见任何试图阻挡的东西都会被这三根钢针钻破连着後面躲藏的东西一起贯穿! 赵筎笙她迎向角落几乎动弹不得的皇帝,右腿提膝,持剑旋臂划弧绕环,平刀,刀剑直指皇帝的脖颈,所站的塌方石堆爆开一块缺口,身影如魁星摘斗以刀代剑刺向了皇帝的喉咙! 危机杀至,而行动又受阻,似乎在眨眼间皇帝就被逼到了绝境。 皇帝右手忽然松开十拳剑的刀柄,然後重新反握右臂的肌肉和龙鳞异常膨起,筋骨在一连串的异响之中诞生了巨大的力量,抬臂然後猛地砸向背後的墙壁! 爆响和石块飞射之中,祂身後的墙壁硬生生被砸穿了露出了另一边下水通道的空间,这也给了祂活动的余地,身体向那个砸开的空洞一仰,平刀,三根钢钉失去阻碍瞬间消失不见刺穿墙壁。 皇帝自然下坠,在半空中祂没有躲闪的空间,赵筎笙的刺刀已经到了面前,皇帝黄金瞳在不到十分之一秒的间隙扫过赵筎笙那把雁翎刀的刀尖,随後十拳剑自然地抡圆以一个不轻不重的力度砸在了雁翎刀的刀背上打歪她的刺击。 而同一时间,皇帝看也不看猛地伸手抓住了赵筎笙一直垂在身边,直到近身後才闪电般按向祂胸口的左手小臂,那张开的左手掌看起来没有什威胁,但皇帝却将大半的力量用在了这一抓上,不得让这只手掌触碰到自己半分! 赵筎笙握刀的左手一抽,被打歪的雁翎刀豁然冲开了十拳剑,以一个极快且极狠的刀势斜撩而上切向皇帝,而皇帝眼角一瞥那刀身,没有试图用十拳剑去格挡,抓住赵筎笙小臂的左手以赵筎笙为支点借力整个人向侧面半旋开两个身位避开了这一刀,同时在半空中开口咏唱出洪锺般古奥的龙文! 赵筎笙一刀斩空,在墙壁和穹顶上留下了一条狰狞的刀痕,下半身用力曲起,兔子蹬鹰似地发力踹向皇帝的腹部,这一脚几乎避无可避! 皇帝炮弹一样从空中坠落,祂飞出去的速度甚至肉身突破了音障,赵筎笙这看起来简单的一蹬简直就像时速表踩到红线的卡车正面撞到祂! 胜负已定。 赵筎笙落到地上,半蹲卸力,抬头看向膨起的烟尘,垂眸感应到了权能所构筑出的稳定联系,这意味着她的确击中了。 为了保险起见。 垂在身侧的左手五指曲,指肚轻轻并拢撮在一起。 “南。”她说。 可就在手势做出的瞬间,她骤然抬头,盯向看不穿的烟尘,柳眉渐渐皱紧,放下了手印。 烟尘中,那个地上模糊的人影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祂身上的衣服因为冲击和剧烈的肢体活动裂成布缕堪堪挂着,被祂随意抬手用利爪撕扯甩在一旁,露出了完全龙鳞化的上半身,那矫美的躯体在增殖的龙骨支撑下显得优美而狂意,手肘处尖锐的骨刺向後延伸,额角也随着面骨的覆盖长出了龙犄,这意味着这具身体的血统已经达到了混血种能触及的最深的血统精炼,三度暴血。 祂弯腰伸手拿向紧紧陷在坚硬地面中的十拳剑,在触碰剑柄之前,看了一眼赵筎笙,淡笑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见到对方放下手印後才捡起了十拳剑。 刚才是用**·懒惰挡住了自己的攻击逃过一劫了? 赵筎笙平静地观察提剑走出坑裂的皇帝身边伴随着的其他怪异异象,在他周围的空气不知何时出现了不自然的扰动,就像是隔着高温的火焰去看後方被温度扭曲的景色。 不止如此,皇帝周身那些扭曲的空气流不知为何随着他的走动开始出现“崩解”过程,原本无法抓握的空气似乎发生了向固体化和结晶化的状态,现在却如同墙壁上破碎的瓷砖一样簌簌掉落在地上,没有声音,但却能让幻听见玻璃破碎的清脆响声。 记得皇帝寄生掌握的这具混血种躯体的言灵是“无尘之地”,那个由纯粹风元素的流动构筑成的球型绝对领域,这个言灵在构成上是无法阻挡她的“河图”进攻,可现在对方释放的言灵却是完全不符合她印象中的无尘之地,甚至不符合她记忆的任何一个言灵。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零九章 赵筎笙VS皇帝(中) “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单单只得到了‘真言术·河图’部分权能的你,将河图中‘纵横’的概念具象化,再以此为具现方向不断发展的思路是正确的。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位格足够的个体承担下‘河图洛书’这个太古权能,从残缺的‘河图’上进一步提炼出‘纵横’作为杀伐手段,再佐以河图下流分支衍生出的‘太极’作为辅修也是明智的决定。” 皇帝微微扬首,熔红的瞳眸俯望着对侧从地上站起的赵筎笙说, “在你的身上我没有闻见血统精炼的气息,并非你的血统太过强盛,唯恐越过临界血限太多导致失控,而是你的血统实在是太过於孱弱,就连最基础的血统精炼都无法承受。” “——你的体质对於龙血基因太过於敏感,若是再进一步,就会失控,连锁反应导致‘真言术·河图’不可逆地向那古老的权能溯源...而脆弱的你无法承受那个权能。可以说,你的言灵拖累了你,你也拖累了你的言灵,这也导致你身负重权,但却注定一生不堪大用的可笑事实。” 赵筎笙轻拍地面,轰隆与大地震颤之中,地面在恐怖的撕裂声中出现了一条口子,仿佛有无形的手刺入了地面用力掰开了那漆黑的沟壑,正正好出现在了皇帝的脚下,要将他吞没进去! 可下一刻,赵筎笙就盯住了皇帝的脚下,他竟然悬空站在了那裂痕上...不,仔细去看的话可以分辨出他是站在那透明的晶体上,固态的本位元素之立成为了他的立足点,那是他之前在半空中释放的那个言灵,他挡下了赵筎笙携带着“河图”的一击,如今又以皇帝为中心,开出了一株晶体般折射着光源的茂盛大树顶天立地在了这个狭窄的空间中。 这颗透明的晶体巨树到底是什效果,赵筎笙心中默然进行着分析。 “河图以十数合五方,五行,阴阳,天地之象,这个权能真正的可怕在於深邃而无穷的至简至易之理最终融为‘一’,也就是‘太古权现·河图洛书’,作为卑贱混血种的你,现在只能从中窃取到不足万分之一的‘纵横’概念。”皇帝淡淡地说, “纵横在这,以屈伸往来之气言之,则来者为神,去者为鬼。你从河图中提取的权能...或者说凝练的规则是‘方向’。” “正统的小女孩,你的力量来源,是权能所赋予你的可以控制所接触物体的方向的规则。”祂说出了赵筎笙力量的真相,“最简单,却又是最为终极的力量,河图所延伸的,这个世界规则的本身。控制领域所第一个接触到的,你能感知到的一切事物的方向。” 【太古权现·河图洛书 血系源流:未知 危险程度:未知 发现及命名者:皇帝 介绍: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宇宙星象之理,阴阳五行之源头。从古至今没有人能彻底掌握这个权能,作为太古权能中最前列的几条之一,它的存在只是规则的具象,通写万物生成演化运行模式。】 赵筎笙丢出了最後两根暗金色钢钉打断了皇帝的发言。 在皇帝熔红的黄金瞳内,那两根钢钉一左一右,左侧的与常态无异,而右侧的却萦绕着一股黑色的气流,在超脱三维的视角下,那充斥着世界每一个角落的名为“规则”的数据在那黑色的气流下不断地错乱、扭曲,那气流的本质便是独立的规则本身,像是病毒一样改写着它所接触到的一切物质、存在! 如今它所覆写的规则是: 【东】 因为简单,所以致命,恐怖。 在“河图”的覆盖下,它会不断地向东前进,直到作为规则载体的物质破碎湮灭之前,直到释放者主动收回规则之前,它都会不断地前进。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的力量可以阻止它朝东前进,就算是足以摧毁地表的陨石与它撞击,它也会贯穿陨石继续前进,从接触到贯穿,它的速度不会变慢一点,只会不断地前进、前进,直到超出赵筎笙无法控制的距离范畴外。 皇帝打飞了没有被权能覆盖的钢针,避开了那绝对前进的威胁。 在祂分辨钢针侧身躲避的时候,赵筎笙已经以一个恐怖的速度突破音障,瞬时迫近了他的身边! 【东】 这一次权能覆盖的是赵筎笙本身,同时迎面吹来的狂躁气流在接触到赵筎笙的领域的同时尽数被给予了相反方向的命令,让她足以在超音速移动之中不受突破音障的可怕压力影响! 数十米不到的距离眨眼消失,狭窄空间的优势尽显无疑,双方都没有太大的距离进行拉扯和躲避,它们唯一可能发生的战斗就是超近身战。 迫身接近,赵筎笙,突破音速的奔袭,她双手持刀横在身侧拖刀横切向皇帝的腰部!这一刀,开山断海! 皇帝没有躲闪的空间,他一刀将十拳剑插在地上,仆步双手顶住刀柄和刀身,硬生生接住了这音速的刀斩,被河图书写“前进”命令的赵筎笙刀斩在皇帝的十拳剑上,不容忤逆的力量迫使他的速度也强迫被加速突破音障平移後退,十拳剑在地上高速切出笔直的裂痕! 小主,这个章节後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後面更精彩! 那是几乎不到1秒发生的交接,皇帝在被音速斩击推向後方的瞬间,做出了决定放弃了十拳剑,他向着侧方半旋身体意图卸力,但就在他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赵筎笙早早抬起的右手作爪猛地挥下! 【坤】 气流被无形的规则搅动,大量的气流得到了命令,顷刻间被加速到了3倍音速以上,它们协同着周边的气流,以一个野火燎原之势形成了一股风暴在狭窄的空间内当头撞下,硬生生将皇帝想要拉开距离的动作给打断了,只能猛地双脚踩在地面上避免被那平地而起的飓风给吹飞! 在飓风之中,唯独赵筎笙不受影响,她以可怕的速度冲向了皇帝的身边,弃刀化掌,以八卦掌中的推手震向祂的腰间! 皇帝想要躲闪,但却来不及了。 赵筎笙漠然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印在了皇帝的腰间,同时将领域覆盖在了对方的全身。 她杀死下水道那些死侍的方法很简单,只是通过接触的方式,将“向东”“向西”“向北”“向南”等等规则覆盖到那些死侍身上,被“河图”权能所完全覆盖的死侍将会遵循着权能所书写的规则朝着那被规定的方向不断地移动,它们身上每一丝肌肉,每一块骨骼,每一滴血液,乃至每一个细胞,每一个粒子都会朝着那个方向移动,直到撞到阻碍物被那股前进的力量压迫成为血腥的肉蝴蝶。 同样的,只需要接触到皇帝身体的瞬间,她就可以将权能覆盖向给皇帝体表的龙鳞,对它们发出“向中星(同中心)”的命令,那些尖锐的生物盔甲自然而然会向体内翻卷,将腔体内柔弱的内脏刺破千疮百孔地死去。 赵筎笙伸手触碰到了皇帝的腰部,在触摸到实体的那,她果断下达了命令: 【南】 皇帝整个人像是被重锤砸中一样向下塌陷,尽管那三度暴血後的龙躯足以扛起楼房投掷,但在那冰冷的规则就像神的手掌,从天而降强迫着按压他的头颅、脊椎向下崩塌! 同时,赵筎笙扬起手上的雁翎刀,旋转起了身体在刀身上覆写命令:【北西北】 雁翎刀顺斩而下,这一刻,并非赵筎笙挥刀顺走,而是刀在带着她走,那被既定的刀路无法被更改,无法被阻挡,任何材质劣於雁翎刀的都会被撕裂,不可阻拦。 不够。 赵筎笙瞳孔黄金瞳激荡,再度在领域所触的那空无之境下达复杂的命令。 【震】 刀身忽然跳动起了黑色的闪电,可那并非闪电,而是更深一层的规则持续进行着覆写,而这次他们覆写的对象是雁翎刀带动气流中藏匿於高维的本位元素!本位元素被赋予了互相撞击的命令,在激烈的挤压中诞生出了那未知的恐怖黑色能量,暴烈如雷霆,而威力却是远超雷霆! 就在这个瞬间,向下坠的皇帝忽然停住了势头,那作用在他身上的可怕权能骤然失效了!在赵筎笙瞳孔缩紧的一刻,他右手按住插入地面的十拳剑猛地一拉,身体以十拳剑为支点,一个鬼魅的转身避开了雁翎刀凶狠的一击,刀锋在空气中划出人的漆黑的轨迹,一刀劈在地面上! 怎可能。 来不及细想,那黑色雷霆已经触碰到地面以及两人身旁的墙壁,震耳欲聋的轰响和海啸般的激波将刀势所朝的一切物质撕碎、崩炸!无与伦比的力量一口气泼洒在了雁翎刀斩空後的侧面墙壁上,连同之後的超过百米的其他下水道的墙面一同斩爆,硬生生轰出了一条毫无阻碍的空洞道路! 赵筎笙的余光在那须臾那之间捕捉到起身,左手拔出来地上的十拳剑手臂绷成一条直线,身体大幅度摆向她的皇帝! 祂的脸上挂着一抹狂意而狰狞的笑容,结晶体般的物质在祂的周身高速碎裂下坠,这一瞬间赵筎笙明白过来了皇帝做了什。 糟了。 【兑】 “河图”的领域开始迅速覆盖全身,给予任何触碰到她的东西一个相反的方向,以达到完美的防御。 这是她最终的防御技巧,也是她能在那如潮水般的死侍中片叶不沾身的秘密,无死角防御任何方位袭来的攻击,给予那些攻击一个相反的方向原路返回。 可这个技巧唯一的问题是,为了防御来自各个面的攻击,她要在周身领域上覆写的命令实在是太过繁琐了。 防御无死角的攻击,意味着要给予覆盖全身的领域巨大的方向量,这会导致真言术对於大脑和精神的负荷是正常情况下的数十倍乃至数百倍。 她无法一直保持这个状态,在状态饱满的情况下最多不过只能维持1.5秒不到的时间,只能用於紧急的自卫。 只要她能反应过来及时张开防御,她就绝对不会被命中。 ...当然,也会有人说她只需要针对攻击瞄准的身体部位,去张开一个相反方向的领域面就好,这样真言术的消耗更小,也可以得到一样的效果。 的确,赵筎笙一般情况下也是这做的,只是她想完成这个操作需要有一个硬性条件,那就是司马栩栩的“玉漏”。 只有在“玉漏”的时间加速之中,她才有足够的反应去精确捕捉到敌人攻击的落点。 残忍的事实就是如此,赵筎笙在拥有“河图”之外只是一个普通的混血种,甚至是皇帝口中的劣等混血种,她的动态神经甚至无法像是林年或者路明非那样捕捉到子弹的轨迹,更何谈在高烈度的战场中精准捕捉到敌人攻击的落点? 但无论如何,1.5秒的绝对防御,在恰当的时机依旧可以让赵筎笙处於不败之地,进可攻,退可守。 只要再度拉开距离重新组织攻势就好,她已经明白了皇帝那个未知言灵的秘密了。 尚未停息的飓风中,赵筎笙听见了一声笑声。 嘲弄,讥讽,和冷漠。 就在绝对防御的领域张开覆盖全身不到半秒的时候,赵筎笙脑海中忽然爆发出了一种恐惧,那是她罕有出现过的情绪——那是身体在对死亡将近发出的警告! 她的视线和那双熔红的黄金瞳四目相对,那凶猛的杀意,强权的蔑视冲击她的灵魂如海啸中的一叶扁舟,给予了她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恐惧! “河图”挡不下即将到来的攻击,她心中猛然浮现出了一个荒谬的想法。 瞬间,赵筎笙改写了身上领域的规则,“河图”给予了她无人能阻止的後退的动能,全力覆写规则的情况下,她能为任意方向提供的力量赋予极限5倍音速的出力,整个人炮弹似的向後发射出去试图拉开距离! 可她还是迟了一步,如果她第一时间後撤一定能避开,但就是在迟疑防御还是躲避的那0.5秒的时间後,一切都晚了。 在往後暴退的过程中,赵筎笙看着皇帝甩身一刀,十拳剑那锋利带着幽光的剑尖在空气中划过一条毫不拖泥带水的弧线,一点点切开她的右腹朝向左肩的皮肤以及肌肉! 鲜血泼洒而出,皇帝一刀撩向天空,朝天的十拳剑上覆盖了一层琉璃状的晶体,一条血线溅射向半空中! 赵筎笙在突破音障的爆响中往後硬生生拉开三十米距离,停下後猛地跪倒在地,左手颤抖着按住胸膛。 一条血线缓缓出现在了她的身上,如开花般翻卷裂开,鲜血从血线中渗透出,在她捂住的那道笔直的伤口下,苍白的肋骨以及跳动的血肉组织清晰可见! 赵筎笙沉重地喘息,喉咙发出了近乎嘶吼和呜咽的低沉吼叫,那些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出现漆黑的糜烂痕迹,**的剧毒侵蚀迅速攀爬向全身。 她抬头视线放在了皇帝的左手上,那只尖利如怪物的漆黑手掌现在竟然掐着佛教的“说法印”。 此印表以法摧破烦恼,使身心清净,象征佛说法之意,至於皇帝说的是什佛法。 【言灵·琉璃梵城。 血系源流:未知 危险程度:未知 发现及命名者:未知 效果:无尘之地的上位言灵,当琉璃梵城的领域张开的时候,领域表面的空气流会呈现固体化和结晶化的状态,这是物理学根本无法解释的,从言灵完成构筑後的现象分析推测,空气固体化和晶体化的本质并非单纯的凝结空气呈固态,而是疑似为风、火、地、水本位元素通过精神具象化在三维空间的杂糅产物。 当琉璃梵城完成构筑时,晶体化与固体化的现象将拟态为一颗晶体巨树,特征与北欧神话中的“尤克特拉希尔”相似。 发现者:未知】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一十章 赵筎笙VS皇帝(下) 一浪高过一浪的炙烤、抽搐在那条长达四十厘米的刀伤上蔓延,沿着皮肉翻卷的刀痕局部的糜烂现象开始快速出现,大范围的皮肤开始红肿、瘙痒,最可怕的还是沿着刀伤蔓延的血管,面流动的血液渐渐坏死,红细胞在金属毒素的影响下无法与氧分子结合,大片的血管呈现出发黑的模样。 赵筎笙捂住那沿途经过心脏处的刀痕,粘稠的血液从她俯身的动作上受到重力的影响低垂到地面,那些溃烂的皮肤几乎在眨眼间吞没了她的胸膛正面,逐渐地朝着侧腹和背部扩散,但越是向其他地方蔓延,毒素影响的地方就越慢,似乎有些後劲不足。 “‘青铜炼狱’的本质是炼金术对单一方向所能进化的极限,在诺顿创造出**这个最终领域时,为它定下的规则是‘囚禁’,而对象则是任何携带龙血基因的生物。”皇帝侧起十拳剑,看着上面染血的结晶体渐渐剥落,而剑尖的部分不可避免地留下了一簇鲜红,但在金属毒素的影响下,那鲜活的血液的龙族基因很快就被杀死,氧分子无法和红细胞结合导致鲜血的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暗沉,漆黑,腐败。 他甩掉了剑尖上的坏血,被彻底破坏基因的血污溅在地上冒起青烟,这种具有腐蚀性的鲜血会在被**伤害的龙血生物体内流窜,极短时间内破坏它们的血管组织以及内脏结构,这是对龙类特攻的炼金武器,就算是神秘莫测的四大君主也不会愿意轻易地被这些武器划伤。 “但你运气比较好,青铜炼狱上截下的金属所仇恨针对的对象大部分都是龙血基因,这意味着越强的龙血携带生物在这些刀剑上受到的创伤也就越强,像你这样接近关键内脏的大面积直接伤,如果换一个人来恐怕已经死了...但你,因为你孱弱的血统而捡回来一条命啊。”皇帝提着十拳剑慢步走向双膝跪在地上的赵筎笙,结晶体折射在祂的周身,为那身漆黑的龙鳞甲胄在狂乱和暴戾中增加了一些独到的美感,同时也让祂的身形的位置在空间中出现折射般的视觉错乱。 赵筎笙耳中皇帝的声音显得有些迷幻失真,这意味着毒素在缓慢地侵入她的大脑,对她的五感开始造成影响,这一点能从她锁骨左侧动脉周围开始泛黑的血管看得出来。 皇帝脚步停顿了一下,他看着赵筎笙从大腿一侧抽出了几根暗金色的针,这只针不同於之前发射的金钛合金钢针,它是通体银色的,随後四根银针被她以精准、快速的手法紮进了身体的几条动脉血管周围,在脖颈的大动脉周遭更是三根银针品字形贯穿了进去,只留下了一点银针尾在皮肤外轻微摇晃。 “银针封毒。古法的灵枢九针?倒是忘了你是正统赵家的人。”皇帝望着那银针的针尾,可以确定那细针的材质绝非外表的银制,恐怕是涂了秘药层後的骨针,用龙骨磨制而成的刺针,根据不同的入针手法对龙血有激活和遏制的效果。 李秋罗当时为楚子航遏压暴血後血统失控的行针手法就是灵枢九针,用的也是骨针,手法对比起赵筎笙来说甚至显得有些生疏青涩,在这个女孩手中,那些针在打入身体要害节点时几乎没有犹豫,直接以贯穿嵌入的手法把骨针紮在了体内封死了血统的活跃。 “治标不治本。”皇帝望着赵筎笙身上停止蔓延的黑色血管以及溃烂的痕迹,甚至在龙血基因活性降低假死之後,那些糜烂和腐败都有了消退的迹象,失去了毒素的持续侵蚀,红细胞重新开始和氧分子结合,鲜红的鲜血在漆黑的血管内奔流,与那些略带腐蚀性的污血稀释、排出。 漆黑的鲜血从伤口处流下,赵筎笙的皮肤以一个可怕的速度变得苍白,那是失血过多带来的副作用,但好的方面是那些毒素所带来的可怕现象正在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减轻,很快就给予了她重新行动的能力。 在这个过程中,皇帝没有发起进攻,仿佛降临在这位英俊年轻的法国男人身上,他也连带着受到了一些绅士精神的感染,在女士困扰的时候就算不提供帮助,也不会落井下石。 可皇帝真的有这好心?未必吧,赵筎笙一身的伤势都是由祂伤的,哪还会好心地等对方调整状态开始二番战? 祂不上是因为祂似乎有所顾虑什,忌惮什,只是漠然地看着这个女孩施针,将那强弩末矢的身体从死亡线上抢救回来。 赵筎笙双手抬起,将两根骨针用力地紮进了膝盖之中,触电般的麻痹伴随着深入骨髓的疼痛没有让她哼出一声,只是咬碎了後槽牙以及嘴角的皮肉,在满口的鲜血之中强行借助骨针所带来的暂时的力量站了起来,右手提上了雁翎刀。 她抬眸看向皇帝,以及皇帝身後那颗盛开的结晶体般的绚烂大树,目光很沉。 她张开咬得血肉模糊的嘴唇,两侧嘴角轻轻吹出温热的气息,‘河图’的领域从她的躯体内释放,覆盖了她的体表,那些三维途径无法观测到的象征着神秘与未知的黑色气流烟云般缠绕在她的四肢上,象征着她还有殊死一搏的能力。 小主,这个章节後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後面更精彩! “刻意剩下了一些龙血基因来感应‘河图’的权能...倒也可以这做,‘河图’的权能无关於你那身可怜的血统,它出现在你的身上只是一种无穷随机性中的一个结果,只不过你运气不错,刚好拥有一些血统作为钥匙来开启这个宝藏。”皇帝提着十拳剑,抬起左手,祂头顶繁茂的晶体之树螺旋垂下了眩目的枝丫包裹在了他的身边。 “但你确定要这做?你身上青铜炼狱所残留的毒素依旧会循着你剩下的龙血基因缓慢侵蚀你的身体,倘若你不彻底用针灸遏制那些基因的活性化,你的生命依旧会继续倒数。” 赵筎笙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而是目光如炬地盯着皇帝身上那些晶体的屏障,她的血统现在已经被压制稀薄到连黄金瞳都无法点燃了,浮肿和精神虚弱垂着的眼眸却依旧在燃烧,那些如火如光的是她的意志——绝不会动摇半分的杀意。 “你可以逃的。”皇帝望着她平淡地说,“我拦不住你。” 祂从来不说谎,不屑於说谎。 赵筎笙现在完全可以逃走,十拳剑一击可以说是将这场战斗的天秤给掀翻了,只赖於她是赵家的传人,不传之秘灵枢九针算是在十死无生中为赵筎笙抢救出了一条生机,在遏制毒素扩张的同时残余了一些血统来激活‘河图’的权能,所以她大可以掉头就跑,以她所窃取的“纵横”的规则,她如果一心想逃,很少人能拦住她。 起码现在的皇帝是绝对拦不住的想要逃命的赵筎笙,祂夺取的身体是兰斯洛特,无论是无尘之地还是琉璃梵城都不是一个很好的追击手段。 赵筎笙弯腰,将削铁如泥的雁翎刀插入了地面,正手握住刀柄,杀意如虹。 她没有选择逃跑,而是选择了死战。 这种难以理解的脑回路,皇帝却是垂目之间平淡的一眼扫尽,给出了傻子的评价。 她的目的是找到司马栩栩,救出司马栩栩,而皇帝透露出了这一次尼伯龙根的大局司马栩栩成为了祂的棋子,那放在赵筎笙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 要,在皇帝之前救出司马栩栩逃离这张棋盘。 要,杀死皇帝,阻止对方向司马栩栩下手。 第一个选择在皇帝主动找上她的时候已经被废弃了,那她现在只剩下第二个选项,也是唯一一个选项。 无论这个皇帝是不是分身,祂的正体是否藏在尼伯龙根的某处,赵筎笙的选择只有一个,杀了面前这个威胁。她握住刀柄用力地向自己这一个方向拉拽,刀刃嵌入地面的雁翎刀开始绷起蓄积力量,这是攻势的前兆。 死战不休。 只要能把这个威胁扼杀在自己的面前,无论付出什,在所不惜! 黑色的杀意在她瞳孔中跳动,那是不死不休的疯狂。 “所有的考虑中都首先筛选最优选,唯独自己的性命没有成为考虑项之一。”皇帝忽然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你,好像真的很适合成为君王的龙侍呢。” 赵筎笙手臂发力,雁翎刀将地面大块砂石撬动,向泼砂一样朝着十米外的皇帝洒去! 皇帝站在原地没动,那些砂石在接触到他体表外10厘米左右的晶体结构时尽数像是撞到了空气墙般停止,碎裂,簌簌落下。 “噗呲。” 皇帝瞳眸略微向左侧偏移,祂的侧脸忽然裂开了一条口子,就像是一道擦伤,直径大概五厘米,那也正好是鳞片尚未护住的皮肉层。 在祂面前的结晶体护层上,一个圆形的孔洞留在了那,在皇帝的身後二十米外的乱石堆上一根骨针高速撞击石壁弹起在空中旋转成圆,最後叮当落地,这也昭示着到底是什打破了琉璃梵城几乎不可侵犯的领域伤害到了祂。 果然。 赵筎笙已经近身了,她手中的雁翎刀大开大阔,以竖斩的架势一刀劈下,“河图”的权能覆盖在雁翎刀上,正中了皇帝周身的琉璃梵城!她以雁翎刀为肢体的延展,命令第一个接触雁翎刀的物体会被施加“下坠”的规则! 在“河图”的领域触碰到“琉璃梵城”的那间,琉璃梵城的结晶体猛然崩碎然後下坠死死地贴在了地上,最终消散成高维的纯粹本位元素! “看出来了吗?”皇帝一把抓住了失去领域覆盖的雁翎刀,一拳砸向赵筎笙腹部,攥紧的拳头每一根手指的近节指骨上都延长出了尖锐的黑刺,这一拳的出力足以打爆海轮实心的船锚,而在落到赵筎笙腹部之前,他的拳头首先撞击到了“河图”的防御领域! 砰。 无声的,但却在两人感知异常清脆入耳的爆响声出现,爆碎的不是赵筎笙的腹部,而是笼罩在皇帝拳头上的琉璃梵城的结晶体,那个呈现结界般的防护层! 赵筎笙腹部上的“河图”所覆盖的领域书写的命令是“反弹”,一切触碰到领域的动能都会以相反的方向回弹,就像是游戏中画着相反箭头的地图格,走上地图格的游戏人物都会不自主地调转方向朝着箭头所指的方向移动,这是书写在规则层面中的命令。 “可我说过了吧?”皇帝轻声说。 【正统的小女孩,你真正的权能不过是控制领域所第一个接触到的,你能感知到的一切事物的方向。】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一十一章 赵筎笙VS皇帝(终) 控制领域所第一个所接触到的事物的方向。 第一次皇帝使用这个技巧是在赵筎笙进行的第一波攻势中,半空中,赵筎笙双腿踹中了皇帝的腹部,将他从空中击落,那一个瞬间,赵筎笙在自己踹中的对象身上施加了“下坠”的命令,在落地之後她甚至还以手印的方式强化了“下坠”的速度达到了极限的5倍音速。 但皇帝依旧从烟尘中站起,在赵筎笙有所怀疑的同时做了一个相当迷惑的动作——他弯腰嚐试去捡那把陷入了地面的十拳剑。 就那一个动作,赵筎笙就误以为自己在半空中踹中的是皇帝架挡的十拳剑,这才导致自己“下坠”的命令覆盖在了十拳剑上。 但事实上,那是一个障眼法,在她踹中皇帝的之前,皇帝高速咏唱了一段龙文,那时就意味着“琉璃梵城”就已经正式发动了。她踹中的不过是结晶体构造的结界,所赋予“下坠”命令的也是碎裂的结界。 十拳剑陷入地面不过是皇帝在坠地的同时反手一拳把那把刀剑给拍进了地上形成了一种受到巨力压迫下坠的假象。在皇帝佯装捡剑,看了一眼赵筎笙的时候,赵筎笙才主动撤销了领域,而那时撤销的领域也不过是地面上尚未解除的“琉璃梵城”碎片上的领域。 祂早就知道如何破解赵筎笙的“河图”,从头到尾不过只是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一击确定胜机。 “砰!” 皇帝一拳打爆了赵筎笙的“河图”防御!又或者说,赵筎笙的“河图”所构筑的防御忠实地按照所书写的命令,将第一个接触到的事物,也就是皇帝拳头上覆盖的“琉璃梵城”结界给反弹了,让之以相反的方向前进! 而在这个命令完成使命後,皇帝解除了“琉璃梵城”让之回归本位元素,完成了一次完美的权能抵消权能!而在“琉璃梵城”解除,“河图”的防御层完成使命後,剩下的就只有速度和力量丝毫没有削弱,足以打爆钢铁船锚的拳头,以及拳头落向的赵筎笙柔软的腹部! 【西】 赵筎笙的身影以2倍音速向着右侧平移,皇帝熔红的黄金瞳在她移动的那间就锁定了她,即使一拳打出爆风,视线依旧锁定着她,这一幕让赵筎笙从心底涌起不寒而栗的感觉。 “空有速度,却没有与之匹配的肉体,是会死人的。”祂说。 2倍音速落地停止平移後的赵筎笙没有马上行动,而是骤然顿了一下。 即使移动的距离不过半米不到,“河图”也成功反弹了突破音爆时的风阻,但那巨大的加速度产生的G力变化如果没有血统作为支撑,对於肉体凡胎来说是致命的!当G力超过负荷时,承受者眼睛会出现灰视视野模糊,只能尽可能地让臀部和腿部用力挤压血管,使血液回流到胸部和头部,增加胸腔压力,升高胸腔内血管的血压。 斯塔普博士在美国新墨西哥州创下人类有史以来最快的加速和停止纪录:46.2G。该实验弄断了他的背,胳膊和手腕,使他掉了6颗牙还得了疝气。但他在这次实验结束後依旧活了89岁才寿终正寝。 所以这也意味着只要玩命没把自己玩死,後遗症什的,等没死後再说。 赵筎笙满眼血红,视线中皇帝的身影近乎只有一个轮廓,但她依旧抽刀横扫尽可能去大面积攻击! 雁翎刀覆盖着“河图”的领域撞击在了皇帝腰侧,这一次,受到“河图”影响的是雁翎刀本身,领域给予了雁翎刀“劈下”的命令,皇帝无法通过“河图”去中和已经完成命令的领域,只能硬抗或者躲避这一刀。 雁翎刀与“琉璃梵城”进行撞击,被下达了方向规则的雁翎刀死死挤压着“琉璃梵城”,但却始终无法破开这层乌龟壳一样的防御,这只代表着一件事——雁翎刀的材质,从青铜炼狱上取下的金钛合金硬度低於“琉璃梵城”或者与之不相上下! 想要破开乌龟壳只有一个办法。 赵筎笙瞬时抽回雁翎刀上的领域,重新书写领域,给予了雁翎刀上的领域延展性以之为自己手臂的延伸,让它所触碰到的第一个物体覆盖上“下坠”的规则。 这下子,依旧是“河图”覆盖的权能对“琉璃梵城”造成了影响,被雁翎刀劈中的结晶体整个结构猛然下沉,然後破碎!两个权能双双抵消,随後雁翎刀一刀砍在了皇帝的腰间! “河图”和“琉璃梵城”如今看起来像是在互相克制,想要击破对方的防御,就必先舍弃自己的进攻,两两平衡,互为阴阳。 “。”她忽然听到了讽刺的笑声。 尖锐如金铁撞击的交戈声响起,漆黑的龙鳞竟然硬生生卡住了这把金钛合金打造的炼金武器——不是皇帝的龙鳞太过坚硬,而是失去了“河图”的效果,以及压低了龙血基因的活跃性,身为普通人还不如的赵筎笙甚至没有足够的力气切开皇帝的身体! 皇帝抬手抓向了赵筎笙的头,祂居然没有在赵筎笙因为加速度产生眩晕模糊时杀了祂,而是想要去触碰她的身体! 小主,这个章节後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後面更精彩! 赵筎笙在视觉尚未恢复之前用力一跺脚,巨响中地面大范围裂开,数不清的碎石散弹一样从地面向穹顶发射,每一枚散弹都被“河图”的领域给予了上升的命令,但它们在命中皇帝的“琉璃梵城”之後尽数都炸成了粉末,这些载体本身的强度就不可能突破“琉璃梵城”。 在皇帝就要摸到赵筎笙的头颅时,他的右手猛地抬了起来——三根暗金色的钢针穿透了他龙鳞覆盖的手臂,将这根手臂彻底洞穿! 皇帝视线偏转向地面,在裂痕布满的地上清晰地留着三个漆黑的圆形孔洞,那是最开始赵筎笙发动进攻时射出的金钛合金钢针打出的痕迹! 原来那些作为最初佯攻的钢针并没有飞向太远,而是在没入地面後覆盖的领域就被主动撤销,钢针也停止在大地之中待命,直到现在这个完美的时机出现,赵筎笙一脚踩在大地重新赋予它们上升的命令,混合着大量石块的掩护成功命中了皇帝! 借着皇帝失去平衡,又受到金钛合金毒素侵蚀导致龙血基因混乱的瞬间,赵筎笙提着雁翎刀转体上步流星摘月,长虹般直刺皇帝的咽喉! 皇帝并没有调整自己的身形,而是顺着金钛合金刺穿手臂时给予的上升力,身体自然向後栽倒,几乎是下颚贴着雁翎刀的刀尖避开了这一击,同时左手提前撑住地面一脚扫向赵筎笙的双腿! 在皇帝的右腿上覆盖满眩目的结晶体,而赵筎笙的下盘也立刻缠绕黑色的不可视气流。 “琉璃梵城”撞击“河图”,权能与权能抵消,但在抵消的瞬间,那扫腿的攻势依旧袭来,三度暴血的皇帝每一次进攻只要落实,就必然能把赵筎笙这个凡人的躯体打水袋一样爆破撕碎。 赵筎笙抓住自己领域消失的节点,同时给予了自己整个躯体“上升”的命令,以突破音障的速度直上而去,也是因为身体受到的负荷已经到了极限,这一次“河图”给予她的加速度不过堪堪抵达音速的边缘。 但她才刚飞到空中时还没来得及喘息和低头查看地上皇帝的动向,她的余光就发现自己的面前出现了一个阴影,那是同时起跳...不,是比她更快起跳的皇帝。 “动机太明显了,‘河图’赋予你的加速度在弱小的你手中只能体现出直来直往的机动性,你的行动轨迹太好捕捉了。”祂说。 赵筎笙几乎下意识冲着皇帝的面门吐出了一口鲜血,那些鲜血被“河图”加速到数倍音速,黏在了皇帝面前的结晶体结界上,虽然没有突破,但却也完成了遮挡视线的效果。 她抽刀断水,撕向皇帝的左手臂,“河图”和“琉璃梵城”再度抵消,皇帝左手一按硬生生抓住了雁翎刀的刀锋,让它难以再向前半分。 随後她脸上直接挨了一拳,从天上流星般坠下,撞击在地面之前迅速在後背覆盖“河图”,堪堪赶上抵消了冲击力,但面部还是飞快地红肿了起来,吐出几颗断裂的牙齿,左侧的眼睛被血糊住几乎不能视物。 也幸亏她反应快,提前封住了皇帝还处於龙化的左手臂,对方用来攻击自己的是右手。那只手臂被金钛合金贯穿的同时,皇帝就瞬间撤销了局部的龙化,扼杀了整只手臂以及半个胸膛的龙血基因,只剩下一根肌肉虯结留着三个血洞的膀子,让金属毒素无法循着龙血基因蔓延,只是单纯给予了三个贯穿伤口。 看着皇帝落地,赵筎笙漠然地在心中下定了一个决定。 是时候了,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 她左手伸到了裤子的右侧口袋,攥住了那个东西。 次级血统精炼药物,她从医疗包中得到的用於疗伤的禁忌药品,在那黄色的小塑料药瓶内装数十颗由纯血龙类的“骨、血、角”制成的血统精炼药,通过口服的方法可以人为地暂时完成血统的精炼。 赵筎笙无法掌握“河图”的真正原因是她的血统太过於孱弱,就和皇帝所说的一样,她只是一个幸运儿,或者说是不幸的人成为了“河图”的载体,倘若她的血统足以比肩司马栩栩,甚至楚子航,那下一代的“月”将不再是栩栩,而将是她,她也会成为正统有史以来最强的“月”。 可惜没有如果。 她摸出了那个药瓶,就在她摸出药瓶的瞬间,一根骨针以子弹出膛的速度飞来,上面覆盖的琉璃结晶抵消了她的权能,余势不减的骨针刺穿她的手腕,精准地切断了手腕肌腱,那原本紧握的药瓶也落在了地上摔出无数雪白的药片。 “载体以‘死’作为代价释放权能是否真正能撼动‘河图洛书’的部分威能,关於这一点...我并不感兴趣。”皇帝看着左手手腕被洞穿肌腱的赵筎笙淡淡地说,“我说过,你可以逃走的,但你选择了放弃。为他人而战,为他人而死,我并不反感,所以我赐予你平等的死亡。” 赵筎笙漠然抬头看了皇帝一眼,手腕上被刺穿的鲜血从骨针上滴下,落到了地上一堆白色药片上,与此同时,那数十枚散倒在地上的药片被鲜血上书写的“命令”所覆盖,从地上垂直升起到了赵筎笙头侧的高度! 皇帝头顶的晶体大树高速刺出无数尖锐的枝丫,如彩色的虹般飞出精准命中了那些飞起的药片,以一个柔和的力量将它们钉向更远处的地方远离赵筎笙,但即使祂阻止得很及时,但依旧错算了一枚药片在空中飞舞的角度,晶体的尖刺命中了它的三分之一的部位,即使力量柔和,可受力不均的缘故还是导致那枚药片崩碎了。 赵筎笙偏头,一口咬下了那三分之一的药片残渣,残缺的牙齿将之咬碎成粉末,吞进了千疮百孔的身体! 同一时间,那颗“琉璃梵城”构筑的晶体大树骤然分散出无数粗壮的枝丫直直地插向了地上的赵筎笙,晶体的枝丫撞击在大地上扬起了泼天的灰尘!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一十二章 白虹贯日 视线受到阻碍的同时,赵筎笙缓睁开了眼睛,她的瞳眸是妖冶的血红色,像是鲜血中流淌着液态的黄金,那些剧毒的虎狼药每经过一个破裂的毛细血管处都主动地融入血流,她以赵家的秘术收缩心脏,将心跳提升到了两到三倍,身体在短短半个呼吸不到的时间榨干了那个药片的所有成分。 灰尘落下,以赵筎笙所跪坐的地方,周围无数道绚烂的晶体树干插在地上,仿佛迷宫中的多面镜般互相折射着影像,让人难以分清虚实和方位。 赵筎笙从地上站了起来,披头散发,身上的黑色衣裳也碎裂剥落,下面露出的并非春光与娇躯,而是漆黑如墨的鳞片,她站在晶体树干的森林之中,胸口渐渐滴落黑色的粘稠液体——那些是金钛合金的所侵染的毒素,如今受到了那无上规则的命令,顺着一个既定的方位流出体内。 黑色的铁线互相纠缠结成了剑盾的形状,它们在女孩的皮肤下游动,就像顺着洋流回归的鱼群,带来了丰收的喜悦。 心脏在狂跳,赵筎笙却从未感受过如此的平静,即使静静地站在那,她就能感受到许多平时她竭尽全力都无法感知到的细微变化,那些空气中流动的,跃动的东西,透过那无上的权柄汇入了她的感知。 那把钥匙被她握在了手中,即使依旧残破,但却能帮助她在那副伟大的画卷上一览更多的景象。 即使,只有一瞬。 一度暴血。 赵筎笙瞳孔再度点燃光火,愈烧愈烈,直到将自己完全燃烧殆烬。 【还是成功强化了“河图”,现在的她大概可以感受到更多的原本感受不到的“事物”了。】 在晶体树干组成的森林中,皇帝悄然行走在光与影的错乱间隙,祂的身影出现在了那些晶体树干上,无数的祂以螺旋的方位行走在这片森林,让谜圈最中央的赵筎笙分不清真假和方位。 【不过这也在计划之中,不算太出人意料。】 皇帝漠然注视着那诡异静滞的赵筎笙,没有进行贸然的试探、 双方都很清楚,战斗的结局就在下一次出手。 还是老规矩,谁先触碰到对方的身体,谁就赢了。 【“河图”的确罕见,但就现在的大局来看,似乎没有位格足够的人去承载它。】 赵筎笙自然地站在原地,她的伤口在愈合,但这也仅仅是表象,在更深层次之中,她的血统在快速地被污染,即使是三分之一的次级血统精炼药物,也足够给她本身孱弱的血统带来巨大的冲击了。 【她选择提升的方面应该也只限於‘纵横’,在这种极端情况下,选择自己所最熟悉的方向精进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也意味着下一次“琉璃梵城”可能无法完全中和她的“河图”。】 赵筎笙左手提起了插在地上的雁翎刀,黑色的物质开始在刀身上跳跃、缠绕、镀层,那些令人不安的黑色物质是元素对冲後产生的不稳定现象,也是被她称为“震”的攻击手段,对应着八卦中的“雷霆”异象,之前她对皇帝用过这一招,但空掉了,轰穿了数十条下水道。 【她的时间不多了,这是在威胁我赶紧出手完成最後一次交锋,否则她就不顾一切地带着周围的一切同归於尽...她有办法确定司马栩栩不在她的攻击范围内?还是说这只是虚张声势?】 在赵筎笙状态不佳的情况下,“震”的威力就足够可观,而现在完成了第一次血统精炼,正是她血统激昂,权能高涨进化的时候,临死一搏的威力可见一斑...能轰掉整个尼伯龙根的第6号线吗? 皇帝不清楚,也不想试一试。 【那计划干脆就这样“微调”一下吧...】 皇帝站住了脚步,同时,在晶体森林中,那些树干上祂的倒影也停住了脚步,整齐地转头看向了赵筎笙。 赵筎笙身体左转,右脚向前上半步,左脚向前上一步,两腿微屈,同时右手向身体右侧平举,掌心斜朝右,指尖斜朝上,左手抱刀直臂向上至身体左侧成侧平举,目光微垂。 一个陌生的“领域”由她起手式的完成打开了,那是独属於赵筎笙的领域,也是属於“太极”的领域。 泼水不入其身,乱箭不能伤衣。 皇帝张开了身侧低垂尚未龙化的右手,肉体凡胎的右臂渐渐被结晶体包裹强化,一根尖锐的琉璃尖刺也慢慢从掌心中生长出,逐渐化作了一把修长笔直的刀,单刃直刀,刃的长度达到七尺四,具有区别於普通长剑的威严感觉。 布都御魂:流传至今的杀神之刀是建御雷神的佩剑。 在他龙鳞覆盖的狰狞左手,十拳剑微微侧刀,暗金色的刀芒冰冷骇人。 天羽羽斩:日本神话中的剑之一,别名蛇之正。 左手天羽羽斩,右手布都御魂。 三度暴血被鼓动到极限,龙鳞和面骨再度完成了一次增殖,就连拱起的後背都隆起鼓包破开了带血的森白骨翼,这具身体的龙血潜力已经被完全开发出来了,这是理论上兰斯洛特能达到的最终一步。 小主,这个章节後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後面更精彩! 完成准备後,皇帝停住身形,开始抬脚慢步缓缓地走向前。 没有一闪而逝的冲锋,也没有杀机暴涨的偷袭,有的只是无数晶体树干的折射下,无数的皇帝提着两把神话中的刀剑慢慢走来,渐渐地逼近森林最中央太极刀法混元一体的赵筎笙。 前面吗? 还是後面。 还是左侧? 亦或者右侧。 直到皇帝停步,然後抬起双刀,交汇在头顶,停滞。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永。 来了。 那一瞬间,杀意才如奔流大河般从那晶体森林的各个角落倾泻而来,从各个方位冲刷着稳如礁石的赵筎笙! 赵筎笙回头提膝挂手,破刀而出!那是一记挑刀,风卷荷花叶内藏,眼落刀尖形如单鞭! 在她刀剑的朝向,皇帝冲到了她的正面,双刀举过头顶尚未劈下,她已经将漆黑的雁翎刀送进对方的心脏,然後向上一挑,如雷劈树木般将他挑开成了开叉枝丫状——这拚尽全力的一刀竟然没有什特别的声势和效果,仿佛就是那稀疏平常的刺然後挑,皇帝就被斩开了。 可斩开的真的是皇帝吗? 在赵筎笙的眼中,那冲出来的皇帝化作了人形晶体崩碎掉了,而在她的身後,一个阴影已经仆身出现在了她的身边,手中两把神话中的刀剑贴地交叉,双手反握刀柄然後上撩正斩,刀剑的领域震响那些传说中神兽濒死的哀嚎与吼叫,那是活灵的痛苦呼喊,那双锁定着毫无防备的後身的熔红黄金瞳冰冷而恐骇,势要将瞳眸倒映的这个女孩破成四块血肉的碎片! 赵筎笙没有回头,而是扭胯!旋身!将手中雁翎刀从自己肩头之上以闪电般的速度倒刺回了自己身後的盲区!而那正好也是真正的杀意崩泄如海啸的源头! 回马枪。 谁又能料到,用了全程的太极,到最後却变成了那最为雄浑凶狠的枪法。 生与死如今一线交错,狭窄的空间内,镜花水月般的晶体倒影中,无数的皇帝刺向那个女孩。 死亡仿佛命中注定。 在赵筎笙侧头回望刀剑所向的平静视线,一切都好像慢了下来,死亡、胜负、结局,一切的一切都变慢了。 布都御魂和天羽羽斩交错着迸发出扭曲的炼金领域,一丝丝地斩向她的脊背,雁翎刀漆黑的元素乱流包裹的刀剑一点点接近皇帝的额头,在这种0.1秒都不到的时间内,却产生了时光如绵长溪流一眼望不到头的错觉。 可或许,这也不是错觉,而是时间真的在这个女孩身上温柔地落下了垂青。 — 真言术·玉漏。 巨大的领域以一个迫近的流星为中心,无止境地张开、张开!黄河入海流,那领域带着那炽热的心冲决而来,就像一只温暖的手,蛮横地将那女孩攥进了手心!将外面的残酷和刀剑隔绝在外! 塌方的石块崩碎轰塌,穿着染血白色T恤的男孩用肉身硬生生撞开了那沉重的石块! 他跳跃在半空中,双手交叉在面门前,从手臂上露出的那双黄金瞳如同烈阳当空!近乎咆哮着呼喊她的名字,那呼喊声在被时间长河延长後如缠绵的光带飘飘絮絮地飞行着,传到了她的耳中: “筎笙!” 电光火石之间,白虹贯日而来!那白色的身影以难以想象的恐怖速度旋转着杀进了战场,穿林入石,从错综复杂的晶体丛林中掠过,最终俯身出现在了那即将交汇的刀剑前,暴戾一刀斩在了那两把神话刀剑的交错的剑锋上! 火树银花,震耳欲聋。 单刀入会的司马栩栩赤金的双眸怒视皇帝略微愕然的黄金瞳,龙血沸腾! 犹如神助,司马栩栩抢到了那百分之一秒不到的先机,让赵筎笙成功回马一刀,抢先一步,裹着那如思念般绵绸的“玉漏”领域,提前点中了皇帝的额头。 黑色的物质贯入那三度暴血的躯体内,却没有对那具身体造成任何物理层面的伤害。 【前进】 那无与伦比的力量命令。 兰斯洛特的背脊後,一个难以用三维的视野去观测的精神体被“打”了出来,祂身上沾染着粘稠的黑色物质,如蛛网般将祂拽了出来! 金色的长发如瀑在祂的身後泼洒狂舞,那美丽面容上熔红的黄金瞳以相当暴虐与欢愉的目光居高临下地望着提膝回剑望月的赵筎笙,以及她身下俯身架臂接刀力扛山崩的司马栩栩。 在两人死亡的凝视下祂开口似乎说了什,逐渐消失在空气,只留下了一瞥金色的流影坠向地面。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一十三章 胆怯 兰斯洛特的身躯倒下了,龙化的迹象开始消退,最先碎裂的就是那狰狞的面骨,苍白的骨骼像是风化了一般,内部的组织失去所有活性,在倒地的瞬间就裂成了一块块地散落在地上。体表的龙鳞也开始剥落,或者蠕动回到皮肤下分解成原始的细胞和能量,这一切都象征着精炼血统的衰败,这具身体回归了他本该有的模样。 司马栩栩没有去进行对兰斯洛特补刀,他很相信自己的搭档,那回马一刀在命中敌人的瞬间,他在脑海中就将这个威胁给擦除了,瞬间抱住了再无法支撑倒下来的赵筎笙。 “筎笙,筎笙!”司马栩栩见到赵筎笙这副模样脸色心都悬起来了,可无论再怎紧张,他的动作都是温柔的,让这个女孩倒在他的怀一点点地放平在地上。 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更好的观察赵筎笙的伤势,不看不知道一看心都吓停了半拍,在漆黑的鳞片剥落後那白皙的皮肤上接近四五十厘米的刀痕简直让他窒息,这刀如果砍在他的身上,他会竖起大拇指强撑住剧痛,咧开嘴操着他学来的不正宗的广东话来一句“某问忒!”丝毫不会有恐惧的心态。 但如果这个伤势出现在赵筎笙身上,他一下子连话都不会说了,只是呆呆地看着这个伤势甚至不知道想要包紮的话从什地方下手,“怎会搞成这样子...” 不仅仅是这骇人的刀伤,在赵筎笙身上他现在几乎找不到一片好的地方,全身上下的毛细血管感觉或多或少都在往皮肤外渗血,没有渗血的地方也能看出明显的浮肿;两只瞳眸有明显出血的痕迹,再加上血流如注的鼻血,颅骨内也受了不小的创伤;时不时的呕吐反射,吐出的不是食物而是污血,这代表内脏也受到了伤害;左侧脸颊的骨骼明显裂开,突出的苍白骨刺刺破了颧骨血淋淋地暴露在皮肤外,鼻梁也歪了,姣好的脸蛋也肿了,右边再挨一拳的话岂不是就对称了,可他也不会“还我漂漂拳”啊。 司马栩栩的脑子一团乱麻,他顶多在狼居胥的硬性要求下学过一点战场急救,可那也仅限於一般创伤的止血,或者骨折上夹板那点普通的应急治疗手段,就之前他身上的伤都还是那个同行的女孩帮忙包紮的,现在筎笙这个样子他该从哪下手? 赵筎笙躺在司马栩栩怀近乎无意识的嘶吼,那是血统精炼过後的反噬,她的血管内像是有虫在爬动,一股又一股的凸起在皮肤下不断地串流,那是龙血基因失控的征兆,她的脑海内现在几乎被狂乱的念头填满,已经咬碎的牙齿不顾疼痛再度咬合在一起,鲜血从破洞中流出顺着嘴唇向下滴落。 龙血的反噬已经开始了,她胸口的伤口正在愈合,但愈合的伤疤上长出的并非嫩肉,而是近乎漆黑的角质层鳞片,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当伤口长齐後这一块部分将永远地固定成这副模样,那是基因层面的紊乱,在错误的基因序列下进行错误的修复的确暂时不会让她死去,但长久来看只会让她越来越糟糕。 毕竟,龙血反噬的尽头永远都是死侍,那些被污染的,无可救药的东西。 司马栩栩不知道该做什,或许在资源缺乏,以及他本身就不是後勤人员的情况下,他本来就什都做不了...也许也是有他现在能做的事。 栩栩抱住了筎笙,让这个女孩躺在自己的怀,极力控制自己因为不知所措而有些颤抖的声线,安慰她说,“别怕,不会有事的,那个混账东西已经死了,你已经没事了...你不会有事的,你不可能有事,你怎会有事了?你说是吧?筎笙,你听得见我说话吗?筎笙?” 赵筎笙右手抓住了栩栩染血的T恤,那是离她最近,也是最有温度的东西,她就像溺水的人抓住身边任何可以抓握的东西,然後往怀拽。栩栩不敢反抗,他俯身搂抱着赵筎笙手足无措地安抚着她,“筎笙,没事的,相信我,挺过这一下就没事了,问题不大的,真的不大,相信我,你别怕,真的别怕,你不会有事的,真的...” 这可能是他唯一能为赵筎笙做的,也是唯一能为自己做的事情。 那种恐惧在这个男孩心底滋生蔓延,在看到赵筎笙即将死在皇帝的刀口下时,那种毛骨悚然的恐惧瞬间在他脑海中爆炸了,那是从未有过的害怕,浑身上下的鲜血都结冰了,仿佛悬空在悬崖边上一步就会踏入无止境的深渊。 他不记得自己是什时候认识筎笙的了,他只记得筎笙是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她是个完美的青梅竹马,也是自己不可或缺的玩伴,她永远都在自己身边。他想聊天的时候她愿意坐下来和他在那棵老槐树下闲聊到夕阳西下。他在狼居胥念文化课想摸鱼逃跑的时候,她会斥责他然後阻止他,可到头来却依旧是在教官面前偷偷地包庇他。从狼居胥毕业後,在新鲜的世界发现有什好吃的好玩的,司马栩栩第一个想到赵筎笙,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而赵筎笙...他完全没有想过筎笙对自己的态度这个问题,因为筎笙从头到尾对自己都是一样的态度。 她那好,那温暖,就像她生来就是要当自己的青梅竹马的。陪自己从小玩到大,一直到老一样。 “筎笙,别死...别死啊!你不能死啊,你怎能在这有事?”司马栩栩结结巴巴地,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在撕心裂肺地疼,每一根神经烧红一样的疼痛,但他的肌肉却不敢绷得太紧,尽可能地让自己在崩溃中放松肌肉,只为了怀的筎笙能靠得更舒服一些。 怎会这样,到底为什会这样?筎笙为什会出现在这?狼居胥没人了吗?她怎敢出现在尼伯龙根这深的地方!那个家夥...那个打伤筎笙的混账东西到底是谁?他怎敢—— 火烧一样的灼热刺痛感在脑海中蔓延,原本清秀的脸庞几乎如恶鬼般狰狞,男孩抬头看向兰斯洛特躺倒的地方,在对方的龙化结束後,他一眼就认出了那张脸——秘党的人,为什秘党的人会对赵筎笙出手?筎笙撞破了对方什秘密吗?这是什正统和秘党之间不可告人的肮脏冲突吗? 就在司马栩栩大脑颤抖到要疯狂的时候,他的领口忽然被扯住了,顺着那股力道他低头,对上了赵筎笙血红的双眸——她看不见东西了,但他能感受到,她在看自己,竭尽全力地从黑暗中试图看见自己。 “栩栩...是栩栩吗?栩栩...?” 三次的重复提问,声音很轻,像是竭尽所能地从喉咙走挤出呼唤。 在她开口的瞬间,司马栩栩就把耳朵贴在了她的嘴边,听清了她说的每一个字。 “是我!是我!是我!我在这,我在这!”司马栩栩快速应答,身体不自主抽了一大口气,仿佛窒息的人浮出了水面。 但随後,赵筎笙话语中止了,再度发出了不似人的嘶吼,那近乎於哀嚎的沙哑声音让司马栩栩如临雷击。 在他的眼中,赵筎笙就像在和体内的某种疯狂的东西对抗,她身体的内脏、骨骼、血肉乃至细胞,一切的一切都在和那个东西对抗,她就像是身处钢刀飓风中的可怜人,在淩迟中寻找逃生的方向。 “我不能死...我还不能死,我要活着...”赵筎笙的低吟嘶吼中压抑着她无意识的呢喃,那是她不经思索大脑内第一个跳出的念头,她的手指抓着地面,留下五条深深的血痕。 “你不会死的,你不可能死,相信我,你会没事的。”没有任何根底的承诺,司马栩栩也意识到了赵筎笙现在是在和自己的血统对抗,她的模样像极了那些游走在死侍边缘的危险混血种,它们在悬崖边撕心裂肺地舞蹈,抓耳挠腮地咆哮着自己最深切的欲望,它们想作为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但深渊中无数的手抓进了他们的肢体,将他们拉进深渊。 在司马栩栩的身後传来了脚步声,他骤然回头,黄金瞳如怒龙般投去,威慑住那个从塌方缺口进来的人,但在看清来者是谁,他才主动避开了眼神重新回头看向赵筎笙不断地出声宽慰她。 走来的人是陈雯雯,在被司马栩栩的黄金瞳震慑到浑身血液冰冷後,她有那一瞬间就要两眼发黑昏过去,但几次的经历让她逐渐地有了一些“抗性”,在快速的几次深呼吸後缓过了身,快步走了过来,隔着一段距离看到了司马栩栩怀中的赵筎笙。 只是一眼,她就被赵筎笙的惨状吓到了,怀抱着赵筎笙抓着她的手的司马栩栩就像是一只发狂的猛兽,明明是在宽慰,但声音的底层却透露着低沉的呜咽。 “我不能死...我还不能死...我我还要带栩栩出去...我不能死...”赵筎笙拽住司马栩栩衣服的手指几乎攥进了掌心,她浑身都是伤势也不介意再增添一些伤,一些痛苦来让给她的精神哪怕保持一丁点的清明。 她还记得自己来这的目的,她还记得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她要带司马栩栩离开这,离开那些可怕的威胁。栩栩,她必须救栩栩。 “你就别念叨着带我出去了吧,还是让我带你出去吧。”司马栩栩浑身都觉得撕裂地疼痛,被那些呼唤和呢喃给穿刺地千疮百孔,他无意识的呼吸频率早就超过了正常人的数倍。 “栩栩...栩栩...”赵筎笙一直念着同一个名字,司马栩栩用力握着她的另一只手,将体温传递给她,循着这个体温她竟然真的找到了回家的路,那风暴般的杀戮意志硬生生被撕开了一个缺口。 “针...针...栩栩...针。”赵筎笙低声呢喃,在咬牙切齿的痛苦中传递自己最後的自救信号。 她找回了仅有的意识,发起了求救。 “针...针!针!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司马栩栩连忙在赵筎笙的大腿绑带的内侧寻找起来,一把抽出了一大把细如牛毛长短不一、粗细也不一的骨针。 “针灸!对!针灸!灵柩九针!我怎忘了这个!”他欣喜若狂地喊叫了出来,拿起针想要递给赵筎笙,但却兀然发现赵筎笙根本看不见东西,甚至动不了,她的模样不像是可以自己完成施针的样子。 “铍针...神阙...三...四......”赵筎笙嘶声念。 司马栩栩瞬间就懂了赵筎笙的意思,猛地提了一口气,将赵筎笙轻轻放平,然後撕开了她的所有外衣,眼中快速锁定到女孩浮肿、鲜血淋漓的体表,找到了神阙的位置,余光在骨针中找到相对应的铍针,手一捻分出抬起对准肚脐中央的位置。 “三四三,三四三,不要弄错了。” 司马栩栩低声喃喃自语,大脑快速回忆赵筎笙曾经偷偷教过自己的,所谓赵家不传之秘灵柩九针的细节,第一个三是代表入针的深度,四是代表入针後对应的手法,第二个三则是施力的力道。 在准备下针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居然在手抖,是的,他的右手在不断地颤抖,这让他难以对准穴位,甚至无法精准地掌握力量。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一十四章 灵柩九针 司马栩栩忽地抬头,释放了真言术,在绝望和疯狂之中,领域扩张後他的一切思维、行动无限接近常速的五十倍! 在一切几乎停滞的领域,他抬手,然後猛地给了自己一巴掌!还不够,在0.1秒不到的时间内居然连续打了自己脸颊十几个巴掌!直到那好不容易恢复一些的脸颊再度红肿了起来,嘴角也为之渗血,但这样依旧没有能阻止自己手掌的颤抖。 我在害怕?我在害怕什...还用想吗?我在害怕筎笙死了... 司马栩栩的表情忽然狰狞了起来,左手死死抓住颤抖的右手手腕,目光像是要滴出血。 妈的,别抖啊,我操,你手抖什!别抖了!再抖筎笙真的要死了! 靠谱一点啊!司马栩栩!**妈啊,都这种时候了你能不能靠谱一点!手别他妈再抖了!下针啊!给我下针啊! 司马栩栩咬穿了牙齿,看着地上茹笙那缓慢开合的嘴唇,抬起的铍针却依旧没能落下,而这个时候赵筎笙甚至已经开始渐渐地去念第二针的施针手法了。 这是刻在她大脑深处的针法技艺,她在血统反噬的精神暴乱中只能一直往後念下去,这也是唯二支撑她现在还没有滑落死侍化深渊的支柱(这和濒死不能昏迷的人被要求一直背诵古诗一样)。 冷静!冷静!冷静!没有时间给你害怕了! 自我淩迟似的自虐,直到把自己抽成了一个猪头,司马栩栩躁动的情绪才略微平静下来了,可手抖却没有丝毫好转。 在领域之中,他回头看见了背後不远处站着的怯生生的陈雯雯,这个他一路保护过来的女孩,也是她之前帮忙自己处理伤势他才得以有机会恢复到足以来营救筎笙的程度。 真言术·玉漏解除。 “陈雯雯...是吧?你...你会施针吗?”司马栩栩开口问道。 “我在大学和中医药大学那边的同学交流过,他们教了我一点针灸的手法...也算是会一点。”陈雯雯愕然发现司马栩栩的脸颊不知什时候肿得跟猪头一样,脸上还有清晰的巴掌印。 “你来。”司马栩栩毫不犹豫地将骨针递向了她,现在的自己的确无法处於一个平和的心态施针,这不是他的专业,没有那强大的临场心理素质。 陈雯雯呆呆地站在原地,在司马栩栩那急躁的视线下,回过神来立刻小跑过来,跪在赵筎笙身旁接过了那些骨针。 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但从那个男孩的眼神中她看到了祈求,那是绝望的人发出的请求,她没有办法拒绝,司马栩栩帮助了她很多,而如果有机会回报栩栩,她也会不遗余力地去做。 如果可以,她也想救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孩一命。 “这一根针,刺入这,进三分之一,我让你的手腕怎动你就怎动。”司马栩栩左手轻轻悬在赵筎笙的神阙穴上快速说道。 同时。 司马栩栩再度释放了真言术·玉漏,领域扩张之间赦免了陈雯雯,在时间的缓释下,她赫然发现赵筎笙身上的出血症状竟然发生了延缓,随即她便明白了这是栩栩再一次将那个神鬼似的超能力作用在了她的身上。 之前他们误入这一层级,在面临海啸般死侍的追击时,栩栩就用过一次玉漏,同时赦免了陈雯雯的行动。在他全力扑杀那些潮水般死侍的同时,陈雯雯也可以凭借自己躲闪掉那些慢吞吞的攻击。 陈雯雯没想到这个超能力居然可以用在施针上,这可是她多少外科手术专业的同学梦寐以求的能力,有了这个超能力的影响,说不定真的能行。 生的希望被打开了,如今就看司马栩栩以及陈雯雯是否能抓住,以及赵筎笙的求生意志是否能坚定到最後。 “准备好了吗?”司马栩栩盯住了陈雯雯的手,见到她染血但却很稳定的握针动作,得到肯定的颔首後,在他的指导下,那根铍针稳稳地刺入了赵筎笙肚脐的穴位。 “入三分,手腕稳住,内下压迫,感觉到阻塞感就用三分力气刺下去...就用你挤痘痘时候的力气去刺,不要太用力,千万不要太用力。” 在司马栩栩的指挥下,陈雯雯慢慢下针感觉到了阻塞,照着他的说法轻微用力,随後手上骨针便迎来了一股微小的推力。 “拔针。”司马栩栩厉声说,同时解除了真言术。 陈雯雯以为自己做错了什,立刻抽针,在骨针离开肚脐穴位後,污血瞬间从针眼冒了出来,止都止不住,“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 “不不不不,你做得很好,你手的针叫铍针,也叫剑针,取法於剑锋,以取大脓,做的就是切脓放血的作用,这些污血就是要放出来才好,但不要急,用这根长针在合适的时候刺回去堵住伤口,上面的秘药涂层在接触到鲜血後会有麻痹和凝血的效果。”司马栩栩立刻出声安慰。 “什是合适的时候?”陈雯雯有些惊魂未定。 “你会知道的。”司马栩栩说,“但现在,用这根针,这是提针,也叫三棱针。朝着紮,上星穴。”他手指悬於赵筎笙的面部一侧,同时释放真言术。 陈雯雯持针停在了赵筎笙那浮肿的面部,看着突出颧骨的骨茬有些手抖,但她似乎从这个模样的赵筎笙身上联想到了什东西,又或者想到了谁,手渐渐恢复平稳,在司马栩栩耐心地凝视下,施针。 领域开始进行不断地开合,当污血放完重新涌出活血时,领域恰到好处地加速,陈雯雯可以及时地下针重新止住血流。 在陈雯雯偶尔施针错误的时候,司马栩栩会立刻伸手止住她的手腕,再耐心地按照曾经茹笙手把手教他的针法再度手把手教陈雯雯。他们的配合从生疏到熟练,再到大胆,施针的穴位也一点点变得困难、危险,但在司马栩栩的教导和宽慰下,陈雯雯也一次次有惊无险地将骨针送进了那些脆弱的穴位。 那些繁复的骨针每一根都派上了用场,在“玉漏”的加速下,赵筎笙几乎是在短短数秒之内浑身上下紮满了长短不一的骨针,捻转、提插、呼吸、速刺、按压等等针灸超过半数的手法全部在陈雯雯手上复现,她放空了大脑完全按照司马栩栩的指挥下针,抛弃了担心失败的恐惧,因为在她身边司马栩栩远比她还要恐惧失败。 数不清的骨针紮在了赵筎笙的身上,“灵柩九针”头次以传人口述,受传者再手把手教导的方式完成了施针,每一根骨针上的秘药涂层都开始进入了赵筎笙的血液循环,强效的药力开始攻杀那些污浊的龙血基因,调理气血和气脉,麻痹和清凉的感觉从针眼处密布连接,如星图云海在这个女孩的周身布开。 在“玉漏”之中,满眼血丝,精神几乎在无数次释放和撤销中到达极限的司马栩栩不断观察着赵筎笙身上的这幅杰作,直到完全肯定自己没有施错针之後,才再度撤销了言灵,让那些秘药涂层和古法针灸彻底发挥效果! 陈雯雯满手鲜血地站在一旁看着地上刺蝟似的赵筎笙,她做到了她能做的一切,而上天似乎也眷顾那些愿意为某些事物拚尽一切的人,在大气都不敢出的司马栩栩的垂眸凝视下,赵筎笙的嘶吼渐渐淡了下来。 神乎其技,上天庇佑。 那些躁动的龙血基因被那神乎其技的古法针灸暂时遏制了下来,但这并不意味着万事大吉,因为血统平息後,赵筎笙身上的伤势依旧是个大问题。 “茹笙...茹笙?”司马栩栩嚐试着轻松的呼唤,不断重复地呼唤,直到赵筎笙答应。 陈雯雯施针後精神和肉体都受到了她难以承受的疲累,一个人坐在了角落静静地休息了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赵筎笙微微侧动了一下头颅,动作不大,但却让司马栩栩骤然紧张了起来。 赵筎笙的的眼睛看向司马栩栩,但她的瞳眸全是血红一片,也不知道是否恢复了视力,呆呆地看着司马栩栩。 “你没事吧,能说话吗?茹笙?你听得见我说话吗?”司马栩栩呼吸紊乱。 赵筎笙看着司马栩栩很久,还能动弹的右侧嘴角轻轻抽动了一下摆出了一个...沮丧还是无奈的表情? 司马栩栩愣住了,然後听见了轻微的响声,他低头看向赵筎笙的身侧,她在针灸下唯一能活动的手指在地上用鲜血写了一个字。 不是遗言,而是一个“阴”字。 “哦哦哦哦哦!” 司马栩栩恍然大悟地看向赵筎笙的胫骨後缘,那是三阴交穴,也是一个相当危险的穴位,直接刺入了颅骨的缝隙,卡死了脑部部分血液供应,这是避免龙血污染的血液回流进大脑导致杀戮意志失控的针法,但同时副作用就是针如若留在颅骨内就会阻碍血液循环,导致患者... 司马栩栩来不及多想了,握住三阴交穴处的针头,慢慢发力将细针缓提了出来,像是这样的针在赵筎笙身上同时存在着几十根,分别封死了各个关键处的血液气脉,阻止污血扩散的同时却又不阻止身体自然的血液循环,面的学问当时赵筎笙给他脑袋都讲晕了,他选择了落跑放弃。 在针头拔出之後,赵筎笙的气息立刻长绵如水,满是鲜血的瞳眸血色竟然也淡了几分,露出了原本黑褐的底色。 她微微张嘴,然後咳嗽了起来,司马栩栩立刻压住她的锁骨处,保证她咳嗽的时候不会震出其他骨针导致连锁反应。 好一会儿後,她才说出了和司马栩栩见面以来的正式的第一句话, “你...紮我失语穴...我说不了...咳...” “我的!我的!我的!我的!”司马栩栩一叠声地道歉,但脸上却是充满了喜极而泣的笑容,“茹笙!你活了,你活了!” “我...没...死...咳!” “慢点!慢点!”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一十五章 一切尚有回转余地 边缘不规则碎裂的白色药品静静地躺在碎石堆中,司马栩栩弯腰把它从碎石堆捡了起来,眉头紧锁着用力把它捏碎成了粉末从指尖中簌簌落下,连带着地上其他散落的药品一起,跺脚用力把它们踩成渣滓混合在沙尘之中不分彼此。 司马栩栩恶狠狠地摧毁了这些药品後,表情相当复杂,有些後怕,又有点庆幸。 真的只差一点,就差那一点赵筎笙失控的血统就彻底救不回来了,不是每一个混血种都有资格在跃过临界血限後还能收回脚维持作为人类的身份。 像是楚子航、路明非、恺撒·加图索甚至是维乐娃这些人,别看他们似乎人手都掌握着血统精炼技术,但别忘了,这些人可都是混血种中的佼佼者,在卡塞尔学院这个精英制度的集群中都是出类拔萃的存在。 真正的大多数的混血种,就算是有那一瞬间接近了临界血限,也有极大概率失控,在血统无止境的被污染中堕落成死侍。在混血种的世界就是这残酷,对於一些极少部分人呼吸一样简单的事情,对於另一批人来说却无异於往血管直接注射王水。 很遗憾的是,赵筎笙就是试图在血管注射王水,从剧痛中得到肾上腺素般爆发力的蠢蛋,但万幸的是,她注射到血管中的毒药是被稀释过的,且当量也得到了限制——抛开剂量谈毒性都是耍流氓,那片次级血统精炼药片的效果还没有强横到让人万劫不复,再加上赵筎笙服下的不过是原剂量的三分之一,这才让一切都有回旋的余地。 真正的功臣其实还是那些形制不同的骨针,从“灵柩九针”上脱胎出的骨九针本身的材质就与龙类基因息息相关,通过施针的手法去唤醒或者遏制龙血基因,再加上最重要的,也是真正救了赵筎笙一条命的东西——骨针上的秘药涂层。 这些骨针都是特制的,不能用千金这种价格来衡量,它们本应该被储存在赵家画了黑红色封条的库房内,每十年才能往库房内那个黑沉香木的盒子多添几根,现在却一口气全被赵筎笙带了出来,也不知道宗长知道了会不会气晕。 ...或许这也正是宗长的意思?这些骨针怎看都不像是赵筎笙给自己准备的,而是为了不时之需为栩栩备置的保险,但没想到现在被她自己用上了。 司马栩栩快步来到了赵筎笙的身边,她现在坐在地上背靠着陈雯雯,这个女孩小心翼翼地帮她重新包紮了身上的伤势,医用纱布左右缠绕了几圈基本给她做了一件白色的绷带装。 在灵柩九针的抢救结束後,那些骨针一一被拔出赵筎笙的身体,最後呈现出的就是一个近乎裸态的柔弱女孩,司马栩栩什世面没见过? 哦,青梅竹马虚弱又无助的春光乍现,这个他真没见过。 脱离了抢救时医生与患者的特殊视角,重新进入了青梅竹马的视野後,赵筎笙衣不蔽体,该露的全露,不该露的也坦诚相见的状态直接让司马栩栩难以直视了,浑身上下都不安分地到处摆动,只能由陈雯雯来代替他给赵筎笙重新包紮那些伤口。 不得不说,灵柩九针的针灸秘术再加上骨针上的秘药涂层在正确地施术後的确能达到古籍中所谓的“活死人,药白骨”,止血、压制血统、活血化瘀、镇痛,等等效果硬生生吊住了赵筎笙的命,像是用透明胶带把碎裂的瓷器给硬生生缠住了,但依旧能看见裂缝与胶带之间渗出的水雾,让人唯恐她忽然漏水或者崩掉。 怎想都怪那个混账! 司马栩栩怒气冲冲地扭头看向兰斯洛特倒地的地方,他也懒得管对方到底是不是秘党的人了,把赵筎笙打成这样怎都得有个交代,死了也得被踩几脚,不然他气不顺。 “栩栩...”赵筎笙勉强气顺到能说话,可话还没说出口,就看见司马栩栩转身黑着脸走向兰斯洛特倒地的地方去了,她想出声阻止但立刻又岔了气低声咳嗽,陈雯雯扶着她的背不断地帮她理顺调气嘱咐她慢一点。 司马栩栩走到了兰斯洛特的边上居高临下冷眼瞅着这个金毛的帅哥,对方现在身上全是血,龙化状态剥离後,他的情况也不太好受,但比起赵筎笙来说卖相却是好了许多。毕竟除了血统精炼会对自身血统受到冲击之外,唯一的外伤就是右手上的三个窟窿了。 这也导致司马栩栩才抬起自己的右脚准备往那张被血污糊满,但还是能看出俊朗的帅脸上招呼的时候,对方忽然睁开了眼睛,绿色的浑浊瞳眸盯住了司马栩栩,然後转头就猛地呕吐咳嗽出了一大摊污血和腐烂的组织——这些都是龙化消退後体内留下的沉积物,在无法完全被代谢掉的情况下,只能通过外部呕吐的方法排空。 “我靠,居然没死。”司马栩栩见这挨千刀的没死丝毫不惊惧,反而怒极反笑,抄起自己手青铜长剑就要来一个一剑削首。 “栩栩!”背後传来了陈雯雯焦急的奋力喊叫,让抬剑瞄着找哪砍下去不会卡脖颈骨缝的司马栩栩下意识回头,看见了陈雯雯从地上扶起来勉强站着的赵筎笙在向着她摇头,大概意思是让他住手。 “可是...”司马栩栩见到赵筎笙居然能站起来可谓是喜出望外,但见到对方阻止的示意又立马显得不乐意和愤慨了。 “凶手不是他,他只是一个傀儡,还记得墨姑姑的真言术吗?”陈雯雯代替赵筎笙大声把原话给喊了出去。 墨姑姑的真言术? 栩栩愣了一下,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墨姑姑的真言术好像是“牵丝红傀垒”,可以通过将真言术释放者的鲜血混入生物的血循环内,以此来控制释放者血液流经过的所有器官,以达到牵丝木偶戏的效果。 他想起了自己来时那千钧一发之际,赵筎笙一刀戳在兰斯洛特额头上的异象,那个从这个男人身後被“打”出来的东西,那个金发的美丽的不像是人的玩意儿,难道就是类似於“真言术·牵丝红傀垒”的秘术?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兰斯洛特的确是冤枉的,他最多只是一把枪,打伤赵筎笙的是拿枪的人,这一点他还是分得清的。 表情略微变换了一下,司马栩栩吐了口气,沉下脸蹲了下来将呕吐到没什东西可吐出来的金发男人摆正,首先检查了一下他的额头,在那甚至没有一丁点外伤。之前赵筎笙那神乎其技的一刀让他有些难以理解。 他的认知茹笙的言灵不一直都是控制加速度的“真言术·纵横”吗?怎能做到这种像是涉及“精神”,或者玄而又玄的“灵魂”层面上的攻击? 陈雯雯扶着赵筎笙走到了司马栩栩身边,赵筎笙蹲了下来,向司马栩栩伸手,手掌放着的是那一大把还沾着血的骨针,虽然秘药涂层已经扩散在了赵筎笙的体内,但只留下的这些骨针也是实打实的灵柩九针。 栩栩明白了赵筎笙什意思,老老实实蹲了下来接过了骨针,这一次他没有手抖了,所以赵筎笙也就直接开口说施针谱:“关元,毫针,四一四。” “上来就关元?”司马栩栩吐槽了一句,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捻出毫针开始施针。 兰斯洛特的伤势比想的还要轻,在血统完成了超载精炼後,皇帝的主动退去没有让他的血统直接崩溃,反而是以一个春雪消融的缓度完成了血统的衰迭,想来皇帝也是个体面人,有借有还再借不难的准则被他贯彻得淋漓尽致,怎借来的,就完整还回去。 几十根针全紮进了兰斯洛特的体内,他的呼吸也渐渐趋於稳定,但意识似乎没有完全恢复,之前睁眼完全是感受到了司马栩栩那清澈的杀意而应激了,现在身上残余的血统不稳被压制後很快就平息安定地进入了休息状态。 “接下来怎办?把他留在这?”司马栩栩完成了施针擦了擦额角的汗水,为了省力气他连“玉漏”都没开,之前救赵筎笙的时候,为了陈雯雯行针的准确度和容错率,针灸的过程又不会因为“玉漏”的加速而出现偏差,他可是一直在瞬开瞬关领域,那消耗简直堪比负重跑了一场马拉松。 “带上他,在他醒後我有问题想问他。”赵筎笙低声说。 “是有关那个真正元凶的事?”司马栩栩问,他的眼有些顾虑,他从来没有亲眼见过自己的青梅竹马拚命。 他只知道赵筎笙很强,至於强到什地步却是从来没有探究过,同样的,他也想不到会有人能把赵筎笙逼到这种境地,这个冲赵筎笙下手的人目的和本身必然相当危险。 赵筎笙轻轻点头,却没有说太多,而是又抬手指了指一个方向。 司马栩栩转头看向那个方向,只见到了一大堆塌方的石壁,顿了一下後他明白了赵筎笙的意思,走了过去敲敲打打那些坍塌的岩层,最後在一个承重节点处停住,伸手按了上去。他面前的石壁在短到难以捕捉的那间发生了数十次以上的轰鸣,所有的冲击力重叠在一起轰碎了那颗不起眼的岩石,随即整个塌方的岩层都轰隆震动垮塌了下来露出了後面的道路。 “我们是从这边走还是说...呃?”司马栩栩话没说完,在塌方垮塌结束的烟尘中就看见了一个纤弱的身影。 司马栩栩在余光捕捉到这个身影时就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他条件反射地去释放“玉漏”,但代价就是脑袋仿佛被闷棍猛敲了一下似的,两眼发黑,湿润温热的鼻血流到了嘴唇上,体恤下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势也有些撕裂的痕迹。 他对於真言术的荷载已经到达了极限,这也使得他错过了最佳的先手时机。 不过,出现在面前的这个身影也完全没有要攻击他的意图,他只是站在那,等到塌方的烟尘沉淀之後,完整的面貌便呈现在了司马栩栩三人的面前。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一十六章 一切已无回转之地 那是一个黑发的男孩,瘦弱,甚至有些矮小,但从面容来看却异常的漂亮...是的,漂亮,司马栩栩没见过这漂亮的男孩,就像是从布面油画走出来的一样,只是一眼就让他生起了好感,敌意稍稍减弱。 司马栩栩见过这个男孩,他也和赵筎笙一样被迫翻阅过所有秘党来客的档案,自然翻查到过这个那个看起来似乎和这次北乱局毫无关联的男孩的档案。 夏望。 他记得这个男孩是叫这个名字,卡塞尔学院特派专员,那个准大一新生夏弥的弟弟...还是哥哥来着?他有些记不清了,看这个男孩的模样,怎说都应该是弟弟,那瘦弱,让人情不自禁想要去保护他。 他为什会在这?之前赵筎笙和被操纵的兰斯洛特厮杀的时候,他一直都被隔绝在塌方的外面吗?那为什他没有逃走,反而跟个木头一样站在这? 赵筎笙向着陈雯雯轻声说了什,陈雯雯抬头看向司马栩栩开口转告,只是声音充满了迟疑,“茹笙小姐说...让你决定我们离开的时候...带不带上他!” 司马栩栩怔住了,看向赵筎笙有些不理解对方什意思,可从赵筎笙平静回望的眼神中他明白了现在似乎又到了他做决定和选择的时候。 赵筎笙默然地看着走向夏望的司马栩栩,她有种感觉,这个名叫夏望的男孩或许在“皇帝”的布局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皇帝”被自己和栩栩联手击溃应该是他意料之外的事情,毕竟人算不如天算。 栩栩来得太过及时了,有一种“命运”的感觉,人能掌控命运吗?她宁愿相信这是“皇帝”的失算。这一来,既然被皇帝遗落下的夏望就显得相当重要了,如果把夏望遗弃在这不顾,那等“皇帝”回头过来再找到他,这是否会白白浪费他们用命拚出来的破局机会? 破局...可到头来,他们身处什局,又要怎破局都还置於迷雾之中。 可就现在而言,赵筎笙唯一的目的依旧只有一个——她要带栩栩离开尼伯龙根,无论付出什代价,都要让栩栩安全地回到正统。 破局不破局对於她来说并不重要,夏望的死活她也不在乎,如果可以的话她很愿意就在这放弃这个男孩,直接带着司马栩栩和林年点名要活的陈雯雯离开尼伯龙根。 可有些时候她自己的意愿其实并不重要,她更看重的是栩栩的意愿以及决定,就像是以前一样,栩栩如果要做一些宗族长辈们不认可的事情,她会劝阻栩栩,为他提出中肯的意见,可一旦栩栩做出了决定,无论那个决定是什,她都会去认可,遵从,成为他的共犯。 “带上他吧,留他在这基本就是让他等死。”司马栩栩做出的决定很符合他一贯的举动,而茹笙也是小幅度的颔首像是平时一样接受了他的决定。 其实林年并不需要担心赵筎笙在找到司马栩栩和陈雯雯後,会选择杀掉陈雯雯去除这个意外因素,只要司马栩栩还尚且保留着意识,在他的面前,赵筎笙就不可能轻举妄动杀死那个女孩,因为她的一切行为准则都以那个男孩为首,那个男孩所排斥,所拒绝的,她便不会轻易去做。 可即使如此,赵筎笙还是多加了一重保险。 她向夏望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夏望远远地望着她的动作,似乎不理解她为什会这虚弱,但还是很乖地顺着手势靠了过去,像是一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狗。 赵筎笙抬起了食指,轻轻地点向了夏望的额头,而夏望则是不解地看着那只手指点在了他的眉心上方。 赵筎笙默然收回了手指,看了夏望一眼,或许司马栩栩来得比较迟,对这个男孩的来历不太了解,她不会向司马栩栩给出警告,因为她深知这是无用功,只是一些怀疑是不会让栩栩放弃带上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孩,他善良的本性如此。 只是在赵筎笙的眼,皇帝在和自己战斗开始之前和夏望说的那些话让人有些耐人寻味,再加上祂刻意地带夏望出现在这,更显得这件事更多了一些谜团。 “注意一点。” 司马栩栩见到了赵筎笙对他做的口型,这让兀然看了一眼夏望,暗中上了一些心,但这依旧没有改变他的决定,他相信如果换获月姐,或者林年和路明非那些他视以为偶像的人置身於此,也会做出一样的决定。 他给赵筎笙做了一个OK的手势,满脸都是我做事你放心,然後去将地上紮满针的兰斯洛特给抽了起来,手一滑差点让人摔下去,紮着针摔一跤的後果可是想都不敢想,还好他反应快扶住了一把,但冷汗还是滴下来了。 赵筎笙看着栩栩,心中略微叹了口气,侧头看向陈雯雯轻轻颔首,这个女孩便点头回应搀扶着她走向栩栩那边。 “茹笙,你知道出去的路吗?”栩栩看向陈雯雯扶着的茹笙有些尴尬地问,虽说他是特地来救茹笙的,但到头来却不知道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我记得路。”赵筎笙轻轻点头,在她肃清完这一层的时候,那些被“河图”打爆在墙壁或者地面的血蝴蝶可不止是为了好看,更多的效果是成为了一种只有她能分辨的路标,通过那些屍体的痕迹她能原路返回到来时的道路。 “现在还是优先把你们几个给送出去,这的情况实在是太离谱了,不知道什时候就会蹦出些麻烦出来。”司马栩栩松了口气的同时看向周围眼中满是阴翳。 能带着陈雯雯在这一层活到现在真的是算他的运气好,因为身边有个普通人,他根本不敢和那些死侍死斗到底——其实,就算没有陈雯雯,他恐怕也没有资格去玩死斗。玉漏这个真言术需要的体力和精神消耗是相当可怕的,那些如潮水般足以拥堵下水通道的死侍根本不是现在的他能杀完的。 再加上他又在前面的关卡大意受了一些伤势,要不是在带着陈雯雯东躲西藏的过程中找到了安全屋,他早就挂在那些死侍的口中了。 他们往前走了两步准备离开,忽然又站定,回头看向站在原地不动的夏望,直到赵筎笙轻轻向他点头,这个男孩才主动跟上了他们的脚步。 “茹笙我跟你说,这一路过来真的是要人命了,我们赶紧走,路上我跟你说之前我遇到的那些事情有多离谱,你肯定想不到...”司马栩栩公主抱着满是骨针的兰斯洛特,走在赵筎笙和陈雯雯的身边嘴巴终於忍不住开始碎了起来。 赵筎笙全程没有插嘴,只是静静地听着,侧头看着司马栩栩在紧张过後松懈下来,嘴碎滔滔不绝的模样,心中异常的安定和祥和。 就这样其实也挺好,只要栩栩没有事,那一切都好。 直到那结伴逃离战场的几人脚步声消失许久以後,一个女人出现在了那塌方的下水道前,她站在疮痍的战场痕迹中央,低头手指轻轻一抹泥沙上还未干涸的温润鲜血,在凝视血液少时後起身,朝着几人离开的脚步跟去。 — 地铁轰隆向前行驶,不知道是气流还是车身的震动,这让闭着眼睛休息的林年始终没法精神安定下来。 他睁开眼看向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漆黑隧道,在玻璃的倒影只有自己,以及在他对面座位上平躺着曲起洁白的膝盖,手背遮眼,金色发丝垂落地面的女孩。 总感觉有什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内心有一些慌乱感,却不知道慌乱从何而来,是担心即将到达的8号线上未知的挑战吗?还是对可能受伤不轻的苏晓樯和路明非的担心,那种没来由的慌乱仿佛如鲠在喉,呼吸中枢被抑制,从而使呼吸变浅、变快,无论怎样汲取空气中的养分,那股窒息和不安都会萦绕着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 有什快要发生了...有什已经发生了。 带着不安与警醒,他的耳边响起了列车内8号线预告的语音播报,平躺在对面座椅上的金发女孩手背微微挪开,璀璨的黄金瞳内含着的不知是笑意还是讽刺。 — “路明非?” CC1000次快车上,忽然站起的路明非扭头看向窗外春光灿烂的伊利诺伊州,花海与风车在山丘上迎着蔚蓝的大湖方向吹来的微风摇曳着春意,可他的视线却穿透了玻璃上自己与周围芬格尔、楚子航、陈墨瞳他们的倒影,穿过了那看似美好但却虚假的春日美景,直直穿越到蔚蓝天际更远、更远处的地方,试图锁定什即将到来的,恐怖的,难以阻止的事情发生。 “怎了,是产生灵视了吗?”古德安连忙把那张画着末日、巨树与黑色举巨兽的巨型油画上的帆布拉上,生害怕自己这位不省心的准学生受到刺激後再闹什蛾子。 芬格尔喝着热可可一脸懵逼的同时已经躲在了远处的,陈墨瞳则是盯着路明非的动作,右手摸到了鞋侧面的刀柄,他们都很紧张,因为一旦‘S’级在这趟疾驰的列车上再搞什鬼动静,他们恐怕一个都逃不了。 “路明非?”在旁侧的座位上,任务失败後一同归程学院的楚子航,轻声开口呼唤了身边这个男孩的名字。 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对路明非忽然暴起做出过激反应的人。 不是之前任务中被路明非打怕了,而是不知道为什,他从这个男孩身上忽然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亦如数年前那场暴雨夜中无助又恐慌的男孩的迷茫和不知所措。所以他明白,现在面前这个大男孩需要的不是保护,也不是防患於未然,而是一些...关心和帮助。 有什事情发生了。 路明非抬手到胸口前轻轻攥住了心脏前的衣裳,忽略了耳边掠过的古德安大呼小叫找速效救心丸的嘈杂,那双不自主点燃的黄金瞳死死盯住窗外春日盛景,牙齿情不自禁地咬破嘴唇,逼出了鲜红的血迹。 有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一十七章 卡塞尔学院谁最能打? “他就是在外勤任务放倒你的那个新生?” “是的。” “他徒手把你放倒的?在你手持村雨,还是先发制人偷袭的情况下?” “是的。” 恺撒·加图索可能这辈子没想过,在狮心会和学生会以卡塞尔学院为战场的场合,他会和自己的宿敌并肩站在一起——又或者说并肩趴在一起。 他们在并肩躲枪线,藏在一个背坡後,头顶大片的子弹暴雨般倾斜出去,看得见的枪线在背坡上方织出了一张弹道的大网,就算是自然界中号称速度最快的蜂鸟也很难从这张网飞出去,学生会的狙击手号称能一枪打爆一千米外的一枚硬币,虽然有吹牛逼的嫌疑,毕竟一千米开外就算是个活人大概也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但能从吹的牛逼领悟到意思就行。 “真是不敢想象,原来世界上真的还有这种怪物。”恺撒的问题得到了一旁趴窝的楚子航的确定,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被视为劲敌的楚子航有多强他这个卡塞尔学院的两极之一是最有发言权的,就算是他也不敢说自己能在手持狄克推多的情况下拿下手无寸铁的楚子航,但这个还未入学之前风言风语就传遍学院的“S”级就做到了。 守夜人论坛上有小道消息说“S”级在还没入学之前就跟学院起了矛盾闹掰了,学院校长亲自打电话好说歹说才把人劝过来读书,还签下了一大堆不平等条约,等到“S”级入学後一切就要变天了。 也有人辟谣说“S”级不是劝过来的,而是学院实在没办法了才捏着鼻子招进来的,原本“S”级是要被打成危险混血种的,但学院出动了一个师的兵力都没把对方拿下,最後才变相地服软把人给招安。 更有人贼兮兮地揭秘,其实“S”级到最後一刻都不想加入卡塞尔学院,结果学院不要脸地使用美人计,并且还在那份不平等条约同样“S”级在进入学院後有优先择偶权,“S”级才勉强同意入学的。 在无数的风言风语中“S”级显然被营造成了一个好色成性、每天不祸害一两个良家妇女裤腰带系不上的变态好色杀人魔,又好色又能打,而且极度贪婪,疑似童年有不可磨灭的阴影,从卡塞尔学院招安的时候派出的美人计女生身上找到了**味道,於是才从了学院的狗链子——所以“S”级高低还得是个恋母癖。 人言可畏,虽然这些传言要多离谱有多离谱,可耐不住有人信。 有大二的学生透露,狮心会的楚子航在上“爬行动物浅析”的时候忽然被执行部的人摇出去了,然後几天没在学院看见,疑似就是被派出去讨伐“S”级,但却羽而归,吃了难得的败仗。 守夜人论坛们的兄弟见到证据之後突然就对这些谣言肃然起敬了起来,觉得谣言有了可信度就不是谣言了,而是正儿八经的战争预告。 不需要人组织,大部分人自发地就抱团起来商量如何讨伐即将入学的“S”级,准备给他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卡塞尔学院可不是他的後花园...妈的,这种美梦就算是那个恺撒·加图索都不敢做!就算偷偷做过也绝对不敢说!你“S”级凭什这嚣张,进来就要玩选妃?美女资源是公共的,谁敢下水池洗澡就做好被群起而攻之的准备吧? ...所以大家真正担心的从来不是“S”级嗜杀成性,是个变态杀人狂魔什的,大家真正担心的是他是好色变态杀人狂魔,主要还是“好色”两个字。有女朋友的害怕自家女朋友惨遭毒手,没有女朋友的...害怕自己未来的女朋友惨遭毒手! 卡塞尔学院迎来了史无前例的大联盟,从未有过如此同仇敌忾过,这一看起来狮心会和学生会的恩怨和矛盾似乎就没什了,第三方外敌永远是联合两个大势力暂时化敌为友的最好条件,编导的编剧课程都是这写的,电影取自於生活,所以他们决定联合,然後给“S”级来波大的。 在这种情况下,谣言到底是不是谣言,“S”级到底是不是好色变态杀人魔加童年阴影恋母癖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进卡塞尔学院第一课就得学会什叫“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 於是乎,在路明非入学的那一天,针对他的一个计划,在後卡塞尔学院时期被称为“下马威阴谋”的布局就开始了,负责对路明非进行入学培训的古德安教授和富山雅史教员光荣成为了“下马威阴谋”中的斐迪南大公夫妇,被学生会的一个刺客往心理辅导室丢了一颗粉尘类弗嘉手雷给掀翻了。 随後就是不要钱的弹幕打爆窗户往心理辅导室扫射了整整一分锺,在外面楼下空地上穿着红黑两色的狮心会、学生会成员们击掌庆祝的时候,面原本该被打成“臊子”的路明非直接一脚踹爆了窗户框飞了出来..那可**是三楼啊! 然後...然後就是现在的情况了。 “各小队报告定位!A小队还剩下12...还剩下9人!” “狙击手呢!?狙击手干掉他!” “不...不行!他太灵活了!他一直在拿我们的人当掩体!我瞄准不了!” “这多人都干不掉一个人?扫射啊!给我扫射!一枪总得打中吧?!” “操!他好快,你妈的,这是人能做出来的动作?他是在平地起飞吗?!” “他会躲子弹!我重复一遍!他会躲子弹!他**用匕首砍爆了我狙击枪的子弹!我操!” “我他妈打中了他!他没倒!我重复一遍!弗嘉子弹对他没用!他能抗住弗嘉子弹的麻醉!” “战术核弹呢?突击兵!抱着战术核弹跟他同归於尽!别管伤亡和波及!把他给炸上天!” “队长!你看他脚底下踩着的是不是我们殉爆的突击兵...” 黑红双方都在对着无线电咆哮,可以想象他们青筋暴起的模样,两个满编的战术队居然解决不掉一个目标,那可是满配热武器的军火队,就算子弹填的是弗嘉子弹,但只要打中就能一枪麻醉掉敌人...但似乎正也是因为枪械压的是麻醉弹,所以就算碰运气扫射命中了他们的目标,随後也会惊恐地发现目标依旧健步如飞! “你中过弗嘉子弹吗?”恺撒侧头看向楚子航问,问话的同时还从自己深红色的作战服胸口口袋摸了一只雪茄出来试图用火柴缓慢炙烤。 楚子航回忆了一下,然後点了点头、 “在麻醉生效後你挨得过多久?” “十秒。” “我可以撑住十二秒。”恺撒说,“装备部的人用大型目标测试过弗嘉子弹的麻醉剂量,得到的测试结果是需要最少三枪才能放倒一只体重5吨的非洲象。”他顿了一下,然後说,“从无线电的情况来看,我们的‘S’级似乎已经中了不下十枪了,他现在似乎还很亢奋。” “他的新陈代谢和血液循环比正常人快,耐药性应该也是正常人的几十倍,不能用常理来断测他的极限。”楚子航淡淡地说道,同时观察背坡顶部上弹幕扫射的密度。 他和恺撒一样,在“S”级冲进人群鬼魅一样干掉一个又一个狮心会和学生会的成员时,就已经忍不住冲出了教堂和塔楼想要上战场去正面挑战对方了,但很显然他们低估了“S”级的能耐以及自家成员对“S”级的敌意。 狗脑子都打出来了的士兵们,就算是两家的指挥官冲上前线也照样炮火压制停都不带停的,如果不是楚子航眼疾手快把提着狄克推多要往上冲的恺撒给拉下来了,估计恺撒还没冲到“S”级面前背後就会中自家人的一梭子子弹含恨倒地。 楚子航和恺撒无奈被炮火压制在背坡下耐心等待着战局的结束,从一开始他们以为“S”级最终还是会在火力压制下支撑不住到底,到现在他们已经逐渐开始产生“S”级说不定能赢的感觉了...能力扛弗嘉子弹行动,速度和战术思维全是顶尖中的顶尖,在大混战的情况下打人就像是在跳舞,一脚扫倒一个人,再一脚踹中腹部飞出去砸保龄球一样砸翻一排人,这种夸张的视觉特效也就电影见到过。 直到好一会儿,战场逐渐安静了下来,无线电的咆哮也不再,估计指挥的小队长们血压已经拉爆了,要昏过去了,要拉膛自己冲上战场去送了,总之,背坡外面的战局已经接近了结束, “倒完了?” “倒完了。” 两人一问一答。 恺撒弹了弹雪茄的灰,吐出一口烟,在抬头有些恍然地看着烟雾飘上卡塞尔学院水洗似的天空後,反手把雪茄杵灭在校长心爱的百慕大草坪上,一个翻身起来。 一旁的楚子航也缓慢从背坡後爬了起来,抬头看向远处战场的中心,在倒塌的大理石立柱废墟的最高处,背阳的方向,上半身赤裸血红的“S”级只穿着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一头碎发沾着弗嘉子弹的血红乱而不杂。 他手自然提着两把不知道从谁手中抢来的黑钢匕首,抬着右脚屈膝踩在一个战术核弹箱子上微微弓着身子看向远方,那双黄金瞳比之他头後的炽日还要耀眼,脸上没有预想之中的什“邪魅狷狂”或者“霸气狂傲”,有的只是难言的沉默,视线深远得仿佛要穿透天空、大气层,直到宇宙深处去。 地上“屍横遍野“,黑与红的杂乱纵横,唯有最後的胜出者居於云端,王者归来的架势睥睨整个寂静的学院。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一十八章 当然我啊!难道林年啊? 即使是恺撒·加图索也不得不承认,这“S”级的出场方式的确有型,这造型凹得能上时代周刊,估计自由一日结束之後就能在守夜人论坛上看见新闻部的抓拍。 不管他承认不承认,“S”级在这次入学後,风头肯定是以狂风过境的趋势压过了所有人,无论是恺撒·加图索还是楚子航,都得被这个神秘的“S”级新生狠狠踩下热度不得翻身。 不过无论是恺撒还是楚子航都不是在意这些事情的人,他们只在乎一点,那就是“S”级是不是真的和传闻中那样强到连卡塞尔学院,强到连那个希尔伯特·让·昂热,甚至他背後的校董会都要低头妥协的地步。 恺撒抽出了狄克推多,猎刀见风微鸣,一旁的楚子航也拔出了村雨,修长的日本刀在阳光的照耀下亮得甚至有些发黑,刺眼无比。 一声枪响爆鸣,恺撒和楚子航同时抬头看向锺楼,开枪的是学生会的狙击手,也正是陈墨瞳,作为远程火力支援她似乎还没有完成退场。 然後他们两个人余光就看到了相当夸张的一幕,站在大理石立柱废墟顶端的路明非以一个看都看不清的速度甩了一下手,阳光的直射下黑钢匕首切下的弧度就像一瞥黑色的月影,一枚血红的雾花在他侧面直接炸开了,在黑月上点缀一洒红弧。 “有够夸张。”恺撒给出了中肯的评价。 “我带的子弹打完了,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无线电传来了诺诺的声音,在塔楼顶端她身旁的弹药储备已经告罄了,很显然之前乱局之中没少抽冷子开枪阴路明非,但都被对方以一种鬼魅的感知避开或者寻找遮挡物躲掉了。 路明非也察觉到了恺撒和楚子航的到来,视线从太阳的尽头抽了回来,脸上的表情依旧没什变化,还是沉默和沉思。 又来了,那种表情。 楚子航看着路明非的脸,沉默不语。 “都到了这种地步了,还有什事情一直在困扰你?”恺撒站定在废墟前的十米外,抽着狄克推多抬头眯着眼睛避讳阳光的同时直视路明非。 “没什...要打的话就赶快结束吧,入学之後我还有其他事情准备做。”路明非右脚一划,那战术核弹的箱子从废墟上翻滚跌落下去。 “开打之前多问一句,你不回答也无所谓。”恺撒仰望着路明非说,“你在战场上拚杀的那些技巧是在什地方学会的?你以前上过真正的战场?” “没什技巧,只是一直想着不能倒在这浪费时间,得活下去就行了。”路明非抓着手的两把匕首轻轻抛旋了几次,低头看着严阵以待的恺撒和楚子航,还是不自然地浮现起了一种奇妙和荒谬的感觉,但他很快就打消了这种感觉,深吸了口气淡淡地说,“要打赶快,我真的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忙。” “有事情要忙,总不会是选妃?”恺撒难得的主动抛出了一个笑话。 “选妃?”路明非很明显愣住了,“那就你来?” 恺撒噎住了,很明显对方以为的“选妃”和他调侃的“选妃”不是一个意思。 不过也无所谓。 恺撒拔起狄克推多,走向了废墟,而上面的路明非也跳下废墟滑到了平地上,双手摊着那两把捡来的匕首走了过去。 在两人的距离拉近到五米的时候,恺撒一个大踏步上前,被黄金瞳覆盖的海蓝瞳眸不再有任何的玩笑以及松懈,面充满的是鹰一样的淩厉!狄克推多这把猎刀全力挥舞时空气都发出沉重的呼啸声,路明非的那两把黑钢匕首只要敢硬接,下场必然是崩碎断裂! 路明非没有想拿黑钢和炼金刀剑比拚强度的准备,他原本就摊开的双手没有收拢,而是抬起到了中线维持着手臂张开的动作,门户大开盯住有些错愕的恺撒一刀劈下,在刀锋距离他额头不到十厘米,连恺撒·加图索都准备主动收力的时候,双手闪电般拍拢,抓着匕首的两只手掌根部发力直接夹住了狄克推多,把它逼停在了面前。 就算是恺撒·加图索都一时间惊为天人,空手夺白刃他学过,但无论哪家的夺刀术都不会像是现在这样完全靠反应和力量去赌命,可离谱的是对方还赌赢了! 恺撒双腿一紮,力从地起,握住刀柄的手以杠杆的姿态往上拗,想要把被夹住的刀身从路明非手抠出来,但只是一次发力他就赫然发现自己这个决定是错误的,因为他全力的状态下居然难以撼动刀身一寸,狄克推多就像是被液压机给焊死在了铁台上! 路明非夹住狄克推多的情况下松开了手中的两把匕首,匕首自然垂落下去,在落到接近双方膝盖处的时候,他提脚就踢,精准地踹在了落下的匕首刀柄根部! 恺撒放弃狄克推多,松开手暴退,同时斜身避开那两把飞刺向自己大腿的匕首,在站稳的瞬间就张开了综合格斗术的架势。 在他以为路明非会反手把狄克推多当武器劈来的时候,却发现对方手一松就丢掉了夺来的猎刀,一个爆冲就把距离拉到近处,半跳起近身右手弯肘借助身体的半旋发力,三次八极崩肘砸在恺撒提起的双手架挡上,那夸张的力量每一次落下,恺撒就往後退一大步。 第三次八极崩肘硬生生打散了恺撒的架挡中门大空,身体左转上右步走弓,右手崩肘收下的同时,左手化掌直接插中恺撒的喉咙。 下盘有阴风袭来,路明非右脚一抬硬生生把恺撒的撩阴腿给踩了回去。 左掌顺势下压,蓄力完成的右拳打出,但被恺撒拚命侧头避开,右拳虽然打空,但已经切入内线,瞬间化掌如鞭猛地抽在了对方脖颈的大动脉处。 恺撒很明显眼睛黑了一下,路明非刚开始下压的左掌再度变拳,抬起打面,逼着意识模糊的恺撒偏头露出另一侧脖颈的破绽,同样的化掌往下狠抽动脉,最後双手合掌一推,大脑缺氧缺血的恺撒就飞了出去。 八极拳·合子手。 楚子航看着恺撒从身边飞了过去,认出了落在恺撒身上的手法。 他在学院选修的是太极,也略有涉及八极,他不得不承认,路明非的八极拳在他认识的人中也是佼佼者中的佼佼者。 他把手上的村雨插在了地上,走上前一步,摆了太极的起手式。 路明非看着他的模样顿了一下,然後也摆了太极的起手式。 两人往前走了两步,直到手腕相探的位置,楚子航明白了对方这是想要跟自己较量太极推手,这是太极拳的双人徒手对抗练习,以上肢、躯干为攻击部位,运用“掤、捋、挤、按、采、、肘、靠”等技法以达到借力、发力,使对方身体失去平衡的较量。 推手这种较量是信息的传递与反馈,在信息输出与反馈的过程中,不断调整控制与反控制的精确度。通过信息往复传递达到了控制与反控制的目的。 推手也分高低,基本有三个层次,低层次是皮肤知觉传递,中层次是气场感应传递,高层次是意念传递。教楚子航太极的陈师傅就达到了意念传递的地步,他这个在陈师傅口中的天才也在年纪轻轻的时候摸到了气场感应传递的程度。 路明非和楚子航的呼吸同时都变了,从胸腔呼吸变为了采用均匀、缓和、有节奏的腹式呼吸,这是最利於太极拳的呼吸方式,能更好地寻找到节奏和发力。 楚子航以不变应万变,等着路明非主动伸手抓向了他的手肘和小臂,只要路明非往前发力他就能化被动为主——天旋地转,楚子航整个人翻了半圈往後飞去,他猛地绷直腰杆打了个铁板桥,双腿硬着反紮地面撑住,然後旋转身体把手上复杂的力量卸掉了。 “厉害。”路明非抓着楚子航的手腕,看着摆正回来的他诚心诚意地称赞。 “教你太极的师傅是谁?”饶是楚子航这种打起来话少手狠的杀胚,在遇到极度不能理解的情况时也会忍不住发问。 在他的印象,能把太极这门手艺教到这种水准的师傅,这个世界上恐怕最多不超过一掌之数。民间高手什的就算了,有名有姓的太极宗师就那几位,都是被记录在案的活神仙,谁的手艺能超过他们基本上都是能开山收徒的老祖宗。 教楚子航太极的就是卡塞尔学院特聘的临时助教陈老师傅,想把这位主从龙虎山的隐山上请下来可耗费了卡塞尔学院不少功夫。 楚子航这个从陈老师傅手上学到鳞羽真东西的人来锐评路明非这一手,他只能说当时和老师傅搭手的时候就是现在这种无力的感觉。那是将太极玩到民间吹捧的混元境界的人才能达到的水准,出现在面前这个男孩手上实属匪夷所思。 路明非就算再怎血统强劲,实战经验丰富,有些东西不受传承和教导是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的这是自然规律,就像你天赋异禀,但没人教导你系统的数学体系,你不可能短短**就独自从九九乘法表推延到高等数学。 一种剥离感油然而生,楚子航感受到了路明非身上的那种异样。 “我的师傅?怎,你们这边,学院没去和正统取经?教国术还得是他们那边厉害吧?”路明非看着楚子航重新搭好架势意外地问。 “正统?那是什?”又来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词汇。 “原来如此,没什,当我在胡言乱语吧。硬要说师傅的话,我和林年的太极都是从‘月’师傅那学来的。”路明非轻轻叹了口气,“师兄,介意再躺一会儿吗?我还得把入学培训的流程走完,时间有些紧,已经没时间再在这耽搁了。” 楚子航没来得及问‘月’师傅是谁,什又叫没时间耽搁。他手上那种复杂的力道又缠了上来。 他意图紮稳马步反抗,但那种量级以及技艺水平上的跨阶差距太过夸张了,直接整个人像是面条一样被抖直了横拖在地上,起不了身的情况下侧脸下颚三叉神经布满的地方直接被一脚黑了过去。 失去意识之前,他余光又看见路明非情不自禁地去眺望远方,这仿佛成为了这个男孩的习惯。 楚子航见着他的侧脸总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仿佛他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任何意图从他身上窥得真面目的视线都无法穿透那一层迷障,宛如身处云端看一场厮杀。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一十九章 夜话(上) 【黑暗之日的降诞!狮生同盟全线溃败!後卡塞尔学院时代的揭幕?】 【恺撒·加图索、楚子航联手不敌‘S’级,卡塞尔之巅霸主或易主!】 【‘S’级履历或造假,18年的平凡表象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腥风血雨?点击链接带你速览‘S’级过往人生!】 【执行部的示好?‘S’级入学即巅峰,秘密任务火速派遣中!】 ... 不管是哪个世界线,卡塞尔学院夜晚的风景都是记忆的那样,路明非从宿舍楼的阳台眺望,可以看见林中孤立的白鸽栖息的教堂和锺楼,延绵的铁树林和柳树包裹着人工湖,湖面上倒影着尼福尔海姆宫亮着灯火的窗口,建筑与倒影被如镜的湖面连接在一起,只有飞鸟掠过湖畔挂起涟漪时才能勉强分清什是真实,什是泡影。 他趴在阳台上望着学院的夜景,他看见宿舍楼外经过了那些从诺顿馆的party归来,拎着红酒瓶一边走一边踏着芭蕾舞步嬉笑着的白色蕾丝的女孩们。 脸上带着沱红的漂亮女孩们搂着互相的腰肢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在抬头嬉笑之间发现了宿舍楼上阳台边上趴着俯视她们的目光,有胆小的转着狐步快速躲在同伴身後,捉迷藏似地露出半个脑袋偷偷打量阳台後风评两极分化的路明非,也有胆子大的女孩提着酒瓶,昂首挺胸向路明非的方向摇晃着手在打招呼,似乎是对这个一入学就炸翻天的男孩兴趣盎然。 那些欢声笑语和满是校园青春气息的画面还是不免地让路明非心中微微一动,原本对这个世界的排斥和畏惧似乎都消散了一些——无论是在哪,那些美好的事物依旧没有改变,都是那的鲜活,生动。 几天的时间过去了,自由一日的影响稍微平息了一些,那些如海啸般的舆论终归也是有回归潮汐的时候,当海水退去时,沙滩上的泡沫才能让人更看清大海真正的颜色。 随着这几天不少人的接触和试探,又得力於新闻部蹭热度般的专项采访,卡塞尔学院的学员们也逐渐真正地深入了解了一下他们的这位‘S’级新生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实际大於脑测,几天学院的相处下来,他们也渐渐发现了挂在‘S’级头顶上的恋母癖好色变态杀人狂魔完全是子虚乌有的诽谤,恋母癖,好色和变态三个前缀歹毒又其心可诛,但杀人狂魔的话还有待考究,毕竟从自由一日的战绩上来看,‘S’级似乎很有潜力满足这个条件。 也有不少拥有正义之心的律法专精同学已经准备向谣言的散播者提出学院内部法庭诉讼的通知函了,结果上论坛一搜帖子,全部404无迹可寻,只能叹服幕後黑手卑鄙又谨慎,下三滥程度让一众人咬牙切齿的同时不得不自叹弗如。 路明非在最初的恐慌和焦急中度过了这些日子後,他逐渐发现自己好像急也没用,不管他怎恐慌,晚上睡觉怎噩梦连篇,胸腔的压抑如何的膨胀,他所经历的一切,所正在经历的一切都不会因为他的情绪改变分毫。 他彻底陷在了这个世界,难以逃脱。 这一切都真实的让人沉沦,分不清虚幻和真实,那些人与事,那些天与光,都真切的让他感到荒谬。 他甚至萌发出了一种恐怖的想法,那就是他会不会真的穿越了,又或者说他现在所处的地方根本就不是所谓的幻境,而是一片真实存在的世界。 在这种想法出现的那,他就如扑杀寄生虫一样将它扼死在了脑海的深处。为了彻底遏制这种想法的滋生,他一直都在主动地寻找这个世界和他原生世界的不同处,时刻地提醒自己,这不是自己的世界,自己不属於这,他还有他的使命和任务,绝不能在这...沉沦? 路明非默然看着楼底下的那些风景,细心的他很轻松就发现了一些异同处,比如刚才那些女孩从诺顿馆的方向走来,原本那个灯火通明的北欧风建筑应该是属於狮心会的驻地,但在这边情况有所不同。 听说恺撒·加图索坐在学生会老大这把椅子上後,头一年一直属於狮心会活动场所的诺顿馆就被他打下来了,所以在他那边该是属於狮心会驻地的地方变成了学生会,狮心会则是被赶到了安铂馆。 这是路明非在自己那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自从林年在希尔伯特·让·昂热的授意下主动亲近狮心会後,他们那边的学生会就处於一直被压着打的情况,在後来的楚子航、零、维乐娃·赫尔辛基,以及他自己接连加入狮心会後,学校两大社团的战力天秤基本就是一边倒的趋势,这也该是狮心会这个老牌的兄弟会在自己的主场该有的话语权,没人会可怜学生会,只是狮心会重回了他鼎盛的时期而已。 “所以师弟你就把自由一日得到的赌注拱手送给了狮心会?原因就是你很欣赏狮心会的历史,觉得它能在楚子航的带领下重回鼎盛时期?” 寝室,蹲在桌子前的板凳上刷论坛的芬格尔看向阳台上路明非的背影说,“虽然我知道在你们中国交浅言深是大忌,但做师兄的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你这可是赤裸裸的站队行为啊,现在学校大部分的人基本都觉得在社团争锋的局面上你完全倒向了狮心会那边,估计用不了多久狮心会就会给你正式发帖请你加入他们社团了!” “不好吗?”路明非头也没回。 “没什不好的,我的意思是在拜山头这件事上要谨慎,你知道狮心会和学生会各有什好处吗?”芬格尔探头问。 “你说?”路明非还真想看看这边的狮心会和学生会是不是在细节上还有点偏差。 “我先说学生会啊,学生会那边主席是恺撒·加图索,按你们中国人的理解来说就是姓加图索,名恺撒,加图索这个姓氏但凡了解一些混血种家族全图鉴历史的都明白来头不小,就我们学院的校董会之一就是加图索家族的人,还是恺撒的叔叔...” “简洁到一句话。”路明非摆了摆手,无论哪个芬格尔似乎都一样能说会道,新闻部扛把子当真不是吹的,能跟你从罗马正史一路聊到三国演义。 “师弟你好薄情。”芬格尔叹了口气,“一句话来说就是学生会吃好喝好玩好还有月末补贴,狮心会练胸练腿练背练忠心每天早晨还有晨练,师弟你看着办吧。” 路明非回头过去盯住芬格尔,然後怪异地笑了笑,“可能我贱皮子吧,每天起来不被撵狗一样绕着诺顿馆跑几圈我浑身不舒服!夜夜笙歌这种奢靡的日子还是留给会享受生活的人去吧!” 芬格尔瞪着路明非有些不可思议,“师弟,我看你浓眉大眼的没想到你也跟那个楚子航一样是个苦修派!现在的年轻人脑子都瓦特了吗?大把的校园生活不享受非要往火坑跳!你知道恺撒的蕾丝少女舞团有多给劲?能把到一个你大学四年夜生活就不用愁了好吗!” 路明非同样瞪了他一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学生会的成员,但我也没看你读八年书把到什靓妹了啊?我想把蕾丝少女舞团的妞儿需要刻意去加入学生会?就算是学生会也倡导恋爱自由好,又不阻止垮社团交往...而且刚才我趴阳台上楼下就有超过三个师姐给我抛飞吻!” “你是怎知道我是学生会的成员的?这件事知道的不超过一巴掌的人!”芬格尔目瞪口呆。 “你就当我的言灵跟谣传的一样是‘先知’吧!”路明非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恺撒承诺了你什?这不遗余力地贬低狮心会,诱拐我进学生会?” “没承诺什,咳咳,也就是帮我还完学生卡的贷款而已...”芬格尔心虚地说,同时看向路明非的眼神也越来越奇怪。 路明非吊着个白眼瞅着他,直到把他看不好意思了,才叹了口气从阳台上走进寝室,一路走向寝室的大门,“我出去散散心。” “这种时候散心吗?我不是说晚上学院不安全什的,只是马上你明天就要3E考试了,你不准备刷刷题背背书啥的?我的意思是...你就不好奇3E考试的内容吗?师兄给你的建议呢,是找找有经验的前辈,咳咳,比如师兄我,给你出出主意,让你明天...诶,师弟,别走啊!” 路明非甩都没有甩芬格尔的3E考题推销计划一眼,直接拉开门就走出去了,然後顿了一下脚步,因为走廊上所有的门都是打开的,面住着的学生脑袋伸出来偷偷看着这边,在见到路明非出门时都立马缩回去脑袋关上了门。 路明非倒是想起林年跟自己提起以前事情的时候,说他刚开始入学的时候受到的就是这种待遇,谁看他都觉得稀奇,但都只敢隔着一点距离看,好像他是动物园的熊猫,都想凑近一点隔着玻璃开开眼,可一旦把玻璃撤掉了又开始担心起熊猫其实是猛兽的事实。 叶公好龙说的就是这种现象。 自己何德何能和林年享受一样的待遇啊? 路明非一路走下楼,在走出宿舍楼的屋檐下时,还没来得及抬头眺望圆月高挂的天空,就发现排排路灯的绿化区石板路尽头,一个熟悉的人站在那看着他。 “楚子航师兄?”路明非认出了路灯下穿着一身墨绿校服的男生,那是楚子航,大晚上他不在狮心会睡觉,来他们寝室楼下干什?总不会是约女生出去逛街(这边的宿舍楼是混寝,卡塞尔学院虽然抓风纪,但却在各个方面鼓励自由恋爱,毕竟混血种的数量一直是个问题)。 “有时间吗?”楚子航看着走来的路明非,轻轻侧首向外面路灯排排的小路,“一起散会儿步可以?”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二十章 夜话(下) “难得师兄会找我晚上散步,这是晚上吃多了吗?哦...我不是说你吃饱了撑的,我只是单纯的问一下是不是因为消食才想夜走。” 路明非和楚子航并肩走在石板路上,那是通往人工湖的小路,石路边上每隔五米远一根青铜立柱顶着一盏路灯,绿化过於完善的缘故,也导致晚上的夜生生物丰富,草丛鹧鸪和蛐蛐的啼鸣就像是在演唱会,飞蛾聚集在路灯上投下如雾的影子,两个并肩的人影稳步穿过。 “晚上没有吃多少,散步回去後还要喝一杯牛奶。” “晚上吃的什?” “主餐是土豆泥和意大利面,配菜是鸡蛋、培根、帕尔玛干酪,黑胡椒调味,还有苏茜准备的一盘水果。” “苏茜准备的水果对味了,估计你回去的牛奶也是她准备好的?”路明非转头看向楚子航开玩笑的语气说道,“你们怎还没有官宣?” 楚子航沉默了片刻,看向路明非,“你似乎知道很多事情。” “我只知道我该知道的事情。”路明非摇头,“没你想的那神奇,你要实在觉得有些奇怪,那就和那些人一样当我的言灵是‘先知’吧,这样会更好接受一些。” “所以你的预知能力并非来自‘言灵’的力量。”楚子航说。 路明非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他从来没想过用这种说法隐瞒身边的人,那只是一种官面上的说辞,应付大众以及校董会用的,在学院内部的一些小圈子,大部分人都认为路明非是事先被昂热秘密培养了一段时间,直到被校董会挖掘出来藏不住了,才慢慢送到台前展示。 各有各的猜想,但却无法影响现状的发生,因为无论真相是什,路明非已经在这了,如流星般划过混血种世界的夜空。 “诺顿馆的事情是你的意思?”楚子航说,“我收到了苏茜转发给我的邮件,你将自由一日赌注的‘诺顿馆’一年使用权转赠给了狮心会,附录提到诺顿馆的使用途径只能作用於狮心会的日常活动方面,不得转赠...我很好奇是什驱使你这做的。” “归属感吧。”路明非直白地说,“如果真的要在学生会和狮心会中选一个社团加入,我只会选择狮心会。” “我能知道理由吗?” “我不是说了归属感?” “从未加入过狮心会何谈来的归属,还是说你了解狮心会的历史,从狮心会的历史上窥见了你所认同的,亦或者你曾经所身处环境的相同的特质,从而导致了你所说的归属感。” “师兄,聊天就聊天,别拿手术刀剖我好吗?”路明非叹了口气,“有些事情我真的说不明白,就像是我说我其实是重生来的,你信我吗?” “什叫重生?是指字面上意思起死回生?你死过一次?”楚子航垂首分析路明非吐出的字眼。 “不是死过一次,你理解为重新回到过去时光的某个片段就行了,就像是师兄你现在忽然回到了仕兰高中读书的时候,你会怎做,你会怎想?”路明非用了一个想当个浅显易懂的例子举例。 楚子航怔住了,脚步不停,但思维却是罕见地迟滞了起来,向来被恺撒戏谑成为“机器人”的他,那按固定逻辑跑计算的脑子终於罕见的卡壳。他站住了脚步,看着走到前面一步停下的路明非,似乎想说什,但却说不出口。 “看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路明非露出了个无奈的笑容,“就和你之前说的一样,我知道很多事情,当初林年在寝室跟我聊天的时候当然聊到过你,他跟我提起了你以前的那些事,所以我也算是半个知情者。” “这件事还有其他人知道?”楚子航望着路明非回头过来的双眸问道。 “大概就我,林年知道?那天晚上聊那些事情的时候芬格尔睡着了,我不确定他听没听过那段故事。” “你相信...那些事?”楚子航问。 他很少跟人提起过过往的故事,那座滨海城市的高架桥上那场台风掩埋了太多不甘心的怒吼和泪水,他在找上卡塞尔学院的时候无数次地强调他和那个男人一起遭遇的那些经历,可无论是高架桥上的神只,执掌昆古尼尔的奥丁,还是那一匹八足神骏,都被那些资深教授、心理教员们当做应激创伤後的记忆倒错。 他们没有在高架桥上找到那一条编号为“000”号的公路,也没有找到那个男人的遗体以及那辆迈巴赫,如果不是楚子航在那一夜开启了血统,那他们该会认为这个男孩只是单纯地在暴雨夜失去了父亲後无法接受事实染上了精神病。 “为什不相信?而且不管我相不相信,那些事情是真的发生了的是吧?我觉得林年不会骗我,尤其是这方面的事情上。”路明非说。 “很多人认为我疯了,或者是我记错了。”楚子航凝望路明非,那双永不熄灭的黄金瞳在蝴蝶黑的美瞳下熠熠生辉,“你是第一个相信我的人。” “第一个相信你的人不是我,是林年。”路明非转过头继续往前走,楚子航顿了一下也跟上了他,听他说道,“我第一次听见这件事的时候反应和那些人没什区别,也是觉得很扯,所以师兄你真别感动错对象了,要不是林年强调他说的都是真的,我可能也会觉得你疯掉了。相信你的人是林年,我是因为林年才相信你的...起码一开始是这样的,但之後和你接触久了,我也渐渐相信你说的那些事情了,因为如果过那些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我会觉得他是在吹牛逼哗众取宠,可如果出现在你身上...我会莫名其妙地觉得很真实,谁叫你长了一张男主角的脸呢?” “你说的那个林年,很多人认为他不存在,是你虚构出来的。”楚子航忽然说道。 路明非脚步停顿了一下,然後继续照常往前走,“师兄你怎看?你也觉得林年是虚构的吗?” “在你的形容,似乎我和林年的关系很好。”楚子航说。 他其实用词都算是考究的了,一般来说他如果愿意不带任何目的性地与一个人讲述过去高架桥上那段往事,那这只代表一件事,那就是他愿意托付性命给那个人,那件事是支撑他余生前进的导航标,那是独属於他的人生执念,他若是要与人分享,那就意味着他心底最深处希望自己死後,那个人会代替自己走到那条道路的尽头,拔下那象征着“楚子航”这个男孩一生的路标。 “莫逆之交,应该可以算是。”路明非也在考究自己的用词。 “他和你的关系,比起他和我的关系怎样?”楚子航又问。 路明非这下直接停住了脚步,转头看向楚子航,满脸无语凝噎。 楚子航也看着他,不知道对方怎了,但他近两年来培养出的一些“人际交往”还是让他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随即低声说,“如果觉得我说错话的话,可以不用理我。” “不是说错话...只是忽然有些觉得,师兄还就是那个师兄。”路明非摸了摸额头,心中多加了一句:除了你菜一点以外,基本特征都一致了。 “这个问题我不好回答,但如果主观来看的话,可能我和林年的关系比起他和你要好上那一点点吧。”路明非咳嗽了两声,认真地掐起拇指和食指之间的点点距离,“毕竟我们高中时候就认识了,有着人生三大铁的情谊。” “人生三大铁?”楚子航听见了新词。 “一起逃过课,一起上过网,一起偷看过女生体测考试。”路明非正儿八经地说。 “在你的认知,我和那个林年没有过这些经历吗?” “绝对没有,因为师兄你是个很死板的人啊,而林年是个闷骚,只有我能对上他的电波,你们在一起恐怕就只能刷题和打篮球了!”路明非话语有些得意扬扬。 “嗯...”楚子航多看了一眼路明非,心对路明非和那个叫林年的男生的关系又有了新的评估,“但我从来不认识这一个人,无论是同窗还是篮球场上,我可以很确定我不认识那个被你叫作‘林年’的人。” 路明非沉默了一小会儿,转身向前迈步,“他不见了。” “不见了?” “消失了,不存在了,好像一碗加了醋的牛肉面被端下去,再端上来的时候面的醋就没有了,虽然牛肉面还是那碗牛肉面,但没有醋这碗面就不好吃了。”路明非缓缓说,“所以我要找到他,不惜一切代价,这是我进入卡塞尔学院的初衷,也是我之後一直会去做的事情。” “对於你来说,林年就是那场台风。”楚子航忽然轻声说。 路明非顿了一下,无言。 楚子航终於知道自己对路明非莫名的认同感和探寻感从何而来的了,从根本上来讲,他居然和路明非是一类人,他们两人都在为了一件不被整个世界认同的人或事努力地活着,不断地向前迈步,意图证明疯的是世界而不是自己,这是他们行走在这条路上唯一的动力,也是不可能放弃的使命。 不知为何,他从未有如此的相信路明非所说的“林年”的存在,甚至他现在再度在心中咀嚼这个名字时,甚至能在脑海中勾勒起一个模糊的轮廓,一个走在前面回头望着自己向他伸出手的大男孩的形象...那是一种异常的安心感,从台风那一天起他从未感受过的安心感。 他有些明白路明非为什执着於寻找那个“林年”了,因为如果那份安心感是真的,那没有人会拒绝他,在不小心丢掉他後,自然也会拚尽全力的找到他。 那是他们人生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我已经叫了一些认识的朋友帮你寻找那个叫‘林年’的人,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把关於他更多的详细资料寄到狮心会,有了那些资料说不定能更快地帮你锁定到一些蛛丝马迹。”楚子航说。 “多谢了,师兄。”路明非颔首。 两人陷入安静,在虫鸣灯影中围绕着灯火照亮的湖畔走了一程。 “对了,师兄我有一个问题,明天新生们不是要3E考试了吗?你有没有参加芬格尔在论坛上开的盘口,就是那个赌我能不能过3E考试的局。”路明非忽然问。 “没有人开你能否通过3E考试的盘口,因为你通过3E考试在大部分人眼是肯定的事情,一件确定的事情是无法开启盘口的。”楚子航停顿了片刻,“倒是有人在开你另外的盘口,赌你会不会因为3E考试而被定性为危险血统从而驱逐出学院,盘口的比例听说很夸张。” “师兄你下注了?”路明非问。 “没有。”楚子航抬头看他的背影,“你希望我下注?” “嚐试着买一些?” “买哪一边?”还是熟悉的楚子航式的严谨回问。 路明非回头看向楚子航的瞳眸,笑了笑,说,“如果可以的话赌我赢吧!这一次我不能输,所以我要赢,我也必须赢。我会找到林年的,证明我不是疯子,然後回到我该去的地方,继续完成我的使命。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无论再走多长的路。” “如果到最後你也没能找到他呢?”楚子航轻声问,像是在问路明非也是像在问自己。 路明非站在路灯下,隔着石板路阶望着他,无所谓地笑了笑说,“没有醋的牛肉面我情愿整碗倒掉,也不会吃一口。” 楚子航回望着那个男孩的眼睛,那双褐色的瞳眸的深处藏着的情绪多复杂,愤怒、执拗又满是决然,仿佛离群索居的雄狮,孤独又凶狠。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二十一章 虚与实 “大明星你好。”诺诺看着踩点走进教室的路明非认真地说。 “早。”路明非抬手打了个招呼,顺带打了个哈欠。 “没睡好?”坐在讲台上的诺诺跳了下来,踩着那双白色的高帮球鞋,背着手围着路明非转了两圈,不得不说这男孩穿着这身墨绿的春季校服怎看怎贴身,像是天生就该穿这身衣裳的。 “没,应该是头一次睡好了,你看,黑眼圈都散了是不是。”路明非凑近指了指自己的眼垂下方,一下子拉近的距离倒是让诺诺微微向後扬了一下,仔细地打量这家夥的精气神,好像是比之前几次好很多,眼睛也没血丝了,甚至还多了一点光泽? “想通了?不准备去找你的马奥了吗?”诺诺幽默地调侃道。 她这是在梗爱情公寓关谷神奇,关谷神奇的幻想朋友就是超级马奥的那个水管工,这种说法出自於日本青少年中的一种现象,在高压的校园环境和家庭因素的影响下,交不到朋友的日本年轻人就会幻想出一个朋友,有种妄想症导致的精神分裂的意思。 路明非耸了耸肩膀,没有回答诺诺这个问题,他扫了一眼教室坐满了的熟悉面孔们,不同国籍,不同脸型,都穿着和他一样的墨绿色校服,并且全都把注意力放到他这个入学即出名的大明星身上。 他似乎是最後一个到教室的,这也得力於他昨晚久违地睡了一个好觉,没有再做噩梦以及断断续续地醒来。 “找个位置坐下吧。”诺诺向着下面扬了扬头,“一会儿曼施坦因教授就会来宣读考场纪律,别让他逮到你的小辫子,他可是很严厉的。” “应该是只对他自己的学生外的人严厉吧。”路明非吐槽,林年的老父亲他可不陌生,林年做什事情那位看似古板的教授都会愿意兜底,就和古德安教授对他一样好,但两者不同的是曼施坦因教授的职权范围是风纪,所以平时存在感给人更为强烈。 “这话可不能胡说。”诺诺乐了,“去找你的名牌吧,每个人都有自己固定的位置。” 和诺诺说的一样,路明非在靠窗的位置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在卡塞尔学院这边惯用的是英文名,他曾用过的英文名是仕兰中学英语老师给取的Louis,但从来没有人这叫过他,所以现在他的名牌上还是熟悉的“Mingfei Lu”。 他其实觉得这样挺好,英文名什的他一直都觉得只是摆谱用的,似乎有个英文名大家会觉得你更上流一些,经常出国接触外国人上面的,但只有他知道自己的外国朋友叫自己都是直呼其名,大家夥儿唠嗑都说的是中文,谁还管你英文名是什? 今天的天气很好,太阳贴着云幕缓慢移动,发亮的课桌上打着树的影子。 这样好的天气让路明非又有些犯困了,在想通了一些事情後,原本紧绷的脑神经一旦松懈下来,之前积压的所有疲惫都会反弹上来。 路明非趴在桌上把半张脸藏在手弯,只露出一双眼睛偷窥其他考生,不出一会儿他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标,侧前方那个肌肤素白如雪,淡金色头发梳成辫子盘成髻的透明似的女孩,她坐在角落背对着路明非,娇小的身躯挺直得就像衣服後背绑了一根戒尺,这代表着就算是平时她也拥有着相当严格的体态管理。 她的体态当然很棒,**年轻女孩的体态都很棒,毕竟或多或少都有些芭蕾的底子。即使大家都戏谑俄妹在结婚生孩子以後会迅速发福身材走形,可路明非怎都想不出这个女孩变成胖胖家庭主妇的模样。 硬要说未来已成人妇的样子,最合适和最有可能的应该是那一个噩梦中她“长大”版本的模样吧? 说来有些可耻,路明非的确对那个版本的大女孩念念不忘,主要是那种微妙和亲昵的关系,只要有过一次,他很难去忘怀。(任谁跟奥黛丽·赫本做一日夫妻都会难以忘怀。) 趴在课桌上走神的路明非瞅着那个背影颀长如天鹅的脖颈,没有轻易打招呼。 在这边的话,他们甚至不曾见过面,也没有那边自由一日时惊险环生,却又不失浪漫的相遇,一时间倒是让他不知道该怎去搭话。 在路明非胡思乱想的时候,坐在前面的那个透明般素白的女孩似乎感受到了他目不转睛的视线,微微侧头看向了他的眼睛,那张精致漂亮得就像人偶似的脸庞上没有带任何的情绪,看路明非的目光仿佛是在看一棵树,观察着他那枝开叶散的脉络和纹路。 路明非趴着没有动,但想了想还是抬起右手手掌想打个招呼什的,但手还没抬起来那女孩就转过头去了,这不由让他感慨,零不管在哪个世界都是那个零,跟养不熟的布偶猫一样。 她会偶尔从你面前经过,也会愿意吃两口你递来的猫条,在你觉得你和她很熟的时候,嚐试去呼唤她过来进一步做点亲昵些的举动时,她就只会站在远处看着你,就像看傻子一样。 路明非又想起了自己和零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他觉得自己和零似乎有一些超越正常友谊以上的默契,但他又怕那是自我感觉良好产生的错觉。 那个女孩也从来不表态,只是静静地待在那,待在那个独属於她的小圈子,路明非站在圈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说起来,现在零在做什呢?自己陷入尼伯龙根的时候,她在外面又在忙些什? 在路明非看着零的背影感慨人生的时候,一旁那个叫奇兰的印度人还是和记忆一样向路明非伸出手意图打个招呼什的,但却被路明非随手摆了摆打发掉了。 因为事实证明不管哪个世界新生联谊会都没什前途,卡塞尔学院社团的生存空间已经被狮心会和学生会给霸占完了,其他的学生组织起的同好会最多也只能是同好会,并且做起来後不超过一个月时间,你就得被强迫在两极分化的学院站队。但凡你表现出想做单独大做强的意思,不多久就会遭受到两位老大哥的联手打击,随後安静沉入湖底甚至炸不起一点波澜。 曼施坦因教授从门外走了进来,扫了所有学生一眼,尤其在路明非身上停顿了几秒,看眼神和表情似乎是很不感冒这个风口浪尖上的‘S’级新生,自由一日给风纪委员会增添了不少麻烦,作为优胜者的路明非自然就成为了首犯级别的麻烦人物。 然後就是照常的宣读规则,和路明非记忆的3E考试没什区别,可能唯一的区别就是因为这边的时间线往後一些,所以考场设备什的会更先进一点,比如发到手的笔是可以擦除的中性笔,写出来的明明是圆珠笔的色调,但却像是铅笔一样可以被擦拭,这让路明非不由玩了好一会儿。 再然後就是曼施坦因教授和诺诺离开後教室窗户自动放下的黑色幕墙,虽说好像他那边的学院也有这个系统,但据说只有林年考试的时候启用过,似乎是为了防止爆出什危害性言灵把教学楼给炸掉。 广播喇叭开始播放起单调的刺耳电流声,这又是一个不同的区别,路明非记得自己考试的时候学院相当有情调地播放了贝多芬的《降E大调第五钢琴协奏曲》,这看来这边的考试难度还低一点,比起在钢琴曲中寻找低音部的龙文,单调电流声明显更好捕捉龙文的特征。 路明非现在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小白了,言灵这种东西他唱过的没有十七八九也有二十三五,给他足够的时间他感觉自己能把言灵周期表给玩儿个遍。 但出奇的是他没有动笔去填写答案,尽管他清楚记得3E考试每一道考题,他也没有照搬那些答案,而是静心地等待着,手中的中性笔不断旋转划出规整的弧度。 他时不时抬头,看见教室的逐渐开始的群魔乱舞,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一边转笔一边等待着该来的东西到来。 说实话,有些东西早该来了,那原本他排斥、恐惧,却每次都报以期望的东西。 等了好一会儿,该来的没来,路明非有些失望也有些困了,他在等待期间倚靠在椅子上双手环抱着在窗外晒进来的太阳眯着眼睛打盹。 监控室的曼施坦因和诺诺一群人见着路明非打瞌睡的模样都有些皱眉加愣神,考试已经开始了,就连前两道题都快念过去,这笔都不动是个什说法?准备背诵下来最後压铃一口气全写完? 又或者说...干脆是摆了? “这松弛?看起来十拿九稳啊!”富山雅史教员似乎很看好路明非,满眼都是赞叹。 “很有自信,但当心泡泡别吹炸咯。”诺诺靠在门边上吹着泡泡,眼底倒也满是感兴趣,想看‘S’级怎收场。 “执行部的人可以撤掉了,他不像是会随时发疯的样子。”曼施坦因看着监控打瞌睡的路明非淡淡地说。 在他身後,沉重如风箱的呼吸声在阴暗的角落响起,施耐德坐在金属的轮椅,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睡得香甜的男孩,无视了一旁赶紧帮腔造势的古德安和富山雅史。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二十二章 枝与树 路明非脑袋不自主往前点了一下,失重感让他回过了神,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体验过了,当初在仕兰中学上课的时候,只要隔天打星际上头熬夜了,第二天就必然上课三点头,屡屡获得了“仕兰睡神”的美名。 倒是自从进了卡塞尔学院这种情况就少多了,主要是大学你睡不睡觉基本没人管你,那些教课的教授也不会为了你一个人拖慢整个课堂的讲课进度,只会记住你的名字纳入小本本,等到毕业的时候你就知道你安逸度过的日子最後总是要还债的。 路明非擦了擦不存在的口水,伸了个懒腰才注意周围的环境已经变了,整个教室人走楼空,发癫的产生灵视的新生们不见踪影,之前降下的隔绝外界的黑色挡板也收了起来,外面正是夕阳大好的午後,血红的残阳裹着云卷云舒就像一幅风景油画,山顶学院那些教堂式的建筑群被涂抹成了漆黑的剪影,一两撇归去锺楼的白鸽掠影给这幅沉寂的画卷平添了悠长的锺声。 他丢掉了手的中性笔,看都没看一眼桌上的白纸,走向了窗口边坐着的西装革履的男孩,黑色小西装、白色丝绸领巾、方口小皮鞋,淡金色的大眼睛,介乎男性与女性之间的稚气,和印象的那家夥没什出入。 在对方开口之前,路明非忽然站住脚步,伸手指他,“!你要是开口跟我说什‘夕阳你上来了?’我马上一脚把你踹下去,头都不回地就走!” 路鸣泽到口边的话顿了一下,望着那红与蓝交融的霞色的大海,无奈地笑了一下,“哥哥,你总不会期待着在另外的世界还有着一个另外的我吧?如果你真是这样想的话,我可会狠狠地被伤到哦!” “妈的,居然还是你小子!”路明非愣了一下,然後脸上露出狂喜,扑上去就按住了他,伸手猛揉这家夥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硬生生把精致的小帅哥玩成了衰仔鸡窝头。 路鸣泽似乎并不意外路明非的热情,只是苦笑着放任路明非折腾他的头发,用不太准确的形容来讲,这算是他乡遇故知,又或者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换平时,路明非躲路鸣泽像是躲瘟神,但现在不一样,他巴不得看见小魔鬼出现在自己面前,这家夥平时满口恶毒的什权啊力啊的,一听就觉得脑袋大了一圈耳朵起茧子,可现在对方一开口他只就觉得老亲切了,恨不得抓住这个小魔鬼把他给揉碎在怀心疼,“你居然也跟着我一起过来了?!你也穿越了?” “首先,我要指正一件事。”路鸣泽挣脱了路明非的蹂躏,抬起一根手指,“你没有穿越,你此时此刻依旧在那一趟地铁上沉睡着,按照尼伯龙根的规则,地铁在运行後会自动进入一条环线行驶,在有人主动去列车驾驶室主动变向之前,这趟列车会永远地在环线上开下去。” 路明非收回手,脸色也变得诡异了起来,“那我为什到现在都没有饿死?按理来说,我在这边已经过了接近半个月了,半个月颗粒不进是个人也得饿死吧?” “听说过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吗?” “就是炉火和美女那个吧?” “看来你知道。”路鸣泽轻轻颔首,似乎意有所指。 “这个世界的时间流逝有问题?相对论可以解释这一切?”路明非皱眉,他虽然知道相对论,但却不精通,卡塞尔学院的教授们但凡讲到这些学术课题他都会打瞌睡,因为词汇和引用的知识点太过於晦涩和高深,完全不是他这个仕兰中学的吊车尾能跟得上进度的。 “哦这倒没有,你现在遇到的事情和相对论无关,爱因斯坦也解释不了。”路鸣泽摆了摆手,“我只是单纯好奇你知不知道相对论。” 在路明非想撸袖子给这家夥脑袋来一记的时候对方却忽然说道,“也算是引用一个相近的概念,比如人在做美梦的时候会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但在做噩梦的时候就觉得时间会很长,你现在遇到的大概就是这种情况。” 路明非愣了一下,“那我现在是在做美梦还是噩梦?” “你问我啊?”路鸣泽上下看了看路明非,“现在做梦的人可是你。” “我...”路明非忽然发现自己居然没法简单直接地给出一个答案。 按理来说,林年不存在的世界的确是一个荒唐的梦,但要轻易地去下定义似乎又有些不全面,因为这个世界依旧存在着美好的东西,抚慰着路明非没有发狂或者疯掉。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是一个梦,这到底是噩梦还是美梦,这个问题相当值得考究。 “所以这的确是一个梦?”路明非沉默了片刻问。 “哥哥,其实你也感觉到了吧?”路鸣泽望着日暮西山的山顶学院,黄金瞳内鸽影掠过夕阳,“你并没法轻易地将你现在所见的这一切打成虚假的幻境,亦或者是一个简单的梦。因为这一切都太过真实了,一草一木一花一叶。” 他说,“你现在所经历的是一个接近太古权现的力量所根据世界树的临近枝丫体,进行投射出的一个似是而非的镜像世界。” 路明非听得一愣一愣的。 “你应该学过平行世界理论吧?”路鸣泽看出自家哥哥CPU又给干烧了。 “学过,量子力学嘛,神神叨叨的,要不是因为平行宇宙论,估计都没多少人会去选这门课程!” “有想过平行世界的构成和存在逻辑吗?” “爱因斯坦都没搞清楚的问题你问我啊?” “嚐试着去想象我们生活的世界,我们所栖息的宇宙最深邃的地方,最黑暗的地方,以一个常人难以观测的角度可以看见一棵树,一棵无限长,无限宽,紮根在‘世界’这个概念本身的巨树。” 路明非脑海中仿佛出现了一棵横贯漆黑银河的繁茂巨树,螺旋星系的光芒是点缀它的萤火虫,深邃可怕的黑洞是它树干上的缺口,它以宇宙的坍缩计为年轮,它的每一次生长都撑迫着宇宙的膨胀。 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抖,那是不自主地对宏伟事物的震撼和敬畏。 路鸣泽继续说,“我们通常称这棵树叫做‘尤克特拉希尔’,它紮根在世界的基底层面,以一个普通人无法理解的方式支撑着我们所认知的世界运转,就像是中国古神话中支撑天与地的巨人。” “‘尤克特拉希尔’的每一根枝丫都是一个认知世界,它们由树干的主体分枝衍生,虽然同血同源,但在细节上总有许多不同的地方,比如在某一根枝丫稍显枯败和斑秃,龙族在那个世界早已经在亘古岁月前覆灭,残留在世界上的血脉甚至不足以点亮黄金瞳,而在那个世界的另类延展枝丫上,哥哥你甚至没有进入卡塞尔学院,而是在仕兰高中毕业後放弃进修大学,另外选择了你最擅长的一条路发展。” “我最擅长的路?那是什?”路明非愣了一下抬头。 “电竞选手。”路鸣泽看向他挑眉,“在那个世界,你选择成为了一个电竞选手,主攻的游戏是你最喜欢的那款《星际争霸》的续作《星际争霸2》,你和许多出名的职业选手成为了同行和朋友,那些平时逗乐你整晚的职业解说也跟你称兄道弟,晚上还会去洗脚和撸串。” “呃...”路明非呆了一下,似乎难以想象成为电竞选手的自己,但好像以前林年也吐槽过自己的确就是干这块的料。 “也有些世界很有意思,枝丫依旧茂盛茁壮,那些绝大部分的世界你依旧走上了卡塞尔学院的道路,但带你走出那间电影院的不是林年,而是陈墨瞳,也就是恺撒·加图索的女友,所以你很倒霉催地爱上了你的师姐,同时加入的是学生会不再是狮心会,走上了一条觊觎大嫂的不归路。”路鸣泽感慨地说道。 “我?觊觎大嫂?”路明非眼睛都瞪大了,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像是这样的人吗?” 路鸣泽看着他,然後在对方愣神的注视下点头,肯定了他就是这样的人,“之後你发现自己追不到师姐,就没志气地哄骗了一个偶遇的脑袋有点问题的富家大小姐当代餐,最後还一不小心把人家给害死了...我以为那个世界线的你从此以後会封心锁爱什的,结果一转头回去就继续涎着脸追师姐了。” “停一下,朋友。”路明非推手,“先不说带我离开电影院的是诺诺这件事本身就很离谱了,我喜欢上恺撒的女友这真的合理吗?恺撒没打电话叫人把我沉进学校的人工湖?” “没有,恐怕是觉得你没机会吧?强者的余裕和从容?”路鸣泽想了想说。 “这可真是有够悲剧的。”路明非憋了好一会儿,只能憋出这一句来,“假设,好吧,假设你说的平行宇宙理论是真的,毕竟我也没办法举证反驳你...网上都说无限的世界,无限的可能,那总有其他世界线上的我混得很好吧!你能不能举例的时候挑那些我风光的来讲?” “有,而且还很多,部分世界线上的你很有意思。”路鸣泽笑了笑, “‘尤克特拉希尔’在很前一段时间经历了一次‘爆炸’,在‘爆炸’之後基於原来的根底重新经历了一次恐怖的再发育,这就导致了在快速增长出的新树干上长出了不少茁壮的枝丫。但也似乎是因为成长得太过野蛮了,这就导致那些枝丫从高纬的层面戳破了镀膜,导致一些论外的因素进入了那些枝丫的生态循环...最後呈现出来的情况就是那些世界线上的哥哥你都显得有些...颠?” “颠?”路明非没能理解这个词。 “那些枝丫离我们太远了,基本都已经是一些已延伸枝丫上的再分枝丫,正常来说影响不到我们这一边,所以无需担心。”路鸣泽没有深入讲,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说,“你想要风光的版本也有,倒是有些世界你甚至成为了新的龙王,坐上了那个王座重新书写认知世界的规则和权力。” “就算是做梦,你这也太敢做梦了,我懒得吐槽这些了...不过你刚才说的,什叫正常来说不会影响到我们这一边?影响?平行世界之间还会互相影响?”路明非似乎听到了很可怕的词,眉头都竖起来了。 他就算不怎相信路鸣泽说的这些宏大到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鬼话,但危机感这种东西还是会迫使他进一步的追问。 “枝丫与枝丫之间是会重叠的,有些时候因为枝丫的重叠导致双方距离过近,稍微一些动荡就会产生‘交汇’,这种‘交汇’一般是不会出什问题的,顶多会让枝丫上生活的人们偶尔窥伺到似是而非的景色和记忆,就比如忽然的既视感,以及睡眠时梦到的一些未来的景象。”路鸣泽说,“这类重叠导致的‘交汇’一般都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枝丫和枝丫之间基本是不存在干涉的。” “一般情况下,那特殊情况下呢?”路明非预感到了什。 “哥哥,之前你因为某种原因,窥探过另一个似是而非的世界景色吧?”路鸣泽没有回答,而是反问。 “你是说...”路明非的脑海中浮现起了那个无垠的荒漠,熟悉又陌生的故人,崩坏的世界,野火般蔓延的战争,龙与恶鬼的天堂。 比起那个梦境,现在他所经历的这些简直就是一场和平的美梦,在那个梦境他见了太多的死亡和悲剧,那些在绝望中逼迫出的泪水能填满大海,每一波海浪拍上沙滩留下的都是苦痛的哀嚎与不甘的怒吼。 末日世界线,一切的终点。 “那就是一条与我们所在的枝丫极为接近的世界线。”路鸣泽淡淡地说。 路明非浑身僵住了。 他不怎相信路鸣泽所谓的平行世界理论,但末日之景的那场噩梦的确困扰了他很长一段时间,他没法解释他看到的那些故事为何如此的生动和可歌可泣,就像是真实发生在某一个角落的莎士比亚式悲剧。 ——他不愿意相信那个末日般的世界是真实存在的,一旦他现在信了路鸣泽现在提出的理论,那一切都将变得不同。 “你刚才说,一般情况枝丫两边都不会互相造成影响对吧?”路明非心中涌起了一种恐怖的感觉,“那不一般的情况下呢?” “除非是有人能掌握完整的太古权现,还得是最古老的那几条权能,再寻找一个可能千万年难得一见的‘契机’,才有可能让枝丫之间互相产生一点波及认知世界的真实影响。就现在看来,基本是没人能做到这种事情。”路鸣泽平静地说。 “那不就得了!”路明非忽然松了口气,“那你还搞得那吓人!” “可改变世界线的手段并非只有这一种,你所想的这种方法是最不可能,也是最不科学,最吃力不讨好的做法。”路鸣泽悠然说道,“聪明人,往往都会选择取巧的办法来完成看似不可能的目的。” 路明非脸色僵住,看向路鸣泽欲言又止。 路鸣泽点点头望着远处山顶枝丫间挂着的半轮红日,“很显然,有人想把我们的这条枝丫无限地向着你所见过的那一个绝望的世界线靠拢...并且将其修剪成与之一模一样的形状。”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二十三章 选择·命运 “你在开什玩笑?” 路明非炸毛了,完全是被吓的。 别怪他太过於应激,他可是亲身经历过末日幻境的人,那种压抑与绝望,一眼就能看到终点的结局任谁见了都会留下心理阴影。 那是人类文明的废墟,混血种的终末之地,不知多少岁月以前龙族俯瞰大地奴役万族的时代再度迎来篇章,可能对於另外部分的“东西”来说,那黄沙与海洋覆盖的结局是极乐之地,但对於路明非来说,那是不折不扣的地狱,即使隔着千万光年,他也能嗅到那窒息的气息。 “不对不对不对,你绝对是在唬我,你刚才不是说了,根本没有人能影响其他枝丫上的认知世界,现在又来一出什修剪和靠拢。”路明非三摆手否决这个可能性,很显然他着实是被吓到了,极力地试图证明这又是一次小魔鬼式的玩笑。 但渐渐地,发现路鸣泽只是坐在那安静地看着他,那双金子似的瞳眸映着夕阳与他的慌乱,美丽的脸庞上似乎缀着抹不开的无奈与悲哀。 “你...真的不是在开玩笑?”路明非的声音缓缓低了下来,死死地盯住路鸣泽意图从他的脸上找到哪怕一丝的玩笑的痕迹。 “哥哥,看来你相信‘尤克特拉希尔’的存在了,看起来那一次的意外还是让你有所收获,起码我解释起来也省了很大一部分功夫。”路鸣泽轻笑着说,“那的确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是的,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他亲眼看着路明非的脸色越来越沉,眸子的神色越来越不像是那个衰仔,转而变得肃穆而狰狞。 “我其实早就有这种预感了...毕竟那实在是不像是一个幻境,也不像是一个梦。”路明非盯着路鸣泽的黄金瞳沉声说道,“虽然我无数次想把它当做一场纯粹的噩梦来解释,但那些细节,那些熟悉又陌生的人,他们的行为,他们对我说的话,他们的...使命感和视死如归的信念,都像是针一样在紮我的後背——我怎敢把它们只是当做一个简单的梦?它们都死了!死在了我的面前!” “你对此感到很遗憾吗?”路鸣泽望着他。 路明非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遗憾又能做什?又能改变什?那是另一个世界的故事,是已经发生的故事,他就像隔着镜子般的湖面去看月亮上的厮杀,让他亲身去体验那种绝望本来就是一种毫无意义的淩迟,让他感受那无法改变,却又如潮水般淹没而来的令人窒息的悲伤。 “还是有所意义的。”路鸣泽淡淡地说,“既然心生恐惧,那便去极力阻止它的到来,这就是林年一直在做的,也是你们所一直在努力的。” “什意思?说具体一点?”路明非追问。 他察觉到事态似乎已经严重到了一个极点,否则向来都是谜语人的路鸣泽不可能现身和他说那多秘辛,而路鸣泽越是说得越多,他心中的恐惧便越是堆积得更庞大,因为这意味着在他获悉一切之後,用不了多久就会迎来那场就在前方不远处等待着他的可怕灾难。 “之前我说过,没有人能强行拉拢两个枝丫,没有人有能力穿越别的枝丫,或者改变其他枝丫的走向,‘时间零’再快也不可能成为‘神速力’,穿越平行世界的事情在当下的环境是不可能发生的。退一万步说,就算有人拥有了完整的太古权现,并且找到了合适的契机,最多也只能迫使两个枝丫完成类似於的‘天球交汇’的现象。” 路明非玩过猎魔人系列的游戏,明白路鸣泽说的意思。 路鸣泽伸手出去,捻住了窗外长进的两条枝丫,将它们平行放在一起,“通常,两根枝丫的距离都非常远,并且固定,只有偶遇狂风时(他将两条枝丫拉近,重叠在一起),才有极小的可能使得两根枝丫在外力的作用下进行交汇,但这也仅仅是短时间的交汇,无法改变什,在天气缓和後,枝丫会再度分道扬镳(他松开了枝丫,枝丫互相的弹力迅速分开彼此),老死不相往来。” 路鸣泽拍了拍手说,“很显然,这并不符合祂的意图,祂想要的是更多,所以...祂选择了另外的一种办法。” “另外的办法?”路明非才放下一些的心又悬了起来。 路鸣泽缓缓说:“既然无法通过别的枝丫来影响自己的世界,那祂就干脆凭借自己的力量去修剪自己的这条枝丫,通过人工嫁接的手段,重新生长出符合祂预期的未来。” “这怎可能做得到!”路明非不可置信。 “听起来似乎很不可思议,但原理却很简单。”路鸣泽说,“因为祂本身的权能的缘故,那些抽象的代表世界线的枝丫在祂的眼并不虚幻,祂可以观察在祂附近的那些枝丫,那些枝丫上的纹路、脉络就是常人所说的‘命运’。” “什是‘命运’,哥哥?”路鸣泽抬头看向路明非问。 路明非被这个宏大的命题给怔住了,一时间回答不出来。 “‘选择’就是‘命运’。”路鸣泽这一次没有和路明非打哑谜,而是直接地说出了答案,他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在我们的认知世界,认知现实中,存在着无穷无尽的选择,每一个拥有干涉认知现实的生物,它所做的每一个选择都会在那条枝丫上留下一条微不可闻的痕迹,数以万计、数以亿计,那堆积到河沙量级的选择不断地纠缠、前进,就像血管中的血液不断地向前流动,在血管上留下的划痕,树木中细胞和导管不断地分裂扩张留下的年轮,那些都是我们所谓的‘命运’!” 路明非往後微微退了一步,他仿佛感受到路鸣泽口中的,那洪流般无尽分岔的路线如流星暴雨般在自己面前划过,那每一条光路都在进行无止境的演变,视线向高处无限的拉长,那些数不胜数的光芒最终便成为了一条萦绕着辉光的鲜嫩枝丫,不断地向前生长。 “每一条枝丫的命运都是独特的,就像是每一个人生来的指纹、虹膜、DNA都拥有着差异性,这个世界上基本不可能存在相同的遗传信息,就算是克隆,也必然会在生长中留下细微的差异。”路鸣泽淡淡地说道,“这些差异直接促成了‘尤克特拉希尔’的茂盛生长,在那繁茂的横穿认知世界的大树上几乎不存在相同的两条枝丫,因为我们每一个念头,每一个举动都充满了随机性,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不定数便是‘选择’。” “知道为什那多电影、电视剧都在歌颂‘爱’,认为‘爱’有足够的力量影响时间与空间,改写过去和未来吗?” 路明非愣住了,不知道为什话题拐到了“爱”这种神神叨叨的东西上了。 路鸣泽忽然笑了笑,“很多人在看电影、电视剧时,但凡见到歌颂‘爱’的桥段时都会下意识地认为可笑和无趣,觉得这是编剧江郎才尽,将剧情中角色们遇到的难题都抛给了一个看似不可辩驳的命题。但实际上,在编剧们滥用‘爱’改写‘命运’的桥段之前,他们真正所歌颂的并非‘爱’的本身,因为‘爱’只是一种情绪,它无法产生出莫须有的能量,它真正强大,拥有力量的是它必然产生的一个衍生物——因为‘爱’而产生的‘选择’。” 路明非有些不理解,路鸣泽很快便解释道,“举个例子,这个世界线上有一部名叫《星际穿越》的电影,他的主题便是‘爱是能够穿越时空维度的存在’,在电影中,男主角身处高维空间,试图为远在地球的女儿传达解答一切问题的数据,而承载这个数据的东西是一块放在书架上的他曾经赠送给女儿的手表。他通过摩尔斯电码的方式编辑到秒针拨动的轨迹上,只要能发现这块手表的异常,他远在地球的女儿就能拯救整个人类文明。” “而这一切一切的关键,并不在於摩尔斯电码,也并不在於什高维空间,真正主导电影最终结局是HP还是BD的因素,只有一个,那就是主角的女儿在转身离开房间之前,是否依旧爱着那个抛弃了自己一生的父亲。如果那份爱还存在,她就会选择回头带上那一块父亲赠予她的手表,发现上面的摩斯密码,拯救人类。反之,她如果已经不爱他的父亲了,那便不会去拿那块手表,人类毁灭。” “‘爱’改变‘选择’,‘选择’影响世界的‘命运’。”路鸣泽说,“只要能改变那些关键的‘选择’,就能改写世界未来的‘命运’。” “改写命运,就是修剪枝丫。影响选择,就是改变未来。”路明非说。 “祂的权能正是观测相邻的无数平行世界线的‘命运’走向,祂可以看清、读懂那些常人无法理解,无法观测的枝丫脉络和纹路。对於祂来说,可能祂无法接触影响到其他的枝丫,但祂却完全有能力改变自己这条枝丫上的走向!”路鸣泽冷冷地说道。 【扭曲‘爱’,让那些‘选择’无法走向正确。】 “一切的关键都在於大大小小的‘选择’,只要他能找到一个又一个与‘是否回头带上那块表’趋近重量的‘选择’节点,去改变那些‘选择’,就可以直接地将枝丫未来长成的形状修剪成祂理想的模样。”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二十四章 莅位 路明非声音沉入谷底,“所以,那个末日的世界线...” “是祂视为完美景象的参照物。”路鸣泽说,“那是祂在无数相邻的枝丫中找到的一条最符合祂想象,也是最满足祂一切要求的世界线。祂要做的,仅仅只需要读懂那条枝丫上的所有纹路和痕迹,去解读那些足以影响枝丫走向的颗颗树瘤,理解是什样的‘选择’导致了後面的发展,再照本宣科地在自己的枝丫上去引导那些‘选择’的发生,藏在幕後拨动‘命运’的丝线,最终将整个世界引导向那个参考物一样的未来。” 终末之地的到来,黄沙漫天,绝望横行。 唯有那高大的金字塔坐落在黄沙之中,王座上皇帝莅位。 “那一次听证会!”路明非骤然抬头。 “是啊,那一次听证会。”路鸣泽点头,“祂最接近成功的一次,但也是祂所承受过的最大的一次失败,因为你这个变数的出现,导致‘选择’没有被他改变,那份‘爱’并没有成为‘恨’,林年依旧坚定了自己的‘选择’站在了你们当中。” “那祂的计划不就彻底失败了吗?”路明非皱眉不解。 “这是一个巨大的工程,想要修剪枝丫,那是一个长期的工作,一两次的‘选择’无法彻底地改变未来的走向,祂从成百上千年就开始计划这件事,这千年来一直做着同样的事情,直到今天。”路鸣泽说,“所以说,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路明非心中升起了如北极寒流的冰冷,对方从上千年前开始就规划这件事了,在这个期间祂究竟改写了多少个“选择”,摧毁了多少“爱”,那些变数的累计是否已经达到了他们难以撼动的程度了? “不要担心这个问题。”路鸣泽看穿了路明非所想,“祂的敌人并非只有我们,在亘古的岁月,一直有另外的人在与祂作对,破坏着祂的计划。而以林年和你为代表的一批人,则是当下祂所面临的一批敌人,也是最为活跃、最为强壮的敌人,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也会是最後的敌人。” “如果听证会那一次祂得逞了,那一切都完了?”路明非问,他感受到了沉甸甸的压力,同时也终於知道了为什林年与苏晓樯向来都是眉头紧皱,仿佛末日将近的模样。 他们一直都在走钢丝,只需要一步,一步走错,就是万丈深渊。 “‘选择’有大有小,小的只能改变细微上的差别,无法主导枝丫走向,真正影响深远的‘选择’若是错一次,那便需要无数次去挽回...现在,我们没有这个机会去做错,因为从现在开始,皇帝的每一次布局所向,都是那些沉重的、巨大的‘选择’。”路鸣泽承认了路明非所想。 “上次的听证会算是一次,那这一次的尼伯龙根...”路明非垂着头闭眼深吸口气。 “很快就要来了。”路鸣泽说,“主导命运的‘选择’。” 夕阳落幕,晨昏一线,最後的霞光趴在孤山的肩头,撕开了千丝万缕的光照在他们身上。 “帮我阻止他。”路明非盯向路鸣泽,两双黄金瞳四目相对,光芒胜过那残阳晚霞。 “四分之一,你拿走,帮我阻止他。” 他主动提出了交易,四分之一的灵魂、生命,亦或是其他什东西?他不在意,他感受到了莫大的恐怖,那个末日线给予他的压力是他难以承受的。 他知道自己所要付出的四分之一,可能是另外的,同样让自己难以接受的事物,那些象征着灵魂深处连他自己都尚未清楚的重要之物。 可在当下,他认为自己难以再逃避了,四分之一去换取挫败这关乎未来的阴谋,他觉得很值当。 路明非愿意做出这笔交易,无论後果如何。 “哥哥。”路鸣泽凝望着面色平静的路明非,“虽然我很高兴你现在的决然和成长,但我还是不得不拒绝你现在的交易请求。” 小魔鬼首次拒绝了路明非的请求,甚至还是四分之一交换的申请。 “为什?”路明非似乎不意外小魔鬼的拒绝,望着他问,“难道祂所希望的未来,与你所想要的未来一致?” 这是一个相当严重的指控,也是警告似的质问。 在路鸣泽的眼中,路明非的瞳眸阴燃着某种火焰,阴沉、炽热。那是多棒的眼神,要将挡住他的一切都燃烧殆尽,无论是龙王,还是皇帝,亦或者他面前的魔鬼。 “不,祂所想要的未来并不是我所期望的。我与祂的目的互不干扰,在某些情况下甚至可以说互利互助,但这也仅仅是在我们双方完成最终目标之前的处境,一旦到了最终一步,撕破脸皮,互相走向战场兵戎相见是迟早的事情。”他回答。 “那你的目的是什?”路明非问路鸣泽。 “你一直都是知道的,哥哥。”路鸣泽说。 那份契约着生命、灵魂、以及更深的东西的交易,一次四分之一,四次交换完成时,便是路鸣泽目的得逞的日子。 与路明非完成契约,这一直都是路鸣泽的唯一目的。 “那你更不该拒绝我的交易。” “还不到时候。”路鸣泽看着路明非轻声说,“‘皇帝’足以看见枝丫上无穷的未来走向,这是祂领先於所有人的优势,因为祂永远都是先手,占据了先先之先。我们所有的人都在迷雾中摸索前行,所以必将合纵联盟——我有我的计划,我既会达到自己的目的,也会挫败‘皇帝’的阴谋。现在的局面还未到那个时机,当一切时机满足的时候,哥哥你自然会呼唤我的名字,我也会第一时间有所应答。” 路明非陷入了沉默,似乎是在梳理着他话藏着的相当隐晦的悲哀从何而来。 路鸣泽忽然伸手摸向路明非的脸庞,轻轻地抚在他的下颚侧,凝视他的双眸,“哥哥,对不起。” “为什要说对不起?”路明非问。 “现在的局面已经不再像是以前,可以任性地让一个人满足所有的愿望。在针锋相对的战场上,你想得到些什,就不得不失去些什。”路鸣泽的视线仿佛从路明非的眼睛穿透他的灵魂,在他的意识深处念着这些诫言,“你想要挫败祂的阴谋,那你就需要等待,等到你准备好失去的时候,时机就会到来。” 路明非退了一步,有些复杂地看着路鸣泽,他没有问他会失去什,因为这注定又是一个谜题。 路鸣泽收回手,“最後还有什其他问题吗?” “这个世界,以及我在梦中见到的末日废土究竟是什?”路明非问。 “是投影,那是‘皇帝’权能的产物,当阳光照射在枝丫上时便会落下投影,而当投影覆盖在另外一条枝丫上时,只要利用合适的权能,就能诞生出一轮镜中月。这个世界的一切是虚幻的,但也是真实的。你该如何去定义什是虚幻,什是真实?倘若有一天超级计算机衍生出了一个虚拟世界,在世界之中人人都有独立的意志和思维,身处真实世界的你,是否还能断然它们是虚幻的?” “皇帝的权能应该是‘记忆’,这是祂夺舍的原理,难道祂拥有复数的权能?” “对也不对,严格意义上来说,‘记忆’只是祂手中掌握的那个残缺权能的一部分,也正是依靠那个残缺的权能,祂才能施展夺舍以及种‘茧’的手段。祂真正的权能一直都是观察‘尤克特拉希尔’的枝丫,你可以理解为‘言灵·天数’‘言灵·先知’等等,一切预知类言灵溯源後的终极权柄。” “什叫残缺权能的一部分?权能还能有残缺的?” “正常情况来讲,权能都是完整的,尽管个体过於孱弱无法完整掌握权能,只能施展出部分权能,这也不影响权能本身是完整的。”路鸣泽说,“残缺权能的拥有只有一个原因——在吞噬、抢夺权能时出现了意外,导致一张撰写了规则的羊皮卷被撕毁成了两截。” 路明非睁大了眼睛。 “是的,‘记忆’这个权能,也是给你们带来最大压迫感的权能并非属於‘皇帝’,而是祂从某人身上抢夺来的。”路鸣泽说,“很显然,对方也进行了相当烈度的反抗,机缘巧合下,祂失败了,那也是祂人生中最接近计划成功的一次,一旦祂真正补完了那份权能,那将几乎无人能阻止祂修剪未来的枝丫。” “看来的确还有一群没有走到台前的人在和皇帝作对。”路明非似乎早有预感。 路鸣泽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在他身後,黑夜将至。 他轻轻呼了口气,退後几步,看着路鸣泽身後最後残留的几抹夕阳。 那些光线一根根被吞噬,迎来的是终末的黑暗。 它们翻过山巅,在烈阳坠入地心後呼啸,狂流而来,避无可避。 那是命运啊,顺着那人指尖流来的奔流命运,带着肮脏和漆黑的意志,洪荒猛兽般咆哮到来。 “我该怎离开这?既然已经没有时间了,那我就更该去争取时间。”他问,“告诉我该怎做。” 路鸣泽背孤独地朝向吞没世界的黑暗,他慢慢阖上眼,问: “哥哥,倘若这是另外一个世界真实发生的故事,弥赛亚消失在了大漠之中,那些羔羊们又注定揭开封印的七印,白马的骑士踏着审判日的号角而来,声音如雷,身处其中的你,又准备选择做些什?” 路明非尚未回答。 最後一抹夕阳的光线随着他尾音的落下也消失了。 整个教室、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汹涌而来的黑色潮水,那粘稠的黑暗太过深邃,缠绵在脖颈上,钻进气道和口鼻中,令人窒息,无法呼喊出救言,正如同那孤高之人所期盼的绝望未来。 黑暗。 唯有那双熔红的黄金瞳平静亮,伴随着那冷冽的宣言响彻耳畔: “那,我会行他所行过的一切事迹。”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二十五章 李嘉图·M·路 “去往8号线站台的乘客请准备,列车即将到达转站站台,请小心列车与站台之间的空隙。” 高速疾驰的废旧列车慢慢减速,直到停稳在站台边上,车厢的黄灯闪烁,伴随着警报声,车门在机械的磕碰声中快速打开,可能由於年老失修的缘故,门板收入车体内时余力不减发出了令人担忧的巨大碰撞声,让人担心多停靠几次站台会不会把门给崩掉。 列车到站,林年走到了打开的车厢门口,往外看了一眼,没有往外走,反而回头看向躺在冰冷横椅上举着手掌玩手指的叶列娜。 金发女孩似乎没有想要搭理林年的意思,玩儿完了手指就卷起垂落在身侧的发丝绕手指,卷起又松开,发梢有了弧度後又换另一缕发丝继续重复这个动作,如果没有列车员来驱赶她下车,她能在这躺着自娱自乐一整天。 “你就不想说点什吗?”林年看着明显在赌气的她问道。 从4号线上出来後,她就一直是这副模样,时不时地出现在自己的身边,然後也不说话,也不像平时一样耍宝,就自顾自地蹲在一个角落,或者坐在一个地方玩儿自己的事情,偶尔瞥他一眼,当他回瞥过去时又避开目光,什都没说,但好像什都说了。 林年当然知道她为什会是这副样子,他也不想针对那件让他们两个暂时闹得有些不愉快的不算矛盾的矛盾讲些什,因为他觉得说再多都是废话,有些事情不一定什都要解释清楚,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莫不然还要向他讨个“说法”? “真的不想说点什?就这个情况?”林年指向车厢外面的情况问。 他站在车门口不往外走,列车的车门就不关,黄灯警报一直响,他不下车,地铁似乎是赖在这了,大家就干脆耗着,谁先怂谁孙子。 金发女孩没回话,更是在椅子上扭动了一下身子,调整了个更舒服的体位,继续玩着自己漂亮顺滑的头发,精致的鼻子抽了抽哼着“Rolling in the Deep”,还是“Explicit”的版本。 鬼知道她是怎从哼歌让人知道哼唱的到底是“Clean”版本还是“Explicit”版本的,反正她就是成功做到了让林年get到了这个意思。 曼蒂·冈萨雷斯唱“Someone like you”,林年听“Don”t You Remember”,她哼“Rolling in the Deep”,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林年盯着侧着身子的叶列娜眯了眯眼睛,在心理学上讲背对一个人是强烈表示出不满和疏远的肢体信号,这家夥看起来是来真的了。以往这家夥闹情绪的时候都很会挑一些无关紧要的时候,但这一次,箭在弦上,横刀立马的档口下居然也闹了起来,实在是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他沉思了片刻,想了一下,扭头看向门外面无表情地说,“苏晓樯就不会这样。” ...你妈了个逼的。 虽然没人真正骂出这句粗俗的脏话,但林年很清楚地感受到了那股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就要喷发出来的怨念。 他回头想看看她是不是有所反应了,结果一眼就见着背对自己的女孩抬手竖起那根修长白净的中指,对他行了鄙视界的最高礼仪。 “......”林年算是知道这家夥现在是指望不上了,自己只能独自面对现在面前的怪异场景。 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视线重新转向车厢外,他所见的不是像往常一样老时代的破旧的月台,相反,门外的月台相当干净和时尚,地面的瓷砖似乎都是新贴的,折射着干净洁白的灯光,表面被清洁工拖得能照亮女郎的裙底。 而相对的,这一个月台势必也不会荒凉无人,这简直是人山人海!大堆的上班族和学生在站台上徘徊,人潮声响彻整个空间,那股火热的“生气”一口气就将原本尼伯龙根中的死寂和荒芜冲淡了,让人有种错觉,在车厢门外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林年观察到了那些在站台上人来人往的路人似乎都没注意到月台上停靠了这一辆跟不上时代的地铁,他站在这个打开的车厢门口好一会儿,也没有哪怕一个人抬头看他一眼,似乎大家都看不见他,他置身於泡影之中。 那究竟自己是泡影,还是这些所见的为虚幻?又或者,他们彼此互相都为镜中水月? 林年不清楚这一点,有些事情要亲眼所见,亲手所触才能确信。 他不再搭理背後闹脾气的金发女孩了,迈步一脚走出了车厢,在踏上那黄色的盲道线上後,站台上等候列车的人忽然就向他涌了过来,从他身侧分流而过钻上了背後的车厢。 林年站在人流中回头,发现自己来时乘坐的那辆老旧列车不知道什时候消失不见了,转而停靠在站台边上的是一辆崭新的,通体白色的地铁列车,车头的线条如子弹般锐利,不同於老式的铁皮火车,光是材料就用了钢材、铝合金、碳纤维复合材料几种,美观而先进。 林年很确定自己是从这辆车的位置下来的,但他一抬头看向月台高处的电子屏,上面显示着列车的终点站是八宝山,下一站是CBD,很明显,这已经不是他所认知的尼伯龙根,而是...那座他生活了数十年的滨海城市。 — “搞什?” 林年站在墙壁上贴着的地铁线路图面前,玻璃倒影着他有些愣神和皱眉的表情,无数人群从他身後川流而过,偶尔几个学生打扮的年轻女生在瞥见伫立在地铁线前的林年都羞红着脸窃窃私语,似乎是在拱火自己的蜜友上前去搭讪。 从地铁线路上来看,这的确是他认知中的滨海城市,他的老家,但他不至於相信自己在尼伯龙根一趟列车就能从北坐到南方的边陲沿海,这是地铁,不是高速磁悬浮列车,没法在短短时间内带着他横跨大半个中国版图。 而且,林年在走进这个站台後,不到三十秒的短时间就观察到了无数个令人在意的细节。 首先是,每个人手中的手机款式变得陌生了,那些液晶屏的手机绝不是iPhone系列,它们比林年所认知的旗舰款苹果都要先进和美观得很多,他惊人的目力能瞥见那些手机背面的logo,那是他从没见过的品牌符号。 其次是大部分人的服饰和打扮,给他一种更加潮流的感觉,仿佛这是纽约:威廉斯堡那样的潮人圣地,他甚至看见有不少男生和女生留脏辫,这分明是美国黑人文化的产物,却能在这座边陲小城见到(按2011年二线或者三线城市的视角来看,能见到美国黑人文化的流行产物的确算是稀罕事情)。 最後最具有决定性因素的,就是时间了。 林年侧头瞥向月台服务站台正上方电子屏幕的时刻表,很清楚地提醒着现在的北京时间是:2021年5月12日13点10分53秒32。 10年後的世界。 “喂!叶列娜!”林年大声呼喊金发女孩的名字。 耳畔传来的只有地铁的人流嘈杂,闸机口刷卡的“滴滴”声不绝於耳,安检口还打着哈欠的安检员敷衍式地把金属检测仪在乘客的身上扫过,报警声不断。 他摸了一下口袋掏出了自己的手机,还是那款iPhone5,原本都算是比较高端的手机款型,现在对比起这个月台的整体水准来看,甚至还不比不上角落清洁工老爷爷不断划着奇怪短视频的杂牌机! 林年扫了一眼手机右上角的信号,意外的是满格,随手就打开了电话簿找到了路明非的电话拨打了过去,他们的电话卡都开通了长途漫游,无非就是话费高一些,只要能打通就好。 他其实已经抱有准备这通电话打不通了,但没想到的是,十几秒的等待後,对面居然接通了电话! “喂?哪位?”电话那头的人问道,声音有些懒洋洋的,带着一点衰衰的颓废感,但更多的是疲累,有种上班一天後的打工族每一句话都带着压力的味道。 “路明非?”林年不觉得自己会认错路明非的声音,手机那头接电话的就是路明非,只是他捕捉到了对方声线的陌生。 “是我...你是哪位?你等等啊...伊莎贝尔!我下午还有预约吗?不是说开完会今天的事情就结束了吗?”电话那头的男孩似乎是在向某个人呼喊询问,在不久後得到答案後又回来说,“呃,你没有找伊莎贝尔预约过吗?你找我做什,如果过是关於学生会的事情的话,其实你直接打学生会的专线就好,或者找伊莎贝尔,她能帮你解决百分之九十的问题,效率绝对比我高,如果碰巧你遇见的事情是那百分之十...那你也不用找我,因为多半我也没辙。” 林年上来就吃了这一套官话加熟练的踢皮球技巧,有点愣神,直到对方说没事他就挂了的时候,他才出声,“我是林年。” “林年?谁?”对面的男孩有些疑惑,“你是学生会的成员吗?还是大一新生...抱歉,我要记得的名字有点多,一时间记不了所有人的名字,如果我以前见过你,那我先给你道歉啊,不是故意忘记你名字的。” 林年低垂下颚,耸了耸眉头,眼睛都有些睁大了,似乎是不可置信对面居然给自己玩这一套。 但片刻後,他的思维快速转了回来,结合现在所遇见的环境理清楚了自己可能遇到的情况,随後捏了捏鼻梁说道,“我不是学生会的人,我是狮心会的人...你是路明非没错吧?MingFeiLu。” “是Ricardo·M·Lu,李嘉图,你是楚子航师兄那边的人?是师兄让你帮他传话找我有事吗?”电话那头的男孩起了兴趣,“我听说师兄一直都在执行部实习跑外勤任务,韩国、意大利、中东到处跑,最近好像又要去北极点,他是要走之前有什事情要交代我吗?”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二十六章 女强人 李嘉图·M·路。 林年揉了揉脸,先不提这个怎听怎奇怪的英文名,他现在似乎有些明白自己现在身处什状况了。 那一切都按照自己猜想一样的话,自己似乎也没什和电话那头的李嘉图好说的,因为对方不是他要找的人。 “没事了,就是打电话过来看看你是不是还活着,既然你还活着,那我先挂了。” “什叫我活着你就挂了...喂?喂?” 遥远大洋彼岸的伊利诺伊州,卡塞尔学院学生会办公室,坐在真皮沙发上的路明非一脸愣神地看着挂断的电话,眼有些莫名其妙。 狮心会的人给他打个电话问他是不是还活着?这难道是楚子航师兄某种别扭地关系?不对吧,师兄一直以来的交际方式不都是直来直往?把好意和关怀往你嗓子眼塞,一边塞一边问你好不好,你不好也得好... “主席,我在外面听见了您提到楚子航的名字。”学生会主席的办公室大门被推开了,淡褐色长发明媚如阳光的干练女孩走了进来,手抱着一叠文件嘴角含着永远不变的弧度走向路明非,在过来的时候还不忘把衣帽架上的黑色Barbour风衣给挂在手弯带过来,在路明非从沙发上起身时顺势就披了上去。 “没什,好像是师兄那边又要出外勤了,派了个马仔过来跟我说了一声...以前恺撒老大在任的时候,师兄也会这做吗?” “不,就我所知,您是唯一一届和狮心会会长私交密切的学生会主席,这也得益於您不俗的社交技巧和人格魅力,能让那个‘楚子航’都甘愿俯首称臣。” “我丢,这话你别乱说啊!”路明非吓得一哆嗦,风衣都差点从肩膀上滑落了下来,他撇了一眼镜子那个砍掉重练後看起来终於算得上是有些意气风发的人,无奈地摇头,“师兄以前可罩我不少,要是没他,我根本没法从北的尼伯龙根钻出来,这种话还是少说,你没见着我见到楚子航师兄一直都是老老实实叫师兄的?” “帆船部和登山部似乎对今年的活动预算有些异议,准备申请在今天稍晚一些的时候临时开一场小会,不过介於您的出行安排太过紧密,我暂时给推掉了,但一些文件还需要你签字给予批准。” “还是你懂我啊,伊莎贝尔,文件呢?我马上签。”路明非眉开眼笑,从风衣前胸口袋摸出那根沉甸甸笔帽镶金的派克钢笔拔开盖子笔走龙蛇地在文件末端留下自己苦练一个学期的花哨签名,确认无误後在秘书的照料下走向办公室的门准备离开。 “刚才来自狮心会的电话,需要我回执一份正式的社交辞令吗?学生会和狮心会的往来无论轻重,总需要严肃以待,这是您的前任主席一贯的作风。”伊莎贝尔跟在他身後半个身位的距离,不疏远也不逾越。 “你看着办吧,我得回宿舍补补觉,施耐德部长又让诺玛给我发邮件让我明天去执行部报备了,真不知道又有什麻烦差事找上我。”路明非走在走廊中打着哈欠有精无神。 “麻烦您将那位狮心会干部的电话号码告诉我,我之後会安排相关回执。” “我看看。”路明非翻出手机找之前的通话记录,找着找着,忽然就站住了脚步,挑着眉满脸奇怪地快速滑动屏幕。 “怎了?”伊莎贝尔也站住脚步望着前面的路明非问。 “没什...就是突然找不到刚才的通话记录了...怪了,让我给删了吗?”路明非纳闷地挠了挠头,不过转眼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後,“算了,你也不用回执了,我改天亲自去趟狮心会吧,也有一段时间没见过师兄了。” 说着,他就揣起了手机,把那个莫名其妙的来电丢到九霄云外去。 还有什事情比诺顿馆的丰盛晚餐,以及宿舍软绵绵的大床还要重要的呢? 哦,还真有,今天深夜似乎蕾丝少女舞蹈团的女孩们又准备开party了,内容好像很劲爆,自己一会儿睡觉之前得定一个闹铃,不然就告诉伊莎贝尔一声,让她到点了提供一个准时叫醒服务。 — 很显然,这已经不是自己认知的世界了。 地铁站,在路明非得知自己的名字後的态度来看,林年几乎是瞬间判定了自己现在的现状,他已经到达了尼伯龙根的8号线,而8号线的关卡似乎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将他卷入了进去。 “幻境?还是一场梦?” 一般来说,涉及“催眠”和“精神控制”的攻击对林年来说效果都微乎其微,首先是他精神抗性很高,钢铁般的意志形容的就是他这样的人,其次,他就和《火影忍者》的人柱力一样,肚子养了一个房客,在他收到精神攻击的时候,房客就能随手敲一下他的脑袋把他唤醒。 但很显然,他肚子的房客闹脾气了,而他当时选择踏出车厢的时候,就意味着他接受了这个幻境的催眠,光吃不干活儿的那妮子现在脾气上头自然乐得见他受苦... 这算是自作自受? 他挂断电话後站在原地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拿起手机就拨打了另外一个号码,可能是出於私心的缘故,他想确认一些事情。 在拨打电话等待了几秒後,林年忽然抬头,因为他的听觉忽然从嘈杂的地铁站捕捉到了一个几乎同步响起的手机铃声,那是Adele的“Set Fire to the Rain”,没有前奏,直接从副歌开始响起。 他兀然回头在人流中找到了铃声的源头,看见了一个漂亮的,熟悉的,但如今却似乎带着点陌生的漂亮女孩在人群中忽然站住了脚步,低头从随身的Herms粉笔白的手袋摸出了一部宽屏的手机,手机壳是相当酷的女孩卡通头像戴着一副墨镜式的立体支架。 有种错觉...又或者不是错觉。 那个女孩似乎成熟了许多,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样貌神情,原本的青涩褪去了,耳垂戴着水滴的耳坠,一席黑色的长发输成了侧分斜刘海,飘逸的微卷长发没有青春的纷纷扰扰,取而代之的是成熟的风韵,身上的服饰也不再是追逐青春和潮流的款式,而是灰色的西装外套配收了裤脚的牛仔裤,玛丽珍的高跟鞋亮得耀眼,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女强人的干练和强硬。 林年悄然拇指捏住了手机的话筒,把手机贴近耳畔,隔着人潮看着人流中的那个女孩举起手机,同时听见听筒传来的那个女孩有些按捺的不耐烦的声音:“你又是哪位?” 他沉默了几秒,开口,“苏晓樯?” “我是,而且我问你又是哪位?你听不见?你是怎知道这个电话的?我不是对外说过无数次了!星期天我的私人电话不接任何公事!我不管你是工商税务局的还是环保局的,又或者什乱七八糟的拉风投的天使投资人,都在法定法规的工作日向我的秘书预约後再找我聊!” 没想到的是对面一开口就是一连串的质问,攻击性拉满。 电话的女孩强硬之中显得格外怒气冲冲,似乎是很不满这一通电话打扰到了她的周末。 “我是林年。”他自报家门。 “林年?谁?” 意料之中的事情,这个苏晓樯不认识他。 “你如果回头向11点锺方向看的话,应该能看到我。”林年说。 虽然知道一切都发生了奇异的改变,但某种东西还是促使着他做了一些多余的行为。 — 苏晓嫱提着手袋拿着手机站在人山人海的地铁站中满脸烦躁地左右扭头,想要寻找手机拿自己寻开心的混账的位置。 她今天本身就已经很倒霉了,今天一大清早起床头就有点疼,估计是昨晚在办公室趴着睡觉着凉了,中午又赶着去应付叔叔伯伯那边的鸿门宴,逃掉了那一场每句话都像是刀子似的要从她家剜一块肉的商务饭局後,医院那边爸爸的检查报告也终於出来了。 电话主治医生告知爸爸的情况并不乐观,肺部的癌细胞又有扩散的倾向,这也是导致了最近爸爸的头疼和呕吐等不良现象的原因,必须尽快考虑再次化疗缓解症状或者直接进行手术。妈妈知道这个消息之後肯定又要哭了,帮不上什忙。 今天下午还得赶时间去医院和院系主任谈国外请来的专家会诊的事情,结果半路上堵车,自家那辆迈巴赫又被一辆闯红灯的“剁椒鱼头”给撞了,没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麻烦,她也只能让司机在原地等待交警,自己先一步坐就近的地铁去医院。 所以现在的她就像一个火药桶,不管这一通未知电话那头是谁,只要接起了电话她必然没有什好脸色。更别提这人还可能在拿她寻开心! 如果是以前她早就挂断了电话,可现在她不能这做,因为保不准对面可能真的是工商税务局派来私底下接触她索贿的人,那些该死的官僚主义总喜欢从她们公司的税务报告抠一点细枝末节的问题膈应她,从各种方面暗示她需要打点费用,如果她真的一句不听挂了电话,公司运转肯定又要出岔子。 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出岔子,整个苏家就靠她顶着,复旦大学的学业都因为这些家事中断了,爸爸倒了以後整个老苏家就只有她能顶上去了。 她循着电话的提示,终於在一个立柱挂着的地铁线路图前找到了同样拿着电话的那个家夥,她挤过人群踩着那双玛丽珍的高跟鞋气冲冲地想过去让对方给个说法,但在走近之後却又忽然站住了脚步。 站在这个无理取闹的家夥面前,她抬头盯向对方的脸,喉咙要骂出的所有话都噎住,然後下意识吞了下去。 她有些愣神,站在人潮中,瞳孔其他所有的人影,耳畔所有的嘈杂声音似乎都消失了,眼只能看到这个背靠着立柱,向她抬起并拢的食指和中指打招呼的男孩。 “你...是?”苏晓嫱谨慎地停在了两米开外的地方,有些茫然地瞅着这个实在是...让她有些找不到什形容词,来更好地体现她现在忽然心情就为之乱七八糟的神秘男人...或者男孩? “林年,我的名字。” 林年望着这个忽然就大了自己几岁,更为干练,身形也更为有着一些别样韵味的苏晓嫱,平静地说,“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们应该是初次见面。我有些事想拜托你帮忙。” 她该拒绝的,骂对方神经病,甚至给对方一耳刮子,然後转身就走,如果对方纠缠就掏出手袋的防狼喷雾,并且让自家的法务部送他上法庭。 但奇怪的是,她那些早在这些年商战上磨炼的话术、心态和阴阳的技巧一个都用不出来,站在这个男孩面前,看着那双淡金色的瞳眸,以及那张脸颊上被地铁白灯照出的侧影,她只是呆呆地回一句,“你说。”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二十七章 帮助 如果不是昨晚熬夜检查公司税务申报表有没有问题,那苏晓嫱第二天就不会因为担心疲劳驾驶没有选择自己开那辆平时上班通勤用的敞篷版宾利欧陆GTC,这就导致了为了赴约中午的饭局她只能打电话通知司机陈叔开那辆挂在公司名下的加长版S560来接她,从而蝴蝶效应般在十字路口直行的时候被一辆转弯不观察路况的“剁椒鱼头”狠狠亲吻了迈巴赫的B柱,她也不会现在呆呆地站在门路牙子边上等一辆可能永远都不会出现的车来接她。 苏晓嫱觉得这世界上冥冥之中一定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引导着命运,在那只手下这整个世界忙碌人们的命运就像是车流不息的交通枢纽,那只手频频落下将他们一个个地摆到正确的位置,在精心规划好的路线上走出皱如年轮的线条,最终在世界的中心相遇...在一家星巴克门外的马路牙子上抱着手臂吹街风,晒五月稍显毒辣的阳光。 灰色的西装外套袖口稍微折起露出白皙手腕上戴着的爱彼烟熏绿,指针提示的时间已经不早了,距离院长约的专家会诊马上就要开始了,作为金主和院方的投资人,她亲自出席做出承诺後续注资会很有利於那些国外和外地请来的专家教授们做出更正确的判断和考虑。 就在苏晓嫱焦急地想回头考虑是不是要重新回到地铁站挤地铁的时候,一个星巴克中杯已经递到了她的面前,她抬头就看见阳光下站在护栏前向自己递咖啡的男孩,阳光洒在他的头顶,照得那柔顺的碎发蒙蒙亮,好像给他镀了一层光,额发阴影下淡金的瞳眸望着自己,眼神和平和,也很自然,就像他们是认识许久的朋友,亲密的朋友。 “美式,不加任何东西。” 苏晓嫱努力把自己的视线从对方脸上拔了出来,扭头没有接,“我不喜欢喝冰的。” “常温的。”林年一手拿着自己的喝的,一手递来咖啡杯,“我说了,没加东西。” 苏晓嫱被哽了一下,“美式不加冰的能喝吗?” “口感的确会差很多,这也是我不懂你为什不能喝冷饮的时候,每次都还是要硬着头皮点美式。”林年把咖啡杯递到了她手,连带着的还有买咖啡退的钱。 “你怎知道我现在不能喝冷的?”苏晓嫱警惕地看向这应该是初次见面的男孩,微微後退半步,左手放进手袋作势要掏防狼喷雾。 林年瞥了她一眼,没说什,拿起自己的饮品吸了一口。 “你喝的什...星冰乐?你还小吗?”苏晓嫱皱眉看着林年手抹茶绿的透明塑料大杯,顶盖揭开後还有软绵绵的咖啡色雪顶,看起来就是糖分超标的热量炸弹,对於这种饮品她向来敬而远之,否则她私人的美女健身教练又该念叨她体重增长了。 可反观林年,她视线落在了林年T恤短袖下露出的线条分明的臂膀以及看起来就没什肚子的身材,心中不由升起羡慕和其他一些奇怪的情绪,该说不愧是男生?能吃也能练,不用担心太多肌肉会影响整体美感,毕竟男生都奉行着大就是好的理念,肌肉男在一些女生群体也很有市场。 不过苏晓嫱个人不喜欢肌肉男,她更喜欢彭於晏在《邪不压正》和《激战》的那种标准身材,虽然很多搞健美的都实名制看不起这种款型,可不得不说大部分女生都爱这一口...而她兀然发现阳光的透视下,那个男孩雪白T恤下的一些形状若隐若现,似乎正就是她喜欢的那个款型。 收住。 奇怪,真奇怪,自己难道真的是因为对方看着顺眼,合眼缘,所以才鬼使神差地答应对方求助的要求,放弃乘地铁转而和他一起来路边等车?这是什奇怪的搭讪方式,而且对方怎感觉好像真的认识自己...可他之前不是才说了,他们是初次见面吗? 林年。 苏晓嫱在心中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舌头顶住上颚轻柔弹过,再缓慢地划过上齿内侧,吐出的那两个字眼一遍让她觉得很陌生,完全没有过印象,另一边却是一种奇妙的感觉,普通的一个名字,却仿佛带着某种魔力。 冥冥之中,她总觉得对方身上有什东西在吸引自己,让她跟中了邪一样在百忙之中居然愿意停下来,安静地听他说话,答应他提出的要求,就好像...自己觉得他能帮住自己,为自己解决那些身上沉重到快喘不过气来的压力一样。 她在沉默中偷偷瞟着一旁的林年,无意识喝了一口美式,然後就被醇厚、浓郁的苦涩给冲晕了味蕾,较高的**适当地刺激了因为熬夜和压力导致的精神焦虑,让她原本高压的心情顺着喉咙苦中带甜的味道一下咽了下去,什时候回反涌上来那都是之後的事情了。 起码现在的她站在5月初晴的阳光下,浑身暖暖的,终於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呼...你叫的车什时候来?不会是叫的滴滴出行吧?那我宁愿去坐地铁快一些,今天可是周末,打车都要排队,之前我试过了。”苏晓嫱缓过来一点神後右手抓着咖啡搭在左臂一侧,环抱着手看向林年,用不加掩盖的打量的目光审视这个帅到让她有些昏了头的男生。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後面精彩内容! “很快,他会准时的。”林年望了一眼远处的十字路口。 “你说你是我的高中同学是假的吧?你是从什地方认识我的?”苏晓嫱直言不讳地说,同时心另一句话没说出口。 要是当初仕兰高中有你这一号人物,那本姑娘能不知道? 小天女可是那三年仕兰高中的无冕校花,学习不错的同时家有钱又有颜,性格虽然豪爽了一些,但爱运动这一点又给她加了不少分,毕竟很少有高中女孩能坚持练出漂亮的马甲线,大家都被沉重的学习压力压垮,但小天女不一样,每周末都有德国老师去她家教她和她葡萄牙裔的妈妈普拉提课程,独特的控制术练出的体态和精气神总是让她在同龄女生中鹤立鸡群。 而且,自从楚子航毕业之後,仕兰高中就公认再无校草了,毕竟珠玉在前,楚子航之後的所有男生和那个Burbreyy风衣一套谁也不爱的冷脸帅哥相比都会显得自惭形秽。 可能是她现在已经年近21了,审美和16、7岁时大有不同,现在她面前站着的这尊主,以她现阶段的审美来看似乎完全不输於那个“传说中的楚子航”,两者的风格相近,但细品又截然不同,一个是苦大仇深,另一个则是离群索居。 她敢保证,仕兰高中当初要是有这一号人物,那他就不可能低调到苏晓嫱见面後叫不出他的名字,他天生就该是和楚子航一样的风口浪尖上的人物,想躲也躲不起来。 “嗯...我的确是你的高中同学,只是你不记得了罢了。”林年看着阳光下苏晓嫱怀疑又好奇的小眼神,忍不住低声笑了一下。 他很少笑,但忽然遇到一个原始版本的小天女,观察她那出人意料的反应,他总忍不住发自心底地感到乐趣。 “不管你是谁...你能叫出我的名字,我就暂时相信我们以前是同学。”苏晓嫱深吸了口气,避开了对方脸上的笑容,似乎不太敢和这样的他对视,她强迫自己摆出不耐烦的表情和态度,“你到底想让我帮你什?开口搭讪就是找人帮忙,你有你这搭讪的吗?要不是看在你可能真是我同学的份上,我才不会管你。” 又或者说是,在老苏家的顶梁柱没出问题之前,她还有资格享受自己的青春和大好人生的时候,没有穿上这一身看似成熟,但却像是保护着她自己的甲胄的女强人套装之前,她或许会兴致勃勃地和这个突然闯入自己视野的帅气男孩多聊一些话题,甚至一起吃顿饭发展一下关系。 但现在不行,她身上老苏家的担子不允许她任性,突如其来的适龄帅哥,如果对方是叔叔伯伯那边请来专门骗她家产的感情骗子呢?她可不能着了道,让老苏家这多年的资本付之一炬。 “你今年多少岁?”林年忽然问起了其他话题。 “你想让我帮的忙,就是问我的年龄?”苏晓嫱修过的漂亮眉毛倒竖了起来,瞅着林年那张帅脸,“你是不是在拿我寻开心?就像短视频那些脑袋有问题的混账东西一样,别以为你长得帅我就会一直好脾气!” “能让你到现在为止还是好脾气,我就很知足了。”林年说,“我只是想问你的年龄,确定一下现在的时间线走向。” “什叫时间线走向?你是哪来的科幻迷?”苏晓嫱皱眉看了林年一眼,在对方平和的注视下,最後还是熄灭了那股火焰,烦躁地摆了摆手,“本姑娘今年芳龄20(她谎报了一岁年龄),现在问完了,还有什事情吗?没事我就走了。” “你20岁?读的什大学?”没想到的是林年问题一个接一个。 “查户口呢!”苏晓嫱没好气地说,“复旦大学,怎了?” “不是卡塞尔学院吗?” “嗯?这学校的名字...你是卡塞尔学院的人?那不是路明非那小子当初被录取的国外学校吗?”苏晓嫱忽然抬头看向林年眼神考究了起来。 这家夥...是路明非的朋友?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二十八章 pista “没什,只是问一问。” 嘴上这说着,林年其实心中已经开始默默计算了。 如果电话路明非真的成为了学生会的主席,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会加入学生会,但这势必代表恺撒已经卸任,路明非应该在三年级往上走,也可能是处於实习期的四年级,这意味着2020年这个时间标点没有任何意义,这一条时间线比起他们的那条略有不同,年份不能作为参考,能作为参考物的只有身边熟悉的人与事发展进度。 所以从苏晓嫱自报的年龄来看,今年20岁在读复旦大学。在他那边苏晓樯入读卡塞尔学院的时候是18岁,和路明非同年龄,不考虑这个时间线上自己所熟知的这些人年龄本身就有变动的情况,那这边的路明非现在应该也是20岁,之前推测他现在是大三或者大四的结论基本正确,但略有误差,当然这也得考虑苏晓嫱有没有谎报年龄,女生在被问起年龄时少报个一两岁也是正常的事情。 是的,他想从苏晓嫱身上得到的帮助就是获得情报。 初来乍到,进入了这个似是而非的环境一样的世界,他最先要做的事情就是获得情报。 一开始打通路明非的电话让他明白了现在他所处的这个世界已经完全不是他认知的世界了,这代表着他既有的社交关系以及情报网彻底报销,想要获得情报,并且不打草惊蛇,那就得从长计议。 而刚好,出现在他面前的这个苏晓嫱就是一个突破口。 人脉,情报网,社交圈,他想要的东西苏晓嫱或多或少都有一些,那他只需要搞定这个女孩问题就能解决一大半。 至於怎搞定苏晓嫱,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从心底他觉得,无论是什版本的苏晓嫱,只要他们能见上面,说上几句话,那一切都会自然而然地好起来。 “不是卡塞尔学院而是复旦?其实我还以为你没有入读卡塞尔的话,应该会去读斯坦福。”林年点了点头看向苏晓嫱,“毕竟你以前跟我说过你爸爸认识斯坦福大学的教授,可以给你写推荐信,你也一直挺向往出国留学的,主要是旅游和购买奢侈品方便一些。不过你今年应该不是20,而是21或者22了吧?”他抬头看了苏晓嫱一眼,“但无论是21还是22,现在的你应该在大学读书,是家出了什事情才休学回家了...苏伯伯身体还好吗?” “你调查过我?”苏晓嫱警惕地看着林年。 “如果只是记住你亲口说过的话也算是一种蓄意调查的话,那任何关心你的人都无异於是潜在犯罪者了,面对这种控诉我无言以对。”男孩说,望着女孩的眼睛语言平缓真挚。 林年这个家夥有些时候撩妹的话术是种被动技能,是他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的想法,这种人是最要不得的,女生们会被他的甜言蜜语所哄骗,又渐渐被他个人魅力所攻占,最後发现他身上的一些小毛病,比如某些地方特别直男的时候,就只能默默原谅他并且接受他了。 “你在说什啊!”苏晓嫱愣了一下,快速转头留了个後脑勺给他。 她觉得这小子铁定有点问题,你莫名其妙向我搭讪求助,我答应之後你却忽然开始查我户口,然後又说一些...烂七八糟的东西,你这是打的什心思? 不行!不能再这样了! 自己现在应该去医院做正事,然後下午再想办法解决那群叔叔伯伯如狼似虎的攻势,最後回家安慰妈妈让她安心一些,晚上再回公司做明天的会议准备!她可是大忙人!力扛苏家的顶梁柱,可不能再这种莫名其妙的帅哥身上浪费自己的时间和精力! 够了!这种诡异的搭讪环节已经够了! 她想提起公司开会那股火气发点脾气让对方知道自己不是那种随便就可以调戏和搭讪的女生,她扭头聚精会神地盯住那双淡金色的瞳眸想要发飙,但在和男孩那双倒影着阳光与自己的瞳眸对视不到三秒,她就溃不成军地侧开头。 见了鬼了!她怎看着这双眼睛什怨气都发不出来! “纸巾。”林年递给她一张湿巾纸,轻轻点了点嘴角边。 她接过纸巾,提起一脸郁闷的模样,快速地看向十字路口转移话题,“你叫的车呢?我不是说过我赶时间吗?迟到了你负责啊!” 林年看得出苏晓嫱的话语是真的带有着急的色彩,这代表她的确赶时间,不过只要他在身边,再赶的时间也会变得宽裕起来。 而正好,他需要的代步工具也到了。 街道的远处传来了车辆引擎的咆哮声,就像野兽在低吼,回荡在钢铁的丛林之间引起无数飞鸟侧头相望。 十字路口远处一辆烈如野火的火红色pista在阳光下鱼跃而出!在红绿灯倒数结束後一脚地板油,在激情澎湃的引擎吼叫声中干翻了齐平的其他车辆绝尘而来! 懂车的人老远就可以认出那是辆赛道版的488,限时生产的第一批交付款,价格不菲的超级跑车,属於是有钱都难以买得到的稀罕货色。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法拉利为了能让这辆车最後的归宿是真正懂车热爱车的人手,买车的前提条件就是名下必须已经拥有一辆法拉利,你才能有最基础的购买权,之後法拉利公司还会对你的背景进行核查,看看你是不是车贩子一类的人,避免好车落到了坏人手。 邵一峰不确定自己是好人还是坏人。 但他能肯定的一点是,坐在这辆pista驾驶座上单手操纵方向盘的自己绝对不会是一个车贩子。因为像是pista这样的车,作为黑太子集团继承人的他,在CBD黑太子国际金融中心的地下停车场还停了不少部,不乏Aventador和650S Spider这类的好车整齐吃灰积碳。 虽然他邵一峰车开得不咋地,但也和其他男人一样有一颗下赛道的心,所以购买488的时候都优先考虑了抢订pista版本,最大的愿望是找赛车手“土屋圭市”和“永田和彦”在V8引擎上签名开个光,多一点吹牛逼的资本——可这都不碍事儿,无论他收藏了多少牛逼的车,到头来开去见自己的梦中情人,白月光的时候,都会优先选择这辆热情如火的法拉利,只因为它的外观是无可挑剔的“Rosso Corsa”(法拉利红)! 师姐喜欢红色,所以开车也只喜欢开法拉利,这是写在邵一峰大脑日记本大写加粗的谨记条例。 就算他车库停了一辆布加迪威龙,他出来见师姐都得开法拉利,只因为师姐喜欢,如果师姐不喜欢,别说布加迪了,他开航天火箭来,师姐估计看都不看一眼,转头就走。 已经快要到约定地点了,pista的车速降到60以下,轰鸣的引擎也在回火声中按捺了下来,碳纤维的敞篷向後打开,洒下了头顶暖和的阳光,照得驾驶座上的男人意气风发,头顶的墨镜更是为他平添了一分潇洒,他觉得自己今天卖相能给排上历史前三,绝对能给好不容易回国就来看望自己的师姐留下一个好印象。 超级跑车渐渐滑停到了路边,邵一峰精准找到了路边那家星巴克的店门,心中不由感慨,师姐还是那喜欢喝美式咖啡,然後就看见了不远处有人在向他招手,随即眼睛一亮怠速滑行了过去。 “师...你们两个哪位?”邵一峰那如向日葵花开般的笑脸在看清招手的人後瞬间卡住,然後露出了怪异的表情瞅着这一男一女情侣般的组合。 他质疑的视线主要落在那个男孩的身上,主要是对方帅得有些让他久违的感受到了威胁感,但好在他身边跟了一个看似女伴的女孩,让他心中微微松了口气,但依旧是满脸疑惑,“你们叫我干嘛?我认识你们吗?” “邵一峰?”走到路坎边上,林年微微弯腰看向驾驶座的小胖子,虽然又长了几岁,但那个体型和长相依旧和他记忆的那个富二代对得上号。 “是我,哦...你的声音,我听出来了,你就是之前那个给我打电话的,你不是说我师姐在这,让我开车来跑一趟吗?我师姐人呢?”说着,邵一峰瞥了一眼林年身後满脸诡异的苏晓嫱,这女孩的确也相当惹眼,但感觉不如自家师姐一根...不过越看怎感觉越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她一样? “你是不是那个...苏式矿业老板的女儿,我们记得你们家的公司以前和我们集团合作过...哦对了,苏晓嫱,我想起你的名字了,你老爹好像提到过你,最近你家公司是不是你在管?”邵一峰认出了苏晓嫱。 他们这一档子公子哥、大小姐的圈子都很小,基本都是熟络的,就算不熟也从各种渠道和交际网见到、或者听到过彼此的名字。 苏晓嫱算是前半年圈子传得挺多的名字,邵一峰吃过她的瓜,倒也没什新鲜事情,就是大学上一半就赶鸭子上架休学回家继承家业了,不少同龄人都觉得她挺惨的,还没来得及享受投胎的红利就被迫先承受商战的毒打。 苏晓嫱和邵一峰勉强客气地打了个招呼,扯过车边的林年小声问,“你认识邵一峰?” 她不清楚林年和邵一峰的关系,但她肯定是了解邵一峰的。 就她所知邵一峰是黑太子集团的太子爷,黑太子集团全称黑太子有色矿业集团,是当地以及周边地带的龙头级产业,主营业务是各种有色矿物的开采、进出口,其余子公司在各个领域发展,形成一种“血缘”关系的企业集团,有些像是丐中丐版的“韦恩企业”。 而苏晓嫱那边则是单独的矿业公司,虽然规模也不小,但对比起黑太子集团的体型还是有些相形见绌。 可到了一定体量,就算是同行业的也不一定会是竞争对手,反而经常性可以互利互惠,黑太子集团也正是苏晓嫱老爸一直在争取的合作方,在苏爹倒了之後合作就没了联系,苏晓嫱个人又是因为某种原因没有去捡起这条线,光是处理现有的内部矛盾和外部问题就已经足够她焦头烂额了。 她自然也是知道邵一峰这号人物,他的恶名...哦不,应该是风流之名贯彻整个公子哥圈,酒吧、赛道、派对,明星红毯秀,有乐子和消遣的地方都有他,TAG是“公子哥”“凯子”“花女人”“深情”“海龟”,後两个TAG疑似是他自己买的,但前几个肯定是没错的。 一个喜欢玩女明星,搞电影投资,躺在CBD写字楼最高层的沙发椅什都不做,就等着钱生钱的公子哥能被一个路人一个电话就从温暖的女明星怀抱摇出来?这个叫林年的什来头? 等等,之前他说打个电话会有人来接他们,这个人不会就是pista这个正在百无聊赖刷手机,时不时东张西望的黑太子集团公子哥吧? 苏晓嫱看向林年的眼神突然有些诡异。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二十九章 速战速决(6K二合一) “你是怎认识邵一峰的?他刚才说的师姐又是谁?” 法拉利在路面疾驰,由於是城区,所以车速压得不快,但耐不住性子的驾驶员依旧在找寻各种角度超车,这种行为大概就是街上老司机们嘴骂的“赶着去投胎”的驾驶类型。 “我不需要认识邵一峰,我只需要认识他师姐就好了。他师姐算是我的校友,是他的暗恋对象,只要是有关他师姐的事情,他的智商就会掉到5岁左右。”林年单手把着方向盘,眼看後视镜寻找继续超车的机会,城市路段由於路况想快也快不起来,要赶时间就得上高架桥或者绕城高速。 介於一些原因,他不准备带苏晓嫱走高架桥的快速路,绕一点路上绕城高速或许会更好一点。 “他暗恋他师姐?那个师姐又是你的校友?”苏晓嫱觉得有些幻灭,那个传说中的**邵一峰,黑太子集团的老板居然是个恋爱脑?!不都说男人只要有钱变坏之後,就不再有真心了?这始终如一的纯情人设怎看都跟邵一峰不搭调。 “总有些人脑袋横了一根木头,不管过多久,那根木头遇见春雨还是会生根发芽。” “你和邵一峰那个师姐,都是卡塞尔学院的学生?和路明非一样。”苏晓嫱确信了林年十有八九就是卡塞尔学院出来的,不然没法解释这硬到不行的人脉,而且他看这男孩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种和普通人不一样的气质,并非什“贵族气质”而是更让人捉摸不透的...肃冷气质。 她记得上一次见着这种气质还是在那辆大众帕萨特上下来的中年男人身上见着过,也就见那一次,他们市的一把手交椅就换人坐了。有这种气质的人一般看不出什雍容华贵,或许他们本身都是清贫的,但这样的他们通常手都提着能剁掉那些贵族脑袋的快刀。 “去市中医院对?”林年在得到苏晓嫱点头回应後打方向盘拐上了高速的ETC通道,正常缴费的话他还真掏不出来那十几块钱的过路费,“都是校友,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朋友,所以帮个小忙无可厚非,只是借一辆车而已,甚至都算不上人情。” “那也不能像你刚才一样把人丢在路边上。”苏晓嫱吐槽。 “这车就两个位置,我不放心你坐他的副驾驶。” “什叫你不放心我,我和你又不是...嗷哦。”苏晓嫱被强烈的推背感摁在了赛车椅上,双手情不自禁地抓住了身前的安全带,脸色紧绷,事实证明法拉利的直线加速虽然从来没赢过,但这也要看在谁的手,在合适的人手,破轩逸也能拉爆帕加尼。 林年淡金的黄金瞳扩散着不可视的精神波动,最低输出量的“时间零”笼罩着整辆法拉利,让他在高速路上成为了一道红色的幽光魅影,法拉利的时速表上分明只到110,但在经过保持120定速巡航的一辆丰田时,皇冠的车主就只觉得什东西“嗖”的一下从旁边过去了,视线去追的时候甚至捕捉不到车牌号,最後再看了一眼120限速的牌子,不由感慨还得是年轻人敢开车。 “你开这快!疯了吗,绕城上有区间测速的,你不怕吊销驾照?”苏晓嫱紧紧抓住安全带,肾上腺素飙升,窗外疾驰而过的模糊影子让她感觉自己是在一辆即将起飞的飞机上,地上的车道虚线都快变成一条直线了,只是看着外面的景色就能最直接地感受到速度所带来的力量感,这辆超级跑车只要稍微转向大一点,必然迎接的就是十死无生的车毁人亡环节。 “110而已。”林年随口说,“你不是赶时间?” 苏晓嫱看了一眼时速表,结果还真就是吊诡的110,但她又不是没开过快车,她自己的那辆敞篷宾利在快速路上也不是没有飙上过130甚至140,她敢打包票这辆车起步绝对有200的速度! 她这想其实都算得上保守的了,林年张开的低量级输出的“时间零”再次也有5倍速的效果,也就是这辆车现在的真实速度是500公每小时往上走,号称地上喷气机的布加迪油门踩到底都得吃这辆pista的尾气。 “我是赶时间,不是赶着投胎。”苏晓嫱说得有些咬牙切齿,但却不敢去碰驾驶座上的林年,这个速度一旦失速撞上点什东西,无论系没系安全带,车面的人都会变成软烂的臊子。 “伯父住院了具体是什情况?生病了还是受伤了?”林年没想就开快车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 他开快车开习惯了,他车技算不上特别好,起码比起校长来说差了不少,在时间零他只会开110,遇到突发情况还有救车的空间,但校长那是在时间零都要把油门踩到底的老疯子,彻彻底底的亡命之徒。 “我爸得了什病关你什事情?”苏晓嫱似乎被提到这个话题心中就有些郁结,气都不顺了,人的情绪看着低落下去。 “癌症?”林年瞥了她一眼淡淡地问,“胰腺癌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苏晓嫱滞了一下,“你怎知道?” 她爹得癌症的事情就算是在苏家内部也是极少人知道的,大家顶多知道苏总得了病,病得似乎不轻,但都没往癌症上想,这也是为什叔叔伯伯们虽然觊觎她身後的家底,但却暂时没有私下脸皮围追堵截展开全方位猛攻的原因。 “伯父胰腺上本来就有点问题。”林年说,“现在什阶段了。” 苏晓嫱沉默了片刻,心似乎有些累,已经懒得追究林年怎知道这多内情,侧头看向窗外模糊不清的景色说,“如果医生给的报告没错的话,应该快过度到中期了,癌细胞开始扩散到周围组织,但还没到淋巴结和远一点的器官,所以还有得救,就看接下来是过度到A还是B的子分期。” 林年轻轻踩了一脚油门提了一点速,伯父胰腺本来就有问题,这一点在他们那边的世界,这件事是洛朗家族那边和苏氏集团接洽的时候,随带的私人医生发现的。 按照洛朗家族的传统,在确定合作方进行大笔单子的长期合作时都会先审核一次合作者,这种审核包含了精神状态、人格分析、身体健康等等。一个寿命稳定、精神正常的合作者才是洛朗家族真正想要的,才建立好关系合作者因为各种自身原因去世,临时换上新的继任者因为自身缘故导致在原有约定上产生分歧,这种麻烦事情洛朗家族见得不要太多,所以在挑选合作对象上他们有一套完整的方案和流程,这种麻烦自然是能避免就避免。 那位诊断出伯父身体隐患的医生也是混血种,一位留着褐色短发,性格一丝不苟的德国女性,她是洛朗家族的私医,平时也负责伊丽莎白·洛朗和洛朗家族内几位长老的身体调养,言灵是罕见的“神凝”,可以洞穿人体结构以及缺陷弱点之处,在见到苏爹的第一眼就看出了他胰腺上存在着隐患,早早就把病灶给解决了。 看起来别的世界线上的伯父并没有这好的运气,病灶没有切除,一直拖延下去後的结果就是患上拥有“癌症之王”恶名的疾病。 “怎还没转去更好的医院?”林年问道,“北和上海那边的医疗条件应该会更好,你家又不是出不起这个治疗费。” “去了也不一定能治好,不如就在家治——这是他的原话,他不愿意去其他地方住院,说白了就是担心我一个人管理不好他的公司。”苏晓嫱说,“我和我妈劝了他无数次,他就是不愿意换医院,所以只能花钱请别的医院有经验的专家教授来进行会诊。” “如果真的是中期的话,说不定还有得治。”林年踩着油门,在高速路上超过一辆又一辆几乎相对静止的车辆,冲出区间测速给交通局留下了一个眼睛都得瞪到落下来的数字。 “你不用安慰我了,癌细胞已经扩散了,这是医生告诉我的原话,接下来大概率只能通过手术和化疗来延长生命。”苏晓嫱说。 她的语气很平缓,强装的平静,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她不允许自己流露出任何软弱的一面。 或者说她根本就不该和这个“陌生人”讨论这些家事,也许是她的压力实在太大了,疾驰的车辆上狭窄和密闭的空间给予了她想要悄悄倾诉的理由和环境,才会愿意说这多东西。 “也不一定没救。”林年说,“到时候看看情况再说。” “你不用安慰我了,我早就做好准备了。”苏晓嫱以同样平淡的语气说,“治不好就治不好,能多活一段时间算一段时间咯。我老爸也不是什悲观的人,他知道自己得了癌症还不是每天乐地在医院陪那些老头下象棋,下高兴了还许诺等人家出院了送人家一辆大奔什的。” “那些乐观是装给你看的。”林年说,“没人知道自己要死了还能乐地过每一天。” 按照正常的医疗技术,如果是胰腺癌早期,及时发现後切除治愈的概率高达90%,这也是他那边的苏伯父幸运的点。但在这边,一旦拖延到了中晚期,那接下来就不再有治愈率,而是5年内的生存率了,甚至还只有可怜的15%不到。 “那该怎办?哭?和我妈一样?哭有用吗?”苏晓嫱冷冷地说。 外界接近500时速的疾驰下,林年单手按住方向盘,另一只手摊开向苏晓樯,“你手机借我一下。” “干嘛,要帮我借15万升舱吗?”苏晓嫱没有递给他手机,没好气地瞥了这个安慰都不会安慰人的家夥,真不知道自己之前是犯什病了,居然会愿意上这种奇怪家夥的车! “什借15万,你支付软件的零钱就不止15万了吧。”林年说,“我要给一些人打个电话,让他们来见我一面,正好看看能不能帮你解决一下你这边的麻烦...算是顺带的事情,你运气比较好,刚好遇到了我。” “什叫我运气比较好?你能帮到我什?”苏晓嫱苦笑了一下,看着这个口气大到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後面精彩内容! 虽然对方可能是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但怎说也只是一个学生,路明非还是学生,也不见得他能手眼通天。她苏晓嫱缺钱吗?虽然比不上这辆法拉利的主人,但苏氏矿业公司怎说都是当地的地头蛇之一,几十个有色金属矿的产出够买下一家私人医院来给苏爹疗养。 但现在已经不是钱的问题了,是医疗技术的问题,就算是世界上最好的医生,也没法打包票能给胰腺癌中晚期的病人治好。 “现代的普通医疗技术的确对癌症这种东西没办法,癌症这种病的特殊性导致它一旦过渡到晚期基本就是宣告死刑,但只是刚刚有迈入中期的征兆,用一些特殊的医疗手段说不定还有得救。如果这边是我自己那边的世界,那最多也就是一通电话的事情,但你们这边认识我的人估计没多少...或者干脆没有,但我认识的人应该大部分都还在。”林年淡淡地说道,“反正我也要找他们,让他们全都过来一趟,正好就把你爸的事情一起解决了,我要和他们谈的事情可能很大,处理一个癌症病人对它们来说算得上是顺水人情,应该不会拒绝我。” “你在说什?中二病吗?什叫你的世界,我们的世界?”苏晓嫱有些愣神,同时再度深化了这个驾驶座上的男孩脑袋可能有毛病的印象。 林年侧头看向她,一个动作就让苏晓嫱浑身僵硬了...不是林年又用黄金瞳吓人了(他绝不会用黄金瞳威迫这种手段对待苏晓嫱...或者苏晓樯),而是他在时速五百的情况下单手抓方向盘的情况下还不正眼看路,这压根就是找死的行为,“手机给我。” “你看路!看路!”苏晓嫱大呼小叫。 “手机给我再说。”林年只是余光观察路况的情况下,左手扯了小幅度方向盘,避开了前面一辆快车道上龟爬的蜗牛,法拉利的摆动让苏晓嫱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赶紧从包翻出自己的手机拍到了那只手掌上。 林年转头回去看向路况,瞥眼手机屏幕点亮後键入密码...提示错误,很显然这边的苏晓嫱手机密码没有用他的生日,他又换了苏晓嫱自己的生日,也是错误,在一旁苏晓嫱忍不住要开口之前,手机第三次输入密码,密码正确弹入桌面。 “你怎知道我的密码?”苏晓嫱愕然问道。 “你爸的生日,现在这个状况也正常。”林年翻了翻电话簿,难得的是电话簿居然还保留着仕兰高中的同学分类,面正好有路明非的名字。他记得路明非的电话,现在翻电话簿只是确认一下双方有没有交换过电话号码,这样的话电话再打过去倒是不显得突兀。 他拨号出去,手机蓝牙自动连接法拉利的中控系统开启了免提模式,等了好一会儿後,电话那头接通了,同时响起了嘈杂的音乐和人群集体欢呼的一个名字...李嘉图,是的,那边似乎是在一个party上,所有的人都在呼唤李嘉图这个名字,看起来像是在开庆功宴。 虽然之前给路明非打过一通电话,但现在再拨通,听着对面的动静林年还是忍不住由衷地感慨了一句,“混得不错啊...” 虽然不知道这边的路明非到底是个什状况,但从之前电话的聊天来看,又有秘书,又混到了学生会的主席位置,想来是特别风光。 电话那头的嘈杂声稍微小了一点,似乎是进了室内隔音,然後才响起路明非相当纳闷的声音,“苏晓嫱?是苏晓嫱吧?你怎会给我打电话?” 多年不见的老同学忽然来联系,要是诈骗要是电话,极小的可能是叫你开同学会。 路明非完全没搞清楚状况,仕兰高中的老同学,那个小天女为什会忽然致电给自己。 “路明非?”林年问道。 “你是?”路明非听见电话那头居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相当意外,但忽然之间他也觉得这个男人声音怎那耳熟,但刚才party上半小时不到他就被蕾丝少女舞团的女孩们灌了两瓶波尔多,现在酒劲有点上头,愣是想不起来这个声音是谁。 “我有笔生意想跟你谈,让你的秘书给你订一张最快到中国的红眼航班机票,回你老家一趟跟我见一面。”林年说。 “不是,你是哪位啊?为什拿着苏晓嫱的电话?苏晓嫱人呢?”路明非嗅到了事情的奇怪气息,用力拍了拍额头想醒酒,努力思考现在是个什情况。 “你就当我是他男朋友吧,让你过来一趟你就过来一趟,屁话别那多。”林年说,“我要跟你谈的交易有关‘血统精炼技术技巧’和更进一步的‘类龙化人体血统改造技术’以及部分青铜与火之王·诺顿的图书馆有关失落炼金术的文献。我不确定你们这边的世界线有没有这些东西,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就亲自来跑一趟,地点就约在——” 他顿了一下,看向苏晓嫱问,“那家学校附近的咖啡厅现在还在营业?就那家复层,中间栽了一棵圣诞树的咖啡厅。”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还在,不过换了老板。”苏晓嫱下意识回答,她脑袋还在超载林年冒认自己男友的那种自然口气上,她有些羞涩的愤怒,但却更多的是无奈——你不能跟驾驶座上带你用500时速飙车的疯子吵架,这是做人的基本常识。 “见面的地点就约在那家仕兰中学出校门後斜对面的咖啡厅,24个小时後我要看见你的人。”林年对着车载蓝牙淡淡地说,“既然之前那通电话你说你不认识我,那我就不和你谈交情,只谈交易就行了。记得一个人来,通知执行部的话,後果自负。” 说完,不等对面路明非的大脑超载反应这些巨量的信息,他就挂断了电话。 在诺顿馆隔音玻璃後的客厅内,路明非拿着手机在背後外面泳池的激光灯扫射下站了足足数十秒,然後在某一个瞬间冷汗“唰”的一下打湿了全身,玻璃外还在玩水面抛球的漂亮姑娘们只看到室内他们的“路主席”忽然像是发了疯一样,扯起沙发上的外套拔腿就往外跑,像是火烧屁股一样绝尘而去。 电话这头,林年在苏晓嫱不理解的注视下挂断了电话,同时又盲打了另一个电话过去,这一次等待的时间有些长,大概用了50秒对面才接通。 电话接通後车载蓝牙没有任何的动静,就连呼吸声都没有,林年偏着头持续了这三十秒的死寂,然後开口说,“这久才接电话,是刚一个人在体育馆打完篮球顺便冲完澡?楚子航。” 电话那头出现了呼吸声,平缓,匀净,伴随着让苏晓嫱瞪大眼睛的声音响起,“你是谁。” “林年。你应该不认识我。” “我的确不认识你。”楚子航说道,“但你很了解我习惯,你是学院的人吗。” “算是,也不全是。既然对象是你的话,我就废话少说了,回国一趟,回你的老家,就是楚天骄待过的那座城市(对面的呼吸出现了变动,但很快回归平静)。”林年说,“我知道你父亲的事情,也知道高架桥上那场台风的事,我不确定你知不知道楚天骄在‘高精尖重工业区’还留下了一个安全屋,面藏着有关他过往一切的痕迹,如果你不知道,也很感兴趣的话,回国一趟找我,24小时後在仕兰中学斜对面的咖啡厅见面。不要通知执行部,也不要告知任何人,一个人来。” 说完,他不等对面反应,就挂断了电话,然後再拨打下一个电话。 在电话挂断的那边,并非林年想的一样是卡塞尔学院的体育馆,而是机场的检票口,面朝的登机楼巨大玻璃幕墙後是深夜的芝加哥国际机场,黑色云幕下飞机的红色航行灯闪烁不定。楚子航手提着印着银色半朽世界树校徽的黑色帆布背包站在即将登机的连接通道口,只要走进这个通道就能登上那架直达**的波音飞机。 林年想漏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边世界的楚子航不总是在学院,他已经大四进入实习期阶段,未来规划一定会是执行部专员的他在外奔波的时候远比待在学院更长,就像是现在一样,他就准备手握着飞往**的机票,准备去北极勘察一些执行部在意的异常事件。 但也就在这通突兀的电话结束之後,楚子航沉默了整整一分锺,最後撕掉了自己的机票,转头不顾检票口处地勤的劝阻和追问,提着帆布包一路走向了登机大楼的出口。 与其一个一个去找那些他想见的人,不如一通电话接一通电话,让那些人都来见他。 林年是这想的,他可以确定自己所处的世界并非真实,在这边没有他真正所在意,有所羁绊的那些朋友,所以他的行事主张自然会发生一些改变,这样会让他的效率更高一些。 他没时间浪费在这种地方,尼伯龙根的情况急需破局,他需要速战速决,所以要打的电话,也不止这一两个。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三十章 二代 一泼泼雨水砸在前窗上,炸成白沫,风在嘶吼,船在颤抖,曼斯·龙德施泰特双手撑在驾驶台上,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江水激荡的三峡水情。 这是瞿塘峡,三峡第一峡,也是他们的任务地点,位於CQ市奉节县瞿塘峡夔门山麓,这从古代开始就是东入蜀道的重要关隘,自秦汉以来都是所谓的“兵家必争之地”。 摩尼亚赫号行驶在夔门之中,两岸高山淩江夹峙,这导致水势必然波涛汹涌,呼啸奔腾,若是逢见今日这样的狂风夹暴雨,水情更是恶劣,每一次浪头的拍击都像是要把摩尼亚赫号给打翻进江底。 可船上没有一个人对这种可能性抱有忧虑,後舱的所有工作人员井然有序地完成着自己的工作,只因为会被江水打翻的是渔船,而摩尼亚赫号是一艘伪装成渔船的军舰,她可能翻倒在波澜壮阔的大海,但绝不会折在夔门的江水中。 “长江航道局警告,後半夜会有暴风雨,风力可能达到10级,降雨量会达到200毫米,他们提出派直升机来救援我们。”显示屏前的塞尔玛抬头提醒。 她大概二十四岁,黑发,标准的拉丁裔美人形象,身穿执行部黑色作战服,干练而冷静。 “否决掉,下潜任务才开始,我们需要时间。”曼斯教授说,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前甲板之前他们的两位潜水员下潜的位置。 “教授,你在担心亚纪他们吗?”塞尔玛看出了自家教授沉静眼眸中隐藏的忧虑,他很少会走神,但今天他已经呈现出这样的状态超过数次了。 “不,我只是在担心新来的。”曼斯说,“他没有跟过潜水训练,我并不知道他的实际潜水成绩是否和学院中临时测验过的一样完美,这次任务事关重大,一点纰漏都可能导致格陵兰事件重演。” “教授,你有些过於担心了...我倒是挺看好新人的。”塞尔玛倒是呈现出了不一样的态度,褐色的美丽面孔带着笑意,“到目前为止他不做得挺好的吗?” “看起来他的确在你们年轻一辈中很受欢迎,就和他在学院的风评一样,这股劲头似乎被一起带到执行部去了。”曼斯教授似乎并不同意塞尔玛的看法,“‘夔门计划’不是给他练手的地方,我只希望他能配得上那些吹捧和溢美之词。校长信任他,你们也信任他,但我不信任,因为我只看事实才会对一件事或者一个人下判定。” “况且,今天我的预感很不好。”曼斯抬头看向窗外打碎在玻璃上的白沫,“让我有种当年格陵兰事件的错觉,每次接近这些东西,都会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我挺看好新人,他的眼神很棒,或许由他来顶替身体不适的叶胜是个好主意,‘S’级!我可从来没有和‘S’级搭档过,如果任务成功完成,或许我还能找他要一个签名?”塞尔玛看样子是在吹捧新人,但谁都知道这个心思细腻的拉丁女孩其实是在给她的代课老师打气,多给对方一些信心。 本部临时宣布原本的下潜组合中的组长叶胜因为身体抱恙,临时更换新的组长大一新生“MingFeilu”前来接替完成‘夔门计划’的下潜工作,这一决定让整艘船上的人都有些措手不及。他们临时通过诺玛搜索了一下这个空降来的下潜组长的个人信息,得到的资料更是匪夷所思,百年难得一遇的“S”级新生,还未入学就似乎闹了很大的动静,但具体什动静被诺玛给屏蔽了无法查阅。 在入学之後他闹的动静也不小,首先就是在“自由一日”上爆掉了楚子航和恺撒·加图索两大热门,3E考试再以单独的一张绘图答案完成了神乎其技的“满分”的成就,至今没人知道那张A4纸上书写的是什。 不少人认为这个“MingFeilu”多半是个“二代”,但却是那种很有实力的“二代”,背後隐藏的支持他的势力起码跟恺撒·加图索背後的加图索家族一个档次,而这些大势力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二代”本身的确有点东西的情况下,就会迫不及待地送他去镀金,这不,立马就送到摩尼亚赫号上来刮金漆了。 “夔门计划”是个相当隐秘的大计划,事关龙王墓穴的挖掘工作,一旦有了什成就是可以名留青史记入教科书供後人学习参考敬仰的,原本这份功绩该留给叶胜与亚纪,但空降来的“二代”不知内部操作了什关系,把叶胜的身体强行“抱恙”了,从而摇身一跃顶替成为了下潜组长,不得不让人觉得此人相当可恶,却又无可奈何。 不怕“二代”在作品上署名,就怕“二代”对作品完成前指指点点,能不能吃下这一层金漆,最终还得看这位“二代”的胃口,潜水工作可不比岸上玩武士对决,水下的情况可是要经过无数次训练和配合才能化险为夷的,这也是曼斯·龙德施泰特所担忧的。 他知道路明非的很多内情,确信这家夥血统强劲,并且很能打,但这不代表他有能力胜任下潜工作,叶胜和亚纪可是专门为了今天的任务进行过无数次的下潜配合,尤其是叶胜,对於水下复杂环境的判断和解读都是他见过的最优秀的一批次,可路明非...没人心对他有底。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後面精彩内容! 除了希尔伯特·让·昂热,以及路明非那个便宜导师,他们两个倒是对路明非有种迷之自信的感觉,总有种不管为什艰难险阻,只要把路明非推出去,那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感觉。 事实真会是这样吗?不说古德安那个精神病院出来的疯子,昂热校长对於这次下潜任务心真的有底吗?总不会他真的为了让路明非成功入学打消背後校董会和元老会的质疑,不惜把摩尼亚赫号的任务给一起搭进去吧?这可是有概率涉及龙王的考古挖掘工作! 曼斯越想越头疼,忍不住捏了捏鼻梁,闭上眼的时候脑海又浮现起之前路明非从直升机上下来甲板找他握手的画面,那张脸上的确没有任何胆怯,透过那双瞳眸看到的信念坚定得像是要入党...可决心和坚定在复杂的水情和考古环境下又算得了什?人在逼急了的时候怎也做不出高数题,难道“S”级真的是那种无脑坚信血统就能摆平一切的白痴? 他甚至才前脚通过了3E考试!後脚就被丢到了“斯莱普尼尔”上,坐着校长专用的音速飞机丢来了四川! “教授,下潜组传来消息,酒德亚纪说似乎找到了一些东西。”戴着耳机的塞尔玛忽然抬头看向曼斯提醒。 曼斯睁开眼睛,拿起控制台上的耳机放在右侧耳畔沉声说,“路明非,酒德亚纪,汇报情况。” 水深五十米下。 射灯被青灰色的水面给阻挡,可视距离不到十米远,酒德亚纪紧紧跟着前面那个鱼一样的身影,一条单独的通讯线连接着他们两个,让他们不至於在浑浊的水情中迷失彼此的方向。 深潜是很危险的事情,在投入这方面的工作时,酒德亚纪就早已经做好了思想工作,在几十米甚至上百米深的水下,那是与世隔绝的世界,一旦出现什危机,比如氧气泄露、压力失衡等等,不到一分锺的时间就可能要了潜水员的命,而在水面上的救援力量就算再庞大,隔着几十米、数以千万计吨的水量也显得那无力。 在得知叶胜因为体外伤被迫退出下潜计划的时候,酒德亚纪是第一个表示拒绝的,甚至头一次任性的表达出了,如果叶胜无法顺利下潜,那她也会退出这次任务。 是的,她不信任路明非。 尽管路明非向世界展示了自己的血统以及手腕,但在某些专业的领域,他没有做过相应的成绩出来,自然不会得到该领域已有成就之人的认可。 她和叶胜搭档过整整二十六次水下协同作业,五年的潜水搭档,单从一个眼神就能读懂彼此的内心,这也是他们被安排到这次“夔门计划”的原因。现在叶胜忽然被踢出局,让之前“绑架”过他们的路明非来成为她的搭档,任谁都会生出反抗的意思,酒德亚纪也一样。 但最後,希尔伯特·让·昂热的亲自出面说服了酒德亚纪,那个老人和酒德亚纪单独地聊了半个小时,最後出来的时候,酒德亚纪选择了同意下潜任务的继续,也意味着她暂时性地接受了自己的新搭档。 虽然心中依旧抱有成见和怀疑的态度,但当他们真正坐在船舷边上,向後翻倒下去後,那如鱼得水般的身姿还是让酒德亚纪心中的阻涩融化了一些。 路明非入水後到目前为止的表现,比想象中的还要好。 其实从一开始穿着潜水装备时,他就表现出了对这些专业设备相当熟悉的感觉,不少人原本都抱着看他连潜水服都穿不好的笑话围绕在甲板上,可见着那小子跟蜕皮的蛇重新钻进蛇蜕一样灵活自如,并且对各种执行部的特化设备装卸调试的得心应手的时候,不少人多少心中都涌起讶然,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的确有一定的下潜经验,以及这一次的临时调换下潜组长是否真的有上面认真的考量。 这种感觉,在路明非下水之後,近距离观察和搭档的酒德亚纪体会得最明显,首当其冲的一点就是,这个男孩的水性出乎意料地好,在进入江河浅表因为风暴涌起的激流时,他很自然地顺着水流的方向缓慢下潜,身体没有一丁点因为恶劣环境导致的紧张,就像本地鱼一样滑出了乱流进入了更下层的宁静水域。 “你很熟悉这种糟糕的水情?你以前有过下潜经验?”酒德亚纪向路明非问了这个问题。 路明非的回答很简单:“呃,还行吧,这水情都算好的了,我上一次下潜的时候那才叫一个糟糕,十二级往上走的风力不说,还得聚精会神地避开到处都是的水龙卷和大漩涡,你这水情顶多就是风大了一点,不打紧的事情。” 此言一出,因为用的是公麦,整个在摩尼亚赫号频道上的人都对这个男孩肃然起敬,水龙卷和大漩涡环境下的深度下潜?还伴随着十二级的风力,这不是大半辈子泡在潜水领域中的专业潜水员谁敢在那种环境下下潜? 其实吧...路明非当时还真不敢下潜,只是没人比他更合适下潜了,毕竟大半辈子泡在潜水领域的专业人士能成功潜入白帝城,也干不过面蹲守的青铜与火之王——诺顿那时候可是点了名让路明非和林年下去的,他那叫赶鸭子上架,完全不是他对自己潜水本领有多自信。 可再怎说,路明非也是有极端水情下水经验的人了,如果换一个地方,他可能还会打怵,但如果下水的环境依旧是夔门的话,他倒是有信心了许多,这也是在下直升机的时候,曼斯·龙德施泰特在他眼看到的决心和坚定的由来。 路明非再怎说也是接受过潜水魔鬼训练的人,夔门实地下潜的训练也做过几十上百次,不说河床有几个石头都摸清楚了那夸张,起码闭着眼睛游进白帝城那是没问题的,林年那时候和他搭档,他游慢了就被通讯线牵狗一样扯着走,为了不丢人,他也只能奋力地去记住路线,闭着眼睛盲泳都能跟上那条走了上百次的路线。 现在酒德亚纪就成了路明非牵着的那一个,在探照灯都难以照清楚路线的水情,路明非就跟梭鱼一样在浑浊的深水中游荡,单独的通讯线和安全锁不断扯着她提醒她该往哪儿走,路明非开拓的道路硬生生在浑浊的深水划出了一条高效便捷的路线。 他不一定下潜功底有自己好,但他对於这片水域的了解绝对比自己要深许多。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三十一章 迎接 “你以前在这下潜过?总感觉你好像清楚记得潜水路线。”酒德亚纪在单独通讯中轻声问。 “算是吧。”前面的路明非边回答,边在心琢磨,诶?接下来是往哪边游来着?当时那个差点把我和林年搅进去的大漩涡是在哪一边来着? “什时候的事情?近几年我们一直在这边驻紮探索,所有在这进行过的下潜活动我们都密切关注了。” “硬要说的话,应该是上辈子的事情。” “你真幽默...” “不是幽默。”路明非不知道该怎说,“你们不是传我的‘言灵’是先知?就是预言类的那个言灵。” “你的意思是,你预知过现在这种未来?所以知道下潜的路线?”酒德亚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你可以这样理解。”路明非觉得有些时候将错就错也不失是一种好事。 酒德亚纪在频道安静了片刻,问,“在你的言灵中,如果你没有顶替叶胜,我们的这次下潜任务会顺利吗?” 向先知求得未来的预言是一种相当奇妙的感觉,求知者们会一边期待先知的回答,也一边恐惧着未来的揭晓,无论是美好的,还是糟糕的未来,他们都会不安,直到一切真的如预言所应验般,心中的石头才会落地。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出乎酒德亚纪意料的,路明非给他来了一个经典桥段。 “看起来你看到的我和叶胜的未来不是太好。”酒德亚纪很聪明,从路明非的话语窥见了一些预言的碎片,可这并没有让她消沉,相反,是格外的平静。 “的确不是太好。”路明非说。 何止不是太好,叶胜和亚纪如果他记得不错的话,当时没有林年横空登场,怕是已经死在了白帝城,谁又知道白帝城中除了龙王以外还存活着接近次代种的龙侍?那种大家夥就算是在地面上也难以处理,更何况是水下,也只有当时的林年有本事拖到了校长支援,两个“时间零”的拥有者合力把那支次代种给做掉了。 那显而易见的,这边的世界没有林年,那叶胜和亚纪的结局必然是十死无生,不谈白帝城的凶险,就那只完整状态的龙侍就足够杀了他们两个。 “我们会遇到危险,既然知道有危险,为什还要代替叶胜下潜?”酒德亚纪问。 很好的问题,如果是以前,路明非会很难回答,但现在这个问题他早就有了答案。 “林年救过你们一次,现在他不在了,如果我不救你们,就没有人能救你们了。”他说,“总有人要去做这些事情,以前是他往上顶,现在轮到我了,真是怨种轮流转,今年到我家。” 他说得很戏谑,也很槽意满满,但酒德亚纪还是从这个男孩的声音最低处听见了那种笃定的感觉,就和他说的一样,如果有些事情没人做的话,那就该他来做,不管这件事有多要命,多危险。 “到底了。” 牵引绳停下了,酒德亚纪前面的路明非首先到达了河床,可他立马就发出了疑惑的声音,“嗯?钻孔呢?” “钻孔?什钻孔,我们从来没有在这的河床上开过孔。”酒德亚纪舒展着曼妙的身姿快速游到了他的身边,脚蹼中弹出钢爪,插入淤泥中固定好自己,看着路明非在周围游来游去似乎在寻找什。 “没开过孔...那你们怎知道白帝城在这的?”路明非纳闷地问。 “按照地理学和堪舆学的测算,诺玛用声扫描过这片水域的河床,东北和东南都是山,形成了一个‘门’的结构,我们的脚下就是原来的‘草堂河’,按照堪舆学,这是山龙和水龙的交汇之地,聚集了阴阳之气,正符合白帝城的建城风水位。现在那座城池只是被泥沙和涨水所掩盖了,但不出意外一定会在这附近的位置。”酒德亚纪解释,“你看见附近的村庄遗址了?有史学讲过,这些村庄就是建立在被淹没後的白帝城上方的,我们是根据史学来估摸着定位白帝城的方位。” “那你们为什没钻孔?”路明非扫了一眼周围,的确发现了一些原本他那边没有的村庄遗址,“既然知道白帝城在这附近,不更该打孔看看?” “只是推测,一直都没有确定,况且水下钻孔这种事情动静很大,会引来长江航道局的人,我们可以确定白帝城的遗址在这附近,但却不能肯定这是否会是龙类的墓穴,在不确定因素太多的情况下,贸然进行大动作是很不理智的事情。” “所以才有了你和叶胜的这次下潜对吧?”路明非终於明白了,“你们还没到钻孔那一步,甚至还没确定这下面就是青铜与火之王的墓穴。我们那边是正统的江佩久教授用堪舆风水定到了龙穴,再马不停蹄地搬来了钻探机进行水下打孔作业。” “你似乎若无其事地说了什不得了的话。”酒德亚纪苦笑着看着路明非,“先不说江佩久是谁,堪舆风水学在执行部内一直都只能用於方向性的推测和参考,能通过堪舆学直接定位龙穴,这种技巧就我所知这个世界上都没人能做到。如果你有什我们不知道的情报,你应该在下潜之前将你所掌握的情报汇报给校董会或者执行部,这样他们会根据你提供的信息重新制定这个计划,说不一定在我们下潜的时候,你想找的那个孔就已经打好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我只是好奇,如果你们没有打孔的话,究竟要怎样才能进入岩层下面的白帝城,就我所知,那座青铜城池可是被地壳运动後堆积的岩层和淤泥埋在了下面。”路明非用力拍了拍淤泥,嘀咕道,“我倒是记得入口就在这哪边,换了个地方,白帝城应该还是在一样的位置吧?总不能用摩尼亚赫号的炮弹齐射轰开看看。” 他其实也有些不确定白帝城是否和他记忆一样藏在这边的岩层下,下潜後他还是发现了这片水域与他记忆的有些出入,比如他们那边的水下就没有这片村庄遗址,能发现白帝城的位置存靠江佩久教授的堪舆手段。 “摩尼亚赫号上大部分的火力系统都拆掉了,最多只有几枚鱼雷可供自卫使用,总不能发射鱼雷轰炸地层,况且我们现在都还没有确定白帝城是不是在这下面。”酒德亚纪看了路明非一眼遗憾地说,“如果是叶胜的话,或许可以通过他的言灵来进行一次地毯式搜索,现在我们没有这个条件,最多只能再进行一次正常的探索活动。” 路明非琢磨了片刻,忽然想通了如果只有叶胜和亚纪的情况下,他们最大可能发现白帝城是以怎样的途径,“亚纪师姐,叶胜的言灵,是‘蛇’没错吧。” “是的,叶胜的言灵是‘真空之蛇’,很适合水下作业和探索。”酒德亚纪点头。 按照原本的计划,叶胜在下潜後是可以通过‘蛇’来进行地毯搜索白帝城的踪迹,但现在换路明非之後,他们就在很关键的一个步骤上卡住了。所以她之前一直都不赞同路明非顶替叶胜下潜,在某些时候叶胜的言灵在水下就是要比那些高阶的言灵好使,这是泛用性的问题。 回答了路明非後,酒德亚纪只能向塞尔玛汇报了他们现在的情况,再对不远处到处乱游似乎在寻找什的路明非交代,“师弟,我们的氧气还剩下一个半小时,还可以在这片遗址探索一段时间,看看能不能找到白帝城的线索,顺便搜集一些这淤泥中的青铜碎片和鹅卵石,等到氧气差不多的时候就回去交差。” 他们一点点从长江河道的上游摸索过来,在基本确定这是白帝城遗址之後,原本这次下潜就是想要得到突破性的发展,现在看起来也只能成为又一次试探性的下潜了。 “其实如果是‘蛇’的话,我应该有办法。”路明非遥望了一圈这个熟悉的地形,确信这就是他记忆中白帝城的入口周围後说道,但要具体到入口在哪,他还得用点特殊手段。 “你的言灵不是‘先知’吗?”酒德亚纪问。 她其实心清楚路明非的言灵大可能不是‘先知’,从对方一直以一个无所谓的态度聊到这方面来看,他的言灵应该是其他的什更为神秘的东西。 “幸亏我来之前和叶胜师兄进行过交接,所以做了一点备份。”路明非嘟哝着,在水中游正,脚蹼弹出钢爪扣在淤泥之中固定,闭上眼睛,双手交叉在胸前。 他的这个动作让酒德亚纪愣了一下,心中正生起“不可能吧?”这种想法的同时,一个巨大的领域从路明非身上扩散开了,瞬间覆盖了直径几公的水域,与此同时,摩尼亚赫号上监测到了庞大的生物电流信号,仿佛一颗静电炸弹在水底爆炸! “路明非!亚纪!水下发生了什?”公共频道响起曼斯教授低沉快速的呼喊。 “这是酒德亚纪。”公麦中响起了酒德亚纪的声音,有些迟钝,也有些愕然,“我们没有发生什意外...只是释放了一次言灵。” “言灵?什言灵?”曼斯教授心中即使涌起了一个答案,还是没有轻易地去相信,而是选择了确认。 “‘蛇’,路明非释放了‘真空之蛇’,他在检索整个河床下方的岩层空间!”酒德亚纪说道。 路明非释放了“真空之蛇”?他的言灵不是“先知”吗?难道他谎报了自己的言灵?还是说他身上还藏着什秘密? 曼斯在大脑混乱,难以第一时间做出命令和判断的时候,公麦忽然响起了那个男孩的声音, “我找到了。果然白帝城还是在这没有变。” 那是路明非的声音,他在释放“蛇”的时候甚至还有精力同步进行回答,这让他身旁想要去抱住他稳定他在水流中身形的酒德亚纪都愣神地停在了原地,看着那个男孩双眸的耀眼金色。 在叶胜释放“蛇”的时候,那个大男孩基本是无保护状态的,一阵水流都能带走他,所以需要酒德亚纪充当固定绳的工作,温柔地在背後抱着他保护他。但在路明非身上,那些“蛇”就像是忠实的仆人一样,尽力地挥洒着它们的血汗,却又不给它们的主人带来一丁点负担——亦或者那些负担对於这个男孩来说甚至算不上压力,如同呼吸般简单自如。 第二次,酒德亚纪似乎明白了“S”级这个称号究竟意味着什,那的确是普通混血种难以跃过的天堑,不是简单的“不服气”能否认的存在。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路明非低身下去抚摸淤泥下的河床,那数不胜数的“蛇”在地下的岩层不断地游走带回来信息,他在以前就构筑过“蛇”这个言灵,现在再一次使用也算得上是轻车熟路,况且这一类信息类言灵,他玩得更熟的是恺撒·加图索的“镰鼬”。 在“蛇”的感应,岩层之下,大量的电信号进入了活跃阶段,那是在优良导体中才会出现的状况,这也证明着路明非熟悉的那个白帝城的确没有挪窝,只是被岩层掩埋得严严实实的。他这次来决定要做的,是林年以前做过的事情——将白帝城中的那个麻烦东西给带回学院。 现在白帝城找是找到了,但是该怎进去偷(抢)东西呢? 就在路明非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所操纵的大量“蛇”忽然像是被什东西牵引了似的,开始不可控地向着一个方向游去,最终包围在一个未知的物体身边,不靠近,也不远离,那种因为畏惧而发出的颤抖的波段和频率,像是在歌颂,像是在朝圣。 这该不会就是... 路明非心中沉了沉,就在要和酒德亚纪说什的时候,他忽然断开了“蛇”的领域,在巨大的领域溃散,大量的生物电流四处逃逸之间,他耀金色的瞳眸逐渐变得熔红,低头在酒德亚纪难以理解的目光下,盯住了淤泥覆盖的地面,目光森然恐怖。 “果然,这些麻烦东西这下子一口气就全都留给我了吗?” 摩尼亚赫号的公共频道,所有人都听见了路明非自言自语的一句耐人寻味的话。没人听懂这句话的意思,但他们却嗅到了一种浓厚的使命感,以及森冷的肃杀气息,最後还有一丁点浅浅的无奈。 黑暗之中,岩层之下,那远隔了厚重的岩石与淤泥的深处,白帝城中一双巨大瞳眸张开了,它凝视向了一个方向,穿透了无数的阻碍落来,和河床上的僭越冒犯之人进行了一次遥远的对视。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三十二章 入口 “教授!水下发生了地震,烈度大概在...5级!” 在迟来的暴风雨中,摩尼亚赫号的驾驶室内,显示屏前的塞尔玛右手按着耳机猛地抬头喊道。 她是根据声图确定水底的情况,深绿色等高线勾勒的三维声图显示,现在摩尼亚赫号下方的河床上那座废墟的村庄遗址正在崩塌!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席卷了夔门的水底。 “地震局的确警告过今晚可能发生地震...我没有想过他们的预警会这准!”曼斯骤然喊,“收线!拉他们上来!” “船长!救生索断了!”冲进驾驶室的三副浑身都是雨水,背後舱门外狂风暴雨的气息一口气涌入了驾驶室内,曼斯呆愕的回头看着脸色惨白的他,再回头看向外面的前甲板,轮机疯狂飞旋,上面捆绑的纳米编织的求生索另一头毫无重力地飞卷,在空气中甩出呜呜的声响。 “路明非!酒德亚纪!”他对着公共频道呼唤,但传来的却是令人不安的死寂。 50米深的水下,路明非抱着酒德亚纪正在乱流中下坠,他们仿佛置身於一个黑色的隧道,水压像是一堵墙壁将他们按着在这条不知重点的隧道中高速滑行。 之前路明非还好奇没有钻机该怎进入龙王的寝宫,就在他感应到岩层深处那恐怖的注视时,水下地震就开始了,这是一场震源很浅,烈度很强的浅表性地震,波及范围不大,但相当有破坏性。 路明非亲眼看着水底的那些淤泥忽然就像煮沸了一样翻腾起来,原本就差的可视距离瞬间化为零,而後他脚蹼钢爪勾住的坚硬河床就发出了撕裂的声音,宛如藏在淤泥中的某种怪物张开了嘴,水压一瞬间就将他往下吸。 其实在地震发生的第一时间,路明非完全有反应的时机,收起钢爪然後用力向侧面游开,用腰间的钢爪枪固定在村长遗址的废墟上避免被水压给拉进那条裂缝。可他能反应过来,不代表酒德亚纪能,所以第一个被扯进裂痕的是酒德亚纪。 那条他们之间彼此的通讯线瞬间成为了安全绳将她吊在了裂痕中,而路明非则是双腿交叉踩在裂痕左右的河床上拖住了他,有点类似双脚踩在水井上腰间绑着绳索连接着木桶的打水人。 在稍微思考片刻後,路明非放弃了挣紮,和酒德亚纪一起跳进了裂痕,并且用力扯了一把通讯线,将失去平衡的酒德亚纪拉到了自己的身前抱住,以免下坠途中她的潜水衣被尖锐的凸起物给划破造成失压。 在身後的拥抱传来温暖的体温的时候,酒德亚纪有那一瞬间以为自己的搭档回到了叶胜,如果是那个男孩,在这种情况下恐怕也会做出一样的举动。路明非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她,作为搭档他不比叶胜差分毫,他同样也会用自己的性命作为屏障保护自己的同伴。 这样的翻滚整整持续了半分锺,期间路明非不少次撞到了岩层的边缘,在潜水服下暴血的鳞片成功帮他阻挡了那些冲击力造成的伤害,潜水服也幸运地没有被划破,当他们被裂痕一口吐出去时,天旋地转结束的瞬间,仿佛地震、乱流所带来的嘈杂和喧嚣连带着那些心理上的恐怖忽然就消失不见了,被他们抛在了身後,重新将他们拥抱入怀的是宁静,近乎永的宁静。 宽阔,无垠。 路明非抱着闭眼的酒德亚纪在绿色的水中飘荡,他渐渐松开了怀的学姐,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他们到地方了。 酒德亚纪睁开眼睛。射灯的光线穿透水域照在那奇迹般的造物面前,在闭上眼一段时间的黑暗後,再睁开,它就这突兀地出现在酒德亚纪的眼前,宏伟、巨大,不可思议。 那是一堵几乎向上、向下、向左、向右,无限延伸的青铜墙壁,青铜墙上布满了文字,痛苦的人面在火焰中灼烧,人类在巨大的太阳下祈祷,太阳之後藏着宏伟的阴影之物,玄而又玄的图案,一旦曝光会震惊整个世界的遗址。 这是一座青铜的城市! “白帝城。” 酒德亚纪听见路明非的声音在频道中响起,她後知後觉地发现他们与摩尼亚赫号的通讯线已经断了,现在只剩下彼此之间的交流线。 “我们到了,龙王的寝宫。”路明非时隔已久再度见到这堵墙壁,心中也是难言的滋味,很不想承认,真的有种回家的感觉。 故地重游本该是对以前九死一生度过危机的感慨和後怕,但现在他所面对的这所城市的那些危险却**像是《黑暗之魂》坐篝火的机制一样全部刷新了!就连精英BOSS也全部复活,这让他心中很不是滋味。 “你确定这是龙王的寝宫?白帝城的确被考古学家发现的文献解释为2000多年前公孙述背後的那条龙类所制造的,可是...” “不用可是,这就是龙王的寝宫。青铜与火之王·诺顿的巢穴。”路明肯定地说道,“这一点毋庸置疑,‘蛇’找到了藏在寝宫内的骨殖瓶,在面是尚未孵化的‘康斯坦丁’的茧,这也是我们这一趟的目标。” “等等,你说的话太过令人...不可置信了!这都是‘先知’得到的未来吗?你的言灵难道不是‘蛇’吗?刚才你才使用过那个权能!”酒德亚纪再怎能接受现实,也难以在如此冲击性的信息下镇定,路明非所带来的情报和他极具目的性的行动让她感受到不安,很难不去猜想路明非的“目的”是什。 “别误会了,亚纪学姐,我可从来没说过我的言灵是‘蛇’,我只是刚好能使用‘蛇’的权柄,这是有有效期的,现在有效期已经过了,我还想使用‘蛇’就得另外想办法。”路明非主动游向了他记忆青铜城入口的方向,失去了‘蛇’的权柄,这也意味着他们完全和摩尼亚赫号断联了,现在的他们没有任何後援,只能靠自己。 酒德亚纪虽然心中存在迟疑,但还是只能跟上他,见着他跟回家一样快速游到了那面青铜墙壁靠下方的一个位置,凑近之後发现在墙壁上凸出着一个痛苦的青铜人面,口中叼着一根金属的火柴梗。 “吞火者的诅咒。”路明非停在了那张巨大的痛苦人脸前,回头看了一眼游来的酒德亚纪,“斯堪的纳威亚半岛上一种很古老的祭祀方式,受祭者会被灌满“人鱼”的油脂口叼火柴梗活活烧死,他的灵魂会被炭化的躯壳封锁在体内无法逃脱,用中国的话来说就是‘永世不得超生’,在这他的作用是白帝城的门禁,想通过它就得完全生物识别认证。” “生物识别认证?” “简单来说,就是龙血基因。”路明非拿起紮带把手腕往上一截死死捆住,他这个动作一做出来,酒德亚纪就瞬间伸手去阻止他! “你想做什?”酒德亚纪看着这近乎找死的行为惊骇地上前准备阻止。 潜水员在使用深海潜水服时,如果不正确的操作或错误的程序导致潜水服内部的压力失控,是会引发相当可怕的内爆的,随之伴随的缺氧以及压力失衡很容易就会要了一个人命。 “开门,我的血可以用来开门,所以只能采取一种折中的手段。”路明非脱下了潜水手套,伸手放进了活灵嶙峋的口中,在尖锐的地方一按,潜水服手掌的部分直接被划开。 大量的气泡往上涌,那活灵在酒德亚纪的注视下渐渐张开口,被叼住的火柴梗自然落下被路明非伸手接住,在他抽出手腕时,眼尖的酒德亚纪看见他潜水服下的手掌竟然覆盖满了青黑色的龙鳞! 路明非轻车熟路地拿起火柴梗当做钥匙插进了活灵的口中,再用力拍了拍它的脸,那张原本痛苦的脸上竟然露出了欣喜的表情,让酒德亚纪有些不寒而栗。 没人知道她不寒而栗的点,是因为活灵的狰狞和怪奇,还是路明非用自己的血唤醒了这个炼金器物的举动。 在摩尼亚赫号上他们为了应付可能遇见的这种情况,专门调动了“钥匙”在後舱待命,拥有着打开世界上一切“门”的权能,“钥匙”的血拥有着直逼次代种的尊贵效能,但也因为血统的代价,导致“钥匙”一辈子都只能活在襁褓无法成长为人。 路明非呢?他的血为什会有这种甚至超过了“钥匙”的效果,只是一丁点的血液就足够让活灵欣喜若狂,这是否代表着这个男孩本身的血统尊贵程度达到了次代种...甚至是这座青铜城主人的级别? 在路明非的身侧,那被血打开的活灵渐渐张大嘴,那张痛苦的人脸就像蛇的下颚一样中间断开,让他可以延展出惊人的幅度,硬生生开辟出了一个一米高度的漆黑入口。 “就到这吧,师姐你回船上去补充氧气,接下来的路我自己走。”路明非看见入口成功开启了,心中松了口气,对酒德亚纪交代,“上面的岩层水压应该平衡了,你照着我们下来的路原路返回,回到摩尼亚赫号上後告诉曼斯教授接下来白帝城的探索任务就交给我了,我会带回学院想要的东西,给校长一个交代。既然这边没有正统,那摩尼亚赫号应该就不会受到袭击,但保险起见,你还是提醒他一下注意周围可能潜藏的船只和第三方势力...” “你真的要一个人进入面?”酒德亚纪脸都绷住了,她虽然早知道这个师弟胆大包天,但没想到会无法无天到这种程度,如果他没有谎报信息的话,白帝城当真是青铜与火之外的寝宫,那这可是四大君王的墓穴!传说中的龙王的葬地,谁知道这面会藏着什样的恐怖?他居然想一个人进行探索!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三十三章 恐虐 路明非伸手抓住入口上活灵上颚的尖牙利齿固定自己在水流中的身形,在开门後没有产生水压差,这意味着现在青铜城是灌水的状态,“师姐,你的氧气也不多了吧?而且面的情况会比你想的还要危险,如果带上你我会有些束手束脚的,所以我还是希望你能回船上去。” 他说得很中肯,也很直截了当。这也是林年一贯的风格,觉得身边的人碍事就直说,以免到时候真正打起来又得分神照顾累赘。往常路明非负责充当累赘,但到头来他居然也有机会对别人说出这句话,只是从他口说出来没有那种平静的冷漠,有的只是委婉和道歉。 酒德亚纪当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状况,下潜到一半自己搭档赶人走,执行部条例是遇见这种情况该怎解决来着?好像没有写,因为经受过训练的下潜人员都不会做这种离谱至极的安排。 见着酒德亚纪似乎想拒绝,路明非凝视她开口说,“酒德亚纪,这是命令,我接替了叶胜的工作,所以我现在是这支下潜小队的组长,我以组长的身份命令你,回到船上,向船长汇报工作。” 他不可能带酒德亚纪进入白帝城,如果记得不错的话,虽然康斯坦丁现在是茧化的状态藏在那个黄铜罐,可这座青铜城中可是藏着两只龙侍的,尊贵的次代种们!他不清楚青铜城尚未启动之前,那些东西是不是醒着的,如果是的话,最坏的情况—— 路明非忽然就听见了一道轰鸣的锺声,那是由白帝城内响起的锺声,亘古而悠远,整个宁静的幽蓝水域被那震耳欲聋的音波席卷,水面泛起不自然的涟漪,让他和酒德亚纪的听觉瞬间受到阻碍! 搞什? 路明非愣住了,一旁的酒德亚纪忽然指向路明非身旁那漆黑的青铜城入口喊叫着什,她的声音在吼出的时候瞬间压过了那洪锺的响声,在私人频道爆炸开:“火!火!火!” 路明非回头的瞬间真的看到了火,在活灵开口的深处,原本漆黑的通道,火山口内流淌的岩浆一般的火柱伴随着大量的气泡涌来,这是一场快速而毁灭性的火山喷发,携带着滚烫致命的青铜液爆冲而来,极致的高温瞬间沸腾了百米以内的水域,火光照亮了入口前悬浮的路明非潜水服下的整张愕然的脸! 言灵·君焰。 “**——”路明非的声音在私人频道中忽然戛然而止。 熔岩的火柱带着狂流奔泻的势头从活灵的口中喷出,那巨大的冲击力搅起烈流瞬间将侧面的酒德亚纪卷飞了出去,她在天旋地转中惊恐地看见路明非几乎整个人被那条突如其来的熔岩火柱给包裹了进去! 她心脏跳动都为之停跳了几拍,那是正面发射的“君焰”,即使有冰冷的江水降温,以及咏唱时间过短的缺陷,那还是一发货真价实的“君焰”!足以融化钢铁的青铜与火的权柄! 而且这还没有完!在下一秒,那横着喷射而出的熔岩火柱正下方,极深的幽蓝水域底部,炽热的光线升天而起,一道地火般的火柱以十字交叉的纵横姿态冲天而起!覆盖了路明非受袭的位置! 交叉的十字火柱持续了整整数十秒的喷射,汹涌的气泡占据了整个水域,水温极速飙升! 酒德亚纪被卷到了百米开外的远处,匆忙之间射出了钢爪枪卡在岩壁的缝隙固定住自己的身形不被那乱流给吹飞到更远的地方,自身宛如水中浮萍一样摇摆不定,在巨大的茫然和恐惧中盯着那宛如《圣经》中地狱处刑的画面。 直到火柱终於消散,泡沫之中找不到任何的人形之物存在在原地。 火柱稍微熄灭了下去,那稍纵即逝的炽亮白光也渐渐在这幽蓝的水域中黯淡,酒德亚纪终於停稳了,手握钢爪枪悬浮在水中。 她呆呆地看着火柱消散的方向,浑身麻木。 路明非死了? “S”级死了? 还未真正进入白帝城,他就被突如袭来的袭击给杀死了? 整个水域都的温度因为“君焰”提升到了温暖的程度,四周大量的气泡不断地升腾遮掩了视线,让酒德亚纪难以看清路明非的踪迹。 她悬浮在原地浑身僵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大脑空白一片。 发生了什。 为什他们会受到“君焰”的袭击? 刚才的“锺声”是什? 她现在该怎办? 路明非真的死了吗? 忽然,酒德亚纪抬头,一个令她血液冻结的低沉笑声响起了,仿佛从四面八方而来,笼罩了整个水域,戏谑、嘲弄,让人灵魂深处都泛起冰渣。 一阵明亮的光芒在酒德亚纪较低深处的水域中照射而来,她余光捕捉到那光线後下意识地低头去看,随後见到了她终生难忘的一幕。 那是一只体型接近蓝鲸,长达15米的言语无法形容的伟大生物,它藏在翻涌的气泡中无声无息地在酒德亚纪下方几十米深处游过。那巨大的身躯上黑色的鳞片上笼罩着寂静的君焰领域,熔岩在每一片鳞片上的纹路内流动,组合成一片浑然天成的奥妙图案,令通体的青黑色鳞片都呈现出熔浆似的红色,那便是光源的由来。 古老,恐怖。 青铜城的龙侍,次代种。 活灵打开的入口深处,消散的火光照亮了一张森然的铁面,熔红的龙瞳透过铁面注视着青铜城外被烈火吞没後一丝不剩的泡沫水域,毫无疑问那是另一只藏在城内的龙类。 纯血龙类,两只。 酒德亚纪终於理解了发生了什。 他和路明非被伏击了,那场水下地震不是偶然,而是刻意的陷阱,城内和城外的两只龙类早就发现了水上的摩尼亚赫号,同时也盯上了下潜的两人,在他们顺着裂缝进入岩层下的同时,无异於主动跳入了龙类的食道跌落他们的胃袋。 在路明非和她争执究竟该如何探索白帝城时,活灵入口的深处,那狰狞龙口中的“君焰”早已经蓄势待发,他对着入口外的僭越者送上了一发“君焰”作为欢迎的礼炮,足够将钢铁都冲刷成铁水在被冰冷的江水凝固沉入淤泥。在洪锺的掩盖下,龙吟伴随着君焰的喷射,瞬间就将路明非纳入了攻击范围,与此同时,白帝城下方出口脱出的第二只次代种也接连进行了路明非逃生希望的封锁! “不...” 酒德亚纪心中的恐惧终於爆炸了,不止是因为路明非的身死,以及她现在十死无生的处境,她现在甚至无法联系摩尼亚赫号警告他们!这势必会导致曼斯教授不知道下方的情况,从而做出下潜救援的判断!透过那条裂缝下到白帝城前,无论多少救援都会瞬间葬送在这两只恐怖的龙类口中!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陷阱,也是守卫者这座王城的护卫们数百千年以来唯一的一次主动出击! 可她现在知道了又有什用?她已经无法逃离这了,她被脚下游过的龙类“锁定”了,仿佛大脑内厚重的漆黑云幕在旋转,原本涌入口腔的言灵尽数被卷成粉碎,她甚至无法释放自己的言灵来逃生,那条离开岩层的裂痕离她不过一百米远,但这个距离却成为了不可逾越的天堑。 那巨大的伟大生物尖锐的尾端在水流中打起漩涡,它游荡在酒德亚纪的下方,不焦急,也不愤怒,在利用偷袭杀死了路明非後,他一下子就变得安定了起来。这并非意味着他不再因为这些僭越之人的窥伺而感到愤怒,而是在最大的威胁处理之後,他有了功夫来戏谑玩弄眼下这只孱弱的食物。 酒德亚纪手指悄然放在了手上钢爪枪的回收按钮,另一端被卡在裂缝中的缘故,手握着绳索的她只要按动回收按钮就会瞬间被拉扯了过去! 她准备逃,不管是否是十死无生,她都不能再继续坐以待毙下去了。 纯血龙类有两只,她脚下这只是她面临的最大的威胁,倘若等到青铜城内的另一只再钻出来,她就真的没有任何生的希望了。 就在她准备按下按钮的时候,她忽然听见了巨大的哀嚎响起,那是多痛苦的嘶吼声,仿佛直触灵魂,让颅骨伴随着大脑一起为那惨烈的吼叫颤动! 酒德亚纪按动按钮的同时低头,她看到了难以想象的场景,百米深水之下,一个浑身燃烧着火焰的人形屹立在了那十五米长的巨大生物额顶,他双手扣着那巨大的铁面,高温的手掌穿透了那双灼红的龙瞳灼烧着面复杂的视觉神经,手臂上青黑色的鳞片流淌出滚烫的熔岩,同时口中爆鸣出了古奥龙文的咏唱,森然而庄严! 痛苦的龙类因为龙瞳被灼烫穿孔疯狂扭动着身躯,让人想起被钢筋洞穿身体後剧痛盘卷的蛇类生物,而数十米、上百吨沉重的钢铁身躯在重现这个动作时掀起的又何止是翻天巨浪! 无数的漩涡在龙尾的甩动下诞生又被摧毁,无与伦比的力量随着那龙躯的摆动无处发泄!扣住他铁面的人暴怒而凶狠,浑身上下的龙鳞开合翻腾似乎在宣泄着他爆炸般的恐虐情绪! 那人的背脊缓缓裂开,染血的森白骨翼冲出後背,疼痛和力量在那黑影破开的瞬间,如奔流般降临到他的身上! 血统精炼技术·三度暴血。 一个领域瞬间扩张开,直径约莫一公,在领域之内,酒德亚纪赫然发现那无限延长的青铜墙壁出现了不规则的光斑——那是静态加温到极致後的金属红热现象!它们宛如流体般融化,在接触温暖的江水後开始凝形,受到那不知名领域的影响开始下坠抛射!组成了一场覆盖面积近乎千米的烈火流星雨! 言灵·流星火雨。 在酒德亚纪疯了似的游进上方的裂痕之前,她最後回头看到的一幕是漫天的火流星降诞,如是《圣经》中向索多玛落下的那场天火,正面击中了那只龙侍洞穿了无数焦黑的孔洞! 抓握住铁面的人硬生生撕开了那张焊在龙鳞上的面具,连鳞带血,一拳砸碎了这只伟大生物的颅骨,在对方暴烈的嘶吼中回敬了更为凶狠、暴戾的吼叫,如地狱中恶鬼厮杀的歌剧在江水的介质中传递、唱诵! “畜生东西。” 她遥遥听见那人君王似的斥骂那伟大、尊贵的生物,话语中充斥的血腥的淩虐和冷厉。 毫无疑问那是路明非,他以淩驾於次代种的威严和恐虐从地狱的烈火中爬了出来,势必要为这些僭越者施加烈火与痛苦的折磨。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三十四章 盗窃的权柄 这两只次代种做对了一件事,那就是主动出击,因为他们早早就意识到了,这不是一次寻常的窥伺,这是一次蓄谋已久的入侵,一次足以攻陷白帝城的恐怖袭击。 偷袭并不可耻,可耻的是偷袭还打输了。就像是人类不会在用开水浇蚂蚁窝之前,郑重其事地向蚂蚁窝宣战,很显然次代种们也没有宣战这个概念。 在路明非站在河床的岩层上释放“蛇”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感觉到了威胁的到来,虽然进犯的人是混血种,可那种龙类与生俱来的可以说是“灵觉”一类的东西还是让他们决定主动出击,即使只是一个简单的蚂蚁窝,也有蛀穿承重柱的风险。 可现在,他们一脚踩上去的哪是什蚂蚁窝,就算是,那顺着他们利爪爬出的也是公牛蚁,凶狠而好战,任何一点动静或是震颤都会激怒他们。他们是丛林中危险的伏击者,会主动隐蔽起来,等到猎物经过时闪电般扑向对方身後,将刺插入对方的身体。 血红的数据流在路明非熔红的黄金瞳中冲刷,那些数据是什已经无所谓了,因为他已经构筑成功了,这一次他通过“月蚀”得到的不是单调的言灵或者什生活技能,他抢夺到的是一整条青铜与火之王的血系源流,那是关於“火”与“金属”的权柄! 那条熔烫的规则在构筑成功的瞬间直接插入了路明非的後脑勺,那种炽热沸腾的灼烧感让他浑身上下的龙鳞都在流淌着火焰与光,硬要形容就是三伏天吃了一顿特辣的重庆火锅,最後还把火锅的牛油底料和着辣椒一起喝了进去——整个身体都成为了一座流淌着火焰的火山,那双熔红的黄金瞳就是唯二的窗口,向外界不断喷吐着流熔之光。 在扣住了那袭击自己的龙类之一的铁面後,路明非发动了那血系源流之中,几个最具有“神性”的言灵的其中一个,呼唤来了方圆千米的一场灿烂、绚丽却又携带着高温与杀戮的流星雨。 【言灵·流星火雨 序列号:未知 血系源流:青铜与火之王 危险程度:极高 发现者:亚伯拉罕 介绍: “言灵·天火”的准下位言灵,通常被认为是末日诞生前的征兆。 在《圣经》的传唱中,上帝从不掩饰自己对索多玛和蛾摩拉这两座城市的厌恶,他的怒火要令两座城池,五十万人,一夜之间毁灭殆尽。 亚伯拉罕与天使出面为索多玛求情,他们访问索多玛受到了罗德以无酵饼作为晚餐的招待,晚饭刚吃完,索多玛的居民就围住了罗德家中,要求他把天使们交出来。虔诚信奉上帝的罗德自然不会答应居民的要求,但又架不住这群人的杀气,於是就忍痛把自己的两个女儿作为交换条件交给了居民。 索多玛的居民明明得了便宜,还不依不饶,非要开始撞罗德的家门。见索多玛的居民如此顽劣不改,天使发怒了,为索多玛这种城市带来毁灭前最後的预言,召来一场照亮黑夜的烈火流星雨撞击索多玛外的荒野,光芒直射索多玛居民的眼睛,使得他们一个个都变成了瞎子。 之後上帝直接往索多玛和蛾摩拉丢下了硫磺和火,霎那间,空气中那炽热的火气沸腾了起来,以至於整个城市中的一切,哪怕是地上的石头都消失了。 “我们要毁灭这地方。因为城内罪恶的声音在耶和华面前甚大,耶和华差我们来,要毁灭这地方。”——亚伯拉罕】 释放这个言灵需要介质,足以携带高温的介质,在路明非掌握权柄後,感知范围瞬息扩大到了数公远,这个范围内的一切金属与火焰都被纳入了他的掌控和感知,首当其冲的就是自己背後那座巨型的青铜城,那是完美的介质,也是路明非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军火库。 言灵·流星火雨的介质依靠融化青铜城的金属获得,那些金属尽数是被杀死再复生过後的炼金金属,当他们被领域加温後产生了元素之间的离子反应,释放出的光芒是金色的。从远处看,那些被点燃的每一个青铜火雨都绽放成“星芒”的模样,那是光的衍射,通常利用手机拍摄太阳或者炽亮的光源时产生的效果,他们就像一颗颗太阳从天空坠落,不断地闪烁、释放着致命的温度。 路明非提起手中长达十五米的畜生的铁面,双臂深度龙化後的双臂爆发出了无与伦比的力量,浑身上下每一次鳞片的翻涌都在吐出大量的江水,他从鼻腔口部呼吸转为了皮肤呼吸,大量的江水通过鳞片摄入,吞噬氧气後再将江水排出,给予他爆发性的体力! 他头一次进入了前所未有的三度,在这个似是而非的世界中,他以投影亦或者梦境的方式行走在世间,这意味着在血统的跃进上他完全可以更加放肆地去催动而不用担心毁灭性的後果——也就是说他从现在开始,敢站起来蹬自己血统这辆自行车的脚踏板了。 这就是血统精炼技术所带来的权与力,那种从天而降的力量,犹如醍醐灌顶般冲刷着全身每一个细胞,这种感觉让路明非脑海中某些东西疯狂地变形、压缩,就像在高速中油门踩到底狂飙而导致躯壳发生形变不断地拉直般扭曲而肆意疯狂! 他扣住身下龙侍的铁面用力把他往上提,正面接中了甚至将自己都纳入攻击范围的流星火雨,那散发着“星芒”现象的小太阳们极速坠下,在江水中带着气泡的笔直尾流,轻而易举地将龙侍的身体击穿无数孔洞,浓郁血红的雾气从那些伤口中腾起但却没有大肆地喷涌,因为燃烧的青铜碎片在击穿龙躯的瞬间又将伤口给烧灼碳化阻止了出血。 龙侍发出剧痛的狂吼,可路明非所卡住的位置是他怎样也无法触及的死角,这就是庞大身躯的弊端,虽然狰狞而恐怖,但却有一种霸王龙无法挠头的可笑感。 龙侍扭动着身躯,钢铁的龙尾摆动,带动着铁面上的路明非全速冲向顶部的厚重岩层,他一口气爆发出的水下速度堪比一艘全力航行的军舰,40节甚至更快的水下速度顶着铁面上的路明非撞向岩层上的一块尖锐凸起,残余一只完好的龙瞳中满是憎恶和暴戾。 路明非感受到胸口前那巨大的冲力,明白对方不会给自己逃脱的机会,熔红的黄金瞳中也涌现起了疯狂和蛮横的光,他在激流和高速中开口咏唱,古奥的龙文震响水域,紧接着释放了第二个言灵。 龙侍就像全速前进的钢铁军舰,轰然撞上了岩层,整个上方的岩层都发生了轰然颤动,大量结构不稳的地方簌簌落下塌方的岩块,岩石中夹存的空气得以释放,制造了大量的气泡翻涌上升。 在那遮盖视线的气泡中,凶狠的熔红瞳眸亮,他盯住了龙侍,在泡沫消散殆尽後露出了他现在的可怕面貌——他身後那双破开的骨翼被染成了青铜的黑色,那是大量的金属覆盖在了那双骨翼上,强行将尚未长出翼膜的龙翼给武装成了坚不可摧的形态,如今呈现三角的结构插在身後的岩层中止住了那恐怖的冲击力。不仅如此,路明非浑身上下青黑色龙鳞都渗透出了流态的青铜,他们在各个脆弱的部位凝固成了坚硬的甲胄,表面上熔火的光不断蔓延游走,烫出了藤蔓似的花纹。 【言灵·天地为炉 序列号:96 血系源流:青铜与火之王 危险程度:中等 发现及命名者:叶法善 介绍:释放者在自身为中心的领域,凭空冶炼金属并且随意地将其组成新的形态。科学无法解释该言灵是如何工作的,但在该言灵的领域中能检测到非常强的磁场。 对於一般的释放者而言,该言灵只是在有限的领域内熔炼少量的金属元素,但在龙王级的释放者手中,他相当於赋予了释放者没有限制的巨大的炼炉。 这有可能是用於大规模金属冶炼的言灵,能够短时间内把金属矿提纯;还有可能是个用於建筑的言灵,可以制造出巨型的金属部件。目前没有证据说他能把金属再造为再生金属。 “泥丸空示世,腾举不为名。”——叶法善】 路明非张开了双手,那铁面蕴含着巨大的力量顶住他的胸口,将那青铜的护心甲胄撞击得凹陷,在路明非摊开的双手上,黑色的粒子流如蜂群般盘旋,在熔红光芒的添加下,它们快速成型,最终在他手掌用力抓握下的瞬间,凝形成了散发着火红光芒的两把刀剑。 **·妒忌。 **·怠惰。 虽然只是仿品中的仿品,但毫无疑问,构筑他们形态的是彻头彻尾的再生金属,这是两把拥有着炼金工艺的刀剑! 路明非“拥抱”了龙侍的铁面,将那两把长刀一口气贯入了铁面缝隙中的那两双龙瞳内。浓浊的血雾喷洒而出覆盖了他,在血雾中,龙侍在视觉丧失之前看见的是这个人类脸上那欣喜若狂的笑意,他像是一个孩子,在为自己所窃取的权柄感到喜悦,迫不及待地要将那些新鲜的痛苦施加在自己的玩具上。 究竟是谁踩了蚂蚁窝,谁又是残暴的施虐者。 就在路明非要一口气贯穿龙侍的大脑搅烂他的“心脏”之一时,他忽然抬头,火色的瞳眸穿透了剧毒的龙血浓雾,看见了在极远处,百米之外那悄然释放起灼红光芒的原点——那是另外一只次代种,也是藏在青铜城中的给了路明非开门杀的混账东西! 次代种·参孙。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三十五章 放纵的力量 路明非记得林年提到过他的名字,那是一只值得林年铭记下姓名的敌人,无论在哪个世界都值得认真去对待。 很明显,对方在酝酿一个毁灭性的言灵,准备将被龙侍限制了移动的路明非连带着自己的同胞一起纳入那个言灵的攻击范围内。他不会为自己同伴的死亡感到丝毫可惜,就连龙侍本身都不会有任何的痛苦,他们生来的命运就是为青铜城内的东西付出一切,而向敌人复仇,正好是他们最喜欢的事情。 路明非松开了插入龙瞳的两只仿制**的刀柄,抬起右手对准了遥远处的次代种,开口冷漠地止! 古奥的语言脱口而出,那绝非是以往路明非所念诵的英文言灵,在三度暴血後,夺取了青铜与火之王的血系源流,对於权柄有了更深刻的了解後,他竟然直接念出了那条规则的律令。 巨大的领域覆盖了一切张开,遥远处言灵准备到极限的参孙骤然停住了,随後暴怒地翻涌了起来,那是高位言灵被打断後元素乱流的反噬,为他带来了远比肉体受创还要痛苦的剧痛! 路明非抓着那两把仿制**,双臂发力向前推,龙侍如果不想大脑被直接搅碎就只能後退,在挪动开一点距离後,路明非背後青铜双翼用力一推岩壁向下滑去,他刚才所在的位置瞬息就被钢铁的龙尾甩出了一条深深的沟壑! 在广阔的水域之中,路明非震动青铜的双翼,翼尖上燃起灼红的火焰,他在利用权柄加温,喷吐出灼红的射流作为推进手段,令他在水下也拥有了和这两只龙类一样的机动性。他没有选择立刻进攻某一条龙类,而是在他们两边都尚处於恢复之中时,游到了青铜城那“无限”延伸的墙壁边上,熔火的利爪扣住了墙面挂在了上面。 在他的注视下,被自己重伤的那只龙侍龙瞳中卡住的两把临时熔炼的炼金刀剑已经在剧烈的甩动中滑落了下去,失去阻塞物後,龙侍的龙躯受到血统的影响高速修复,原本被刺穿的龙瞳你深处的视觉神经不断地扭动纠缠在一起,末梢处的结晶体快速地生长出来,那是难以想象的肢体重生速度,也是路明非没有选择痛打落水狗到底的原因。 无论是哪边的世界,龙类这种东西都是生命力极强的畜生,想要杀死他们总需要为他们安排一场盛大的葬礼。 挂在青铜城的墙壁上,路明非看着龙侍与参孙在水域中汇合了,那两个巨大的阴影藏在深水之中,一个身躯足足有15米,就像是深海中的一座孤岛,那难以想象的巨大身形兼具着力量和灵活,就算失去了言灵之力也足够撞翻一条军舰。而参孙,不愧是拥有了姓名的次代种,他的体型比龙侍长了接近一倍,足足30米的龙躯在深海之中完全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神话生物,他们只需要用体型就能翻卷起令渔民绝望的海浪。 路明非在这边玩过一款名叫《深海迷航》的游戏,那些庞大的生物隐藏在暗蓝色的深水中,一点点地向你靠近,那庞大的身躯所给予你的无力感与恐惧感是多的深刻,那是刻在人类基因深处的对巨大事物的惧怕和臣服,也是深海恐惧症的由来。 不得不说,光凭三度暴血想要在深水中杀了这两个体型巨大到令人绝望的怪物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凭借着高机动性,就算不适用言灵,他们都可以玩死路明非。 并且,守护这座白帝城的也绝非只有他们两只龙类。 龙吟响起了,那是亘古的呼唤,在路明非身後的白帝城内,巨大的洪锺声再度敲响,音浪一圈一圈在江水中传递,古老、震耳欲聋。 那只被路明非伤到的龙侍垂下了铁面,在铁面下,那些浓雾的龙血如柱般流下,就像一条血红的绳索一直垂落向幽蓝水域的深处。 而在白帝城深处的淤泥之中,血色注入的地面,有阴影涌动,他们被埋藏在青铜与绿藻之中,如今受到了呼唤醒来。一双双暗金色的瞳眸亮起了。 路明非低头看向江水的最深处,在他的眼底,大片的血红亮了起来,那是海潮般的红色光芒,让他无端想起一年红一次的红海滩。那是一片由碱蓬草形成的海洋般的湿地,碱蓬草每年4月长出地面,初为嫩红,渐次转深,无需人耕耘,一簇簇,一蓬蓬,在盐碱卤渍,年复一年地生生死死,死死生生。於光阴荏苒中,酿造出一片片血红的生命邑泽。 眼底每一簇血红都是一个古老的生命,又或者说从它们诞生的一刻开始,它们便失去了生命。 那是屍守,传说中的东西,龙族在同胞死後用炼金的手法炮制遗体,让他们充当城市的守卫者——是了,白帝城是龙王的寝宫,它本该有着如此的防御网。 第一次“夔门计划”时候没有遭遇他们,完全是因为城市的守卫者,那可怕的次代种认为面对可怜的入侵者不需要动用这些最後的手段,在第二次“青铜计划”,林年和他扣响白帝城的大门时,那些如潮水的屍守才对秘党发起了进攻。 现在,路明非以一己之力唤醒了这些屍守,那两位龙侍启动了白帝城最终的防线,来迎接这位觊觎王座的凶戾暴徒。 淤泥与青铜的废墟中,血红色冲天而起,它们浑身上下泛着金属的光泽,那是炮制它们时熔铸在它体表的青铜,在被唤醒之後第一时间它们还无法游动,在嗅到那条血色的“绳索”扩散开的次代种龙血後,它们争先恐後地游动向血绳,受到尊贵龙血的刺激,大量的龙血基因被注入、唤醒,令它们焕发了数千年前的生机,循着那醇美的血绳逆流而上,宛如攀爬着一条登天的绳索! 数以百千计的屍守登天而来,路明非看着那血流绳索周围簇拥而来的,如迁徙鱼群的屍守,嘴角轻轻咧了一下。 在他的注视中,那些复生的屍守来到了它们的“王”身边,繁密如丛林萤火的暗金色瞳眸染亮了一大片水域,那两只巨大的生物悬停在水域之中,被千军万马所包裹,熔红的龙瞳眺望着路明非,面倾泻的是即将要算总账的暴怒和杀意。 真是,一人对抗千军万马。 路明非没有感到绝望,也没有感到悲观,他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同时,在夺取青铜与火的大部分权柄之後,他也早有了应对的办法。 他扣入白帝城巨大青铜墙壁的右手再度向深处没入了几分,深孔内熔红的光芒仿佛血管一样沿着白帝城的墙壁扩散、延展,就像菟丝子似的在寄生物中肆意生长,夺取他们的营养与控制权。 ...倒还真是要感谢林年啊,在那场卡塞尔学院的遭遇战中,让他看到了足以铭记一生的壮观场景,也使得他记下了那个充满着“神性”的权柄,令他现在能在那无穷的火与青铜的权柄中轻而易举地锁定到它。 既然路鸣泽说过,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一个虚拟的投影,那是否意味着他可以再出格一点,再疯狂一点,去做现实中他不敢做的那些事情呢...去释放心中一直想要实践的,那些暴戾而恐怖的行为呢? 熔红的瞳眸不断翻涌起浪涛碎裂,就连路明非自己都没有察觉,他居然在欣喜若狂地笑,那是发自内心的喜悦,就像迎着阳光骑着心爱的脚踏车,那呼啸而来的风吹拂着胸膛,让人忍不住张开一直握住方向的双手,向天上摊开,去迎接那美丽的光景与自由! 火光照亮了次代种与他们身边的千军万马,在那两双龙瞳的注视下,路明非所挂立身後的白帝城墙面,足足百米的漆黑青铜之壁被加温到了一个堪称恐怖的温度,电子被激发跃迁到高能级,然後重新跃迁回低能级,将能量以光能的形式释放出来,明明到达了熔点但却依旧没有发生流动的现象。 路明非抽出了墙壁内那只燃烧着炽亮火光的右手,浮在水域之中,剧烈的熔火强光从他身後照射向整个水域,大片浑浊幽蓝的江水都被那火光给照得通亮,就像水底升起了一轮太阳。在他身後,高达五十米的发光的青铜墙化作了一面炽亮的光源,那些都是加温到极致的金属发射出的辐射光,他背对着炽亮眩目的光芒,双翼悬停,双手张开,然後用力猛地拍在了一起! 一只修长有力的巨型手臂轰然从那发光的青铜墙面中探了出来!那是通体高温青铜铸成的巨大手臂,表面不断剥落着流动的青铜碎片,缺失的部分又立刻被身後发光的液态青铜所补充,紧接着另外三只手臂接二连三地探出了那面发光的墙壁! 水域中响起了宛如幽冥中传来的吼叫声,让人脑海中升起一个踏在坚实大地上,沐浴着熔浆与火焰朝天怒吼的遮天蔽日的身影。 最後完整冒出的是一尊巨型的神像,为仙人形,有四只修长健壮的手臂,三张朝向东西南各方位的肃穆面孔,四臂朝天张开做怒像,瀑布一般的流动青铜从四只掌心中流下,渐渐塑形出了四把造型各异的巨型刀剑,分别是**中的暴怒、贪婪、饕餮、傲慢。 言灵·阿耆尼。 双手合掌的路明非悬停在燃烧着火光,背後青铜大翼向着远处的千军万马投向漆黑的阴影,在青铜铸造的巨大神明面前,他踩在巨型暴怒的刀面上,手肘靠在曲起的膝盖弯腰朝向那两只次代种露出了一个跃跃欲试的表情,做着口型说,“畜生们,来试试这个,这个牛逼。” 那分明就是挑衅。 次代种卷起巨浪一前一後在龙吼中袭来,伴随着他们一起的是身後如山如海的屍守! 迎着那声势浩大的冲锋,路明非踩着的“青铜火神”四只手臂分段扬起,一刀斩下!四段足以照亮整个江水的火焰光芒横向砸中了那奔来的千军万马!掀起狂风巨浪! 他已经准备完全放开了享受这种战斗,三度暴血带给了“月蚀”前所未有的增幅(爆种),从次代种身上夺取的“青铜与火”的权柄被发挥得淋漓尽致(拿来吧你!),言灵禁止的霸道领域毫无道理的糊脸喝止!(口住!)三板斧全力以赴的状态。青铜与火之王的权柄不知道为什他运用得简直得心应手,他觉得自己现在强得有些不可思议,在一切的顾忌和担忧放开之後,一个恰当的时机,他觉得自己能单挑龙王! 当林年面对这些东西的时候,是否就和现在自己的感觉一样? 在火与鲜血爆裂的战场中央,路明非手中熔炼的“暴怒”一刀贯穿龙侍的颅骨,大翼旋扭着撕开一圈屍守的腰身爆出血污,他近在咫尺地看着那不甘和愤怒的龙瞳,熔红的瞳眸居高临下地仿佛在凝视渺小的虫豸,心中征服的野火熊熊燃烧。 【是了。尽早熟悉这种感觉吧,路明非,这种掌握着权柄的感觉,没有多少时间留给你了,还不够,在他的面前,你拥有的暴力远远不够。】 冥冥之中有人观望着这场镜中之月的厮杀,远居云端,目光平淡静默。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三十六章 囚禁(7K) 苏晓嫱跌跌撞撞地从会议室的门走出来,高跟鞋在医院的瓷砖上踩踏得清脆作响,窗外的明亮的光线透过绿化的树荫将她的影子投在白冷的走廊墙壁上,显得有些歪斜,清冷。 在她背後尚未完全关闭的门内,会议桌上戴着厚重眼镜来自各地的专家们都在公式化地讨论着手中相关病例的详情。 在学术的交流上,那些同情心早已经被透支的大牛们相当冷静、平淡地用语言来解剖他们所讨论的这个病人剩余的时间,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每一个熟练地翻动病例纸张的动作都像是解剖刀在无形地进行着一场手术。 这是苏晓嫱所忍受不了的,她知道那些专家、教授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通过无数经验累积得到的事实,可当“扩散”“中晚期”“生存期”等等词语被冰冷平静地吐出来时,她发现自己好像远没有所想的那样坚强,坐在角落的椅子上越是旁听,心就越是发凉,身上的温度好像也随着那些诊断得到的生存率一点点下降了。 直到她起身说想去一趟厕所,专家们才注意到原来家属一直都在角落,他们默然地看着那个由名牌衣服和包包堆砌起来的故作坚强的年轻女孩失魂落魄地推开会议室的门离去,没有人出声安慰,也没有人发起莫名其妙的感慨。 像是这样的场景,他们见得太多了,癌症是这个世界上最公平的东西,世事无常,生命有限。癌症面前,人人平等。无论是位高权重的人,还是亿万富翁,又或者是体育健将,在癌症前他们在这个世界上所攥得的一切权与力都显得那脆弱。 像是苏晓嫱这样的背影,他们见过许多,唯一不同的是,可能这个女孩稍微年轻了一些,可却也没年轻到哪儿去。起码比起那些家庭贫穷的人来说,她还有背後富裕的家产让她能召集他们这些专家教授坐在这,去思考怎为患者挽回更久的生存期,算是...比较幸运的人了。 院长轻轻把会议室的门带上了,会议桌上继续爆发出热烈的讨论,措辞也比家属在场的时候更加激烈和直冷。 无论是在什地方,医院的环境总比其他地方好许多,静谧,幽亮,被拖得发亮的地板上摇曳着窗外树的影子,瓷砖上折射的光白得有些眩目,伴随着走廊出过的清冷气流,照在身上甚至有些发冷的感觉。在医院这种幽静的地方,总觉得什都是冷的,心是冷的,话语是冷的,就连阳光都是冷的。 苏晓嫱坐在无人的楼道口,从手袋摸出了口红形状的打火机,再找出那包没剩下多少的薄荷味摩尔细烟,拍了拍烟盒底抖出一根低头咬在唇齿间,埋着头顺手想打火的时候,却兀然发现手的打火机不见了。 这让她顿住了几秒,看了看左右地上的阶梯,又摸了一下身上的口袋,再重新找一遍手袋,发现刚才还拿在手的打火机愣是莫名其妙消失了。 她面无表情地把身边找了个遍没找到,越找动作越暴躁,直到最後忽然提起了手价格不菲的手袋猛地摔在了面前的阶梯上,手袋装着的物件,手机、小镜子、口红、蓝牙耳机等等东西全一股脑地倒了出来,“劈啪啦”地从阶梯上摔下去,七零八落。 空旷的楼道东西摔落的声音相当刺耳,苏晓嫱坐在阶梯上低着头咬着那根没有点燃的摩尔细烟双手抱着脑袋好一会儿。 等到口红终於滚到最後一个阶梯停下,彻底安静下来,她深深地呼了口气,抬起头,松开了捏成一团的烟盒,左手取下了嘴的细烟夹在手中准备起身。 这时,她耳边忽然响起了熟悉的打火机细微的“嘟哢”声。 苏晓嫱转头就看见不知道什时候,那个开法拉利带自己来医院的男孩正站在她的身後,手把玩着那个侧滑式打火机,在她抬头的时候,对方也低头看向她。 两人对视一眼,苏晓嫱立刻转头回去,低下头,伸手擦拭了一下微红的眼睛,闷咳了几声,深吸口气,努力皱起眉头说,“你怎还在这?” 背後那个属於自己的铜制镀金的打火机被不断把玩发出的响声让人心烦,“你是小偷?走路没声音,还乱拿别人的东西。” “你有抽烟的习惯。”林年拇指划过口红形状的打火机环绕一周的细密齿轮,漂亮的火花和少许烟雾腾起,马上又被盖住熄灭,“以前我以为压力大只是烟瘾的托口,直到後来才发现抽烟的人不一定压力大,但压力大的人十有八九都会抽烟。她们不是不知道这对身体有害,而是单纯地觉得,既然自己的生活都要面临末日了,尼古丁对身体造成的伤害和它能提供的一时的快感相比,似乎就显得那不值一提。” “神经病?忽然说这些有的没的。”苏晓嫱没有看他,坐在阶梯上抬起手腕在脸上抹了抹,从她身上的低气压来看见得出她心情很差。 “有些事情急也是急不来的。”林年说。 这是他无数次的经历得到的经验,在以前他或许就现在的情况会暴怒得无以复加,只想着打爆整个世界。但直到後来他才发现,这种狂躁不安的自己,正是那个家夥想看到的。 小主,这个章节後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後面更精彩! 与其愤怒,不如在做完所有能做的事情後,一边冷静地等待时机成熟,一边寻找更多的破局方法。 在整理好自己的形象後,苏晓嫱头都不回地向後伸手,“打火机还我。” “这是医院。” “让他们来罚我的款。” “他们现在正在说你爸没救了,生存期最多还剩下一年不到的时间,一边想稳住你多让你投资一些医疗经费,另一边又不知道怎在这个严峻事实的情况下让你心甘情愿地多掏一点钱进行些收效甚微的治疗。”林年转头看向会议室大门那边的方向,没有要把打火机还给那只伸过来的手的意思,“你准备怎做?” “能治疗就治疗...不能治疗就转院,说什专家教授,一群庸医,之前才信誓旦旦跟我说我爸的情况应该是早期,现在忽然就说扩散恶化了...”苏晓嫱面无表情地说。 林年安静了一会儿,走上前坐在她的身旁,划燃了打火机递向她,火苗隔在两人中间被风吹动着微微摇晃。 苏晓嫱沉默了片刻,重新咬住那根细烟凑到火苗前引燃,可还没轻轻吸一口,她口中的香烟就被捻走了,眼睁睁看着那个男孩抢了自己的烟,轻轻抽了一口吐出薄荷味的白色烟雾,顺手还熄灭了火苗把打火机塞兜。 “要不要考虑一下我的办法。”林年抽了一口摩尔细烟,手指捻着点燃的香烟放到自己的眼前观望,他是第一次抽烟,说实话有些呛人,只是因为身体构造和普通人略微不同才没有丢脸地呛到咳嗽。 附近除了他们两个以外没有其他人,否则的话,说什他不会将就着这个女孩点这根烟。 说到底,看着这张苏晓嫱的脸,他的思维举动还是不免受到了影响,这难道也在这个关卡的刻意算计之中。 “你的办法?你是指找另一群庸医来骗我家的钱吗?原来你从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苏晓嫱面无表情地抬手从林年手指间抢过那根烟放到自己唇间深深呼吸了一次,在烟被林年夺回的之前仰头吐出细长的白色烟雾。 “我认识的那些人找来的医生不是办公室的那群庸医,混血种世界的医疗手段的确比正常社会要先进许多,毕竟一群掌握着金字塔头部的利益集团在惜命这方面上,你永远值得相信他们投入的成本多寡。就算是我都知道至少一个让你爸癌症痊愈的办法,但我不确定你们这边的世界是否存在着那个手段。” “你真的觉得我爸得了癌症,你就可以趁虚而入,在我面前打几通电话,编造一些莫须有的名词和圈子来骗我吗?” “为什就不愿意相信这个世界上总存在着一些奇幻的色彩,说不定这一抹有别於灰白的颜色真的能救你重要的人一条命。” “你的话,骗未成年或许能成功。不得不说你是我在接手我爸公司後见过的最有意思的骗子,很有新意,卖相也勉勉强强过得去,是专门精心调查过再找好时机接近我的?真是有心了。”苏晓嫱恢复了些平静,望着天花板,红色的唇角溢散了些未吐干净的薄荷味烟雾。 她本该像是普通人一样被压力和现实击垮,但意外的是,直到现在她都还能好好说话,去用自己的思维冷静地甄别那些纷乱的信息。 林年侧着头看着烟雾中神态茫然迷离的这女孩,虽然年长他几岁,在社会的历练中多了一些成熟的韵味,但她的眉宇之间的确还是他熟悉的那个苏晓樯,只是身份证上的名字变了,以往的经历变了。 他开口说,“得了癌症的人会忽然愿意相信这个世界上曾经他从来都嗤之以鼻的东西,宗教、土法、传说、流言。他们也是急迫地需要什,就越会去迫切地相信什。我并不觉得这是什愚蠢的行为,我们都听过溺水人抓紧稻草的故事,一根稻草即使救不了他的命,可终究能让他多挣紮一会儿,而不是绝望地沉入海底。” “所以你其实是什奇怪的邪教头子?看上了我们家的家产,想通过我努力一把,下半辈子财富自由?”苏晓嫱偏头看他。 “我不需要家产,我只是觉得,我走出地铁之後第一个遇到的熟悉的人是你,这总是有什意味在面。”林年望着她说,“如果你想要一个答案,那我就暂时推诿给‘缘分’吧。” “缘分?这是什下三滥的搭讪手段,如果你是邪教的话,你应该说这是什‘主’的指引。”苏晓嫱嗤笑。 “一般我叫祂都是叫‘杂种’或者‘死妈玩意儿’,没有什尊敬可言,我也不太清楚祂给我看现在这些事情的目的是什,可祂既然摆出了问题到我面前,那我就没有无视的理由。这算是我们一贯的交手方式。”林年说。 又来了,又是那种中二病似的听不懂的话了。苏晓嫱想。 “不要我的家产,那你想要什?总不会是家产和人都想要,你看上我了,想让我为你的谎话献身?说些什想救你爸就跟我上床的鬼话?”她若有所思地问道。 小主,这个章节後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後面更精彩! “一般我们准备上床的时候,这种鬼话都是你向我说的,我担心过一段时间,後来隐晦地问过我姐分析说,这似乎是你想从我身上找回一些高中时求而不得,从而在心底无意识滋生的某种强迫情节。” 林年抬手接住了苏晓嫱扇来的一巴掌,缓慢轻柔地放下她的手,抽了一口摩尔细烟,又递到她的嘴边,在她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林年,居然主动续上一口,烟尾上彼此嘴唇的温度互相传递。 “对不起,开个玩笑。”林年看着她相当执着要抽这一巴掌的眼神,只能退一步,承认自己过分了。 莫名其妙的,他总是会把这个苏晓嫱当做是他认识的那个女孩。到头来这个苏晓嫱也不是他认识的小天女,开这种玩笑倒也的确是过了点。 苏晓嫱撇了撇嘴,其实她也没真想抽林年一巴掌,只是男人对自己开黄腔,她总得把姿态给摆出来,不然谁都认为她可以随便开黄腔调笑岂不是乱套了? 她抽了抽手,没抽动,撇了一眼楼梯下滚到墙角的防狼喷雾,有些後悔摔手袋了。 “走了。”林年从她身边站了起来,松开了她的手腕。 “走什?诈骗失败,担心动粗的话我会大喊招来医院的保安把你扭送去警察局?”阶梯上坐着的苏晓嫱咬着摩尔细烟,没好气地轻轻揉了揉手腕,倒是不疼,但那种绝对力量的感觉还是会让女生有些害怕。 “在你待在会议室的时候,我跑了一趟这座城市的高架桥,虽然没有找到想找的东西,但却意外地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现象。”林年向着阶梯下走了几步,弯腰顺便捡起了地上苏晓嫱摔落的东西。 在刚刚弯腰的时候,他伸手向後抓住了苏晓嫱踢来右脚的脚踝,对方的力气不是很大,应该没想着要把他踹下去,而是准备轻轻掇动一下吓唬一下他。 他回头瞥了一眼苏晓嫱,这个角度,又是抓住对方的脚踝,一眼上去,对方也似乎意识到吃亏了,用力抽回脚不说话了。 “到现在还没有报警或者喊人,我就默认你对我有些基础的信任,那不妨就跟我走一趟,给你看一些比较有意思的东西,说不定会改变你的想法。”林年把散落在地上的东西全收拾好,把手袋放在了苏晓嫱身旁,从她身边走过,“我去停车场开车,还准备相信我,又或者说是相信平凡世界上的确可能存在的那一点奇幻色彩,就到医院门口找我,我只会等你三分锺。” 好一个只会等你三分锺。 通常这句话都是苏大小姐向别人说的,什时候轮得到一个莫名其妙的家夥向自己放这种限时通牒了? 她到现在都没叫保安或者报警让人来抓他,完全是因为是心实在是不舒服,想找个人说说话而已,真是给他脸了是吧。 苏晓嫱坐在阶梯上听着背後男孩离开的脚步声,从身旁捡起那捏扁掉的烟盒想要重新点一根,但却发现打火机对方压根就没还自己,只能吐出嘴的香烟从冰冷的阶梯上站起身来,转身离去。 — 林年手搭在方向盘上,调整了一下法拉利的遮阳板,让高高悬挂的太阳不显得那晃眼睛。在翻动遮阳板的时候,他发现上面竟然挂着一副太阳镜,干脆就取了下来看了看牌子,准备戴在脸上。 “打火机还我。”一只手从副驾驶的窗外伸了进来,那是苏晓嫱,她隔着座位看着驾驶座上的林年表情没个好气。 林年把口袋那个大概是买手袋送的爱马仕口红打火机放在了置物篮,刚好苏晓嫱卡在副驾驶门外够不着,她深吸了口气拉开了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然後用力地拉上门,震得无框玻璃都摇了几下。大概她是为数不多的坐上法拉利副驾还脾气这大的女孩了。 “开慢点。”苏晓嫱警告林年。 “就开60。”林年点燃引擎,挂挡油门一步走。 开是开60,但时间零开多少他就没说过了。 苏晓嫱见着法拉利如鱼得水般驶入公路,如呼吸般超过一辆又一辆轿车,叹了口气认命般抓好安全带问,“你刚才说要带我去看什?” “比起说是让你看,不如说是让你帮忙验证一下我看到的东西。”林年没过多少时候就把车开上了高架路的入口,“之前你在医院会议室的时候我抽空去高架桥转了一圈,想找一些有意思的东西,但没找到。在回来的时候我经过绕城高速时,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现象。” “什有意思的现象?”苏晓嫱皱起眉头,完全不理解林年在说什。 “马上带你去看。”林年一脚油门,车速上了60,但法拉利却完全在高架路上消失了,被超车的正常行驶车辆甚至听不见往常那种呼啸而过的声浪,只能感觉身边好像有什红色的影子飞过去了,再往前看,跟见鬼一样什东西都看不见,只能在遥遥的天边见到一个红点。 没花多长时间,林年就转上了绕城高速,苏晓嫱见到旁边的路牌竟然是出城方向,不由抓住安全带一脸警惕地看向林年,“你想带我去哪?” 这家夥终於骗得自己的信任,要对她做点什了吗? “问错了问题,不是我想带你去哪,而是我只能带你到哪为止。”林年盯着前面的路况,那本是一条笔直畅通的高速路,但在苏晓嫱不解的视线中,他开过一段距离後他忽然就开始减速了下来,法拉利渐渐停在了高速路边的应急车道上打开了双闪。 “高速违停扣九分啊,你就不怕出事情吗?喂...喂!你下车干什!找死吗?”苏晓嫱看着林年在停车後竟然直接拉开车门走上了高速路,不由着急地解开安全带,翻到护栏外面後跟着林年的方向向前走。 林年徒步走在高速路中间,那旁若无人的态度就跟高速是他家开的一样,说实话这种行为被撞死都是咎由自取,也幸亏现在这一段路没有车,否则苏晓嫱觉得自己真能看见平地起飞的血腥画面。 在她急切的呼喊声中,林年忽然停下了脚步,他站在高速路的正中间,蹲下身手指划过沥青上一条横贯了整个路面的细微裂缝,也不知道是大车碾压留下的,还是地壳运动所产生的,也就是这条裂缝阻止了他向前的脚步。 柏拉图曾主张真实的世界只存在於想象之中,由这句话,後世的导演在1999年拍摄出了《异次元骇客》和《黑客帝国》那两部经典的科幻电影,在电影中,那些真实的世界都是由计算机搭建的虚拟产物,一切都是0和1的运算结果,让人产生虚拟和现实的思辨。 林年站起身抬头向前看,他所看到的与护栏外扒着铁栏朝她喊叫的苏晓嫱见到的不同,在後者的眼中林年现在只是在高速路中间找死一样站着不动,而在他的眼中,前方一望无际的则是另一片怪异抽象的光景。 那是一片光怪陆离的黑色空间与绿色线条所构成的世界,一望无际,黑色色块所填充的无垠地貌上,绿色的象征三维的线条勾勒出高凸起伏的地形,这一切都像是游戏中尚未渲染的地图模型,意喻着这是“上帝”尚未完工的草图,也是世界的边缘。 林年伸手向前,去嚐试跃过地面那条沥青路上的裂痕所代表的边界,果然的,他触碰到了一面墙壁,那是不可视的阻碍,无论他怎施加力气都无法穿透过去,达到那尚未渲染完的另一边。 “你在做什?” 在苏晓嫱的目光中,林年现在做的事情无疑是相当诡异的,他居然在高速公路正中间表演默剧,就像那些小丑一样手贴在空气中假装自己被一面空气墙壁所阻挡,不断地通过无实物表演来令观众捧腹大笑。 他侧头看了一眼苏晓嫱,走了过去,翻过护栏,在她下意识後退的动作中说,“你能穿过去吗?” “穿过去?穿过什?”苏晓嫱完全理解不了林年在做什。 “往前走两步。”林年朝着自己视野中尚未渲染的黑绿模块的方向指了指。 “走两步?为什?”苏晓嫱虽然很不解,但只是走两步似乎没什难的,况且林年现在的态度也格外认真,於是她往前走了两步...什都没发生。 林年看着苏晓嫱站在黑色与绿线渲染的模块中回头望着自己,也迈步主动往前走...毫无疑问被那面看不见的墙壁阻挡了。 “在你的视野,这一切正常是吗?”他凝视着苏晓嫱的背影问。 “还能怎不正常?”苏晓嫱真的要觉得林年是个神经病了。 “这样...” 但紧接着,在苏晓嫱惊骇的注视下,林年的瞳孔在阳光下变色了,从那漂亮的淡金色逐渐升温成为了恐怖的熔红,眼角更是莫名溢散了血色的雾气,苍白的鳞片似的密集物体从他的脖颈破出,开合之间溢散出了更多的雾态血液盘踞头顶形成“环”。 “以我为遮挡面,向後跑远一点。”他说。 不需要林年多说什,苏晓嫱就已经快速跑开了,也不知道是惧怕林年,还是惧怕林年马上要做的事情。 她一边跑一边见鬼地回头看向林年,见到他扬起那不似人的白色鳞覆盖的右臂,猛地一拳砸向了空气——径直轰中了一面不存在的透明墙壁! 下一刻,空气中爆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夸张气爆! 苏晓嫱原地趴在泥土,背後震耳欲聋之中,肉眼可见的激波径直掀翻了数百米范围内的地层,栽种在绿化带中的树、大截钢铁的护栏被那股暴力产生的余波连根拔起,破纸一样震颤着飞了出去,高速路坚硬厚实的沥青路面都翘起数米高,分段的地层清晰可见!那辆停靠在应急车道的法拉利自然也不能幸免於难,像是被十二级飓风袭击似的,吨级的超级跑车在狂风之中竟然被吹飞了起来,空中转了不知道多少圈,摔到了数百米开外的荒地之中! 在一切都平息下来後,林年褪去了龙化以及福音,站在一个冲击扇的尖端点,在他左右以及大部分的後方,整个大地都被刚才的动静给撤离犁了一遍,满目狼藉,就像是被大当量的投弹给轰炸了一遍,这只是他半出力一拳的效果,他有自信打实的话能让一只次代种龙类直接背过气去。 可在他面前,那扇不可视墙壁之後的光景却是一成不变,所有由他产生的破坏和影响都无法穿透到不可视墙壁的另一边。 “这就没意思了。”林年看着这一幕淡淡地说道。 他被囚禁在了这座城市。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三十七章 改变 “一杯焦糖酒精咖啡,一杯巧克力风味星冰乐。” 林年在前台点单完後回到了咖啡厅二楼靠栏杆边的座位,温黄的吊灯洒在胡桃木的桌面上,木制的烟灰缸咖啡渣溢散着一股淡淡的香气,LED的小彩灯挂在栏杆上没有通电。 他坐在属於自己这边的位置上,抱着手转头看着楼下的景色,坐在这个位置可以将一楼以及大门的位置尽收眼底,没有什遮挡物可言,由於采用的是全开玻璃幕墙的装修风格,店面外面的部分街道上的阳光为店内提供了不错的午後氛围,任何人踩着夕阳从正门进来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就坐在这,什话都没说,店外街道上时不时有勾肩搭背走过的穿着仕兰校服的男生,也偶尔会有女生手拉着手推开挂着黑猫装饰的咖啡厅大门进来买上一杯星冰乐离开。 直到他之前点的两杯饮品被店员端着从楼梯端上来,他才收回了目光,微微颔首向店员致谢後拿过自己的星冰乐,坐在对面的人在咖啡放到面前时端起就是狠狠地往嘴灌,在抱着空盘愣神的店员注视下,很快就把那杯酒精度数不高的咖啡给“吨吨吨”进了肚子。 “麻烦再给她来一杯一模一样的,利口酒可以稍微多加一些。”林年看着苏晓嫱喝完那杯酒精咖啡後捂脸用力揉的模样向店员提出增单的要求。 “好的,没问题...”店员有些奇怪,离开之前忍不住多看了林年和这个一看就贼有钱,但却莫名其妙身上脏兮兮带着泥土的女孩一眼,脑子脑补了不少追夫火葬场的剧情,比如富家小姐被PUA後趴在地上抱着人的脚踝苦苦哀求不要离开我,只要是我能做的,我什都愿意做... 今天是工作日,即使是下午的时间,店内的人也不多,正好提供了不错的聊天的环境,林年喝了一口星冰乐,看着坐在对面双肘靠在桌边,手握拳掌根用力杵着双眼陷入沉思的苏晓嫱说,“要不要直接让老板给你上杯伏特加,我看到他们咖啡工作台上放着几瓶伏特加和白朗姆,应该是拿来调自由冰美式用的。” “不用,我没有晚上之前喝酒的习惯,我只是...(深呼吸)我只是需要时间缓一下。”苏晓嫱说话很费劲,有点有气无力的感觉,仿佛是放榜没见到自己名字的失意考生,这意味着她的世界崩塌了,过去十几年人生所坚持的信念崩塌了——她的三观被重塑了一遍,有些分不清什是真的,什是假的。 “你在发抖。”林年注意到桌下她的双腿在情不自禁地颤抖,高跟鞋的鞋跟轻微地离地,脚尖不自主地往前支撑着全身的力气,这是恐惧的表现。 其实她这个反应算是比较小的了,换其他的人,恐怕在看到人形怪物一拳打出战斧巡航导弹的效果,当场就得晕过去。但苏晓嫱不一样,诶,她还能从泥地爬出来吐掉嘴的土,颤颤巍巍地想上高速路看看能不能搭个便车逃跑。 但很显然她没跑得成,被林年给逮回来了,同时一起回来的还有那辆破破烂烂的法拉利488,不愧是意大利工艺,摔了个底朝天後被单手扛到高速上翻了个面,扯掉翘起的引擎盖和右车门後,这辆车还当真被他开回了市区,现在就停在咖啡厅外的街道上被一群人围观拍照,啧啧称奇哪个富家子弟那能造。 “呼——”苏晓嫱强行深呼吸几次,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那杯咖啡的酒精发挥了一点作用,让她暂时地冷静下来了,说话也不会因为颤音而被迫吞进肚子,看向林年问,“你到底是什东西?” 很严谨,没问林年是什人,而是问的是什“东西”,主要是“人”是不可能一拳改变地形的,那种potato免费灵气复苏类的网络一拳大地崩塌,两拳大厦将倾的玄幻场面她不是没在听书听过,她承认自己听得也乐,但现实看到真的有人一拳把高速路给打断了,数百米的地面都给犁了一圈的时候,她就乐不起来了。 那人能一拳把高速路打断,也能一拳把她打成肉饼饼,那是淩驾於社会制度上的暴力,让任何人在法律保护下安全感都会随着风压吹走,遍体发寒的暴力。 “这不是重点。”林年说。 “这不是重点,那什是重点?”苏晓嫱双手用力抓着桌子边角,她不是要掀桌,而是尽可能让自己安定一些,别抖得跟筛糠一样。坐过许多次谈判桌的她知道,像是这种谈话首先不能露怯,露怯就是自己输了,得不到任何自己想要的信息。 林年默然地把放在桌上的星冰乐给拿了起来,否则雪顶都得被桌上的震动频率给抖掉,有些时候过於的恐惧是没法被完全压制的。 “我现在只想知道你是怎做到...那夸张的一幕的,那是什电影特效吗?定点爆破?在我看不到的地方藏着什真人秀恶作剧的导演和剧组,在你做出那个动作的时候,他们就把藏在地下的炸药给引爆?”苏晓嫱快速说道,同时紧盯林年,想看出什破绽来。人总是能给无法理解的现象找出合理的解释,这是常态,也算是高知分子的思维惯性。 “多的就不要问了。”林年说。 “为什?”不出意料的,小天女那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又来了,相当倔强,即使害怕,但也有股劲儿绷着她让她绝不後退半步。 林年无奈地笑了笑,但也不打算说多少,如果要说起来就会说得太多了,他刚才那一趟路,目的只是为了测试他所看到的那不合常理的现象。有些测试一个人无法完成,所以带上了苏晓嫱让他顺便地帮助自己完成测试得到情报。以及顺带的,也能让苏晓嫱相信一下这个世界上其实还是有那一丁点的“奇幻”因素的,从而让她更相信一些林年承诺的那些所能做到的事情。 “你现在相信我可以有办法帮到你所遇到的问题了吗?”林年直指问题的核心,“我愿意帮你,那你愿意接受这份帮助吗?” “不...不是这个问题。”苏晓嫱有些纠结,看向林年的视线也有些诡谲,“你总得告诉我...你是怎做到的吧?我承认,如果刚才在高速路上发生的事情很...奇幻,但这和你能帮到我有什关系?” “人们对於‘奇幻’因素的理解便是,能做到现有社会制度下所不能做到的事情,打破规则,化不可能为可能,这便是‘奇幻’因素迷人的点。就像是那些网络,作者总是会愿意增添一些‘奇幻’因素在类似都市恋爱的日常题材内,因为就似乎增添这一些‘奇幻’因素,就能令一夫多妻、後宫这类现实制度所不能容忍的事情合理化——‘奇幻’因素已经成为了一个‘合理化’的代名词,即它的出现,仿佛可以做到一切现实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林年说,“这也是刚才我做事的时候为什要带上你的原因,让你亲眼见证‘奇幻’的存在,从而让我之前对你做出的承诺拥有更多的可信度。” “我还以为你想开後宫。”苏晓嫱愣了一下说。 “......”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想说的是...你总得告诉我更多的内情。”苏晓嫱忽然抬头看向林年,“这和你之前打电话的时候提到的‘混血种’有关系吗?混血种是什?混的是什血?你不是完全的人类吗?” “不要在不该敏锐的事情这敏锐。”林年说。 “你似乎不愿意和我说更多的东西?”苏晓嫱不理解。 “嗯。”林年顿了一下,然後点头。 “为什?” “不为什。”林年说,“会很麻烦。” 是的,他的确并不准备大费周章地给她解释什叫混血种,什是龙族,这些问题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说清的。只要能让她相信自己能解决她所遇见的问题就好,这也是他一开始准备做的。 这涉及一个因素,就是林年现在暂时无法把这个似是而非的世界完全当做“幻境”或者一场“梦”,因为这的一切实在是太过真实了,而第一个出现在他面前的人是苏晓嫱,也更让他无法完全无视这个世界的道德法则。 如果完全把这当做一个游戏,他的确可以主动给苏晓嫱讲解混血种和龙族的那档子事情,在之前高速路上的展示“奇幻”因素的环节之後,顺势就让对方接受这个世界上还有着一套比现代还要高度文明的社会体系,这个体系能解决你的很多麻烦,而我有这个体系内的资源和关系。 但思来想去他还是不准备和苏晓嫱讲这些。 他心底深处有个声音告诉他,如果过给面前这个女孩重新讲透了那些东西,很难不保证,这个纯洁无瑕干净的跟白纸一样的女孩是否又会像他那边的小天女一样倒霉地跌入...那边那个危机四伏的... — 我在干什? — “......”他忽然张了张嘴,却什声音都没发出来。 他抬头看向面前这个恐惧着的苏晓嫱,有些怔住了。 “怎了?”苏晓嫱疑惑地看着他。 林年盯着这个故作镇定和无惧,又满脸求知欲的苏晓嫱,仔仔细细地看了她一会儿,望着她那普通人对未知的恐惧,那种纯良和无知的面貌,最後微不可查地呼了口气,轻轻点头说: “原来是这样...你可以回去了。” “什?”苏晓嫱愣住了,没太懂林年什意思。 “意思是你可以回去了。”林年轻声说,“你爸那边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到时候如果有人来找你提供转院方面的帮助,你记得不要拒绝就行了。” “不是,你把话说明白一点。”苏晓嫱怔住了,起身就要追问,但她立刻就对上了林年的眼眸。 “回去吧。”他说。 即使林年的黄金瞳没有点亮,但那双黑褐色瞳眸不容置疑的情绪也足够让苏晓嫱浑身都僵了一下,嘴的话情不自禁地吞了下去。 “回去休息一下吧,有什事情之後再联络,我知道你的号码。”林年轻声说道。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头一次的点亮的黄金瞳,对着这个女孩下达了一个“暗示”,这是换作他以前绝对不会做的事情,可现在他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苏晓嫱不再说话了,机械地起身离开了,在楼梯间和端着咖啡的店员擦肩而过时,店员还不知所措地不知道是不是该把盘子的咖啡打包给人带走。 林年坐在二楼默默地看着苏晓嫱推门离开。 他忽然之间对这个似是而非的世界存在的意义有了一些想法,但这些想法具体的验证还需要等到之前电话联络的那些陌生又熟悉的人来到他的面前。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三十八章 观察 林年抵达这怪异的世界後,从来没有忘记自己当务之急是什。 从那辆破旧的地铁列车上下来,走进这座似是而非的城市的时候,他就明白了他大概率已经深处了尼伯龙根中的某一个“关卡”,那他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摸清楚这个“关卡”的考题。 所以他选择了搜集情报,给路明非拨打了一个电话,在未知的环境下,联络同伴求助是最应该做的事情——他第一个想到的其实是金发女孩,但叶列娜那家夥罢工了,所以他就只能退而求其次找路明非了,毕竟在他看来,路明非是他的同类,遇见未知的状况,除了叶列娜,路明非大概是最靠谱的一个。 虽然他联系上的此路明非,并非他想找的彼路明非,但好歹从对方那搜集到一些情报後,他渐渐对自己所处的世界有了一点认知,心也有了几分猜想,也就是这个时候,苏晓嫱被送到了他的面前。 这基本上就是这个“关卡”给出的任务提示了,当作为玩家的身份进入一个陌生的游戏环境时,无论你向前走两步,还是向後退几步,最後都不可避免地会遇到第一个触发事件的点,很显然林年认为苏晓嫱就是这个特殊化的NPC,在她的身上多少能找到一些破关的线索。 很合理的设定,如果最开始的NPC是苏晓嫱的话,就算林年不抱着这一套思维,也会主动去帮忙,设计者是算准了他的性格,专门为他开发出了这一个“关卡”。 然後,苏晓嫱罹患癌症的父亲这条线果然就出现在了林年的面前,这就更像走在半路上遇到一个头顶金色问号的NPC,你主动地与她打招呼,她便找上你的门,告诉你:冒险者,我最近很忧愁,因为我的父亲生了重病,急需一种药草才能救治,但在村子附近找不到这种药草,只有勇敢的冒险家才能进入怪物丛生的密林找到那种我需要的药草,请问你能帮帮我救救我的父亲吗? 林年有那一会儿,真的认为这个“关卡”就是一个基於真实世界的魔改RPG游戏,他要做的事情就是帮助苏晓嫱救助她罹患癌症的父亲,然後在过程中发现主线任务,一路寻找走丢的夥伴,前往魔王城找到关底BOSS,或许是一只龙王,一尊神只什的,一直通关下去。 那按照这个思维的定式,他不如干脆地直接把这个“关卡”中大概是主要人物的“未来夥伴”给直接呼唤到身边(这也是他为什要给路明非他们打电话的原因),直接集齐所有要素条件,速通游戏,车翻关底BOSS就好。 可在刚才,看着那个异格的苏晓嫱的脸,和她进行接触的这短暂的时间,他很自然地、很快地就像他以前做过的事情一样,把一些事情的轨迹导向他所习惯的方向,让那些熟悉的历史进程即将再度重演的时候...他忽然一脚车踩死了。 他有了不同的想法。 他开始觉得,这个“关卡”可能压根就没有需要他动手的BOSS存在。 他可能从一开始就找错了攻略的方向。 刚才的高速路段上,他进行的那些验证也佐证了他现在的想法。 就如他之前的猜想一样,他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囚禁在了这座城市,就像一个看不见的鸟笼盖在了一定的范围内,他只能在这个空间活动,只要触及到边界就会遇见那个透明的墙壁,所向外投去的一切视线都只能看见那黑色的模块与绿色的高度线。 他对那个屏障分别做了不少次测试,首先暴力突破几乎是无效的,这应该是覆写在底层的规则。 其次在苏晓嫱这种本地居民的眼,世界还是那个世界,他们可以自由地穿过阻隔林年的屏障,这意味着,那些绿色和黑色的边缘模块并非尚未渲染,只是在林年的感知内无法渲染。 这种现象只有两种可能。 要,他需要集齐必要的条件和要素,才能开启前往下一个地图的资格,那些未渲染的模块才会向他开放通行许可,这是相当王道的RPG模式,也很符合尼伯龙根这个《九重鬼域》的游戏性。 要...这个关卡压根就不需要暴力来破关,整个关卡全部的内容都只在这座城市,在这个和平的区域范围内,这也解释了为什林年在高架桥上巡视了那多圈都没有找到曾经见过的那尊神只...他原本还以为那玩意儿就会是关底BOSS。 可能他面临的这个关卡,压根就没有给他设立关底BOSS,比起王道RPG,这更像是一个解密RPG。 寻找谜题,然後自己找到谜底,完成破关。 而这个“关卡”的谜题...可能正和现在他所处的这个飞逝而到的“未来”,这条奇怪的时间线有关。 思考,林年。 去辩证的,冷漠的,将情绪置之度外的思考。 这个世界的时间线本身是有含义的,为什他到来的时候,苏晓嫱是成年,路明非成为了学生会主席,一切都处於未来式,而非一切尚未开始之前的过去式?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如果他回到的时间点是一切都尚未开始,时间线还是入学之初,甚至更早的时候,那这个“关卡”的主题无疑就会是见神杀神,见龙杀龙,他只需要举刀一直杀下去,总有破关的时候到来。 可现在这个时间线被搬到了未来,在这个未来,真的还有东西给他砍吗?他的这一身暴力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这就自然而然地衍生出了新的问题。 他怎样强悍,他怎样暴戾,他怎样冷静,从来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主题,过去的一切都成为了过去式,那些度过的事情是与他无关的,他到来这,抛去了爪牙和暴力後,唯一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观察。 观察,而非改变。 就像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个苏晓嫱。 他以为苏晓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是需要他主动去帮助她,改变她的命运和人生什的。就算抛开“关卡”的事情,他也会选择主动去帮助这个苏晓嫱。 可就在他准备去改变什的时候,那一个瞬间,他反应过来了一件事,一件很讽刺的事情。 自己似乎早就抱着这个想法,这个观念,改变了一个苏晓樯的命运和人生。 而现在,他陷入这个“关卡”,试图破解这个“关卡”的目的,就是去试着拯救自己的那个陷入了尼伯龙根生死危机中的苏晓樯。 在咖啡厅,他面前坐着的小天女,依旧是那个天之骄女,复旦大学毕业,没有接触乱七八糟的龙类和混血种的世界,所以自然不会认识他,不会陷入尼伯龙根的危机之中...也不需要一个林年去为她操心。 他如果就像曾经一样,告诉了这个异格的苏晓嫱混血种和龙族的世界,那她的未来会被扭曲成什模样?她在介入那个混乱而肮脏的世界後能保全自身吗? 是的,他是知道这个答案的,因为他实践过,所以之前在苏晓嫱追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他选择了...住口。甚至那一瞬间就连是否要继续帮助苏晓嫱这件事他都重新打上了疑问——如果他贸然帮助她的话,会让混血种世界盯上她吗?他能一直在这边看护着她保证她不会受到那些烂七八糟的人和事的试探和冒犯吗?他这种任性的改变真的是对她好吗? 所有的疑问在那个瞬间涌上心头,从而让林年渐渐摸到了这个“关卡”真正的题干,真正在质问着他的问题。 这个世界是没有他的存在的,路明非、苏晓嫱,他们完全不认识自己,这就意味着,这个世界的运转脱离了“林年”这个因素,在蝴蝶效应的影响下才导致了这样的未来。 很多事情,他已经没法去改变什了,一切已经发生了。 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他所能做的只有观察,观察这个没有“林年”的世界,会是怎样的。 那个谜题越来越清晰了,林年摸到了它的轮廓,尖锐而刺人的轮廓。 【林年,你所自以为是的“改变”,真的是他们所需要的吗?倘若没有你那圣母似的关怀,这个世界究竟是会更糟...还是变得更好?】 不知在咖啡厅坐了多久,林年意识到身边站着一个人,他转头去看,看见的是一个黑发的,提着网球袋的年轻男人,碎发之下蝴蝶黑的美瞳全是审视和默然的情绪。 第一个赶到咖啡厅的人是楚子航,那个已经加入了执行部,满是肃冷和平淡的楚子航。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三十九章 楚子航(上) 当楚子航赶到约定的地点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三点了,天上正巧下着稀稀拉拉的小雨。 在接到那通电话後,他以最快的速度转机飞向中国,回到了那座生他养他的城市。走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上,四周并不显得漆黑,路面照着亮着温黄的路灯,踩在沥青的路面上每一步都溅起清晰的水声,远处还能看见CBD区大厦内透的灯光。 他一手提着网球袋,另一只手打伞,雨滴顺着他西装笔直没有褶皱的肩侧落下,同样笔直如刀的视线顺着伞檐下方远眺街对面的仕兰中学...然後有些顿挫。因为他没有见到印象仕兰的大门,令他意外的是,记忆原本拱形的校门不知何时已经替换成了相当夸张的万神殿般的结构,两侧的梧桐树被砍了个干净,还多了两个很大的雕塑,门楣上写着“Shin Noble Junior & Senior Highschool”。 很陌生,很土豪,但也很仕兰。 视线再继续向内,那片的绿茵草地依旧是老模样,校长舍得装修门楣却舍不得换一片人工移植的草坪,这使得一下雨那片地就显得泥泞无比,隔天就算雨停了足球队也没法正常训练,难怪中国足球到今天了依旧没有什希望。 如果雨再下大一些,应该会留着早些时候前来接学生们的车辆的车辙,楚子航无端地想到,但下一秒,就没有继续想下去。 他扭头回来,打着伞看向另一侧的街道,在那一家已经歇业的咖啡厅静静地伫立在那,那也是约定好的地点。 走到咖啡厅的门前,他没有径直地想办法找门进去,而是站在那全开式的玻璃幕墙外,望着咖啡厅内二楼护栏边上坐着的那个人影,对方没有躲藏,也没有故弄玄虚,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垂首思考着什,很入神,就连楚子航已经赴约都没有察觉到。 不,或许是察觉到了的,只是没有做出反应,大概是在表达善意,亦或是邀请。 打伞站在雨中,楚子航望着那个二楼的人影微微有些顿住了,隔着玻璃和一定的距离,以他的目力可以很清楚地看清那个人藏在黑暗中的脸,很青涩,是个大概18、9岁左右的男孩,英俊而帅气。 同样的,也很陌生,他并不认识这个人,但莫名的,在看到那个人的第一眼,他心中涌起了一种怪异的感觉。 直到他推开未锁的咖啡厅大门,从楼梯走上,站在这个人的身边,收起的雨伞被握在手中,伞尖一点点地坠下浑浊的雨滴,渗进木制地板的条格缝隙内。 在近距离地观察他的时候,楚子航才终於明白了那种怪异的感觉从何而来。 他看着这个男孩,忽然就想起了很久以前他身边的人经常评价自己的那句话。 【快看,楚子航又在看着雨天发呆了。】 大家都以为他很喜欢雨天,所以时常看着大雨发呆。 可他只是每次下雨的时候记忆都会涨潮,潮水淹没上来的时候便带来了那个男人的故事,带来了那一个晚上他尚未弥补,也无法弥补的伤痕。那是一种自省,也是一种追忆。说是发呆,好像也并无错误。 那种状态下的自己被路明非曾经戏称为雨中的绵羊,一旦下雨就身上的羊毛就会饱吸水分,沉重得让自己走不动路,只能站在雨水静静地伫立着。 有趣的是,楚子航恐怕是第一次,以旁观者的视角见到这幅景象。 如果要让他来形容的话,比起雨中的绵羊,冻雨後的稚鸡更贴切一些,那些过冷的雨水在它们的羽毛上结冰成为一种外壳,坚固得让它们无法动弹,如果主动等待冰化掉它们会冻死,想要逃脱就只能努力地挣紮,或者被路过的好心人伸手锤破外壳。 以前倒是的确有人锤破过他的外壳,虽然只是短短一瞬。 “打给我那通电话的人是你?”楚子航开口了,平静地问。 对方没有敌意,这是他久经战场後的本能给他的答案,带着童子切和蜘蛛切赴约或许有些多余了,右手提着的网球袋今晚应该没有打开的必要。 楚子航的主动开口算是破冰,座位前的人从垂首的沉默中回到了现实,他抬头看向楚子航,瞳眸是漂亮的淡金色。 只是对视的一眼,楚子航意识到面前这个年轻人的血统很棒,也许超过了自己,也超过了恺撒·加图索,是属於...路明非那样拥有可怕潜力的一类人。 楚子航抓握着网球袋的左手轻轻用力了,无声卷起了带子的纤维,他意识到自己只是和对方对视了一眼,心底深处就默认了一件事实——如果发生冲突,他会死。 可意外的是,他感受不到任何危机感。 一个人坐在狮子面前无论对方是在打盹还是在做什,狮子本身庞大的身躯以及那副身躯所蕴含的力量都该给他带来巨大的压迫感。这就像明知枪上了保险,当它对准你的时候你依旧会无所适从一个道理——人本就该惧怕可以轻易剥夺他们生命的东西,这是刻在基因的本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但现在面前出现的现象,违背了这个逻辑。 “坐吧。”楚子航听见他说。 楚子航站定几秒後,拉开椅子,椅腿和木地板摩擦的声音不大,但在空荡漆黑的咖啡厅很响,一瞬间盖过了大厅全覆盖玻璃幕墙外的雨声。 他落座,雨伞挂在木制护栏上,网球袋横放在桌上自己这一侧,隔着桌子盯着这个年幼自己的男孩的瞳眸,淡淡地问,“我认识你吗?” 他本该在确定身份後开口就问电话对方提到的那些事情,但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你可以叫我林年,既然你问出了这个问题,那我们大概是从未见过面的。所以你不认识我,也不该认识我。” 桌对面的人终於把精力放回了楚子航的身上,在楚子航来之前他想了很多事情,构建了很多猜想,又推翻了许多猜想,到头来依旧是面前坐着的人来解答他的一些疑惑。 但就在抬头看向楚子航的前一刻,他原本做好了对方会略有改变的准备,但看清的那一刻,他最终还是愣住了。 “我不认识你,但你表现得像是认识我,并且很了解我。我不知道你通过什途径得到了我的资料,可既然你选择坐下来谈,那就代表武力不是你的第一选择。”楚子航望着盯着自己莫名有些愣神的林年平静地说,“所以我想知道,你给我拨打的那通电话的目的是什?在电话你让我来这,我现在已经来了,没有迟到,也没有带任何人。” 很楚子航式的作风,也很楚子航式的回答,有种硬派电影的风格,大家能谈就坐下来好好谈,谈不了就比谁拔刀快,在谈崩的那,他一定会从面前桌上横放的网球袋抽出一把刀来砍过去。 可林年凝望着楚子航的眼睛,没有回答楚子航的问题,楚子航也没有避开他的对视,这种状态持续了数十秒。 咖啡厅外的雨声渐渐变大了,这场雨早该料到刚开始就不会轻易地结束。 他深吸了口气,在渐渐喧嚣的雨声中低沉问道,“楚子航,你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还有几年可以活?” 雷声从远处滚滚而来,大雨滂沱。 “这应该不是我们要谈的话题。”楚子航平淡地拒绝回答这个看似莫名其妙的问题。 “这就是我们要谈的话题。”林年望着他冷冷地说道,“我要找的是楚子航,不是一个随时都可能堕落成死侍的徒有其表的屍体。让我看清楚你的眼睛。” 楚子航在林年皱眉的注视下,望着这个男孩的眼睛,忽然沉默了一会儿,最後低头抬手抹过了瞳孔,取下了那两片蝴蝶黑的美瞳。 再次抬头时,永不熄灭的黄金瞳彻底暴露在空气之中,在漆黑的咖啡厅内简直像是耀眼的汽灯。 和楚子航想的一样,林年没有避开自己的黄金瞳,对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双就连恺撒·加图索都不喜欢对视的黄金瞳,低沉地吐出话来,“怎会搞成这个样子。” 面前的这个楚子航的寿命不长了,他的血统正处在岌岌可危的状态,而导致他陷入这种境地的原因,林年心是清楚的。 狮心会传承的血统精炼技术,暴血。 楚子航心中有些讶然对方能一眼看穿自己身体隐藏最深处的虚弱,但依旧是面无表情地说,“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 林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现在还能再暴血几次?一次?还是两次?再多几次,你这辆破车就会冲出悬崖,没有谁能救你。”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楚子航淡淡地重复了自己的话,“你似乎没有任何立场来关心我的身体状况。” “教你暴血的人是谁?昂热还是其他什人?不要滥用血统精炼技术,教授你这个技巧的人应该警告过你这一点。”林年说。 “你似乎知道很多不应该知道的事情。”楚子航说,“但你说错了一点,没有任何人教授我血统精炼技术。” “...当然是这样的,你是楚子航,狮心会的会长...暴血是你自己从狮心会的书库翻出来的,那捆羊皮卷。”林年低声叹了口气,“所以无论如何,你都会走上这条路...” “我听路明非说你快要毕业了,这些年你找到‘奥丁’的痕迹了吗?” 楚子航抬头,凝视林年,在那一瞬间,他平放在桌下大腿上的手背青筋绽起,浑身上下的西装布料都为之稍微紧绷,在没人说话便寂静得只能听见细微雨声的环境内传出了布料膨胀的声响。 “你知道那个东西的存在?你了解祂多少?”楚子航问,那双永的黄金瞳多久没有像现在一样炽热明亮过了,面的火焰无论温盹了多久,在适当的一泼油後依旧会爆裂燃起。 “不比你多。”林年淡淡地说,“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你这幅模样,遇见‘奥丁’只会是送死。别说去找祂复仇了,现在的你就算任职执行部都会有血统上的风险吧?” “毕业後我会加入执行部,校长和执行部的部长会为我作保。”楚子航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有他们两个为你作保也不够,你现在已经算是危险混血种了,是秘党最优先要排除掉的敌人,但既然他们愿意为你这做,就代表着你在过去的时间为秘党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你身上的隐患不足以盖过你的功绩,这是我唯一能找到的解释。”林年冷淡地说,“秘党不是什关怀组织,工具锈蚀不趁手後丢掉换一把才是常态,现在你的处境违背了这个常态,这就意味着你做大事,让所有人铭记在心的大事。” “你很了解卡塞尔学院的内部结构,你是秘党的敌人?”楚子航皱眉,头一次觉得面前的这个人很危险,他知道实在是太多了,多到...简直就像是在执行部内任职过一样。 林年抬头望着他,沉默了许久,忽然问,“大地与山之王死在了谁的手。” 窗外恰到事宜地响起了一声闷雷,并不炸裂,只是沉闷,滚滚而去,在黑云上爬过黯淡的雷光。 有那一瞬间,林年以为坐在对面的男人下一秒就要暴起了,那双黄金瞳内就像有愤怒的狮子在借着那双瞳眸凝望自己,那些凑紧的瞳线便是狮子暴怒时脸上的褶痕,每一道都透露着血腥的凶戾。 “这样。”他低头说。 他明白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你知道很多不该知道的事情,你到底是谁?”楚子航沉声问,声音如钢铁般冷厉,黄金瞳像是在结冰。 “一个不属於这个世界的人。”林年回答,“看过《蝴蝶效应》吗?” “了解过。” “你可以假定我是一个对你来说似是而非的世界的人,在我的那边一切事情的走向和过程都和你所经历过的有些偏差,比如,大地与山之王在我那边尚且还没有死亡,我们也还在为这件事努力。” “‘我们’?”楚子航顿住了,捕捉到了这个词。 “当然也包括你,我熟悉的那个楚子航,而非现在坐在我面前的楚子航。”林年看着他说,“你们这边大地与山之王的讨伐结束了,但我们的并没有。” 大概数十秒的沉默,楚子航轻轻摇头,大概是不相信这种光怪陆离的说辞。 任谁来说,这种说法都太过荒诞不羁了,任何有逻辑的人都不会相信这种说辞。 “我也并没有试图让你相信我的来历和说法,只是你问了,所以我回答。”林年说,“我很好奇,你是怎杀死大地与山之王的?她很强,起码在单对单的情况下,我很难杀她。我做不到,那你应该也做不到。你们围剿了她吗?” 楚子航没有回答林年的疑问,因为这是机密,那一年北尼伯龙根的所有细节都被诺玛封存进了档案,被定为“SS”级别的最高机密,经历过那场事件的人都被迫签订了保密协议,他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告诉我你们是怎杀死大地与山之王的,作为交换,我会告诉你楚天骄的安全屋具体位置,他失踪在高架桥上之前,很多东西都留在了那个安全屋,有关那个男人的,和他眼中的你与你母亲的一切。”林年平静地说,“这没有监听,也没有录音,这是一场交换,如果你觉得值得,那就用情报来换你想要的那些东西。” 玻璃幕墙外雷声滚滚,大雨终究还是到来了,雨水劈啪的声音忽然地响亮了起来,显得嘈杂,却又令咖啡厅内更加死寂。 “的确是我杀死了大地与山之王,我用一把贤者之石锻打锋刃的折刀捅穿了她的心脏,杀死了双生子之一的‘耶梦加得’,‘芬厄’趁乱吞噬了她的残骸进化成了‘海拉’准备释放‘湿婆业舞’毁掉一切,我用**阻止了他们。” 楚子航终於还是缓缓说出了那一天北尼伯龙根中发生的故事。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四十章 楚子航(下) “校长的折刀...” 林年沉默了,那的确是足以杀死龙王的武器,贤者之石如果直接刺破了龙王的心脏,的确很有可能利用剧毒杀死那伟大的东西,只是他很难想象楚子航是如何近到“耶梦加得”的身,将折刀捅进对方鳞片覆盖的身躯的。 他忽然像是理解了什似的,看向楚子航,“当时你...” “三度暴血,我以为我会死,但我活过来了。”楚子航轻声说。 那是奇迹,谁也想不到楚子航能给在三度暴血後抗住龙血的反噬成功活了下来,大概这也和一上到地面就被昂热安排的医疗队接走进行洗血疗法有关系,可无论如何他活下来了,虽然有後果,但他终究是在所有人的眼中完成了杀死大地与山之王的伟状,这也是即使现在秘党内部不少人知道他血统有问题,依旧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因。 杀死龙王的功绩,就只凭这一点,楚子航在死之前都能得到所有人的信任。 “厉害。”饶是林年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了不得的功绩。 他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了,只能沉默,直到很久後他开口想问,大地与山之王被你杀掉了,那“皇帝”呢? 可他还没开口就立刻意识了过来,哪来的什“皇帝”。 如果这个世界不存在他的话,“皇帝”也不会找上耶梦加得进行联手,尼伯龙根也不会存在那个名叫《九重鬼域》的闯关游戏,大概在这个世界,他们最後的关底BOSS就是大地与山之王,楚子航成功杀死了他们,阻止了灾难的发生。 一切似乎就这简单。 “你找我来,就是想问北尼伯龙根下发生的事情?”楚子航问道,“这就是你的目的吗?” “死了多少人?”林年突然问,“北尼伯龙根的那次事件。” “不少人受伤了,死亡人数没有多少,大多数都是尼伯龙根内的镰鼬逃出地表後造成的损伤,恺撒·加图索和一群欧洲的混血种将它们封锁在了大厦内一一解决。”楚子航回答。 “那可真是...奇迹。”林年轻声说道。 楚子航似乎看出了什,看向林年问,“你们那边...已经死了很多人了?” 他心中依旧是认为林年之前的说辞是荒诞的,可见到这个男孩那一瞬间眼中的恍惚,想起之前在楼下隔着玻璃幕墙见到他垂头发呆的模样,还是令他情不自禁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不知道为什,看着这个男孩漠然沉思的模样,他似乎真的看见了在某一个倒影,某一个恍惚的世界中,真的存在着另一个尼伯龙根,而在那个尼伯龙根之中...绝望和死亡横行。可造成那些绝望的是什?散播死亡的又是谁?除了大地与山之王,那还有更危险的东西吗? “死了许多人,许多本来不该被卷进来的人。”林年说。 而且,就现在每一分每一秒,悲剧都还在发生,那些被迫进入尼伯龙根的人们,都被卷入了这场悲剧之中,逃亡、绝望、死亡,不断地重复。 那你们可真是倒霉。 这句话楚子航没有说出口,他也不会说这种话,对於那可能是虚构的,但却让他莫名感受到悲伤的情绪,他的应对方式是沉默。 “总而言之,你阻止了大地与山之王,单枪匹马,没有依靠什人的帮助,你依旧把伤亡控制到了最低。”林年轻声问。 “不,路明非当时也在场。”楚子航说。 “路明非?”林年轻轻笑了笑,“倒也是,这种事情他怎能缺席,他恐怕在那场战役中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楚子航微微抬头看向林年。 因为林年说出了他一直没有成功证明的一件事——即使他最後拖着**冲向了融合成功的“海拉”,可到最後一刻他失明了,他没办法去亲眼看见敌人的倒下,是路明非赶到了他的身边,告诉他一切都已经结束了,送他上了那辆离开地铁的列车。 可他谁也没有说的事情是,在他昏迷前的一刻,他听见了地铁的深处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嘶吼声,那庄严的宣告以及刀剑的声响就像是神明的战场,而神明的低吟浅唱,竟然与路明非的声音如此的相似。 他不知道那是否是他的幻听,也不知道那一切是否真实,他只知道的是,当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了,施耐德部长告诉他一切都已经结束了,路明非的任务报告汇报他成功地阻止了“海拉”,将毁灭的苗头扼杀在了那深邃的地铁隧道之中。 从来没有人把杀死“海拉”的功绩往路明非身上靠过,除了楚子航本人。 “是的,他做了很大的贡献,如果没有他,我没法活着从地铁出来,大地与山之王或许真的会毁掉一切。”楚子航点头说。 “你们做得很不错...真的很不错。”林年望向楚子航认真地说道,“起码我做不到你们所做的这一切。师兄,还有路明非,你们真的很厉害。” “谢谢...”楚子航不懂林年话的意思,但却感受到了对方的认可,一种...疲累的认可。 “关於‘奥丁’,现在的你又准备怎做?”林年问向楚子航,“就我看来,那个东西并不是三度暴血能解决的,你有想过找到祂後做什吗?” “找到之後再说吧。”楚子航淡淡地说。 如果能找到,那必然是对神悍然咆哮挥刀的结局,他和奥丁之间的那一笔帐总要用刀与血来算清。可如果找不到奥丁,这也是多半的事情,那楚子航大概会像是大多数执行部的专员一样,被分配到一个辖区,重复着任务的日常,在放弃血统精炼技术的情况下持续进行洗血的治疗,安稳地度过余生。 “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或者说你想要的未来吗?”林年问。 “你是想问我後悔过?”楚子航敏锐地意识到了林年真正所想问的,“如果过是的话,答案是我从来没有後悔过。” 是的,楚子航从来都没有後悔过走到现在这一步,或者说这是他心甘情愿奔向的未来,也是不需要任何人插手的事情,属於楚子航自己的未来。 他所做的一切,想要的一切都无需任何人去多嘴,也无需任何人去批判,所以在林年提到他接近崩溃的血统时,他才会说,那不是林年应该担心的事情。 他做过的事情由他来承担,不会因为可能有更好的选择而後悔,也不需要有人来劝诫他什该做,什不该做。 “楚子航,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人能帮你的话,你会觉得...轻松一些吗?”林年忽然轻声问道。 楚子航抬头看向林年,淡淡地回答,“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不想任何人因为我的私事而被拖累。我现在的状况也没有你想的那差,起码到现在,我还活着,还有时间去寻找‘奥丁’的下落不是?” 是的,楚子航现在其实并不差,只要不持续地暴血下去,适当的洗血治疗,他还能活很长一段时间。谁又能去否定他度过的那些人生? 在林年认识的朋友中,向他伸手需求帮助最少的就是楚子航。 有趣的是,即使他一直在主动地嚐试去帮助他,但到头来,北的尼伯龙根事件,楚子航竟然是第一个倒下的,他甚至没有机会去“三度暴血”完成杀死大地与山之王的伟业,而是接近燃烧自己阻止了那辆飞机坠落。 直到现在,楚子航还和夏弥在一起,那个潜在的最大的威胁,而这时候的楚子航也是最为孱弱的状态...是否能像是他现在面前坐着的这个楚子航一样走到这一步,穿上这一身执行部的西装都是个问题。 而造成这一切的... “虽然我不知道什在困扰着你,但我看得出来你似乎陷入了一个误区。”楚子航看着越来越沉默的林年心中某个地位微微动了一下,忽然开口了,引得林年缓缓抬头看向他。 “...你和你熟悉的那个楚子航,算得上是朋友吗?”楚子航问。 “很好的朋友。”林年点头 “你问了许多与我有关的事情,你在担心什?...你在确定什?”楚子航直视林年的眼眸,“你在...衡量什?” “不,没什。”林年摇头避开了楚子航的眼眸,转头看向咖啡厅的玻璃幕墙外。 片刻後,他忽然开口说:“楚天骄的安全屋就在八宝山寰亚集团厂房区的一个地下室,那是一栋三层小楼,很好找,你可以向那的一个姓梁的中年人保安问路,名字上可能有些出入,但大差不差。你想要的东西都在那。” “你...” “你可以走了,我想问的问题问完了,我还有其他客人要见。” 说完後,林年不再说话了,算是下了逐客令,象征着这场奇怪的见面,奇怪的问答就这结束了,似乎双方都得到了他们想得到的答案,那这场对话就该在这结束。 咖啡厅陷入了死寂,只有雨声, 良久,楚子航从位置上起身,他没有问林年的情报是哪来的,只是提起了桌上放着的网球袋,带上了挂在护栏上的黑色雨伞,从一旁的楼底走下一楼。 林年听着他的脚步声,面无表情地坐在原地注视着桌面上烟灰缸的咖啡渣。 楼下脚步声停住。 “你叫...林年,是?” 下面传来了楚子航平淡的声音,林年看向下方,见到了那个一身西装肃冷淩厉的男人站在咖啡厅的大门前,半推开门侧身迎着外面的风雨,抬头眺望着他,说: “无论你在担心什,就你刚才的问题而言...如果真的有一个朋友,愿意真心实意地一直嚐试帮助我、担心我,我真的会很高兴——无论到最後他是否帮到了我。” 说完後,他撑开那把黑伞离开了咖啡厅,消失在了玻璃幕墙外大雨切碎的漫黄街灯之中,也消失在了二楼林年的视线。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四十一章 曼蒂(上) “Pawn to king four.(兵到王线第四格)” “Pawn to Queen bishop four.(兵到後翼象限第四格)” “...N to KB3.(马到王翼象限第三格)” “Pawn to Queen three.(兵到後线第三格)” “N to KB3.(马到王翼象限第三格)” “Pawn to queen three.(兵到後线第三格)” “P to Q4.(兵到後线第四格)” “Pawn takes Pawn.(兵吃兵)” “Knight takes...(马吃子)wait!(等等)” 拿着电话的曼蒂忽然改口,因为意识到自己下错棋了,想要改口,骤然抬头用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对面陷入长考,汗流浃背的摩洛哥裔棋手小心肝差点从喉咙吐出来。 西班牙国家馆的B厂馆内,无数张国际象棋桌之中最饱受关注的一张桌前,摩洛哥裔的棋手视线从面前的棋盘上拔了出来,抬头惊恐地看向桌对面的西班牙金发女棋王。 他发现对方打着电话的漂亮脸蛋上表情相当阴翳,他以为是这个女孩很不满他一直长考浪费时间,心一急的情况下只能委屈地投子认负。 “我认输。” 棋盘一旁各大杂志和国际象棋网站的记者立刻猛猛拍照,相机的闪光灯劈啪响起,裁判一脸纠结地走过来看着下棋还在打电话的曼蒂小声说,“冈萨雷斯女士,我们还在比赛之中,您一直保持通讯是否有些...我不是说那种意思,我只是想说,这恐怕会对您带来不少负面的影响,毕竟人言可畏。” “如果认为我作弊,大可以取消我的资格,我不需要用这个比赛来证明我的实力,而是你们的比赛需要我去夺冠来证明赛事本身的含金量。”曼蒂低头看了一眼面前棋盘上质量堪忧,几乎是以虐杀的姿态夺胜的棋局平静地说。 她置之不理裁判的为难和纠结,忽然站了起来,推开了赛事方精心给每个选手准备的人体工学椅,站起身,冷冷地扫了一眼房间内的记者和其他愣神的选手,拿着手机面无表情地离开了比赛现场。 在曼蒂·冈萨雷斯离开了比赛的房间,在她出门的那,闪光灯爆发出了数倍於刚才的亮度,快门哢擦声不绝於耳,聚光灯下红色丝绒限制带後台上的打磨成国际象棋“皇後”的水晶奖杯闪闪发光。 这意味着她放弃了那个奖杯,对於她来说毫无意义的奖杯。 — “曼蒂!曼蒂!” 休息室的走廊外,黑色包臀裙裹身的经纪人焦急地跑来,看见熟悉的金发女孩背靠着走廊拿着手机的模样,顿时加快了脚步,高跟鞋踩得劈啪啦的。 “曼蒂!我刚才刷‘X’和‘Instagram’的时候看见那群记者又在乱编了,他们诬蔑你在比赛的时候耍大牌通过手机作...”经纪人气喘吁吁地跑到跟前,却发现曼蒂抬手示意她安静。 “Shin Noble Junior & Senior Highschool...没听过?那不应该是中国很出名的学府,什?那是一所高中?私立高中?算了...给我订一张最近的机票,没有头等舱的话商务舱也凑合...嗯,就这样,让保姆车在比赛会场楼下等我,我会尽快去机场。”曼蒂·冈萨雷斯这边才挂断了电话,抬头看向走来的经纪人说,“Maria,帮我办理退赛,接下来的比赛不比了,我得去一趟中国。” “中国?去中国做什?先不说这个,你看见社交媒体上对你的炮轰了吗?他们诽谤你...” “他们说的是真的,我的确在比赛的时候接了一通电话。” 曼蒂从经纪人身边走过,来到窗户边前双手揣在加大号的白色卫衣兜,脑袋往外探了探,想看看保姆车到没到楼下。 “你比赛的时候接电话做什?” “接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电话,因为太有意思了,所以没舍得挂断,就一边打电话一边下棋了,反正都是我赢,没区别的。” “曼蒂,你知道吗?外面的媒体现在全部都在抨击你可能通过那一通电话进行场外作弊!现在那些舆论甚至开始质疑起你国际象棋大赛夺冠的真实性了!这件事背後一定有人推波助澜,那些肤浅的家夥就是不肯相信利纳雷斯国际象棋超级大赛的冠军会被一个女性蝉联三届!”经纪人看起来不是一般的急躁。 “那就随他们说去,在质疑我之前,先找一个能下棋下过我的人来再说,随便他们找谁来都可以,**人,美国人,中国人,都可以,只要能下过我,我接受所有的质疑,并且隐退宣布一辈子不碰国际象棋。”曼蒂见到停车场拐出来的保姆车,从窗边离开,踩着那双白色的椰子鞋,轻快地小跑向安全通道下楼。 “曼蒂,等等!”经纪人赶紧跟上这个跳脱傲慢的,号称百年难得一遇的国际象棋天才少女。 的确,曼蒂·冈萨雷斯有这个资本蔑视所有质疑的声音,国际象棋是一个很简单的活动,一张棋盘32个棋子,获得尊重的唯一方式就是赢,一直赢,就像这个金发的女孩从站上全世界的棋坛上做的那样,以睥睨之势斩杀掉所有旧的王,用牛仔裤包裹着的屁股用力坐在那张一直被中国、俄国、美国交替霸占着的世界冠军宝座上。 她的知名度,以及累计的荣誉已经到达了世人皆知的程度,美国时代周刊甚至都为她做了一次专访,在当期的封面的图选上她拒绝了香奈儿设计师的橄榄枝,主动接受了另一家相对名气小一些的“Schiaparelli”的时装设计邀请,只因为“Schiaparelli”的品牌最初的创始人打的旗号就是“不是科班出生”,并且是一切主流比如香奈儿这种品牌的死对头。 这一点刚巧暗合了曼蒂·冈萨雷斯在国际象棋这条路上的过往——野路子出生的西班牙离异家庭的女孩,一路打败各种科班出身的专业棋手,将那些名师和过往世界冠军的徒弟全部按在地板上摩擦,最後荣登国际象棋这个舞台的最高点,向整个世界宣布她的强大和存在! 曼蒂·冈萨雷斯第一次得到纳雷斯国际象棋超级大赛的冠军时,可谓是一鸣惊人,那一届的比赛被称为含金量最高的国际象棋赛事,所有原本因病休赛的名将们整齐地复出参加了角逐,而曼蒂·冈萨雷斯正是踩着历届世界冠军的头爬了上去。 当那些爷爷辈的名将被这个金色头发的,正式比赛甚至还穿着街边买的吊绳卫衣的女孩快刀斩於马下时,整个棋坛对那场景的形容都是惊人的一致——感觉活在一个女孩的梦。 曼蒂·冈萨雷斯将这个梦变成了现实,从无人问津的西班牙小女孩,一跃而成了全世界的焦点,时尚周刊找上她,各种主流媒体采访她,HBO和Netflix找上她想要购买授权拍一部有关她的纪录片,各种国际象棋的赛事主办方都希望她能赏脸来增加赛事关注度。 当经纪人提到公众的质疑和谩骂时,曼蒂没有丝毫的焦虑和担心,因为她的强大来自於她的自信和自傲,她有这个资本耍大牌,也有这个实力蔑视那些流言蜚语。这也是经纪人对这个女孩最为着迷的地方,就连她自己都是被这个女孩的故事所折服,才挤破头成为了她身边光环的其中一盏闪光灯。 从她正式登上舞台後,她就一次都没有输过。在国际象棋这个舞台上,她出道即巅峰,在公开的赛事内,她从没用一盘棋输给过别人,最多也只是平局。 不败女王是她的外号,也是她的粉丝对她最为着迷的点,她就像是国际象棋上的女神,生来就会带来胜利。 “Maria,我要去一趟中国!” 楼道,曼蒂双手揣在兜,低头看着阶梯轻快地下着楼梯,“你要陪我一起去吗?” “当...当然!”经纪人扶了扶半框眼镜哭笑不得,“但这边进行到一半的比赛...” “就跟我刚才说的一样,推掉!全部推掉!”曼蒂哼哼了两声,“我本来就是抱着找找看有没有新星高手才来的,结果还是一群臭鱼烂虾,下得我都想打哈欠了,谁稀罕它设的那点奖金啊,它们奖杯的底座甚至都是包铜的。要靠下棋赚钱的话,我为什不去接王室那边利奥诺公主的私教课?” “倒也是。”经纪人只能苦笑。 这个女孩的财政也是她在打理,自从赢得了国际象棋的桂冠後,无论是在象棋圈,还是国际影响力、媒体舆论上,她就像是一台开足马力的吸金机器,短短两三年聚集的财富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了。可这些单调的数字并非是这个女孩拥有的最宝贵的财富,她最令人羡慕和尊敬的,是她在西班牙王室以及欧洲皇室内打通的圈子。 她本身的性格、年龄、样貌以及象棋水准所有的条件综合在一起,成为了她打入那真正贵族圈的门票,而且毫不夸张的说,曼蒂·冈萨雷斯在那个圈子,与那些准接班人们相处得简直是如鱼得水,这或许和她那下棋天下第一的脑袋瓜子有关。 据说王室不少王子都被她迷得要死要活的,公主们视她为闺中蜜友,钱这种东西反而是她拥有的财富中最庸俗的东西之一。掌握着玻利维亚波托西银矿的西班牙王室从来不在乎交友的对象多有钱,他们看中的永远都是一个人身上的特质,而很显然,曼蒂·冈萨雷斯的特质得到了那些贵族王室的认可,经常被邀请去西班牙皇宫和年轻的王室们喝下午茶下交流棋。 十分明白面前这位主现在的确有任性的资本和实力,经纪人也只能任劳任怨地打开手机核对机票信息,同时纳闷地问道,“中国?为什你会想去中国?” 曼蒂一直都是这样,虽然她得到了很多荣誉,在大众眼被奉为象棋女神,西班牙人民口中的活国宝,但在经纪人的眼,她依旧是那个自己在公园偶然发现的跳脱、活泼、没长大的爱下棋的小女孩。 而小女孩永远都会向望那些美好而不切实际的东西,比如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去中国下棋。”曼蒂·冈萨雷斯回答的相当简洁,“在那有个很厉害的对手!” “你上次在国际锦标赛上不是打败了中国那位天才棋手吗?他时常也在线上与你约棋来着,最近你们两个的战绩好像是3胜4和零负吧?他从来没有赢过你,就算和棋都很勉强。中国除了他还有其他值得你关注的棋手了吗?” “Maria,你觉得‘X’和‘Facebook’上说我比赛时接电话时不断在对棋路的事情是真的还是假的。” “当然是假的!” “其实是真的啦。”曼蒂说,“只不过对的棋不是我下的那一把,那个摩洛哥裔的小子还是太年轻了一点,开始不过十二手我大概就知道他的水平了。但那时候我接了一个奇怪的电话,来自中国的跨洋电话,在电话他没有说他是谁,只是邀请我来了一场盲棋。” “盲棋?所以它们才说你打电话的时候一直在说棋路...” “别管他们说什,最主要的是,那把盲棋我输了。”曼蒂说到这的时候,非但没有沮丧和愤怒,反倒是眼前光彩熠熠。 “你输了?”经纪人愣住了,随後脸色一变,“曼蒂!这事情可不能乱说,这件事除了我之外你还对谁说过?” “安啦,安啦,我知道现在你在外界给我营造的人设是什,但这根本不是一回事儿,我从来没有输过是指正常的慢棋盘上,但在快棋和盲棋上又是另外的一个赛道。”曼蒂随口说。 “不,并不是所有人都懂国际象棋,大部分看的其实只是一个噱头,现在很多人都盯着你,想从你身上剜下一块肉来,为了热点和流量他们会不顾一切地攻击你,如果让他们知道了这件事...” “所以我要去一趟中国!” 曼蒂下到了一楼,站在大门前,转身看向楼梯上的经纪人,把卫衣的帽子给盖在了头上,微卷的金色长发顺滑地在帽檐後洒下,她挑了挑眉说道,“一通跨洋电话,一个优秀的棋手,一个简单的邀请,我还有什理由拒绝这种美妙的发展?” 说罢,她露出了那个招牌的笑容,令人怎也讨厌不起来,似乎能原谅她一切顽劣的笑容,转身就推开大门。 外面的阳光以及长枪短炮立刻在密集的“哢擦”声中怼向了她,她轻车熟路地大踏步向着人流组成的红毯尽头跑去,经纪人一边拦住记者,一边快步跟在她的身後钻进了保姆车。 在上车之後,曼蒂还不忘降下车窗,对那些提问充满恶意和诱导性的无良记者、狗仔竖上一个修长漂亮的中指,为所有人留下了一张心满意足的明天杂志周刊上头版头条照片。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四十二章 曼蒂(中) “可你总得知道对方是谁,万一是骗子呢?”坐在保姆车後排的经纪人还是很担忧,一个电话就能把他们的西班牙的活国宝给骗出国,那接下来对方再玩点什花招,後果是什样她简直想都不敢想! “听电话的声音,对方可能是一个和我一样年纪的中国帅哥哦!”曼蒂躺在後排用力地伸着懒腰,小腹的马甲线从卫衣下露出了一些。 她绷直身子,歪头对着身旁的经纪人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俏皮地向着自家老妈子说,“我亲爱的Maria,你可以阻止我去下棋,但你不能阻止我去谈一场恋爱吧!” “谈恋爱...真的会有你能看上的男孩吗?其实这两件事我都很想阻止,但说实话,你现在已经下定决心了吧?下定决心的曼蒂·冈萨雷斯还有谁能够阻止的了的?”经纪人无奈地摊手。 “所以?” “飞机两个小时後启航,那就走吧,我的‘不败女神’阁下,如你所愿,外面去一趟中国。” “好耶!”曼蒂没骨头似地抱住了自家的经纪人猫似得蹭。 “但你要答应我一点。”经纪人努力地摆脱了这个磨人小妖精的纠缠,“如果对面的目的是约棋,那你得赢,而且赢得漂漂亮亮的。我有种预感,这可能是中国棋坛的一次蓄意的埋伏战,他们很不满上一次超级大赛上你赢过他们种子选手的事情,所以一旦你输了的话,他们一定会大肆宣传!我们在舆论上会受到很大的冲击!” “你以为我是谁?”曼蒂双手枕住後脑勺撇头看着自家经纪人,眼眸中掠过一抹淡淡的金色,轻笑着带着那股熟悉的骄傲和自信说, “不管对手是谁,抱着什样的目的...我都会赢的!我可是曼蒂·冈萨雷斯!国际象棋的无冕女王!” — “Checkmate.” “你输了。”林年挪动升变後的皇後,抬头看向咖啡桌对面呆滞的金发女孩,以及她身後同样呆滞的大波浪经纪人。 “嘎?”曼蒂·冈萨雷斯手端着那杯只剩下一点点咖啡底的卡布奇诺,歪了歪头有些疑惑地发出了类似鸭子被捏住脖颈挤出的气音。 中国,滨海城市,咖啡厅二楼。 “你输了。” 林年双手交叉着放在桌边,低头看着这张国际象棋棋盘,“我的兵从中盘开始就领先了位置,一旦你被牵制...也就是我之後送後的布局成功後,你就无暇再管到腹地的那两只兵了,兑子兑完後你再回防也来不及了,升变为皇後之後对整个棋局的残局是毁灭性的打击,你基本不可能再赢了,除非你从中盘就开始逼和...可很明显,你并不想和我和棋,你想赢我,所以你输了。” “......?” 曼蒂·冈萨雷斯的眼中依旧充满了疑惑,而她仅仅只是疑惑,她身後的经纪人已经是慌了神了,抓狂着不断扭头观察四周,似乎担心这个装修平平的咖啡厅会不会忽然冒出一群长枪短炮的中国记者,疯狂报道这一次西班牙象棋女王的意外败北,不败金身的破裂,王者宝座的易位! “你还有什地方不理解,我们可以复盘告诉你你输在哪。”林年将棋子重现摆回了原来的位置,将那过去二十分锺内肃杀得如同真实战场的棋子一个个复原,那些淩厉的杀机,互相博弈的阴谋和阳谋被拆散,空气中凝重和沉闷的气息也为之消散了一些,重现让人的注意力能回到咖啡厅内的咖啡豆香味上。 毫无疑问,刚才那场棋局的质量是顶尖的,足够放在电视节目上,让全世界的国际象棋棋迷参考、学习、复盘甚至载入棋谱的一盘棋。在这盘棋中,曼蒂·冈萨雷斯几乎燃尽了自己,将过去二十余年人生中所学习的经验,所默背的上千张棋谱的精华都注入了进去...到头来还是惜败对面的中国男孩。 “不,我不是不懂棋局。”曼蒂·冈萨雷斯开口说,她莫名其妙地盯着面前的这个年轻、帅气,简直长她Windows系统上的中国男孩问,“我是不懂你。” “什叫不懂我?”林年停下了复盘,抬头看向曼蒂·冈萨雷斯,看向这个似是而非的,闻名世界的西班牙象棋女王。 “你赢了我,这是事实,我不狡辩...并且这是我第一次下棋输给同龄人,到中盘的时候你莫名其妙王车易位的时候,我还不理解你的意图,在十二步以後,你王车易位的伏笔暴露的时候,我才渐渐反应过来你的布局...”曼蒂说着又停顿了几下,相当愉悦地看向林年,“你研究过我吧?” 林年和经纪人都顿了一下,後者是慌张,前者是释然地笑了一下。 曼蒂相当笃定地说,“那些布局是针对我的吧!我跟你下棋总有一种感觉,好像你吃准我的棋路了,完全知道我会上什当,又会下意识忽略什陷阱...我感觉你下棋的确厉害,但却没有那厉害...你厉害的不是下棋,而是跟我下棋,你很了解我!但...我们见过面吗?还是说你把我所有下过的棋局都背下来,专门只研究了我一个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她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边说边停顿、考虑,看向面前林年的表情越来越怪。 “我们没有见过面。”林年说,“但我的确了解你。” “算了...无论怎说,你赢了就是赢了。”曼蒂·冈萨雷斯拍了拍脑门,忽然释怀地吐了口气, “厉害!林年,这是你刚才自我介绍的名字是吧?你现在可以出门去宣布你赢过了曼蒂·冈萨雷斯了,如果你想的话,我也会在‘X’上发官推证明这件事的真实性!” “曼蒂!”经纪人下意识开口,但曼蒂·冈萨雷斯立刻抬手示意她不要说话,回头看向她的眼神很平静,也很执拗。 “我的目的不是想要赢过你,我只是想借着和你下一盘棋的机会,和你坐在这聊一聊天。”林年说。 “你是我的什狂热粉丝吗?现在还真有你这种为了追星,先把偶像给干翻的人啊!”曼蒂跟看见外星人一样盯着林年感慨,“你的水平足够去参加国际赛事了吧?怎还藏在这种小地方韬光养晦?我给你官方认证,你的棋力足够打败许多名将了,下一个曼蒂·冈萨雷斯就是你,你当之无愧。” 很大气,不少人都以为曼蒂·冈萨雷斯如果真的输掉棋局後会崩溃,会愤怒,会哭得像个孩子或者怨妇,但没想到的是,当这件事真正发生的时候,她的反应却是兴致勃勃地要将赢过她的人送上棋坛。 就像玩腻了所有玩具的孩子忽然发现了一件新的新鲜事物,迫不及待的要向全世界宣告他的存在。 “成为下一个...曼蒂·冈萨雷斯吗?”林年咀嚼着对方的话,低着头忽然笑了笑,“师...曼蒂,你这些年一直都在下象棋吗?” “是啊,不下象棋我干什?街上去当扒手吗?”曼蒂随手拿起棋盘边上盘子的饼干咬碎模糊地说。 经纪人拍了拍额头更焦虑了,因为她知道,曼蒂以前真当过扒手,这是被她掩盖掉的黑历史,那时候曼蒂还小,每天在公园除了和老爷子们下棋,就是偷偷摸游客的钱包去卖掉,卖来的钱除了吃饭开销以外,都拿去买棋谱和赌棋了。 “你有过不想着下棋的时候吗?” “也许吧,有些时候可能没想过?但此时此刻的话,我的确在想着和下棋有关的事情,比如你是从哪学棋的,为什棋路跟我那像,甚至还超过了我。我可以记住一万多盘历史对局,而且一步不差,但我觉得你大概能记住得比我更多,你...应该是那种真正的天才中的天才。” 曼蒂隔着桌上的棋局盯着林年,兴趣盎然,望着这个男孩的眼眸都快迸发出火花了,“林年,说真的,你有没有兴趣来西班牙陪我下棋?我给你开工资,又或者我带你走上职业棋手的路!你天生就是做这个的料!” “不,师姐,你才是天生做这个的料。”林年望着她的眼眸说。 他抬头看向曼蒂·冈萨雷斯身後不断走来走去嘀咕着该怎办的经纪人说,“能让我和冈萨雷斯女士独处一段时间吗?我有些事情想和她单独聊一聊。”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四十三章 曼蒂(下) 咖啡厅内的吊灯尚未打开,仅倚靠着大厅玻璃幕墙外早晨的黎明提供一些明亮,街道上偶尔有学生的人影走过,现在的时间还早,一切都尚处在宁静之中,亦如咖啡厅内的氛围一样。 站在一楼等待的经纪人小姐盯着街对面人影渐起的仕兰高中,时不时回头不安地看一眼二楼护栏後下棋的两个人影,安静的咖啡厅唯独能听见国际象棋落子的清脆响声。 说实话她有些後悔了,後悔再度让曼蒂·冈萨雷斯任性,但她其实也知道,眼下这次不会是她最後一次後悔,如果能安稳度过这次麻烦,以後等着她的好日子还多着呢。 越是想到如此,经纪人小姐就越觉得头秃,最近每天早上起床的时候看见枕头上落的头发简直叫一个触目惊心。 二楼上,棋盘前。 “国际象棋对你来说是什?” “我想想...人生迄今为止以及未来延续的一切?” “那你为什会来?”林年挪动上兵e4。 “不是你邀请我来的?”曼蒂随手上兵e5,很常规的开局,在林年支走经纪人小姐後,他们两人默契得什也没说,又开了一把国际象棋,棋手们就算是聊天也得有下棋作为佐料,就像光喝酒不行,得打一盘毛豆才舒坦。 但对於双方来说,什是毛豆,什是酒,或许认知上会略有不同。 “一通简单的电话,想邀请世界级的大明星来异国他乡聊一聊,怎想都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林年Nf3,对面的曼蒂也是Nc6作为回应,“就像不是谁都能一通电话把玛丽莲·梦露请到家来表演一次捂裙摆?” “你把自己比喻成玛丽莲·梦露吗?”林年飞象b5,第一把棋速杀了曼蒂後,第二把棋反倒是下得很有试探性了,没有要高歌猛进的意思。 “玛丽莲·梦露的标签是什?性感!我觉得我也挺性感的,性是天性的一部分,而我服从天性。她是金发,我是金发,她是一个时代的标签,我觉得我也可以是,所以我们没什区别。”曼蒂a6捉象,神采飞扬,“不过你倒是说对了一点,如果玛丽莲·梦露真的被你一通电话叫来了,多半不是你有很大的面子,而是玛丽莲·梦露单纯对你感兴趣。” 林年退象,“那看来我的方针是没有错的。” “指打通电话後第一句话就是兵e4?我承认,你的小诡计的确很有意思,你能在我遇见的处心积虑的男孩中排前三。”曼蒂哼哼着说。 “第一是谁?” “Oh, honey.Don't be jealous.(宝贝,别吃醋哦)”曼蒂调侃味道十足地说。 值得一提的是,他们一直交流用的语言都是英语,偶尔也会说几句西班牙语,这位象棋女王大人并不是太精通中文,中文词库仅限於你好,谢谢和小笼包,大概是在上海比赛的时候吃过小杨生煎印象深刻。 “棋很有意思的话,人也一定有意思,沾一个我会感兴趣,沾两个的话就值得我飞一趟中国了。”曼蒂右手托着下颚偏头看着对座的男孩微笑,“看起来我运气不错,网骗和电诈果然只是古老的传说。” “你都说国际象棋是你的一切了,不怕来了之後输棋吗?”林年问,同时顺手王车易位。 曼蒂伸长脖子眯眼看着林年王和车,大概是在琢磨寻思着这一手有没有藏什东西,大概是被上一盘棋给弄出後劲儿了,往後整整算了十几步的容错,确定没什凶险後才上象,“你为什会觉得我会怕输?” “按你经纪人的说法,你现在在国际象棋上享誉盛名,营造的人设也是不败女王,如果输给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的话,会毁掉你的声誉的吧?丢掉所获得的一切。” “哦,巧了,我最喜欢的一张专辑是《reputation》,所以我还真不怕。”曼蒂说,“况且这很有趣不是吗?” “有趣?哪有趣了。” “这个世界上如果只为了赢、输、和棋的话,就太单调了。”曼蒂说出了一个相对奇怪的观点。 “除了赢,输以及和之外还有其他什结果吗?”林年问。 “下棋是为了有趣,我滴朋友!”曼蒂Nia着声音搞怪地说话,“你有没有一些时候会因为没事情做,导致心慌得很,想要自杀?” 林年顿了一下,抬头看向她,“没有,你有过?” “经常。”曼蒂低头摩挲着自己车的棋子,大概是在寻思着下一步该怎走,“经常发生在晚上,无聊的嘛,找不到事情干,就想自杀玩玩。” “自杀玩玩。”林年说。 曼蒂耸肩,“当然,我又不是傻逼,我只是说我有过这种念头,但我从来没这做过。每次我有这种念头的时候我就会去开一把国际象棋...所以这就回到了我们开始的话题,你觉得我开这把国际象棋是为了赢还是为了输,还是为了和棋?” “都不是。”林年大概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小主,这个章节後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後面更精彩! “我下棋很多时候是为了心安。”曼蒂挪动了自己的车,“让自己暂时忘记那种无聊到想自杀的念头,人总要找点事情给自己做,比如找个班上。” “你有没有经历过一种阶段,没人管你的时候游戏会玩到腻,甚至不想打开电脑一次,可如果你需要去上班,需要去学习,最後只能挤出一点时间去玩游戏时,那一小段时间简直就是至福的享受,甚至会让你流连忘返。” “我就是这样的人,热衷於给自己找一点麻烦事。”她说“以前我在公园,咖啡厅边跟那些人下象棋赌棋的时候,其实已经足够养活自己了,甚至活得不错,但我觉得这样的日子太单调了,所以就更进一步地找准我的经纪人出没的时间,特地走进她的视线,让她带我走上那个麻烦的要死的舞台。” 曼蒂吐了吐舌头,“我知道一旦我走上舞台,各种事情、舆论和压力就会找上我,但我权衡利弊後觉得这也似乎也不错,能让我怀念起以前平静的美好,这样生活终究会有点盼头,不至於让我没事就想自杀玩玩。” “失去的才更会显得美好,所以主动去失去,来让珍贵的美好永不褪色?”林年精准地点评。 “收收味,大诗人。”曼蒂忽然捂住脸,“你这随时随地拽文的习惯哪儿来的?没想到你还是个文艺范儿!” “贱皮子找乐子,生活太如意了,所以让自己先不如意一点,再去享受那种随时随地可以如意的快感。”林年重新点评。 “诶,对味儿。”曼蒂竖起大拇指,“你这不还是会说人话的?” 林年上兵吃掉曼蒂的马,“为了缅怀幸福,所以先将自己置入不幸,这样的做法很危险。” “夜店寻欢作乐的女孩知道总有一天会意外怀孕,但她们还是会每晚上化上最精致的妆容去开最烈的酒,寻欢作乐,直到大肚子呜呜哭的那一天到来。”曼蒂笑嘻了,“那时候她们肯定就会缅怀自己小腹还有马甲线的一天了吧?但可惜的是以後她们的小肚子上只会有难看的妊娠纹啦!” “这种想法很危险,迟早会被有心人盯上。”林年淡淡地说。像是在预言,又像是在陈述已经发生的事实。 “有心人?比如你?”曼蒂忽然歪头看向林年。 林年愣了一下,说不出话。 “开个玩笑,你应该不是那种人。”曼蒂低头又看棋盘,忽然纠结了起来,“这步棋...呃,没打计时器吧?我还有多少思考时间?” “慢慢想,这没有那多规矩。”林年摇头。 “呜呼!”曼蒂小声欢呼了一下,“真怀念这种感觉啊,就像以前公园下棋一样...你看,我已经准备好开始怀念过去安逸的生活了。这就是‘作’出来的幸福!” “那你讨厌现在的生活吗?”林年见缝插针地问。 曼蒂想了想,撅起嘴,右手手掌放平在棋盘上左右摇晃了一下,“一般般吧,有时尚周刊给我设计新衣服,有香水品牌送我试用品,还有王室的下午茶邀请,如果说讨厌的话,就显得有些违心了。” “所以你现在过得很快乐。”林年点头。 “算是吧。”曼蒂也不否认。 “按照你之前剖析的自己的性格,那以现在快乐的日子作为基底,在你面前如果有一个更大的乐子你会去找吗?”林年用比较通俗的,曼蒂能理解的语言去问。 “那要看这个乐子的代价是什。”曼蒂立刻说道。 “代价?我以为你这种人不会计较代价,见到乐子就冲上去了。”林年对於这个回答倒是显得有些意外。 “那是你不够了解我。”曼蒂随意地说道,“我又不是什极品乐子人,看见乐子就往上冲,所以我无聊的时候只是想自杀,又不会真的去自杀。如果乐子的代价太大,我可不会放弃现有的一切去追求。” “但你现在正坐在这。”林年看着棋盘对面的她说。 曼蒂东张西望了起来,嬉笑着说,“所以呢?这是什鸿门宴吗?我马上就要付出什代价了吗?” 林年看着这个女孩,有些恍惚,就行隔着一层雾看花,最後只是轻声说,“每次我以为我懂你了,但到头却发现还是不懂。” “正常,有这种感觉再正常不过了,因为我本来就是个骗子(liar)。”曼蒂吐出那个单词,舌尖轻轻划过上颚触碰牙齿的感觉很特别,“你知道我小时候的经历吗?” “小时候的经历。我记得有人说你是单亲家庭,父亲很早因为酗酒就死了,只剩下母亲在出租屋把你拉扯大,後来母亲又因为过劳死,所以你走上街头靠赌棋赚点小钱。之後被经纪人看上,进入职业国际象棋圈子後一鸣惊人。”林年说道。 “哦!你是原教旨派信徒啊!”曼蒂忽然说。 “什?” “你信的是我父母双亡的版本,我更喜欢称这个版本为‘街头小棋王’。”曼蒂得意扬扬地说,“这也是我最喜欢的一个版本!” “版本?”林年侧头看她,“你的意思是还有其他很多不同的版本?” “还有‘少年宫战神’‘父债子偿’‘偶得名师’‘寄人篱下’‘孤儿院悟道’好多个版本。”曼蒂掰着手指头数,“流传得最广的就是你说的那个版本。” “我知道你为什称自己是骗子了。”林年表情平静了下来。 “是啊,我是个骗子,如果我能被看透,那就证明我的棋路很容易被参清,那我就不会一直赢棋,这是必要的伪装。”曼蒂耸肩。 “所以之前我们聊的那些话,也都是假的?你对於你自我剖析的那些部分。” “你猜猜是真的还是假的?”曼蒂狡猾地笑了笑,“如果浪费了那多口水和时间,得到的全部信息都是虚假的,会不会有种生命被浪费的感觉?” “会有一点。” “可如果那些都是真的呢?我只是借着说假话的方式倾诉出来了,也是有这种可能的。” “那样我心会好过一些。”林年说,然後沉默了一下,“这就是你的生存之道吗?当个骗子,你没想过这样会很惹人厌吗?” “有那糟糕?”曼蒂挪动棋子笑了笑。 “不,我只是觉得,如果你总是这样的话,会令身边的人误解,从而伤害到彼此。”林年缓缓说,“如果没人能看清你到底想做什,你所做的事情又与他们的想法相悖的话,很容易让原本要好的彼此形同陌路。” “你觉得我编造我的身世,让那些版本流传出去,营造我的人设算是伤害到我的粉丝们吗?”曼蒂忽然问了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 “应该...不算吧?你不靠人设吃饭。”林年拎了一下这个问题,回答,“你的粉丝喜欢你,是因为你国际象棋的实力,你的出生和过去怎样,其实并不重要。” “当骗子最重要的是谎言要高明。”曼蒂说,“如果我的谎言从未涉及我真正核心的东西,那这个谎言就算被拆穿也无关紧要,因为我从头到尾都没有真正地伤害那些人的利益,或许我的确伤害到了情感...但情感这种东西,我相信总会随着时间修补的,只要双方对彼此来说都是独一无二的重要事物。” 林年安静了一会儿,忽然问,“你今年多少岁了?” “问一个女人的年龄,真的假的?”曼蒂意外地看向他,然後眼睛一转,“今年我18岁。” “想过谈恋爱吗?” “谑谑谑,图穷匕见了吧?”曼蒂发出奇怪的笑声,却也不拒绝回答,“当然想过,我现在可是当打之年!有钱有颜有名声!贵族公子哥们排着队追我!” “有考虑的人选吗?”林年说,“我挺好奇你的择偶条件的。” “有钱,有颜,三观合我胃口...说实在的,女人挑男人,男人挑女人,在基本条件都满足的情况下,最後还不就是一个合眼缘呗?只要合眼缘,那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有几个合你眼缘的?” “中东的一个石油王子,别人爱好玩跑车,他爱好在中东种树,说有朝一日要把沙漠还原成绿海,很浪漫的一个人,睫毛也很长,最主要是他吃饭用勺子,不用手抓。哦,还有意大利的一个流浪画家,很穷,但有颜值,画画技术也很好,梦想是成为梵高,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找到心仪的左轮手枪。哦哦哦,还有一个,中国的年轻帅哥,下棋技术很好,甚至能赢过我一次,喜欢用小诡计给女生带来新鲜感,让人很上头。”曼蒂笑嘻嘻地如数家珍般掰着手指头。 “不谈前两个不在眼前,就在当下的这个,你准备怎做?”林年问。 “没什新鲜的,告白,然後问他愿不愿意来一段分手就跳崖的恋爱关系,如果愿意的话我就带他回西班牙,介绍他上国际象棋的职业赛场,亲自培养他,让他站上和我一样的高度,来一个郎才女貌的神仙组合!”曼蒂一拍巴掌满眼都是小星星。 “这也是一个谎言是吗?”林年看向曼蒂轻轻笑了笑,“要你只是爱才,并不喜欢他。要你只是喜欢他,想用爱才的借口和他绑定在一起,把他骗走。谎言掺着真相才能让人拆不穿。就像你说的一样,隐藏自己的意图,才能让人看不穿你的棋路。” “你上道了。”曼蒂摇了摇手指头满是称赞,“那你现在会很生气吗?” “不会。”林年说,“因为我不知道答案到底是什。” “这就是谎言的关键。”曼蒂点头说,“在一个谎言真正被揭穿之前,你永远不会真正的翻脸,因为你总有猜测和原谅我的余地。况且像是这种模棱两可的谎言,无论是哪一个结果,到头来我都是真心对你的,都是为了你好。这就和那些对於我一天一个身世版本讨论得津津乐道的粉丝一样,到底是真是假其实无所谓,他们愿意继续粉我的理由是我下棋的确很强大,只要我强大是真的,那一些谎言的真相自然就没那重要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万一的确有一些粉丝只执着你骗没有骗他们,喜欢你也从来不是因为你棋力的强大,而是单纯因为你的个人魅力而喜欢你呢?你的这种谎言难道不是一种背叛?”林年望着她问。 “那就脱粉呗,谁怕谁?”曼蒂说。 林年低头看向国际象棋的棋盘,已经进入了残局的部分,但他却不怎看得懂优劣局势。 “师姐,你这辈子最大的梦想是什?”他问。 “已经准备好叫我师姐了?”曼蒂喜出望外地搓了搓手,很感动,“我最大的梦想啊,下一盘溯古至今最牛逼的大棋怎样?” “为了什?出名,还是财富。” “为了让国际象棋记住我,让世界记住我,我可是有相当表演欲的女人,国际象棋是我人生的意义所在,也是我达成手段的最佳工具,没什能让我放弃它,除非我喜欢上另外一件更有意义的事情,不然让我放弃国际象棋不如让我去死。”曼蒂认真地说。 “说得这绝对,你真的不怕死?” “怕啊!怎不怕!我老怕死了。” “这又和你之前说的冲突了。” “人嘛,本来就是矛盾的东西。”曼蒂感慨,“做之前肯定是怕的,但既然做了,那就别说怕,做别怕,怕别做,下定决心要干,那就干到底。如果一开始就恐惧,那就谩骂着远离,可一旦你想试着相信某种事物,那就坚信到底,就像我最开始相信我国际象棋能下到最好,下到天下第一,我现在不也成功了?” “但你刚才才输给了我。”林年提醒她。 “只输了一次,我从来没输过人两次,初见杀算什英雄好汉?有种第二次正面车翻我?”曼蒂哼哼着说。 “你是不是记错了,电话一次,刚才又一次,已经两次了。” “电话来那次不算,盲棋算什国际象棋?那充其量只能算过家家,你会拿中国象棋翻翻棋的胜负当做棋手的真实水平吗?”曼蒂抓住手中的皇後,一将,“Checkmate!没棋可走了吧!小子!” 林年看了一眼自己的棋盘,的确,他被将杀了。 就和她说的一样,她从来不会输同一个人两次。 “多问一句,也是最後一个问题。”林年抬头看向得意扬扬的曼蒂, “就按你说的,你是个喜欢找乐子的人,如果你有一天你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乐子选错了路,付出了你从未料想过的巨大代价,这个代价可能毁掉你的一生,你会後悔吗?” 他的声音很轻,也很珍重,意味着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 “会!”曼蒂很果断地点头,“怎,选错路了都不准我後悔啊?” “明白了。” “哦,不对!”曼蒂忽然又大声说,引得林年抬头看向她。 “得加个前提。”她很严谨地竖起一根手指头。 “什叫加个前提?” “你不是问我选错了路後不後悔?”曼蒂认真说,“得加个前提。我不是说过?我不是疯子,在找乐子之前我会考量清楚代价,然後才决定是否行动,如果这个代价可能会让我丢掉有关国际象棋的一切,我一般是会毫不犹豫地放弃掉的。可如果,如果是我清楚这个代价的前提,我依旧那去做了的话,这就代表一件事那就是——” 金发的女孩郑重其事地说出了她的那个前提,林年听着她的话,有些惘然,也有些恍惚。 此时楼下咖啡厅的大门被打开了,戴着帽子的男性店员探头探脑地钻了进来,在他见到大厅的经纪人小姐似乎有些愣神和意外,烦躁的经纪人小姐立刻走上前要求来一杯美式咖啡醒神,後者只能恍然大悟地小跑向店面开始倒腾忙活起咖啡机来。 “棋也下完了,天也聊完了,现在我们的战绩一胜一负,怎样,有兴趣和我去西班牙深造一下吗?”曼蒂向林年正式抛出了橄榄枝。 “不了,以後有机会再说吧。”林年拒绝了,“和你聊天和下棋很高兴。” “看来以後没这个机会了。”曼蒂遗憾地看着林年,推开椅子站起了身,从口袋摸来摸去,最後只摸了一支口红出来,递给了林年,“那多少留个联系方式给我吧!” 林年拿过口红,看着对方伸过来的纤白的胳膊,沉默了下,还是在那上面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在盖上口红盖子的时候,他忽然轻笑了一下说,“可能号码是假的哦。” “谁才是骗子?”曼蒂举着胳膊看了一眼上面的号码,瞥向林年咧嘴笑着露出一口白牙,“专业的骗子告诉你,你绝不是那种会骗人的人,同样你也是骗子最喜欢的那一类人!因为你很容易相信我们这种骗子的话!” 楼下戴着帽子的男性店员走了上来,摸摸索索地来到曼蒂和林年的桌边,背着双手操着一口略显蹩脚的英文说,“两位客人,想要喝点什吗?” “不是现在。”林年说。 “进店总得点一些东西吧?”男性店员似乎显得很纠结,背在身後的双手轻轻动弹了一下。 小主,这个章节後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後面更精彩! “我说了,不是现在。”林年侧头与那帽檐下的眼睛平淡地对视了一眼。 戴着帽子的男性店员瞬间呆了一下,抬起手...挠了挠脸,僵硬地退到了一边,背手站着一动不动,跟个门神保安似的。 “总而言之,和你下棋很愉快,聊天也很有意思。” 曼蒂也觉得差不多是时候了,起身伸了个懒腰,“如果我现在回去的话说不定还能赶上我放弃的比赛,虽然我没想着拿奖金什的,但如果能夺冠的话,我的经纪人会很高兴吧?所以还是得稍微努力一点。” “再见。”林年点头。 “有机会的话,再见咯。”她说。 林年看着这个金发的女孩走向楼梯,和她的经纪人说了几句话,後者欣喜若狂地抱着她表情感天又动地。 在她们互相挽着手从咖啡厅的大门离开之前,那个穿着卫衣牛仔裤的金发女孩忽然回头看向二楼的他,俏皮地眨了下眼睛,做了个再见的姿势,便跳出门框外离开了。 黎明晨光下的她可真是得自由、鲜亮、又相当有自知之明的高调,得意扬扬。迷得那些拿着包子和豆浆上学的仕兰男孩们挪不开眼。 他忽然想起一件有意思的事情,经纪人小姐劝曼蒂,这一趟中国的赴约可能会毁掉她的职业生涯,让她名誉扫地,在国际象棋上所获得的成就如山崩土解,但现在她还是来了。 所谓的代价,所谓的权衡利弊,似乎本就是一件很主观的事情,亦如她之前所说的那样。 【除非那个新的乐子,足以超过国际象棋於我人生的意义,能让我甘愿放弃一切】 对於那个女孩,那一杆权衡利弊的天秤左右的砝码究竟如何才能摆平?这又是一个不得而知的问题,如果试图去问,恐怕得到的又是一个谎言。 林年望着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玻璃幕墙外的视野中。咖啡厅内的光照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明亮了,他转头回来将国际象棋棋盘上的棋子一一归位。 等到他完成了一系列的动作後,那一直站着的男性店员终於忍不住了,走上前取下帽子要说什。 可林年却看都没看他一眼,提前说道,“先坐吧,路明非。把你袖子的刀也放下,我不准备在这和你动手。”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四十四章 路明非(上) 其实路明非有想过打电话给自己的到底是何方神圣,就这些年他在执行部跑单下来的经验来看,能提及“血统精炼技术”这种东西的家夥多少都沾点危险血统,就好像是只贩不吸永远都是美丽的传说,真正的现实是大部分都在以贩养吸,不知道什时候就悄悄死在出租屋,或者血统失控暴走一波,被正义的执行部专员给逮捕...亦或者当场击毙。 路明非亲手抓过不少类似的掌握着危险知识的人,他们穷凶极恶,也有的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作为执行部尖刀的他在这种情况下基本都没得选,没有太多时间来得及给他去悲天悯人,让他去理解追捕的猎物的过往以及心路历程,再像是传统文学作品和电影那样来一个互相理解和释怀。 大多情况都是,路明非破门而入,我擦咧!好长一把刀劈了过来,躲开,抽出双枪沙漠之鹰砰砰砰,我擦咧!这家夥会躲子弹,随即拔出背後风衣下的两把短弧刀,边跑边打,最後拖到对方筋疲力尽,转身爆喝,狗种!敢不敢跟你主席爷爷正面拚刀!在对方愤怒又绝望的视线中杀回来,一口气拿下胜利,战斗就结束了,随後就是执行部的人来收屍,主席大人揉着跑到积酸的小腿一边哎哟喂,一边往後勤部的软妹怀摔。 基本上现实情况根本没那多时间大家好好坐下来聊一聊,来把事情讲清楚,你说:诶,这波是不是你做的有问题!又是血统精炼,又是贩卖“骨、血、角”!你罪无可恕!他说:对哦哦哦,是我做得有问题!我对不起党和国家!你说:既然你承认了自己做得有问题,那就跟我们走一趟吧,态度好一点争取从轻发落!他说:呜呜呜,大人,我也是有苦衷的,接下来悲剧过往的自诉省略一万字。你听完後说:啊!真是太感人了,我会上报执行部的,我们彼此一定是能互相理解的! 然後大家一起包饺子,其乐融融。 现实不是这演的,现实你推门而入,人家话都不会跟你多说一句,提起桌子下面胶带绑的冲锋枪就是给你一梭子,边扫射边要阐述你的梦。 所以,路明非在赴约的同时就思考了最坏的情况,因为电话那头的人在他看来必然是一个穷凶极恶之人,这一点从对方挟持了人质就能看出来! 他接到电话後愣神的十几秒,最先考虑的就是这家夥**怎会用苏晓嫱的电话打过来,这是不是意味着苏晓嫱已经成为了他的人质?可为什是苏晓嫱,要用来威胁他路明非,绑架陈雯雯都比绑架小天女要强啊! 其次,电话对面的家夥为什要把地点定在仕兰中学对面,这是代表着对方已经完全研究透了自己这个人吗? 从母校到家庭已经在乎的一切,那一句後果自负是在暗喻如果他轻举妄动就要在自己的老家搞一点让他後悔莫及的大动静?最坏能坏到哪去,比如往婶婶和叔叔家送炸弹邮件?又或者更干脆一点绑架婶婶和叔叔,知道他的母校是仕兰,那知道婶婶和叔叔家的位置也是合情合理的。 越想当时的路明非冷汗越是厉害,收拾了一下家夥事儿连夜坐飞机直飞老家,同时很鸡贼地在学生会主席的办公室留了暗号以备不时之需。他吃不准电话那头的人是不是有什办法监视他,以免自己前脚往执行部打报告後脚对面就撕票,混了几年执行部的他总还是学到了点东西,比如用特别的暗号来设定一个延时的後援。 他这趟来中国回老家没有跟任何人报备,这就意味着第二天早上学生会上早朝...哦不,开早会的时候,伊莎贝尔一定会注意到他们的主席大人懒政了,只要稍微去办公室转一圈就能发现路明非留的暗号,解读之後立刻就会通知执行部带大批人马来支援。 毕竟电话的人说,来的时候不要通知任何人,否则後果自负,那他来的时候的确没通知任何人,他来之後留下的暗号才事後通知的,你这就不能怪到我头上了吧? 路明非很为自己的聪明伶俐沾沾自喜,如果这次他单独搞定了这个潜在的大麻烦,执行部那边怎都得给自己记个功劳吧?在个人英雄主义盛行的执行部,他这次的事迹必然能成为宣传的典范,师弟师妹们饱读的“执行部之虎”传说又得多一条。 不免心中有些得意扬扬的路明非飞机一落地,就在街边的吐血大甩卖买了一套伪装行头,带了个帽子隐藏他的帅脸以及黄金瞳,收敛了一下学生会培养出的“贵气”。 照例感慨了一下妈的仕兰中学的装潢又豪华了之後,他找准地方一脚踏入那家约定好的咖啡厅内,环顾四周,浑身紧绷,蓄势待发...然後就被一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黑丝包臀裙的西班牙美女颐指气地指挥去煮咖啡了。 说实话,路明非当时是有点懵的,随後反应过来自己好像低调过头,被人当咖啡厅的服务生。 似乎学生会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点的“贵气”收敛後,他似乎就只剩下衰气,被人当小厮倒也是正常。 虽然有点委屈,可也方便了他的行动,一叠声的应好,就直接往咖啡厅面钻,同时观察这的情况,看看是不是隐藏了什不得了的杀机。 在学生会什学的不多,但煮咖啡这一手他还是多少耳濡目染会了一些,他的专职秘书伊莎贝尔咖啡就冲得那叫一个完美,他感兴趣学了几手,准备想下次有机会冲给诺诺喝,显摆两下,可到现在他都没机会再见那个红发的小女巫。 诺诺已经失踪好久了,谁都不知道她的下落,听说是休学了。这也让他时常坐在学生会的办公室很茫然,不知道自己努力的一切,逐渐转变的所有是为了什,是做给谁看的? 有些走神的路明非成功地煮坏了一壶咖啡,幸亏没老板监工,不然铁定骂他浪费咖啡豆,赶紧又重新赶工了一趟。在煮咖啡的时候他偷摸着环绕了一圈咖啡厅,没找到苏晓嫱的影子,二楼上暂时上不去,所以只能在楼下集中精力到听觉上,悄悄地听楼上的动静。 路主席什不行,记忆力还是可以的,手机昨天才听过的声音,到现在还是记忆犹新,二楼聊天的动静他一进店门老早就听见了,并且很确定其中男人的声音就是那个打电话威胁他的孙子。 那孙子似乎正在楼上跟个国外美女闲聊,聊得也很没营养,用的是纯英文,偶尔夹杂两句西班牙语,主席大人就任後突击补习了大量的外语,不管是英语还是西班牙语都手到擒来能拽个几句,所以勉强能听懂。 边冲咖啡边听墙角,听完全程後,路明非的评价是有种在HBO看中产、上流社会启示录的英剧既视感,满满都是充满情和爱暗喻的台词,编剧一定是个边喝红酒边写作的白人女性,不然写不出这骚包和扭捏的对白,但现在的人似乎都喜欢这个调调。 听入迷了差点把咖啡又煮糊了,好说歹说整了一杯冰美式出来给那位西班牙美女交差,他就借着点单上楼去看看那位约自己来见面的暴徒是何方神圣,上了膛关了保险的沙漠之鹰别在後腰,短弧刀藏在衬衫的袖子,准备来个擒贼先擒王。 在上楼之後,路明非走着(删除)阿萨辛流派的步伐,猫一样悄无声息接近专注於对话的那一男一女桌边,尽可能地放轻自己的存在感,帽檐下黄金瞳微亮,就在接近进攻范围的时候...他看见了桌上坐着的那个女人,人忽然就傻了。 因为他认出了那是国际象棋界的当今扛把子,曼蒂·冈萨雷斯,他经常在各种杂志和电视节目上见到这个西班牙女孩,记得之前这位不败女王接受芝加哥大学的邀请去下一场友谊赛,卡塞尔学院的人也去了几个数学课的哥们儿,说要斩获女王,同时俘虏芳心,但最终还是大败而归,在论坛硬说对方也是个混血种所以下棋才那厉害,被不少师兄姐妹们嘲笑嘴巴比棋硬。 这种响当当的人物怎会出现在这?还在和一个潜在的危险混血种的暴徒下国际象棋?路明非原本要递的刀子都忍不住收回去了,因为他真不敢冒着伤到这位大明星中的大明星的风险动手。曼蒂·冈萨雷斯的国际影响力可不是开玩笑的,这种聚光灯下的人物往往也是秘党执行任务的时候最头疼的,不是说他们很大牌,只是事後处理起来很麻烦,报告特别难写...而恰好,路明非特别不喜欢写报告。 在路明非犹豫的时候,桌这边的男人就已经注意到他的到来了,对方没有回头,但略微调整的肢体动作已经告诉了路明非,他的潜行失败了,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问要不要点单,背在身後的手无声地紧紧抓住短弧刀的刀柄以及沙漠之鹰枪柄,准备在情况最坏的时候能擒贼先擒王,一击致胜。 同时,路明非在走到一定范围後,也主动抬头去打量这个神秘的危险暴徒究竟是什人,当他和对方的视线对上的一瞬间,就被震住了,浑身原本已经预热得滚烫的血液瞬间凝滞流动,温度迅速降了下去,直到冰冷刺骨,从後脊背爬出一股寒冷的颤意一直衍生到後脑勺,遍体僵硬动弹不得。 有那一那,他回想起了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死在他尘封的那段记忆的人,那个叫风间琉璃的恶鬼,红袖招展,在红颜薄妆的素色外壳内藏着的是一只足以斩杀八岐大蛇的厉鬼。他就像是一个木偶,随时都可能将自己点燃,在那盛大的舞台剧上狂舞出令人震撼和迷乱的舞姿,那燃烧的袖展会将红幕点燃,把整个剧场陷入一片滚滚的大火,将一切都焚烧成废墟,最後又从废墟的灰烬中爬起来,重生茧化成更加美丽的东西。 对的,比起风间琉璃,他更像是源稚女!那个在深水之中一边嘶吼一边痛哭着扑向龙形死侍,凄美而悲怆的源稚生的弟弟。在彻底被风间琉璃占据、吞噬之前,他点燃了自己,赌路明非赢,只因为在他们最初见面时他说他很喜欢路明非的眼神,只是因为喜欢,所以他赌上了一切。 在那须臾之间,路明非产生了很多不切实际的幻想,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了,只是见着这个男人的脸,他就心生了一种莫名的怜悯,一种悲感,仿佛对方...和自己是一样的人。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四十五章 路明非(中) 言灵攻击!这一定是言灵攻击! 恍惚过後的路明非心中有声音在狂吼,提醒他该动手了,否则先动手的就是对方了,那摆着国际象棋棋盘的桌下一定藏着一把枪,只要自己慢一步,子弹就会洒在他的身上! 但他终究是没有动手,只是呆呆地看着这个男人,对方让他等一下,他便後退到一旁老实地等待,直到那个曼蒂·冈萨雷斯离开後,对方让他过来坐一坐,他就走过去坐下了。对方让他放下武器,他就把袖子的两把短弧刀抽了出来,平放在那张棋盘上,上了膛的沙漠之鹰也拔了出来打开保险推到桌上。 下一步对方会让自己做什?让他自尽?那自己会听话地去自尽吗? 路明非觉得有些荒谬,跟中了“GEASS”一样言听计从(GEASS,日本动画片《Code Geass反叛的鲁路修》及其衍生作品中的能力,此处特指鲁路修的GEASS,绝对命令,王的力量,谁也无法违背的绝对命令。可以扭曲被命令的对象的伦理、想法、信念。)。 “好了,路明非,现在我们可以聊一聊了,刚才的确不是一个好的时机,想必你也应该知道这一点,所以即使在走近最佳的攻击范围的时候依旧没有向我发起进攻,这是个正确的选择,看来这边的你这些年也长进了不少。”桌对面的男人说...又或是男孩?路明非觉得他大不了自己多少,甚至应该比自己小,但那股老练的气息又在警告他不要轻视和傲慢,否则会付出极大的代价。 对方说话的口气倒是有种旧友重逢的感觉,哦对,路明非想起了,自己回家看望婶婶和叔叔,被路鸣泽拉着返校回仕兰中学的时候,他见自己的班主任老师们,他们就是这种口吻,有种看着过往不懂事的小子终於长大的感慨。 “我认识你?”路明非提出了经典的疑问。 “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叫我林年就好。” “林年?”路明非咀嚼着这个陌生的名字,忽然顿了一下抬头说,“等等,昨天下午给我打电话的是你?” 他记起这个声音了,莫名其妙打他私人手机的那家夥,他还以为是狮心会的哥们儿,结果现在看来是早有预谋啊! “和电话一样,没带其他人?”林年倒是挺意外路明非这老实,居然真没摇人来围攻他,单刀赴会...哦不,应该叫双刀赴会的模样简直陌生。 “当然没有!”路明非坦荡荡地回答,测谎仪估计都发现不了任何问题,因为他早就参透了撒谎的奥义。 “这些年来变化不小啊。”林年上下打量着这小子,该说不说的,除了曼蒂·冈萨雷斯之外,这边世界见到的人,就属这小子最风光,变化最大了,即使穿着一身街头大甩卖的行头,他还是能一眼看出这小子的行为举动,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了一些改变。 “说得好像你以前见到过我一样。”路明非不太习惯林年这种口吻,现在他们不像是暴徒和专员在谈判,更像是老友坐下相互寒暄,那既然是这样,约定的地点就不该是咖啡厅,而是网吧。 他觉得没什是一把星际边打边聊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是你修人家地堡了。说不定聊开心了,还能劝说对方回头是岸,顺便把可能成为了人质不知道在哪和着汽油桶炸弹一起绑着的小天女给放了。 “我说过,我认识你,你不认识我罢了,你出生八字我都知道,底裤颜色我也知道,你对於我来说没什秘密。”林年说。 “你放屁,那你现在说说我今天底裤是什颜色的?”路明非来劲了,见过谈判放狠话的,但没见过这放狠话的。 “四角裤,青金石色景泰蓝,恐怕还是贵人鸟牌子的,面料是冰丝,你只穿得习惯冰丝,穿锦纶面料会感觉有些潮,冰丝无痕四角裤对你来说刚刚好,手感滑溜,穿着凉爽舒适性也很不...” “停停停,我操。”路明非惊呆了,伸手就叫停,“你他妈偷窥我换内裤?” “不需要。”林年说,“你内裤抽屉除了那些冰丝的,就只有一条本命年才会穿的大红内裤了。” “那为什我就不能买冰丝的其他颜色的?非要是蓝色?”路明非绷着脸质疑。 “因为你懒,每次买内裤都是挑着同一种款型往购物车丢一大堆,穿到冰丝没有弹性之後就直接丢掉,久而久之穿别的款式的内裤你走路都膈应。” 路明非吞了口口水,已经满头大汗了,觉得这次自己估计要栽,对方连他换什内裤的习惯都摸清楚了!他那点底子还有什是没被挖出来的? 林年上下打量了一下紧张兮兮的路明非,笑了笑,和这家夥聊天,再郁闷的心情都会变得好起来,“我电话听你说你是学生会的主席?怎混到学生会去了?不该加入狮心会跟着楚子航混吗?” “呃。”路明非怔了一下,一下子不知道该怎回答这个问题,总不能说自己是因为诺诺给自己发了学生会的邀请函,自己才屁颠屁颠地钻去学生会了吧?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是常态,但前提是这个美人别是自己嫂子,不然说出来只会被人鄙视。 “不过混得还是不错,能混到学生会的主席,你和恺撒·加图索的关系很好?”林年笑了笑没有追问原因。 “老大对我那是相当的不薄。”路明非下意识就表忠心了。 该说不说的,恺撒对他的确很够意思,又给一把手交椅,又送布加迪威龙,衣服是意大利裁缝手工定制的,礼仪老师是英国王室请的,秘书亲手把关挑选出了伊莎贝尔这种又能打又能看的极品女孩,双枪沙漠之鹰最後一次枪油都是亲自上手做的保养,最後连带着整个学生会一起交到了路明非手上...当然,还别忘了那一整编的蕾丝少女舞蹈团,那是重中之重,要划重点的。 “看起来在这边你跟恺撒了?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林年从路明非的言辞听出了他对恺撒的尊敬以及感激,明白了这边大致是个什情况,也就是说当初去仕兰接路明非的是那位意大利贵公子咯?想来阵仗一定比当时的他要给的豪华许多。 路明非心说什叫我跟恺撒了,说得好像是嫁人了一样。 “还行啦,老大他够意思,我也很尊敬他,他毕业之後在意大利分部任职,之前还写信邀请过我去旅游,参观一下米兰大教堂什的。不过学生会内事情多,我没来得及去,只能挑下次有机会了。”他摸了摸後脑勺,唠家常一样说完後反应过来不对劲。 这不是在谈判?怎就变成聊起他了? 他抬头瞅着陷入思考的林年,瞥了一眼桌上的双枪双刀,还是决定暂时不动武,唠家常挺好的,说不定唠着唠着就感化对方了——主要是他觉得现在真要提刀干架,自己恐怕干不过面前这不露山水的主儿。 在经过“尼伯龙根计划”的改造以及执行部的魔鬼训练後,路明非觉得自己见谁都能碰一碰,哪怕是龙王他能提着自己的两把蛋刀和双枪沙漠之鹰上去走两个回合,打不打得过再说,但比划肯定是能比划一下的。 “尼伯龙根计划”之前他是见谁都打不过,之後是见谁都可以碰一下,可今天在见到林年之後,以前的那种无力感又来了,仿佛是日本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撞见了全盛时期的风间琉璃,毫无疑问但凡只要动手,那铁定是自己脊椎骨都得被抽出来当鞭子抽屁股。 为了不自讨苦吃,他决定还是走“话疗”的途径,看看能不能劝暴徒回头是岸。 “在说更多之前,我能不能先知道苏晓嫱现在在哪?你之前给我打电话用的是她的手机,她现在人还好吧?”路明非谨慎地把话题从自己内裤颜色转到正事儿上。 “苏晓嫱?应该去医院了吧。”林年回答。 “医院?你对她做了什?”路明非瞬间浑身一震,抬头盯住林年,他没想到这家夥这穷凶极恶,谈判还没开始就对人质动手了。 “没做什,你想岔了,我就只是借了她的手机给你打了个电话,目的就是骗你过来。”林年知道路明非误会了点什,平淡地解释,“她现在在医院看她爸爸,他爸爸得了癌症,胰腺癌中晚期。叫你过来也是顺便让你帮个忙,看看能不能联系上有点水平的医生帮他爸爸转院治疗一下。” “......”路明非花了十几秒才消化过来这令人措手不及的消息,看向林年的表情变得诡异起来了,“那血统精炼技术和那什青铜与火之王遗产的事情...” “那些是真的。”林年点头,“我真知道这些东西。但在聊这些之前,我得问你点问题,你要配合着回答我。” 听到对方证实了情报的真实性,路明非坐正了,可听到後半句话,他表情又瞬间蛋疼了起来,“只要别再是内裤颜色什的话题就好...” “我没那无聊。”林年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我就想知道,青铜与火之王,还有大地与山之王是不是你亲手杀掉的,除了这两只龙王外,这几年你还杀了多少龙类?” 死寂。 桌对面的路明非忽然愕住了,盯住林年黑褐色的瞳眸,眼中深处情不自禁涌起恐惧,仿佛自己这辈子到此为止最大的秘密一下子被人揭穿了,赤裸裸地暴露在阳光之下显得惶恐、手足无措。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四十六章 路明非(下) 路明非不是没想过有一天他的秘密会暴露,毕竟以往许多次要命的经历在他的身边都多少算有目击者的,白帝城下与龙王搏斗那一次,诺诺虽然被诺顿偷袭重伤濒死了,但後来看她的反应总觉得在那种深度昏迷的情况下也察觉了些端倪。 北尼伯龙根就更不说了,师兄虽然当时重伤失明了,但压根是没昏过去的,这意味着他的听觉和思维还在线,自己那时候冲回去宰了“海拉”,估计师兄也早有察觉只是一直没说罢了。 最後是红井... 路明非脸皮微微抽搐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令他难过的事情,痛苦在眼角中流逝,但这情绪还是被林年捕捉到了,凝视着这个看起来长大了的男孩,默然地思考着什。 “你...在说什莫名其妙的东西,干掉龙王?我?”路明非快速地隐藏住了情绪。 他止不住地在脑海中回忆起那些漫长而悲伤的往事,只是在现实,那些涌上心头的记忆结成泡沫又碎掉不过只是一瞬之间的事情。 只是这一瞬,在特定的人眼中也足够漫长了,透过他的眼睛,林年仿佛见到了一个孤独坐在电影院中央的背影,他在那独属於记忆的影院中看了一场很长、很长的电影,荧幕的光和影照在他的身上,侧脸有着些许模糊的划痕。 “不是你,难道是我啊?”林年轻声说,他验证了自己的想法,“只有神秘才能解读神秘,能杀掉龙王的只有比龙王还要可怕的东西,你恰好就是这样的东西。” “你骂谁是东西呢,我,我才不是东西。”路明非手脚都有些不自在了,对桌的人凝望自己的那双黄金瞳是何其的坚定而可怖,仿佛看透了他这些年不断包裹的外壳,直指他灵魂深处的就连他都尚未触及,也不曾敢去触碰的东西。 “看起来你真的遇到了很多事情。”林年看着路明非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起码你不是我熟悉的那个路明非...你在怕什?有什东西是比失去你珍重的一切还要可怕的?”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路明非最终还是选择了自闭,即使对方像是魔鬼一样洞悉了他的某些秘密,但只要他不认账,对方就不能拿他怎样。 ...这家夥总不能忽然冒一句:“桀桀桀,路明非,你也不想卡塞尔学院知道你的秘密吧?” 路明非忍不住还是担忧地看了一眼林年,又帅又俊,好像自己也不吃亏。 “总觉得你脑子又跑偏了。”林年注意到了路明非的小眼神,再度叹气,“能跟我说说你们这边世界的历史走向吗?” “什叫‘你们这边的世界’?”路明非注意到了林年奇怪的用词。 林年想了想,之前怎向楚子航解释的,就同样向路明非解释了一遍。 “大哥你来真的?平行时空?孤独的观察者?你走错石头门的片场了吧!”路明非和林年想的一样,直接脑子一歪就转到那部脍炙人口的平行时空动漫神作上了,和路明非解释起来算是比向楚子航解释容易得多,因为这小子向来都是这些杂七杂八的知识入脑过多。 “所以你信吗?”和路明非聊天,林年其实就少了很多包袱,不管是什情况,和哪个版本的路明非聊天,总是会让他放松许多。 “我当然信...个卵子,大哥你秀逗了?”路明非越来越觉得面前这人是精神病院跑出来的,最近不就流行这种风格的人设吗?疯批中二帅哥,兼具美强惨於一体,放在乙游能卖爆。 “你脑子寄居了另外的一个灵魂,或者说别的什东西,虽然我没和他打过照面,但他的名字应该是叫路鸣泽。”林年抬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他直接上大招了,这个情报也是他才从真人秀问答节目上得到的,解释了很多以前不能解释的事。 这句话说出口後,路明非肉眼可见的慌了起来,甚至没克制得住自己的动作,起身往後退的时候撞歪了屁股下的椅子,直到椅子顶住後面的楼梯扶手,把他卡死在了桌子和椅子中间才以一个怪异扭曲的姿势向後倾斜着望着林年。 他眼中的惊惧比之前林年爆出龙王是死在他手时还要更甚。 如果说龙王的死因是有心人经过调查後,就能通过推算排除的方式得出真相,这还算得上是合理,路明非这久以来也算到过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但现在直接爆出“路鸣泽”这个名字来,这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路鸣泽”的存在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他的立足之本。 就算是遇见龙王,路明非虽然怕,但从来都没有绝望过,因为他有着脑子寄居的“魔鬼”这张底牌,“魔鬼”能做到任何事情,他就像是超然一切之上的BUG一样,就像那些网络主角的“系统”,是一个淩驾於规则上的东西,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可当这张底牌被人堂而皇之地揭开时,从路明非心底爆起的就是强烈的不安和恐惧! “你——你是谁?”路明非吓得黄金瞳都点燃了,尼伯龙根计划总给他带来了一些改变,随着情绪刺激而出的黄金瞳便是其一,但那闪烁不定的瞳眸辉光吓吓普通人还行,面对面前这个男人,恐怕给夜间小解时当照明灯都嫌暗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那个‘路鸣泽’对你来说就像是掌握着力量钥匙的守门人一样的角色,你的‘月蚀’应该就是他提供的,但这边世界的你似乎没有看人肩膀的习惯,所以我默认在这边你的权柄有所不同...或许会比我认识的那个路明非更弱一些,但应该弱不到哪去,毕竟你身上有血统精炼和类龙化改造的气味...尼伯龙根计划吗?的确,排除我之外,你就是最合适的那个人选。”林年的视线像是解剖刀一样将路明非切得明明白白,“这样的你的确有杀死龙王的可能...但还不够,你应该还有更多的底牌,却不能随意地使用,起码代价很大,用一次会烧生命上限的那种,这也导致你不敢轻易地暴露自己杀龙王的事实。” 林年每多说一句话,路明非汗水就越多一层。 “你在担心,担心这份力量的正体不明,看起来那一个‘路鸣泽’也是一个不愿意对你多说真相的谜语人,你怕他,但却依赖他,在你的眼中他几乎无所不能,但就是因为这种无所不能,所以你很恐惧,恐惧他缠上你的理由——你无法找到这个理由,所以手握着终极的力量却不敢暴露,那些荣誉你也被迫丢掉,因为你害怕一旦自己暴露,秘党得知你的秘密後,会用你在乎的事物来胁迫你,让你成为他们所控制的死士,去强行和那些麻烦的东西拚干最後一滴血——倒是和‘月’的处境有些相同,也和我的处境有点一样,事实证明你的选择没有错。” 林年摇了摇头,有些感慨。 该说不愧是路明非吗?宰了龙王这种功绩居然都能憋下来推诿给别人去授勳,但也正是因为路明非能做得出这种夸张的事情,才导致他没有陷入林年和李获月那样的窘境,被无数的恶意盯上,被无数暗箭瞄准,每天过得比狗都还要累,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智慧。 “坐回来,我又不跟你动手,你那怕干什?”林年瞅着跟见到蟑螂老鼠的女生一样盯着自己的路明非有些无奈和头疼。 路明非瞪大眼睛,寻思自己能不怕吗?底裤都被看穿了,这就好比穿越者吟诗作对被人当场跳出来逮捕说你抄袭一样吓人,自己作弊那多年,没成想居然真有被人发现的一天,那接下来是准备要封他号吗? “路明非,你坐啊。”林年说。 路明非警惕拉满,一动不动。 “你再不坐,我帮你坐了。” “什叫...”路明非正想问这话是什意思,结果下一刻他眼前忽然花了一下,随即身体泛起一股恶心的感觉,右手下意识往前撑...撑到了桌面上。他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又坐回到了桌子前,被推开的椅子也稳稳地落在屁股下面! “我操。”路明非被这种诡异的情况吓得再度弹跳起来,可是人才跳到半空中,下一刻眼前再度一花,又稳稳地坐在了椅子上,这种别扭和恐怖的情况让他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爆起来了,下锅能炸一盘鸡米花。 “你**——”路明非伸手去抓桌上的沙漠之鹰,双枪在手举起就瞄准桌对面的林年,结果发现上手重量不对。低头一看,弹匣都被抽走了,压满子弹的两个银色弹匣竖在国际象棋棋盘上,枪膛内已经装填好的子弹也分别立在一起,黄澄澄的耀眼无比。 林年依旧坐在桌对面,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双手十指交叉着放在桌面上就没离开过,但那双耀金色的瞳眸征兆着这一切的确是他在搞鬼。 能造就这种离谱现象的权能,路明非的智库很快就检索出了一个言灵,也是一个他相当敬畏的言灵。 永·时间零!? 路明非脑子一懵,倒吸一口凉气给温室效应做贡献,他唯一一次见到这个言灵是在校长身上,那个银发的如同狮子一样的老人将这个权能玩得神乎其技,当初在日本海滩上带着楚子航和恺撒·加图索硬生生抗击住了屍潮的冲击,成功引爆炼金炸弹守护住了日本的海岸线,更别提成为杀死康斯坦丁的冲锋主力、一人单挑整个日本分部的犬山家,以及游乐场过山车上的生死时速了。 就算是“尼伯龙根计划”强化过,路明非也敢打包票自己在拥有“时间零”的校长上走不过一个回合,在一定距离内向拥有“时间零”的对手拔枪,那根本就是在自寻死路,除非你的言灵是“那”这种与“时间零”相生相克的神速系言灵。 “明白了?”林年问。 他很不想武力屈服路明非的,但这家夥有些时候真就是贱皮子,不打不认怂,要把肌肉秀给他看,他会老实下来。 “我们有话好好说...”路明非镇定地把沙漠之鹰放了下来,好像先准备动手的不是他一样,但他心还是憋着一股气有些纳闷地问,“既然你知道我...做过的那些事情,那你为什不像秘党举报?而是找上了我?你是想用这个秘密要挟我?” “你是什未亡人,还是学校的辣妹?我要用你的秘密要挟你。”林年的表情真的有些复杂,“我的诉求一开始不就说得很清楚了吗?” “你的诉求?”路明非愣了一下,“什来着?” 林年现在的情绪介乎於“我真是操死你这个瓜怂的妈妈了”和“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之间,楚子航和曼蒂的环节大家都是你来我往,相敬如宾,但面对路明非这家夥他真的是有点绷不住。 “哦哦哦哦,我想起来了。”路明非反应了过来,但也是心情复杂,“你之前好像说你想知道我们这边世界的历史的走向?”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四十七章 路明非(下下) “现在你应该大三,明年大四实习对吧?”林年深吸了口气平复了心情,开始说正事,“也就是说你现在大概21到22岁左右。” “22。”路明非即答,“以及我现在就在准实习,执行部天天抓我壮丁,还说这是什社团主席的义务,我怀疑他们是编的。” “这点他们倒是没诓你,狮心会和学生会的会长和主席都有义务提前批次进入执行部进行实习,所以楚子航大一的时候就已经出过任务了,这才导致他的实战经验能甩开同级生,甚至是高年级的实习生。”林年淡淡地说,“我今年19岁。” “这小?那你该叫我一声路哥。”路明非下意识说。 林年摸了摸额头,思考着找路明非聊真正的正事是不是一个错误的选择,但思来想去,似乎只有路明非才能承担这个合适的人选,因为只有他才会准确地出现在每一个“大事”的节点上。 “别逼我把你从这丢下去,在你落地之後又把你扯上来重复这个流程十遍。”他警告道。 路明非瞬间就闭嘴了。 对付贱人,就是要用狠招。 “你今年22,这意味着这边世界的进程要快大概3年的时间,在我们那边大地与山之王尚未解决,北尼伯龙根内乱成了一锅粥,现在我出现在了这,发现这是3年後的时间线,你认为我的当务之急是什?我的诉求是什?”林年淡淡地问道。 “总不会是记几注双色球的号码回去兑奖。”路明非下意识嘴欠。越是搞不清楚状况,越是紧张,他的嘴就越烂,各种白烂话总是会往外蹦,不少实习时遇见的敌人都直言过想撕烂他的嘴。 在路明非说出这句话之後,下一秒,他就消失在了咖啡厅,椅子上放着他的外套和牛仔裤。 林年坐在桌前闭着眼睛深吸了口气,等待着咖啡厅玻璃幕墙对面的街道的叫嚣和混乱平息。 楼下咖啡厅的大门被猛地推开,只穿着蓝色冰丝四角裤,除此之外浑身光溜溜的路明非闷头就冲了进来,一路狂奔上二楼拿起椅子上的衣服和裤子往身上套,一边套一边尖叫,“我操!你疯了吧!你想让我进局子吗?” “你再废话一句,你就能体验一下回母校操场裸奔一次的感觉,等你自以为逃掉的时候,一转头就又发现自己站在操场上被人围观。”林年睁开眼睛盯住他。 路明非所有的声音都被嘎在了喉咙,有些惊恐地看着这个眼神认真的家夥,他觉得对方是认真的。 麻利穿好衣服的他老老实实地坐在桌子前望着林年,相当蛋疼地说,“我信了,你说什我都信了,不管是石头门,还是别的什...你要有什问题赶紧问,我保证配合,只要你别来刚才那一出了!会死人的!” 死人特指的是社会性死亡。 “第一个问题,青铜与火之王是你杀死的吧?”林年缓了口气,觉得终於可以进入正题了,“康斯坦丁还是跟历史轨迹一样入侵学院了吗?他怎死的。” “死在了我和校长的手,校长让我用贤者之石磨制的子弹打掩护,他做主力去进攻,但可惜的是我打歪了,但校长还是成功杀掉了他。” “诺顿呢?” “我和诺诺在‘青铜计划’中作为潜水搭档进入了白帝城...最後我用**杀死了诺顿。”路明非没什好隐藏的了,在这个家夥面前,他觉得自己是透明的,干脆将数年来沉压在心中的事情一口气吐了出来,也倒是让他忽然轻松了不少,躺在椅子。 “你和诺诺下潜的?那恺撒应该也在摩尼亚赫号上?他的搭档还是楚子航吗?” “没,他的搭档是零。” “也对,情侣之间不能组合下潜,执行部把你们四个人拆开了。”林年若有所思地点头。 但他这句话让路明非猛地探了一下脑袋,又赶紧缩了回去摆手,“喂喂喂,别乱说话啊,什叫情侣之间不能下潜...我和零什都没有,你别乱点鸳鸯谱,被人听到了是要我命的!” “你不喜欢零?”林年瞥了路明非一眼,“还是说,在这边你对其他的人心有所属?陈雯雯?你之前提到的女秘书?还是其他什谁?” 路明非滞住了,还没来得及辩解,林年又像是察觉到什似的,顿了一下,追问,“能让你爆种干掉龙王,肯定是遇到了什让你不得不下定决心的事情吧?你这人差的就是决心,属於是属牙膏的,挤一下出一点。我那边是因为救我所以才爆了种,封掉了诺顿的言灵,给我创造了反杀的机会,在这边的话...你的潜水搭档是诺诺,那...嗯?” 林年忽然抬头看向路明非,表情有些怪异,而路明非则是相当不自然地错开了视线,嘴角抽动。 “豁。”林年发出了奇怪的声音,但没有过多的点评。 人各有喜好,对於这边路明非的喜好,他不支持也不反对...但之後看向路明非的眼神多少还是沾点怪异。 路明非觉得自己简直像是被架在火上烤,甚至有些相信那什狗屁倒灶的“平行时空”理论了,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为什这家夥就跟什都知道似的,把他所有阴暗的黑泥全给翻出来处刑了? “大地与山之王呢?也是你杀掉的?”林年摇了摇头跳过了青铜与火之王。 “是的。”路明非见他没有在诺诺的事情上过多挖掘,松了口气,“学院得知大地与山之王苏醒的情报後就派我们去了北,陈雯雯那时候找上我说赵孟华丢了,然後我就误入了尼伯龙根。在地铁跟一只镰鼬女皇一样的荷官打了一场莫名其妙的德州扑克後,在隧道深处又遇到了芬厄,不过好在师兄和...夏弥,嗯,伪装成夏弥的耶梦加得,一起打败了芬厄...然後耶梦加得就暴露了自己,和师兄作过了一场狠的,最後师兄拚尽全力才杀死了她...可说实话,我到现在为止也不知道当时师兄杀死的是耶梦加得还是我们认识的那个夏弥...总而言之假死的芬厄趁机吞掉了耶梦加得的屍体融合成不完全的‘海拉’,最後被我用**阻止了即将释放的‘湿婆业舞’,杀死了他。” 气氛稍微沉寂下来了一些,有些话题天生就是那沉重,让人喘不过气。 林年默然地听着路明非絮絮叨叨的讲解,不得不承认,在没有了“皇帝”的搅局之後,这边世界的大地与山之王事件简单了许多,也没有那多受害者。倘若这边世界存在着“正统”的话,路明非说不一定都不需要爆种就能成功过掉这一关了吧? “师兄他杀死夏弥之後...更加沉默寡言了,那件事对他来说是一次很大的打击,回去学院後我有整整半年都没见过他,只知道他一直在执行部申请外勤任务。我跟师兄说过,杀死夏弥不是他的错,如果他不动手,那代价就是海拉的诞生,湿婆业舞的释放,死的人会更多...但我知道这些话其实都没什帮助的效果,他始终介怀自己亲手杀了小龙女...嗯,在学院我们都这叫她。亲手杀死自己喜欢的人,对於任何人来说,尤其是对於那个楚子航来说,基本算得上是淩迟,到现在他一直都没走得出来。” “看起来我又搞砸了一件事。”林年轻声说。 “什?”路明非抬头看向他。 “没什。”林年摇头。 “这些情报对你有帮助吗?”路明非默然了片刻後,看向林年问,“如果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话,那你也应该认识一个‘夏弥’,那你最好当心她,她是耶梦加得假扮。” “我会的。”林年点头。 “对了。”路明非开口,迟疑了片刻後,还是看着林年的眼睛认真地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亲手杀掉她...而不是让师兄动手。这也算是我的一个请求。” 林年望着路明非的眼眸,对方是真心诚意地在向他说这些话,或许路明非真的愿意相信林年是所谓的“平行时空”来的旅客,他这边的世界一切都已经注定了,但在林年那一边一切似乎都还有转机。 “如果可以的话,我会亲自动手的。”林年答应了路明非的请求,後者如释负重地喘了口气,但片刻後又苦涩地笑了笑,“每次说起这个话题,我都有点喘不过气来,想必师兄也是一样吧。” “楚子航会喘不过气正常...可你喘不过气是因为你衣服穿反了。” 林年坐在桌前,无视了对面手忙脚乱重新套衣服的路明非,低头望着玻璃投入的光线拉拽出的黑白棋盘上的棋影默然无语。 在他那边,大地与山之王的事件已经发生了,并且事态和这边世界完全不同,所以没什参考性。唯一有价值的情报恐怕就只有夏弥是耶梦加得伪装的了吧?但可惜的是他已经提前知道了这份情报。 所以他决定再进一步,看看能不能和他最开始所想的一样,在破解这个关卡的同时,嚐试得到一些...意料之外的情报。 “那大地与山之王之後呢?”林年低声问,“你们遇到的下一个麻烦是什?地点又在哪?” 随後他就发现,肉眼可见的路明非表情僵硬了下来,桌下放在大腿上的双手攥紧成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皮肉抠出鲜红的血液。 那双黯淡的黄金瞳掠过的痛苦和自责,宛如逆流的漆黑海洋。 林年见到路明非这幅表情,心沉了沉,很显然,他意识到大地与山之王之後发生的故事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四十八章 绘梨衣 “能跳过这个话题吗?” 破天荒的,就算在各种不人道的威胁下,路明非最终沉默很久以後,还是抬头向着林年提出了这个请求。 他的表情是挣紮的,眼神露出一些祈求,之前裸露在外壳的那位“主席”大人消失不见了,尼伯龙根计划也拯救不了他如今的虚弱,活像是街边的一条野狗跌进了臭水沟,当有人向他投向怜悯的目光时,他只能半张狗嘴淹没在臭水中发出微不可闻的呜咽。 “提都不愿意提起吗?” “嗯。” “看起来是死了很多人。” “嗯。” “而且这些死掉的人你觉得得算在你的头上。”林年尖锐地说道。 路明非脸颊抽动了一下,他竭力地想控制自己的表情,但在那些情绪和记忆的冲刷下,他就像是偏瘫的病人,无法控制自己脸上的肌肉。那些“沮丧”“自责”“痛苦”一股脑地从皮肤下钻出来,组成了一副失败者的面具从他的皮肉生长出来罩在他的脸上,让他无法呼吸(这次检查过是不是衣服穿反了)。 “发生的已经无法改变了,我也没有办法帮助你去改变。”林年望着脊梁仿佛被打断了一样,倚靠着座椅支撑着才没有倒下去的颓唐路明非轻声说,“既然你不愿意说谁死了,那我换句话说,谁杀死了他们。” 他心中缓缓升起了一种决意,那是不容更改的决意,从路明非的身上,他感受到了莫大的痛苦,那是一个时代的悲哀,也是无数亡魂哀嚎的凄冷。这些都是已经发生的,但在他的视角来看,这一切都还有回转之地,所以。 “给我一个名字就好。” 路明非顿了一下,抬头看向林年的眼睛,忽然浑身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 从那双平淡的黄金瞳,他见到的是同样平淡的杀意,不突兀,也不逼人,但就是这种感觉最令人战栗。 直视他的眼睛,就像直视断头台,你躺在凹槽之中仰头看那幽冷的铡刀锋刃,没有杀机也没有狰狞,你只能感觉到寒冷,浑身上下每一滴血液的寒冷。 只需要一个名字,那这个世界上就会死一个人,没有中转的余地,只要路明非给了这个名字,那那个人就会死,就像《死亡笔记》的魔咒。 林年有资格做到这种事情,同样也有一颗足够冷酷的心做到这一切,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比楚子航还要更像一个杀胚,因为他足够自私,也足够偏执,就像一个精神病。 只有精神病才能恐吓所有人,这个道理路明非是明白的,他也明白了,在他面前坐着的这个男人是他有史以来见过的能排进前三的超级精神病患者。 他无端地想,如果当时在日本的是自己面前这个男人,恐怕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吧?虽然没有见过对方的行事作风,可莫名的,他觉得这家夥应该是完全不在乎手上沾多少人血的主——那双眼藏着巨大的私欲,那是不择手段、目的性极强的人才能拥有的眼神,为了一些早已决定的意志,他甚至愿意点燃整片大海。 很显然,自己就没有这种决心以及行动力,无论做什事情都是瞻前顾後的,所以才导致了一些原本可以阻止的事情发生。 或许。 或许... 或许是他的话,真的能改变什,即使是在一个虚幻的梦,他也能帮助路明非完成那些他未曾完成的义务。 将那个卑劣的家夥,在陨岩坠落的燃烧天空下,进行一场盛大而残酷的处刑。 “一个名字...也好,倘若你真的有机会的话...” “赫尔佐格,荣格·冯·赫尔佐格。” 多少年了,再度提到这个名字,路明非的眼底那把已经熄灭的灰烬也会燃起深红色的火光,那是咬牙切齿的憎恨,唇齿之间只是吐出这个名字,都会引起灵魂的共振。 “赫尔佐格,那就是一切的元凶,如果你能做到的话,杀了他,把他的头砍下来,把他的每一根手指都斩断,把他的心脏挖出来,把他的脊椎也抽出来作为鞭刑的工具。” 那是多仇恨的声音,即使尽全力地克制,也无法掩盖那恨之入骨,令人战栗颤抖的疯狂杀意。 但那些心中泛起的汹涌杀意,来的太迟,也来的太过无用,只能在心中诞生出同等的悲凉和悔恨。 “真是...令人阔别已久的名字。”林年久违地怔了一下,许久後低声说,“...原来他还没有死,我一直以为他死了。” “你知道这个名字?”路明非骤然抬头看向他,也在林年的瞳眸中见到了同等份的憎恶和静态燃烧的火焰。 “知道,但不多,我在很多份文件上见到过他,也曾经在日本和他打过照面——日本。”林年抬头看向路明非,“所以你遭遇到的不幸,让你终身铭记的痛苦都发生在日本...蛇岐八家?日本分部?” 路明非张开嘴,发不出声音,没想到林年居然会这敏锐。 “谁死了?”林年深吸了口气,淡淡地问。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路明非低着头坐在那一言不发,双手握拳放在大腿上轻轻地颤抖。 “大久保良一还活着吗?”他又问。 “那是谁?蛇岐八家的人吗?如果是的话,我记不太清,因为死了很多人,即使後来我去墓园一个一个坟墓地献花,也记不清那多名字。”路明非低声说。 “听证会上为我做证词的那个男人,你应该有印...哦,你们这边应该没有经历过那场听证会。”林年望着低头的路明非,黄金瞳微微荡漾着玻璃幕墙外的日光。 “听证会?倒是有过,不过受审判的是楚子航师兄,你那边...被压上台的人是你?你的罪名是什?” “怀疑我是龙类罢了。” 路明非愣了一下,古怪地看向林年,“还是你走在时代的前沿...最後胜诉了?” “多亏了你。” “多亏了我?”路明非微微一怔,随後释然地点头,“看起来在你们那边我们两个的关系真的很不错。” “还好吧。”林年点头,“除了楚子航之外我最信得过的就是你了,虽然在小事情上你很马虎不可靠,但在大事上,我敢把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托付给你,因为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路明非愕然,然後沉默,左手轻轻放在了自己的腹部前,他心中涌起一种错愕,口腔间涌起那些陈年红酒的苦涩以及海水的腥咸。 值得信任,我吗?我真的值得信任吗? “你...应该是在说你认识的那个路明非。”他有气无力地说,“我不值得你信任,所以千万不要把重要的事情交到我的手,我会...搞砸的。” 这句话用了他很大的力气,从舌尖吐出来的是山一样沉重的悲哀,对於自己过去以及现在的悲哀。 “不管是哪个路明非,路明非始终都是路明非。”林年漠然说,“你们在我眼没有任何区别,只有已经下定决心的,以及尚未下定决心,依旧残存着迷茫的。你们只需要一个契机,就可以成为应该成为的模样。” “我...”路明非眼中涌起一股明亮,可在看见林年那瞳孔中的辉光时,那些燃烧的记忆,歇斯底的嘶吼声再度占据了他的视野,深邃的矿井,如舞台般的废墟,高台上冰冷苍白的公主。重锤一样的悲伤让他难以呼吸,也难以...直视对方那坚信的眼眸。 他自闭了,不敢再多说一点,沉默。 林年盯住路明非,闭上了眼睛,低着头呼吸渐渐匀净了下来。 路明非沉默之中,渐渐发现空气越来越安静,他以为会得来林年的斥责和逼问,但结果是没有,咖啡厅死寂,能听见一楼时锺“滴答”的动静,咖啡机内棕色的咖啡液在内胆上缓慢地下滑,最後汇入浅浅的水底。 他小心地呼吸着...聆听着对方的情绪,但他兀然发现,自己听不见林年的呼吸声了。 他以为这个人问不到想要的情报,终於走了,但抬头去看,却愕然发现那人依旧坐在那,依旧在正常呼吸——只是频率莫名地和路明非达成了完美的一致,以至於路明非以为他离开了。 在路明非抬头时,林年也抬头,他眼黄金瞳的光,频率和亮度甚至都与路明非相仿,倒影着那张颓唐和愕然的脸颊。 “你害死了一个人。”林年低垂眼眸。 路明非眼皮跳了一下,林年接着说了下去,声音低沉而缓慢, “你其实并不为那些你记不住坟墓的人悲伤,但你的确去了墓园...你很失魂落魄,走在那些如林的墓碑,漫无目的地寻找着一个名字...不,你其实很清楚那块墓碑伫立在什地方,即使是个衣冠塚,但也是你唯一能去的地方。” “那应该是一个雨天...小雨,墓园修在山中,是私人的领土,应该是蛇岐八家的领地...你要祭拜的人蛇岐八家的人...你很珍重他,同时报以愧疚,你认为是你害死了他...这让你的脚步很慢,越来越慢,路过那些海一样的墓碑,每一块上的照片凝视着你都像是在对你责骂发难...” 路明非眼中浮现巨大的惊恐和不可思议。 “你走了很久,因为那个衣冠塚在很深的地方,他在蛇岐八家中的地位很高...源稚生?不...不是...你走到了那个衣冠塚前,却不敢抬头...你的手握着一束花...不,你的手握着的是另外的东西...一个玩具,有着很深的纪念意义的玩具,承载着你和他的记忆...” 他的脸色越来越白。 侧写。 路明非瞬间明白了林年的做的一切,这个男人居然和诺诺一样掌握着侧写的技巧,他仅仅是凭借路明非的只言片语以及他的精神状态就还原了那一次在日本神社後山的的参拜,就连雨天的天气都被复写了出来,那时的他的确手中也握着一个玩具。 绘梨衣的黄皮鸭子。 “玩具...衣冠塚...蛇岐八家...你最过意不去害死的那个。”林年睁开了眼眸,瞳眸内熔红一片,“是蛇岐八家的上杉家主,上杉绘梨衣。” 路明非说不出话了,他最大的心理创伤终於被揭开,鲜血淋漓。这些年他拒绝接触一切来自日本的消息,任何有关迪士尼、东京、日本分部的消息他都像是躲避瘟疫一样逃开,只为了能让自己多逃避一会儿,晚上能多在噩梦来临前忘记过往一些时候。现在,终於有人抓住了他的肩膀,将他扯了回来,将他武装的所有甲胄破开,露出那些屈辱和痛悔在皮肉和下沿着苍白的骨骼欢愉地钻孔、爬动,瘙痒和钻心的疼痛冲上头皮表层在每一个毛孔宣泄。 “绘梨衣是怎死的?”林年直视路明非,他的瞳眸阴燃着火焰,那并非对路明非的憎恨和厌恶,而是对这个已经发生过的历史,对那地上已经摔成一片烂渣的杯具所爆发的愤怒。 不只是绘梨衣,他猜到了,源稚生、樱、犬山贺、大久保良一,所有他在乎的,认识的人都死了,被那场巨大的灾厄之中碾成了凄惨的形状,血肉模糊。 “被赫尔佐格...杀死了,绘梨衣成为了赫尔佐格的容具。” 路明非听不清自己的声音是什样的,他的眼前空白一切。 “就算我杀了赫尔佐格,也没法救回她。我去晚了,我害死了她。”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四十九章 赫尔佐格 亲口再度提及这个名字,路明非心中依旧像是刀剜一样疼痛,他本以为每天夜晚的噩梦以及记忆的淩迟已经让他痛到麻木,痛到没有知觉了,可再度被提起这个名字时,他才恍然明白,他从来都没有对这段过往释怀和接受过,麻木的是他的神经,那些深刻的记忆无论什时候都在猛烈地燃烧。 “你被什绊住了脚吗?”林年望着他缓声问,“那一场战役应该很宏大,也很残酷,你前面的阻碍应该很多。是什拖延了你的脚步吗?” “不...绊住我脚的,恐怕是我自己。” 他很想用苦涩的语气和後悔的表情说出这句话,但到头来他惊讶地发现自己说出这句话时竟然是面无表情,情绪淡漠地就像一块腐朽的木头,漆黑的湿润裂痕不断钻出黑色的虫子,往复不断。 “路明非。”林年呼唤他的名字。 路明非抬头看向他,望着那双忽然平静下来,恢复黑褐色的眼眸。那个叫林年的男人,隔着桌子看着他,他们仿佛是很久的朋友,以朋友的身份,对方跟他说,“普通人根本承担不起救赎另外一个人的使命。” 路明非为这句话怔住了许久,问,“这是安慰吗?” “你可以这认为,但现在,你先站起来。”林年起身推开身下的椅子,走到一旁的过道,看着座位上愣神的路明非。 “站起来做什?”路明非下意识问。 “我要打你一拳。”林年说。 “啊?”路明非愣住,看着站在桌侧站得笔直的林年有些不知道如何反应。 “我要打你一拳。”林年重复了这句话,声音并不尖锐,也并不愤怒,只是平和,“我不会打死你,但你会很疼,特别疼。” “不是...我的确该被揍一顿,但怎也轮不到你揍我吧?”路明非有些愕然,立刻拒绝了。 “我不管,因为无论如何,我接下来都会打你一拳。”林年平和地看着他说。 在路明非呆滞的注视下,林年继续说,“在打你之前,我会先告诉你,然後再打你。你可以躲,你也可以反抗,总而言之,我总会打你一拳,你也会挨上这一拳。现在你准备好了吗?” 在“准备好了?”这几个字说出口的时候,林年的黄金瞳爆燃,那灼红的颜色,让路明非的危机感只仿佛丢进了加温过度的冒烟油锅之中“蹭”一下就爆燃了起来!他想伸手去抓桌上的短弧刀,但伸手到一半就迟疑了,因为他觉得这也太慢了,对方的言灵可是“时间零”,反击一定是没有用的,所以不如逃跑——他准备向着护栏翻过去,从二楼往一楼的大厅跳,以他的身体素质完全可以承受这点冲击力。 但就在他翻向护栏的同时,他的头发被从後面扯住了,视线强制偏移对上了那双熔红的黄金瞳,随後沉重的拳头砸在了他的颧骨上,巨大的力量几乎将他的脸都打歪了,冲击力令脸皮和肌肉动荡震颤,整个人爆飞了出去撞断了护栏摔下一楼大厅,巨响之中砸翻了一张桌子後滚到角落碰倒盆栽被泥土覆盖後背! 路明非趴在地上感觉浑身上下都在疼,尼伯龙根计划强化过後的他居然连躲一拳都做不到,这让他心中再度升起了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遍体疼痛的同时又不断地发冷让人想要颤抖。 紧接着他听见护栏高处传来了声音,“你为什不反抗?” 路明非趴在地上,说话的力气都没了。我反抗你的妈?他心想,时间零的加持下,谁能反抗刚才那一拳?那起速恐怕已经有校长的水准...甚至超过校长了吧?他怎可能在那个距离成功反抗时间零? “所以这是普通人的想法。”声音再度响起时,已经到了身边,路明非在桌子的废墟中抬头看见了一旁站着的林年,他蹲了下来,向他伸手。 路明非握住了他的手,但在起身的瞬间,对方松开了手上的力量,同时在路明非失去平衡的时候第二拳落下,砸在了他的鼻梁上,“就和你那时候的想法一模一样。” 总有人会来帮我,总有高个子能顶上去,什都不做,一切都会变好,就像以前一样。 路明非蜷缩在地上捂住断裂的鼻梁,湿润的鲜血从骨折的鼻子中流出。一旁的林年继续说,“在明知道无法阻止的痛苦和悲剧就要发生的时候,普通人的想法当然是逃跑,因为那是他们力不可及的灾难,超出他们能力范围内的厄运。” “但是,路明非,你不是普通人。”林年看着地上的他,淡淡地说,“你是和我一样的精神病,杀人不犯法的精神病。在面对不可抗衡的东西的时候,别人可以逃跑,但精神病不能,作为一个合格的精神病,你应该和他玩命。”他望着路明非佝偻的腰和流下的粘稠鲜血,“我们两个都是无可救药的精神病患者,你为什会想着逃避这个身份...或者治愈自己?如果连你都逃避了,那那些普通人恐惧的东西,又该谁来不要命挥舞手中的菜刀?边向他吐口水边和他拚个你死我活?” 小主,这个章节後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後面更精彩! 路明非猛地扬起垂在地上的手臂,一大把泥土糊向林年的脸,林年没有躲避,只是闭上了眼睛脸接泥土,同时人直接飞出去了——他的腹部重重地挨上了一拳,可响起的却是奇怪的钢铁交戈的声音。 路明非从地上颤颤巍巍地爬起来,右手的指骨骨节全部破开了皮肤露出了骨茬,刚才那一拳没把林年打吐,反而把他的手给打骨折了,就像一拳爆在坦克装甲上一样。 “我...操?你肚子垫钢板了?”他汗水都痛出来了。 “没有反抗成功,但你现在心好受一些了?”林年从远处的地上爬了起来,看着他问,“在被打第一拳的时候,你想过没有,如果你没想着跑,而是抓住我,把我一起扯到楼下,是不是有机会同样给我来一次狠的?而不是躺在地上等着别人的怜悯。你没有选择躲,也没有选择反抗,你选择了逃。” “我懂你意思...但你打我第二拳是什意思?”路明非龇牙咧嘴地擦着脸上的血看向林年问。 “第二拳是告诉你,这边的世界没有我,所以没人能帮你,能帮你的只有你自己。”林年缓缓说,“因为你想逃,所以你挨了第一拳,固然你怎样都躲不开那一拳,因为我说过了我要打你一拳,所以你一定会挨一拳,可我从来没说过你不能还手,所以你为什不在挨打之前就做好挨打的准备,同时反击?说不定这样你就不会落到楼下,同样的也不会挨上第二拳——苦难永远只会落向毫无准备的人,如果你有与苦难同归於尽的勇气,它在再度找上你之前都会悄悄掂量一下。” 是啊,如果那个时候,明知红井内发生的一切会毁掉整个日本,那无法阻止的灾厄降临了,自己没有躲在酒窖,而是冲向了风暴的最中央,去迎接灾厄,那情况是否会不一样? 是的,一定会不一样。 灾难依旧会降下,但他一定能站在灾难的最中心,有机会站在那个女孩的面前,去抗击那洪水般袭来的悲剧,即使浑身浴血,断掉每一根骨头,咬碎满口的牙齿,抓断每一根手指。那样的话,自己恐怕就不会像今天一样後悔了吧? “所以,会很遗憾吗?”林年站起身看向他小声问。 “每时每刻。”路明非回答。 齐天大圣都会有遗憾,更何况是我这个吗喽呢?他想。 “好歹泼皮的猴子上了天宫,因为它本身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精神病,他不去权衡双方的实力,他只知道自己能打上天宫,所以他打上去了。你如果能知道自己可以做到什,在需要你去做的时候,就不要去思考後果,去当个别人眼的精神病...那些自以为是的幕後推手们,最怕的就是疯子,他们会带着火把上台,然後一把火烧掉他们精心布置的场地。”林年说。 路明非愕然看向林年,同样的黄金瞳四目相对,仿佛灵魂相通。 路明非看着林年二度走到了自己面前再度伸出手,他望着这个才痛揍了他一顿的男孩,对方向自己伸手的模样是多的真挚和执着——好像无论自己多烂怂,做错了多少事,他都一样可以原谅自己,并告诉他正确的道路在什地方,愿意陪他走到那条路的尽头。 路明非抬起手,然後忽然顿了一下,用力拍掉了林年的手,没好气地自己站了起来,掰正了鼻梁。 林年嘴角微微咧了一下,收回了手。 路明非忽然抬手撩起林年腹部的衣服...看见了下面正在恢复正常的苍白色龙鳞甲胄,终於知道自己指骨是怎骨折的了,那叫一个目瞪口呆,“你**...真是个怪物!你是怎做到的?” 他从未见过如此高精度的血统精炼,三度暴血才会发生的深度龙化现象,面前这个家夥居然控制自如! 林年挥开了他的手,往上指了指,示意坐回去继续聊。 路明非注意到咖啡厅的橱窗外不少路人驻足在街道上,围观着大厅的他和林年,似乎那些人都被之前的动静给吸引到了,全都聚集在外面的街道上,对着满身是血的路明非指指点点。 路明非叹了口气,只能和林年一起回到了楼上,重新在那断裂的护栏边上坐下。 “你说赫尔佐格杀掉了绘梨衣...那源稚生大概就是你认为的高个子了,他也死在了赫尔佐格的手。” 林年递给了路明非一张纸擦拭血迹,“猛鬼众在日本密谋了什,赫尔佐格的目的是什,能几乎把整个蛇岐八家团灭掉?那可是一支不弱於本部的力量。” “赫尔佐格...想窃取白王的基因,成为新的白王,绘梨衣被他选中成为了容器。”路明非堵着血流不止的鼻腔,等待着血统的自愈功能起效,声音低沉地说,“我们都被他骗了,他完美地隐藏了自己的身份。” 在激烈的冲突以及人生修正拳的作用下,他多少可以平常心地谈起过去的事情了,可这并不意味着他释怀,提起这件事他依旧饱含着愤怒和无奈。 “赫尔佐格隐藏了自己的身份?”林年皱眉。 “都是因为那些该死的影武者。”路明非咬牙切齿了一阵子,扬首对林年郑重地问,“你去过日本分部吗?” “当然。”林年盯向他的眼睛,直接问道,“赫尔佐格藏在日本分部?他伪装成了谁?” 路明非开口就直接说出了赫尔佐格的真实身份,抬头看向林年等待他的反应。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五十章 界限 路明非说完了赫尔佐格一直用来隐藏自己的身份,然後看向林年的表情,希望得到一些反馈,比如震惊、不可思议、拒绝相信,等等情绪,这样他就能拿出很多铁证来举例,说服对面相信这个看起来离谱至极,但实际上成为事实,并且在关键时候痛击了所有人的可怕真相。 可没想到的是,林年和他对视了足足有十秒,开口说,“你铺垫这久还不说,是在渲染气氛吗?” “什?”路明非愣了一下。 “名字,赫尔佐格在日本分部中的隐藏身份。”林年侧着头看着这家夥,思考他是不是又下意识在犯贱了。 “我不是说了?你没听清?”路明非古怪地问。 “你什时候说了?”林年皱眉,“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盯着我发愣。” “盯着人发愣的人难道不是你吗?”路明非满脸诡异地看着林年,“我不是说了...” 林年认真的看着路明非,等待着下文,然後发现对方微微偏头,“怎样?” “什怎样?”林年反问。 “啊?”路明非伸长脖子费解地说,“你在玩儿我?这是恶作剧吗?” “什恶作剧。”林年不理解。 “你问我赫尔佐格的隐藏身份,我回答你了,你又看着我发呆装作没听见的样子,过几秒又问我为什还不说。”路明非直言不讳,纳闷地问,“这是什恶作剧?都这种情况了你还有心情玩这一套,你才是最大的精神病吧。” “我从来没有说过自己不是精神病。”林年说,然後他停顿了一下,盯向路明非,“如果你跟我说过赫尔佐格在日本分部的伪装身份,那我一定会记得,就连你进来这之後我们对话的每一句内容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你根本就从来没...” 林年瞬间停住嘴的声音,他仿佛意识到了什。 “怎了?”路明非察觉到对面的林年脸色很不对劲,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罢工罢得这彻底,真的是疯了?”林年低声咒骂了一句,面无表情地抬头看向路明非,“你现在再说一次那个名字,有关赫尔佐格身份的名字。” 紧接着,在林年的视角,路明非看着自己,一言不发,表情也没有任何的变化,似乎是在等待着什。 “我猜你已经说完了。”林年忽然说。 “这下明白了?”路明非松了口气。 “不,我不明白,因为我根本没听见,也没有你给我名字的这段记忆。”林年沉声说道。 “什叫没有这段记忆?”路明非有点不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也就是说。”林年看向路明非,“我的这段记忆在刚才的一瞬间被裁剪了。” 路明非愣了一下,在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後...狠狠打了个寒噤,裁剪记忆?就在刚才的几个瞬间?如果林年没有开玩笑,那就意味着有一股可怕他自己甚至都无法察觉的力量,就像提线木偶一样玩弄着坐在咖啡厅的两人,那种绝对的控制感,让人由心底涌起战栗,恐怖得让人产生呕吐欲望。 “你...你别开玩笑吧?” “认识我的人应该都知道我不会在关键的时候开玩笑。”林年淡淡地说,同时心也隐约察觉到金发女孩没有跟自己进到这边来似乎藏着什理由。 “可这再怎说也太过於...” 荒谬。路明非想这说,但看着林年沉如煤火的黄金瞳又说不出来。 “你现在再说一次那个名字,说完之後记数。”林年端了一杯水给路明非,後者明白了意思。 在林年的视角,路明非端过那杯水後,很自然地就伸手蘸向了杯子,然後向着桌上去写字。 他立刻就叫停,“好了...” 路明非收住手,面色复杂。 “我想你应该已经说完了对吧?”林年问。 “我说实话,你真的没在开玩笑吗?你弄得我有点害怕了。”路明非收回了手,盯住林年的眼睛,想从面看出玩笑的意味来,“你又没听见我说的名字?” “在我的视野,你端过水後一刻不停地就开始往桌上写字了。期间甚至没有任何的跳帧和卡顿,一切和谐地就像你认知说出名字的环节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林年思考了片刻後说,“这样,你再说一遍那个名字,说的同时给我一耳光,记得是同时,嘴说出那个名字的那同时出手,要保证说到那个名字的音节中间时就完成对我的攻击。” “你...确定?”路明非古怪地看向林年,有些...蠢蠢欲动。 “让你打你就打,别废话。”林年淡淡地说。 “我已经打了啊。”路明非愕然地看着林年。 林年怔了一下,抬手触碰到脸颊的位置,上面居然留着一些水渍。 那是路明非之前蘸水写字时手上留下的,如今出现在自己的脸上也就是说刚才路明非完成了一场就连他都没法察觉的耳刮子攻击。 “这是什言灵吗?特别针对你的言灵?”路明非诡异地看着林年的脸颊,同时右手有些生疼,刚才那一耳刮子多少带点个人情绪,所以下手很黑,但抽下去对方脸皮都没震一下,跟抽钢铁没啥区别,震得他手骨发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後面精彩内容! “你可以理解为言灵,也可以理解为计算机底层的‘逻辑’。”林年扫了一眼咖啡厅的环境,漠然地说道,“给看,又不给看完全,真是有够犯贱的。” “不过让我攻击你,这有什意义?”路明非逐渐明白林年现在身上出现的情况是什意思,但有些不明白林年让自己抽他耳光是个什说法。 “逐步验证一些事情。”林年伸手从桌上拿起那把短弧刀,递给了路明非,“来我旁边。” 路明非脸颊抽搐了一下,反应过来了林年想做什,但还是听话地走了过去,拿住了那把自己的武器,“你总不会是要我...” “朝这,劈一次,说出那个名字的同时。”林年指着自己的脖颈,微微向前伸头。 “你是真**不要命啊,我以为你说自己是精神病是某种抽象的举例,用来烘托气氛起到寓教意义,但没想到你真是精神病!”路明非双手持着短弧刀,看着引颈受戮的林年由衷地发出感慨。 “砍就是了,同样是在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下刀,如果那个名字的音节足够长,以你现在的刀速应该可以在我反应过来之前剁下我的脑袋。”林年面无表情地说,“动手要狠,否则可能砍不断我的脖子,起码要见血。” “你应该知道,现在你的身份对我来说依旧算是一个谜,同时你提到了血统精炼技术和一大堆禁忌知识,导致我有借着这个机会杀了你的理由和动机吧?”路明非看着这精神病似的哥们儿忍不住提醒。 “让你动手就动手,别那多废话。”林年说,“能砍死我,算你本事,你大可以提着我的脑袋去秘党领功劳。” “我特怀疑秘党压根不知道你是谁...领个屁的功劳啊。”路明非嘟哝着,双手持刀,对准林年的脖子,举刀,眼神有些迟疑和犹豫,但还是咬了咬牙,喊出那个名字的同时下刀。 在下刀的瞬间,他绷住了自己的肌肉——这绝对是挥刀的禁忌,因为想要挥出完美的一刀,肌肉必须要处於一个放松和发力的临界点,紧绷肌肉是因为路明非不想杀人,要卡着刀贴到脖颈的点停。 他不会真为了一个荒谬的玩笑,杀了林年——他才刚刚好准备认这个人做朋友。 在刀锋即将接触林年的脖颈时,令他震惊的一幕发生了,那些苍白的龙鳞就像磁流现象般从皮肤下大量涌出,流水似的般迎接向路明非准备停的刀锋,硬生生“咬”住了短弧刀的刀刃,金铁撞击的爆鸣响渐渐过渡成了切割机在钢材上摩擦的尖锐噪音。 “靠。”在路明非双手肌肉膨胀全身发力抽刀的瞬间,他手中的短弧刀出现了裂痕...然後断裂! “我操!”路明非高高扬起手臂往後摔去,但主修太极的他还是紮住了脚步没有丢人地摔倒。 林年侧头看向路明非,瞬间意识到发生了什,摸向应激反应似的脖颈一圈的龙鳞,那断裂的短弧刀刃尖被“吐”了出来落在了地上弹起声响。 “你**真的是人类吗?”路明非站起身来,都没来得及心疼自己的武器碎掉了,目瞪口呆地看着林年脖颈那细末的白色剑盾绒毛。 “你是最没资格问我这个问题的。”林年把沙漠之鹰从桌上拿起,空仓挂机的情况下往塞了一颗子弹,复位後递给了路明非,“过来。” “你还来?”路明非不太想接那把枪。 “有人不想我获知太过超前的情报。”林年说,“我不知道这是这片世界写在基底的规则,还是根本就一直有人监视着我在这边的一举一动,如果这双眼睛存在的话,有这个资格的人又少...我想知道界限在哪。” “界限?” “如果是前者,那规则是可以被寻找漏洞的,如果是後者,依旧可以通过观察者无法理解的方式传达信息。我想知道幕後人所不能容忍的程度是在什地方,从这方面入手可能可以推测出祂以後的布局和阴谋。”林年平静地说,“我想,如果他现在正在看着这一幕的话,就不可能放任我死在这。” 路明非顺着林年的思维去思考,去假设存在着这一个吊诡的情形,忍不住说,“如果没有的话,那你是不是就死了?” 他接过那把沙漠之鹰,抬起,对准林年的眼睛,也只有这个地方的保护是最薄弱的,透过眼睛,沙漠之鹰的大口径子弹能一路洞穿脑仁...可这样真的能杀死面前这个家夥吗?这可是能把龙化现象掌握得如同呼吸般流畅的怪物!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五十一章 推测风暴 “杀不杀死我其实并不在重要...重要的是,幕後的人愿不愿意看着这一幕发生。”林年说道,即使路明非完全无法理解他的意思。 “算了,我做不到。”手持枪稳了好一会儿,路明非最终还是选择了放下枪坐到了对面,无奈地说,“我们还是想想其他办法吧,先想办法传达那个你听不见的信息给你。” “用於他相关的事情来暗指他的身份,试一试。”林年看向路明非说,“比如我现在告诉你一些信息,你来猜测一个人的身份。卡塞尔学院几乎所有学生的偶像,想到他就能想到各种好茶,以及大多情况下都是蓝莓果酱夹心的饼干。” “昂热校长。”路明非即答,“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想想该怎提示你啊...” 然後林年就看见路明非盯着自己一言不发,他原本还以为路明非在思考怎形容,就没出声打扰他,只是安静地等待着,直到这个对视的时间太长了,两人几乎同时说,“还没想好吗?” 两人都怔了一下,表情难看,意识过来这种作弊取巧的办法也被限制了。 “卡这严?见鬼了,什审核力度啊,让他去管短视频擦边,天下恐怕就太平了...”路明非嘀咕了两声抱怨。 不能直接说明白,不能提及与他相关的信息,那口述不行的话...笔述呢? 林年再度端起那杯水递给路明非,“写下来。” “不用这个,这个容易干,可能会出现等你反应过来後,我写的字迹已经完全干掉的情况。”路明非抽口袋抽出了一根钢笔,还是价格不菲的派克钢笔,笔帽镶金边还有藤蔓的纹路一看就是定做款的。作为学生会主席,随身带一根钢笔批文件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正好现在派上用场。 路明非扯一张纸巾,在上面刷刷刷地写下了一个名字递给林年。 林年看了一眼,发现上面什都没有,只能摇头。 “看都看不见?”路明非觉得这事情真沾点诡,拿起那张纸巾在自己手背上一抹,留下一片钢笔的蓝水印记。 “现在能看见墨水的颜色了。”林年见到路明非拿那张在他看来什都没有的纸巾在手背上一抹後就出现了暗蓝色,明白上面的确写了字。 他脑袋一转,伸出了右臂递向路明非。 “干嘛?写手上?”路明非下意识问。 林年从地上捡起之前崩碎的刀刃尖儿丢给路明非,“刻我手上,说不定我能从疼痛上感受出那个名字的形状。” “龟龟,你是真特狠啊。”路明非吐了口唾沫,接过刀尖,见过大风大浪的路主席上手这种事情也不会打怵,直接就在那根手臂上操刀了。 在准备刻第一个字的时候,抬头就瞅着林年又进入了发呆模式,叹了口气後下刀...那些鳞片又钻出来了,在发呆状态下,林年的本能防御几乎到达了最敏锐的地步,任何外部伤害都会被阻止。 “不行。”路明非收回刀尖,在林年恢复意识後的目光下摇头,“那些龙化现象太碍事了,你不能控制吗。” “正常情况下可以,但现在这种情况不行。”林年回答。 “倒是可惜了,如果你是我认识的那个路明非,说不定可以通过一些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有关以前的暗号来透露这个名字。”林年微微蹙眉。 “但这可以证明,的确是有人在‘监视’你的,不是吗?”路明非反证之前林年的观点,同时看了一眼四周,“我就当现在这种情况是一个强大的言灵导致的,那这个言灵的释放者有没有可能可以直接侦测我们的思维活动?在我们产生了透露这个想法的同时,就对你产生单方面的屏蔽。这样的话,无论我们想什办法都不可能绕过这个规则传达信息。” 提出了自己的观点後,路明非琢磨了一下,发挥了当初打游戏时候的创造性说道,“如果想突破这个规则,那就只能一点点摸索这个规则的极限,弄清楚‘空气墙’的限制在哪。” 林年微微抬头,似乎从路明非的话得到了点灵感。 “玩过排除游戏吗?”林年问,“我心中想一个数字,你猜测,我只会说大了还是小了,最後不断排除区间直到你猜中那个数字。” “我懂你意思了。”路明非忽然眼前一亮,“你问吧。” “我想知道赫尔佐格为了隐藏自己,从而潜伏在日本分部内一直用於伪装的身份是什。这个身份是男性还是女性。”林年问道。 路明非没有回答,或者说已经回答了,林年没有听见。 这个问题的答案被屏蔽了。 “在你回答结束的1秒後敲一下桌子,代表你已经回答完毕了。如果我听见了你的回答,我会点头示意,如果没有听见,只听见了你敲桌子的声音,那我会摇头。”在林年加完这个提升效率的前提後,重新问,“这个身份是什国籍?” “日本国籍。”路明非说,然後敲了敲桌子。 林年成功听到了这个答案,点了点头,让路明非有些惊喜,好像攻克了某种游戏的难关。 “这个身份是混血种还是人类?” “混血种。” 林年点头示意。 “这个身份的年龄阶段是什?” 林年只听见了敲桌的声音,微微摇头。 “这个身份的爱好是什?” 林年只听见了敲桌的声音,微微摇头。 “这个身份的性取向是什?” 林年只听见了敲桌的声音,微微摇头。 “这个身份受人尊敬吗?” “特别受人尊敬。”路明非回答。 林年点头示意,随後立刻问,“这个身份是蛇岐八家的人。” “没错。”路明非回答。 林年点头示意,“这个身份是蛇岐八家中的核心成员。” “没错。”路明非回答。 林年点头示意,同时有些意外,对面的路明非也有点意外,因为这个消息能传达,就意味着他一瞬间收拢了很大的范围。蛇岐八家势力几乎涵盖整个日本,就算是关东区也有关东支部的存在,那群疯狂的家夥再怎违背纪律严格意义上来讲也算是蛇岐八家的人。 “蛇岐八家的核心成员...”林年思考了片刻,“的确,想要在最终的战局突然跳反改变一切的话,他的身份应该很重要,起码可以调动一部分的资源...他是蛇岐八家那八位跟古罗马上议院一样的八姓家主吗?” 路明非敲了敲桌子,林年没听见回答,可惜地摇头。 “蛇岐八家的重要成员,日本人,混血种,受人尊敬。”林年皱眉,“条件太过宽泛了。” 密集的敲桌声响起。 他抬头看向路明非,却发现路明非忽然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骂道,“我靠,这都不让说吗?” “你说了什?”林年愣了一下,意识到路明非好像又在试图透露什关键信息。 “算了,说不出来,我试了好几分锺都没法说出来(他想提醒林年,日本人,这个关键词可能不全对)。”路明非摇头放弃了,“卡得太死了,任何可以让你直接想到那个名字的情报都说不出来。” “这个人是源稚生吗?”林年忽然像是想到什似的,问向路明非。 他发现路明非完全没反应,只是坐在那。 他听不见自己的问题,很显然这种太过明显的排除法也会被屏蔽,这种屏蔽是双方的。 林年没有告知路明非这件事,怕吓到他,他自己反倒是习惯了这种感觉。 赫尔佐格的暗子是蛇岐八家的核心成员...跟在源稚生身边的乌鸦和夜叉这类人应该也在考虑范围内吧?毕竟那可是少主的左右手,同时他们两个因为深得源稚生信任的缘故,也有机会做到许多正常人做不到的事情,成为叛徒的可能性很高。 不,应该说就连源稚生本身也有成为叛徒的可能吧?虽然他名义上是蛇岐八家的“皇”,可那身血统怎想来路都有些奇怪,千年一遇,百年一遇这种噱头,又不是日本社会用烂了的什多少年以一遇的美少女,那身血统可是实打实的强劲,“王权”在当时可是让林年吃了不少的苦头。 那其他几位家主呢?关东支部那边的高层呢?那都是可以调动大量资源引导战局发生巨大变化的核心人物,也完美符合那几个条件。 照这说的话,恐怕蛇岐八家每一个人都有嫌疑,毕竟对於林年来说日本分部依旧属於是“不熟”的状态,很多秘密都隐瞒了他,他和蛇岐八家的立场严格来说是“冷淡”,也就上杉家主和尚未掌握大权的大久保良一和他有点交情。 这算得上是祂的目的,让自己怀疑一切,怀疑每一个人,导致隔阂变大,到时候局面到了关键时期,因为这种隔阂和不信任导致信息传递出现偏差和保留,就那一点误差,从而让很多事态滚向不可阻挡的恶化...会是这种打算吗? 果然,在这个“未来时间线”的关卡内,哪可能让他那轻易地得到一些超过现在的情报,就算他能获得一部分情报,肯定也是对方愿意给他知道的...满满都是算计的感觉,令人烦躁。 “敌人就只有一个是吧?赫尔佐格。”林年问道。 然後他发现路明非没说话,随即摇了摇头提醒对方自己没听见。 “这都听不见?猛鬼众也不重要啊...”路明非纳闷地说道,随後补充敲了敲桌子。 “猛鬼众?” “你能听到猛鬼众这个字眼?那刚才什被屏蔽了...哦,是地点。”路明非反应过来了,啧了一声,“就连最後一战的地点也不能透露给你吗?倒也是,那个地方埋了东西,太重要了,如果被你提前找到了,说不定会毁掉赫尔佐格的整个计划。” “一个地点?”林年问,“除了赫尔佐格在日本分部的伪装身份外,重要的还有某个地点?” “嗯,那藏着引爆一切事态的东西,几乎可以说是赫尔佐格的目的就藏在那,但很显然这个地点我是说不出来了,不然又会重蹈刚才的覆辙。”路明非挠了挠头,“能说的恐怕就只有那个地方的确是在日本境内吧?我估计偏僻、繁荣什的关键词都会被屏蔽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赫尔佐格隐藏在日本分部的理由是想要借助蛇岐八家的资源找到某一个东西,而那个东西藏在了日本境内的某个地方,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得到那个东西然後达成他的目的。”林年总结了一下,“能得到这些信息已经很不错了,起码不会让我跟无头苍蝇一样被算计。” “有些时候知道了部分不全面的信息也很致命,容易被误导。”路明非忍不住提醒,“顺带一提,你能听到猛鬼众这个关键词,你应该对王将的身份有所推测了吧?” “影武者,猛鬼众的首领,藏在日本...我很难不猜测王将就是赫尔佐格,我和他可是有过一段孽缘的啊。”林年淡淡地说道,“虽然那些更深的过往的记忆还很模糊,但我想等到合适的时机,我对他的仇恨只会增多...我们的梁子早就已经结下了,算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那也就是说明面上他是猛鬼众的首领,背地更是潜伏到了蛇岐八家内捣乱?”林年向着路明非求证自己的推测。 随後他听见了敲桌子的声音,很明显路明非想要传达什情报,又被摁掉了(路明非想说压根就是在唱双簧)。 随後他又听见了好多声敲桌子的声音(路明非试图引导林年往‘双簧’这个词上想,所以说了许多有关相声的话题)。 “算求。”路明非一拍桌子,震得棋子翻倒,“卡这严!**,你怎不去卡政审啊!” 这句话倒是没被屏蔽,有点黑色幽默了。 林年默然记住了刚才自己说出的引起路明非剧烈反应的那句话,或许赫尔佐格的身份就藏在那句话,但现在情报实在有限,只能等以後有机会去日本再慢慢分析。 “赫尔佐格的情报被封锁了,那我还有其他的问题想问。”林年想了想,说,“风间琉璃,这个名字你有印象吧?” 随後他发现路明非的表情难看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五十二章 未来的情报 “你还认识风间琉璃...哦对,你去过日本。”路明非捏了捏眉心,“是个相当、相当、相当危险且麻烦的人物,狠起来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狠,超级混血种这个词就是为他设立的。源稚生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和他对上都险些被他杀了...虽然有愧疚的缘故在面,但我还是觉得源稚生堂堂正正对上他胜算不大。” “愧疚?源稚生和他是什关系。” “兄弟关系,亲兄弟,有血缘关系的那种,风间琉璃卸了妆基本就是源稚生的复刻版本,只不过偏女性化的阴柔感多一点。你没看出来吗?” “没有,和他见面的时候只打了一架,凶戾得就像一只恶鬼,让人印象深刻。”林年回忆自己第一次去日本的时候,被风间琉璃打得嗷嗷直叫,从楼上打到楼下,“那”打到“时间零”,最後还没办法,只能不演了直接拉着叶列娜作弊,才堪堪把风间琉璃打退了。 现在回想起来,风间琉璃的眉目的确有些像源稚生,他一开始没往这方面想,毕竟那可是猛鬼众的人,站在王将身边的最强大的棋子,怎可能和蛇岐八家的少家长有联系? “风间琉璃的本名是源稚女,他和他哥哥两个什情况?小时候被分开抱了吗?”林年紧皱眉头,要知道风间琉璃可是也在他的必杀名单上的,如果不是绘梨衣当时被动静吸引下楼用不讲道理的“审判”进行搅局,他真的可能被风间琉璃重创在那。 “源稚女和源稚生都是黑天鹅港出来的人...这个能讲吧?”路明非看了一眼林年的反应,确定能讲後微微眯了眯眼,思考了片刻组织好语言後平静地说,“他们被王将通过试管婴儿的技术在一个山村秘密培养起来,在两人成长到一定年龄的时候,源稚女的血统失控了杀死了许多山村的少女,源稚生痛下杀手杀死了自己的弟弟,并把他的屍骸丢进了一口井。那场事件闹得很大,吸引来了蛇岐八家那时尚未及位的大家长橘政宗,橘政宗似乎知道源稚生的来历,十分看重他,下定决心收养他,在成为大家长後力排众议将他推上了少主的位置。而源稚女其实并没有被完全杀死,他的血统太过强大,以至於让他在那口枯井内起死回生,被王将捡了回去,培养成了‘风间琉璃’这只恶鬼,以对抗本家的超级混血种‘皇’。” “用来对标‘皇’的‘鬼’?”林年点了点头,“猛鬼众和蛇岐八家的战力的确需要平衡,如果失去了风间琉璃这个不定数,猛鬼众基本就是一盘散沙,上一次我去日本的时候特别清理过猛鬼众,除开没有再见到风间琉璃,就没有遇见过麻烦一些的角色。” “总的来说日本还是蛇岐八家的天下,猛鬼众只能作为影子在暗地活动,可一定要注意他们的渗透力,许多家主都是死在了伏击之中。王将的渗透力比你想的还要可怕,你再怎认为自己高估他,到头来都会发现自己其实还算是低估了。”路明非望着林年缓缓说道。 “比起这个,你刚才提到了黑天鹅港?你知道那面的秘辛吗?”林年问。 “嗯...古龙遗骸的研究所?混血种人体实验的基地?赫尔佐格的大本营?脑桥中断手术的试验场?”路明非快速吐出了几个关键词,都没有遇到屏蔽的情况,这让他有些意外。 “我多少知道一些黑天鹅港的事,你说的这些我多少都知道一点...你认识一个叫‘叶列娜’的人吗?”林年思考着问。 “不认识,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听起来像是俄国人。”路明非摇头。 “那你所知道的黑天鹅港和我那边的大抵在细节上有些不同,不能作为参考背景。”林年说,“还有什我需要注意的吗?” “我们去日本是因为学院在日本的极渊发现了古龙胚胎的心跳声,事实证明极渊下的确藏着一颗胚胎,并且和往昔沉没的列宁号融合了,培育出了许多屍守,相当麻烦的玩意儿,如果你有机会下潜的话,多带一点武器,同时事先准备好更先进的下潜设备,佩戴多点武器,最好弄上水下作业的机械爪。”路明非按着额头想起那次水下的事故就後怕,“我们当时奉令下潜到极渊的海床置放炼金炸弹,结果炸弹因为水压出了问题,老大和师兄拚了命地游出去才成功启动了炸弹,那次我们差点全折在下面了。” “我记住了。”林年把这件事记在了心底,日本海下还有一颗未孵化的古龙胚胎,这的确是个大新闻,在日本那个板块,但凡苏醒一只龙类掀起的动荡都可能对整个国家的板块造成巨大的影响,平民百姓的死伤动辄以万计算,不得不留意。 “还有的话...哦哦哦,对了,麻生真,这个名字你记住了,aso makoto。”路明非忽然想起这一茬,赶紧说道。 “那是谁?”林年没听过这个名字,听起来像是个女人。 “是意难平。”路明非即答。 “意难平?” “啊...是被我们的行动波及的一个普通女孩...很努力,但死在了我们和暴走族的火并中,老大很过意不去,觉得她是因为我们的疏忽才死的,真小姐帮了我们不少,但我们却无以回报,每年到了时候老大都会飞去日本在她的坟墓前献花,我和师兄都记着这件事。” “我会留意的。” “曼波网吧,我现在都还记得那个网吧的名字,在千鹤町,埼玉县和新宿区交界的一个小镇。那原来是本部在日本的安全港,但因为年代太过久远废弃了,我们那时候的手册没有更新,所以阴差阳错地跑到了那去。” “记住了,还有什需要我注意的吗?” “我想想看...哦,操,对了,樱小姐!”路明非一拍脑袋,“如果可以的话...也留意一下樱小姐吧,在...呃。” 路明非哑住了,片刻後他整理好语句说,“在我们和王将第一次进行正面对决的时候,樱小姐从东京塔上坠亡了。” “坠亡?” “我们被死侍包围了,樱小姐为了引开死侍,掩护源稚生和橘政宗撤退,所以牺牲了自己。” “还有呢?” “还有的话...应该就是那群人工培育的死侍了吧?很麻烦,总是莫名其妙地冒出来,去日本你就得做好随时随地都被死侍伏击的准备,相当令人恶心,直到今天我都对蛇类和湿滑的东西有些PTSD。” “继续。” 路明非坐在那又冥思苦想了好一阵子,该说的,能说的,不能说的,都和林年提了一遍,有些能说的在他说出口後心中涌现起的是庆幸,而不能说的被屏蔽後又让他略微有些咬牙切齿。 无论如何,一大口气把那些往日在日本亲眼见证的遗憾全吐出来了,让他有一种全身轻松的感觉,仿佛身上一大堆的担子卸了下来。 这大概就是倾诉的魅力,这多年他都独自一人舔舐着这些烂脓的疮口,现在能揭开透一些新鲜的空气,也希望能对日後伤势的愈合有所帮助。 “我没有什要说的了,能说的大概都说完了,你记得住吧?”路明非躺在了椅子上,有一种精疲力尽的感觉,伸手捂着脸呼气,这对於他来说也是一个相当沉重的工作,好在他顶到了完成的一刻都没有逃走。 “都记住了,我会留意的,虽然我那边的情况和这边会有些出入,但我会尽我最大的可能不让你这边发生过的坏事在我那边重演。”林年认真地说道。 路明非放下脸上捂着的手,有些复杂地看向林年。 不是他不愿意相信林年的来历,只是这些东西实在是太过荒诞了,另一个世界线的来客,时间尚且还在北尼伯龙根的世界...那样的世界真的存在吗?难道平行世界理论是真的?这岂不是意味着他得回去重修量子理论了,说不定以後还能得个诺贝尔奖什的。 他思来想去,忍不住问,“你是怎到这来的?我一直很好奇这一点。” “一个意外。”林年说道,“但现在看来也不全是意外。” “那你来这边的目的一开始是什?”路明非问,“获悉未来的情报吗?” “这只是意外的产物,顺带的事情。”林年摇头,“我来这边的目的还有其他。总之,很感谢你的配合,无论你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路明非,你总是能帮上我的忙。” “我倒是帮了你的忙,谁帮我的忙?私自离校回国要是被发现的话问题可是相当严重的...我操,我怎忘了这一茬。”路明非忽然坐正了,冷汗贴着额角留下。 他想起他来的时候在学生会主席留下的暗号,按着时间伊莎贝尔现在应该也快要发现了,这意味着一旦伊莎贝尔把情报上报给校方,很大的概率诺玛会出动执行部来搜索路明非的踪迹,按着他沿路的机票和**记录一查就能轻松查到这。 到时候赶来的恐怕就是执行部的满编专员了,一旦他们和面前这个大爷发生了冲突...後果不堪设想! “怎了?”林年发现路明非在飙汗。 “没什...你还有事吗?如果没事的话,我先走了...我想起我还有事情要处理。”路明非觉得当务之急是赶紧打电话报备,得营造出一个既不得罪林年,又不惊动卡塞尔学院那边的局面——他对林年的好奇相当之深,就那一手局部龙化就足以让他瞠目结舌了,这种人就算没法成为朋友,也得避免交恶成为敌人。 林年之前电话提到了让他一个人来,虽然他自觉自己钻了文字漏洞不算违背对方的条件,但有些事情,自己干了就是干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以结果论,一会儿执行部把这间咖啡厅给围圆了,他有理也不占理,更何况他压根就没理! “等等。”林年叫住了满头大汗的路明非,伸手拿过他的钢笔,摸过几张纸巾低头。 路明非只见着钢笔的笔尖在纸巾上笔走龙蛇,握住钢笔的手挪动的速度都快出现模糊的重影了,很显然这是‘时间零’在发挥作用,不到数十秒锺,林年停下了动作,盖上笔帽连带着那张写满小字的几张纸巾重叠着一起递给路明非,“这是我认为一定程度上能帮到你的东西,至於你能否做到,就看你自己了。” 纸巾上写满的都是他对血统精炼技术的心得,以及“十二作福音灵构”的一些关键设想,正统和秘党这些年对诺顿遗留在白帝城的一些炼金技术的解析——这些都是他们那边世界独有的知识,现在被林年移交了部分到这边的路明非手上。 他并不在乎这个世界是否是一个泡影,他只知道面前的路明非帮助了他,那他就需要付出同等的帮助回赠,这份知识他想应该能帮助路明非少走很多弯路,并且在安全的情况下攥取更多的力量——的确,面前的这个路明非已经无力改变既定的过去,但他还有未来,还有很长的未来,那些未来才是他应该为之努力和争取的。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五十三章 观察者 路明非接过纸巾只是看了一眼,就心跳加速,看林年的视线更加诡异和惊悚了,为了尼伯龙根计划的成功进行,他在学院的图书馆补习过一段时间,耳濡目染了不少禁忌知识的他看得出这些知识都是有迹可循的,很多关键词他都有一些模糊印象——如果这些东西是真货,带回给学院研究必然会引起巨大的震动,甚至导致整个知识界改革都说不一定! “我还以为你只是说说而已...结果你来真的啊!”路明非有些喜出望外,同时心也越发下定决心得赶紧把可能已经上飞机整装待发的执行部那边给摁住,面前这兄弟是真能处,有货是真给! 同时,他内心也涌起了一股奇怪的滋味,看向林年问,“你和...你那边的路明非,关系很好?” “还行吧。”林年点了点头,“我说过,在我看来,你们都差不多,如果这个世界也有一个我,那一定也能和你成为很好的朋友。” 他的言语中全是平和的认可,以及赞许,这反而让路明非内心有些...沉闷。 路明非低声说,“你不会觉得这边的我很没志气?我害死了绘梨衣,我害死了许多人,明明我可以提前阻止一切...可就是...” 无数次的深呼吸,让他最终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不会评价你以前做过什,因为那是无法更改的事情,我只会打你一拳,然後告诉你以後该做什,这是可以被改变的事情。”林年淡淡地说,让路明非愕然抬头。 “你和我认识的路明非唯一的区别只在於觉悟。”林年盯着路明非的眼眸,令他不自主地与自己对视,两双淡金色的黄金瞳四目相对,“一个觉得遇见了麻烦总有其他人会去顶,另一个觉得遇见了麻烦只能自己去顶。我一直在有意地逼迫他,让他陷入两难的境地,让他不得不去做出觉悟——秘党其实并不满意我的做法,甚至通知过校董会警告我对路明非太过於‘放任’了,但我不认可他们的想法,我觉得路明非这个人,就是要逼他,把他逼上绝路,让他不得不正视自己的内心,让他知道,如果不上前一步,如果胆敢转身,那他就会失去一切——拆掉他的退路,让他无路可走,最终只能背水一战。” 路明非表情有些僵硬,忽然就不怎羡慕起林年那边的自己的了,假如林年说的那个平行世界真的存在,那边的自己可真是...多姿多彩! 可不得不承认,林年的教育方针是对的,路明非从来都不怕死,也不缺那一股改变一切的力量,他真的就只是缺一点觉悟,那一抹如火星般的决心,就是掀起燎原烈火的关键。他的眼底藏着的不止是狮子,还有一条沉睡的怒龙,要足够的鲜血作为祭品才能将那只恶龙唤醒——可作为代价的那一抹残红是否有太过於鲜明?以至於会蒙住他的眼睛。 “听明白了吗?”林年望着他说。 “我...应该懂了。我得走了,真得走了,我赶时间。”路明非纠结了许久後用力点头,小心翼翼地收好了那些纸巾,起身准备离开,同时看向林年问,“留个联系方式吗?” “联系方式就免了,我们以後可能不会再见面——记得苏晓嫱爸爸的事,转院的事情就拜托你了,身为学生会主席的你,手上应该多少还是有一点资源的吧?”林年最初敢给苏晓嫱一个承诺,就是因为他吃准路明非会帮他,路明非的资源基本就等同於他的资源。他一开始来到这边就在路明非身上下了注,现在是验收成果的时候了。 “应该没多大问题,我能安排医疗资源,但能不能有效就不是我说的算了...”路明非点头承诺。 “尽力就好。”林年知道自己赌对了。 路明非在转身向楼梯口走了几步之後,忽然停住了脚步,转身看向林年犹豫了一下似乎想问什,但问不出口,挠了挠头後低估了一声,“算了...” “有什问的就问吧。”林年颔首。 被叫住的路明非,站住脚步,深吸了好几口气,回头看向林年低沉地问,“以你的视角来看...迄今为止我做得都很糟糕吗?我是一个...失败的家夥吗?” 向他人索求对於自身价值的肯定,这是一件相当痛苦且艰难的事情,可在这个叫林年的男人面前,路明非发现自己居然真的残留了一些勇气,去询问这个折磨了他多少个夜晚的问题。 “失败?或许吧。”林年望着他,思考了许久,淡淡地说,“评价一个人,不仅要细看过错,他曾经做下的功绩也要一并看在眼,你杀死了康斯坦丁,杀死了诺顿,甚至杀死了海拉,赫尔佐格想必也是死在了你的手。这些都是足以拯救世界的功绩,对於世界来说,你是英雄,你是救世主,所以没有必要逃避这些光辉,这是你应得的荣耀,这是你燃烧自己去斩获的战绩。作为‘S’级混血种,你是合格的,你就是那个天命屠龙者,毋庸置疑,无可厚非,谁都不能反驳这一点。”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後面精彩内容! “但是我...” “是的,但是你作为路明非,是失败的。”林年轻声说,“你的犹豫,你的恐惧,你的逃避,让你错失了很多人,也犯下了很多的错误。这也是没法逃避的事实,既然已经犯错了,那就自省,把过错变成伤疤刻在你的心脏上,每次扪心自问的时候都去摩挲伤疤的纹路和痕迹,因为这些都是你无法抹消,会伴随你一生的过责。” 他凝视路明非,“记住一点,唯一的一点,那就是不要逃,路明非。无论是美好的事情,还是痛苦的事情,都不要逃,去正视,去把自己逼到退无可退的境地,然後去抉择。只要你在一切都无法挽回之前做出抉择,无论你的抉择是对还是错,你都不会後悔,尽人事听天命,这件事你是听过的!我愿意把命交到你的手,无论你成功亦或是失败,我都不会後悔,只要你没有辜负我——我们都赌你赢,这意味着我们都早已经做好了承担赌输的後果。只要你能带着我们的所有期望,去坐上那张赌桌,向台前幕後的所有人‘Showhand’,无论结果如何,作为路明非,你已经赢了。” 【一直都是这样的,对你自己而言,道理也是如此。】 说到这的时候,林年兀然抬了抬头,看向橱窗外,他在那阳光照耀下的街道见到了一个白色的影子走过,如太阳直射水面泛起的波光一样虚幻,在水波荡漾之际便消失不见。 他想要起身,但却忽然坐住了,似乎明白了什,心态渐渐平和了下来。 路明非愣愣地听完了林年所有发自肺腑的话,忽然抽了一下鼻子剧烈咳嗽起来,转头挠了挠头发,“我靠...说这感人做什?拍电影啊...不跟你扯了。” “当然,还有一件事。”林年忽然说,“关於你暗恋大嫂的事情...” “什叫暗恋大嫂!你别乱说啊!我跟诺诺没什的!”路明非骤然瞪大眼睛转头盯着林年,原本感动得要落下来的泪水都给憋回去了。 “喜欢就是喜欢,别扯那多借口和谎言。”林年叹了口气。 不管是哪个路明非,在感情上都是这磨磨唧唧,这一点他也是习惯了。 “我——”路明非涨红了脸,觉得这家夥果然还是魔鬼吧?别说路鸣泽的事情了,见一面就连他暗恋的对象都给扒拉出来了,还有什是他不知道的? “我想说的只是,别有心理负担,觊觎大嫂虽然说出来会被人鄙视...都你做都做了,没有放弃,就代表着你其实心底已经下定决心了。喜欢就去追,有男朋友的女孩更容易被追到手,因为你的敌人只有一个。”林年在路明非相当诡异的注视下说出了这一段特别...混账的话。 “你跟恺撒有过节是吧?”路明非忍不住问。 “没有,相反,我和恺撒关系不错。” “那你为什还...怂恿我翘墙角?”路明非不知道自己是用什表情说出这句话的,总觉得吐出那个词後口干舌燥,浑身燥热。 “因为我和你的关系更好。”林年叹了口气,“我没说过吗?我是个自私的家夥,别以为我是什道德标兵...在感情这方面上,我真见不得你受委屈。看见你丢脸,我可能比你更难受,你就当我是婆妈吧,我也不反驳...所以对於你暗恋大嫂这件事,我感觉会是你未来的一个坎。我只想说一句话,你喜欢就去追,恺撒作为现任男友的确是个强劲的对手,但你也有你的优势,所以见不得一定会输。” “我有啥优势?”路明非呆住了。 “大鱼大肉吃惯了,偶尔遇见鸡骨泥打的淀粉肠还是挺香的。”林年委婉地说道。 “滚!”路明非竖起一根中指转头就走,快步下了楼梯,边走边摸手机开机。 在楼上林年的注视下,路明非小跑到了咖啡厅的门口,准备推门而出的时候忽然顿了一下,侧身抬头看向二楼护栏边上坐着的林年。 林年向他挥了挥手,大概是在道别。 “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路明非望着林年喊。 “有屁就放。”林年放下手说。 “就是...你刚才对我说的那些话,我觉得...部分反过来对你也是一个道理。”路明非望着林年的眼睛迟疑地说,“一种感觉,我觉得适用於我的道理,好像也适用於你,我们像是...同一类人?” “你是指牛大嫂吗?” “滚!”路明非骂了一句,再度竖起中指,头也不回地奔了出去,火烧火燎地打电话通知伊莎贝尔叫停後援行动。 林年平静地望着路明非的身影消失在咖啡厅全开的玻璃幕墙後,许久,他摇头不由自主地低笑了一下,下楼把咖啡厅之前打闹的痕迹给收拾干净,坏掉的桌椅板凳丢去角落,碎掉的花瓶泥土扫进垃圾桶。一切整理完後没有选择离开,而是走向了吧台後打开了咖啡机,精心挑选起咖啡豆,花时间熬煮了一杯Double espresso(双份浓缩咖啡),更在杯中加了一些烈口的威士忌,让品嚐这杯咖啡人的味觉能体验被包围的满足感。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端着咖啡,再拿起一叠牛油曲奇饼干,林年走上了二楼,在护栏边上坐下,把香气扑鼻的咖啡放在了对桌的位置,饼干也精心摆盘後置於中间,放上一个白瓷的花瓶,面插着一根白色的郁金香,像是在等待着一场迟来的约会。 路明非应该是最後一个赶来的人了,除他之外,没有其他人应林年的邀请,但他依旧坐在这耐心地等待着。 那是一种冥冥中的感觉,那个一直注视着他的视线,那个温柔却又疏远的目光,如果看到这个邀请,一定会赴约而至。 不知道在座位上坐了多久,直到林年有些打瞌睡,眼眸微垂的时候,咖啡厅大门推开时的铃声响起。 一个知性又漂亮的女人踩着黑色红底的平底靴走了进来,她穿着那一身棕色系威尔士亲王格西装外套,偏街头风的牛仔裤刚好又能把格纹的老气感一扫而光,淡金色的项链单品挂在白色的圆领内搭前格外惹眼。 她从街头中走来,就像一道靓丽的风景线,而这道风景线现在似乎想喝一杯咖啡。 有什是在春天阳光灿烂的日子在街头的咖啡厅内喝上一杯熬煮精良的意式浓缩咖啡还要幸福的事情呢?那大概只有喝上一杯双份浓缩咖啡了。 林年一直都很懂这个女人,知道她日常生活中的一些爱好,比如喝酒只喝威士忌,咖啡只喝意式特浓,所以威士忌加Double应该是她无法拒绝的特调饮品。 拉开椅子,女人在林年的对面坐了下来,伸手贴住了咖啡杯的侧面,感受着面正好的温度,抬头看向林年轻轻笑了笑。 林年没有笑,只是微微叹息。 “说点什?”她模拟着林年的语气试探着说。 坐在桌对面的林弦,试探着说。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五十四章 歌舞升平 “路明非,学生会和狮心会举办庆功宴,作为主角的你坐在这喝闷酒做什?” 背後响起男人的声音,路明非回头看,借着诺顿馆玻璃窗内如焰火般的光,见到了那张英俊的雅利安人面庞,夜色和微熏的灯光让他拿棕色的皮肤更添一丝沉淀的味道,原本不是太合路明非口味的印度脸庞也显得出色了许多。 “奇兰?”路明非记得他的名字,新生联谊会的奇兰,一直在卡塞尔学院不温不火的那个组织,奉行的宗旨是保持新生在进入新环境後任然能保持独立性和自由性,避免被两大社团无情地瓜分成为某种既有团体精神的奴隶和牺牲品,从而导致选择的多样性被扼杀在襁褓。 说实话,新生联谊会的立意很高端,起码无论是当初还是现在的路明非都不怎能get到这个点,可就奇兰能收获一批拥护者来看,他的思想还是相当先进的,起码能得到同阶层,同学识水平的部分群体认可。 “如果是拉我进新生联谊会的话,今天就免了吧。”路明非苦笑着向他举了举手的酒杯。 奇兰顺手拿过了路明非的酒杯,把鼻尖埋进杯中吸了口气,递还给了他说,“发酵的葡萄汁?我以为你会更喜欢酒精类饮品多一些。” “今晚就算了。”路明非端着葡萄汁摇头。 “怎会算了?现在面一群人正在找你呢,都想挨个挨个敬酒把你灌倒。”奇兰笑了笑,“诺诺说这是中国的酒桌文化,立大功者,必受千杯之赏。” “你听她瞎扯淡,她就是想找个机会看我献洋相。”路明非翻了个白眼。 “你现在可是英雄,英雄醉酒也只显得豪迈,怎会有出洋相的说法。”奇兰微笑着说。“你杀死了那两条恶龙,世人都会歌颂你的名字,将你载入史册,那可是青铜与火之王的侍卫,最接近‘君王’的存在,却被你杀死在了怒涛之中。你知道吗?在执行部的宣布‘夔门计划’的成功时,整个学院都为之沸腾了,所有的学生无论年纪都冲到了广场上互相拥抱、亲吻,白鸽伴随着白日的礼花被放响,洁白的羽毛在阳光下纷飞落下,每位教授,每个学员的脸上都露出了希望和盼望未来的笑容。” “说实话,你描述的这个场景比起庆功,更像是二战结束後的纽约街头。”路明非精准吐槽,“我猜会有色胚还会借着气氛大着胆子找心仪的女生复刻胜利日之吻。而在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现在舞池某个正跟黄鼠狼偷鸡似的一米九废材还会打个喷嚏。” “‘突然间,我被一名水手抓住了。这不是那种意义的吻。这更像是一种兴高采烈的行为,他不用再回去了。他只是抱紧我,我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一个吻,这只是人们在庆祝’。”奇兰耸肩念出了一段来自历史的原文,“我想那些女生不会介意的,那是象征人类战胜龙族的举动,若是我们被那些伟大的东西征服了,还会有多少欢呼和亲吻可以留存在这个世界上?” “你是真会说话,难怪那多人都被诓进新生联谊会了...呃,我这说你不会生气吧?” “不会,的确有很多人都说我能说会道,同样的也有不少人讨厌我油嘴滑舌。看待一件事本来就有多极性,如果所有人的角度都单一不变的话,也未免太过单调和枯燥了,一成不变意味着灵感的枯竭,进步前路的停滞,所以我一直都很乐意去接受那些批评的语言,从中汲取力量使得自己成为更好的人。” 见鬼,你不去当演说家真的可惜了,路明非想。 诚如奇兰所说,路明非在白帝城下的所作所为震撼了整个卡塞尔学院,也一同惊呆了後面的整个秘党。一个大一的新生,甚至前脚才参加了3E考试,後脚就奔赴了正儿八经的人与龙的战场,硬生生将那两只高贵的纯血次代种给杀死了。 就现场唯一的目击者,酒德亚纪称,她在被迫逃向水面上时,见到了路明非独自一个人受到了两只龙类在水下的围攻。整个水底像是火山喷发一般震动,高温、气泡、岩浆,第一批次的救援甚至无法进入地层的裂缝——当你见着那个裂缝不断往外冒沸腾的开水和蒸汽时,你也得考虑一下自身的潜水服能不能顶住那能把人煮熟的高温。 当曼斯教授带着人成功赶往地层下的白帝城时,见到的场面简直是壮丽无比,燃烧的屍积如山,大量模样可憎的屍守如同蝗虫的屍体般遍布水层上下,并且每一具屍体都点燃着幽蓝色的火焰,那些火焰的温度极高,但却没有将整个屍守的屍体化成焦炭——那是以龙血介质点燃的炼金火焰,只当物质中所有的龙血基因燃烧殆尽时,火焰才会熄灭。 而在屍山的中央,他们找到了路明非,他正在参孙的大脑中破坏着脑组织,那只三十米长的恐怖巨兽的屍体悬浮在黑暗的水层中央堪称一个噩梦的景观。那时下潜的救援队,几乎可以直接见到那如山脊的沾血暗金色脊椎被完整地剖出了龙躯内,骨骼内的神经和髓质物都成为了蓝色火焰的燃料。而在巨兽的心脏处,一把长达数十米的青铜直剑插在那,完全无法想象究竟要如何体积的居然才能舞动这把武器,捅穿那可怕的龙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比起卡塞尔学院内的欢呼,回程的摩尼亚赫号上几乎是沉默,没有人敢和路明非正视,也没有人发出半声庆祝的喜悦。直到乘坐着直升机的希尔伯特·让·昂热亲自前来肯定了路明非的功劳,并且提前接走了他,所有人才意识到“夔门计划”宣告了一段落。 “原来是这种感觉?”这是路明非见到昂热後说的第一句话。 没人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想必以後也不乏人去解读这句话的含义。 总而言之,夔门计划结束了,卡塞尔的皇帝以睥睨之势回到了他的乐土,尔後点爆的是更加振奋人心的消息——秘党在白帝城找到了一个黄铜罐子,从瓶身上青铜流烫的龙文来看,那大概率是青铜与火之王的骨殖瓶。换句话来说,混血种有史以来第一次捕捉到了以“茧”为载体,他们捕获了一只活着的龙王! 瞬间,路明非的功绩从硬抗两只次代种,上升到了捕捉四大君主的层级,虽说有些胜之不武的意思在面,但你就说捉没捉到吧。 现在已经开始有不少人认定路明非就是那个天命屠龙者了,在坐校长的那辆敞篷的阿斯顿马丁回学校的时候,他享受了伟人的待遇,各种喝彩和欢呼,有种给他幻视自己是肯尼迪的错觉。 但始终没有一颗子弹给他开个天窗,各种热情的握手和拥抱倒是免不了的,一个韩国人师姐甚至还大胆示爱,说今天学弟你就是我的新欧巴了,李敏镐、崔胜贤什的从今天开始我都不熟,以後你就是我唯一的欧巴! 一口一个欧巴,多少给路明非干得有点晕乎,见鬼的校长还不断抚按他都腰,让他站得更直溜一些,低声说你看啊,你的同学们都很爱戴你,对你的响应甚至超过了我,超过了整个历代的领导者们,虽然现在你才入学,但你有没有兴趣对着那间树屋办公室的位置努力一下? 搞得路明非不知道这老家夥是真的看好自己,还是阴恻恻地在试探,一旦自己有点头的意向,人群就会冲出八百刀斧手,亦或者教堂顶上就会借着敲锺真来一发阴谋的子弹! 但实际上,迎接他的是美人汹涌,烈酒开瓶,礼花如雨! 学生会一方主动与狮心会提出合办庆功宴,因为没有人能独揽这次胜利的喜悦。於是诺顿馆在两边的协议和商量下被选定为了最适合庆功宴举办的场地,因为这的所属权是路明非的,立场上不偏向任何一方,整个学院为此放假三天,前来参加庆功宴的不仅只有各个年级的学生,教授、教员也尽数都受邀参加。就连毕业有空的学长与学姐 “我注意到你没有带舞伴。”奇兰忽然一转话题,“一会儿聚餐结束之後,舞池内会举行交谊舞会,你不准备参加?还是说...”他忽然露出了一种类似“调皮”的笑容,“作为今晚当之无愧的‘皇帝’,你认为自己根本不需要舞伴,在场所有的女孩都是任你选妃的妃子?” 路明非心脏停跳了一拍,不是为了选妃这个劲爆的词,而是为了皇帝这个让他PTSD的词语,但好在这些天他也逐渐脱敏了,不至於像是上次一样立刻把奇兰摁在护栏外恶狠狠地拷打:快说你是不是皇帝,不说就丢你下去! “没有,我只是单纯的不想跳舞,我舞蹈学的很一般。”路明非敷衍说道。 其实在卡塞尔学院的礼仪课後,他的舞蹈水平虽说上不了台面,但正儿八经地在一般场合拿出来用一用还是没有半点问题的,礼仪课的老师都是专业的,漂亮的脚趾被踩红了也能面不改色地让累得跟死狗一样的路明非爬起来再跳一遍探戈。 “无论如何,你都是拯救了我们的英雄,英雄理应受到更热烈的喝彩和追捧。”奇兰说,“你在长江下杀死的那两只龙类,他们本会造成更大的灾难,但你提前阻止了那些灾厄的发生,用再多旁人看来溢美的词夸赞你的功绩也不为过。但作为英雄的你现在却独自在人群外喝闷酒...嗯,喝葡萄汁,是有什心事吗?听啊,他们都在为你的功绩喝彩,传唱。你应该加入他们,并且为自己感到骄傲。”奇兰抬手示意向金光四溢的诺顿馆落地窗内,在面歌舞升平。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五十五章 投影与真实 路明非心想兄弟你真是把夸夸群的奥义给学到了,伸手不打笑脸人,你这上来一顿彩虹屁我还真不好敷衍你走。 “这有什可骄傲的?”他说道,“我不过是把别人做过的事情重新做了一遍而已。” “你是说,你虚构出来的那个叫林年的人吗?”奇兰若有所悟。 “林年不是虚构的,他是真实存在的,起码比你真实。”几乎都同时,路明非扭头盯向了奇兰冷冷地说道。 他甚至一时间点亮了黄金瞳,在发现奇兰呆愕住後,略微低垂眼眸避开了视线,“不好意思。” “不,应该道歉的人是我,虽然已经事先知道了你对於林年这个个体的执着,但我还是没有去正视他的存在。看起来他之於你来说很重要,你现在闷闷不乐的原因,是因为他吗?”奇兰问道。 “我闷闷不乐的原因是因为,我并不觉得宰了两只弱化版本的次代种有什功劳可言,黄铜罐本身就在那,就算我不去取,校长和林年也会去,我只是做了他们会做的事情,如果这就产生了沾沾自喜的情绪也未免太过於……小人了。”路明非不吐不快。 “可你在欢庆会上,被学姐学长们簇拥献花环的时候不也很高兴吗?微表情和肢体动作的确是这反应的。” “那……不是一回事儿好吗,怎说呢,就和别人对你使用美人计,你虽然能恪守自己的本心不犯罪,但有些生理反应该敬礼还是得敬礼的…这是本能反应!”路明非努力证明自己的清白。 “很…通彻的例子。”奇兰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这种说法,“可你有没有意识到一点,虽然对於你来说,似乎这个世界本该是按照另一套的秩序和规则运行的,你所做的事情不过是拙劣的模仿…但这一切都应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你所说的林年,以及那些人与事物需要能直接地影响到我们所能观测、影响的物质世界,否则的话,这个世界依旧是按照我们所理解到规则和秩序运行的。” “你说点我能听懂的。” 奇兰眨了眨眼睛,“简而言之就是,你认为的世界所该呈现和发展的样子与我们理解到并不相同,在我们看来,物质世界内没有林年、皇帝等等你所描述的事物存在,自然就不会有那一个天降伟人来拯救我们於水火之中。” “所以?”路明非问。 “所以…很多人其实在想,在揣摩你的精神状况…并不是我们认为你是精神病什的,只是…” “有话直说,我可没否认过我是精神病。” “话不能这说,你在外面可也千万别说自己是精神病。”奇兰苦笑,“谁是精神病你都不能是精神病,看起来你还没意识到自己现在的重要性。就算你真的精神上有一些尚可调和的矛盾,学院内自己专业的心理教授都会出山帮你诊断直到痊愈。” “省省吧。”路明非忍不住翻白眼了。 “我刚才的意思是,不少人分析你的言论和行为後,认为你可能有一些……嗯,精神分裂。”奇兰用相当委婉地话说道,“通常精神分裂症的患者都会臆想出一个更好或者更坏的人格,并以此作为标杆或者红线来归定自己的行为准则。” “你们觉得林年是我幻想出的人格?”路明非忽然被气笑了。 “是的,在我们看来就是如此,在现实的世界,是路明非杀死了次代种,是路明非找到了龙王的骨殖瓶,是路明非解开了白帝城的地图,而不是什林年或者其他谁。”奇兰凝视着路明非的黄金瞳,“你还记得你是如何描述林年这个人的?强大!孤独!但心中却充满着爱,自诩是自私的人,但这份自私却将所有关心他的,他所关心的人囊括了进去!他从不夸赞自己做过什,因为他总是走在去做什的路上。” “怎,你想说这样的完人不存在?”路明非眯眼,打定主意这家夥要是再出言不逊,他就真把他从这丢下去,反正这也不过三楼阳台,从这儿摔下去下面还是草坪,按照混血种的体制最多就疼一会儿,伤筋动骨都不至於。 他已经很克制自己的情绪了,在意识到这个世界的古怪後,他越往後来越少提到林**情,楚子航那边的确在不停地帮他寻找线索,他聊有关林**情也只会与相信自己的人聊。为的就是避免现在这种惹火的事情发生。 “不,我当然不会否定这样的人存在。”奇兰摇头,望着路明非很真挚地说。 “所以你相信林年是真实存在的?”路明非反问。 “如果是以前,我或许会对这个问题心存疑惑,但现在不一样了,夔门计划成功之後,我终於明白了一件事。”奇兰深吸了口气说,“林年是的确存在的,并且他现在就站在我的面前。” 路明非愣住了,随後像是重重被打了一拳一样,往後退了几步直到碰到护栏停下,手中酒杯中的发酵葡萄汁也为之摇晃出了些许到酒杯外,打湿了他白色的球鞋,“你说什?”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後面精彩内容! “路明非,你所形容的那个林年,难道不就是你自己吗?强大、博爱、孤独,总是在别人的质疑声中做好所有的事情,让所有的诽谤和怀疑不攻自破!你用你所行的一切来证明自己存在的意义,你就是你口中那个至仁至善的影子,你就是那个自己不断在寻找的,更完美的自己!” “你疯了。”路明非强行让自己有些混乱的心智平静下来,皱眉看向演说家人格上头的奇兰,不得不承认对方的演说天赋让他的话语格外有感染力,这就是这类人最可怕的地方。 “首先我要明确一点,林年并不是你所说的什至仁至善,他有毛病,而且毛病很多,喜欢逃课,游戏成瘾,而且特别输不起,他是个活生生的人,一个真实存在的人,不是我的什**精神分裂的产物。” “路明非,你不是也有许多毛病?你在仕兰高中的时候逃过课,也特别喜欢一款叫做《星际争霸》的游戏,并且在这个游戏的天梯榜单上排名也很高,这是否也映照了你不喜欢输的性格?你有没有发现你所形容的一切。”奇兰语速匀速跟上路明非,“你真的就不觉得奇怪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个名叫——” 奇兰没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因为他收到了路明非的警告,那双黄金瞳已经泛着橙熔的波光,再说下去,他不保证自己会不会在庆功宴上成为比那些酒鬼还要快第一个横着出去的人。 “对不起。”奇兰後退一步,表示歉意,“我不是有意要激怒你的。” 路明非默然转开头看向夜色下沉静的卡塞尔学院,沉默了很久後,对身後依旧站着不动的男人说,“你知道为什我会一直站在这,没有进去参加庆功宴吗?” “为什?”奇兰问。 “因为我知道,今晚还有意外会发生,如果我都喝醉了,谁来救你们?”路明非说,“你如果否认林年的存在,那我问你,我未卜先知的能力是从哪来的?我做过的都是林年做过的事情,我在踩着他的路向前走...我不否认你的部分观点,比如我是在为了成为一个像是林年那样的人而努力,但这不是你否定他本身存在的理由!” “今晚会意外?”奇兰表情微微变了一下,走到阳台边上看了一眼外面沉静的夜晚,没有发现任何的端倪,沉默了片刻後看向路明非说,“你不是说你的言灵是‘先知’吗?那知道部分的未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毕竟我和你一样,言灵都是‘先知’。在我的故乡,许多人都称之为救世主的权能,我曾经也误以为自己是救世主,直到看见了你,我才知道我的所见所想有多的片面,你才是那个...” “好了你别说话了。”路明非有点心累了,“能不能让我自己安静一下。” “你的意志。”奇兰叹了口气,用了一句让路明非相当膈应的话完成了离场。 路明非再度一个人独自站在阳台吹冷风了,他想着之前奇兰说过的话,用力地刨了刨鸡窝似的头发,然後狠狠地往楼下吐了口口水...结果刚好吐到一个喝得满脸通红载歌载舞的学长头顶,对方先是摸了摸头发愠怒地抬头,结果看见了同样低头的路明非,脸上的愤怒一扫而空,转而带着笑容竖起大拇指...然後楼下所有发癫的人都发现了路明非,站在楼下双手捧在嘴前为他欢呼,向他招手、敬酒。 路明非僵硬地挥手回了一下礼,觉得自己是什二战时期的独裁领袖,最後承受不住那些热情,退後了几步退到阳台的角落坐了下来。 那装着葡萄汁似是而非的酒杯被放在一旁的地上,他双腿屈在身前手臂环抱着,呆呆地看着无星无月的夜空发呆,冷风吹着鸡窝似的头发,黑色的发丝随风飘舞有些遮挡那双迷茫的黄金瞳。 “舞会要开始了,你在这做什?”清冷如热光透着冷玻璃的声音响起。 在路明非的身旁,阳台的玻璃门被掀开了一个缝隙,从面探出着一个女孩的脑袋,金发盘在头顶成髻,几捋发丝垂在那宣白的脸庞边上,表情平淡。她低头看着阳台角落躲着的路明非,就像下雨天回家的女孩偶然发现巷口纸箱子被人丢弃的小狗。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五十六章 零(上) 对上了那双淡金色的眼眸,路明非浑身打了个激灵,就像冬天舀了一碗北冰洋的洋流从头洒到脚,那种通透感瞬间让他“唰”一下站起来立正了。 “零?”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在这边路明非还没有和这个女孩搭话过,也就是说他们还处於“陌生人”的阶段。 “你在这干什?”零问他,语气平铺直叙,没有转折。 路明非怔怔地盯着她,僵硬地耸了耸肩,“啥?我?没干什,哈哈...就随便逛逛。” “舞会要开始了。”零上下审视这个男孩,为了今晚的庆功宴,他还是穿上了借来的一身晚礼服,镶缎戗驳领的礼服配翼领单叠袖衬衫,礼服裤也是侧镶双条缎礼服裤,从头到尾都是学生会和狮心会的礼仪顾问挑选的,来不及时间从挑选面料开始手工裁定,所以晚礼服选的都是成品,只能算作是合身,离贴身还有一段距离。 “舞会...哦,对,舞会。”路明非没有忘记今晚这还有一场舞会。 但就是因为这场舞会照常出现了,所以路明非才会坐在这个阳台上吹冷风发呆,毕竟他对这段经历可是记忆尤深,鬼知道什时候就会钻出一个从切尔诺贝利逃出来的混血种手搓一个“阳雷”直接把诺顿馆炸上天。 别看他只是坐在这喝闷...葡萄汁,他现在随时随刻都处於血统精炼强化感官的状态,任何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感知,不说方圆百米虫鸣鸟叫尽收於耳,但那大一个人咏唱那凶险的言灵肯定逃不脱他的感知——他不想再看到有人死在那场阴谋的袭击之中,那些英灵殿中陈列着的向天伸手的白蜡像的姿态至今他都不会忘怀。 路明非没说话,他发现零也没说话,只是站在玻璃门後凝视着他,直到数十秒的死亡寂静後,路明非才反应过来对方这是在等待他邀请——一瞬间那种尴尬到要死的感觉从脚底爬起,情商这一块他路明非在令人失望上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 “我...我不跳舞,我就在这儿待一会儿。”路明非憋了很久最後憋了个大的,“要来坐一坐吗?” 路明非瞬间就想抽自己耳光,後悔说了这句话,同时想起奇兰离开之前说的那些话——他真的没有为现在所身处的环境感到沾沾自喜吗?没有一点流连忘返以及感触吗?或许自己在看见这个女孩主动找上自己,那熟悉的脸庞和眼眸凝望自己的时候,他就已经违背了自己之前铿锵有力吐出的肺腑之言了吧? 他不知道自己是出於什心态说出“坐一坐”这句话,在说出之後他就後悔了,因为他和这个零没有那熟悉,其次,诺顿馆内歌舞升平,美酒,帅哥,灯光,脸大的澳洲龙虾钳应有尽有,现在他却让人出来阳台上和他坐一坐?坐哪儿,和他刚才一样坐角落抬头赏月吗?今晚甚至没有星星和月亮。 在路明非恍惚之际,零漠然看了他一眼,扭头就走了,还顺带带上了门。 路明非没有挽留,只是无言地看着她离去,然後转身倚靠着阳台的护栏用力地拍了拍脸,劝说自己清醒一点,现在是为妹子心动的时候吗?他可是要干大事的人!干大事!怎能沉迷温柔乡? 就在路明非自怨自艾的的时候,背後阳台的门再度被打开了,并且响起了关上的轻轻磕碰声,路明非回头看见零走了进来,手提着一瓶柏图斯的干红,这是今晚庆功宴的标配酒种,听说更好的还有玛歌和拉菲,但都在二楼的品酒台。 但零似乎并不在意酒的名贵和种类,大概她只是去舞厅转了一圈,见到经过的侍者托盘放着这一瓶干红就顺手把他抽了过来。没人会怒斥她无礼,在这种场合,这漂亮的女孩似乎做什事情都会被原谅,顶多会有人称赞她一句喝酒真是豪迈不羁。 路明非在见到重新回来的零手上的干红时也明白了她暂时的离开是为了什,既然坐一坐,那肯定不会是干坐着,酒是必要的,在她的另一只手上手指还捏着两个高脚杯,想来是不准备一个人喝闷酒——路明非也做不出来这种事情,骗人女孩来阳台吹风已经够过分了,再让人一个人喝闷酒他就该被从阳台上丢下去。 零走到了阳台的大理石护栏边上,将酒杯贴靠着正放在护栏上,侧头看向路明非,意思不言而喻。 她今晚出席也是盛装打扮,身上穿着厚重的白色礼服长裙,走在地上虽然不至於拖尾,但也显得有些笨重。路明非识趣地弯腰帮她托起後摆的裙尾,她转身垫脚轻轻一跳没有重量似地落在了护栏上,轻盈地旋转身姿,路明非便松开旋起的裙尾,默默地看着她坐在了阳台的护栏外,面朝那夜色中灯火零星的卡塞尔学院,淡金色眼波中流转的是深色的大海,海云上流动着浮冰掩盖那深处的蓝月。 路明非很懂事地提起了地上的干红,手指和食指曲起夹住拔出来一些的软木瓶塞用力一提,“波”的一声清脆响後是酒液流入玻璃杯壁内荡起的声音,他也没问醒不醒酒这种无趣的话,在两个玻璃杯内倒足等量的三分之一,再把靠近零的那个酒杯稍微推过去一些。杯底在光滑的大理石护栏上滑行摩擦出的声音很细腻,就像现在阳台上两个人的情绪和动作一样。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零不说话,路明非也就不知道说什,但起码她接过了那杯酒,捧在白色的晚礼裙中,醉红的酒液和象牙白的礼服杂糅在一起视觉上很美,再加上白天鹅一样的**女孩点缀在夜景...他忽然觉得“坐一坐”似乎也不是什很坏的主意。就只是看着这个女孩坐在灯火辉煌的会馆阳台外,以黑天和森林中的古堡为背景,那双淡金色的瞳眸所眺望的距离,和这幅自然成画的耐看程度一样,趋近於天空深邃之後漆黑宇宙的无限。 真是奇怪,明明他们彼此都是第一次见面,这种氛围就和早就认识了一样...是自己的错觉吗? 楼下传来了嘈杂的声音,路明非抽出有些发呆的脑子,看了一眼下面,大概是几个哥们儿注意到了路明非和零在护栏边上喝酒,不断在起哄喊着什。面对这种情况,估计一般的女孩会羞红着脸躲开,但零只是低头看了他们一眼,不尴尬,也不说话,只是用眼神俯视着,直到他们识趣地离开不再发出喧嚣。 “真空女王”的名头不是浪得虚名的,虽说只是一年级,就早已经有了那谁都惹不起,不想惹的苗头,或许这就是那些人说的与生俱来的气势,一个人的过往经历,家庭环境会造就这种气势的营造,能像是冰块雕出来的女王一样的**女孩的过往又会是什样的? 路明非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并不了解这个女孩,即使他们在另一个地方相识了很久,甚至经常一起聚会吃饭,但他却从来没有问过对方的过往,甚至连她是单亲家庭还是正常家庭都不了解...倒也是挺失败的。 “和我说说有关那个林**情。”零说道。 没曾想先破冰的是零,路明非嘴还没咽下去那口干红,看向零的目光有些意外以及无奈,大概心想着怎你也来这一套?今晚的拷打还不算结束? “说什?”路明非觉得自己对於林年的形容该说的都说过了,守夜人论坛上甚至针对“林年”这个人物进行了人物卡的建立,甚至罪犯画像都来了一套,不能说完全不像,只能说八竿子打不着一边。但他觉得在自己之前疯魔似的寻找林年的过程中,许多人都该知道林年的故事以及很多事情了,现在忽然让他聊林年,他意外地发现自己不知道聊什。 “想到什说什。”零淡淡地说,“比如他在你心中的地位。” 路明非表情抽了一下,心说这个话题在这种氛围和情况下说出来是不是有些不成体统...不管什地方,零还就那个惜字如金,宁愿会让人误会都不愿意多把话说清楚。 “什叫心中的地位?”路明非沉默了片刻後问,“我不太懂你的意思,你知道的,林年是我的兄弟,他也只会是我的兄弟,我最好的朋友。” “不,我是在问,你想成为那样的人吗?”零侧头看向他,淡金瞳眸不起波澜。 “当然。”路明非是即答。 谁不想成为林年?又帅又能打,受所有人的敬仰和崇拜,说不想成为林年是假的,即使他的压力也很大,麻烦也很多,可不免还是有许多人想成为这样的人,在他们看来,那样的人就该承受那多,这是连带的代价。 他忽然顿了一下,明白零所说的“地位”的含义是什了...与其说是地位,不如说是高度。 “你想取而代之他的位置。”零说。 “你话别乱说啊。”路明非几乎是同时就做了否定,微微转过头去,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皱眉的表情,“什叫取而代之?我又不是项羽,你这是在咒我最後一定会乌江自刎吗?” “一个你需要仰望的人,你并不怨恨,所以,你只能是想要成为和追逐。”零淡淡地说,“在你发现这个世界并不存在‘林年’的时候,你做的第一件事是什?” “当然是找到他。”路明非下意识说。 “为什要找到他。” “这有什可为什的,他不见了所以我要找到他,这很奇怪吗?”路明非不解。 “很奇怪。”零点头,“这不是仰望,也不是追求。这是依赖。” 路明非愣住了,许久没说出话来。 依赖? “他帮过你很多?”零抿了一口红酒,淡薄的嘴唇上流有胭脂似的红。 路明非下意识点头。 “他教导过你。” 路明非点头。 “他曾经是你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朋友。” 路明非点头。 “所以你对他产生了不可救药的依赖性,在很长一段时间,你仰慕他,想要成为他,同时在他面前卑贱得抬不起头。”零说。 深呼吸停滞的声音,然後是死一样的寂静,阳台上能听见诺顿馆的喧嚣声以及舞会开场的声音,无数人在呼唤路明非的名字,窗帘後影影绰绰,欢声笑语之间,臣民们在寻找他们的英雄,用舞步和歌声欢唱他的名。 “你...说话能不能好听一点?”路明非不知道自己是用怎样的语气说出这句话的,往後想来,这句话的情绪一定不是太好。 “你不喜欢听这种话。”零没有避开自己的眼神,直视路明非,反而是路明非在逃避,他的呼吸节奏都被打断了,那些刺耳的话根本毫无征兆地钻进了他的耳朵,就像钢针捅破鼓膜,在剧痛之下是无限的耳鸣,让人难以听清除了那句话以外的其他声音。 仿佛一块石板忽然揭开了,藏在泥土中的虫子被阳光暴晒,他们会惊恐地逃亡,寻找孔洞钻到更深的下面去,以逃避那金色的瞳眸的直视,那目光简直烤灼得能让人皮肉翻卷发出滋滋的响声。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五十七章 零(下) “为什说这个?”路明非低声问。 他很不理解零为什会找上自己,和自己说这些话,即使这些话当真是藏在路明非心底最深、最深处从未揭开过的一片泥潭。他在林年面前曾经涌起过的自卑,不愿意提及的仰视。 “谁都在仰望他,所以自己的仰视和自卑便可以合理地隐藏起来,欺骗那并非可耻的事情。”零轻声说道,“你很成功地藏起了这份自卑,因为你很清楚,这不是什可以提起的话题,同样的,林年也不会喜欢那样的人,在他的眼你是他的朋友,而不是所谓的仰慕者和崇拜者。” “可这份自卑始终是存在着的,不是吗?路明非。”她问,声音好像在刺挠路明非的灵魂。 “听你的话,好像你真的认为‘林年’是真实存在的一样。”路明非扯了扯嘴角说。 “你认为他存在,那他就一定存在。”零缓缓说道,“所以我们还要进行无意义的‘存在论’的争辩吗?我以为我们已经跳过了这个环节,又或者在奇兰找上你的时候,这个环节已经结束了。但如果你想,我还是可以和你聊一聊。” 路明非没想过从那个零的口中可以一口气说出那长的话来,同时他也知道了为什零从来不说那多的字眼,因为她说话本来就很生冷,每一个字都像在北极点的那些坚冰冻过似的,当大量的字句同时涌出时,迎面而来的是凛冽怒号的冬风,让承受她的人难以忍受那种逼人的冷冽。 很有幸的,路明非成为了第一个承受冬风怒号的人,他也成功顶住了那股压力,没有背身躲避和离去。 他嘴唇开合了几次,最後抿住,将斟酌的言语含在口中温润,直到有温度时才决定吐出,“没人站在林年面前不会自卑。” 天命屠龙者,那巨大的光环笼罩着那个山巅上的人,任何爬在半山腰上的人去仰望他的时候,怎可能不产生仰视和自卑的情绪?就算是那个恺撒·加图索,那个骄傲得如同太阳一样的男人,曾几何时也一定对林年升起过类似的情绪,路明非并不觉得这是可耻的。 “你应该感到可耻。”零说。 路明非兀然抬头,对上了女孩额发下那双澄净如湖的黄金瞳,她说,“你认为那个‘林年’想要的是一个追随者,一个仰慕者,还是一个和他站在相同高度的同伴,一个可以交付重任的朋友?” “谁都可以在他面前产生自卑的情绪,但你不能,路明非。”她轻轻呼了口气,有些像是在叹息,这是路明非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叹气,为的竟然是自己。 她说,“你是唯一一个不能自卑的人。你杀死了白帝城下的两只龙类,很好,所有人都为你感到骄傲,我也不例外。但你寻找林年的模样真的很狼狈,仿佛这个世界没有了那个叫做林年的男人,你就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失去了应对难关的信心。” 零的话并没有带任何强烈的情绪,那的平淡,平铺直叙地说着一些宛如事实的话。 “不是的,我找林年只是因为...”路明非想要解释什,但舌头有些打结。 他莫名感受到了巨大的羞耻和尴尬,明明那些事情他早就想过了,可在别人的口中说出来...尤其是面前这个女孩口中亲口吐出时,他便感受到淩迟的痛苦,浑身暴晒在言语的炙热下。 “你没有勇气面对可能到来的危机,你需要一个靠山,需要一个中流砥柱来让你安心。”零低头平淡地看着自己酒杯中泛起涟漪的红酒, “你很不安,路明非。找不到林年之後,你始终生活在不安之中——你寻找林年并不是因为你真的有多在乎他,你真正迷恋的是那份强大的安心感,仿佛只要有他,什事情都能处理,什困难都会迎刃而解。他会给你时间,他会为你争取时间...可那争取而来的真的是你的时间?” 他想反驳,却反驳不出口,舌头像是压了铅块一样沉重,含在口满是涩味。 因为零说对了。 她全都说对了。 — 虽然稚拙,言语就像是钉子,但都成功地紮在了路明非的手心肉,将他钉在了十字架上。 自卑吗?或许吧。 路明非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林年的时候,那大概是仕兰开学的光景,他在教室二楼的窗台上百无聊赖地望着操场上的光景,见到了苏晓樯被校外人员纠缠的那一幕发生。 那时候的他还很青涩,并不懂得如何处理这件事,他是第一个发现那糟糕一幕的人,脑子有些空白,不知道是该喊老师还是大声斥,在他有所犹豫的时候,旁边有个兄弟就跟跳水运动员一样拉开窗户扑了出去,直接从二楼落进了下面的灌木丛,余势不减地冲到了那些校外人员的面前,一脚就踹飞了一个数米远在地上躺着起不来。 毫不夸张的说,那时候在路明非的眼,那个满身灌木枝叶英勇的像是豪猪一样的男生,简直帅爆了。在他回到教室後,路明非问他刚才为什跳下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他回答说跳下去比叫老师更快。 路明非说你误会了,我是说你不怕骨折吗? 他回答说骨折了也能打得过那些傻逼,他们很菜的。 那时候路明非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些人生来就是“牛逼”的代名词,他就是能做到旁人做不到的事情,在他们不加思考冲出去的时候,自己还在思考该做什,那种强烈的对比感,从而产生的差距感,自然而然地会在心底紮根。 也正是那种情绪的滋生,让那时候的路明非主动向林年伸出手说:兄弟,你刚才真的帅爆了,能交个朋友吗?我叫路明非。 他说他叫林年,以後遇到事情叫他就可以,他一定会帮自己朋友。 也正如他所说的,他和林年成为了朋友,在所有力所能及的事情上,林年都不留余地帮衬他。小到考试漏题让他成功PASS,大到被赵孟华的那帮子兄弟当着全班的面嘲笑的时候,站起来凶狠一脚踹翻桌子,激怒了那些小混账,拉扯到外面去痛痛快快打了一架。 整个仕兰高中大家都知道路明非衰,但却没多少人敢惹路明非,或者笑话路明非,就算是嘲笑也只会在暗地,因为大家都讽刺地说路明非有个不得了的靠山,有个特别能打的老大,得罪了路明非,就小心挨锤。 路明非在知道这种说法後甚至为之沾沾自喜,但令人意外的是,林年却找到了这种说法的流传者,也就是那时候仕兰中学的年级老大(自封),和他狠狠地打了一架,事情闹得很大,大到林年差点被开除,校长看在他成绩优异的面子上才选择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校方的问题解决了,在医药费的环节却还是出了问题,林年因为下手重了一点,不小心把那家夥的鼻骨打骨折了,以往他动手都很讲究,极少出现让人伤筋动骨的情况,这一次的医药费索赔少说得五万以上,林年家拿不出那笔钱可能要吃官司。 路明非知道这件事後连夜从婶婶那儿把自己那张爸妈汇款的存折偷了出来,去银行以自己的名义取了五万现金塞给了索赔方的学生,才解决了这件事。 後来路明非被婶婶和叔叔打了一顿,因为他借口自己拿那笔钱去充值游戏了。 对於那起冲突,路明非很不理解原因,私底下悄悄问过林年,为什你要和那家夥动手,他做错了什吗? 林年只对他说了一句话:那个傻逼说你是我的小弟,他看不起你。 有那一瞬间,路明非愣神地想说我难道不是吗? 可在看见林年认真的眼眸後,他把那句话吞了回去,强笑着说我怎可能是你的小弟,我们是朋友啊。 林年笑着说:当然,我们是好朋友。 谁也不是谁的小弟,朋友就是朋友,相互帮衬。 那份自卑便就此掩藏,他存在,但却从没有露出过。 — “你不否认这件事。”零转头看向路明非问,侧脸在阳台内落地窗後温和灯光晕染下打满了线条分明的美丽阴影。 路明非望着她的眼眸,惘然了很久。 最後,他默默点了点头。 他不否认自己心中藏了许久的自卑,那种依仗着林年的安心感。 “我以前的确自卑过,这是事实。”他深吸了口气,“可那又怎样?” “是啊,可那又怎样。”零小声地重复了男孩的话。 “那你想过改变吗?”她问。 “一直如此。”路明非缓缓说。 在他知道林年考往美国的时候,他一时间很茫然,从而下过狠心努力地去备考雅思和托福,但英语这种东西没天赋就是没天赋,再怎努力最後模拟考试的成绩都让他灰心丧气。 可他依旧没有放弃,直到林年找上自己的前一天,遇见那些麻烦事的前一天,他都在网络上和老唐练习口语,即使他知道这是无用功,他也在努力地追赶林年...起码,他要有资格站在林年朋友,成为林年口中的那个可以互相帮衬的兄弟和朋友。 就和今天一样,他努力不是为了证明什,不是想超越什,不是想成为什,他只是想要站在那个家夥的身边,扶住他的肩膀,臭牛逼地问他一句,嘿,还顶得住不?顶不住那换我的回合! 那副画面,真是想想都让他感到高兴。 “所以,你真正的诉求是什?”零看着他的眼睛,“走他走过的路,沐浴他所沐浴的荣耀,你是想成为他,还是超越他?” “我不想成为他,我也不想超越他。他是我的朋友,不是我的竞争对手。他是我的目标,不是我的敌人。” “你是在做他做过的事情,来填补心中的自卑吗?” “我不会再自卑,也不会通过这种事情进行无意义的找补。这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我该做的事情是未来尚未发生过的。” “那你真正该去做的事情是什?”她问,瞳眸如琉璃般晕眩。 “...成为他真正的战友,和他一起面对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轰轰烈烈地做一些大家都会仰慕的大事。”路明非说,目光卷入了那琉璃中,却不曾迷失和眩晕。 小主,这个章节後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後面更精彩! “好,那就记住这个诉求,不要被人误导,从而走错了路。”零伸出手,在路明非心脏的位置轻轻点了一下,抬头与他四目相对。 路明非缓缓抬头和这个女孩对视,目光清澈,也不再逃避。 “很好,这样才是我认识的那个男孩。”她轻声说,“不要忘记你今天说过的话。” 路明非怔了一下,想问这句话是什意思,可身边的女孩却忽然向下翻坠了下去,他猛地伸手扯住了那身厚重的白色晚礼服想要拉住她,但那累赘般的衣服竟然一扯就落了下来,从中坠下的是火红色的焰火,那是藏在白色晚礼服下的另一身更合身的裙摆,波浪的花边,火焰的颜色,风中贴身摇曳着,与那素白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一身火红的晚礼服大概是为了今晚的舞会准备的,但可惜诺顿馆的人们是无缘见到她翩翩起舞的舞姿了,因为穿着那身礼服的**女孩轻盈地落入草坪後,抬头望了一眼阳台上抓着白色礼服的路明非便离开了,没有回头,安静地走进了那片夜色消失不见。 “......” 路明非看着手的白色礼服,有些惘然,他仿佛明白了什,又不敢去轻易相信,直到身後阳台的门再度打开,喝得醉醺醺的芬格尔钻进来,瞅见了大理石护栏边上的路明非眼睛一亮喊道, “我去,师弟,你原来在这!所有人找你都找疯了!你不来跳舞吗?一会儿恺撒和楚子航还有致辞,点名要你出场啊!你不去岂不是很不给他们面子?你在这做什...呃,你手拿着的是什东西?” 芬格尔凑近了,一大股酒味冲了路明非一下,在看清路明非手脱线撕裂的白色晚礼服後,他原本沱红的脸色瞬间刷白,“师弟,你你你你你扒哪个师妹的衣服了?我去,你怎能干这种事情...那个被你扒衣服的师妹呢?你怎人家了?” 说着他就到处寻找起了那个不存在的师妹,也不知道是真的关心师妹,还是想看看师妹春光乍泄的景色。 路明非缓缓放下了手上抓着的留有温度和余香的白色礼服,将他摊在护栏上,抬头眺望了一眼漆黑的卡塞尔学院远方。心中有些什拧着的结松开了,释然,平和。 在芬格尔着急的催促中,他头也不回地说,“要走了。” “什要走了?你不参加舞会了?”芬格尔愣了一下。 “我是说——剧情要开始加速了。”路明非指了指远处,也就是零消失的地方,在卡塞尔学院图书馆的方向,绚烂的火光冲天而起,如同浪涛般席卷向四面八方的树林,将那些枫叶点燃,如同一场火海。 卡塞尔学院的警报拉响,在警报的红光之中,诺顿馆内混乱一片,而在阳台上,尚未反应过来的芬格尔只觉得身边响起了风声,随後伸手想抓住什,却抓空了,只能看着那个路明非跳下了三楼的阳台,拔出了袖中藏着的炼金刀剑,冲向那火焰滔天的原爆点,义无反顾。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五十八章 怜爱的判官 零沿着脚下的石板路走穿来到了英灵殿前的人工湖,远处贯穿整个山顶学院的火光照亮了她的影子投在路上,周边的柳树挥舞的柳絮尽数被那高温点燃了。每一根垂柳都燃烧着迷离的火星,风一吹,空气中就飘舞着微红的光粒,仿佛置身於神话之中燃烧的战场。 又或者说在那只名为“康斯坦丁”的龙应约出场的时候,这就已经是战场了,独属於那个首先奔赴战场的屠龙勇士的战场,空中爆乱的君焰,熊熊燃烧的树木,崩塌焚烧的古堡都是这场大戏的聚光灯。在高温与烈火中,他大声咏唱古奥的言灵,提起冰冷如初的金属刀剑,向那熔岩裹身的龙王发起猛攻。 零没有去看背後远处那激烈的战场,因为胜负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整个世界的剧本都把玩在那一个人的手中,也就是她准备要见的人。 在环绕着人工湖的石板路尽头,英灵殿前的宽敞台阶上,老板坐在那手把玩着一根点燃的柳条,火星在他纤白的手指之间飞舞腾跃,那双澄净的黄金瞳带着平缓的温和笑意,似乎是很高兴见到这一切的发展。 “辛苦你了。”路鸣泽看向零的方向,眼中却没有零,只有远处跃过燃烧树林之上的,那互相撞击、交错,在古堡与古堡之间肆意挥洒着暴戾的两个影子。 “我不明白。”零开口说。 “你不需要明白。”路鸣泽摇头,“他需要一个人来为他树立正确的方向,在别有用心的引导下,他很容易被人蛊惑,有些时候,一个微不足道的念头,很有可能就会演变成无可救药的疾病,我们所做的就是在癌变发生之前为他打上一剂预防针,而作为护士的人选,除了林年以外,恐怕就是你了。” “那陈雯雯呢?” “很高兴你能提到这个名字。”路鸣泽笑了笑,但最後只是轻轻摇头,“她还没有资格站上这个舞台,她在这个游戏有她应当承担的角色。” 他瑰丽的黄金瞳映着那拔地而起的熔岩巨人,抽刀搅动着密闭的乌云,以月光为毒发出着无声的怒吼劈向怒龙。可近距离注视着她的零,却从那张脸上见到了别样的东西,那是只有足够了解他的人才能读出的情绪。 只是,就算是零也不太愿意承认她所看到的东西,如果她所见的是真的,那即使四周飞舞着万千的火点,处於火场中的她也依旧会感到寒冷,从心中爬出彻骨的冷意。 “你是在害怕吗?”零问出了这个问题。 一个看似不可思议的问题,如果换作是酒德麻衣、薯片妞,或许她们两人的脑海中根本就不会生起这个荒谬的念头,只是想想就会觉得好笑。害怕吗?那个永远都是以幕後黑手出现的老板,会有害怕这种情绪。他甚至都不算作是一个“人”,在她们的眼,他是暴力和权力的化身,是古城阿拜多斯的棺柩上刻纹的弯钩与连枷,是“皇权天授、正统合法”的传国玉玺,作为一种象征他是不可能有害怕的情绪出现。 可零依旧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因为她只相信自己所见到的一切。 “与其说是害怕,不如说是有一些担心吧。”老板轻轻笑了一下,“零,你知道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无论机关算尽也无法得到的准确答案是什吗?” “这个世界上还有你算不出来的答案?”零问。 在她的眼,老板永远都是那个拿着剧本的人,当其他所有人还在迷雾中摸索前行的时候,老板已经站在对岸思考着向什地方投去石头引导着那些迷惘、茫然的人前行到他们该去的位置。权与力,这是这个世界永不变的主题,只要掌握了它们,本应该没有什东西能忤逆,能跳脱掌握。 “当然是有的。”老板说,“无论是我,还是皇帝,对於我们来说,未来即将发生什,都不是秘密。对於我们来说,判断一场游戏胜负的关键只在於那些棋子最後的‘选择’,而唯独‘选择’是我们彼此都无法干涉的条件,也是棋子们自己的唯一的‘生机’。” “万丈水深须见底,止有人心难忖量。”他引用了那句古老不知出处的谚语。 “你害怕路明非选错了。”零说,“你无法把握全局,第一次将胜负的定数交到了别人的手上,你很讨厌这种感觉。” 不是提问,而是肯定句。零说话的字句很少,是因为她善於归纳总结,这势必让她在一定情况下言语像是刀子,一进一出就是一个血洞。 老板的脸上首次露出了无奈,“也就是说,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你担心路明非选错了。”零很听话地给了自家老板这个面子。 “嗯。”路鸣泽点了点头,然後是良久的无言。 他们望向那个从远处被‘君焰’的爆发轰掉脑袋的熔岩巨人,冲击波炸得那个人影以高抛的弧线飞到了这边来,高速砸在水面上,双脚单手贴着人工湖的水面向後滑行减速,同时双手一拍再画了一个半月的弧,一张烫金色流淌火焰和青铜的长弓被圆月开弓拉满,以火为弦,青铜为矢,瞄准了远处升起的太阳,速射九箭!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後面精彩内容! 每一箭的射出,弓弦的震动都向着四面八方崩散一圈火光,那是以温度的概念为代价的後坐力,人工湖的水面在九次的蒸发後彻底干涸,鱼群灭绝殆尽,随後在填满整个湖床的火焰积蓄中,仿佛火山喷发将面的人重新送回了战场! “如果他选错了会怎样?”零看着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现他和老板存在的路明非爆冲而去的背影询问道。 “无非是时锺的指针再向午夜拨动一格。”(末日时锺。又称末日之锺,香港称世界末日锺;英语:Doomsday Clock)是一虚构锺面,由芝加哥大学的《原子科学家公报》杂志於1947年设立,标示出世界受核武威胁的程度:12时正象征核战爆发,杂志社因应世界局势将分针拨前或拨後,以此提醒各界正视问题。) “可我还是不明白。”零说。 “还有什不明白的?” 路鸣泽乐得向这个女孩解释一切,因为她在这整场游戏中付出最多,也最终会失去最多。 “既然你知道皇帝的谋算,为何还执着地放任路明非进入这场游戏。”零说,“选择错误固然可怕,但如若不选,就永远不会犯错。” “放弃选择,则意味着远离纷争,是为不争。倘若不争,便为软弱,失去一切机会。”路鸣泽淡淡地说道,脸上映着无处不在的火光,“这於我的利益与立场不符,你要清楚一件事,这场游戏每一个人,每一方都有着自己的诉求,无论大小,每个人都在为着自己的目标冲刺,区别不过快慢,我也不例外。” “可这对於路明非来说不会太残酷了?” “残酷?或许吧,必要的残酷是为了远离更大的悲剧,若不想舍去一些东西,那就势必舍去一些东西。”路鸣泽说,“我唯一能做的,便是帮他选择什留下,什舍去。” “这已经很残酷了。”零低声问,“为什不交给他自己来选择?” “他太软弱了。” 路鸣泽平静地说道,“就现在而言,他还是太过於软弱了。教习他这个缺点的,也正是林年那个孩子,而对方也势必早晚承受软弱的代价——他不选,自然会有人帮他选,而帮他的人可比我残酷太多。”他顿了一下,“在那个人的眼,一切林年所珍惜的,都是可舍弃的,那是价值的冲突,也是理念的矛盾,必然会导致最终不可调和的战争爆发——那场战斗已经很近了,那个选择也终究会落到他的头上,无论是我,还是皇帝,都在为他最後的选择做引导,做铺垫,那最後的一个念头,将决定这个世界的结局。” “听起来可真是悲哀。”零轻声说。 “有什可悲哀的?我们可以引导他们的前进的路线,可以引导他们走到最终的位置,但选择权,决定权一直都在他们的手。我们为他们穿上戏服,引导他们站上舞台,最终演出的是喜剧还是悲剧,都由他们自己决定。”路鸣泽看着远处升起的燃烧的龙骨十字说,“我们能做的,只有将一切虚妄和恶意的引导清扫而空,让这盘游戏公平而公正,最终胜负揭晓时,胜者得吃一切,败者甘愿退场!” 青铜与火之王·康斯坦丁的心脏被燃烧的**洞穿,路明非将他从天空扯了下来,七把刀剑洞穿龙躯,炼金领域不断毒杀着他的生机,在蒸发的眼泪之中,那声“哥哥”最终还是淹没在了熊熊的烈火之中,固化进了那美丽而壮观的龙骨十字之中。 “现在的他已经有走向战场的资格了。”零远眺着那干净利落的屠龙战场说,“林年那一次也未必能做到这好。” “想什呢。”路鸣泽摇头,“这个镜花水月所在的枝丫是第‘0’维度级的世界,与我们的世界差了大概2到3个维度,我们纵横在的‘+3’维度级的‘青铜与火之王·康斯坦丁’可没那容易对付。但能做到现在这个程度,也算是达到我的理想期望值了,刚才他用以还击的权能应该是‘射九日’吧?足以杀死‘大风’与‘九婴’的言灵。” “能从青铜与火之王身上窃取到这份权柄,看起来‘镜瞳’的权能已经被他深度挖掘到底了,可能对於‘镜瞳’的掌握他已经超过你了哦?会感到有一点生气吗?”老板有意思地看向零。 “他的言灵是‘月蚀’而非‘镜瞳’。”零淡淡地说。 “的确在被加料之後,那份言灵已经脱离‘镜瞳’的基准线了,但不能否认它的内核依旧是‘血源刻印·镜瞳’。”老板说,“这可能是最适合他的权能,曾经我一度担心他是否能掌握这份力量,但现在看起来担心是多余的,比起压迫,有些时候,放纵可能也是更好达成目的的手段。” “但还不够。”他说,并从地上站了起来,“接下来的镜花水月的剧本就给他多加一些料吧,适当地调整一下DBE(Design basis event设计基准事件)的强度和突发状况,让他多储备一些和怪物厮杀的作战经验。梦中多吃苦,现实少流血,我想他能理解我的一片苦心的。” 零默默地看着路鸣泽自从地上站起身,走向英灵殿的大门,在踏上最上层的台面时,那个西装革履的魔鬼停住了脚步回头。 “还有。”他回头看了零一眼,露出了一个狡黠的微笑,“如果有时间的话,在这个世界多陪陪他吧,和他说说话,开导他一下,反正是一场梦,不如就让这场梦在结束之间更加美丽一些。毕竟,倘若真的走上那条路,他是会很孤独的。而且你也通过‘镜瞳’窥伺到了路明非所见的那条‘+4’旁支交错世界线上的结局了吧?既然不反感那个世界你的‘选择’,那不如提前适...呃。” 老板住了自己的话,挠了挠头看着转身离去的零,苦笑着叹了口气,背身独自走进了英灵殿的黑暗中。 在远处燃烧的古堡方向,屠龙战役结束的欢呼和雷鸣喝彩声如燃料般吹动着那些着火的树木摇晃,在“劈啪”声中折断摔落进干涸的人工湖内化作灰烬。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五十九章 若镜花水月勿泥其迹可也 “路明非!你疯了!为什要破坏诺诺的潜水服?” “曼施坦因船长、曼斯大副,对不起,这次下潜请让我一个人去...” “下潜任务的分组是早已经确定好的了,你在下潜训练的过程中和诺诺配合得不一直很好吗?你到底在发什疯!你这是在个人英雄主义吗?” “我只是...不想接下来的战斗被别人插手。师姐,抱歉,潜水服的事情等一切都结束後我会找你赔礼道歉的,谢谢你之前下潜训练的时候付出的努力——恺撒,零,不要试图阻拦我,你们应该知道这条船上没人拦得住我,我不想对你们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路明非!你到底想做什?诺顿已经确认复苏了,他就在水下的青铜城内,你一个人去就是找死?” “找死...或许吧!有些话我早就想和诺顿殿下说清楚了,这边世界的康斯坦丁也是我杀死的,他想要的只有我,没有必要让其他的人背上风险——这场战争是属於我和青铜与火之王的!” — “路明非...你终於来见我了。” “老唐...我知道你还在那,我有一个朋友告诉我,有些时候其实没有必要分得太清。诺顿就是老唐,老唐就是诺顿,他们都不过是你记忆中的一部分。所以老唐永远都在那,我曾经杀死的也就是我认识的那个罗纳德·唐...” “你已经做好准备了。” “是啊,我已经做好准备了,亲手杀死我的朋友,杀死那个想要向世界复仇的龙王。事後我会很後悔,我会很难过,说不定还会偷偷在宿舍哭——但现在,以及以後,我都会接受,接受我决定要杀死你,并且真正地亲手杀了你的事实!” “那...凡人,觐见吧!” — “怎样?雷达侦测到水下的信息了吗?路明非的通讯恢复了吗?谁能给我一点有效的信息!我们现在根本就是瞎子在游泳!” “教...教授!” “现在我是船长!叫我船长!塞尔玛!” “船长!你看外面!” “什?外面?我现在在说...天!” 沸腾的长江上,青铜的巨人突破水面升起,水流如瀑布般在他头顶、肩头坠下,遥远的夔门尽头,江水膨胀起最终那长达五十米的巨龙突破水面屹立在峡谷之间,火焰与熔岩在龙躯上翻滚,大日的火环连接着繁复如机芯的结构不断转动着那象征末日的轮盘。 “来啊!老唐!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仇恨!你的弟弟是死在我的手!是我杀了康斯坦丁!你理应仇恨我!向我复仇!你所喷流的火焰!你胸腔中无可宣泄的愤怒,都向着我来吧!我都会一一接下的!不躲不避!然後...亲手再次杀死你!” 峡谷中,那歇斯底的咆哮,充满憎恶的嘶吼与火焰互相冲撞,青铜的巨人与燃烧的龙王在天地一线的夔门中互相厮杀,浪涛中的军舰如一叶扁舟翻腾,所有人都冲上了甲板,不顾水蒸气的灼伤,死死地盯着那如神话中魔鬼与天使的杀戮,这一战最终只会留有一个人站在天地之间,不死不休! — “火种——能烧掉世界的火种!路明非!你——” “老唐...对不起,我不能让你释放出这个言灵,它太过於危险了。” 金色的血在水中弥漫,那把暗金色的肋差如命运般插在了那个男人的心脏上,浓稠的血雾越飘越远,逐渐模糊了两人之间的视线、距离以及仇恨。 “路...” 火种熄灭了,即使是燃烧世界的火焰,最终也有陷入黑暗的一刻。 “康...斯坦丁!” 在黑暗来临前,他呼唤了那个名字,那是冰冷袭来後最後的温暖,也是永眠时唯一的安慰。 “对不起,老唐。” “永别了,诺顿殿下。” — “喜欢我的办公室吗?路明非,作为一年级的学生,你是首个被特邀参加校长下午茶的学生。” “校长...校董会对我在‘青铜计划’中的独断表现很不满吗?听说他们要给我们处分。” “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你第一学年的成绩将以史无前例的4.0通过,我查过你的各科成绩,都相当的出色,我甚至都要怀疑你是否偷看了期末的考题!” “你就...当是我的‘先知’看见的吧!哈...哈哈!” “杀死青铜与火之王,感觉对你的生活有什改变吗?” “会有一些吧...” “比如?” “释怀吧。以前我总是会做噩梦,噩梦有人愤怒地呼喊我的名字,现在不一样了。” “噩梦消失了吗?” “不,噩梦一直都在,只不过,这一次我敢回应他了,而不是逃避。” “恭喜。” 骨瓷杯轻轻碰响,大吉岭红茶倒映着浑身缠满绷带的‘S’级小子。 — “路明非,生日快乐。” “零?果然啊,给我打电话的还是你...你吃饭了吗?我这边正在吃披萨,狮心会的工作忙不忙?听说师兄没人性地让你把积压在学校的社团事务带回了**处理,下次我见到师兄一定帮你鸣不平...” “先顾好你自己。这通电话现在免提播放向整个中央控制室的驻班成员,你最好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辞。除了狮心会的生日祝贺外,同时这通电话正式向你通知你受领了一项机密任务,将由你作为专员,楚子航作为辅助进行完成,你需要在北京时间下午一点之前赶到指定地点与干员完成交接。不要因为你的同学会耽搁了时间,曼施坦因教授让我特别提醒你这句话。” “我去,我怎忘了这回事儿...让师兄在外面等我就是,我再吃几张披萨就出来!让他千万别进来!我的事情我自己解决!他进来就变味儿了!” — “浪白条兄!时间有点赶,我和陈雯雯下午还有别的事,你们先吃着,我们就不打扰了!” “路明非!你等一等!你自己的钱自己付!操...你什时候开的拉菲!” “假酒!我喝过真的!信我准没错,酒钱你看着给就行了,别被当冤大头坑了啊!先走了!” “路明非,你**!你别跑——” — “文件拿到手了,但路上遇到挡道的了,一个受雇佣的猎人,麻烦派执行部的人来移交一下吧。呃,你问地震是什情况?不知道,‘造成’地震的人没出来见我和师兄。” “兄弟,兄弟,你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S’级吧?刚才那一手喷火炸火车站好帅啊,我的言灵就只能当个大灯泡。如果不是你我就被紮成刺蝟了...” “只是塌火车站而已,洒洒水啦,你是没见过拆火车站和改地形的,所以别尬吹!而且你该谢谢的是我师兄,如果不是他在旁边,我怎放得出波来?” “我什都没做。” “别谦虚!师兄!不是你我也不能放波啊!” “放波?你刚才用的是神龟冲击波类似的绝招吗?言灵真有这一招?” “靠,什神龟冲击波,那也该是龟派气功波啊!你看的是港版的七龙珠吧!” “嘿嘿,你说的都对,走,今天我请客,请两位吃大餐!” — “暂时回不去学校了,我准备去酒店开房,你呢,路明非?” “干!果然铁路停摆了!那按照这来说的话,接下来不就该是...走走走!师兄,别惦记你那破酒店了,走这边,我带你去看妖怪!” “妖怪?” — “楚子航,机械系。” “师兄诶!你好,我是新生夏弥,历史系!” “路明非,同样是历史系,你们两个慢慢聊,我去给你们接可乐,嘿嘿嘿。” “师兄,虽然但是,为什你看我和楚子航师兄的眼神那...淫贱?” “呸!这叫姨母笑...哦,不是,哈哈...我去帮你们接可乐!我记得这有无限续杯的可乐!” — “我操!校长!你不是说只是一场拍卖会吗?为什会有恐怖袭击!” “我也不知道,按道理来说索斯比拍卖会是中立的,这由纽约的混血种家族联合治理,应该不会有什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小心!”躲在椅子後的昂热虎扑出去,提起地上的格栅挡住了一颗尾火不断喷吐着做功的RPG火箭弹! 路明非立刻一脚踹在火箭弹的中部,让其翻转着飞上拍卖会的穹顶炸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晒进日光照在混乱的会场中! “我去,校长,好身手!” “你也不赖。” “我的意思是,校长,有没有考虑开个时间零什的?那群家夥好像是冲我们来的!二楼的机枪已经瞄准我们了!” 领域从昂热的身上迅速扩张,但下一刻,一颗暗红色的子弹击破了言灵,同时命中了老人的肩膀,还好他躲闪及时,否则这一枪该命中的是他的心脏。在二楼一个身穿忍者服的靓丽风景线,一枪功成名就後飒然离场。 超过五挺机枪居高临下瞄准了会场中央的路明非和昂热,激光红线锁定他们的脸门。 “路明非,走!” “妈的!没事!我来!” 言灵·时间零。 在昂热惊讶的注视下,同样的领域从路明非身上释放,那双黄金瞳灼热而滚烫! — “我干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什坐个过山车也会出事啊!我没遇到过这档子事情啊!” “路明非!校长说你能使用时间零是真的吗?他快要顶不住了!那些爬上轨道的刺客和偷袭拍卖会的是同一批!他们之中也有使用时间零的混血种!想要启动鳍状制动器只能靠你了!” “夏弥!後面!师兄!君焰喷他!我来撑住领域!” “快!夏弥!路明非撑不了多久!” “3!2!1!点火!” — “不是...师兄,为什这次上听证会的人是我?” “不用担心路明非,校长和副校长他们已经有所准备了,你会没事的。” “可是我昨天才看到副校长在大二女生的游泳考核上露面了诶...他真的有把握吗?校董会你妈的好像是奔着解剖我来的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 “show yourself!”路明非低吼,“藏头露尾的家夥!大地与山之王就是你吗?” “有趣的家夥。”黑影打量着手持刀剑的路明非,站在冰窖水银池的中心,双手摊开,在路明非的凝视之中,咏唱起了那个熟悉的言灵,熔红的金属在他手上成型,最终流铸成死神的镰刀,挥荡在身後切开空气之中的杀意。 “老唐的屍体你也敢动?老子今天不打死你,老子就不叫路明非!”他仿佛炸毛的刺蝟,在那黑影呆愕的注视下,释放了相同的言灵,无数熔火铸造的刀剑悬浮在身後,仿佛仙侠中的“御剑术”,滚烫的剑锋瞄准了黑影的每一个躲闪角落! — “师弟,一会儿就是听证会了,你怎闷闷不乐的?昨晚的地震吓到你了?” “没...就是感觉有些时候吧,话不能说得太满,不然有点丢人...” “啊?” — “肃静!”木槌敲响,“我宣布,听证会正式开始。校董会派来的调查组和学院管理团队在S级学生路明非血统问题上各执一词,我们不得不举行这场听证会给大家一个公开讨论的机会。在事前提供的资料中,调查组严厉谴责校方的失职,而校方指这种谴责是...青蛙坐在井仰望天空般胡扯!” “噗呲...” “路明非,你在笑什?” “我想到高兴的事情,废材师兄,你听我说,一会儿你这样指责安德鲁那边的调查团...” “我去,师弟,你这地狱玩笑哪儿偷来的...不过我喜欢!” 坐在对面的安德鲁心中莫名地涌起烦躁,抬头看向对面木格栅後的路明非和芬格尔正在交头接耳,时不时看向他,满脸不怀好意。 — “敬意!你们这群混账...你们这群不知所谓的学生!你知道卡塞尔学院的背後是谁在支持一切吗!你们居然...居然这样嘲笑我!你们这是蔑视校董会!你们...你们!” “安德鲁先生,听证会似乎到此为止了,你呈交的路明非的种种指控都被驳回了,跟他相处最多的学生们也证明了他没有调查团所说的‘龙类伪装’倾向。而路明非杀死青铜与火之王的功绩也是实打实的铁证,证明了他对人类,对混血种的忠诚,我认为这场听证会应该到此结束。” “不!这家夥就是披着人皮的龙类!他是间谍!他潜伏在我们之中必然有着更大、更深远的企图!他...” “啊对对对对,我能杀龙王我就是龙类,你说的都对,别人问是不是有本事屠龙的都是龙类,你就是说啊对对对对,解释不了的事情那就啊对对对对,他是龙类他是龙类,我希望你对你的人生也是这个态度。我要是龙类,我一会儿就给尼德霍格殿下Call个电话,抱怨说能不能早点让我跳反,再不跳反你手下的那些得力干将都要被我杀完了!下一个就轮到你了啊!老大!”路明非吊着那个经典的白眼,没好气地看着安德鲁·加图索,仿佛他是自己的班主任老师。 全场爆笑,安德鲁气血上头,差点晕了过去,还好一旁的帕西·加图索无奈地扶住了他,才没让他成为首个在听证会上晕过去的指控方。这也算是拯救了一点校董会残留不多的威严,尽管这份威严在学生会主席带头造反下已经岌岌可危了。 “菜!就是菜!这安德鲁果然是个年轻人,一被激就找不到北了,还有,芬格尔,你刚才那个集中营的笑话太给劲了,我看他脸都绿了。”副校长开怀大笑,和芬格尔以及路明非击掌,并且不断地对安德鲁·加图索做出顶胯的挑衅姿势,下流到让自家队友也为之捂脸尴尬。 “那是路明非的主意,果然我该听他的,少看一点论坛,多逛一些中国的那个叫什贴吧地方,攻击性还得是中国网民啊!”芬格尔发出了活到老学到老的感慨,“师弟,不准备发表几句获奖感言,看看能不能送对面的校董会走狗去见他太奶吗?师弟?” 芬格尔发现路明非没有回应,不知什时候,路明非早已经不再关注听证会的发展了,而是回头一直看着英灵殿的大门口,在他心中默然的倒数归零时,该发生的一切终於是发生了。 大门忽然被推开,执行部的年轻人,冲了进来,甚至恰好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雷蒙德。 “听证会时间不得闯入!”所罗门大声说。 雷蒙德没有管法官的威严,径直气喘吁吁地跑到了路明非的身旁,伸手扯住他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说,“那个网站...最新悬赏!名为芬厄的巨龙...即将在中国北苏醒...招募猎人杀死他...悬赏金额一亿...一亿美金!” 全场死寂,所罗门呆了许久跌坐回椅子,正在准备心肺复苏的安德鲁惊恐地深吸了口气差点将舌头一起吞进肚子去。 所有的目光在同一时刻朝向了一个位置。 路明非推开了格栅的门,瞳眸金色辉煌,不需要说话做出什承诺和动员,每个人都能感受到他身上那燃烧的斗志和战斗的欲望!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六十章 关底BOSS 路明非站在苹果园站的地铁闸机口,手指中夹着的金色的卡片在上面轻轻刷过,悦耳的“滴”的一声中,闸机亮起绿灯放行。 站在熟悉的地铁自动扶梯前,路明非多想仰天长啸,大喊一声我胡汉三又回来罗!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就是这次旅程的终点了,那如梦似幻的泡影般的世界总该是有一个结局的,那由北尼伯龙根的地铁开始,再以北尼伯龙根的地铁结束,似乎一切都是那的合情合理。 他背上背着**的剑匣,双手叉腰站在向下的自动扶梯上面,望着底下的站台,脸上是数不尽的历尽沧桑,忽然就和曾经的伟人们感同身受起来了,想必当时的曹操也是在如此心绪下念了那首“东临碣石以观沧海”的吧? 他也心生感慨想要吟诗作对一首,符合现状的诗篇的话,要吟就吟:“大梦一场谁先觉?今日方知我是我!呜呼哀哉,何其幸也!” 出处是魔改的诸葛亮的那两句“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很可惜的是这边的世界也有诸葛亮,苏轼也有,穿越者必抄的水调歌头不能偷了,略显遗憾,如果可以的话他不介意客串一把文抄公,在这片江湖上留下个屠龙诗神的美名,一边提刀砍龙王,一边吟诗作对:“孽畜!休得猖狂。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然後放个和水有关的言灵,一剑斩下一汪天泉映月,哇嘎嘎噶,想想都帅得流油。 ——不过按照这边互联网的环境,小有名气应该可以,但想夺得个现代诗仙的称号,估计难,毕竟就路明非在这边偶尔冲浪後观察的情况来看,李白估计重生回来,写点诗发去贴吧,都会被吧友抨击写得太烂,不如《诗刊》一根。 总的来说,这一场泡沫般的镜花水月终究是有所得的,不谈闲暇时看了很多超前年代的电影视效,逐渐抽象的网络环境也给他狠狠地上了一课。单说正事上,好歹他多了许多实战经验。 不止是过往他原本世界线上经历过的那些破事被做成了副本被他单刷了一遍,执行部那边看他这行,更是差驴一样差他到处奔波,一段时间下来砍的危险混血种,比他以前见过的混血种都还要多。 虽说他大部分都留手没彻底砍死,但按不住有些傻逼硬是要往他刀口上撞,莫名其妙让他多背了几条人命,心中堵堵的,最後只能用这只不过是一场“梦”来搪塞忽悠过去。 回想起这一年多实打实的经历,路明非感觉如果这真的是一场梦,自己恐怕在睡觉之前吃的那根巧克力棒被下了**...呃。 路明非微微一怔,表情有些怪异,如果按照曼蒂·冈萨雷斯那货的性格来说的话...说不定这种假设还真有可能是真的? 他摇了摇头用力拍了拍脑子,把那些感慨和多余的杂念全部清空,收紧了一下背後背着的**,踏步走上了自动扶梯,被带动着向下前进。 按照路明非自己那边带来的情报来看,想进入北地铁的尼伯龙根也就三个办法,要尼伯龙根自动邀请你进去参加那场人命不要钱的游戏;要你手段过硬用古老的炼金术强行把雾之国的大门给打开;要就遵循规则在二十四小时内把北地铁的环线全部打卡一遍,在你的地铁卡变成金色之後回到1号线苹果园站在无人的情况下刷卡进入,那辆通往尼伯龙根的地铁列车就会来月台上等候你。 路明非用的是第三种办法,也是最笨的办法,但不得不说,他很有效。这边的尼伯龙根似乎也遵循了那个像是都市怪谈的规则,在他跑完整个北环线打卡後,亲眼看着自己的地铁卡变成金色时,他就清楚自己人挤人一天的罪没白受。 得到了入场的门票,他谁也没告诉,就一个人背着从“诺顿殿下”那儿零元购来的**准备单刷副本了,没有“皇帝”的存在,那《九重鬼域》应该也不复存在,这片尼伯龙根就应该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首领副本,按照剧本,他进去,一路清杂,然後闯到关底,宰了耶梦加得和芬厄,这场梦境也就到头了。 如果到时候那都还不醒的话,他倒也完全不介意继续把这个梦做下去,因为他倒是想看看顺着时间线往後会发生什...可“皇帝”恐怕没那好心肠,预知未来这种能力就得一个人偷偷看剧本,哪儿有给对手也一起看的说法? 所以,他现在的目标很明确了,宰掉大地与山之王这个关底BOSS,回去他的世界!以全新的姿态,百战·路明非的形象闪亮登场,一刀砍爆皇帝的狗头,做掉搞东搞西的大地与山之王! 摩拳擦掌,路明非下了自动扶梯,环顾四周,黄金瞳闪耀,颇有狼顾鹰视的神采,一身黑色风衣潇洒得离《黑客帝国》的Neo只差一副墨镜。 1号线略微狭窄的过道中没有其他乘客,地面上有薄薄的白色雾气,就像舞台剧上为了效果喷的干冰,四周幽静而清冷,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唯有LED灯的时间排挂在立柱的过道上,秒数跳动,分割时间的符号闪跃。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後面精彩内容! 路明非弯腰搂了一把地上的白雾,被他挥手过的地方很快就消散了,这些白雾没有具体形状,轻微的局部这一块那一块,呈现白色云雾状斑迹,有点像牛奶流淌过的痕迹。 这是自然形成的现象,这一点就足够他升起警惕,无数次战斗培养起的警惕性让他袖口中的短弧刀刀柄已经落到了朝後的手心,一步一步地向着地铁站深处走去。 在走到最深处,也就是出车的隧道前时,路明非忽然停住了脚步,松开了手抓着的短弧刀,相当复杂地看向那个站在黄线後,一身漂亮小西装等着早班车的路鸣泽。 “早啊,哥哥。”路鸣泽没有回头去看路明非,双手後背着脚尖轻轻垫了垫。 “我差点被诺顿干死的时候摇人你不出来,现在你舍得出来了?赶早班车是准备去早八还是回家?”他没好气地阴阳怪气道。 路明非看见小魔鬼就气不打一处来,这梦境呼呼晃晃的一年相当真实,也就3E考试的时候他见了这家夥一次,之後他就像是神隐了一样不见踪影,不管怎喊他,他都舍不得出来,气得路明非想把这家夥的户口本绑在一起link出他的妈妈,然後一刀干爆送去堆墓。 “能被这边世界的诺顿打败,哥哥你也没什必要再回去了吧?以你现在的水准揍那些以往的主流对手,不就是拿着珠泪回决斗城市的版本?这都打不过,我这建议是remake算了。”路鸣泽吐槽道。 路明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些密集的梗的含义,鼻子都气歪了,“你老实说,在我打生打死车副本开地图的时候,你是不是偷偷在网上冲浪?” “还网上冲浪呢,什老土用语,哥哥你OUT啦。”路鸣泽笑了笑向他招手示意他过来站在他的旁边。 路明非犹豫了一下,还是收起了短弧刀走了过去,靠近後上下打量这该死的魔鬼,“你今天忽然出现在这干嘛?是来祝贺我成功通关的吗?” “算也不算,哥哥你玩过不少小黄油RPG对吧?” “你问这个干嘛?不对,你偷偷翻我steam仓库啦?” “我只是拿你熟悉的东西举个例子,就好比你玩的那些RPG黄油,女主角到关底BOSS的时候,是不是都会有一个NPC或者一个旋转的粉色水晶在门口,你靠近了互动,它就会提示你,前方的敌人特别危险,是否先事先存档?如果你太过自信直接莽进去了,被初见杀一波带走,你就只能从你上次存档的地方重新开始玩了。” 路明非倒吸了口凉气,“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在这个世界挂了,就得从头再来一次?” “是的,因为你没存过档。”路鸣泽小手一摊,“大概你死了的话,就得从那个高三的5月重新开始再推一遍剧情了,而且还很没良心地不给你SKIP的选项,硬生生让你把剧情从头全看一遍!” “你特是在neta那个不能说的二字游戏是吧?绝对是吧?我警告你说话注意一点啊,小心人家分分锺就把你这破逼梦境世界给冲了。” “哪儿能啊,我只是在反串罢了,我也是那款游戏的忠实玩家,还买了他们不少股票呢!” “呸!云玩家!人家压根就没上市!你哪儿来的股票买?露馅了吧!” “被你发现了,不过哥哥你怎了解得这清楚,难道你也玩...” “口住!”路明非一拍他脑袋,揉成鸡窝,一屁股坐在了黄色盲道上,把背後沉的要死的**给卸了下来。 路鸣泽笑了笑,路明非却发现他笑得很狡黠,看起来只是随意抛了个梗给自己咬。 “说正经的。”路明非扭头跃过身旁的路鸣泽,看向那漆黑的隧道口,“在这设置一个存档点,关底BOSS真的很难吗?就算是现在的我也打不过?” “当然,作为关底BOSS,怎也得有牌面,不然轻轻松松就被你速通了,我们这些做关卡设计的哪儿还有面子可言?”路鸣泽哼哼说道。 “啊!你承认了吧!这特的《九重鬼域》也有你的份!”路明非盯向路鸣泽不怀好意地说,“合着敌在本能寺啊!” (本能寺之变(????????)发生在日本天正10年6月2日(公历1582年6月21日)淩晨,织田信长的得力部下明智光秀在京都的本能寺中起兵谋反,杀害其主君织田信长。日本历史也由此被改写。本能寺之变是日本史上最大的政变。) “不然你想怎赢?硬打苏州?你看看是不是打了一年了还没见到正主。”面对路明非的质疑,路鸣泽只是淡笑着说,“几千人就想打苏州?还是老老实实先去打南吧。” 路明非愣了一下,细品了这句话,忽然明白了对方话的隐喻,骤然沉默了起来。 “三个流寇,想要妄图搅动天下,势必拧成一股绳。三个无辜者的性命为血契,天地佐证,山河为盟。”路鸣泽说,“起因那三条人命,最终分崩离析也因那三条人命。事与愿违的事情多了,很多事情想搏出生路,就得兵行险招。” “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路明非轻声叹了口气。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哥哥。”路鸣泽说。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六十一章 会赢的 隧道,列车轰鸣声响起,熟悉的废旧地铁冲出了黑暗,钢铁的厚重与威势在灯光中撞破了白雾,停在了路明非和路鸣泽的面前,车厢大门轰然打开。 “接着做什?”路明非看向车厢门,挠了挠头决定不跟这个谜语人掰扯这些,现在通关才是要紧事情,“这辆车会把我带到哪儿去?” “原本你是应该按照规则老老实实清杂,然後一路撞进去宰掉一只巨人王尤姆,然後再过个黄金律法拉达冈,但作为关卡策划之一的我觉得这不符合你的成长曲线,这张地图对於你来说太过简单了,所以就临时调整了一下难度曲线把关底BOSS做得更适合路明非宝宝的体质一些。” “先不提你把《黑暗之魂3》和《艾尔登法环》串在一起了,你这狗策划的险恶已经装都不装了是吧?什叫更适合我的体制的BOSS?” “有些时候,你以为的游戏关底大BOSS真没一些隐藏的BOSS难,你能初见直接过拉达冈和艾尔登之兽,但在圣树下面的女武神却把你折磨得不轻,水鸟差点把你头盖骨都得炫掉了,暴血再强也没法一拳打穿屏幕干到BOSS的身上。” “那特是机制怪!”路明非不满地反驳,“又是吸血,又是读指令,打完一阶段还特有个二阶段,谁初见不迷糊?” “林年就不迷糊,换他来除了水鸟的部分可能吃点亏,其他的快慢刀都可以弹,初见还真能过。”路鸣泽耸肩,“人家反应就是比你快,肉体协调能力也远超你一大截,这也是你最大的问题。在不用‘月蚀’的情况下,仅靠暴血,你的躯干强化幅度是你整体实力的最短板,打个魂like游戏都得悄悄用一度暴血提高反应力去凹极限弹反!” “啊对对对——” “对你个死人头!别学了一点网络用语就瞎用,你是梗小鬼吗?”路鸣泽叹了口气,“去吧,你最後的试炼!如果有足够自信的话,那就初见直接过,否则的话...我会在这一直陪你哦!” 路明非表情复杂地看了一眼路鸣泽,寻思这家夥肯定给自己挖坑了,但没辙,谁叫人家是权限狗呢?他打心底还是相信小魔鬼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否则没有必要钻出来各种给自己提醒和当保姆...就当这是严厉苛刻的爱吧!游戏设计者刻意上调难度,除了恶心玩家之外,最大程度上还是想给玩家所谓的“游戏体验”。 “进去吧,他会把你送到关底BOSS面前,这算得上是你这虚假的一年来的年终检测,能过得了这一关,就算你学有所成,自然就可以放你回去了。”路鸣泽说,“如果你过不了,那就一直重来,直到你过关为止!” “时间还来得及吗?”路明非问。 “来得及,只要哥哥你下定决心,什时候都来得及。”路鸣泽说。 蹲在地上的路明非稍微往前蹿了一下,扯着**的剑匣冲进了列车内,车厢门瞬间关闭,列车往回驶向了隧道中,唯独留路鸣泽一个人站在原地抬手微微向列车挥手,嘴还做着一个口型: “一会儿见。” — 地铁列车在隧道中高速行驶,窗外漆黑一片,连接车厢的孔口下全是凄厉的呼啸风声,路明非坐在车厢内,把身上的风衣扯下来,露出那插着冷兵器战术绑带缠满的内衫。 短匕、三棱刺、飞镖、震爆弹、破片手雷...等等,一应俱全,活脱脱一个人形自走武器库。他活动了一下筋骨,细细点了一下自己携带的各种武器,抽出那两把学生会主席倾情赠送的沙漠之鹰,单手验枪,确认子弹上膛无误後挂进两侧腰间的枪套,然後抽出**剑匣平放在地板上,打开暗扣,抽出了那七把暗金的刀剑。 他咬破拇指涂了一抹血在剑匣上,龙血基因瞬间唤醒了那七把刀剑,战鼓的龙吼在车厢内响起,而他已经是习以为常这幅景象,伸手依次划过那些渴血的刀柄,在以拇指流出的血液作为镇定剂後,它们都稍微安静了一些,蠢蠢欲动地等待着路明非拔出他们再次迎来一场战争。 一切准备就绪,地铁列车也开始减速了,这意味着路鸣泽提到的“最终一战”的战场已经就位。 大门打开,路明非提着**剑匣,看向了外面。 在他目力所及的空间内,找不到月台,找不到任何和“地铁”挂钩的景色,这辆列车居然停在了一个空旷至极的空间,满地都是黑煤矿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有毒气体的刺鼻味道——这是一个巨大的空洞,像是在地底空间硬生生挖出来的,形状是半圆,就像一个气泡盖在了地面上,极目远眺全是黑暗和寒冷。 路明非谨慎地走出了车厢,在他离开之後,背後的地铁立刻紧闭车门呼啸而去,仿佛一刻都不想再这多等,避之不及这个黑暗的大空洞中存在的某个危险。 路明非也在努力地寻找着那个危险,寻找着那个关底BOSS,直到最後,他突然停下了脚步,在远处看见了一个人影。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人影。 漆黑的人影。 没什再进一步的形容了,那就是一个高大的人影,静静地站在那,他身上的颜色比煤渣空洞的漆黑还要深邃,一眼就能认出这个人形来,身上流动着某种介乎於液体和气体的黑色物质。而最让人警惕的是,他的左右两侧插着两把漆黑的刀剑,形制像是直剑和长刀。 “真打拉达冈?”路明非停在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打量着那玩意儿,心忍不住犯嘀咕。 他有种预感,只要自己再往前走一段距离,激昂、雄壮,仿佛歌颂神话史诗的背景音乐就得响起,然後他就能看到那个人影下面亮出一条比他命还长的血条。 不过这相当简洁明了的一幕也让路明非心中稍微缓了缓,比起各种闯关和解密,这种直接把BOSS放在你脸上,告诉你,去,做掉他,你就能通关的感觉更让人放心——起码比在一堆屎贴着地图边缘不断翻滚找路的游戏体验感强多了。 “站在那不动是在等我触发战斗吗?”路明非心神一动,就地蹲了下来,把**给摆开了,伸手握住了他用着最顺手的“色欲”以及“懒惰”,武士刀配肋差,能打能挡,偶尔拚刀的时候还能耍阴招,很符合他的作战风格。 他抬头瞅向那个人影的肩膀,结果看了个寂寞,什都没有,看起来“月蚀”是被ban掉了。 “麻烦。”他心想。 不过也有好处,那就是只要动手,他永远都是先手。 随後,他深呼吸了一次,垂下头。 当他再度抬起头时,“路明非”已经不见了,熔红的黄金瞳点燃了煤渣空洞的黑暗,狂暴的气势在龙鳞的开合中蔓延向四面八方!三度暴血後的姿态重新赋予了他介乎青铜与赤金的外壳,龙鳞以及面骨武装出他的狰狞和暴戾,最原始的力量在心脏的轰隆中爆响,吹响了战争的号角! 血统精炼技术,直接以最高的层次起跳,精炼过後的龙血基因不断填充着四肢百骸的每一个角落,为他们生造出无穷无尽的力量! 以最高的对敌规格,路明非正视了这个路鸣泽设计的关卡BOSS,浑身甲胄一叩,刺耳的金铁声响中,他猛地爆冲了出去,身後掀起数十米高的暴风和煤矿渣! “色欲”和“懒惰”顺滑抽出,一瞬间延展出了各自的第二形态,响彻起轰鸣的龙吼! 路明非突破了音障,仆步起跳,从那人影的身边掠过,空中双手後拖着双刀,切开了尖啸的气流与颤动的气环,将那无与伦比的爆发力化作开山断海的斩击劈向了那人影的脖颈! 这一刀开山破海!就算是神也得避开他的刀芒! “死!”他低沉地嘶吼。 随後,千分之一秒不到的间隙,如光烁过叶缝的须臾那之间,他的余光骤然看见了什东西,瞳孔紧缩成了针尖! 【哢擦】 坚硬的物体断裂的声音。 路明非骤然回头...也就是在回头的一瞬间,他自己的身体脱离了脖颈,向着前方一往无前地冲了出去,消失在了黑暗,而留在原地的头颅,受重力的影响平整地落在一把刀剑的横面上。 路明非呆呆地看着前面,背後冲飞出去的身体在遥远的黑暗中摔落出低沉的声响,远远地传了回来。 一切归於死寂。 — 什时候的事情? 路明非呆滞的视线一直顺着面前的刀剑向前延伸,顺着那漆黑的手臂落到了那高大人影的脸上。 比他光芒更盛,暴力更盛,熔红更盛的黄金瞳直视着他,面全是狂风骤雨的杀机。 路明非的头颅被颠起在半空中,他没来得及看清对方的动作,视线一分为二,然後陷入漆黑。 在意识消散之前,路明非冒出了最後的一个念头: 你妈逼,机制怪!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六十二章 甘露之殇 “Yes,indeed.” 一片黑暗中,路明非听见了那幽然的吟唱声,他脑海中仿佛有一条银色的蛇如闪电般爬过,留下的轨迹如世界树的枝丫般繁茂扭曲。那一瞬间他身上的知觉被电流似的感觉击穿,四肢百骸发生膝跳反应般的反射现象,整个人平躺着直接从地上腾飞了两米的高度,然後一个翻身落地手一甩抓住两把短弧刀一前一後做出防备姿态! “早啊,哥哥。”黄色盲道线後的路鸣泽站在隧道边,转头竖起食指和中指并拢着向他打招呼,那双好看的黄金瞳全是看笑话的眼神。 路明非缓缓扫视四周,发现这正是苹果园1号线的站台,地面上飘腾着白色的氤氲雾气,他身上的装束也是那身熟悉的黑色风衣加墨色牛仔裤。 安静了许久以後,路明非一动不动地转头重新看向路鸣泽,说, “靠!” “这快就死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能多撑一会儿。”路鸣泽看着收起架势,不断摸脖子的路明非,“怎样?关底BOSS设计得不错吧?” “初见杀,没什好说的。”路明非收起短弧刀,回头看了一眼背後的**剑匣,轻轻跳了一下,胳膊腿都听使唤,好像之前断头的经历是一场白日梦一样。 “那可不是白日梦哦。”路鸣泽指正,“你是真真正正的被关底BOSS杀了一次,一刀断首,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不用你复盘,我很清楚我是怎噶的。”路明非走到路鸣泽身边,眯着眼看他,“那玩意儿...是‘时间零’对吧?我压根就没看到出刀的动作,再快的速度也不可能快到连我都反应不过来的程度!” “看来已经对‘时间零’的领域很熟悉了嘛,谁叫你在开战之前没有先上BUFF?被秒太正常了。”路鸣泽耸耸肩,话的意思无非就是路明非自己犯蠢,怪不得关卡设计,“机制怪嘛,老老实实过一遍机制就好,不然我给你的作弊码是拿来做什的?” “我还能再来一次?”路明非望着月台下的铁轨和漆黑的隧道问。 “当然!哥哥你想试多少次都可以,魂类游戏就是要有这种倔劲,打同一个BOSS无数次,直到打过才能通往下一关,要克服敌人,要克服自己,灰溜溜地退出游戏卸载退款差评一条龙。”路鸣泽有意思地看向路明非,“我想哥哥一定不会忍心给我差评吧?这可是关乎到我的绩效的哦!” “那我一定狠狠给你差评。”路明非揉了一把脸,似乎要把那断头的冰冷感祛除到脑子外去,说实话,他这算得上是第一次体验死亡的感觉,没他想的那恐怖,甚至没有多少痛苦,在被斩首後,痛觉神经甚至都来不及传达给大脑,硬要说有什是让他刻苦铭心的话,那就是冰冷。 在意识陷入漆黑後,那很长一段时间的冰冷,让人感受到无边的孤独和恐惧。 路鸣泽打了个响指,隧道中那辆废弃的列车带着轰隆和大风冲了出来,二度停在了路明非的面前,车厢门打开。 路明非走进去之前很细心地发现了这次的车厢门上多了一个红色油漆刷的“1”,他指着那个数字扭头看向路鸣泽。 “重开的次数,哥哥玩过《i wanna》吗?那个原创类虐心游戏,你挑战关卡的时候每死一次,游戏程序的白色边框上都会计数你的死亡次数,这样会让你在通关的时候更有成就感一点,有种‘万般磨难皆过客,浮云过後艳阳天’的畅快感!”路鸣泽解释。 “你就是想通过死亡次数嘲笑我菜吧?”路明非叹了口气,还是老老实实地背着**剑匣走了进去,车厢门再度关闭。 “对了,这个关卡叫什名字?游戏副本总有名字的对吧?像是‘格兰之森’和‘比尔马克帝国试验场’什的?”路明非忽然想到这一出,脑袋从车厢旁的窗口探了出来问。 “我想想啊。”路鸣泽低头做思考的样子,在列车开始缓慢驶动的时候说,“想到了,干脆就叫‘甘露之殇’吧?” “甘露?哪个甘露?唐朝哪个甘露之变?你骂我是太监是吧?”路明非的声音随着列车的行驶越来越远。 路鸣泽摇着头站在黄色盲道线後观望列车驶向隧道,在彻底看不见之後,扭头淡漠地看了一眼过道上的LED灯牌,上面的时间并非向前滚动,而是赫然在进行倒数。 — 【游戏关卡‘甘露之殇’第1次load,北地铁,尼伯龙根,大空洞】 废弃的列车停下,车厢门打开,路明非从面跳出,双手短弧刀紧握,轻轻转腕活动关节的同时,打起了十二分警惕走向大空洞的中央。 很快的,就像上一次一样,他见到了那个黑色的人影,伫立在那就像等待着拔剑的古达(《黑暗之魂》3的第一个BOSS,出场时跪地如雕像,需要玩家拔出他胸口的螺旋剑,BOSS战才会正式开始,因为略有的难度原因,被魂类玩家称为门槛怪,无法正面通过这个怪物,就无法体验到後续的所有游戏情节)。 “呸,呸。”路明非往手心吐了两口唾沫,用力甩动手腕,同时卸下已经唤醒的**剑匣。 他抬头用力抽一口空气,胸腔膨胀到极限,组织细胞和血液和空气进行交换,最後巨量的二氧化碳从覆盖全身的金铁龙鳞下排出,熔红的黄金瞳跳跃着愤然和不服输。 路明非掀开风衣,双手扣进对侧的腋窝下,然後猛地甩开,数十把精钢制造的钢针、短匕、飞刀就像一泼银色的暴雨冲向那人影。 同时,在丢出这些卑鄙的暗器的瞬间,他全力向前起跳,震翻大片的煤渣地面,身形超过投掷出去的那些暗器,整个人高高飞起数十米,在空中右手拔出武士刀,空着的左手架在伸直的右臂上,以剑指对准地上一动不动的人影,开口释放了那个最为作弊的权能: “撤销!” 看不见的领域当空释放,仿佛是一块沉重的透明凝胶之海重重地压在了大地上,所有的“领域”都被这股力量给摧毁! 也是同时,受到了攻击的人影正式行动,他首先面对的是正前方暴雨般洒来的暗器,路明非用了特别的投掷手法,封死了他任何可以躲闪的空间,那些精钢铸造的投掷物在足够力量的抛射下足以洞穿装甲。 人影一抬手,漆黑的五指在空气中仿佛撕扯到了某种“绸缎”一样的介质,由下至上一挥,一股黑色的气流混合着飓风直接将那银色的暴雨给掀飞掉了,那些黑色的气流在飓风中不断地搅出涡旋,让人可以以目力看见这一甩手掀出的暴风形状! 真是可怕...但这次自己看得清楚动作! 果然,上一次吃瘪就是因为“时间零”的缘故,在那种夸张的倍速加持下,对方就算把他切成几十片,他都不会有任何感觉,但只要封锁了这个言灵,机制怪最後就只剩下可怜的数值了! 路明非眼神锐利如鹰,从天而降! 他双手握住武士刀的刀柄,以一招凶狠的“狮子示现”抓住人影右手掀起暴风後尚未回位的空档,一刀劈向他的右肩!这一刀就算是装甲车都得掂量一下会不会被斩成两半!人影因为才使用了右手尚未归位,势必导致只有左手可以行动,所以他接下来的动作应该是—— 和路明非料想的一样,人影左手一捞抓住了地上插着的那把直剑架起格挡——可这一刀路明非双臂发力,三度暴血的暴力尽数灌注在武士刀上,你一只手能挡得住吗?等待你的必然是刀毁人... 刀剑的撞击爆鸣出足以撕破人耳膜的声浪,飓风在硬物撞击的间隙中压缩着向四面八方爆开,那人影所站着的地面直接下沉出了一个直径五十米,最中心深度超过三米的巨坑! 煤渣就像子弹一样散射出去,在风暴的正中央,路明非面部僵硬,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单臂举着直剑的人影。 他双手握住的武士刀正正劈在了人影单手架挡的那把直剑上,对方站在原地摇都没摇一下,双腿笔直,身体力行给路明非展示了什叫做“泰山压顶不弯腰”! “我你妈。”暴力的狮子示现一口撕咬下来,却硬生生被人卡住咽喉! 人影仅仅凭借一只左手的力量,人影就将路明非整个人以刀剑相撞作为支点悬空架在了半空中! “你**...不会是左撇子吧?”路明非震撼之余下意识发出了质疑。 也就是这一句话的吐槽让他有了一秒锺的动作停滞,人影抬起空着的右手就抓向他的脖子! 那五指上飘荡的黑色气流让路明非浑身上下都冒起鸡皮疙瘩,仿佛伸过来的不是一只手而是“死亡”的概念具现——只要被他抓住自己就死定了! 半空中的路明非用力一压手中的武士刀,借力向着一侧翻滚避开了这一抓,同时他用力抬头直视那近在咫尺的熔红黄金瞳,口中咬着一根扯掉的拉环。 爆闪的光芒和音波的轰鸣在路明非和人影中间亮起,路明非早有准备,熔红的黄金瞳在这片足以照瞎人的白光中死死睁大,左手抓住了背後横绑着的肋差,准备发起这卑鄙的致命一击——但却不曾想,他锁定人影的同时,一下子就在白光中和那双同样没有闭上半分的熔红黄金瞳四目相对。 对方在震爆弹中也没有闭眼。 “操!”路明非心中想起要糟的念头的那,半空中还没落地的他,停止住了向下坠落的趋势。 人影手中的直剑捅穿了路明非的胸口正中,稳准狠,干净利落地一刀连带胸腔和脊椎捅穿。 路明非被挂在半空中,呼吸如牛,三度暴血下的他居然像是鹌鹑一样被串在半空中,在胸口剧痛开始蔓延的瞬间,左手一甩,猛地按在了胸口直剑的刀刃上!铆足劲发力,不让对方往上一挑就将自己连人带脑袋剖成“Y”字! 在下半身已经完全麻痹失去控制的情况下,他满脸狰狞,右手悍然拔出肋差以闪电的一刀抹向对方喉咙...然後被对方超越闪电的速度在挥带起的尖啸风声中抓住了手腕,一刻不停地用力一拧一扯—— 路明非右胳膊一凉,身体也为之稍微倾斜,一大泼鲜血洒在煤矿地上,少部分溅射在他狰狞中带着一点茫然的右侧脸上。 他那双熔红的黄金瞳惊愕地看着人影手中龙鳞覆盖的断臂,张开嘴想嚎什,结果下一秒,自己的那根断臂就如打桩般被对方插进了他的嘴,直通喉咙和胃部,只剩下一截断掉都死死抓着肋差的手掌在口外横着! “呃呃——” 人影右手手掌一翻,掌根发力向上一抬,冲天炮印在了路明非被迫扬起的下颚上,三度暴血後坚硬无比的铁齿铜牙一口就断掉了鳞片保护的断臂的手腕。 抓握肋差的手掌旋转着飞在半空中被人影一把抓住,顺手就把肋差送进了路明非的心脏,本体为**的肋差轻而易举地破开他的鳞片以及护心骨笼,从身後带着一泼血穿透出刀尖。 这还不算完,路明非在失神之中,整个人被直剑一挑抛了起来,余光见到那人影反手抽出地上的第二把刀,一甩手...头身分家。 脊椎、头颅、心脏。 三大龙类致命弱点,在顷刻之间毙掉,神仙来了都救不回来。 路明非失去意识,落地,陷入了冰冷的漆黑海洋中。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六十三章 挑战者路明非 “Yes,indeed.” 耳边有人说话。 “啊!” 一声惨叫,路明非从地上弹射起来,抽出短弧刀就到处乱劈,等到冷静下来後,就看见西装笔挺的路鸣泽站在不远处躲避着自己的唐突精神病发作。 “早安,哥哥!”路鸣泽笑眯眯地看着路明非说。 “你**——”路明非回过神来後,直接怒气冲冲地走了过去,抬手就提住了路鸣泽的衣领,低头望着那张漂亮的脸蛋恶狠狠说,“狗策划,你用脚填的数值吧?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压根就不想让我通关了?!那东西是人能过的?” “怎就不是人能过的了?”路鸣泽面对气出黄金瞳的自家哥哥,依旧是不急不慢,“被虐是常见的事情,哪一个魂类玩家在打BOSS的时候不被虐得精神失常,然後痛骂策划不当人?但最後冷静下来过後还不是多试几次就过了,回头在看自己之前那些弱者的发言,只会觉得好笑和丢人。” “机制怪?这特是数值怪!”路明非盯着路鸣泽,那叫一个咬牙切齿,“他只用了一只手!就一只手!还是左手就挡住了我吃奶劲的一刀,我血统精炼推到了三度啊!三度暴血!你知道这是什概念吗?” “也就手撕次代种的水准?”路鸣泽立马陪笑,双手做掌,稍稍往前推了推示意路明非消消气,“别生气,别生气,作为关卡设计者,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这个BOSS设计来是可以被打通的!没有丝毫整你的意思!” 路明非急促地深呼吸了几次,让情绪在因为死亡复活後的暴躁和失常渐渐缓和,最後还是放开了路鸣泽,不满地看着他,“来,你说,这种傻逼BOSS该怎过?设计他的人非蠢即坏,你别告诉我想过他还需要去跑个支线拿特殊道具,最後来一句‘只有风暴才能击倒大树’!(这句话出自黑暗之魂3,是游戏的提示语。风暴指的是一把叫做‘风暴管束者’的武器,在原设定,其他武器对巨人尤姆的伤害都很低,只有‘风暴管束者’对其伤害高,属於是特殊剧情道具。)” “倒也不必,因为现在你除了这,你哪儿都去不了。”路鸣泽耸了耸肩。 路明非愣了一下,转头就跑向地铁站的出口,不一会儿後脸色阴沉地回来,“雾门都被你安上了是吧!” “免得哥哥你被虐得精神失常,然後哭着闹着说不打了,跑去外面的世界过自己的小日子,这样就让我很难办了。”路鸣泽苦笑着说道。 “我还没那丢人。”路明非深吸了口气,“你确定这BOSS能过?” 他忽然顿了一下,又补充,“我能过?” “能,不出意外的话。”路鸣泽耸了耸肩,“再试一次?” 废弃列车冲出隧道停在月台上,车厢门向路明非打开,上面的红色油漆刷的数字变成了“2”,意味着路明非已经败亡2次。 “试试就试试。”路明非不信邪了。 但在进去之前,他停顿了一下,回头看向路鸣泽,眨了眨眼睛,“有没有什特别建议给我?” “特别建议?”路鸣泽满脸疑惑地看着路明非,随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你说是游戏提示啊!当然有的!我还以为哥哥你不会问呢!” 路明非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站在车厢门前,像是魂like游戏,一旦你遇到了什不可理喻的关卡设计,那必然在十步周围就会有设计者给你留下的提示,按着提示过关多少能事半功倍。 “游戏提示就是——穷尽一切所能地去杀死他!发挥你的长处!”路鸣泽说。 “啊?”路明非皱眉。 “提示就这多了,去吧,哥哥。”路鸣泽在路鸣泽不解的视线中伸手推了他一把,把他推进了车厢,看着列车带他再一次驶入隧道。 — 【游戏关卡‘甘露之殇’第2次load,北地铁,尼伯龙根,大空洞】 路明非跳下废弃的列车,眯着眼睛极力远眺空洞中央站在黑色煤渣中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人影,现在在他看来,那哪是一个人,那根本就是一个人形的龙王! 不,他在这边世界杀过的龙王都没这东西离谱!而他隐约觉得这家夥恐怕真实实力还不止如此...但凡还有个二阶段,他真的是想要退游卸载了。 穷尽一切所能,发挥长处? 路明非站在安全距离外思考着路鸣泽给出的提示,看对方的模样应该不像是在开玩笑,如果通关的提示只有这些的话,从字面上的意思来理解,他是否得把能用的东西全部都用掉才能宰掉这个BOSS? 路明非看向了自己手中提着的**剑匣,有了打算。 走到差不多二十米开外,路明非放下摊开的**,脱掉风衣,指缝中夹满了精钢的暗器,心中又把计划的流程全部想了一遍,眯眼看着那个人影,心中底气十足地大喊,“嘿!孙贼!” 下一秒,人影的那双熔红黄金瞳直接睁开盯住了路明非!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後面精彩内容! “我操,我还没动手啊!等一下!等——”路明非的步骤瞬间被打乱,手中的暗器还没挥手甩出去,远处爆鸣声就已经响起了,那直接肉身突破音障,飞过来的人影干净利落的一拳打爆了他的脑袋。 当真就是一拳打爆了脑袋,三度暴血的强化跟笑话一样,坚硬的颅骨就跟水袋一样瞬间变成了一滩模糊的血泥泼向了後方,无头屍体的脊椎被抓住猛地一抽,拔出躯体,一甩绷成白骨剑,以尾椎的尖锐部分为尖洞穿无头屍体的心脏。 — “我靠!” 路明非抬手捂住自己的脑袋蜷缩在一起,小女人似的尖叫。 “哥哥,早安。” 熟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路明非试探着抬头,然後看见路鸣泽蹲在自己身旁,耐人寻味地看着自己,“这次怎回来得比前两次都要快?” 路明非扭头看了一下周围空荡荡的雾气漂泊的月台,脸皮抽了一下,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意外。” “行,哥哥说意外就是意外,脚滑了很正常。” 路鸣泽站起来拍手,废弃列车风一样蹿出隧道,停靠在月台上,车厢门上的数字变成了“3”。 路明非一言不发,快步走进车厢门内,再度被列车送进隧道,留下一脸好笑的路鸣泽站在月台上目送他离去。 — 【游戏关卡‘甘露之殇’第3次load,北地铁,尼伯龙根,大空洞】 路明非停在安全距离外,这次学乖了,不发出任何无意义的声音。 谁知道语言攻击也是攻击?他怀疑自己开场骂一句“操”,可能都会被判定为攻击,导致对方提前苏醒自己失去先机。 他盯着那个人影,视线锁定对方的肩膀...很遗憾的,还是没有熟悉的数据面板跳出来,“月蚀”压根就没法构筑对方。 所以,是特别设计成这样的,还是...月蚀根本就无法构筑这个家夥身上的某种特质? 这个疑问或许只有之後找路鸣泽才能得到解答。 “不对。”路明非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怎还没开打他就默认一会儿要见路鸣泽了?晦气! 无论如何,这次得谨慎一点。 在冷静细心布置好一些战斗前的提前准备之後,路明非靠近人影直到一个相对极限的距离,十米的距离,他有预感再往前,对方就要苏醒了。 他深吸口气,双腿微屈,然後向後用力一跳拉开距离,同时黄金瞳睁大释放‘言灵禁止’的领域,右手手腕一抖,一颗拔出安全销的破片手雷呈弧度飞向了人影。 空中飞舞的破片手雷上刷着黑黄的条纹,装备部出品,爆炸时会散射带有对於龙血基因剧毒的水银以及圣婴之血的成分。 和预料中一样,人影在手雷即将爆炸的瞬间动了起来,抬手就抓住了手雷连带着整根手臂一起一拳打进了豆腐似的煤渣地,然後闪电般抽出手,炼金手雷在地底下爆炸震得地面颤了一下就没了後文。 路明非脸皮抽动,按照计划甩出了手中准备好的暗器,远处那个人影大踏步冲过来,每一步地面都被蹬起数米高的煤渣和暴风,那速度快到令人心惊,但路明非却没有丝毫慌乱,三度暴血後的他机动性也不差,不断往後跳跃减缓距离拉近的时间,等到合适的时候忽然停住脚步,反冲! 人影没有注意地面,一脚踩在了事先设置好的埋在煤渣中的炼金手雷上,拌线一断,爆炸瞬间发生!那是数颗炼金手雷的连续爆炸,携带着震撼弹的强光失明! 在人影因为冲击波稍微失衡的时候,路明非已经冲到了他的怀,肋差双手顶住刀柄猛地往上捅去他的心脏! 人影左手未卜先知般挡在了心脏前,但作为**的肋差成功捅穿了他的手掌,人影却毫无疼痛概念地抓拢五指要将路明非握着刀柄的手扣住! 深知被抓到自己就会像是布娃娃一样被撕烂,路明非快速松开肋差,避开那仿佛钢梁横扫般的一拳,心发冷的同时,整个人“塌陷”向地面,用力一扫他的双腿——坚硬的响声中,他的胫骨一痛,感觉自己踢上了摩天大厦的承重柱。 靠?不是,你这硬? 一招失利,压根来不及重新调整动作,人影一脚就踹在了路明非的腹部上! 恐怖的力量瞬间摧毁了路明非表面的龙鳞甲胄,这一脚把他整个人都抽成了弓形,鳞片、肋骨、内脏、全部在这难以置信的爆发中震成了一团黑红的泥,如果用刀切开路明非现在的腹部,那些烂泥一样的血肉模糊的东西就会水一样流出来——这种破坏的程度,就连三度暴血都不太可能短时间能修复。 但在被一脚踹飞出去的同时,倒飞出去的路明非双手一抓,用力一抽,黑暗的环境下,那些细不可察的钢丝赫然抖动发出嗡鸣,那人影的背後,煤渣中掩埋的七把炼金刀剑瞬间抽出!以一个和路明非倒飞出去的速度刺向人影的後背! 借力打力...虽然代价是自己濒死,但能成功吗? 倒飞出去的路明非眯着眼睛看着那人影,然後让他眼睛都瞪出来的一幕出现了。 人影头都没有回,抬起左脚猛地踩在了地上,仿佛一颗大当量的炸弹爆炸了,在他身後铺满煤渣的大地裂痕瞬间延伸向百米开外,地面九级地震般轰然翘起数十米高,如同楼房般高的“断层”! 厚重的大地裂开投下巍峨的阴影,巨大的质量直接顶断了钢丝,顺带挡住了那些飞来的**! “你妈——” 路明非没骂出口,甚至还没落地,那人影就消失了,狂风和暴烈的杀意裹着呼啸声而来,连带着他还没升起的恐惧和无力感,一起葬送进了那片孤冷的黑暗中。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六十四章 万策尽 拆挡。 被一拳打断双臂和肋骨、心脏,透胸而出。 强攻。 压根破不了防御,或者说对方的神经反射快到令人绝望。 躲避。 速度上差太多了,设置各种陷阱作为绊脚石已经是极限了,大空洞的地形一览无遗,根本就没有什复杂的环境让他躲避,比的就是直线速度,而对方简直就是有着电车零百和油车後劲的怪物。 路明非终於找回了当初玩受苦游戏的那种体验,被数值碾压的巨大无力和恐惧,那随意的一挥只要挨着碰着他半点,几乎没得商量,非死即残,而自己攻击对方...恐怕血皮都没有掉,这种巨大的差距简直让人崩溃。 一次次的死亡,一次次的重来,从最开始的不服气以及不信邪,到死到麻木後的气急反笑,再到癫狂的愤怒和暴躁,以及最後的...有气无力的释怀发笑。 【游戏关卡‘甘露之殇’第88次load,北地铁,尼伯龙根,大空洞】 列车再次停在了大空洞的铁轨上,一排车厢门整齐打开,路明非低着头,耷拉着肩,从车厢走出,他仰天深吸口气决定这一把好好打,争取零失误...找到晚死一会儿的机会。 是的,别说宰了这个关底BOSS,他现在压根就没看到自己能赢的机会,他现在做得最多的事情不过是尽可能地拖延时间,让自己多活一会儿,那种巨大的压迫感和绝望感下,他完全找不到任何破局的希望,那个人影站在那只是睁开那双熔红的黄金瞳,路明非心中就自然而然地升起恐惧和死亡的阴影。 “啊!”路明非双拳攥紧,用力锤了锤自己的大腿,弯腰低吼一声给自己打气。 背後车厢门关闭,废弃列车开走,路明非抬头眼中努力点燃挑战的火焰,伸手摸向背後...摸了个空。 他回头愕然地看向空荡荡的铁轨,表情相当寂寥、空虚。 他把**落在车上了。 “我...呃啊...啊啊啊!哼...哼...啊啊啊!” 痛苦面具已经戴上了,路明非发出了不似人的哀嚎,然後头一抬,三度暴血拉满,朝着大空洞中心的人影就大吼一声,“操你妈!孙子!” 远处响起一声爆鸣,蘑菇云似的烟雾混合着煤渣远远地爆开,在那暴风的低处,一个黑点以夸张的速度飞了过来,在路明非的视网膜中瞬间变成了不可逾越的山岳遮盖满视线。 路明非双手一把插进地面,血统精炼带来的力量全部灌注在腰腿手臂上,猛地一掀,竟然将一大块地层给翻了起来作为墙壁意图阻拦。 毫无疑问的,墙壁穿掉了,人影射爆墙壁就跟钢钉穿透白纸一样,一拳打在了路明非的胸口。 看着是简单的一拳,但路明非实则感受到那一个那间,自己上半身超过百个地方绽放出了撕裂的疼痛,在他的感官,就像瞬间百朵花开在了他的身上。 从而带来的结果就是,路明非上半身在瞬间爆成了一团肉糜,碎得那叫一个干净,那些坚不可摧的龙鳞就像是毛线串起来的鱼鳞一样碎成了渣滓,混合着乌黑的肉糜喷射了出去成为了一团团血雾。 — “早安,哥哥。”路鸣泽说。 路明非睁开眼睛,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地看着月台天花板白色的吊灯,眼神好像死了一样,失去光彩。 路鸣泽没说话了,安静地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路明非,直到很久後才说,“哥哥,你吵到我了。” “我话都没说,你别没事找事。” “你的沉默太过於喧嚣,以至於有些吵闹。”路鸣泽叹息。 “你会说话就多说点,没人当你哑巴。”路明非也叹息,“我说,弟啊。” “停一下。”路鸣泽往後退三步,笑眯眯地看着地上跟咸鱼似的路明非,“哥哥,我记得这些年生,你可是从来都没承认过我是你的弟弟,更没有用各种语言或各种形式的隐喻、比喻来认同我们的这段关系,现在忽然改性子了,反倒是让我有点不习惯。忽然的性情大变,要是终於精神失常了,要是有求於人,无论是哪一个,似乎都不是太妙呢。” “别说叫你弟了,叫你爹都可以。”路明非张开嘴挺起胸口,跟诈屍的僵屍一样浑身充满着黑色的怨念,“你能不能把这BOSS的难度调低一点?你想整我就直说,我哪惹你不高兴了你也直说,大不了我跪下来给你磕一个,你就大人有大量把难度下调一些,我直接原地失忆好吧?也不投诉你什的了,事後还连夜给你五星好评写小作文夸你这个策划有良心,知道考虑玩家的感受。” “哥哥你这是哪话?当不起,当不起。作为狗策划,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已经是职业习惯了,不早晚被人带着户口本骂两句我都犯咳嗽。”路鸣泽满脸不好意思。 路明非沉默了片刻,然後以一个相当诡异的平淡语气问候了路鸣泽的全家,也不管自己在不在对方的户口本了,反正骂得开心顺气就行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骂完了,路明非从地上爬起来,做了一套卡塞尔学院版本的广播体操,活动了一下筋骨,面无表情地说,“发车吧。” 路鸣泽看着路明非这生无可恋的样子,挠了挠头,觉得对方这是已经过渡到自暴自弃的状态了,打游戏打不过也难免会进入这种阶段,明知道自己是去送死,浪费时间,还是义无反顾地点击了“重新游戏”的按钮,然後进去一通胡逼操作後挂掉,自己气死自己。 “哥哥...我不是给你游戏提示了吗?要不,我们发挥一下你的超级智慧?” “我的超级智慧让我使用我的超级力量。”路明非吊着死鱼眼说。 “但你的超级力量似乎不怎管用啊。”路鸣泽委婉地说。 “这样吧!”路明非想了想,走上前三步,扯住了路鸣泽的领口,曲起肱二头肌把他拖拽到面前脸贴脸。 路鸣泽被路明非拉着一起跳到了隧道前的铁轨上站着,後者生无可恋地看着前者说,“要我今天跟你一起卧轨,我们同归於尽,要你告诉我到底该怎做才能通关。” “哥哥,你是否有些太极端了。”路鸣泽苦笑。 “我还可以更极端一点。”路明非认真地说。 路鸣泽无奈地看着路明非,路明非也面无表情地看着路鸣泽,似乎咬定了这家夥就是在恶意轮自己(当两个角色实力差距过大,某个角色比另一个角色强太多,比如让霸王龙去打哥斯拉就是,就是恶意轮。) “我们有话好好说。”路鸣泽叹了口气,“我不是给过你游戏提示了吗?谁叫你还是跟个愣头青一样往上冲,去跟人家肉搏——那是你能肉搏打赢的对手吗?你要是近身战能过他,那还得了?” “不然你让我怎过?”路明非问,“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屌的技能就是‘月蚀’,跟谁都能五五开,然後再整点对方不会的花活儿去赢。结果你BAN我‘月蚀’算是个什意思?玩究极风暴BAN我忍术是吧?你今天不跟我说清楚我‘月蚀’为什不能构筑对方,你妈必死。” “我没有妈妈。”路鸣泽双手高举。 “那我虚空捏造一个你的妈,让她和你一起死。” “哥哥,真的,少冲点浪,你现在真是满嘴脏话。” “要看分什人,和正常人,我可以好好交流,有礼貌有文明。但跟不讲道理的人,我总得有些自保的手段,不然被气死了保险是不会理赔的,对方也不会坐牢。”路明非的话有理有据,“起码我现在还没有满口生殖器,只是捎带上了你的家属,这算是文明的了。” 他真的是被气糟了,但凡情况他不骂人,只有气昏了头才会满口脏话。 “行吧。”路鸣泽苦笑,因为路明非这骂人的方法还真算是比较文明的了,“咱们先上去再说如何,车马上就要来了。” “不,你不说,我就不上去。我们一起被车撞死,反正我已经死过很多次了,什死法都有,我不介意的。”路明非很决绝。 路鸣泽冥思苦想了一会儿终於才小心翼翼地说,“哥哥,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我给你的游戏提示其实是一个文字游戏?” “。”冷笑表示,你路鸣泽什时候不玩文字游戏了? “我之前给你的游戏提示是,竭尽所能地用尽一切办法杀死BOSS,对吧?”路鸣泽嚐试着引导路明非,同时视线瞥向隧道深处已经出现的一点微光,那是列车准时驶来的信号。 “你说。”路明非点了点头。 “我还说什啊?我不说得很清楚了吗?”路鸣泽无奈地说,“竭尽一切所能杀死BOSS,那就是让你把你所有的底牌都给用上,很明显你没有全部用上,所以才打不过啊!打BOSS都是得爆种的,你不临阵突破,悟道,你怎干得过对手?” 废弃的列车开来了,风声和呼啸声,脚下铁轨的轰隆震动,无不警告着那现代工业钢铁的力量正在汹涌驶来,任何挡在它面前的都会被碾碎。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六十五章 唯觐见 “我还没爆种?还没竭尽一切?”路明非提到这个就来气,在地铁由远至近的轰隆中大声说,“我暴血都快把脑浆子给暴出来了,各种花活儿边挨打边开发!你之前一句竭尽所能,我怀疑是不是我没把带着的东西全部用上,所以他妈硬生生开发出七刀流!七刀流你懂吗?带着七把**砍人!结果还是被打得半身不遂!那玩意儿是人打的吗?” 列车的头灯如雪白的刀一样刺破黑暗,照在路明非和路鸣泽的身上,将两个人的影子照在铁轨上拉得很长。 “当然不是人打的。”路鸣泽耸肩,“那是怪物,当然只有怪物能打!哥哥你不早就承认自己也是怪物了吗?” “你让异形去打哥斯拉啊!我打你的妈啊!”路明非忍不住破口大骂了,扯住路鸣泽把他往後一扯,右拳攥紧直接夯在了高速驶进月台的地铁上,在路鸣泽惊叹的注视下,路明非的整个右手臂上皮肤翻涌出赤铁似的龙鳞,坚硬的甲胄快速地覆盖了整支手臂直到脖颈和右胸口处,而其余地方则依旧是血肉之躯。 列车直接像是撞山了一样,後面的车厢直接翻跳了起来,七扭八拱地在隧道中撞击,右臂深深没入车头的路明非沉着身子也被那股巨大的动能推动着在铁轨上往後移动,地面被出了深深的沟壑,将钢铁和煤渣全部推到了两侧聚拢成丘,最终横移了整整几十米才停了下来。 废弃列车轰然侧倒在铁轨上,路明非用力一抽胳膊,从一堆报废的钢铁零件中把铁红的手臂拔了出来,路鸣泽眯了眯眼睛,视线在暴血後的鳞片上停留,那些鳞片的颜色不知为何在无数次的死亡後越来越趋近於暗下赤金发红的色泽,有种黄金在熔岩中融化後混合的感觉。 可就是这样的力量,在那个人影面前却显得如此孱弱,可笑,那种无法逾越的鸿沟几乎让路明非发疯。 路明非甩手就把护在身後的路鸣泽丢上了月台,自己也是一跳就上去了,见着平稳落地可以打10分的路鸣泽,他说,“把话说清楚点,用尽一切办法,我还有什办法没用?我就差用美人计去感化他了!” “哥哥,看看你的手臂。”路鸣泽回头看向路明非淡笑着说。 路明非皱了皱眉,抬头看向自己的手臂,结果也是为之一顿,因为他发现自己暴血後的龙鳞不知道什时候颜色变得那奇怪了——原本在战斗中时他瞥见过自己被扯断的肢体,但那时他都以为肢体上变色的龙鳞是因为煤渣和鲜血的涂抹以及环境的昏暗才导致的。 “怎红不拉几的。”路明非伸手抹了抹自己胳膊上的龙鳞,似乎想蹭点颜色下来。 “人在被逼到绝望的时候,总会使出十二分的力气去拚命,那超出的二分就是平时无法触及的‘潜能’,哥哥,虽然你一直在死,但你也的确一步步被逼到了角落,你的那些‘潜能’也开始激发出来了。”路鸣泽说,“竭尽一切所能去杀死敌人,你的一切,又何止‘月蚀’和‘血统精炼技术’?” “你什意思?” “哥哥,思考,用脑子思考。”路鸣泽站得笔直,食指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看着路明非,“‘月蚀’的确无法复制那个关底BOSS,那是因为‘月蚀’不是万能的,它的本质是拷贝,是复制,是构筑,但它所临摹的一切都是基於‘龙血基因’作为原料可以去调和出的东西——但如果我让你用‘月蚀’去构筑哥斯拉,你真的能模拟出可以喷出‘原子吐息’的生物器官吗?” “不能。”路明非皱眉说。 “一个道理。”路鸣泽点头,“你所面对的关底BOSS,他的身上已经存在着那几个超出常理的‘生物器官’,它们的构造不止需要龙血基因,还需要相当超前的炼金术,以及各种禁忌的手段。‘月蚀’再厉害,也没法凭空造物,那些‘生物器官’是你所无法摹仿的,所以你无法构筑他的数据。” “那言灵呢?”路明非问,“他用过‘时间零’吧?如果我能构筑这个言灵,再封锁他的言灵,领先一个‘时间零’我还是很有机会赢的。” 路明非已经被打怕了,就算是考虑到领先一整个“时间零”作为提前量,他都只敢说“有机会赢”。 “‘月蚀’的本质是通过录入领域内所观察到的‘信息’,快速地进行构筑和模拟,而‘信息’是可以加密的。”路鸣泽缓缓说道。 “防火墙?”路明非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是在平时,或许还能正常构筑,但如果是生死战...毫无疑问对方会进行‘信息’上的加密。”路鸣泽淡淡地说,“这是最极端的情况,不得不考虑。” “那该怎办?”路明非有些烦躁,“他也太克制我了。” “克制吗?或许吧,在极致的‘力’面前,任何人都该感受到这种压力,就算是同为‘力’派,只要你的‘力’比他小,这种克制甚至会数十倍地放大。”路鸣泽说,“能和‘力’对抗的只有更大的‘力’或者‘权’,哥哥,你认为你最大的‘权’是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月蚀’。”路明非毫不犹豫地说道。 “但你没法构筑他。” “这就是问题所在。”路明非说。 “你虽然没法构筑他,可你扪心自问,你真的竭尽所能了吗?你真的在这场战斗中发挥出‘月蚀’的权能了吗?” “发挥?我甚至找不到对象使用‘月蚀’!我构筑谁啊?难道构筑你啊!”路明非瞥了路鸣泽肩膀一眼,什数据流都没有,这家夥也是个不可拷贝的对象。 “哥哥。”路鸣泽盯向路明非,“我再问你一遍,也只会问这一遍了,你真的有将‘月蚀’的力量发挥在这场战斗中吗?” “我不是说了吗?我根本没有构筑的对象!那个大空洞除了那个怪物,鸟都没一只,我还能构筑谁?你能凭空给我刷一个龙王让我构筑吗?”路明非郁闷地说道。 然後他发现路鸣泽没有回话了,抬头看见那个男孩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路明非望着他似乎在述说着什的眼神,骤然反应过来了什似的,头颅微微往後扬起,表情惘然,“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你认为呢,哥哥。” “...你不是早就说过了你会把‘他’清理干净的吗?” “但那不是哥哥你所希望的。”路鸣泽轻声说,“那是‘他’最後的副本了,清理之後,这个世界上将再无那个你所追念的人。” 路明非张了张嘴,看着路鸣泽那哀伤又怜悯的淡金色瞳眸,最终什都说不出来,深深地叹了口气,“你早就算好了这一切是吗?” “只是觉得哥哥你始终会用上这张底牌,在现在的局势前,再多的底牌都不够用,承担一些风险,获得一些力量,这未嚐不是一笔划算的交易。”路鸣泽说。 路明非抬起手臂,龙化後的右臂就像武装的殖铠一样大了其他的躯干整整一圈,他仔细地看着那暗赤色的龙鳞,上面不知何时诞生的纹路如是火焰般勾卷如云,一片连着一片,仿佛一片燃烧的云海。 “靠。”他低声说,语气有些无奈和悲哀。 “想好了吗?哥哥,这次的作战计划。”路鸣泽看着低头表情变化的路明非问。 “......”路明非一言不发。 “想好了就告诉我,我送你去见他。”路鸣泽说。 “车都报废了,怎去?”路明非抬头问,话才说完,就看见路鸣泽消失了,随後他听见了自下而上的风声,视野的余光瞥见路鸣泽那小子居然鬼魅般矮身冲到了自己身下的盲区,以一个快而狠的上勾拳击来! 好快的速度。 路明非亡魂大冒,睁大瞳眸,死死盯住那袭来的拳头,明明白皙如纸,但在那上面他却感受到了异常的气息——对的,他想起来了,这不就是跟面对那个人影时一样的感觉吗?死亡在背的恐惧! 他想後退避开,局部的龙化也开始疯狂向下颚以及脖颈的部位凑拢,但到最後他发现自己根本躲不开这一拳,那是一种“意志”,一种他难以逃避的必杀之念! “车没了,那就重新load一遍呗。”路鸣泽笑着一拳砸在路明非的下颚上,把自家哥哥的脑袋直接拍到与後背平行,在脖颈和脊椎嘎的断裂声中高喊,“耗油跟!” 一拳命中,路明非直接重新开始save/load。 — 【游戏关卡‘甘露之殇’第90次load,北地铁,尼伯龙根,大空洞】 路明非走出列车,抬手掰了掰自己的脖子,**随手丢在了地上,一脚踹开剑匣後,在挑选刀剑的时候,他的手在肋差和武士刀的刀柄上略微停留了片刻,最後放在了那把长达1.8米的斩马刀上。**·暴怒,审判之剑,他觉得没什比这把刀更适合接下来的战术了。 抽出斩马刀,他往前走去,同时闭上了眼睛。 一个领域在他身体内扩张开了。 黑暗之中,他的脚步不停,而意识却抽离了这孤冷的大空洞,不断地在黑色的海洋中下沉、下沉,蜷缩在一起抵御那侵袭灵魂的寒冷,直到坠入海底那座黑暗笼罩的宫殿。 路明非睁开眼睛。 在他的眼前的景色不再是煤渣铺满的大地,而是盘龙青铜立柱耸立的巨大宫殿,积水在地上缓慢地流动,远处那巨大的蛇首雕像下,那个身穿白衣的男人坐在那,面前一盏玉觚内漂泊着烛火照耀的酒液。独饮,孤怅。 路明非走到了他的面前,没有坐下,而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那白衣的男人也抬头望向了路明非,熔红的龙瞳古井无波。 血红的数据流冲刷在白色男人的肩上,最後定格。 【攻击:? 防御:? 敏捷:? 能力:青铜与火焰的权杖 瑕玷:死亡 危险性:? 评语:凡人,觐见吧!他是烈火与青铜的化身,他是王座上的遗骸,跪倒在他的面前,啃噬他的骸骨,你将受赐点燃世界的火种,成为新的普罗米修斯。】 看着故人的脸庞,路明非心中默然地笑了笑,那些残存在心底如是坚冰的情绪在烛火的光下渐渐消融。 他咧开嘴伸出手,还是那个臭不要脸的语气,对面前的人说: “再捞兄弟一把呗?老唐。”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六十六章 小试牛刀 路明非睁开了眼睛,熔红的黄金瞳内泛着一丝金属的质感。 在他睁开眼睛的那,那个象征着皇权的领域就已经无限制地扩张,直至填满整个大空洞,整个空间的黑暗似乎都被驱散了一些,那些漆黑昏暗的角落渐渐亮起温红光芒。 他轻轻呼了一口气,煤渣的地面下泛起了暗红色,浑身上下的龙鳞泛着岩浆的黑红,仿佛开合的缝隙中有千度的熔岩在滚动。 整个大空洞内的温度都在快速上升,地面的煤渣尽数被点燃了,整个宽阔的空间瞬间变得逼仄了起来,那是无穷的高温和烈焰正在挤压作为“人”的生存环境。 整个空间的“火”元素都被唤醒了,本位元素的排列被打乱,天时地利人和中的“地利”被人为的操纵着调整向更有利於路明非的一侧。 路明非抬起左右手,看着自己身上的变化,他清晰地感知到“火”究竟作为了怎样一种存在於夹藏在这个世界的缝隙。和之前通过“月蚀”构筑那些龙王的感觉不一样,这一次他所窃取到的权柄比较之前更加的...深刻? 不知道为什,路明非脑海中浮现了这个词。 是的,深刻。 如果说之前无论是复刻这个世界的“康斯坦丁”或者是“诺顿”,他都感觉自己像是在用一张纯白的画布去拓印一幅火山喷发的画作。 但这一次,比起拓印,他更像是在亲手临摹一幅伟大的杰作,仿佛有看不见的手引导着他在血液、基因、规则的层面上一切、一皴、一揉,那雄伟画作的厚薄、边缘线条的粗细、整体光泽的明暗,深刻到每一滴墨水的用量都在他的血管中流淌。 那些古奥、森严的言灵一排排、一列列,纵横在了他的眼前,那是无穷无尽的由火焰组成的锁链,在路明非的注视下,一条接着一条崩开,那些一个又一个的权力,改写这个世界规则的权力! 而在这一刻,仿佛整个世界与火焰与金属有关的知识、画面都瞬间在他的眼前铺开,那些是一幅宛如创世纪般的绘卷,第一道雷霆劈上大地,一团火种从朽木中燃起,第一座火山喷吐火柱...太多、太多灼热的记忆在他的脑海中流淌,顺着血管汇入四肢百骸,让他每一次呼吸仿佛都舔舐吞吐着焰浪,感受这那象征着究极的本位元素在手指间翻滚的快感! 火种!点燃世界的火种! 他终於明白“诺顿”在死亡之前嘶吼的那句话是什意思了——在那烈焰与青铜的权柄之中,的确藏着一枚火种。 路明非原本以为那枚火种隐喻着“烛龙”亦或者“天火”,但当真正掌握着这个权能时,他才明白了,这枚火种的真正含义——那是可以瞬间毁掉整个地球生态的力量,同样的,它也只是一枚火种,在合适的地方,放在合适的位置,它能爆发出的力量足以毁灭人类。 这枚火种在路明非发现的瞬间,就将它掩埋在了最深处,它甚至不想去嚐试一下自己是否能激活它!(就算路明非作死嚐试也会发现不能激活,那是需要完整的‘青铜与火之王’在苛刻条件下才能释放的终极力量...亦或者说,这份力量根本就不属於‘青铜与火之王’,它只是力量的本身,一个现象,而‘青铜与火之王’只算拥有着点燃引线的手段,也就是所谓的‘火种’。) 原来,当时林年和自己杀死的是这了不起的东西吗?路明非心中涌上了这个念头。 即使是通过借用,亦或者说窃取的方式,路明非终究在这短时间是获得了这份不得了的力量。 青铜与火之王的权柄。 那现在自己的名讳是否应该在路明非前面加上一个“青铜与火之王·路明非”? 路明非有趣地想到。 杀死一名王,则意味着取而代之,坐上他的王座。 路鸣泽曾经幽邃的话在他耳边响起,即使他从未想过坐上王座成为新的王,但那些神谕般的话,就如古希腊的预言一般,无论如何忤逆、抗拒、恐惧,到头来该应验的终将应验。 只有真正掌握过这个权柄,才能知道龙王到底是多伟大的生物,四大君主内每一个名号承载的意义有多宏伟和根源。同时,内心深处对那究极的龙类,传说创造了一切的黑色皇帝的敬畏与恐惧又多了一分,那该是怎样的力量才能诞生出四大君主那样的东西,那真的是混血种力所能及的事物吗? 路明非将这个念头深深地压在了心底,同时抬头看向了自己眼下应当应对的大敌。 在他努力地适应这新的力量的同时,大空洞内的温度也逐渐加温到了常人难以接受的地步,而改变的室温又何嚐不是一种“攻击”? 人影睁开了那双熔红的黄金瞳,他屹立在升温的大空洞之中,周遭煤渣点燃的暗红色并未照亮他的模样,他仿佛本质就是一团漆黑的影子,是极致的“力”所杂糅出的产物,是象征暴力的一个符号,像是这样的东西或许没有面目才是合理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後面精彩内容! “第二回合。” 路明非压抑着体内蓬勃如火山的力量,抬头看向那人影嘴角一咧,竟然喷吐出了一抹火星,落在地上瞬间融化了熔点高达千摄氏度的煤渣。 “我现在,可是强得连我自己都害怕啊!”他翘起左手大拇指,指向自己,自信地说道。 路明非单手抽起‘暴怒’举过头顶,脑海中浮现起“君焰”的龙文! 那是师兄的言灵,也是他对於青铜与火一系言灵最直观的印象,将超高温吸收并且凝固在斩马刀的周围。火焰的领域表面看不见火焰的颜色,只能看到流动的黑色,正在形成一个巨大的“环”。 接下来,只需要按着路明非对“君焰”的理解去释放那股爆炎的力量,就能为人影送上一发庆贺王之诞生的礼炮! 压缩、压缩、再压缩!压缩到极限! 同时,路明非身上不断释放出不同的领域,无数的领域相互交叠又互不干扰。 ‘言灵·炽日’‘言灵·羿射九日’‘言灵·炽’‘言灵·流星火雨’‘言灵·愚者凶焰’‘言灵·天地为炉’‘言灵·阿耆尼’... 大量的权能肆无忌惮地开始同步蓄势,路明非此刻的身後宛如烈阳升起般,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大空洞! “首先是...”路明非抬头,轻轻摇动手中的暴怒,进行最後一步地压缩。 他准备释放的‘君焰’要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一次‘君焰’的爆发更要强烈!他有种预感,如果没有足够惊天动地的威力,是绝对不可能对他的敌人造成伤害的! 那黑色的“环”不断地压缩,渐渐变小,附着在暴怒的刀身上,仿佛环首大刀上的装饰品,那漆黑的颜色深邃到难以流动,那是压缩到极致的密度,让人只是看着就能感受到它的“沉重”。 就在“君焰”即将过渡到下一阶段时...路明非忽然感觉到烈风扑面! 他猛地正视前方,全身赤红色的龙鳞翘起,仿佛普通人的汗毛倒竖,恐怖的危机感从天而降笼罩了他! 那股死亡的寒意居然冲破了青铜与火之王的权柄带来的灼热占据他的整个心神! 一瞬间,权柄带来的狂傲和自信都消失了,路明非骤然看见那漆黑的人影也伴随着自己信息的消失一起不见了踪影...熔浆般火红的黄金瞳针缩锁定!他看清了一个朦胧的影子穿越了空间接近了自己,在那影子跨越近半的距离後,那原地起步的位置才爆裂开飓风! 一切都像是慢动作一样,影子的移动,飓风向後的传播,但唯独没有慢下来的是死亡的威胁感! 人影无视了路明非身後蓄势待发的光芒,无视了大空洞不断上升的高温,也无视了青铜与火之王·路明非的短暂登基,在他眼,似乎从来都没有什发生过改变,也没有什切实地能阻拦他前进的道路。 他醒来後的目的只有一个。 杀戮。 糟了。 背後的那些言灵还远远没有蓄势成功,甚至‘君焰’都只差一步才能释放! 路明非加速“君焰”的凝聚,脑海中警锺疯狂敲响,同时想要伸出左手去阻拦对方,但他却发现他抬不起自己的左手——他的肉体速度根本跟不上自己的思维速度,他阻止不了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一切! “等...等一下。” 人影忽然在路明非眼中消失,这次连轨迹都捕捉不到了,那是二度的加速!远超路明非所认知的方式移动! 好快。 比之前几十次表现出来的速度都要快! 这家夥...难度难道**是随动的?还是根本一直就在隐藏着实力? 之前的自己...根本没资格让对方动用全部的力量? 人影无视了青铜与火之王的冠冕,在烈焰中袭来,那力量如山似海,不可磨灭,不可阻挡。 就算是新登基的青铜与火之王也不能。 这家夥...恐怕连龙王都杀过! 路明非脑海中嗡然闪过这个念头。 就连龙王都能杀死的东西...又怎会惧怕一个窃取权能的伪物? 路明非睁大眼睛,视网膜内被漆黑的人影占据,那是一张抓来的手,直接按住了还在蓄“元气弹”的他的脸,在那实质般的死亡威胁的刺激下,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引爆了头顶的“君焰”! 那些尚未释放的复数言灵瞬间破碎,崩裂的火元素暴躁地点燃了整个大空洞的空气,将这个空间化作了焚炉! 在堪比凝固汽油弹的通天爆炸以及刺眼的火光中,那个人影在黑与红的火焰中凛然不动,右臂猛地一抽,将路明非的脑袋拔了出来,连带着那条暗金色的脊椎一起被抽出了躯体! 死。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六十七章 火力全开 “嗯...早安,哥哥。” 月台上,路鸣泽有些为难地看着从地上施施然爬起来的路明非,“哥哥,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觉醒’之後,你反而挂得更快了?” “失误。”路明非这下是真没话说了。 “这不是一句失误能解释的吧?”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一向宽厚待人的小魔鬼眼中居然出现了鄙夷。 “他不讲武德,打断我读条!”路明非申辩。 “打断你读条...好吧,你不会以为真实的厮杀跟美少女战士变身不会被打断一样,大家都墨守成规着这所谓的‘默契’吧?”路鸣泽无奈地说。 “不...真的只是失误。”路明非从地上爬起来後脸皮有些挂不住,“我不太适应那股力量...虽然很深刻,但还需要一点时间熟悉。” “好吧,‘诺顿’的权柄的确不是那好掌握的,但哥哥,我希望你熟悉得能快一点。”路鸣泽叹了口气。 “你什意思?”路明非顿了一下。 “没什意思。”路鸣泽摇头,“你现在也体会过青铜与火之王的权柄了...嗯,虽然是非常短暂的时刻,你觉得现在自己有胜算了吗?” “有一点,但不多。”路明非深吸了口气,看向路鸣泽,“你老实告诉我,这怪物到底是什东西?我怎感觉他根本就不惧怕诺顿的权柄?” “惧怕?他不过是‘力’的投影,作为纯粹的‘力’,他不会惧怕任何东西,尤其是虚伪的王座,它们生来就是要打碎那些东西的,应该是反过来王座应当惧怕它们的蛮横!尤其是你,最应当畏惧它们!”路鸣泽叹了口气,“哥哥,抛掉一切幻想和大意吧!想要过这一关,你得铆足十二分力气去厮杀!任何一个细微的细节都可能导致你功亏一篑!” “我看出来了。”路明非吸了口气,“再来。” 路鸣泽拍了拍手,唤来列车,同时说,“友情提示一点,不要被他近身,在近身之後现在的你就和之前一样脆弱!你窃取的是龙王的权柄,而非龙王的体魄和基因!你的肉身本质上没有丝毫的改变,在他的眼,你依旧和豆腐一样脆弱,轻轻一捻就会碎成沫。” “我是法师,他是战士,被近身就GG。”路明非点头,“刚才那一把我已经嚐到苦头了。” “那接下来你该准备怎做?” “先拉开距离,把BUFF上满,然後地毯式轰炸他。” “提醒一点,哥哥,他的设定是只要感受到一定量的‘恶意’就会对你发起攻击,所以那一次你骂他的时候他才会直接上来给你一拳!言语的恶意也算是恶意!” “也就是说只要我‘锁定’了他,他就会醒过来?” “可以这理解。” “我大概懂你意思了,先做好准备,然後拉开距离风筝他,打拉扯战,寻找机会一击致命!” “按道理来讲,是可以这攻略的,但你切记不要小看他的防御力...你也应该感受过他的坦度了吧?” “我三度暴血一拳下去震裂了自己大臂骨的时候就清楚了,能对他造成直接伤害的只有**,那是炼金刀剑,对一切龙血生物都有特攻属性,所以致胜一击还是得靠**。所以时机很重要,青铜与火之王的权柄是给我创造时机的,而非是决定胜负的。” 在等待列车来之前,路鸣泽干脆直接和路明非开起了作战小会,把很多路明非应当注意的事项全部提点了出来。 “怎忽然又愿意给我提醒了?之前不是打死都不愿意漏半句攻略吗?”讨论到没什可再讨论的之後,路明非意外地看向路鸣泽问。 “只是推一点进度,哥哥,你不是赶时间吗?”路鸣泽说,“注意,不要轻敌。” “......”路明非深深地看了路鸣泽一眼,走向了隧道中驶来的废弃列车。 — 【游戏关卡‘甘露之殇’第91次load,北地铁,尼伯龙根,大空洞】 路明非跳下废弃的列车,同一时间,‘青铜与火之王’的冠冕戴上了头顶,如岩浆般滚烫的力量顺着冠冕附着在他的全身上下,渗透入每一个细胞内,三度暴血後的龙鳞呈现出灼热的赤红色,纹路如火云舒卷! 火之权柄到位。 路明非一刻不停地咏唱起古奥的龙文,那能引起空气与规则共鸣的言语在巨大的空洞内回荡,一个直径不过十米的领域形成,地上的煤渣加温得通红发亮,混合着铁屑杂糅在一起如液态般开始被那股力量塑性,最终成为了一团发红发光的软质物泼在了路明非的身上,并一点点地摊开、凝结。 言灵·天地为炉。 光芒散去後,一副沉重狰狞的甲胄出现在了路明非的身上,用以保护三度暴血後的躯体。 这说起来真是笑话,三度暴血後的龙化躯体本就是一副坚硬的外壳了,但那是面对一般的威胁,面对现在这个敌人,路明非觉得叠十层相同的护甲都不嫌多!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後面精彩内容! 紧接着,路明非再度咏唱数个言灵,深蓝的五簇火焰以他为“星体”顺时针旋转;火焰塑形而成的巨大时锺幻影在他的身後出现;三条生长着双翼鳞羽清晰可见的火蛇分别缠绕在他的脖颈、腰部、右臂;手肘、膝弯、後脚跟部位点燃了一团橙色的火焰;眉心前一簇飘摇的火种熊熊燃起却没有丝毫的温度;漆黑的火环盘旋在他的头顶不断地压实、凝聚。 再然後是... 路明非用力吸气,空气甚至因为他抽取的速度而产生了涡旋现象,巨量的氧气涉入後,他双掌一拍,大空洞的地面开始发生地震似的震动,大量的煤渣不断地滚动撞击! 在路明非身後,一只巨大的手从地下探了出来,三面的漆黑神佛从地上爬了出来,手持四把形制不一的刀剑,最後火焰的权柄亲手点燃它,让身高数十米的它成为了一捧灼热的火炬照亮了整个大空洞! 言灵·阿耆尼。 也是路明非最喜欢用的言灵之一,声势浩大,神威莫测。 站在燃烧的阿耆尼神像的头顶,路明非再度咏唱龙文,这一次他高举右手,一张火焰的弯弓出现在了他的手中,九朵火莲花出现在他的肩头後。 他伸手捻住一朵,向前抽,莲花塑型成为了一根细长的火焰箭矢搭在了跳动的火弦上。 一切都准备就绪了。 超过九个高位的青铜与火一系的言灵尽数准备就绪,接下来就是开战的时刻了。 阿耆尼半跪了下来,一只手臂抬起,曲起手指抵在了手持火焰大弓的路明非背後,整个数十米的庞大身躯向前倾,另一只腿深深踩进了後面的满是矿渣的大地顶住。 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 路明非搭弓瞄准自己的目标,当他锁定到对方时,也对上了对方那灼红的黄金瞳。 “现在才是第二回合开始!”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身喊道,同时松开了拉满的弓弦。 没有声音,但一团横向爆开的火焰替代了那弓弦震动的烈响,随之阿耆尼庞大的身躯猛地向後震摇了一下,地面裂开无数条裂痕,那是恐怖的後坐力,顺着抵住路明非後背的神佛手指传递向了大地! 被大地所吞噬的不止是後坐力,还有那一箭带来的热量!几乎是那之间,一道红色的繁复绘卷就从阿耆尼的脚下展开了,那些是被热量所点燃的煤渣!在大地上呈现出了如世界树般的复杂纹路! 如此巨大的代价射出的弓矢理应不凡,它是传古的言灵之一,失落的火焰权能,只被铭刻在神话之中! 【言灵·羿射九日 序列号:不详 血系源流:青铜与火之王 危险程度:极高 发现及命名者:大禹 介绍:释放者从火焰的记忆中攥取‘射日弓’的制作手段、‘射九日’的神话弓术,以火焰的记忆牵引着那神话一幕的复刻。 手握射日弓之人谨记,一切献予火焰,铸造逝去的神话。一切燃烧为烬,予火焰作为祭品。一切为大地和万物,贡献光和热。 将记忆和肉体献给火焰,让它指引你开弓,指引你松弦,不可忤逆,心存敬仰。 使用者:路明非 “尧时十日并出,草木焦枯,尧命羿射十日,中其九日,日中九乌皆死,堕其羽翼,故留其一日也。”——天问】 如流星般的光芒拖着长长的尾巴坠向那个人影,同时,巨大的领域从天而降落下,带着路明非皇帝般的御令。 “撤销!” 一切除他以外的言灵禁止释放,一切的规则都由他来掌握! 在流星坠地的那,人影抽起了左右插在地上的两把漆黑的刀剑,拍向了那袭来的危机! 一瞬之间,一个光点出现在了大空洞正中央,随後光点飞速膨胀,成为了一个半圆形的巨大火焰场域,仿佛一个钳在地上的太阳!场域的表面甚至还有着不规则的光斑以及边缘的日冕现象。 海啸般的热浪和火焰瞬间顺着地面蔓延点燃了整个煤矿地,将这个空间熔成了火焰的地狱! 路明非没有丝毫松懈,再度抽出的火莲箭矢锁定了那火焰的场域,果然,下一刻,一个人影从那中心温度数千的场域中脱出!以直线的方式冲向大空洞边缘跪地不动的阿耆尼! 那人影躯体燃烧着火焰,但同时,黑色的气流也在不断地熄灭着那些火焰,重新修复它的身躯! 他受伤了。路明非捕捉到了这个信号,与此同时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看错了,那漆黑人影头部在燃烧之後,消散的黑色气流下竟然露出了一小部分白色!? 白色?为什是白色? 没有时间给他多想,他毫不犹豫地松开手指,射出第二箭!第三箭!第四箭! 一个又一个半圆的“太阳”在地面出现,而那人影的速度也快到了路明非难以锁定的地步,每一次他都能精准地弹射开路明非预判的身位,那急停和转向的轨迹简直不像是生物能做出来的动作! 在第九箭射出的瞬间,路明非甩手消散掉了手中的火焰之弓,他座下的阿耆尼也轰然抬起手中的四把刀剑向正下方插了下去! 巨大的刀剑没入地面,掀起地层,在大地上撕开裂缝。 在尘土飞扬之间,路明非脚下的阿耆尼其中一只手臂忽然开始抖动,在他灼红的黄金瞳注视下,地面上那个人影竟然单刀架住了那数十米长的巨型刀剑,一点点地将半跪的青铜巨人给顶了起来,最後豁然发力将那庞然大物给掀得离地数米倒塌在地上震起数米高的气浪和尘埃!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六十八章 高手过招 阿耆尼的神像轰然坠地,四条手臂随着它的落地整齐地挥下沉重的刀剑,崩山裂地的斩击在它的周围炸起四道灰柱,在泼天的尘埃中,黑色的影子冲出了烟雾,无视高温一脚踹在了阿耆尼那火焰的保护层! 与体型差异巨大的一幕发生了,少说二十米高,浑身由地层中的金属抽出熔炼的阿耆尼居然一脚被踹得从地上飞了起来,带着只是听闻就觉得恐怖的风声飞出了一长段距离然後摔在地上! 这个言灵的确声势浩大,同样,挨打的时候也一样充满气势。 阿耆尼翻身撑地站起,半跪在地上四只手臂的刀剑交叉相架向着人影站的位置劈出火焰的飞翔斩击,没成想对方直接一脚踩爆地面,掀起厚重的地层挡住之後,借着碎裂岩石的掩护隐藏身形,直接起跳炮弹一样撞向了阿耆尼的头顶,也正是路明非所站立的地方! 擒贼先擒王? 路明非眯了眯眼,心中调整了一下计划。 阿耆尼举动四把刀剑准而又准地合力劈下,拦截飞来的人影撞在一起,巨大的冲击力使得阿耆尼脚下的大地陷落,百千吨重的巨物在与那空中撞来的人影僵持不到一秒後,四只手臂被一口气掀开,整个神佛像向後翻倒! 抓住这中门大开的契机,人影在空中以坠落过程中的岩石为踏板,一个加速踏出气爆的圆环将踏脚石震成齑粉,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杀向了阿耆尼头顶的路明非! 百米的距离几乎瞬息就归零,路明非早就观测到了这一幕的发生,为了避免因为肉体速度跟不上思维的情况再度发生,他提前一秒做出预判,向着正前方挥出了那把被黑色焰流缠绕的“暴怒”! 事实证明,他的判断的正确的,也是错误的。 正确是在於当他的刀挥出的那间,不偏不倚的,那黑色的人影依旧冲到了他的面前。 错误在於他的动作太过缓慢,即使“时间零”被封禁,纯靠那变态肉体的强度,那人影也能轻松避开这一刀。 所以这时候路明非就得充分使用一些盘外招。 “暴怒”上的黑色焰流骤然被引爆了,积压到极限的几乎快要成为固态的“君焰”以整把刀刃为点,以挥刀的路径为面,直接引爆出山洪翻山般汹涌的暴焰!巨大的轰鸣声贯穿整个大空洞,海啸似的火焰、高温、冲击力将近身的人影直接拍了出去! 人影以超过音速的速度倒飞回去,在空气中拉拽出一条清晰的火焰轨迹,重重地撞在煤渣的地面上,几乎是肉眼可见的,落地後冲击力导致漆黑的大地就像波浪一样翻起,坚硬的地面在这一刻宛如一张水床被巨力震出无数滚动的褶子。 当人影从地面的深坑中爬起的时候,不知何时大空洞的天顶上已经出现了成千上万把悬浮的火剑,每一把火剑都散发着太阳似的光芒,那是达摩克利斯剑,象征着制约,象征着天谴。 【言灵·达摩克利斯之剑 发现及命名者:达摩克利斯 介绍:释放者构建领域,创造以火剑为形的元素武装,数量根据释放者血统为定,触发条件为火剑尖端发射出的“线”,“线”的触发方式为温度感知。 火剑发射的速度超越音速,等离子体的状态比起火焰更像是科幻作品中的“光束武器”,具有不可思议的贯穿性,但由於速度以及贯穿的效果,导致燃烧传递性质不佳。 火剑一旦凝形後,除非发射,不可被破坏,不可被影响,即使领域撤销也会主动吸取天地之间的“火”元素维持存在,常用於次代种以上级别龙类的墓穴陷阱,闯入墓穴的卑劣之徒当受穹顶坠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所惩戒。 “看!末日悬在你们的头顶!风险与权力同在!倘若不惧死亡,那就向我发起冲锋吧!我将给予你们审判!”——达摩克利斯】 每一把达摩克利斯剑的剑尖都与地面垂直连接出一条笔直的“线”,无数的线充斥在空间之中密不透风。 人影向前踏了一步,正好踩在了一条“线”上,“线”所对应的顶上悬空的火剑毫无征兆地坠下,按着既定的轨道速度快到难以捕捉。 但这一剑还是落空了,人影只是侧了一下身子就让开了快到极致的攻击,这把火剑穿透了煤渣的地面,直接在地上刺出了一个菱形的熔红豁口,可以想象那穿刺的力量以及伴随着的高温有多恐怖。 人影无视了达摩克利斯剑这危险的表现,他只是稍微思考了半秒,就开始弯身蓄力,最後发力往前暴跳出去,一口气牵扯动了无数的“线”! 壮观的一幕发生了,达摩克利斯剑简直就像暴雨般落下,火焰的光束如同镭射般自上而下地射出,光华闪烁着将那人影的影子投射在大空洞的巨大岩壁上,仿佛神话时代留下的壁画! 在人影爆冲向前的道路身後一个又一个熔红的坑洞出现,空气中没有爆炸声,只有细密的空气被撕裂的“咻”的声响,它们很快,但却没有人影快,失去了“时间零”,这个怪物依旧可以肉身突破音障!这漫天的达摩克利斯剑对他来说完全可以做到熟视无睹!只要速度够快,一切的陷阱都是虚妄! 阿耆尼的头顶,路明非冷静地继续咏唱着准备的言灵,青铜与火之王的权柄的确给予了他大量的言灵使用权,但想要释放出这些言灵完整的力量,咏唱和构筑是必不可少的。 他现在还做不到真的双手一拍,喊啥来啥的境界,有些言灵势必需要咏唱才能准备完成,而完整的咏唱也能为这些言灵增加更大的威力。 他嘴唇不断地开合,悄声念诵着一个言灵的祷文,没有让龙文过於喧嚣地传开。 他不清楚这个人影是否有“知性”,所以尽可能地掩盖自己每一步的目的,否则打一张牌之前就把牌的名字念出来,岂不是让对方早有准备地避开? 达摩克利斯剑的火雨拖延不了那个黑影多久,他的速度完全能在火剑坠落之前避开,实在无法避开就用他手中那两把漆黑的刀剑正面硬接! 那两把不知正体的刀剑也相当麻烦,千摄氏度的高温都无法对之造成影响,路明非手中的**也能被正面接下,缺口都不豁开一个的。 可想而知,那是不逊色於**的炼金刀剑,这点从之前砍路明非如杀鸡的表现就能推测出来。 在人影快要冲出达摩克利斯剑构成的火雨范围之前,路明非轻轻拍了拍身下这尊青铜神佛的头顶,神佛从半跪的姿势站了起来,同时路明非也从它的头顶跳离开,在空中每一步脚下都踩出宛如平台的焰花,让他在那凝聚又消散的火焰阶梯上不断升高位置。 【言灵·** 发现及命名者:不详 介绍:释放者以火焰的形式构筑燃烧的平台,平台通常可维稳在空中作为阶梯存在,提供的支撑力初步观测为火焰平台本身喷射形成的推动力。火焰平台至多存在的数量与释放者血统挂钩,所承载的重量极限为5吨,历史最大面积为直径10米的圆形,硬度接近钢铁不会轻易损毁。 “层层数阶接天去,步步登高入云来。”——墨翟】 “拦住他。”登往高处的路明非回头向自己的仆从下达命令。 阿耆尼对天咆哮,燃烧着火焰的庞大的青铜巨像居然发出了类龙的嘶吼,他踏着震动大地的步伐冲了出去,在人影即将脱出暴雨般的达摩克利斯剑群时,那三张或愤怒、或慈悲,或微笑的面相上的大口张开,吐出了三道火柱,硬生生将人影撞回了达摩克利斯剑群的笼罩范围内! 达摩克利斯剑的剑雨瞬间将神像与人影一起纳入攻击范畴!如一场光射风暴,将一切领域内移动的事物穿透!摧毁! 路明非此刻屹立在大空洞最顶部的,脚下踩着焰花构筑的平台,加快口中那个威力巨大的言灵咏唱,熔火的黄金瞳一刻不停地锁定着地面上的战斗,在他额头上静静燃烧的那一簇火焰颜色变化不断,火焰深处复杂、美丽的图案缓缓旋转着,为他的思维提供了与火焰这种爆裂元素相反的宁静。 【言灵·伏羲神火 发现及命名者:葛玄 介绍:释放者额前燃烧起一簇火焰,火焰的色彩根据情绪变化,常态式维持橘红,火焰深处有图纹。 当火焰燃起时,释放者的心智与情绪将达到平稳的状态,不再有剧烈的波动,恐惧、慌乱、逃避...类似负面情绪会被压制到最小。在火焰存在的期间,也会为释放者提供一定量的自愈速度,降低受伤时的神经反应和痛苦。 历代释放者通常在情绪平稳时声称感受到了火焰中的“智慧”,洞悉力与思考力也会有显着的提升,并且不断有“灵感”向外迸发,原理不可查。 “观空亦空,空无所空;所空既无,无无亦无;无无既无,湛然常寂;寂无所寂,欲岂能生?欲既不生,即是真静。”——太极左仙公】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六十九章 陷阱 在大脑思维加速的状态下,路明非以冷静的心态,静静地贯穿场下的局势。 达摩克利斯剑群中,阿耆尼所受到的影响无疑是最小的,因为非是正常的生物体,它通体由火焰杀死过後的复合金属熔铸而成,那些金属在言灵的影响下可以短暂地在液态和固态之间流动。 达摩克利斯剑穿透阿耆尼的身躯留下孔洞,但同时所留下的温度又会融化掉一些金属的躯体,又受到权能的影响这些液态化的金属将再次熔锻愈合,基本等同於没有受到伤害。 至於那些穿透了阿耆尼的火剑虽然威力变小了,但却依旧可以命中与阿耆尼战成一团的人影,想借阿耆尼作为挡箭牌也成为了不可能的事。 人影不断被火剑命中,他身上的黑色雾气以高速旋转的方式形成偏转的力量,火剑在击中黑色雾气时大部分都会被那股力量带偏一定的距离从而击空,让人想起古代的锁链使,他们通常会高速旋转铁链来格挡远程暗器的袭击。 但火剑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阿耆尼又不断地操动那四把巨大的火焰刀剑向着人影进行猛攻,黑色的气流终究是被消耗了不少,抓住薄弱的点,有些剑雨当真能成功地贯穿他的身躯,留下一个个孔洞! 可这些伤势并不致命,路明非观测到,那人影身躯上被穿透的孔洞会快速喷涌出更多的黑色气流修补伤势。 这些黑色的气流...是他的血液?路明非思考着。 阿耆尼挥舞圆了手中的巨大刀剑砸向人影,数十米的巨人以沉重的金属武器全力挥击,那声势浩大到足以劈碎山丘,但地上的那个人影完全不能以常理度之,他根本就没有闪避这个概念,刀剑袭来,那他便举起手中的刀迎去。 每一次撞击产生的烈风都以肉眼可见的形式向外吹爆,阿耆尼在这种纯粹力量的对夯下完全处於下风!那四根手臂需要交叠在一起才能抗住那人影单手甩动的长刀! 巍峨沉重的青铜躯体不断地後退,甚至屡屡被打得歪斜,身上裂痕一条接着一条爬出,又被躯体上覆盖的权能缓慢地重新熔炼修复,但损耗根本跟不上修复的速度,大块大块的残片被削飞,象征火神的身躯不断被撕碎、切开! 暂时看不见杀死大BOSS的机会,但阿耆尼好歹成功地拖延了时间,这正符合路明非的期望。 他一边加速咏唱言灵,一边完善着接下来的破局办法。 阿耆尼和达摩克利斯剑雨只能暂时的拖延住对方的脚步,给路明非一个拉开距离准备下一波攻势的机会,他不奢望这些手段就能解决掉这个BOSS,这是不现实的事情,根本没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他首先能想到的可能破局的办法之一就是他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准备一个大威力的言灵,试试看能不能直接一发入魂。 这个想法来源於他发现这个人影虽然能扛能打,自愈力惊人,但他终究是按照基本法来的。 也就是说他起码是个生物,还没有脱离生物到神神鬼鬼的概念,证据之一就是他能被击伤。 从路明非调动青铜与火之王的权柄到现在,他是的的确确在对方身上留下了伤势的,即使很快就被那怪异的黑色气流给修复了。 当下达摩克利斯剑的火雨能击穿他的身体就是证据之一,他的防御的确很高,但没高到万法不侵那种离谱的程度,上千摄氏度的高温再加上不俗的穿透力就能破掉对方的防御,之前“射九日”爆炸的核心圈甚至能在一段时间破开对方的黑色气流护体。 所以合理推测,现在为止没法干掉这个人影,原因只能是自己搓的这些“爆炸”当量不够,以及没能一击必杀——严格意义上来讲,“射九日”是能杀死这个家夥的,但前提是九箭全中。 只可惜路明非射出第一箭颇有建树之後,剩下的八箭全空掉了,这意味着这家夥是有学习性的,能在见识到威胁的事物後大脑内有组织地建立起危机意识以及应对的办法。 这倒是有点像他在这边这个世界执行部当差的时候,无聊期间追的这边世界漫画,提到的一种叫“魔虚罗”的怪物,相同的技巧用几次就没用了,想要消灭这种东西,得给他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来一发狠的。 一击定胜负,这是他的想法,同时也是唯一的办法。 青铜与火之王的权柄对他的负荷相当之大,这还是第一次他在三度暴血後感受到了体能被抽干的枯竭,他现在大概还剩下不到三分锺的时间来解决战斗。 路明非口中的咏唱结束了,他把右手握拳然後藏在了背後,默然看向地面接近尾声的拖延战局。 阿耆尼抬起右脚以自身成百上千吨的重量向下践踏,人影单手持刀旋转了起来,一刀削掉了那青铜的半个脚掌,沉重的大块金属飞到远处摔在地上溅起飞射的煤渣。 四把燃着火焰的巨型刀剑分别从左右袭来,人影双臂展开竖起手中的漆黑刀剑,在绚烂的火花和爆风之中硬生生地撑住了那沉重的刀击! 阿耆尼往後仰,失去了半个脚掌的脚面用力正面踹中人影,把他“发射”了出去,撞击在大空洞的岩壁上,满面的岩层都爆出裂痕,大块的岩石坠落地面。 在塌方发生、人影撞入岩壁的瞬间,他一刻都没有停顿,直接回跳向了阿耆尼,如是一颗陨石迎着那四把火焰刀剑撞了过去! 只是这一次那四把刀剑不再能拦住他了,在接触的瞬间,四把刀剑整齐断裂,大块的燃烧刀刃飞舞向远处插进了大地或是岩壁熄灭! 人影手中的两把漆黑的刀剑豁然发生了形态上的改变!环首大刀蜕为了大环刀,九环铿锵作响,直剑则是缩短为了三尺,如古秦剑,冷光逼人,刃如黑雪。 炼金刀剑的第二形态? 天空中路明非瞳眸微微睁大,死死盯住了那黑色的两把刀剑,心中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人影撞在了阿耆尼的胸膛,双刀插进青铜的身躯内,阿耆尼体表的火焰灼烧他的身躯,又被黑色的气流遮挡在外,他拖拽着那两把刀剑踏住那庞大的身躯向上奔跑,直到齐平头颅时抽出刀剑,一刀断掉背後摁来四只手臂! 他高高跳起,与阿耆尼那神性十足的硕大头颅齐平,两把刀剑交叉收在了腰间,双腿弯曲,腰部微沉。 刀光爆裂,漆黑的轮廓重叠着切过,饶是思维加速的路明非也难以观察到那快到令人恐惧的刀斩! 居合极意。 那颗神性十足的头颅高高飞起,被半空中人影旋身一脚踹飞到大空洞的尽头撞击岩壁发出沉闷的轰鸣,嵌入岩石中的青铜头颅燃烧的火焰终於熄灭,阿耆尼陷入沉默。 数十米的身躯轰然倒地,在落地踩到大地的瞬间,人影抬头快速锁定了天空的路明非,一刻不停地弯曲身子然後踩塌地面起跳! 几十米的高度对他来说不过是一次跳跃的事情,大空洞的高度注定了战场的局限性,根本没有所谓的制空权优势。 “...来吧!”观战已久,做好万全准备的路明非微微佝偻腰部,看着那人影突破音障爆射而来,由於是在空中的缘故,对方无法改变行进的路线,所以在那人影起跳的瞬间,他就预判到了那条笔直的轨迹。 路明非抬手伸向头顶,焰火平台出现,他按住平台发力,脚下的平台同时消失,整个人向下坠去躲开,以毫厘的差距避开了那贴着头顶擦过的黑色刀锋,避开了这一次高速突袭!在空中翻滚着,构筑新的火焰平台落脚! 人影直冲大空洞的穹顶撞得整个大空洞都一震,他单臂插入穹顶挂住身形,0.1秒不到的时间回头,目光穿透烟尘锁定重新屹立在天上燃烧平台的路明非,二度弹射,以超音速的可怕机动性继续杀来! 路明非一直密切锁定着他的行动,在那人影突破烟雾卷起的尘浪出现的瞬间,他就踩着脚下的火焰平台横移挪开,人影直接撞碎了钢铁硬度的火焰平台砸在地上,震裂大地,一刻不停,抬头再度锁定路明非,继续跳起冲刺袭来! 人影不断地通过大空洞的封闭空间特性进行弹射移动,路明非在半空中不断地借助焰火平台移动躲避,当他们两人的速度快到极致的时候,整个大空洞中仿佛两条“射线”在不断画出轨迹,那些轨迹复杂又多变,仔细观察却发现两者无论怎接近都没有发生过接触,构成了一个相当混乱又疯狂的奇观! 这一幕简直就像密闭空间的三维弹球,路明非处於空间中心的砖块,只要弹球打到砖块就Gameover。 路明非全神贯注地玩着这一场要人命的躲避球,心中不断地完善着自己接下来计划的每一个步骤,大空洞的穹顶在不断地撞击下也逐渐发生的垮塌,大片的石块落下也开始为他的躲避空间进行压缩,这样的追逐游戏到最後肯定是他会先输掉。 他在脑海内确定接下来的计划算无遗漏後,主动露出了一个破绽。 人影果然不负期望地抓住了那个破绽。 那就是路明非的“习惯”,每个人都会有习惯,跑步似的动作,玩游戏时向下走位或者向上走位的次数,而路明非在通过火焰平台作为跳板移动的时候也会有这个习惯。 当人影从下往上,准心点为他直射而来的时候,路明非可以选择向左向右很多种方向躲避,人影捕捉到了他最习惯躲避的方向是向右,而在向右的时候会有很明显的肩部晃动的准备动作,所以这一次人影在突袭被躲过的瞬间,手中的直剑笔直丢出,瞄准的正是路明非向右躲避的那个身位。 在人影做出这个预判的时候,路明非心中也瞬间肯定了这家夥的确有学习能力...或者说他是知性的!他有思维!有想法!有一套独立的逻辑支撑他的行动,绝非是游戏设定中那种只会按照公式发起进攻的模版BOSS! 这不是一场PVE,而是一场PVP! 但也只有PVP,路明非接下来的战术才能成功。 他路明非可是PVP游戏的高手!从来都是如此! 在被贯穿命门的那,路明非和那人影藏在阴流中的熔红瞳眸对上了,而他的脸上则是露出了一个相当危险的笑容。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七十章 阳雷 半空中,路明非肩部被漆黑的直剑贯穿,他的动作也为之强行僵直了一秒。 这一秒的时间很短,但在这种烈度的战斗中显得太过漫长了,漫长到足够人影掠到穹顶,再度锁定他,踩爆岩壁突破音障和空气激波突袭而来! 巨大的阴影遮蔽了空中路明非的身影,那是一块沉重的石块从穹顶脱落向下坠落而来,刚好横在了他和人影之间遮挡视野。 可没有用! 石块的爆裂声中,沉重坚硬的阻碍就跟豆腐一样被人影直接撞破,余势不减地杀来! 两人的距离那间归零,路明非甚至躲避的动作都做不出来,0.1秒都不到的时间,人影挥起手中那把环首大刀砍下了他的头颅,刀刃切开甲胄、鳞片、血肉、脖颈如同热刀剖奶油。 一瞬的交错而过,人影落向了地面不再移动,回头抬首看向天上的路明非。 空中,路明非的头颅与身体缓缓分家,脖颈与头颅断口处流出了鲜红的血液,骨骼与肌肉清晰可见。 他的屍体受到牵引力坠落下来,摔在地上溅起灰尘,身上一切的火焰都熄灭了,缠着的火蛇、额头的火种、背後浮夸的火焰时锺,一切都归於黑暗。 大空洞的温度也为之降低了下来,即使地面的煤渣依旧还在散发着高温,但那个威慑力十足的“领域”的的确确消散掉了。 人影站在原地,路明非屍体落地後,他一个跨步拉近百米的距离来到他的面前,提起手中的刀剑就开始了照例的碎屍万段。 路明非的脊椎被切成零碎的骨段,大脑被切开後搅烂与煤渣一起践踏混合,心脏被掏出捏爆,再以黑色的刀剑刺穿残骸确保不会重生。 一切极端的淩迟手段尽数都落在了屍体上,恐怕这也是每一次路明非失去意识後都要遭受的刑罚,对於失败者的唾弃,也是对於对手的尊重。 在一切的工作完成後,人影终於停下了动作,无视了身上的鲜血淋漓,站在原地陷入了“宕机”。 他的工作完成了。 大空洞陷入了死寂。 — “哢嚓。” 时针走动的声音。 构造精密的火焰时锺上,秒针忽然往後退了一格。 — 人影的面前,煤渣地上那些被碎屍万段的模糊屍体忽然燃起了熊熊的火焰...或者说化成了纯粹的炽亮火光,连带着那颗残破的头颅、地上一切从路明非身上溅射出去的组织都燃烧了起来,成为了干净耀眼的火焰! 在人影的身後,一个火焰的时锺出现了,满是裂痕的火焰时锺指针回退了一格,从“12”指向了“11”。 在地面上,大量的煤渣飞起,下面隐藏的赫然是路明非!那火焰的时锺在他的身形完全出现後崩溃掉,复杂精密的机芯结构崩散成火星坠落地面。 【言灵·太阳时锺 发现及命名者:不详 介绍:释放者首次释放言灵後,身後会出现巨大的精密时锺幻影,二度释放言灵时可选择拨动时锺的指针,根据指针向前或向後的刻度,留下释放者以拨动指针为基准点,过去,或者未来一段时间(取决於指针波动刻度)行动轨迹的火焰幻影。 幻影无法以任何手段(包括解剖、基因对比、心理测试等等现代科技手段)区分真假,幻影一定按照释放者过去或者未来的遭遇所行动,当刻度结束时,幻影化作火焰消散。 言灵的本质为分身,并未涉及时空间的领域(岩石落下时,遮挡了路明非和人影的视线,路明非借机狸猫换太子,留下火焰分身落地躲进煤渣地),通常也用於误导敌人向着错误的方向猜测。 “我的左手握着时针,右手握着分针,时间与生命由我来掌控。”——阿莫罗斯】 原本陷入宕机的人影忽然睁眼,头都没有回,以一个快到不可思议的启动速度,抓起身边的长刀,甩刀拉出气浪向後斩去! 这一刀快到令人窒息,黑色的气流脱刀而出,将远处的大地给削断成了两截! “呼——” 路明非嘴角呼吸流出火焰,熔火的黄金瞳专注地凝视转身的人影,整个人几乎贴地倾斜着躲开了这一刀,他预判到了对方的攻击,极限避开! 换作平时他是绝对避不开这一刀的,但谁叫人影从宕机到启动有那一瞬间的延迟呢?那是BOSS的特性!而他路明非作为玩家使用特性合情合理吧? “去!”他冷漠地命令。 一直在他身上缠绕的生长着鳞羽的火蛇以闪电般的速度射了出去,咬在了刚好转身的人影身上,蛇躯快速缠紧对方的双臂、脖颈,不断地顺着蛇牙贯穿的黑色气流内注入奇异的力量!人影的速度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动作僵硬如同生锈的机械! 在人影身上,那些黑色气流下隐约地浮现出了熔红的纹路,仿佛藤蔓一样爬满了人影的全身上下,仿佛一种神秘的诅咒。 【言灵·羽蛇神(库库尔坎) 发现及命名者:阿波利纳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介绍:释放者以权能创造外表为长满火羽,拥有一对微小翅膀的火焰之蛇。虽为火焰造物,鳞羽却栩栩如生,拥有一定量的智慧,能按照释放者的命令进行行动,移动速度最快可达到2倍音速,攻击方式为噬咬,通过毒牙注射难以名状的液态火焰。 羽蛇神产生的蛇毒初步判定为一种基底为纯净‘火’元素的剧毒,中毒者的细胞会不可逆地进行焦炭化,比起灼伤,更像是一种基於火焰的病毒,拥有一定量的传染性。 蛇毒可通过炼金材质的收纳物储存,蛇毒的活性在标准1000摄氏度环境下可保存1~3年,500摄氏度环境下可保存5~6个月,100摄氏度环境下可保存1~2个星期,常温环境下可保存1~3个小时。 “你们只会破坏,嗜血和战争。有一天,我再从海上来时,我会带来治愈你们疾病的解药。”——羽蛇神王】 人影的动作可见的迟滞了起来,不复那恐怖的爆发力,那是他浑身上下的骨骼、肌肉、神经都在高速碳化,那些注入的蛇毒顺着血管快速流遍人影的全身,将他整个人从内到外地变成焦炭! 这个过程本应该瞬间就完成,但蛇毒进入血管後立刻遭受到了黑色气流的阻碍,躯体碳化的速度也为之大打折扣,甚至在被可怕的自愈力超过、抵消! 但路明非要的只是这一瞬间的机会,他手肘、脚弯处漂泊的火焰骤然喷发化作推进力,将他的速度送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逼近人影! 在人影意图伸手擒住路明非的时候,他一直藏在身後的右手终於掏了出来,向着那漆黑的人影兀然摊开。 在他的手中是一团橘红色的球形光芒,不断迸发着细密、暴躁的雷霆。 言灵·阳雷。 这个言灵无需介绍。 这是路明非相当反感,但却将其威力深深刻在了心底的一个权能。 它的破坏性淩驾於“君焰”之上,甚至更多的高位言灵在单纯的破坏和爆发力上难以与之匹敌! 当初那个半吊子危险混血种,仅凭“阳雷”就差点团灭了整个学生会,安铂馆也为之重新翻修了一次。 在掌握这个权能时,路明非立刻就清楚,当时安铂馆的那一发“阳雷”根本不是这个言灵的极限,而是那个危险混血种的极限。 那时候并非那个危险混血种托大,不想一口气把整个安铂馆化为乌有,只是再大一些的输出量,可能不需要後来的楚子航动手,“阳雷”本身就会失控,将释放者给炸得碎片都不剩下。 这个言灵的本质就是极致的雷霆与火焰交融的爆发性破坏力,和“君焰”那种可以控制高低功率达到不同效果的言灵不同,“阳雷”释放出来就是为了爆炸,更大当量的爆炸!这是危险度超过“君焰”的威慑力量,就连同他的使用者在被发现时都应当受到终身的监管! 而这一次,路明非完成了“阳雷”的全部龙文的咏唱,甚至还以“君焰”的手法土质加料让它狠狠压缩了一遍,这理论上是这个言灵能爆发的极限威力,远超当初炸掉安铂馆时的那一发数倍乃至数十倍不止! 路明非将手中橘红色,压缩到中心甚至泛着苍白色的“阳雷”狠狠按向人影的胸口,而一瞬间,那人影的手臂也突破了碳化的限制,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天地为炉”制造出的手甲跟纸糊的一样捏扁嵌入了手腕的血肉骨骼之中不分彼此。 “送你了。” 在那人影的注视下,路明非毫不犹豫地左手手指轻轻一点自己右胳膊的手弯,微小的“君焰”直接在右胳膊内部产生,小型的爆炸将整条小臂直接和他的身躯分离! 与此同时他脚下用力一点,力度控制极为精细的“君焰”炸开,爆炸的冲击力将他往後送飞了出去快速拉开距离! 往後倒飞的同时,路明非看向站在原地抓着自己半截手臂的人影,左手竖起中指做了个口型: “砰!” 橘红色的雷光突然停止活动,然後释放出了将整个大空洞每一个缝隙都照亮的白光,随後是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仿佛白日轰雷,那爆炸的范围扩散开的不止是火焰,还有毁灭性的雷霆! 路明非面前出现了超过十面焰火平台竖起作为屏障,坚硬如钢铁的平台被一道道摧毁,同时加速路明非向後拉开距离的速度,直到撞到大空洞的边缘,他吐出一大口血後,坠地後,熔岩塑型填补空缺的右臂,双掌直接拍在大地上,硬生生用“天地为炉”抽出了煤矿地中的金属成分,钢铁的屏障一面一面拔地而起,纵横交错地竖立在了他的前方! 极限的“阳雷”爆炸的余波袭来,那些钢铁的屏障如塑料一样被撕裂吹飞,在屏障最後方的路明非,双手贴住的地面也终於熔开了一个大洞,毫不犹豫地往面一钻! 爆炸席卷大空洞每一个角落,光与雷与焰,不断在这个狭窄的空间内谱写癫狂的乐章,这是一个言灵被释放到极限时的欢愉,象征着文字、语言的力量被挖掘到尽头後肆意地狂欢,元素乱流引爆了各种光怪陆离的现象,七彩斑斓的颜色在白光中纵横交错,而在这场欢愉之後留下的,注定是世界的疮痍。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七十一章 交换 当“阳雷”导致的元素乱流平稳後,大空洞边角,一个身影破土而出,浑身上下跟焦炭一样结着一层薄薄的黑壳,随着他的动作,那些壳不断地向下抖落,露出了失去了大量皮肤的烧伤痕迹。 那正是路明非。 他从地上爬了出来,他躺在了滚烫的煤渣地上,也不管背部被那些余温未退的煤渣怎样烧灼,反正痛觉神经基本都死完了,现在的他完全凭借一口气吊着,能动都已经是不可思议了。 最後的“阳雷”爆炸,他硬生生凭借着打洞的技巧深挖进了煤渣地下,再横着挖进岩壁,通过复杂地变相构建出类似直角战壕的结构避开了那些高温、余波以及元素乱流的侵蚀。 很显然,他做到了,他活下来了,从那极限的“阳雷”之中。 三度暴血已经退去,残存的龙血基因仅仅只够他多活一段时间,青铜与火之王的构筑也彻底结束,在彻底被点燃的煤渣地环境中,他最多还能活个几分锺,然後就会因为窒息和高温死去。 整个大空洞中沉淀的煤渣都烧得通红,目力所及之处全是火焰的炼狱,可能是因为这是既定游戏副本的缘故,要不然在那种烈度的爆炸下,大空洞到现在为止没彻底坍塌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路明非苟延残喘下来,但也离死不远了,他残存的意志让他别那快倒下,背靠着岩壁能活多久就活多久。 他可不知道这场游戏的规则到底是什样子的,按照他玩过的那些高难度的魂类游戏的规则,他就算跟BOSS同归於尽,只要在倒地陷入黑暗之前见到BOSS死亡,那都算是他赢了,再复活BOSS也不会刷新,算作玩家的胜利。 按照之前自己释放的一大堆言灵的强度测试来看,那个人影虽然有很强的抗性和恢复力,但那都是有一点极限的,达摩克利斯剑能穿透他的身体,这就意味着超速的极致高温的确可以突破这个极限,只要一口气作用的面积够大,烈度够狠,能完全不给他修复治愈的机会,把他每一个细胞都烧成渣滓。 那一发“阳雷”路明非自诩自己是卯足了劲儿去准备的,在“伏羲神火”给予的高度专注力下,他每一个龙文都精准地唱诵,没有偷工减料哪怕一个音节,一个饶舌和弹舌,标准的就像参加普通话甲等考试,最後得到的成果也是超过预期的。 那可是连元素乱流都给引爆了的爆炸,这种烈度的爆炸遍布大空洞,没有任何空间给予人影躲藏,而且那人影所站的位置可是原爆点,现在只剩下一个大坑以及面流淌的一汪烈火岩浆。 说是“阳雷”在爆炸的瞬间当场直接给他汽化了,路明非都不意外。 这样就算过关了吧。 路明非觉得自己眼皮沉重得要死,至於呼吸...早不知道什时候他就没有呼吸了,体内外循环系统被高温破坏得不成样子,他就只觉得自己是个木头,每一个动作都是按照“机械记忆”去行动的,没有任何肢体的反馈,能以这种状态从地下刨出来,他觉得自己求生欲望恐怕拉爆了。 青铜与火之王的权柄当真不是盖的。 路明非在挂掉之前心忍不住感慨,那多浩瀚的言灵随便用,几乎涵盖了海陆空的移动方式以及火力覆盖的手段,这才叫做龙王啊! 也就当时诺顿殿下被冲昏了头脑,硬是要跟林年还有路明非玩那什古人版**转盘,自己才有作弊的空间拖延到皇帝的阴谋发生,诺顿殿下这下才折戟沉沙死在了白帝城外。 要是当时诺顿直接跟林年还有他爆了,上来就是言灵胡脸,他这个西贝货青铜与火之王·路明非都能做到眼下这个程度,换作正版的龙王来还敢想啊?刚才那种级别的“阳雷”恐怕随手就来,各种花胡哨的言灵都够他们喝一壶了。 诺顿殿下开恩啊...清明节的时候肯定再去夔门给你烧掉纸,丢点供果打窝感谢你的不杀之恩... 不过现在能借用青铜与火之王权柄的自己算不算得上是丐版的诺顿了呢...呃...希望以後老唐还能借自己权柄用吧...万一人家见都不愿意见自己,月蚀也没地方去拷贝... 那干脆别烧纸了,烧点《星际争霸2》的游戏盘和攻略书算求...老唐应该还喜欢打游戏吧...呃...白帝城有WIFI...5G网真快啊...哈...哈哈... 路明非眼皮越来越重,脑袋思绪也开始暴走,这意味着他快要死了。 但忽然之间,他听见了一个异响,那是有别於大空洞内单调的煤渣燃烧时劈啪爆裂的响动,就像是有什东西...破土而出!? 路明非拚尽全力抬头,看向远处。 在原爆点的中心,那流淌着融化岩浆的凹坑中,一个膨胀的拱形物体从岩浆池中站起,等到岩浆从他身上流淌下来之後,路明非已经模糊的视线只能隐约看见一个人形的物体从岩浆中走了出来。 在路明非看不见的细节,那些黑色的气流已经消失不见了,那人影身上裸露出了苍白的鳞片,那些鳞片在高温中不断地化作焦炭剥落,皮肤下再度快速钻出新的鳞片,那种生命超出了常人所能理解的范畴,就算是龙类也不可能有这种再生能力。 那是一个言灵,一个在路明非濒死後解除了“言灵禁令”後从人影体内升起的言灵。 【言灵·八岐 发现及命名者:赫尔佐格 介绍:强行的龙血基因感染的血液再生,释放者获得八岐大蛇般的加强身体,通过血液的流转得到近乎永生的躯体,无限再生的能力。 这是神话中的言灵,威力甚至超越审判。 释放者将化为不完整的白色皇帝的八岐大蛇。世上不存在能够杀死八岐大蛇的混血种,因为它虽未能继承白色皇帝的权能,却遗传了白王作为“究极体”之一的加强身体,无论受到什样的创伤都能快速愈合。 “我说,把窗户打开吧,在这些天他学会了飞翔。”——荣格·冯·赫尔佐格】 在不断的修复之中,白色的人影身上的龙鳞渐渐地出现了变化,新的龙鳞出现了布冈结构,同时鳞片中空出泡沫的空隙成为优秀的隔热层,在拥有强大的抗冲击、抗爆炸的能力下,又兼具了能让鳞片所保护的东西可以淌过千摄氏度高温的岩浆。 在鳞片尚未保护的皮肤中,大量储存的干细胞开始进行超负荷的独立再生,皮肤内层存在着炼金结构具有抗热性以及强鲁棒性,能够承受变形和撕裂,并能响应各种极限的活动。 他从岩浆河中走出,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火焰的脚印,每一步都不曾偏移半点,直直地走到了大空洞边缘,倚靠在岩壁的路明非面前。 路明非此时已经没有力气抬头了,只能垂首呆呆地看着那只扣在地上的白色双爪,就连自己的脑袋被对方抓住了都毫无反应。 当那白色的人影提起路明非,让他的脸与自己相对时,他才发现这个男孩已经死了,那双熔火的黄金瞳已经熄灭,只剩下平淡的褐黑色。 人影松开了手的路明非,任由他像是破布娃娃一样落在了脚边,失去了一切的兴趣。 — “哥哥。” 黑暗中醒来,路明非睁开了眼睛,望着月台上的白色吊灯,许久没有动弹。 “哥哥。” 在路明非的身边,呼唤声再度响起。 “......”路明非依旧没有反应,只是躺在那,静静地躺在那。 路鸣泽叹了口气,没有第三次呼唤路明非的名字。 “我尽我所能了。”路明非望着月台的天花板说。 “这就放弃了,哥哥。”路鸣泽问。 “没办法,真的打不过。他简直强得像个怪物,我恐怕一辈子都赢不过他吧!” “哥哥,这句话应该是胜利者说的...你的台词应该是我问你‘BOSS感觉如何?’你回答说‘简直强的可怕!确实是个不得了的家夥!我感觉他一直都没使出全力!’然後旁白再给一片黑幕,上面打着一排白字:‘绝对的强者,由此而生的孤独,教会我们爱为何物的将会是...’” 路鸣泽一口气不带停地接连抛梗,说到最後却发现路明非一句话都没接,只是躺在那一动不动。 暮气沉沉。 “你说得没错,我打不过他。”路明非盯着那盏吊灯说。 顿了一下,他的语气带着一点冷漠和嘲笑,“毕竟我怎可能打得过林年呢?我可是他一手教出来的!” 月台的隧道驶出列车,刺眼的车灯将站立的路鸣泽以及平躺的路明非的影子打在墙壁上,两人都沉默着,白雾在地面漂泊不定。 “你知道了啊。”路鸣泽说。 “早应该猜到了,他手拿着的那两把刀剑,应该也是**吧?应该是傲慢和嫉妒?”路明非问。 “嗯,他在尼伯龙根得到了那两把武器。”路鸣泽说。 “所以你到底是怎想的?”路明非低声问。 路鸣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也不会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静静地看着地上路明非的侧脸,无悲无喜。 “要再试一次吗?哥哥。”路鸣泽问。 “不试了。”路明非说,“我打不过林年,真打不过,打不过就是打不过。” 在他发现BOSS的真面目的时候,他心中那股倔劲忽然就消失了,因为他终於知道了自己面临的是什样的敌人。 在这一刻心中弥漫的不是绝望,而是释然。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超越林年,他想的只是站在林年身边,和他并肩作战...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亲手杀死林年,这一个命题在他的大脑中根本不可能成立。 可现实不是笔试,有些事情就这突兀地丢到了他的面前,跳过了命题的过程,让他直接解答。 “我?杀了林年?”路明非说,“省省吧。” “不试试怎知道?你上一次很接近成功了哦?”路鸣泽看着他问。 “真的是接近吗?”路明非平静地反问,“我亲眼看着他从岩浆中走了出来,那不是垂垂欲死的模样,那是涅盘新生!我所有的手段都已经用完了,他反倒是在战斗中进步了,你告诉我这场仗怎打?” “他本来就是进步性选手,临阵突破不是常态吗?就算是哥哥你,不也打着打着领悟了青铜与火之王的权柄吗?”路鸣泽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但这已经是我当前的极限了,而不是他的极限。”路明非躺在地上侧过头凝视路鸣泽的眼睛,“你应该知道林年的极限在哪。” “他没有极限。”路鸣泽与路明非直视,淡淡地说。 可是,片刻後,他又说,“亦如哥哥你一样,你也没有极限。” “那你告诉我,我还能做什?”路明非问。 “竭尽一切所能,杀死他。”路鸣泽说道。 “我不想杀了他,他是林年,我的兄弟,为什我要杀他?” “这只是一个游戏,一个副本,一个梦境,随哥哥你怎理解,你并未真正地杀死他。” “我做不到。” “我当然知道你做不到,所以我遮蔽了他的身份,让你在不知道他是谁的情况下和他厮杀。” “这是一种欺骗。” “我没有否认过哦,但这同样也是你面临的难题。”路鸣泽说,“不杀死林年,你离不开这个世界。你忘了吗?陈雯雯还在等着你,她现在很危险,如果你不去救她,她就要死了。” 他以一种难以言喻的语气说,“哥哥,你的时间不多了,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那放我出去。”路明非望着路鸣泽说,“放我出去,路鸣泽。” “哥哥,你叫我的名字了。” “我不会叫第二次。” “这样。”路鸣泽点头,看着逐渐从地上站起,死死盯住自己,黄金瞳通红的路明非。 在路明非的注视下,路鸣泽缓缓挪开了视线,看向停靠在月台上的列车轻声说,“求我啊,哥哥。” “......”路明非没有说话,只是深沉地看着这个魔鬼,听着他那深邃而诱惑的声音。 “求我,哥哥,就像以前一样,就像无数次的那样,求我。”路鸣泽向身後的路明非伸出了右手,侧头璀璨的黄金瞳凝望他的眼睛。 极限。 竭尽所能。 青铜与火之王的权柄就是他路明非的全部吗? 不。 当然不。 他路明非真正在绝望时伸手能抓到的,永远都是魔鬼伸来的那只温暖的手啊。 “求我帮你,求我...给予你杀死他的力量!”路鸣泽淡淡地说。 “我们这是在...交换吗?”路明非淡淡地问。 “梦中的交换,就当他是一场梦吧,梦中的欢愉,梦中的残暴,最终也将由梦醒结束。”路鸣泽最终暴露出了自己的目的,黄金瞳写满了欢愉的暴虐,“不需要四分之一作为条件的交换,哥哥...想要试一试那是怎样的体验吗?”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七十二章 回到现实 列车到站了。 那辆在环线上兜兜转转了太久的列车终於进站了,它缓缓地停下了车,车厢门无声划开。 路明非站在车厢门口没有下车,而是扶着车门边有点惘然。 那些记忆,沉睡在梦中的,那个折射斑斓色彩的泡沫中的记忆,都在如潮水般消退...不,并非消退,而是模糊。 【哥哥,在你回到现实後,你会感受到记忆上的衰退,那是正常的现象。这一年多的时间,那些琐屑的,庞杂的记忆我会帮你洗清掉,一场梦,就该有一场梦的模样,大梦初醒,不需要缅怀,也不需要惋惜,振作起精神向前走就好了。】 路鸣泽在最後说的那些话正在应验,路明非脑子大片的记忆被一次次地冲刷,原本清晰的一副照片在不断地刮挠下,大面积地出现裂痕、白褶,唯独一些关键信息的节点被保留了下来,如剪辑一般凑在一起,硬要说的话算是一个别开生面的...CG回廊? 路明非张开嘴发出了干呕的声音,但却什东西都没吐出来,这种感觉实在是让他恶心至极却无可奈何。 他知道这是必要的举动,那些梦中的记忆越是模糊,他的在进入梦境以前的记忆就越是清晰,小魔鬼的手段依旧不讲道理和神奇,他每一次回忆都会发现那灰暗的记忆海了,大部分的区块在糜烂、风化,唯独被挑选中的那些鲜艳色彩的部分惹眼突兀。 那些都是路鸣泽认为梦境中对於路明非有用的“记忆”,午夜与楚子航的对话,安铂馆与奇兰的对话,安铂馆与零的对话,以及一场场发生过的战斗,再度回忆时只能记起这些鲜明的部分来。 路明非努力地拍着後脑勺意图加速这个过程,这种删减记忆的方式简直让人恐怖,每一次主动回忆都会发现自己在遗忘,还不如让他一觉睡醒直接全忘了得了。 但他知道,只有这样是最好的办法,保留有用的,祛除无用的,最大化地利用起梦境那不知真假的一年多的时光,汲取精华的同时又不会影响到现实。 忍耐了足足十分锺,路明非脑海中那部分记忆才逐渐开始定型,最後组成了一块斑斓,但却残缺的色块,而他也没那个精神再去重览一遍他的辉煌历史。 在冗杂的记忆删除之後,那些进入尼伯龙根之前复杂情绪,危机感,再度如潮水般袭来,把他重新带到了一个该有的状态。 陈雯雯。 陈雯雯在哪? 她还在危险之中,那是自己的责任。 路明非强行压下呕吐恶心的感觉,按住额头走出了列车,虽然眼前还是两眼漆黑模糊的情况,但他一脚踩在地上反馈回来的触觉瞬间让他缩了一下,冷汗遍布全身,呼吸都紧凑了起来,同时身上快速地涌动出黑红色的绒毛! 我操。 在还有些看不清周围环境的情况下,路明非快速弯腰,伸手在地上捞了一把...满手都是稀碎的煤矿渣。 路明非一巴掌甩自己脸上,瞬间清醒了,那些困扰他的记忆立刻被按压了下去,因为他反应过来自己来到了什地方! “路明非!” 可意外的是,在路明非差点应激得要暴血直接拉爆缸之前,前面的黑暗中,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呼唤他的名字。 叫路明非还好,如果叫的是哥哥,那路明非可要当场给你表演撒泼打滚了。 只不过这个声音... 路明非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但没曾想用的是那只捞矿渣的手揉的,导致煤灰进了眼睛火辣辣的疼,他“嗷”的一声捂住双眼,听见前面传来了脚步声,喊自己名字的人已经走到了他的跟前。 他抬头努力睁大流泪的眼睛看着面前模糊的人影,努力凑近想看更清楚一点,然後被对方伸手按住了脸颊往後推示意保持距离,“...见了我有这感动?看清楚点,我又不是陈雯雯。” “你...苏晓嫱?哦不对,苏晓樯?”眼泪冲刷掉了眼的灰尘,路明非终於看清了面前的人是谁,那是浑身脏兮兮,全是伤口的小天女,站在煤渣地中一只手摁着自己的脸,上半身往後仰着拉开距离。 对的,苏晓樯,他一直以来都是和苏晓樯一起行动的,她当然应该在这。 不过这...又是哪? “你发神经?”苏晓樯上下打量着路明非,蹙眉,“醒醒,你已经回到现实了。” “现实...”路明非擦干净眼泪,待到视力恢复後重新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 不看不知道,一看被吓一跳,那熟悉的大空洞,熟悉的煤渣地,熟悉的列车铁轨,就差一个—— 路明非赶紧扒拉开面前的小天女到自己背後去,反手抽出“色欲”! 在握住腰後肋差的刀柄时,他身形微微一顿,偏头看向腰後插着的肋差,有些恍惚。 看起来记忆的确重新拚凑完毕了,他拔肋差的位置正好是在进入列车之前藏刀的後腰,在那梦境中恍恍惚惚那久之後,他那些早该遗忘的条件反射居然都重新回来了。 小主,这个章节後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後面更精彩! “怎了?”小天女在路明非做动作的时候就快速後退小跳到了安全的地方,导致路明非人都没扒拉到,她就已经躲在了完美的位置,悄悄观察大空洞的情况。 路明非抽出肋差没说话,眯眼极目远眺,看向大空洞的中央,在那他没有看到熟悉的人影伫立在那,大空洞内似乎什都没有,只有一片死物般的煤渣地,仿佛尚未搭建好的最终一战的平台。 可他没有放松警惕,而是缓缓地检视了一遍这个记忆深刻到不行的大空洞,越是观察心越是心惊,因为很多地方的细节都和他记忆中那个死过无数次的地方一模一样,他几乎能够点出他在什地方用什死状躺过,浑身上下的肢体又在哪丢过,满肚子的内脏在哪洒过。 虽然记忆被洗掉了很多没必要的部分,但留下的那部分面大多数可都是在这个大空洞,那可是相当血泪横流的一段时光,深刻到他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以至於他见到一些标志性的地点时,身上都会泛起隐约的幻痛,让血管内的龙血无端激昂了许多。 “有敌人吗?”苏晓樯见路明非那浑身紧绷,几乎炸毛的模样低声问。 “我...不清楚。”路明非真有些吃不准,他并没有找到那个黑色的人影。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自己吓自己,并且强调现在自己所在的地方是现实,梦境那些吊诡离谱的桥段也必然不可能上演,那那个人影也不可能出现在这与他为敌! 直到他心中长鸣的警锺也稍微安定了那一些,他才长长地吐气...苏晓樯甚至注意到他的吐气节奏都有些不稳,泛着一点...颤抖? “你是什时候到这的?”路明非转头看向苏晓樯沉声问。 “比你早一些,我醒过来的时候你还在列车上睡觉,我叫不醒你也搬不动你,所以只能暂时一个人下车看看外面的情况。”苏晓樯快速回答。 “你还真是胆子大,有没有考虑去恐怖电影当女主角...”路明非忍不住槽了一句。 但此刻他心中也稍微浮现起了奇异的想法,苏晓樯说她比自己提前“醒过来”,这是否意味着苏晓樯也做了一场奇怪的梦? 路明非在那个如梦似幻的世界见到了倘若没有林年的世界,那苏晓樯呢?她经历的又会是怎样的世界?是过去,还是未来?亦或者更为光怪陆离的世界? “你...”路明非皱了皱眉,决定还是问一问,“你在列车开过来睡着的时候,有没有做什梦?” “...做了。”苏晓樯沉默片刻後点头,“看样子我们都一样。” 路明非立刻明白了他们所遭遇了一样的事件,那场梦绝对不是路鸣泽单独为自己开的“小灶。 “那你做了什样的梦?”路明非追问。 “噩梦...相当可怕的噩梦!很多细节记不清了,但大概就是世界末日,所有人都完蛋的那种噩梦。”苏晓樯的语气充满了浓烈的排斥和恐惧,似乎提起那场噩梦就让她不忍去回忆那些细节。 “世界末日?《疯狂的麦克斯4》那种感觉?还是《暮狼寻乡》那种片场?”路明非怔了一下,倒是没想到苏晓樯那边拿的剧本和他不一样,他这边再怎扯也扯不到世界末日上! “那是什?电影还是动画片?”苏晓樯不太听得懂路明非说的话,“我没看多少文娱作品,用我听得懂的话表述。” 路明非敲了敲脑袋,他反应过来了在这边的世界压根没有这两部文娱作品...嘶,不是说垃圾记忆都删干净了吗?怎这些东西他还记得清清楚楚,这路鸣泽到底靠谱不靠谱。 “当我没说吧...不过你说得对,看来我们都差不多,做了一场噩梦...但现在好像梦醒了。”路明非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感受着体内的流淌的力量,以及在皮肤下涌动的那些欢愉的铁绒。 说实话,他很难将那一切归为一场梦,尤其是他还记得路鸣泽亲口向他说过那有关“世界树枝”的可怕理论。那说来的话,苏晓樯那边遇到的事情,可能比他这边还要更糟...真是难为这个女孩能从那种噩梦清醒过来,想必也是吃了不少苦头吧?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七十三章 青铜黑棺 “还记得曼蒂·冈萨雷斯在我们离开之前说过的那些话吗?关於第八关的。”苏晓樯忽然问。 路明非立刻检索自己的记忆,很奇妙的,他明明知道自己上一次见曼蒂·冈萨雷斯是在进入那个梦幻世界後的整整一年多时间前,但他现在翻阅起这段记忆,简直就像是扭头之前才见过对方一样鲜明...相当别扭的体验。 “‘有资格者通过,无资格者沉沦。’她是这说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路明非复述了一遍那个金毛神神叨叨的谜语。 那场噩梦就是“第八关”,而他和苏晓樯毫无疑问都是拥有“资格”的人,尚未“沉沦”在那片似是而非的世界。 那,理所应当的,他们从梦中醒来了,列车所到达的终点站就该是—— “这就是...第九关?”路明非低声问道。 他像是在问自己,也像是在质问眼前漆黑宽阔的大空洞,但没有人回答他,大空洞内满地的煤渣冰冷、寂静地躺在那,像是一片无人问津的坟场。 《九重鬼域》的关底,最终一关。 路明非和苏晓樯一前一後谨慎地行走在这《九重鬼域》的最後一关中,第九关,那个在游戏简介被标注为藏着守护金银财宝和公主的恶龙的最终巢穴。 可他们在这没有见到恶龙,也没有见到公主,更没有金山银山堆满的山峰,这只有一片煤渣地以及空旷地可以唱教堂圣歌的大空洞。 似乎是无法忍受大空洞的寂静和诡异,苏晓樯小声询问路明非,“你在那个噩梦...第八关,你在第八关见到了些什?” “很难形容。”路明非一边逐步探索大空洞是否隐藏着陷阱,一边说,“你可以理解为我回到了刚入学的那段时间,然後重新把入学到现在的事情全部重新经历了一遍,只不过这个过程中没有林年帮忙,全都得由我自己手操打通一遍。” “包括龙王袭击?”苏晓樯惊叹地问。 “差点烧掉我几层皮...好吧,不是差点,是的确烧掉了我几层皮,不过还是成功做掉了那些麻烦的家夥。你可以理解为难度下调,不然我真得交代在第八关。”路明非有什说什,算得上是交换情报,“那你呢?你遇到了什?” “我...”苏晓樯沉默片刻组织语言,似乎在思考怎用简洁的言语把她所见到的那些事情说出来,但还没等她开口,她发现前面的路明非忽然停住了脚步,向後伸手示意她止步。 他们两人已经走到了大空洞的最中心地带,越靠近中心,路明非的警惕就越强,但在最後他终究还是没有看见那个危险的人影,这让他松了口气。可取代那个人影出现在大空洞中央的事物,在路明非发现,并且看清之後,胸腔的心又悬到了嗓子眼。 大空洞中央的漆黑人影的确不复存在了,现在躺在那个位置的是一个长条形的黑色物件,一头大一头小,一头高一头低,比起长方形,它更倾向於平行四边形,但顶部和两侧都有圆润的弧度。 路明非最开始还没认出那是个什东西,打起十二分警惕靠过去看清之後,由心底狠狠打了个冷颤。 那是一口棺材,一口漆黑的青铜铸造的棺材。 棺材的表面没有纹路,只有最传统的棺形,两个侧旁和棺材盖在斜中带有弧度,形状贴合人体轮廓,前端较大,後端较小,整体呈立体梯形,棺材盖从宽的一端向窄的一端推移,会形成下坡的趋势,使得棺材盖一旦合上就再难以打开。 大空洞的最中央置放着一口棺材,《九重鬼域》最终的关卡呈现出如此诡异的一幕,任谁见着都会察觉到面的不对劲。 理所当然的,苏晓樯和路明非看见这口棺材,脑海也浮现出了一些可怕的猜想。 “路明非。”苏晓樯低声呼唤路明非的名字,把表情难看的他从走神中呼唤了回来,“你说面的会不会是...” “......“路明非突然大步上去。 苏晓樯想问的是,棺材有没有可能躺着“大地与山之王”,只要触怒棺材的东西,那大空洞就会变成最终一战的战场。如果是这样,他们就需要从长计议接下来的计划,最好还是等後援抵达再开启这场BOSS战。 但很显然路明非理解错了她的意思,苏晓樯在看到这个家夥愤怒且急迫地走向棺材时,就明白对方误解了什。 “等等!路明非!”苏晓樯想制止路明非上头的行为,但还没跑过去,路明非就已经把该做的事情做完了。 他走到那口沉重的青铜棺材前,双手抓住了棺材盖的两侧,黑红的龙鳞覆盖双臂直到胸膛和脖颈,巨大的力量爆发出来,硬生生将棺材盖给掀了起来! 苏晓樯走到时刚好见到路明非扯起棺材盖,视线也没忍住往面看了一眼...然後愣住。 棺材面没有屍体,有且只有一把...青铜铸造的斩马刀? 路明非把沉重的棺材盖卸到了一边,双手抓住棺边往探身子,在定睛发现那把斩马刀後也怔住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他认出了这把武器。 **·暴怒。 他丢失的武器之一竟然出现在了这。 除此之外,棺材没有大地与山之王,也没有他想找的人,漆黑的内壁光滑如玉,也没有留下任何的提示。 “什...都没有?”路明非低语,然後陷入诡异的安静。 路明非和苏晓樯站在棺材边都陷入了长久的死寂,然後不约而同地对这个棺材进行起了检查,直到最後他们都没发现任何具有价值的线索。 除了那把**·暴怒以外,这个棺材就仅仅只是一个空棺,大空洞也仅仅只是大空洞,没有任何他们想要找的东西。 大空洞寂静,荒芜。 “搞什?”路明非低声说。 苏晓樯没说话,她能感受到身旁路明非的烦躁几乎快要随着怒火点燃地面的矿渣了...那不是错觉,空气真的因为路明非的情绪而发生了升温的变化,她愕然发现路明非的黄金瞳竟然带着一些别样的...火红,就像流为液体的火焰在瞳眸不断翻滚,随时都可能烫裂瞳膜流出来。 “冷静点。”苏晓樯不得不出声提醒路明非,“没有找到我们想找的人不一定是坏事,难道你更想在这口棺材找到她吗?” 路明非的呼吸沉重,这种出生入死到最後却发现一切都如镜花水月的感觉实在是令人难以接受。 他的愤怒也是理所应当的,有一种被背叛和玩弄了的感觉...可细细想来,谁又给予过他承诺,在《九重鬼域》的最深处一定能找到陈雯雯? 那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谁也不会为他的暴怒和不满负责。 前八层的关卡所承受的折磨和痛苦忽然就像是一个笑话,整个《九重鬼域》都像是一个恶劣的玩笑,制作了这场闹剧的人藏在暗中,盯着路明非的背影发出讥讽的声音。 路明非脑海中死死地按住那种落差感带来的空洞,闭上眼睛调整了许久,才睁开眼睛探手从棺材抽出了那把“暴怒”。 不能失去理智,不能被情绪掌握。 那梦境中一年多的经验,所遇见的人与事与他说过的那些刻苦铭心的话,一遍遍地在脑海中掠过。 他忍下来了,如果是“一年前”的他,恐怕现在已经失去理智了,但现在的他能忍下来,将那些噬心咬肺的怒火全部吞进肚子继续蕴养,直到遇到合适的对象再一口喷出烈火将之焚烧成灰烬。 “起码...也不是一无所得不是吗?”路明非抓着斩马刀低声说,“现在我们该怎办?” 他问向苏晓樯,比起提问,更像是求助,似乎需要苏晓樯给他一个目标。 苏晓樯也是扫视了一眼空空荡荡的大空洞,她也没有在这找到她想找的东西,不要忘了她执着於来到这也是因为一个相当明确的目标。 “我们得返程。”苏晓樯做出了一个看似荒谬,但却是唯一解的决定。 比起自己的目标,现在路明非的问题才更为严重一点,他是来找陈雯雯的,结果现在陈雯雯并不在所谓的关底,那必然他们之前的路上就已经错过了对方! 现在不浪费时间的唯一办法就是立刻回程,沿着他们来时的路,一关一关地去找人! 多拖延一些时间,陈雯雯的情况就越危险一分。 “嗯...我们没时间在这耽搁了。”路明非冷静下来後,听了苏晓樯的想法,也认为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从我们过来的一路上来看,最容易找漏人的应该就是第三关的迷宫以及第六关的下水道,我们应该着手在这两个地方重新找一遍,看看能不能找到什蛛丝马迹。”苏晓樯直接无视了陈雯雯死在尼伯龙根的可能,她不想刺激路明非。 “先回第六关,那个赵筎笙...也许我们有机会可以和她谈判一下。”路明非做下决定。 “要和那个家夥谈判。”苏晓樯心沉了沉,毕竟从他们上一次见面来看,对方可不是什好说话的主。 “我会让她好好说话的。”路明非说。 计划好接下来的行动方针後,路明非和苏晓樯没有一刻耽搁,转身就走向了依旧停靠在大空洞边缘隧道前的废弃列车。 只是在离开之前,路明非再度回头看了一眼大空洞中央的地方,那口静静躺在那的棺材...不知道为什,他有种很坏的预感,却又不知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七十四章 回程 北,尼伯龙根,5号线,镰鼬巢穴。 “妈诶...”司马栩栩停下了脚步,站在那巨大的暗金骸骨前,从形状来看勉强还能看出它生前的威严与恐怖,但现在只剩下一堆残骸,似乎是被人细细用锤子敲成了碎沫,大量的碎片堆积在地上令人望而生畏。 “这发生了什?”陈雯雯有些惊惧地看向这个巨大的镰鼬巢穴,地面上到处都是死去的镰鼬骸骨,它们的颜色呈灰白的模样,大量地铺在了空旷平坦的地面上,不可避免地用脚踩上去的时候,原本以为会相当坚硬的骨骼碎片立刻就碎掉了。 夏望爬到了镰鼬骨堆的最高处,四下望着那平铺开的灰白色的沙漠,眼中莫名有些悲伤,也不知道是为谁而悲伤。 “这幅骨架应该是之前那个荷官的,看起来有人把整个巢穴都给屠屠了。”司马栩栩用力掰了一块暗金骸骨的肋骨下来,果然面不复骨髓和坚硬的结构,所有的神经、气血都被剥夺了,只剩下了这副骨质疏松的外壳,恐怕那些镰鼬群也是相同的死法。 “林年做的。”赵筎笙站在司马栩栩身边,伸手轻轻抚过那骸骨的表面,感知着上面被“炼金领域”冲击後留下的痕迹。 她现在已经暂时能恢复勉强可以自己走路了,司马栩栩之前坚持要抱着她走,但却被拒绝了,理由是灵柩九针在施针後需要让血液走遍全身,适当地慢走会让身体能更好地恢复,静养的事情等离开尼伯龙根後再说。 “偶像也来了?怎我没见着过他?难道他杀到更面去了?”司马栩栩有些惊喜。没能先等到正统的救援,但能等到林年也算是能让人彻底放心下来,偶像的实力不需要质疑。 “嗯...或许吧,我也没见过他。如果是他的话,应该会去优先解决龙王,之後的事情就交给他了...咳。”赵筎笙话说太多了,导致咳嗽了起来,唾沫带血,吓得一旁的司马栩栩赶紧扶住他,转头看向陈雯雯伸手拿药包。 司马栩栩大包小包翻出一罐止痛药就要打开,但赵筎笙却摆了摆手,将那罐药放了回去,重新筛选出了几瓶标签的化学方程式复杂到司马栩栩看都看不懂的淡黄色药罐,打开後依次细嗅气味,然後用指甲在那些不同的药片上刮出粉末到手心混合起来,最後服下。 该说不说的,能披着《求生之路》医疗包形象的玩意儿效果就是给力,但更给力的当是赵筎笙对於药理的深刻理解和应急判断。 换其他人来恐怕只能抓到什吃什,最後吃出个血统失控来,但赵筎笙却可以通过这些药物的成分自己给自己配药,来针对性地缓解自己千疮百孔的身体状况。 “没事吧?”司马栩栩看着赵筎笙的模样心疼得要死,自家青梅竹马什时候受过这委屈? “嗯,我没事的。短时间还能撑一会儿,甚至在遭遇战斗的时候能帮你几手,但长时间保持这个状态,应该会留下後遗症,但也不至於会死。”赵筎笙轻轻点头,给了栩栩一个安心的眼神,但後者满眼写着的都是担心。 “我可不需要你帮忙啊,万一遇到战斗,你就和雯雯小姐一起躲远一点,交给我就是了!”司马栩栩先把话给撂出来了。 “我没事的。”赵筎笙摇头强调自己不会成为累赘。 她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身体,这次回去不死也得留下个严重的後遗症,血统精炼技术真不是什人都能有福消受,对於司马栩栩来说家常便饭的事情,对她来说就是爆种同归於尽的底牌。 但败也血统精炼,成也血统精炼,之前她浅度地跃过血统临界之後,那得来的优渥的龙血基因也治愈了很大一部分她可能因此而死的伤势,才能勉强撑到後面的灵柩九针和药物治疗,否则她早就死在了下水道无人问津。 她的求生欲望来源於帮助栩栩活着离开尼伯龙根,如果她反而成为了队伍的累赘,恐怕当时就不会让栩栩救自己,亦或者活过来了也会想办法杀死自己,干脆了当地把这个队伍的脓疮给挖掉。 “我说你有事你就有事,一会儿遇到情况你後面待着,我保护你。”司马栩栩十分严肃地向着赵筎笙说。 赵筎笙看着男孩的表情,只能轻轻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得到了赵筎笙的答应,司马栩栩相当复杂地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平放在骸骨堆上沉睡着的兰斯洛特,他很想找人问罪发泄怒火,但到头来却只觉得丧气无比。 如果自己快一点找到筎笙,早一点参加那场战斗,恐怕筎笙就不会落得这副样子了。 “你身上的伤还好?”赵筎笙反倒是先问起了司马栩栩的身体情况。 “我?”司马栩栩下意识摸了摸T恤下绷带包着的伤,“我没事的,我没事的,不用担心我,就是被那些畜生给抓了一下,希望他们没狂犬病...” 赵筎笙看了一眼不远处守在昏迷的兰斯洛特身旁的陈雯雯,也清楚司马栩栩的伤势应该就是这个女孩处理的,这两人也算是一定时间同生共死过,互相搀扶着才能走到这一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这条线上的镰鼬看起来已经被清干净了,倒是帮了我们的大忙了,不然的话我还得倒转‘玉漏’带你们穿过这,带这多人,体力够不够还是个问题。”司马栩栩的语气总的来说还是轻松了不少,算得上是松了口气。 “那些人...”陈雯雯看向铁笼的方向,面之前被镰鼬杀掉的人类屍体也被爆发的炼金领域给抽干了气血,只剩下一架架骷髅,但骨架的形状还是能一眼看出他们有别於地上那些畜生。 司马栩栩望着那些人类的骷髅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轻轻摇头叹息,“我们帮不了他们,甚至连收屍都做不到...只能让他们留在这了,以後有机会的话,我会拜托家族查清楚他们的身份,一个个登门拜访给予後续抚恤处理的。” 他的话很坚定,像是一种承诺。 “我们走吧。”赵筎笙说,她看向陈雯雯,那个女孩也懂事地立刻走过来搀扶着她。 司马栩栩踩着骸骨跑到兰斯洛特的跟前把他抱了起来,表情相当不情愿,这男孩心藏不住事儿,心想的就是脸上写的。比起公主抱兰斯洛特,他更愿意抱筎笙,赵筎笙走路打个闪,他都想直接原地丢掉兰斯洛特一个滑跪去扶住那女孩。 “夏望,走了。”司马栩栩抱起兰斯洛特後向着骸骨堆上发呆的男孩喊道。 夏望听见呼唤後也乖乖地从骸骨堆上滑了下来,走到了陈雯雯的身边,拉住女孩的衣角。 真省心,司马栩栩觉得如果世界上的小孩都像是他这样听话,自己也未必会顺应潮流当个丁克什的。 “往回的下一条线是4号线,应该不会有什麻烦。”赵筎笙被陈雯雯搀扶着走来,後者一直提醒她注意脚下骸骨之间的空隙。 “4号线,那个智力问答的关卡吗?”司马栩栩的表情变得奇怪了起来, 扶着筎笙的陈雯雯忽然像是想起什似的,看了一眼司马栩栩,又看了一眼赵筎笙。 司马栩栩咳嗽了一声说,“那的确没什危险...对了,筎笙,你当时通过的时候上帝问了你什问题?” “上帝?” “栩栩的意思应该是那个摩根·弗曼。”陈雯雯小声提醒筎笙,然後发现赵筎笙面无表情地盯了她一眼。 “主持人你是说,他只是问了我一些有关真言术的常识,以及正统内部有关宗长们的一些秘辛。”赵筎笙说,“我怀疑他们只是在借用问答的手段窥伺正统的内部情报,但迫於局势的危机,我只能回答了那些麻烦的问题。” “呃。”司马栩栩挠了挠头,“是吗?可能他们觉得你了解宗族面的情况多一点才会这问你吧...” “那他们问了你什呢?”赵筎笙问。 “呃,也就是一般的普通问题吧,有些偏向於道德测试?”司马栩栩挠了挠脸颊,差点没把抱着的兰斯洛特给摔下去。 “道德测试是什问题?” “比如,火车开了过来,两条铁轨上分别绑着一个人和一群人,按着铁轨分道火车会压向那一群人,你手抓着皮搋子...哦不,变道扳手,问你是该扳还是不扳。” “你怎回答的。” “我回答是不扳。” 赵筎笙抬头看了一眼司马栩栩,默然点了点头,“嗯,很符合栩栩你性格的答案。” 她知道司马栩栩怎想的,这个男孩根本没做好亲手剥夺一个无辜之人生命的准备,掰下变道杆就是在杀死那个无辜的人。 如果是她,她会毫不犹豫地牺牲一个人救一群人,但栩栩不一样,他的善良让他有些时候会做出一些奇怪的选择。 他的手是干净的,心也是干净的,所以在这种问题面前才会回答出这纯粹的答案。 这是宗长们刻意培养的结果,一个干净、纯粹的“月”的候选人。 赵筎笙、李秋罗以及一众狼居胥的高层都不明白宗长们的想法,他们也不会反对和排斥这样一个“月”的候选人在他们身边,每个人看栩栩都像是在看一个长不大的孩子,所有大家都很照顾他,喜欢他,某种意义上也应了“月”当是众心所归之人的这个培养方向。 赵筎笙不知道宗长们怎想的,但毫无疑问的,栩栩越是如此,他就越是无法准备好面对那些肮脏和阴谋诡计,自己的存在就越发的重要——保护好栩栩,这是她唯一的工作。 “对了对了,筎笙,第四关那个上帝不是说,全部的问题回答正确就可以带走那些很厉害的奖品?你有没有全部回答完?”司马栩栩有意无意地问道。 “没有啊,最後一题涉及宗老们的秘密,所以我拒绝了回答。”赵筎笙说。 “哦哦,这样啊。”司马栩栩点了点头。 赵筎笙敏锐地察觉到这个男孩好像松了口气的样子,而一旁搀扶着她的陈雯雯目光也有些偏移。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七十五章 白骨之路 “栩栩,你也没有选择回答最後一个问题?” “啊...没有诶。”司马栩栩眨了眨眼睛,“最後一个问题太难了,我没把握回答正确就跑去观众席等雯雯小姐答题了。” “他问了你什?” “没什。”司马栩栩继续眨眼睛,“就问了个复杂的高数题什的,你知道我数学一直都不是很好,我看了一眼题干就放弃了。” “这样。”赵筎笙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答案,“先走吧,希望回到第四关之後不会再让我们答一次题。” “希望不会吧,如果真得重新答题的话...我就开‘玉漏’带着你们跑路!他总不能拦得住我们吧!哈哈...”司马栩栩打着哈哈就抱着兰斯洛特走在了前面。 “......”赵筎笙望着前面司马栩栩的背影,看了一眼一旁扶着自己保持沉默的陈雯雯,什都没说。 栩栩在骗自己,赵筎笙知道这一点的。 毕竟栩栩不是第一次骗自己了,他撒谎时候的习惯自己是一清二楚的,到了这种份上都在向自己撒谎,那就只能默认他的确被问了和自己类似的,绝对不能透露半点的问题。 【正统宗老们作为“人人如龙”之望理念的忠实拥护者,效仿龙类的生存方式以期得到长生,已知宗族长们在寿元将尽,亦或受到致命创伤时,将会被回收躯体藏入‘罐’之中重新孵养。请问,五大宗族长的‘罐’保存的位置掌握在正统高层内部的何人手中。 A:李秋罗 B:司马生花 C:伍子卿 D:赖凤翎】 赵筎笙想到那个问题从那个主持人口中问出来的场景,内心中便是沉如深水。 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活着离开这,最起码要把这个情报给带出去,带给宗长们让他们重新考虑“罐”的保存位置。这可是正统最大的秘密之一,竟然被敌人给获悉了,还有如此讽刺的方式向自己刺探情报,简直就是一种...挑衅。 比起赵筎笙那边的凝重,司马栩栩这边的内心戏又不同了。 就和赵筎笙初步猜测的一样,他那边同样在闯关问题的最後一道遇到了很大的麻烦,大到问题一出来他就瞬间口干舌燥,汗流浃背了。 【正统“月”的候选者司马栩栩为人善良、活泼,少年得志,意气风发,要颜值有颜值,要手腕有手腕,要成熟有颜值和手腕,常活跃於狼居胥之中,引得正统无数年轻一辈的女孩们钦慕暗许!然而,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鲜少有人可知,年轻的“月”啊,早已青睐於山巅烂漫的那美丽枝头,只是尚且未闻花名...?】 选项就不念了,因为司马栩栩回忆到题干就已经满头大汗了,後面的选项简直是在当众淩迟他,他怎都想不到自己的感情问题居然也能成为关键题,那摩根·弗曼在台上可谓疯狂拷打他,逼着他到最後明明知道答案,却硬生生吐出了“放弃”两个字。 没办法,他脸皮薄,受不得这些公开处刑,只能丢人的红着脸跑路。 “就当没发生过,就当没发生过,就当没发生过。”栩栩不断地给自己念经,也时不时看向陈雯雯,生害怕这个女孩把当时的情况漏给筎笙知道了。 大家都在思考拯救世界的课题,就他忽然拐到男情女爱上了,简直丢人丢大发了! 陈雯雯只能尴尬地低着头扶着赵筎笙走自己的路,面对这两个“郎才女貌”的奇怪组合,她是没有丝毫想要掺和的念头,总觉得这锅粥铁勺下去搅合两下都能连锅一起提起来。 两个人都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遇到的最後一个问题,於是以一种相当诡异的默契跳过了这个话题。 “找到路了。” 前面的司马栩栩按着来时的记忆成功地找到了离开这大的有些离谱的镰鼬巢穴的路,同时小心翼翼地先走在前面去探路,生害怕返程的路上遇到什伏击或者意料之外的危险,让身後的同伴再伤上加伤。 陈雯雯扶着筎笙跟上栩栩,但她忽然衣角被扯动了一下,扭头发现夏望正看着她低声说,“我饿了。” 陈雯雯一时间因为那蓝汪汪的眼睛恍惚了一下,一旁的赵筎笙盯着夏望轻轻摇头说,“我们没有吃的给你,再忍一下。” 夏望听後便安静地低下了头,似乎有些失望,但却没表现出来。 陈雯雯想了想,伸手在上衣口袋找了一下,竟然摸出了一小截没吃完的巧克力棒。 从包装仔细折叠过的痕迹来看,大概能猜到那是陈雯雯专门分了好几次一点一点留着吃的最後的应急储备粮。 赵筎笙有些意外这女孩居然还有存粮,她现在应该是又渴又累,不比在场的混血种,她完全就是一个普通人,现在已经虚弱到能走动路都算是意志力惊人,居然身上还剩下一点补给。 原本陈雯雯是准备把这最後一点补充体力的东西留给司马栩栩需要的时候拿出来,但现在还是提前拿出来了。 她把巧克力棒打开递给了夏望,轻轻摸了摸他的头,给了他一个微笑。 夏望拿着巧克力棒正迫不及待要往嘴送,但却突然停住了动作,抬头看了一眼陈雯雯,又看向了满身是血的赵筎笙,犹豫了片刻,还是把巧克力棒向着赵筎笙递了过去。 赵筎笙摆了摆手,轻笑说,“吃吧,再忍耐一下,一会儿到那个问答的会场的时候说不定还能找到其他吃的。” “有薯片吗?”夏望眼睛亮了一下。 “这个我不清楚。”赵筎笙摇头。 “应该有吧。”陈雯雯倒是不太确定,这根巧克力棒也是她从那个问答现场带出来的,也只带了这点。 “你很喜欢小孩子?”赵筎笙看着虚弱的陈雯雯安慰着夏望的模样问。 “只是觉得...能在这种地方遇到比我更需要被照顾的人,也是蛮不可思议的事情。”陈雯雯低声说,“但如果真的有我力所能及的事情的话...我也很想去做,就像栩栩一直在保护我一样,我也想做点什。” 赵筎笙没有对陈雯雯的想法和感慨做任何评价,眺望见前面探路的司马栩栩回来了说,“走吧,尽可能早点出去,你们都会没事的。” “嗯。”陈雯雯点头,扶着赵筎笙向前走,但她往前踏了一步却发现自己搀扶着的赵筎笙站在原地没有动,这也使得她忽然停下了脚步,侧头去看,发现赵筎笙忽然回头,看向了他们来时的道路。 那一片黑暗,白色的镰鼬骸骨扑满大地,仿佛白骨的海洋。 “筎笙小姐...怎了?”陈雯雯下意识问。 在她这句话刚刚问出口的时候,她一旁站着咬那根巧克力棒吃得满嘴都是的夏望忽然抬头,再而毫无征兆地用力扑进了赵筎笙的怀! “夏——”陈雯雯话没说出口被打断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被夏望撞得往後仰倒的赵筎笙骤然伸手用力推了一旁的陈雯雯一把,即使重伤,她的力量也让毫无准备的陈雯雯整个人飞了出去,摔在地上滚了几圈! 陈雯雯只觉得天旋地转,自己就躺在了地上,虽然没有伤到骨头,但还是擦伤了不少地方。 可她完全没时间在意自己身上火辣辣的疼痛,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看向赵筎笙的方向...然後看到了恐怖的一幕! 赵筎笙仰躺在地上摔倒,却没有失去意识,而是低头眉头紧锁地看着自己的怀——浑身是血的夏望趴在她的身上,在这个孩子的左胸处骇然插着一把暗金色的武士刀,那修长的刀身直接贯穿了夏望的身体,贴着赵筎笙的腋下穿过,只差一点就将两人一起插穿! **·懒惰。 赵筎笙认出了这把炼金刀剑,那是之前兰斯洛特和她厮杀时使用的武器! 温热的鲜血从武士刀贯穿的地方弥漫出来,被剧毒感染的黑色血管快速地从夏望左胸口周围出现,赵筎笙没有来得及去想为什夏望会比自己先察觉到这次袭击,并且还飞身救下了她,她现在脑海中浮现的唯一一个念头就是救人。 她抽出了身上携带的灵柩九针,快速将骨针插进了夏望胸口的几个穴位进行止血,同时尽可能减慢炼金剧毒的扩散,在失去了秘药涂层的情况下,这几下施针救不了夏望的命,只能拖延他死亡的倒计时! 赵筎笙在施针完後将夏望轻轻地从怀挪开放在了地上,随後抬头点燃了黄金瞳,表情严峻地看向了那踏着苍白骸骨走来的人影。 “筎笙!” 探路的司马栩栩那边发现了袭击的发生,放下了兰斯洛特,骤然以“玉漏”加速出现在了赵筎笙的面前,同时回头看了一眼地上被贯穿胸膛的夏望,表情冰冷得恐怖。 谁也没有料到攻击会从後方出现!而很显然,这是一次早有预谋的袭击!抓住了司马栩栩到前面去探路的这个机会,对後排的伤员进行了卑劣的偷袭! “滚出来!”司马栩栩望着白色骨海上站定的那个人影低吼,单臂立起青铜剑,愤怒的黄金瞳如火如炬。 “栩栩。”在司马栩栩暴怒地就要冲上去杀了袭击者的时候,他的身後,赵筎笙伸手拉住了男孩的衣服,在对方愕然回头後看着他的眼眸沉声说, “听我的,走,快走!不然来不及了!” “走?” 司马栩栩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白色骨海上已然传来了骸骨裂开的脚步声,他不得不回头,随後看清了那个走出黑暗的人影。 在那一瞬间,他浑身上下的鲜血停止了流动,炽热的黄金瞳仿佛被寒流一夜冰封般僵冷。 “走,栩栩!”赵筎笙低声说,同时,黄金瞳死死盯住那人一点不敢偏移,“她是冲你来的!” 可她的话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因为司马栩栩已经整个人都呆住了,像是被巨量的信息冲昏了头,无法处理面前这复杂的局面被迫地卡死、未响应。 地上的陈雯雯同样看向那个偷袭他们的人影,随後她的表情也变得惊惧了起来,因为她认得那个女人!曾经她和对方有过一面之缘,之後...便是无穷无尽的噩梦袭来! 踏着皑皑白骨走来的李获月脚下,那些骸骨依次碎裂成渣,铺成了一条细长的道路。她的脚步稳定、平缓,身上穿着一席与赵筎笙相差无几的黑衣,手中握着一把带鞘的青铜长剑,没有温度的黄金瞳凝望向挡在伤痕累累的赵筎笙面前的司马栩栩,面全是平淡如秋水的杀意。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七十六章 螺旋的血恨(一) 大脑空白。 没什好形容司马栩栩现在的反应,简单的四个字就是大脑空白,看着白骨累累的道路上走来的那个朝夕相处的女人,黑衣与白骨的对立,黄金瞳在黑暗空洞中的明亮与温度,熟悉的,陌生的,令人难以揣摩的大量信息素就像一团黑色的薄雾轻轻裹住了他的脸。 他手中立起的青铜剑一松,稍微向前偏移了半寸,露出了自己脖颈。 “栩栩!” 在司马栩栩握剑的手松懈的那,他身後传来了赵筎笙的低吼。 司马栩栩条件反射地重新立起手中的青铜剑,下一刻,他手中那把名作“青芜”的四面汉剑的剑掂猛地回弹,巨大的力量迫使他双臂发力稳住剑的重心,整个人都往後倒退了数步,甚至越过了赵筎笙的身位,才一脚用力踩中地面住了车。 一根暗金色两面锥形的长针在他余光的动态视觉中死死地垂直压在青铜剑上,直到最後上面附着的力量尽数消失,最後才旋转着落在地上摔起许多声悦耳的叮铃。 举剑的司马栩栩僵硬地转头看向地上的金针,从色泽的质感上大概认出了它的材质,再转剑看了一眼炼金剑身身上留下的微小的凹孔,细微的冷汗从後背流淌了出来。 金钛合金制的暗器,在他失神时冲着他喉咙来的,倘若不是赵筎笙的提醒让他归正了立剑的姿势,这根对於龙血基因来说剧毒的金针会贯穿他的颈侧大动脉,剧毒会以一个难以抢救的速度流窜进大脑和心脏。 就那短短不到十分之一秒的时间,他就在生死之间走了一趟,那是最为纯粹的恶意,不带任何强烈的情绪,平淡到让人颤抖的杀意。 站在白色骨海前的李获月没有再拉近距离了,她的动作没有太的变化,似乎那根试图要了司马栩栩命的金针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你看见了。”司马栩栩前侧方的赵筎笙轻声说。 司马栩栩没有回话,因为他当然看见了。 他是‘玉漏’的掌握者,先天的动态视力就比其他人要强,他当然看得清清楚楚,对面的那个女人是如何从那黑色的衣服袖口中抖出那根针,背手藏针的情况下抓住自己心神失守的纰漏,掷出了这一根金针。 “她是冲你来的,栩栩。”赵筎笙说。 司马栩栩空白的大脑一点点填补了信息,色彩,那些冰冷的,不可思议的,难以置信的碎片和玻璃渣一点点塞满了他的大脑,将原本的印象、记忆、过往,全部挤破、刺透,再透过那压迫出血红的心灵窗户流淌而出愤怒和质问,“你在干什!?获月姐!” 他的质问夹着怒吼,不解、愤怒和疑惑的情绪从喉咙咆哮出来,回荡在漆黑的空洞之中。 李获月背後那白骨之海中最为巨大的暗金骸骨仿佛受到了空气的震动,崩塌了,连带着大量的森白骸骨垮塌,带起多米诺效应传来大片崩塌的哗啦声响。 李获月站在那崩塌的白骨之海前,一身黑衣後的骸骨倒塌、翻滚,仿佛白色的海涛,而她就是那颗锋利坚硬的礁石,手中侧抓的青铜剑冰冷、稳定。 “她是来杀你的。”赵筎笙帮那个女人回答了司马栩栩,平静地说,“虽然我猜到了会有这一天,但没想到会来得这早。” “筎笙,你在说什?什叫你猜到了会有这一天?”司马栩栩骤然看向赵筎笙。 “你现在出现在了这,下定了决心要做这件事,这是否意味着你已经得手了。”赵筎笙看向李获月平淡地问道。 李获月没有回答赵筎笙,而在司马栩栩的眼中,不止是李获月,就连筎笙一瞬间都变得陌生起来了,她好像知道了许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虽然平时也是这样,但这一次不同,他敏锐地察觉到有什东西改变了,又或者说一直都是那样,只是他从来没揭开过那层漆黑的纱障。 李获月没有回答赵筎笙,只是看向了司马栩栩,那双宛若赤金的黄金瞳似乎在考量着什。 司马栩栩对上了李获月的眼眸,略微打了个寒战。 他认得那个眼神,李获月每一次在狼居胥的外勤任务的录像他都通过自己的权限调阅过,在那些视频记录中,“月”每一次动手之前都会仔细地观察敌人,那是在分析,整理刀剑所向猎物的弱点,那视线就是画笔,在着目之物上将切开的路线、刺穿的孔点一个个标准,最後冰冷地执行杀戮。 “你说话啊!”司马栩栩挣脱了那种恶寒与恐惧,强迫自己凝视李获月那赤金的瞳眸,低吼,“筎笙说你要对我动手是什意思?” “栩栩,她已经向你动手了。”筎笙轻声说。 司马栩栩没有理会赵筎笙的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双赤金的黄金瞳,浑身如炸毛般绷起,抓握青铜剑的手指由於太过用力,以至於皮肤与剑柄挤压之间出现细微的颤抖。 李获月渐渐收回了那考量的目光,转头看向赵筎笙,说,“你怎会伤成这样?”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获月姐?”司马栩栩愣了一下,以为李获月这是在关心赵筎笙。 所以之前她对自己发起的攻击...是因为生气自己没有照顾好筎笙吗?不...不对,她也对筎笙发起攻击了...那把丢来的**,真的是在攻击筎笙吗?而不是攻击那个叫做夏望的孩子? 那些侥幸和狡辩的心理,在赵筎笙的沉默,以及李获月的下一句话中被摧毁了。 “倒也是省了不少力气,我以为你会是清除掉‘月’计划的收尾行动最麻烦的一环。”李获月望着浑身是血半坐在地上的赵筎笙漠然说。 ...清除‘月’计划? 司马栩栩几乎听懵掉了,望着李获月张开嘴却不知道该说什,可在他前面,缓慢站起身来的赵筎笙似乎知道很多事情,“宗老们早对你有所防备,但看起来你还是得手了,我很好奇你是怎做到的。” “你似乎并不悲伤?以你的立场和思想,我以为你在看见我的时候就会失去理智冲上来。”李获月目光平淡地审视着赵筎笙。 “宗长们自有他们的打算。”赵筎笙轻声说道,“若是你能来见我,那便是宗长授意,这也是正统大略的一环。” “你似乎误会了什。”李获月说,“你的宗老们已经不复存在,正统五位宗首已经辞世,他们的屍首应该也已经有序运回寻骸所安藏。不过事後我会找到他们的棺材,将他们的头一一割下来,提去他们理应的归宿之地祭祀。” “若是宗首辞世,那其中必然也自有宗首的考虑。”赵筎笙没有丝毫动摇,以同样平淡的目光望着李获月的瞳眸,“就和你现在出现在我们面前一样。” 李获月平静地看着赵筎笙,最後说,“你已经无可救药了,筎笙。” “无可救药的人是你,李获月。”赵筎笙缓缓说,“篡位谋反的罪责,无论什朝代都是泼天大罪,你真的想清楚你要做什了吗?” “作为‘月’之候补的‘守护者’兼‘处刑人’,你在宗族内的隐形权力很大,那你应该知道很多事情...关於我的事情。”李获月声音平缓。 “宗老们一直担心你有二心,作为‘月’系统的承载者,你表现出了相当不可思议的适配性,‘月’系统在你身上留存的时间比历往的‘月’们都要长。宗老们认为这份资质有利也有弊,现在看来,坏的一面已经占据了上风。”赵筎笙冷冷地说, “现在你终於想杀死‘月’的候补,让宗族百年的‘月’计划付之一炬,彻底成为正统唯一的‘领头羊’了?” 司马栩栩听完这席话如临雷击,震惊地看向李获月。 李获月听完了赵筎笙的这一席话後轻声说,“看来你什都不知道,可这也的确符合我对你的认知,一只宗首从小培养的好狗,为主生,为主死。愚忠之徒。” “你可以继续你的谎言,李获月。”赵筎笙说,“谋逆的罪责是如何都洗脱不掉的,你对司马栩栩下杀手的行为已经证明了你的私心以及权欲盖过了自我。” 说到这,筎笙侧头看了一眼处於愕然和不解状态的司马栩栩,轻声说,“当初由曾经创造‘月’计划的宗首们的统一协约,为了更好地管理以及制约,规定‘月’系统在同一时代最多只能存在两位,在任的‘宝月’以及候补的‘圆魄’。” 她的视线在司马栩栩与李获月身上流转。 “‘月’计划位正统的百年之计,个中神秘不容外泄,真正的核心构筑理念只得藏於朱氏宗首手中,以及在位和候补的两位‘月’体内,死去退任的‘月’的屍首按章程回收制为‘京观’以守护‘月’的神秘性。” 赵筎笙停顿,望向李获月,“也就是说,只要能杀死候补的‘圆魄’,再想办法令朱氏宗老闭嘴,‘月’的传承将落在现任的也是唯一‘宝月’,也就是如今的‘获月’身上。‘京观’由於制作的特殊性已经失去了‘月’的雏形,她会成为世界上唯一的‘月’,除此之外再无手段复刻出新的‘月’——她将窃取正统的百年之计,成为‘月’计划的唯一掌握者!” 李获月没有辩驳,只是漠然地看着赵筎笙,视线说不出的冷漠和...怜悯。 “不可能。”司马栩栩抬头,黄金瞳死死盯住李获月,“就为了这种蠢到家的理由,获月姐怎可能就会...就会...” “是真的,栩栩。”赵筎笙说,“你看她的腰间。” 司马栩栩看向李获月那黑衣的腰部,随後浑身如临雷击...他看到了几个拇指大小的玉牌,每一个玉牌都是微雕的极致工艺,在龙凤呈祥的各类华贵图文之中,那五个象征着宗族本家的字眼紮眼到让人感觉双目灼烧疼痛。 “宗族长爷爷——”司马栩栩自然见到了自家宗族长的玉牌,脑海中浮现起了那个严厉的垂垂老矣的老人模样,随後在血流之中,那些曾经尊敬奉为领袖的长辈都躺在了血泊中,身首异处。 “蔹蔓会怎想?你的母亲会怎想?还是说,你的贪欲已经膨胀到连她都止不住你了?”赵筎笙轻声问,“作为你的‘处刑人’和‘守护者’,她可是看着你长大的,你真的能对上她对你失望透顶的眼神吗?” “我早已经并不欠她了。”李获月说。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七十七章 螺旋的血恨(二) 司马栩栩呆呆地看着李获月,李获月的目光也偏向了他,在望着那个男孩的脸好一会儿後,她开口淡淡地说,“但我的确很感谢他在龙凤苑收养我的那一段时间,她包容了我那时应激的叛逆,用尽各种办法让我遗忘掉过去的那些事。我承认,我的确当她是我最亲近的人,是把我从精神崩溃和自我毁灭之中拉回来的第二个母亲。” 收养?第二个母亲。 赵筎笙微微抬头,看向李获月,意识到对方所说的似乎和自己所了解的版本...不太一样? 李获月站在白色的骨海前抬头看向漆黑的穹顶,仿佛透过穹顶见到了往日的那片天空,“但她终究不是我的母亲,我再怎也是李星楚和李牧月的孩子,不是她的。” 李星楚,李牧月。 赵筎笙快速在脑海中搜索这两个名字,第一个名字她没有半点印象,只是第二个名字,那不是上一代的“月”吗?李获月说自己是那个人的...孩子?“栩栩,你不是一直都很想知道我以前的故事吗?”李获月看向司马栩栩,望着他呆愕的黄金瞳,“你以前一直追着我,问要怎才能成为我这样的人,成为一个像我一样优秀的‘月’,那时我一直对你说的话是什?” “你说...还太早了。对我来说,成为一个真正的‘月’,还太早了。”司马栩栩说。 “也许现在就是那个时候了,再不说的话,可能你再也没有机会再听这个故事。”李获月低垂眼眸。 她开口,开始和司马栩栩讲述了过往的那个故事,李星楚和李牧月的故事,那五个上位者,宗族的至高掌控者们在“月”身上施加过的那些被尘封、篡改、隐瞒的历史。 那些故事缓缓从没有感情的声音中吐出,在空洞的镰鼬巢穴中回荡着,无数的白骨是她的听众,但没有人为之喝彩,死一样的寂静就是最好的掌声。 没有情绪的波动,没有泣血的控诉,但那些平静地说出的文字依旧是那的分量十足,让人感受到故事每一个人那种抓心挠肝的痛苦和悲哀。 在司马栩栩睁大的眼眸中,她亲手给那一轮“圆魄”勾上了一抹肮脏的血的色彩。 在故事说到那个血染的清晨时,赵筎笙逐渐明白了,为什当初离家出走的赵蔹蔓在被找到时会惊动如此多的人,以至於让那几位宗长都亲自出面带她回来。 而那一次一同带回的除了赵蔹蔓,还有那个被传为私生子的女孩,以至於所有人都认为赵蔹蔓是李获月的生母,却无人知道她的父亲是谁,只能从姓氏上推测她的父亲是李家的人,不然李获月的姓氏当冠上赵家的姓,这也让她私生子的名声在日後不会过於难听。 “宗长们...会容忍这样的你,成为宗族新的‘月’?”赵筎笙质问。 这无异於是将血海深仇的敌人的子嗣立为皇储。 “不是他们可以容忍,而是他们根本没得选,‘圣意’想要从我身体内剥离不是那简单的事情。”李获月淡淡地说道,“不得不承认,我的父亲是一个天才,虽然不知道他是如何理解‘月’系统的神秘,但他的确做到了将‘月’系统改造成了他想要的模样。” 李获月伸手停在了心脏的位置,感受着面两个一致的心跳,缓缓说,“我体内的‘月’系统是有别於传统‘月’的模式,‘圣意’从很早之前便已经在我的身体内存在,即使尚未激活,它和我都熟悉了彼此,已经处於一种特殊的‘共生’状态,在技术成熟之前强行取出‘圣意’只会两败俱伤...但正统从来没有放弃过嚐试不是?一次又一次的解剖,对於司马栩栩的培养和期望,对於秘党技术的渴求...他们已经难以忍受我的存在,所以我只是在他们动手之前,提前先做了我该做的事情。” “...牧月也在宗长们的手。”赵筎笙轻声说,“你的亲生母亲以及赵蔹蔓都在宗长们的手,所以他们放心你成为新的‘月’,更可以肆无忌惮地向你索取一切。在他们眼你只是一个稍微难以掌控的工具,但正统永远不缺调教工具的手段。” “可现在,似乎你失去所有顾虑了。”赵筎笙看着一身黑衣的李获月说,“你是怎做到的?” 她的一切制衡受限於五位宗族长,一切掌握她的办法都被五位宗族长抓在手,同时也不可能下放给任何人,那她的目标从来都很明确,杀死五位宗族长,她就自由了。 她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李获月有多大本事,正统的宗长们一直了如指掌,一次又一次送死般的压力测试,让她直面各种高压的环境和不可思议的敌人,就是为了测试她的极限在哪,从而更好地掌握她,从她身上肆无忌惮地抽取利益和养分。 “我只是利用了我可以利用的一切。”李获月说。 赵筎笙微微一怔,然後明白了李获月做了什。 “那这样的你,和你所憎恶的那些人,又有什区别呢?利用可利用的一切,不惜代价去达成目标。”她低声问。 李获月看着她,没有说话,眼神淡漠。 “但起码蔹蔓阿姨是真的爱你的,她一直把你当做她的女儿...你,她一定不想看到你这样。”司马栩栩表情变了许多次,最终看向李获月的眼神多了一些...哀求,“获月姐...能不能停手,和我回去?” “回哪去?”李获月问。 司马栩栩滞住了,黑衣的女人看着他,仰头望着漆黑的穹顶说道, “我被正统找到的时候是一个晚上,因为很害怕,所以我逃得很远,那天晚上龙凤苑到处都在下着大雨,我在雨水摔倒了无数次,最後躲进大院堆积垃圾的一条小巷子,但最後还是被他们找到了。” “也就是那一天,我第一次学会了使用自己的言灵,我用电缆绞死了那几个试图带走我的人,但他们的人很多,杀死了两三个还有更多,他们都向着我躲的那个巷子涌进来,我用垃圾袋的易拉罐残片、铁钉、螺栓,我能使用的一切东西努力地阻止他们,直到最後力竭,被剩下最後的狼居胥的干部按在地上。” “那时只有几岁的我,甚至才激活血统,就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血统精炼,因为我太愤怒了,想要毁掉所有东西,就算是那两个狼居胥的专员也按不住只有几岁的我,那时我以为我能逃走,直到第三双手按在了我的背上,你猜猜那是谁的手。” 司马栩栩嘴角抽搐了一下,没有说话,李获月望着他的眼眸,“是蔹蔓的手。” “那时候我真的很爱她,她带我走出了那段阴影,无微不至的照顾我,所以我改口叫了她很长一段时间妈妈,我还记得第一次我叫她**时候,她哭得很厉害,我抱着她让她别哭了,她却一直向我说对不起。我不知道那一天叫来那些人的是不是她,我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那时候我看见那几个打着伞的老人站在巷口,蔹蔓的手放在我的背後,虽然很轻,但却像是山一样压住了,她对我说对不起,她只能这做,她是为了我好,让那些人把我带回了正统,成为了大家眼、你眼的‘获月’。” “栩栩。”李获月低头呼唤他的名字,向他伸手,看着他的黄金瞳平静地说,“你也要带我回正统吗?” “我...” “她的目的是复仇,栩栩。”赵筎笙终於看清了一切,低沉地说,“她要杀掉所有和当年那件事有关的人,以及彻底磨灭掉所有和‘月’系统有关的人和事!宗族长、‘月’计划的支持者,以及作为候选‘月’的你!她已经疯了!她活着就是为了复仇!把有关‘月’计划一切的东西送进墓地!” 李获月伸出的手微微抬了一下,後方的司马栩栩消失掉了,极速的领域扩张开,下一刻他出现在了赵筎笙的面前,三道爆鸣在空中响起,那是三把被劈飞的黑钢铸造的短剑,锋口锋利又冰冷,从李获月伸出的袖口中毒蛇般飞出,分别朝向的赵筎笙左右两侧的颈动脉以及头颅斩去! 气流吹动赵筎笙的发丝,那三把黑钢短剑飞来时的速度超过了音速,以她的反应速度和状态根本不可能躲过它们的攻击,但万幸的是,这一次,司马栩栩没有发呆,在‘玉漏’的加持下,他硬生生劈飞了那三把短剑,横刀立马地挡在了赵筎笙的面前,敌视着李获月咆哮,“李获月,停手!” 就差一点,只差一点,赵筎笙就被斩首了,又是抓着他们失神的瞬间动的手!李获月的杀机是货真价实的,要杀死‘月’的候补,当然要先杀死他的守护者。 赵筎笙一直以来都是个麻烦,只有死掉的赵筎笙才最令人放心,李获月是清楚这一点的,所以从一开始,她就对赵筎笙发起了致死的袭杀。 李获月轻轻抬起右手,那一把把黑钢的短剑从她的身边浮起,看不见的“线”纵横连接着那些致命的武器,她的黄金瞳燃动着火焰,“剑御”这个领域早已经笼罩了这片地域。 “筎笙说对了一件事。”她看着愤怒至极的司马栩栩淡淡地说,“栩栩,我的确是来杀你的,只要你死了,我就能保证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月’的诞生,正统的计划和大略如何,我不在乎,正统本身是否能继续延续我也不在乎,但没有‘月’计划,没有那些人,对我来说很重要,否则谁又能保证相同的事情不会继续重演呢。” 或者说,现在已经在重演了,因为‘月’而诞生的血债与仇恨,那些锋锐的杀机锁定了司马栩栩以及他身後的赵筎笙,而司马栩栩也是尽可能地扩大自己的架势,将那所有的锋芒挡在赵筎笙的外面! “你疯了!李获月!”司马栩栩无法遏制心中的愤怒,他能感受到刚才的攻击是冲着赵筎笙的命去的,那是最纯粹的杀机!毫不掩饰!凶烈、冷漠得让人恐惧!他的愤怒更多来源於後怕,如果刚才他慢上一步,‘玉漏’的展开慢上一瞬,赵筎笙就会被斩首掉! 在他的注视下,李获月那身黑色的衣服下,数不清的锋利尖锐的武器漂浮而出,悬浮上空中,停在了他、赵筎笙的头顶,那是宛如银色的暴雨被定格在了天上,随着那剑指的轻轻一摆,所有的锋芒对住了两人,杀机盘踞在乌云中蓄势待发。 看着眼波不兴,没有丝毫情绪波动的李获月,司马栩栩终於明白了,他说对了。 李获月早就疯了。 在赵蔹蔓从那家诊所中找到那个撕心裂肺、歇斯底的女孩的时候,无论那个人是李月弦还是李获月,都已经疯得彻底。 现在这个疯子终於向正统发起了复仇,不死不休。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七十八章 螺旋的血恨(三) 司马栩栩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认识“月”的情景。 那是在一片火场,到处都是火焰,燃烧的山林,倾倒的树木,火星与灰烬飞舞在灼热的空气中,在缺氧的情况下,倚靠在树干前的他看见那些细小的精灵们像是在火光中舞蹈,与气流一起螺旋着向天上升去。 那天夜晚,官方向外通报的险情是山火,可只有当时深处在火情最前线缓冲带的正统狼居胥干员才知道山火并不是真正的危机,危机是山火的起因,一只四代种在森林中毫无征兆的苏醒了。 那只聪明的四代种一醒来就很清楚自己的处境,苏醒的第一时间就毫不犹豫释放了那个名为“业火”的真言术,被‘业火’的火种席卷的火势越大,这个真言术所带来的的效果就越强,连绵的山火成为了他天然的屏障,让他瞬间成为了比次代种还要棘手的目标。 那晚民间和救援队自发地组织了一大批抢险队伍迎着火情挖防火隔离带,从夜晚的上空来看,灯火通明的手电光明组成了一条气势磅的蜿蜒光龙,美丽而壮观。 可正统当时的狼居胥总指挥在根据“九州”的测算後确定,只要四代种藏在山火之中不露面,那这场已经初具规模的山火无论怎样都不会结束。按照超级计算机推演那些火焰会跨越隔离带,烧死数千人组成的救援队,继续点燃後面的森林,直到将森林外的现代城市一同化为火海。 只有击杀四代种才能停止‘业火’的蔓延成为了一众人的共识,他们不能让背後那千余人的救援队伍的努力白费,那条防火隔离带必须在四代种死亡後才能发挥出应有的作用。 可在已经形成庞大山火的森林面前,就算是混血种也和普通人一样无力,在‘业火’的影响下,那被点燃森林内的高温和缺氧的环境已经足够致命,那只四代种将整片战场打造成了人类的禁区,别说与他战斗,就连踏入战场本身都是一种送死。 司马栩栩自己当时还只是狼居胥中的学生,甚至连预备役都算不上,可那时候的局面太过需要帮手了,狼居胥就近的人手几乎倾巢而出,就连他都赶赴了最前线,承担在山火的边缘地带一边救援被困的露营民众的职责。 狼居胥派出的讨伐队伍需要一边穿梭复杂的火场,一边还要解决燃烧森林之中潜藏的死侍——那些东西可以在极端的环境下生存,也是四代种给自己设下的又一道屏障。 司马栩栩记不清那天晚上派出去了多少支队伍,他只记得狼居胥临时指挥在火光照亮的营地一直在对着对讲机怒吼,每一支进入的队伍,在一段时间後就会通过对讲机发起求援,然後再一支救援的队伍冲进火场,一段时间後求援信号再度响起。 那场山火就像一个无底洞,不断地吞噬着他们同伴的生命,在洞穴内那些哀嚎和求救声再度引诱着他们向面纵深跳去。 所有人都望着那火光照亮的夜空,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燃烧,愤怒、痛苦、无奈以及对龙类、大自然威力的恐惧。 司马栩栩当时真的很想做些什扭转局势,但他的真言术是‘玉漏’,在如此庞大的火情面前根本无法做到任何事,火场内对他来说同样是燃烧的地狱,那些比他还要厉害的前辈,往日照顾他的学长一个个冲击火场然後失联,就像一根根柴火点燃山火的同时也点燃着他心的愤怒。 山火火情一次又一次的扩大,留驻在隔离带与山火之间缓冲地带的他们很快就迎来了抉择——事发突然的缘故,增援的部队还有一定时间才能赶到,也就是说正统真正的中坚力量根本无法在山火与防火隔离带接触的时候赶到,他们当下有两个选择。 要在背後的防火隔离带点燃之前撤离,紧急疏散隔离带後的群众,以免‘业火’在跃过隔离带之後以可怕的速度将来不及撤离的数千条生命吞噬;要组织缓冲地带剩下的狼居胥干员,无论预备役、学生还是指挥,都向火场发动一场总攻。 两个选择都有利有弊。 撤退的选择看起来像是以退为进保全大局等待支援,但也存在着巨大的隐患,那便是他们没法保证能说服那数千人撤离。 防火隔离带快要挖好的情况下,所有人都对科学治火的方式有信心——这也的确是阻止山火的办法之一,在杀死四代种後,山火并不会立刻停止,依旧需要这条隔离带来灭火。 但问题就出在,四代种必须被杀死,‘业火’这个言灵必须停止释放,这条隔离带才能起到作用,这是必要的先决条件。无法向民众解释龙类的存在,势必导致信息传递和施效上存在困难,那些民众大可能不会甘愿放弃隔离带的修建退到安全地带。 除此之外,当时的他们还面临着一个难题,也是所有人极力反对这个选择的原因——上一支派出的救援队伍还在向他们发布求援的信号,对讲机时不时传来呼救和咳嗽的声音,那虚弱的气喘让每个人都恨不得冲进火场把之前所有陷入进去的人带出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所以那时几乎缓冲带的所有人都坚持不撤退,反而向火场发起一次总攻。 总攻的选择,的确是一劳永逸的办法,但谁都知道,这是送死行动。更别说那些有经验的精英干员已经几乎都冲进了火场没有回来,在缓冲带营地剩下的大部分都是临时搬来当救兵的预备役和学生,也正是因为学生,现场的临时指挥才会迟迟不敢下达这个指令。 最後临时指挥在回望火场许久之後,漠然下达了撤退的命令,拒绝了所有气血上头的年轻人的请战,冷着脸呼唤来的直升机要带着所有人离开。 狼居胥的年轻人们虽然都是热血上头的主,但他们上的第一课就是听从宗族的命令,所以即使心有不甘还是一一上了直升机准备撤离。 临时指挥官更是一个个清点了人数,确定人全都上了直升机才指挥起飞。可谁也没有发现,原本人数点齐後的直升机舱,在升空之後莫名其妙地少了一个人,就像凭空消失一样。 少的那个人自然就是司马栩栩,他是热血上头的年轻人中最热血的一个,他比其他人要强的血统不允许他放弃那些救援的信号,顶着‘玉漏’在直升机起飞时逃了出去,在谁也没有注意的情况下冲进了火场。 在‘玉漏’的帮助下,即使缺氧和高温依旧是个麻烦,但他的血统足够让他在这种极端环境下生存一段时间,以高机动性无视了复杂地形带来的危险,像是那些忽然倒塌的燃烧树木,藏在火焰中的死侍都没法伤害他,让他能以一个极快的速度赶往救援信号。 他的计划也是如此,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在火场中找到同伴把他们救出来,然後找到那只四代种然後杀了他。 可那时的司马栩栩还太过年轻,高估了自己尚未成熟的血统,也低估了四代种的狡猾,‘业火’在龙类的手中成为了一个可以随意变换位置的迷宫,正常的迷宫之中‘玉漏’可以用穷举法探索每一个道路的尽头,但一旦这个迷宫活了过来,那‘玉漏’再强也不过是那只大手玩弄的蚂蚁。 陷入火场後的司马栩栩很快就遇到了一个可怕的情况,那就是他接受到的救援信号忽远忽近,他不知道为什会发生这种情况,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救援信号在火场中转圈,直到最後体力被消耗的差不多的时候,那些一直没有出现的死侍渐渐露出了他们的包围圈,开始在火场中围攻司马栩栩,将他打得遍体鳞伤跪地不起。 这时,司马栩栩才後知後觉地发现他一直在寻找的救援信号居然开始主动靠近了包围圈中心的自己,与此同时,他也看见那些肃穆黑影的後方,那个以燃烧人形现世的龙类缓慢地走进了包围圈。 那只四代种龙类把狼居胥救援队的对讲机丢到了司马栩栩的面前,得意扬扬地讽刺他说,你们人类真是有意思,总会中这种愚蠢的陷阱!就像是水愚蠢的鲈鱼,无论被钓上岸多少次,只要诱饵抛在面前稍加挑逗,总会义无反顾地咬上去! 司马栩栩这时候才明白了为什一向手腕铁硬的战场指挥会下令放弃救援撤退,那是因为指挥逐渐看出了火场救援信号的怪异之处,所以才会壮士断腕放弃救援的可能性,选择重新整备兵力从长计议反攻的事情。 这只龙类很聪明,他身为龙类却像是人类一样思考,抓住了他们这些人类的心理,以救援信号为诱饵不断地诱骗屠龙小队进入火场,用救援信号带着他们兜圈子,不断地消耗他们的体力和氧气,直到最後一口气杀死他们,再度设诱重复这个过程。 龙类现场惟妙惟肖地模仿了之前求援信号的那些呼救声,咳嗽声。他当真的是一个模仿大师!所有听过的声音都可以从他喉咙发出来! 直到最後他又用司马栩栩的声音对着地上的对讲机求救,嘲讽着这个男孩的愚蠢,意图故技重施。 包围圈中鲜血淋漓的司马栩栩冷笑着对他说,所有人都撤离了,我是最後一批救援队了,而且没人知道我进了火场,所以不会有人来救我,你下一个见到的只会是陈列室玻璃倒映的自己的脸。 龙类摇头说,你怎敢断定你一定是最後一批来送死的呢?在你之前覆灭的那只队伍,也有人对我说过同样的话,他们临死前说,他们自己就是最後一批人了,如果他们失败,外面的人类就会放弃继续救援,重新整备更可怕的兵力向我发起总攻!嘿,但你看!现在不也有新的傻子跪在我面前大放厥词吗? 司马栩栩说,我承认那是我蠢,但觉只要有人还有得救的希望,只要还有人在绝望中向我伸手,我就必须去救他,我不後悔。 龙类没有说话,只是冷笑着摊开双手,在他的身後,那些浑身燃烧着火焰的屍体从林中走了出来,那些都是狼居胥的干员,死在了山火中的同僚。 龙类看着盛怒的男孩嘲笑说,没有人能救你,你已经深处绝望的最底层。 司马栩栩看着那些被改造为火焰傀儡的昔日同僚目眦欲裂,咆哮着要和龙类拚命,但在向前冲锋的过程中就被火焰点燃了,他躺在地上打滚想要熄灭火焰,可一切都无济於事。 在他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身上忽然被灭火器的白雾包裹,熄灭了所有的火种。 他躺在地上,只能看见红色的灭火器丢在了他的身边,一双白色的运动鞋从他面前踩过燃烧的树枝,站在了他的前面,龙鳞如甲,瞳眸如光。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七十九章 螺旋的血恨(四) “你们人类真有意思,明知道希望渺茫,总是前仆後继地来送死。” 火场中,他听见那个龙类平静地对那个赶来的援兵说道,“你的血统,在人类之中也算是佼佼者吧?那些人类愿意派你来送死?” “未必是送死。”他听见另一个人说。那应该是一个女孩,声音淡漠而宁静,不为那灼热的空气和火焰所影响。 “看吧小子,这就是你们人类的愚蠢之处,身处绝望的人向外伸手,渴望救赎,只会将更多的人拖入和你一样的处境。”龙类大声的吼叫、呼唤那些无穷无尽的火焰、死侍、与燃烧的傀儡包围而来。 司马栩栩抬头看着那个白色的背影,用烧伤的喉咙嘶吼让她快走。 她头也没有回,只是把手搭在了腰间侧挂的青铜剑鞘上说, “别怕。低头。” 在那句话说完後,司马栩栩只觉得眼前闪过了一道刺眼夺目的光,那是火焰在金属上折射的光芒。 随後他耳边响起了龙类的惊呼和怒吼,随即掠过的狂风的呼啸,那威压以及风流和灼热的温度将他死死压在了地上暂时地昏了过去。 当他奄奄一息地恢复意识,努力爬起来时,战斗已经结束了。 他看到远处那不可一世的龙类此刻正半截身子跪在地上,另外半截身子躺在泥土之中。 在龙类的残屍之後,方圆百米的火场被“折断”了,就像一把看不见的刀锋瞬间断开了这片着火的森林,一口气清扫出了一个巨大的真空圈出来! 真空地带的中央,地上龙类的心脏被一把折射着火光的长剑刺穿,那个斩开火焰的白衣女孩抓握着剑柄一点点地拧碎那颗龙心,赤金的黄金瞳映着那龙类濒死的惨状,没有留情,分屍拆骨,鲜血与火焰一起狂涌在火场中烧成纷飞的灰烬。 做完一切後,那个女孩收起武器,安静地走来栩栩身边,检查他的伤势,为他包紮。 山火大燥的缘故,直升机已经无法接近火场中央了,司马栩栩让那个女孩自己走,她却只是将那死去的龙类的皮鳞剥了下来披在了他的身上作为隔火层,意思不言而喻。 在那个白衣女孩背着司马栩栩离开火场的时候,他趴在那不太宽阔但却格外安心的背上,低声问对方,为什会知道他在这,是家族的人派你来救我的吗? 那个白衣女孩沉默了许久回答说,我不认识你是谁,但我听见你在无线电求援了,你听起来很绝望的样子,所以我来救你了。 司马栩栩恍惚之间想了起来,之前那只龙类的确为了讽刺他,表演了用他的声音向对讲机求救,而现在,救援居然真的来了。 司马栩栩问她的名字。 她说,不需要感谢信和锦旗,只要事後你能帮我把报告写了就好。 之後,栩栩才知道,这个救自己的女孩执意要抢先进入火场的行为是违背了狼居胥总指挥的命令做的决定。 所有人都说人员已经撤离完毕了,没有人留在火场,如果听到救援信号也是龙类的阴谋,但这个女孩在收到那个救援信号後,没有多想就挟持了一辆直升机径直飞进了火场,找到信号发出的地点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被安全送到救援飞机上後,躺在担架上的司马栩栩指着地面上那个白色的影子问旁边的人是谁,旁边的人探头看了一眼说,“你不认识?那是新上任的‘月’,你们之中最厉害的一个。” “我也能像她一样吗?”他问。 坐在司马栩栩身旁的总指挥李秋罗回看了担架上的男孩一眼,什都没说,只是摇手指挥着直升机加速离开火线,跃过那条灯火组成的辉煌链条前往远处漆黑的深夜。 — “我想成为下一任‘月’。” 在宗族长的门前,司马栩栩对着面烛火照映的佝偻人影说。 “想成为‘月’的代价可是很大的啊。” 那苍老的人影低笑着告诉他。 “我不管。” 司马栩栩说。 “姑且问一句,你想成为‘月’的原因是什?” 老人问他。 “成为和‘获月’一样的人。” 司马栩栩说。 “那可真是...” 老人发出了耐人寻味的低笑,那时的他听不懂那些笑声意喻着什。 “这件事我准了。”老人说,“但试着不要成为她,如果想成为下一任‘月’你就得超过她...只有超过‘获月’,栩栩,你才有可能成为下一任‘月’啊。” “好。” 那时的他还很年轻,听不懂那看似鼓励实则意味深长的条件。 — “获月姐,能跟我讲讲你平时都在做什事情吗?” “获月姐,我怎才能变得跟你一样厉害?” “获月姐,‘月’的工作辛苦吗?你是怎坚持下来的啊?” “获月姐,获月姐,他们说你一个人就跟龙王开战了是真的吗?” “获月姐,你成为‘月’的契机是什啊?你也太伟大了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获月姐,当时你来救我的时候,他们没拦着你啊?” 走在前面的李获月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大院小巷屁颠屁颠跟着她的穿着和她一样的T恤和运动鞋,提着青铜剑鞘的男孩,许久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转头往前走去。 “诶,获月姐,等等我!” —— “李获月,你疯了吗?前线预备役的所有人都上了飞机撤离了!哪儿还来的人陷在火场?那是那只龙类的陷阱!你看不出来吗?赶紧给我回来!” 无线电静默,许久後,面传来那个女孩的声音: “如果火场被困的人是我,我估计很乐意有一个疯子来救我。” — ‘玉漏’的领域飞速扩张!三十九倍神速! 司马栩栩一脚踩身形,骤然抬头,死死地盯住面前依旧平视着前方,自己之前所站的位置的李获月,在时间流缓的感官内,她的每一个表情、神色、细节都显得那清晰、生动。 他抢先动手了。 无论是‘玉漏’还是‘时间零’,在一定距离之中,1v1的单挑厮杀,神速系的真言术使用者们总是绝对的优势。 手中那把名为“青芜”的长剑被握住的剑柄在颤抖,但最终还是用力地上撩,剑锋扫向李获月提剑的右臂避开了主要动脉和关节,只切向黑衣下的肩袖肌腱,只要切断了那,就会严重削弱肩部,导致整只手臂都抬不起来! 无论如何,这种情况他都必须动手了,他不想杀了李获月,也不想有任何人因为李获月死在这,所以他必须阻止李获月,把她彻底的“无害化”! 就在青铜剑锋即将擦中黑衣的瞬间,‘玉漏’的领域内,李获月的右肩向後偏了一个弧度,正好避开了司马栩栩的这一剑。 司马栩栩眼睛瞬间睁大,无法理解李获月为什会跟得上自己的速度,在这一剑斩空後,他提剑上撩的右手想要收回整势再度发起攻击,但这一瞬间他忽然感觉自己的右手就像铁一样沉重,仿佛整只手臂都失去了自己的控制。 在他动作迟缓停顿的时候,在他面前的李获月浑身上下已经出现那骇人的异变,漆黑的龙鳞从黑衣领口下顺着攀爬向脖颈,那赤金的黄金瞳以一个缓慢地速度盯住了面前的司马栩栩! 司马栩栩浑身警锺长鸣,他想要後退,但却兀然发现自己的动作变得迟缓了起来,就像陷入了泥潭一样,每一个动作都要废巨大的力气才能完成。 本该在‘玉漏’中行动迟缓的李获月行动却忽然快速了起来,她的左手以一个不快但也不慢的速度抓住了司马栩栩的无法动弹的右臂,用力地一拉,在刺耳的脱臼的响声中反手旋扭! 司马栩栩发出惨叫,他的右手直接被那巨大的力量扭断了,苍白的骨骼从肩部旋出了皮肉外。 自己的动作...变慢了? 不,不仅如此,在自己变慢的同时,对方也变快了! 在李获月再度准备抽力彻底拔扯掉那根手臂时,司马栩栩松开了右手握着的青芜,长剑落进左手用力地横切扫向李获月的喉咙...在即将切中对方的喉咙时,剧痛的司马栩栩眼角一抽,下荡的剑尖避开了致命的切点。 只是他的关心是多余的,青铜剑的剑尖在接近李获月的身体时,她就立刻松开了司马栩栩的手臂,发动了在‘玉漏’中也快到令人不可思议的一击——她右手抓握的青铜剑鞘重重扫在了司马栩栩的左腿膝盖上,在骨裂的声音中,两人分别向後分开! 司马栩栩向後倒飞,摔在地上滚了几个圈,左手按住扭成麻花的右臂,侧在地上的左腿膝盖处反向折断出了可怕的15°,发出了受伤野兽般的嘶吼。 ‘玉漏’暂时解除。 李获月退後站稳,默然地看着远处地上受伤的司马栩栩。 一切都和她所计算的一样。 她伸手摸过自己毫发无损的锁骨一线皮肤,随後平静地抽出手中的青铜剑,向着地上的男孩走去。 她认为胜负已分。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八十章 天灯 在距离地上侧躺着的司马栩栩十米开外的时候,李获月停下了脚步不再向前,她转头看了一眼另一边半跪在地上的赵筎笙,又看向似乎失去了行动力的司马栩栩。 地上的司马栩栩按捺住右臂和左腿的剧痛,低着头看着地面,似乎对不远处的李获月没有抱任何的防备,完完全全的任人宰割的姿态。 十米的距离,不长不短,李获月站在边线,不再逾越雷池一步。 不为其他原因,只有因为太危险了。 就算是受伤的司马栩栩,也是不容轻视的,受伤的雄狮亦有反扑的危险,更不要说那是一个‘玉漏’的使用者,就算胜负在大局上已定,但阴沟翻船这种事情真的不新鲜。 李获月袖下的手腕轻轻翻转,剑指一侧,那些空中如银龙般翻滚狂舞的锋锐利器尽数划出优美的弧线,淩空从各个角度锁定了地上行动受限的司马栩栩。 这场战斗是早就策划好的,当你足够了解你的敌人时,你甚至可以主导一场战斗的每一个细节。 “玉漏”这个言灵的本质就是“时间零”,不过是换了一种不同的叫法,司马栩栩常态下大概是能将1秒砍成35秒来使用,也就是35倍,在正统观测的记录,司马栩栩曾因为情绪爆发过40倍左右的‘玉漏’,但时间很短,不能算作正式的数据。 但就35倍速‘玉漏’的纸面数据来看,也是相当可怕的了。 这意味着常人眼中的1秒在他眼是半分锺,以每秒350米的基础手枪子弹射速来看,司马栩栩的眼中,那些黄澄澄的小玩意儿大概是在以一个每秒10米的速度飞行,虽然不慢,但子弹的飞行轨迹完全可以被观测。 李获月在开始这场战斗之前,为司马栩栩设下的心理预期是50倍的玉漏,她从不低估这个自己候补者的潜力,她从一开始就很看好这个孩子,所以直接将‘九州’推算的希尔伯特·让·昂热‘时间零’的火候平嫁到了司马栩栩的身上作为假想敌。 音速的攻击,对於50倍‘玉漏’使用者来说,只能算是领域中的正常速度,也就是说只有当你能以音速进行攻击和移动的时候,才有可能对‘玉漏’的使用者造成威胁。 所以人们才常说,对付神速系言灵掌握者只能用相同的神速系来对抗。这面的核心思想也相当浅显易懂——只有双方速度达成一致,这场战斗才打得起来,否则就是一方对另一方的碾压。 李获月的言灵是‘剑御’,当初林年评价李获月的言灵说过一句话,那就是:‘剑御’的泛用性比‘时间零’和‘那’更强。 到头来还是被李获月开发出了‘剑御’新的使用方法,亦或者说取巧的办法,让她在足以在‘玉漏’的刺杀下躲避,甚至有效的反击。 司马栩栩的感觉没有错,在那短暂的交锋的一瞬间,他的速度的确变慢了,李获月的动作也的确变快了,在那一那,李获月动手的速度居然淩驾在了他这个‘玉漏’的使用者之上!这才导致一次照面他就断掉了右手和左腿。 ...这原本是正统调令‘九州’根据‘剑御’的特性开发来对付林年的底牌,没想到到头来用在了司马栩栩的身上,倒是有一种莫名的讽刺感。 断掉右手是为了破坏有效的进攻手段,打断左腿是限制接下来司马栩栩的移动速度。 李获月下手的目的性极强,打蛇打三寸就是这个道理,如果不是没有合适的角度,比起打腿,她更乐意打断司马栩栩的脊椎,让对方的陷入下半身的瘫痪,这样会更保险一些。 但现在也基本达到了她的目的。 十米外的李获月看着低着头的司马栩栩,什话都没说,没有悼唁,也没有告别。 那些悬浮在空中的银色利器如龙舞动,刀刃与空气共振发漫天的悦耳叮铃声,仿佛微风催动着风铃,让人想起当初那个混小子缠着女孩,硬是要看人表演刀剑在树荫下的光斑飞舞表演的一幕。 黑色袖口下的剑指轻轻点了一下空气。 司马栩栩抬头凝望李获月,他的眼神没有恐惧,也没有愤怒,有的只是浓烈的...失望和伤感。 银色的暴雨倾盆落下,无孔不入的利器以可怕的3倍音速坠下! 比拚速度这一项上,根据鞭梢原理,即使挥舞鞭子的动作不大,但在鞭梢的尽头,那些离手最远的事物速度往往能达到成百上千倍的可怕极限——同理,‘剑御’的释放者本身或许是那个最大的弊端,但剑御’这个言灵所操作的那些锋利的利器,它们的极限速度,可是根本不比‘玉漏’的使用者要慢多少!甚至在部分情况下还要快上许多! 银色的利器坠地掀起了一阵沙尘,但在那些沙尘尚未落定之前,十米外的李获月的视线就已经挪开了,平移到了另一边。 赵筎笙的身旁,在那,司马栩栩沉重地喘息着,原本断裂的左腿和右臂已经被强行矫正绑上了绷带固定,与此同时他的身上也兀然出现了一些细密的漆黑龙鳞。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後面精彩内容! 在短短的三秒时间,司马栩栩完成了躲开音速的利器围剿,移动到了赵筎笙的身边,在领域中将赵筎笙赦免,然後进行伤势的紧急处理包紮,过程中还进行了初步的血统精炼进行对伤势的控制和止血。 所以说‘玉漏’这种东西还是有些超模了,正常人在战斗中怎可能有时间完成这一系列的自救?那短短的三秒时间,恐怕在赵筎笙和司马栩栩的体感时间有足足两分锺左右。 司马栩栩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不远处被射成筛子的地面,即使在40倍的‘玉漏’中,那些3倍音速的利器也快得可怕,几乎以每小时90公的速度射向了他。 正常情况下的他可以轻松避开,但以他之前半残废的状态基本是没法躲开的,所以他抓住了李获月发动言灵的前一刻,果断释放了‘玉漏’用残存的右腿和左手发力,将自己送到了赵筎笙的身边。 “能站起来了吗?”赵筎笙盯着不远处的李获月,尘埃之中那些银色的利器再度悬浮了起来瞄准了他们。 “勉强可以了。” 李获月从那两人身上挪开了视线,又看向了另一边,那是镰鼬巢穴离开的方向,不知何时那出现了一个亡命狂奔的白色背影...那是陈雯雯,她的怀抱着浑身是血的夏望,而夏望胸口贯穿的那把‘懒惰’也消失不见了。 在那短短3秒内,司马栩栩甚至赦免了陈雯雯,只对她说了一个字:“逃。” 陈雯雯很清楚自己留在这没有任何用处,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带着濒死的夏望离开战场,所以即使恐惧,也只能冲到筎笙身旁抱起了夏望头也不回地向着栩栩给他指的方向跑去。 望着陈雯雯离开的背影,司马栩栩只能在心中说一声对不起。 他在心中承诺过要带陈雯雯完整无缺地离开这,交到路明非前辈的手,但现在他没法做到这一点了。 至於兰斯洛特...现在正昏迷在角落,只能祝他好运,不会被接下来的战斗所波及。 “看这边啊!获月姐,你要杀的不是我吗...你还不至於丧心病狂到向无关者动手吗?”沙哑的声音将李获月的目光拉了回来。 同时,李获月也感受到一股相当低沉的气压如雾般沿着地面铺来,没过脚踝,像是看不见的手,顺着大腿向上攀爬,意图锁住她的喉咙。 这倒是有趣的体验,李获月默然看着远处那惊骇恐怖的一幕上演。 在赵筎笙的身边,原本一个照面就被李获月打得半残的司马栩栩竟然缓缓站了起来,他身上那些绒毛似的黑鳞正在快速地生长,刺破了那白色的宽大T恤,脖颈一圈生长出荆棘般的逆刺,左额的骨骼向外凸出尖锐的骨刺。而他伤到的右臂和左腿不断响起怪异的劈啪声响,原本错误的骨骼角度被修正,扭曲的肢体角度回正。 在司马栩栩心脏的地方,三根骨针以倒三角的形状刺入,只留了一点根部破出T恤外,那双火一样的黄金瞳丝丝如雾的鲜血渗透了出来,就像燃料一般沉淀在那团火的地步。 倒是没想到能在这看见这个技术,李获月想。 血统精炼·点天灯。 有别於‘暴血’的血统精炼,‘天灯’这个技术在正统中一向都是真正的不传之秘,和‘暴血’的作用相同,他们都是跃过临界血限来获得强大血统的秘术,但‘天灯’有着与‘暴血’相悖的操作理念。 ‘暴血’主张的是通过自我催眠的办法唤醒龙类基因主动的侵蚀混血种属於人类的部分,以意志作为桥梁去沟通那一部分禁忌的力量,听起来有些唯心主义。而‘天灯’则是通过可操作性的【针灸】【药物】手段激活龙血基因,加速血液循环以及器官的功效,以相当唯物主义的手段去跨越临界血限。 前者的危害是血统容易不可逆地滑落向界限的另一边,最後堕落成死侍。 而後者却没有这种危害,并且在以完整的系统下点燃‘天灯’後,混血种的血统会一口气跃向接近二度暴血极限的程度。 至於代价。 代价是短命。 ‘天灯’作为燃料的是细胞寿命,是细胞端粒的长短,是基因的稳定性,是内脏的超负荷功耗,是心脏的极限搏动频率。 不同於秘党‘暴血’之後生命如沙漏般的倒计时,‘天灯’烧命的频率是按次数算的。 一般混血种一生最多点三次‘天灯’,对应着人一生的那三把火。 三次之後,三把火熄,油尽灯枯,灯灭人亡。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八十一章 剑御vs玉漏 李获月看向赵筎笙一侧地上打开的医药包,大量的瓶瓶罐罐散落在地上,面空了不少药片。 这倒也是他们唯一能挣紮的手段了,司马栩栩的血统精炼技巧只有皮毛,那点皮毛还是从她口中学去的,为了保证血统的纯净性,‘月’的候选是被勒令远离那些危险技巧的——但耐不住他的身旁有人可以帮他超越那条森严的界限。 赵家的嫡传。 在没有深钻血统精炼技术的前提条件下完成深层次的暴血,这种行为对於其他人来说基本算是魔幻片,但对於精通药理学的赵家後代来说,只要手边材料足够,就没有什是不可能的。 而赵筎笙,恰好就是赵家最优秀的那一个後人,若非是血统和真言术受限,她应该在未来有机会成为下一任的赵家家主。 通过对‘骨、血、角’为成分的剧毒药物进行再配药、再通过针灸加速躯体对药物成分的吸收,加上一些正统的秘传,‘玉漏’不到两分锺的时间,赵筎笙就帮助司马栩栩完成了对於旁人来说登天般难的血统精炼(这也要得力於皇帝提供的医疗包的违禁药物够劲、够纯,可没有人会因此感谢祂)。 赵筎笙本身是不能使用血统精炼的,但这并不等於她不懂血统精炼,无数人阻止她接触血统精炼,但却无法妨碍她是一个天才,真正的天才——她自己就能摸索出血统精炼技术的雏形。 想要跨越临界血限,她有足足超过两位数的办法。 在那‘玉漏’的两分锺内,司马栩栩向她提出了这个要求,她同意了。 司马栩栩能狠得下这个心,她也没有理由不发这个狠。 李获月看着司马栩栩的眼神和姿态,微微颔首,大概意思是明白了这个男孩终於理解了,所谓的“话疗”的环节是不可能出现在这个场景中的,那是动画片和电影才会有的桥段,爱和希望,友情和羁绊,那些美好的事物在那血与恨的螺旋之中只会被搅碎成粉末,沉淀在那步步升高的血潭之中成为养分。 “做好准备了吗?栩栩。”李获月看着栩栩平静地说。 我来杀你了。 银色的利器从司马栩栩和赵筎笙的地下破出!它们掘地而来对两人发起了袭杀! 银色利器杀伤的范围一口气将赵筎笙一起笼罩了进去,面夹杂着暗金色的危险金钛合金制利器,司马栩栩在地面有异常震动的瞬间就发动了‘玉漏’,将赵筎笙藏在了怀,避开金钛合金的利器,以T恤下覆盖的龙鳞硬抗几道无法避开的利器,然後爆冲离开攻击范围! 所有的动作都在须臾一瞬完成,那是50倍的神速增益,即使是烧命作为代价得来的未来潜力爆发,对方依旧完美达到了李获月对他的威胁期望! 一个‘月’的候选,再怎年轻,只要被逼上绝境,总能爆发出这种力量来。 但李获月已经见识过50倍的‘时间零’了,甚至见识过更快的人,所以对司马栩栩现在的姿态并不感到惊奇,同时也知道对方撑不了多久,无论是‘天灯’还是50倍的神速,都是极为消耗体力的技术。 司马栩栩和赵筎笙一齐消失不见了,在‘玉漏’之中他们成为了幽魂,藏在镰鼬巢穴那阴暗的角落不断闪转挪移...然後发起袭杀! 李获月站在原地没有回头,也没有听见什异响,但身体却是本能地向着一旁侧开,一道无声无息的幽暗剑光从她正面切空!这一剑的速度超过了数倍音速,但却诡异地没有掀起气流和音爆,快而幽静,是货真价实的刺杀剑法! ‘玉漏’的领域之中,司马栩栩手持青芜,一剑斩空,血燃的黄金瞳死死盯住李获月,那瞳眸的情绪简直像是悲伤助燃着仇恨,沉重而凛冽。 躲开了?又一次。 他借着‘玉漏’的速度想要提剑横扫,但瞬间,他手中的剑呈万吨般沉重,让他神速的身形骤然一滞! 又来了。 这次,司马栩栩毫不犹豫就松开了这把伴随了他数十年的武器,向後一撤,避开了那在‘玉漏’之中也极快而来的银色洪流,离开了李获月面前。 银色的利器洪流将两人分开,加速的领域中,司马栩栩扫了一眼地上尚未落地的青芜,眼中掠过沉重,拥有不俗的战斗天赋的他,已经想明白了那种怪异感的真相。 李获月的‘剑御’居然连炼金刀剑都能控制。 按常理来说,‘剑御’这个言灵只能操纵正常的金属,炼金刀剑这种被火焰杀死後的炼金金属是无法被领域所调动的,但很显然李获月违背了这个真理,硬生生控制了他的青芜! 第一次他们交锋的时候,司马栩栩甚至都没敢往这方面上想,因为这是刻在学识逻辑底层的知识,就像谁也不会想到磁铁居然能吸动塑料。 这想来自己也是蛮蠢的,居然试图用“金属”去伤害一个掌握着‘剑御’权能的超级混血种——世界上几乎所有的‘金属’都由她所掌控!理应所有的‘金属’的利刃都会主动地避开她!就算司马栩栩的速度再快,只要他的武器是金属制的刀剑,那就一辈子不可能伤到李获月!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後面精彩内容! 李获月避开青芜的斩击後,定住了地上那把被遗弃的青铜剑,余光瞥见了司马栩栩的人影出现了一瞬,眨眼间又消失掉了。 无法完成“点天灯”那些麻烦的先决条件,她只能用传统的血统精炼技术强化自己的体感,在龙化的过程中,她黄金瞳内那穿梭在黑暗中的模糊影子也越来越清晰。 ...没有想象中提升那大,看起来赵家的女孩也是第一次在活人身上点天灯,对比秘党的暴血,司马栩栩现在大概类同於二度暴血的入门阶段?甚至更低一些,也要考虑他的伤势和状态的不完整。 不敢直接进攻是害怕再次一击失利,直接被我的後手杀掉? 谨慎,冷静,的确是进步了。 李获月漠然观察着那飘忽不定的黑影,抬起右手,那些银色的利器如龙卷般袭来盘旋在她的头顶,金铁击鸣声不绝於耳,与之响起的是‘剑御’庄严的咏唱,那优美、高亢的龙文从口中吐出,回荡在镰鼬巢穴中如是圣歌响彻! “玉漏”之中快速移动的司马栩栩凝视着李获月的一举一动,他觉得李获月的底牌不仅如此,对方可是“月”,他憧憬仰望了那久的‘月’,她如果想杀自己,那所准备的手段必然狠毒可怕! 他是李获月教出来的,从穿着打扮,到使用的武器和战斗的技巧,曾经以‘月’为憧憬对象的他,基本一比一地去复刻那个‘获月’的一切。 在战斗上,司马栩栩学到的李获月的精髓便是“狠”,对自己狠,也对敌人狠,一旦在自己疏忽的情况下中了对方的手段,那结局必然就是自己的败亡,所以不能轻易的近身,第一次贸然进攻在不清楚对方底牌的情况下,他就已经“死”了一次了,现在他有且只有一次机会打败李获月...或者被对方杀死。 而自己死了...她会放过赵筎笙吗? 答案是否定的,她会杀了筎笙,就像踩死街边的野狗一样。 司马栩栩的眼中罕见地出现了暴虐而阴冷的...杀意。 李获月完成了‘剑御’的咏唱,头顶盘旋的银色乌云瞬间响起震耳欲聋的震鸣声,那是集体突破音速交叠在一起的爆鸣,因为利器体型和流线的躯态,它们没有掀起过分的气流和暴风,但却因为可怕的速度将空气压缩到两侧,在刃尖和刃尾上有两股透明的锥形激波,尾部也留下了一条笔直的路径,锁定了高速移动的司马栩栩前方即将到达的位置,以一个恐怖的速度洪流般射去! 5倍音速,这是那银色洪流飞行的速度,在50倍的‘玉漏’中,它们在司马栩栩的观测中也达到了可怕的120千米每小时的速度,那是一般高速公路上飞驰的极限速度!每一根银色的细流都有着在高速上呼啸而过的极速! 天灯点燃的姿态下,司马栩栩的神经反射和细胞活性达到了一个对於他来说前所未有的程度,一个急转向就避开了那银色洪流瞄准的位置,重新转向奔跑! 但随後他骇然发现,那些以5倍音速飞行而去的洪流居然在贴近地面的瞬间高速转向,没有损失任何速度的情况下,精准瞄准了他新的位置漂移袭来! 这是...成功锁定了自己?锁定了‘玉漏’加持下的自己?怎做到的? 司马栩栩快速重新调整姿态,高速前进,同时扭头看向场中央的李获月,她单手掐着剑诀,另一只手握着的青铜刀剑已经出鞘了,剑刃上有暗金的色泽,毫无疑问是金钛合金武器,被切中之後炼金的剧毒会瞬间感染龙血基因,以现在自己的姿态,近身後中三刀...不,最多中两刀就会失去反抗能力,还必须不能是接近心脏和大脑的伤势。 不能贸然接近李获月,对方绝对藏着什底牌可以突破‘玉漏’近身後的威胁!自己必须挖掘出对方的底牌,就从之前第一次交手失败的经验找到她的秘密——他清晰记得,那时候自己身上出现的速度减慢以及对方动作的加速绝对有着什秘密!只是单纯的控制炼金刀剑,不可能做到那一步! 在司马栩栩脑海闪过这个念头的时候,他听见背後那被拉长後恐怖的尖锐声居然接近了——那些银色洪流居然再度加速了!从5倍音速渐渐攀爬到了6倍音速!反应在‘玉漏’中就算减速50倍,也达到了恐怖的时速150公!而这个速度还在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地上升! 要被追上了。 司马栩栩骤然提升了自己奔跑的速度,在‘玉漏’之中,他将自身血统的潜力一口气释放了出来,将自己的速度提了一大截,甩开背後那些快到离谱的银色洪流。 可他真的甩得开吗?他又真的见过‘剑御’这个言灵的极限吗?见过...李获月的极限吗? 银色的洪流继续加速!6倍音速根本不是红线,而是刚刚起速的标志!在尖啸的空气撕裂声中,那些金属的洪流再度加速了!一口气突破6倍音速,无止境地攀升! ‘玉漏’之中:170公每小时、180公每小时、190公每小时...现实观测下:7倍音速!那些带着巨大动能的致命利器即将逼近司马栩栩‘天灯’之後奔跑速度的极限! 即使在‘玉漏’的影响下,那些银色的洪流依旧就像是拉爆表的轿车,在不限速高速上奔着狂奔的司马栩栩撞来,一旦被它们追上...等待司马栩栩的就是千刀万剐!死无全屍! 完全的速度追逐,没有任何投机取巧的追逐硬拉,比速度,‘剑御’可是从来都不比‘玉漏’或者‘时间零’慢多少!古代以‘剑御’为实体流传出的那些神话,歌颂剑仙们的神迹,可都是以“千之外取人首级如探囊取物”作为传说留下。 只要‘剑御’的使用者能明确地知道自己的目标在什地方,他们总能将那锋利的刀锋划过猎物的脖颈。 可李获月...是如何锁定自己的位置?她的动态神经不应该能跟上自己的速度!就算考虑到血统精炼也不可能! 司马栩栩亡命奔逃之间,转头冷冽地盯住场中央的李获月,而对方的目光却正好和他对上,互相的黄金瞳内全是冰冷的杀意。 她真的能看见司马栩栩的移动轨迹。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八十二章 决意 秘党的特记(特别记录)战力‘S’级混血种林年在正统九州超级计算机内专门建了一个单独的档案分析他的行为特征以及平时战斗表现,从互联网和各种渠道手段得到的视频、文字信息、档案记录都全部汇总在了一起处理,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在不幸和秘党全面开战时,面对这个新生代的“昂热”能有办法应对处理。 林年的基础言灵是“那”,也就是正统所熟知的真言术“九百生灭”,取的是佛教经典《仁王经》的“一念中有九十那。一那经九百生灭。诸有为法悉皆空故。”两者的取典和意义都相同,所以一般情况下,还是称这个言灵为“那”更多一些。 从纸面数据来看,九州观测过林年以“那”为媒介进行高速移动时,以就近半年的数据寻找平均值,大概是在4到5倍音速左右,极限的情况下有依靠“那”达到6倍音速的情况,不过仅仅只是短短一瞬,大多情况下依旧还是维持在4倍音速左右。 但这并不意味着4倍音速就是林年的速度极限,如果只是4倍音速的威胁,林年远不能成为正统的心腹大患,真正让正统重视的还是林年在血统精炼技术後掌握的‘时间零’,也就是‘玉漏’的权柄。 “那”和‘时间零’最大的区别在於物理规则的影响,前者是肉体和新陈代谢加速,而後者则是以一种相当鬼魅的方式释放了一个领域,在领域中将许多既定的物理规则给抹消掉了,这就导致在纯粹的速度,不涉及“出力”的情况下,‘时间零’这个诡异的言灵在速度的移动方面远超於“那”。 (那有风阻,速度虽然比不上时间零,但享受速度越快,能量越大,动量越大的加成。时间零快倒是快,但无法享受速度即为出力的定律。起码在原着的表现是这样的,是一个相当吊诡的言灵,和开挂没什区别。) 这一点,从现在的场面上的情况就可以得到有力的证明。 接近7倍音速的银色洪流无论怎看,速度都已经碾压了林年释放“那”的峰值速度,但它们现在依旧追不上司马栩栩的50倍玉漏,将“风阻”“音障”等等物理规则完全无视掉後,在玉漏之内,司马栩栩的速度达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符合了正统对这个男孩未来表现的期望。 可现在的司马栩栩却没有丝毫喜悦,相反,他已经快要火烧屁股了,因为他的速度已经到达极限没法再进一步往上提升了。 “天灯”的助燃下,他在‘玉漏’的领域中都跑出了高速公路上油门踩到底的速度,即使是这样都无法甩开背後的那些银色洪流,这意味着7倍音速的追击远远不是‘剑御’的极限。 7倍音速当然不是‘剑御’的极限,纯粹的加速上,李获月可以将流线型的金属制品直线加速到超过10倍音速以上,甚至这还不是她的极限,但似乎由於一些原因,在将那些追击司马栩栩的银色洪流加速到7倍音速後,她对这些金属利器的提速就变得缓慢了许多,但依旧是死死地咬着‘玉漏’中超速奔跑的男孩的尾巴,似乎意图让对方疲於奔命。 司马栩栩看得出对方这是在逼他打近身战,那些追击的银色洪流不会停止,如果司马栩栩不采取一些对‘剑御’释放者本身的打断手段,这些烦人的尾巴就会一直追他到力竭。 所以这是一场耐力以及智力的比拚,他需要在被追到力竭之前推测出李获月的底牌,如果推测不出来,只有两个解决,一个是近身然後被对方用出其不意的手段杀死,一个是被背後银色洪流追上然後杀死。7倍音速的利刃,就算点了天灯,司马栩栩也没什信心能防下来,这种动能的利器,轻轻松松就能够在他身上打个对穿。 首先要想明白,李获月是怎锁定自己的。 在开战的时候,司马栩栩就仔细检查过身上所有的穿着,将所有金属制品都拆卸了下来,除了自己的那把小时候就陪伴自己的“青芜”以外,他身上的装饰是不含任何金属的,这就先排除了背後那些银色洪流是根据金属制导锁定自己的可能。 所以自己真的是被视线锁定了? 司马栩栩冲刺的同时,余光观察着场中央一动不动的李获月,对方的黄金瞳一直跟随着自己奔跑的轨迹,从来没有跟丢或者偏移过。 目压50倍时间零?真的假的?“月”和其他的混血种差距有这大吗? 司马栩栩脑子只是过了一瞬间这个想法,随後身体就自动地去验证这个猜想了,他奔跑的姿态变得更低了,鳞爪龙化过後的左手贴在了地面,高速行进的情况下立刻就刮起了大量的沙尘,他刻意把接下来的路线跑做了一个以李获月为中心的圆,那些沙尘一下子就掀了起来围住了李获月的四周! 如果是目压,那视线遮挡的情况下,动态视力再好也不可能进行锁定。 在沙尘掀起之後,司马栩栩顿时发现背後的那些银色利器失去了锁定的目标,没头苍蝇一样在沙尘中暴躁地到处乱窜,带起的风压和激波似乎在尽可能地将这些遮挡视线的尘埃给吹散,但奈何它们本身的形制的缘故,只能在沙尘中钻出一个又一个洞来,没法大范围地清扫出视野。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还真是目压锁定, 司马栩栩减慢速度藏在了沙尘之中稍微歇了口气,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沙尘中心不断四处张望寻找自己的李获月,这是何等离谱的动态视觉。 总而言之,背後的索命鬼们暂时甩掉了,接下来该考虑的麻烦就是李获月是如何在‘玉漏’中加速的同时让自己减速的,不搞清楚这一点,他完全不敢近李获月的身,否则下场就是千刀万剐。 沙尘之中,司马栩栩面无表情地盯着中心不断寻找自己的李获月,“天灯”和‘玉漏’同时释放的情况下他撑不了多久,再找不到破局的办法他真的会活生生被李获月拖死。 他还清楚地记得自己第一次袭杀李获月的感觉,那种速度被迫慢下来的迟滞感简直诡异得让人发渗,有那一瞬间他觉得好像正在释放‘玉漏’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对方!在‘玉漏’的领域反而对方的速度比他还快,这绝对是一种异常的表现。 ‘剑御’能有什办法限制自己的速度?总不能是操纵了自己身体内的“铁元素”吧?他听说成年人中体内的铁元素在3g5g左右,而且分布极广,‘剑御’再强也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既然找不到近身的办法...那干脆就换个思路好了,司马栩栩眼中浮现起狰狞,很难说是否是被天灯激活的龙血勾起了那暴戾的杀戮意志。 沙尘的中央,李获月忽然眼前一黑,脚步微微往後退了一下,狂卷的沙尘中,她面无表情地伸手轻轻触碰自己的黄金瞳,然後摸到了满手的温润鲜血,然後是灼热火烧般的疼痛。 她的两只瞳眸碎掉了,那是两颗藏在沙尘中的锐器,以可怕的速度横向划破了她的瞳眸,在那两颗金色的玻璃珠子上撕开了一道豁口,将视网膜破坏殆尽。 简而言之,李获月暂时瞎掉了。 起码在通过更深度的血统精炼强行催化龙类基因对瞳眸进行再生之前,她的世界陷入了一片漆黑,什都看不见。 银色洪流瞬间冲向了刚才对她发起攻击的方位,将那存在的一切都轰击、切裂成碎片,但很显然对方不是傻子,不可能被这种反击打中。 “看来你终於明白了。”李获月轻声说,她抬起头,鲜血顺着脸颊汇聚向下颚。 沙尘之中,早已经换位置躲藏的司马栩栩默然地盯着双目合拢流血的女孩,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 他垂下的右手食指和中指的两片尖锐的指甲不翼而飞,露出的是模糊的血肉。 任何金属制品都无法伤害到李获月,这意味着子弹、掷刀、金针这种东西都没法通过远程攻击的方法对她发起进攻...可这并不意味着远程攻击对她无效,想要用子弹杀死‘剑御’的掌握者很简单,换不掺杂任何金属的抛射物就好了。 李获月全身上下都被暴血後的龙鳞覆盖了,那些脆弱的器官早已经被坚不可摧的甲胄保护了起来,耳孔内也有着类似筛网的结构保护脆弱的耳膜,但唯独有一个地方是她没法无时无刻地保护...那就是那双美丽而恐怖的黄金瞳(司马栩栩其实可以直接通过投掷非金属锐物打穿对方的眼球射入大脑中枢,但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横向抛射,切碎了李获月的眼睛)。 李获月闭上了眼睛,同时眼皮上呈现出了硬质化的迹象,这意味着她唯一的弱点也消失不见了,非金属的投掷物根本无法击破她的龙鳞,现在远程的攻击手段也被封闭掉。 但一击建功就已经够了。 瞎掉的‘剑御’使用者不足为惧。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八十三章 油尽灯枯 沙尘渐渐沉淀了下来,那些银色的洪流不再高速乱飞,而是收拢向了双目紧闭的李获月身边,在半空中形成了“剑阵”般的防御状态。 司马栩栩蹲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玉漏’的状态下,他的心跳和呼吸也无法被捕捉,整个人只要在原地不动,那瞎了的李获月根本没法捕捉到他的踪迹,自然也无法发起进攻。 可下一刻,他主动解开了‘玉漏’。 几乎是瞬间,李获月就锁定了司马栩栩的位置,侧後方,剑指一撩,三道银色的利刃爆发出七倍音速射向那,然而射了个空。 “你还想继续下去吗?!获月姐,你真的要跟我分出个生死?!”司马栩栩的声音从另一个方位响起,李获月面无表情地调动半空中的利刃再度杀去。 “你身上发生的事情我会调查清楚的!所以你能不能...” 利刃高速撞击空无一人的地面扬起沙尘和碎石。 “能不能相信我...相信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司马栩栩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看着瞎掉的李获月,眼中满是悲哀,“就不能...相信我一次吗?” “该做的事情我已经做完了,不需要什人来给我一个交代。”李获月转头看向司马栩栩说话的方向淡淡地说道,“你唯一能给我的交代,就是让‘月’系统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你能做到吗?栩栩。” “我...”司马栩栩僵住了。 想要‘月’系统消亡,那掌握着‘月’之核心秘密的宗老先得带着那个不传之秘死去,然後是研究过‘月’的那些研究员无论知道多少,哪怕是一鳞半羽也得被灭口,再是两个‘月’系统的持有者,李获月,以及作为‘月’培养的,身上已经在暗中打下了基础的司马栩栩得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可能你不知道,无论你是否想要成为正统的‘月’,从你一出生开始,你就是‘月’的候选者,这是早在你还是胚胎的时候就已经被宗族决定的事情。”李获月说,“‘月’系统的培养是从子宫开始的,从母体的选择,基因的调整,再到後续一系列的培养,想要获得一个完整的‘月’,首先需要的是足以容纳‘月’系统的框架,而你的体内就是显现存的最完美的一个框架——作为‘月’系统的一环,只要你活着,就总有人能通过你复刻‘月’系统,将这个计划继续推行下去。” “所以,在获月姐你的眼,我必须死是?”司马栩栩低声问。 “在杀了你以後,我会杀了剩下的研究过‘月’系统的那些人,虽然他们没有什可能复刻出‘月’系统,但留着终究是一个隐患。宗族书库内的那些资料以及‘九州’信息库的机密档案,我已经通过战时最高权限全部清理完了,在做完一切之後...我会毁掉最後一副‘月’系统,至时,我想做的事情就算是完了。”李获月轻轻垂首。 “杀了我,杀了所有知情者,然後自杀,这就是你想要的结局?”司马栩栩嘶声问。 “这就是我想要的。那些人都是手上沾了血债的人,他们洗不干净自己身上的罪责,他们理应为自己所做过的,所研究的付出代价。如果是以你的道德水准知晓了其中的一鳞半羽血腥,恐怕也会做出和我一样的事情来吧?”李获月看向司马栩栩站的方向,向他伸出手轻声问,“所以,能成全我吗?栩栩。” “那我呢?筎笙呢?”司马栩栩用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看向李获月,“我做错了什吗?获月姐?在你的计划...我和筎笙也是那个该死的人吗?” 李获月向着栩栩伸出的手缓缓放了下来,垂在了身边,“赵筎笙也是‘月’计划的知情人之一,她知晓‘月’计划的内情,但却依旧坚持推行这个计划,并且成为了你的守护者以及处刑人,她的信念与宗老们一致,所以她的身上也有洗不清的罪责,所以她也得死在这。” 司马栩栩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失去了指甲的右拳被挤压出一股股血水淌向地面。 “至於你...栩栩。”李获月睁开碎裂的瞳眸,注视着黑暗,也注视着黑暗最深处的栩栩说,“你是无辜的,所以,我很抱歉,如果你想让我说对不起,那我可以对你道歉,但在我道歉之後,你能让我杀了你?” 良久的沉默。 “好。”司马栩栩低声说。 李获月剑指微抬,银流倒转。 她开口准备说出那句“对不起。” 但她却似乎不知道,自己所道歉的方向,空无一人。 司马栩栩鬼魂般出现在了李获月的身後,在“好”那个字眼带着他的声线尚未抵达李获月耳膜的时候,他已经绕到了她的身後,扬手作刀,龙鳞覆盖掌侧狠狠地挥向了女孩的脖颈,要将那龙鳞保护的颈椎直接打断! 在他答应李获月的瞬间,出口的声音尚未到达李获月耳膜产生共振之前,‘玉漏’的领域已经张开了。 小主,这个章节後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後面更精彩! 他和自己的声音进行了一次赛跑,在那一声“好”的声波还未到达李获月的鼓膜产生震动反馈给听觉神经之前,他就已经出现在了李获月的背後。 这才是真正的极致的先先之先,只有‘时间零’和‘玉漏’的使用者才能玩弄的时间差上的把戏。 在李获月听见那一声“好”之时,司马栩栩劈向她的那一掌刀已经贴近她的脖颈,攻击已经完成了。 这是在李获月视觉被抹除之後,司马栩栩想出的一个阴谋,狠毒而卑鄙。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获月姐。他想到。 “天灯”提供的龙血之躯力量足够打断金铁,在血统精炼的程度上,司马栩栩现在远比李获月要高,就算因为“月”系统拉开了不少距离,但他这一掌刀用上了太极拳的‘透劲’,可以短暂地控制击出力量的流动,形成一种名叫‘暗劲’的功夫,把力量穿透那坚硬的龙鳞,在她的颈椎处引爆! 高位截瘫,这是司马栩栩要给予李获月的结局,到头来他还是不忍心杀掉李获月...在得知了她的往事後,他实在无法对她痛下杀手。 在蕴含着‘暗劲’的掌刀即将命中李获月脖颈的那之间,司马栩栩听见了叹息声,很轻。 白色的剑光横扫而来,那是李获月右手提着的青铜长剑,暗金色的剑刃以一个缓慢的速度扫向她身後的司马栩栩。 司马栩栩瞳孔缩紧,在察觉到自己躲不开的时候,咬牙要硬生生挨这一刀把李获月给劈中,但同一时间,那巨大的束缚感和压力再度降临在他的身上,浑身上下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将他向着内部和地面挤压,让他每做一个动作都如同登天般困难! 他的右手被一股力量猛地“拉”住了,动弹不得! 他没有能躲开李获月那轻飘飘的一剑,那一剑横扫斩中他的胸口,在‘玉漏’之中,那一剑即使看起来不快,但现实中恐怖的动能却轻而易举地撕开了他胸口的龙鳞、肌肉、肋骨,与此同时,恐怖的毒素进入龙血之中,强行中断了‘玉漏’的领域! 巨大的动能瞬间在他胸口爆发,李获月这一剑在‘玉漏’中看起来轻飘飘毫无速度可言,但在现实之中,这一剑的速度早已经超越了音速,激波和风压将他瞬间劈飞了出去!鲜血飙溅! 司马栩栩倒飞出去摔在地上横移拖拽出了一条数米长的血痕,他的胸口出现了一道翻卷的巨大豁口,可以从豁口看清断裂的胸骨以及那颗被包裹起来的心脏! 地上的司马栩栩仰头死死盯住旋身斩剑後回正姿态的李获月,那挥剑的速度在‘玉漏’之外突破了数倍的音速,这不是李获月该拥有的速度...那是‘剑御’带动李获月做出的斩击! 李获月扭头锁定了不远处的司马栩栩,即使双目瞎掉了,她却依旧能感知到司马栩栩的位置! 她根本不需要视力来锁定对方,从一开始在烟尘掀起後,那些银色洪流失去锁定的现象就是她做给司马栩栩看的假象! 她是通过另外的手段锁定的‘玉漏’加速後的司马栩栩,精准无比。 “对不起。”她缓缓说。 半空中,那些漂浮的银色利刃瞬间锁定了独留在中心的司马栩栩...以10倍音速的速度爆冲飞去! 司马栩栩释放‘玉漏’,但即使如此,那些10倍音速的银色利刃依旧快得惊人,重伤的他根本没有足够的速度躲开飞来的它们! 现实中就是那一瞬的事情,银色洪流命中目标,大量的烟尘在碎裂的地面上爆冲到天上去。 但控制着金属洪流的李获月却忽然皱眉,在烟尘之中,司马栩栩兀然冲向了利刃的绞肉机,冲向远处意图逃之夭夭,她立刻调动那些洪流追向那个影子!再度展开了一次追逐战! 然而失去视力的她却没有发现,自己调动金属洪流所追逐的并不是司马栩栩,而是一团仿佛烟尘般的虚幻影子,但她却不断驱动‘剑御’咬死那团影子进行绞杀! — ‘玉漏’领域之内。 浑身是血的赵筎笙和司马栩栩一起摔在了另一侧的地上,她扯住司马栩栩的手臂死死不松手。 司马栩栩捂住胸口的伤势发出痛苦的低吼,赵筎笙什话都没说,立刻扯出骨针开始给他缝合伤口,但那些炼金剧毒已经向外感染,简单的缝合伤口只能遏制住出血,不能更进一步促进自愈。 司马栩栩忍住剧痛,没有在意自己的伤势,盯住了远处不断笔直爆冲的模糊人影。 在刚才他都以为自己必死的情况下,一直被他藏起来的赵筎笙终於冲了出来,短暂的瞬时开启了“河图”,给了她自身一个加速的命令,硬是将司马栩栩扯出了‘剑御’必死的绞杀范围! 可随後发生的事情就是司马栩栩所不能理解的了,赵筎笙还在空中的时候,单手用力拍了司马栩栩一下,从他的身上“打”出了一团人形的粉尘一样的影子,再向这个影子施加了“河图”的效果,让它笔直向外冲去,随後李获月就像是精神病一样调控着金属利刃去追逐那团人影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肉眼难以观察的金属粉尘。”浑身飙血,气喘吁吁的赵筎笙一边缝合伤口,一边低声向司马栩栩解释,同时余光警惕着操纵”剑御“追逐那团人影的李获月。 司马栩栩在听见“金属粉尘”这个词的瞬间,脑海就像过电一样想明白了很多不合理的事情,像是李获月怎锁定自己的,她又是怎屡次反应过来自己的超速袭击的,以及她是怎限制自己速度和动作的。 “观战的时候,我发现你身上存在反光的现象,结果那些东西果然和我想的一样,那些都是肉眼难以观察到的金属粉尘,不知道什时候悄悄地附着到了你的身上,盘踞在你视野的死角,你活动的关节部位。”赵筎笙一边沉重地喘息,一边嘶声说,“她的真言术对於金属制物有极强的操作性和控制性,在你不注意的时候...恐怕就是她和你讲那些故事的时候,这些东西就已经附着在了你的身上,它们就像是磁铁,无论你再快,那些飞行的利器都会一直锁定你,李获月也能一直感知到你移动的轨迹,从而锁定你的位置,预判你的行动!” 赵筎笙给司马栩栩缝合伤口的动作突然停住,然後蜷缩身体呕出了一滩秽物,那是破碎的内脏——她的身体本来就已经千疮百孔了,刚才在司马栩栩必死的情况下再度爆发了一次“河图”,无疑是对她原本勉强控制好伤势的身体雪上加霜,浑身上下的伤势全部皲裂,大量鲜血流出,很快就把她变成了一个湿润的血葫芦。 “你躲起来,别再出来了,我有办法解决她的。”司马栩栩想要推开出血量比自己还可怕的赵筎笙,但一抬手就撕裂了伤口,同时心脏处攀爬上了一根漆黑的血管,难以承受的剧痛瞬间让他倒地抽搐了起来,那是金钛合金命中致命部位快速扩张的毒素在侵蚀他的身体。 两个人都已经是油尽灯枯的状态,遍体鳞伤。 赵筎笙吐完内脏碎片和鲜血,强打着精神继续给司马栩栩缝合伤口,低声说,“栩栩,听着,我的真言术只能赋予那些金属粉尘单调的直线运动轨迹,很快就会到达领域的范围极限崩散掉,她马上就会发现自己被耍了...我们时间不多了。” “那...我该怎做?”司马栩栩虚弱地垂首看着几乎劈开自己的那一道剑伤,那些血肉组织已经在不断糜烂和扩张,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失去行动力。 他想过李获月会很难对付,但却没想到真正难对付的不是对方的真言术,也不是“月”系统,而是对方那狠毒阴险的战斗技巧和经验...他完完全全被对方从头玩儿到尾,恐怕瞎掉双眼也是对方刻意示弱让他得逞的吧?这样才能让他坚信李获月是依靠目压他行动的,从而自作聪明地进行了那一次与声音赛跑的偷袭...最後被一击拿下。 “我有个办法,也是唯一的办法了。”赵筎笙看向司马栩栩的双眸说,“栩栩,你相信我吗?”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八十四章 螺旋的血恨(五) 不对劲。 李获月微微侧头,即使双目流血失明,这并不意味着她完全变成了瞎子,在她的领域范围内,她对於移动的物体的敏感程度比目力捕捉要好上无数倍。 从烟尘中冲出来的“司马栩栩”在她的感知内速度慢了不少,而且前进的速度也变得匀速,没有任何的加速和转向,笔直的就朝向一个方向逃跑。 通常这种现象只会出现在吓破胆的人身上,可李获月从没有生起过这种想法,因为司马栩栩算是她教出来的,那个男孩是她看着脱胎换骨的,一直追着她的步伐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他可以害怕,可以恐惧,也可以失去方寸,但唯独一点,他不会狼狈而逃。 所以。 那些银色的洪流加速到极限,瞬间凿穿了那个逃跑的“司马栩栩”,然而在领域的感知内,目标并没有消失,甚至没有减速,那些利刃仿佛刺空了般紮在原地。 躲开了?不,应该是自己的手段被发现了。 李获月不再追击那个目标了,转而手一扯,意图用“磁力线”控制那些金属粉尘,但得到的反馈却是山一般的沉重,那些金属粉尘居然抗拒了‘剑御’的控制,朝着笔直的方向冲出了领域的范围,消失在她的感知之外。 “河图。” 李获月明白赵筎笙还是入场了,那个半死不活的女孩,居然还能帮助司马栩栩逃出生天,现在应该躲在‘玉漏’之中按兵不动寻找着反击的时刻? 她那副模样应该说话和行动都很困难了,“河图”这个真言术的负荷对她来说不是一般的大,她还能用几次?一次?还是两次,恐怕三次最多了。所以接下来的攻击,将会是他们最後的临死一搏了? — “我还能使用一次真言术,所以我们的机会只有一次。” 玉漏之中,赵筎笙跪坐在血泊之中,司马栩栩半跪在她身边扶着她的肩膀,地上的鲜血有他自己的,也有筎笙的,混合在一起倒影着他们千疮百孔的身躯和异常平静的眼眸。 “身体能撑得住吗?如果不行的话...” “必须行,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也是唯一的办法。” “......” “能配合‘河图’发挥出它潜力的只有‘玉漏’,你是知道这一点的,就像我们以前做的一样。”筎笙说。 “好。”栩栩点头。 — 栩栩...和筎笙。 李获月从来都认为这两个後辈似的孩子很搭配,即使有着宗族从中作梗,但他们真的很契合,无论是真言术还是性格,一个活泼,一个沉稳,一个善良,一个包容。如果是他们两个的话,一起合作,应该能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吧? 他们在狼居胥中本就是最好的搭档,也是最优秀的那一对组合。 筎笙应该会成为战术的制定者,栩栩会毫无顾虑地信任她...这倒是让她想起了那两个人。 — “你相信我吗?栩栩。”筎笙侧头看向一旁被鲜血遮蔽了原本漂亮英俊面庞的男孩轻声问。 “这种时候就别问这种话了,省点力气吧。”栩栩无奈地看了筎笙一眼。 “不,我是想说,栩栩,如果一会儿我让你做的事情,可能会让你去死的话,你会照做吗?”筎笙盯着栩栩的眼眸问。 栩栩看了她一眼,然後艰难地竖起了自己有些骨折的大拇指,答案是肯定。 “好。”筎笙说。 — 李获月停止了思考,将那些多余的想法和情绪扼杀掉,面无表情地轻轻呼了口气,那些真正的暗手开始蠢蠢欲动,准备好迎接不知何时会忽然到来的反击。 她在思考赵筎笙会做出怎样的战术来应对她,如果单是‘玉漏’这个的真言术,司马栩栩的一切反击和进攻方式都已经被她研究透了。可‘河图’不一样,对於这个真言术,她也是一知半解,只大概清楚效果是强制控制物体的“方向”,关於‘河图’的许多秘密都被宗长们封锁掉。 ‘河图’加上‘玉漏’,两个言灵交融在一起,所产生的可能性是无穷多的,她私下翻阅过‘九州’档案那两人配合无间的行动作战报告,大概预想了接下来他们的几种配合方式。 那问题就只剩下一个了,他们会从哪边来。 李获月手指轻轻勾动了一下,在以她为中心的一圈空间,银色的光芒互相折射。 最後一次临死挣紮,想来也是最奋力的一次反击。 人在死之前,都会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去维护自己所爱的东西...即使到头来依旧不免面对那痛苦的结局。 一直都是这样的,从来如此。 李获月轻轻御起从司马栩栩手中缴获的“青芜”,她听见了一声悦耳的铃铛声。她怔了一下,下意识侧头,反应了过来那把青铜剑的剑柄上居然捆着一颗小铃铛,之前一直没有注意,但这也很符合那孩子的性格。 但也就是这一下侧头,她发现自己的视野渐渐恢复了一些,很少,只能看见模糊的轮廓,之前被伤到的瞳眸开始被龙血修复了,一旦修复完毕,司马栩栩和赵筎笙将再无机会可言。 — “她的眼睛。” 玉漏中,司马栩栩抬手指向远处李获月的眼眸。 “嗯,她快要恢复视力了,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筎笙说,“准备好了吗?栩栩。” “准备好了。”司马栩栩点头。 “不管发生什,往前冲,我会帮你拦住一切威胁,清扫一切障碍。”赵筎笙说。 这是我的使命,也是我一直在做的事情。 “好。”司马栩栩说。 视野还未完全恢复,可完美代替视觉的感官已经布置完成了,接下来就是守株待兔。 这种游刃有余的感觉,没有给她带来任何的安心感,她什感觉都没有,恐惧、期待、兴奋...什都没有,只像是冷漠的机械一样,将那早已经计划了数十年的步骤一个一个地完成。 计划临近成功,却没有带来任何的成就或者喜悦感,又或者说,当时在见到五大宗族长屍体的时候,她也没有感到那种欣喜若狂的感觉,就连松了一口气的下意识动作都没有出现。 脸上毫无波动的面具已经不再是面具,而是长进了肉,这也是她甘愿如此的,否则,她会害怕自己在某些时候狠不下心,去做那些背叛身边人的决断。 所以,快刀斩乱麻,就让接下来的事情结束得快一点。 在准备行动之前,司马栩栩忽然发现自己的右手被赵筎笙扣住了,他愣了一下转头看向赵筎笙,发现赵筎笙只是对着他轻轻点头,他沉默片刻,也回以一个轻轻的颔首。 “走吧。”赵筎笙说。 — 三个人的心脏在同一时间收缩,然後喷薄出大量的鲜血贯流全身,龙血的力量汇聚在四肢百骸,黄金瞳摄人。 — 来了。 没有声音,没有气流,没有杀意。 ‘玉漏’的使用者就该是这样,完美的刺杀者,但这一切都瞒不过李获月如今的感知。 ‘玉漏’最可怕的是一旦当他的使用者准备做什,所有人都无法对其做出干扰,因为他们无法捕捉到他的动作,他的行动轨迹,他就像一个跳出时间的幽灵,针对这一点,李获月开发出了独属於自己的办法,捕获这个幽灵的办法。 空气中传来“铮”的一声响,李获月回头瞬间锁定了那个方向。 这边。 那是一根绷断的锋利钢丝,无数钢丝横七纵八地交织在李获月周遭的环境中,那是密不透风的一张大网,而每一根钢丝的尽头都连接着两把悬浮在空气中的利刃,正是由它们绷起了这张钢丝网络,将‘剑御’的使用者保护在了中心的位置。 当那根钢丝绷断的瞬间,左右两把利刃以数十倍的音速交错射来,那是‘剑御’能达到的极限,就算在‘玉漏’之中也足以追上那个神速者。 更不要说,栩栩你还变慢了。 李获月抬眸盯住前方那漆黑的一团模糊影子,现在你的‘玉漏’还能有40倍的速度吗?还是说...连30倍都无法攀爬上去了? 以这种速度...你又怎能追上我,更别提杀死我了? 利刃交错杀来,整整十五倍音速,只要能锁定目标,根本无从躲闪! 两道快到只剩下光影的刀刃正中奔跑而来的那个黑影...然後弹开!反方向以同样的速度射回那无尽的黑暗洞穴之中! “......”赵筎笙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前方那密如丛林的银色大网,趴在司马栩栩背上的她黄金瞳燃如灯塔。 “又来了!还有更多!”司马栩栩低吼。 冲进来的人不止一个司马栩栩,还有他背上的赵筎笙,难怪他的速度变慢了! “玉漏”和“河图”的并联使用方法,正统观察内的“玉漏”最强的状态。 这就是你们的打算吗? 李获月左手轻轻抬起,“青芜”和另一把青铜剑高速升到她的双手之中。 “青芜”挂尾的铃铛响起好听的清脆叮铃。 司马栩栩背着赵筎笙直接一口气撞进了那错综复杂的钢丝网内,钢丝网是静止的不含动能,在‘玉漏’之中,司马栩栩高速撞进那些钢丝网最多身上的鳞甲、皮肉被割得皮开肉绽,大量的鲜血和伤痕从他的表面迸发出来,甚至一只眼睛都被钢丝网给切成了两半,依旧没有阻止他爆冲的速度! 最大的威胁,那些钢丝网连接的利刃,以数十倍音速飞来的它们才拥有着彻底杀死司马栩栩的力量,而在司马栩栩背上的赵筎笙借着‘玉漏’的减速,精准地观察到了他们的来向,释放了一个反向面的河图...然後不断地移动这一块“折射面”准确地接住每一把杀来的利刃!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八十五恨章 螺旋的血恨(六) 的确如李获月所想,赵筎笙已经没多少次释放真言术的机会了,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不能用有限的‘河图’去做到多面的防御——她是会进步的,在和皇帝降临的兰斯洛特的厮杀中,她对这个真言术的领悟早已经上了一大步,在正统中,她可是和司马栩栩齐名的天才,只不过所有人都看不见她,因为她一直躲在那个男孩的背後,走在他的背影。 天才? 李获月望着那高速移动而来的人影,逐渐恢复的视力加持“月”系统的动态视力,模糊地看清了那两个重叠在一起的影子,虽然看不清他们的脸,但那两双黄金瞳却是耀眼的可怕。 可天才从来都只是见她的门槛。 一把利刃终究躲过了赵筎笙的动态神经,或者说,如此多的暴雨般的利刃袭来,现在才终於有一把命中才是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那把利刃是一把短匕,精准地插向了司马栩栩横侧头颅,但就在要命中的一刻,赵筎笙伸出了右手拦住了它,现实中数十倍音速的利刃瞬间毁掉了她小臂以下的整截手,搅烂成了肉泥。 她眼睛都没眨一下,在手臂爆开的那给了那利刃一个反方向的命令,使它弹飞,而司马栩栩甚至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就像一个忠诚的士兵,筎笙让他冲锋,他便一头撞向雷区和炮火,除此之外再不想其他。 大量的钢丝网被冲破!司马栩栩一路带着银色的瀑光而来!那些带着音爆和激波的致命光华无法接近他半点!他冲出了钢丝网的包围,即将进入李获月所在的内圈,在那,由於‘剑御’使用者的安全问题,没有布置任何的防御!那就是暴风眼的中心,宁静、适合刺杀的完美空间! 司马栩栩冲破最後一根钢丝,那两把利刃音速飞来,再被弹开,右臂高高抬起,眼中黄金瞳终於爆发出了最执着的杀意。他不需要刀剑,龙化後锐利的利刃就是他的武器,依靠自己的躯体和速度就足以撕破对方的龙鳞和骨骼! 李获月闭上了眼睛,屏蔽了那尚未完全恢复的无用视觉感官,将全身心投入进‘剑御’的掌握中。 来了。 她听见地上响起了沉重的声音,那大概是赵筎笙被提前丢在了地上,被司马栩栩抛在了真正杀机爆发之前的安全区内。 在她的感知内,宁静的内圈中,那个人影的轮廓从冲入内圈後开始就清晰了起来,他瞄准的是自己的心脏——那颗名为“圣意”的心脏。 终於冲进内圈的人影骤然加速,在‘玉漏’中也是快到了难以想象的程度!那是最後的爆发,最後的冲刺,也是豁出性命的冲锋!速度快到了极限,如此进的距离,就连李获月也不可能靠自己的反应和速度躲开,那是‘玉漏’最後的爆发,速度极限之上的速度,没有人能在这种速度前组织起有效的防御,‘剑御’也不行! 那,只要让他减速就好了。 密布在内圈中不可视的金属粉末尽数附着在了那人影的身上,看似安全区的内圈内,实则早就漂浮着这些肉眼难见的金属颗粒和粉尘,当有人撞进内圈,它们就会自动附着在那人的体表上。 ‘剑御’全力发动。 但人影的速度没有慢丝毫!他居然无视了金属粉末的挤压和减速。 同样的招式对圣斗士的没用的,这原本是一句动漫台词,只要喊出这句话,那一切都会顺理成章起来,无效化对手的绝招,一口气击败敌人。 但现实不是动漫,他能找到无视金属粉末的办法必然有他的做法,李获月没有去思考对方是怎做到的,因为在那短的时间内,她已经没有必要去纠结这个问题了。 毕竟她又不止这一个手段。 她真正的底牌从现在才开始揭晓。 巨大的重力笼罩在了那个人影身上! 【剑御·磁场人工重力】 剑御真正的极致,超脱磁感线,以磁场的方式降下权柄! 虽然比不上言灵·王权,但在这种情况下,已经足够了。 恐怖的重力从天而降落在了人影的身上,从四面八方挤压着他,试图让他减速。只需要减速下来,慢下来,李获月就能简单地挤出时间去躲避...甚至反击杀死对方! 但,那人影没有减速。 就像是无视了金属粉末的减速一样,他同样无视了重力的减速!李获月的底牌被他硬生生地掀开了! “你是——” 没有思考的时间,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 当李获月察觉到自己的底牌被无视之後,那人已经冲到了她的面前,单手坐腕,指尖向上,掌根打中了她的右胸膛!浑圆的太极拳的透劲穿破右胸膛震入了体腔内,直达那个“月”系统容纳圣意的地方! 李获月右胸膛凹陷了下去,鳞片震碎,力量传递、传递、然後爆发!她的後背骤然爆开一个血洞! 完美的暗劲爆发,完美的突袭。 可同一时间,李获月伸手抓住了那只贴在自己右胸膛上的纤细手腕,睁开了愈合过半的眼眸,极差的视力在这种程度的距离看清了自己面前的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是你啊。”李获月心想。 在她的面前,维持着太极拳中立掌发拳的赵筎笙浑身都是裂口,她已经看不见原本的模样了,浓郁的鲜血覆盖了她身上的每一个角落,在那血腥淋漓之中,只能看见那已经宛如风中残烛的黄金瞳。 “玉漏”解除了。 後面男孩的嘶吼声这时才终於赶上了时间,传到了耳中,李获月的视线跃过面前的赵筎笙,看见了内圈边缘上趴在地上额头贴着地面,动弹不得的司马栩栩明白发生了什。 在进入内圈的那,不是司马栩栩把赵筎笙丢下了,而是赵筎笙把司马栩栩丢下了。 在司马栩栩的背上,她给予了这个男孩向下的指令,让他瞬间被那股不容置疑的命令束缚在了地面动弹不得,而赵筎笙则是余势不减地“飞”向了李获月,同时给予自己真言术的加速,完美地模仿出了“玉漏”拉爆表的效果,让李获月误认为冲进内圈的人是司马栩栩。 那些金属粉末,以及剑御形成的超重力场,它们是针对司马栩栩的杀招,而非是针对赵筎笙的,‘河图’自然而然可以免疫它们的减速,在李获月反应过来之前,杀到内圈中央,给出这致命的一掌太极。 完美的配合,完美的阴谋,就连计划一环的司马栩栩都没想到,那她李获月又怎可能想得到这个後手呢? “这就是你们的底牌?”後胸穿孔,大量鲜血顺着後背留下的李获月轻声问道。 “你挡着栩栩的路了。”赵筎笙低着头轻声说。 “...我就说,他的太极拳还没到达这个程度。”李获月缓缓抬头。 “那是你...教得不够好。”赵筎笙的声音很轻,“我早对宗族说过这件事,应该换我教他的。” “可惜没这个机会了。”李获月说。 “是啊,可惜没这个机会了。”赵筎笙说。 李获月看着这个女孩的脸,以及那一身黑色的衣裳,赵家的女孩似乎都这样,傻得让人心疼,可她从这个女孩脸上又看出了别家女人的英气,那股不顾一切的疯狂。她以前一直觉得赵筎笙像谁,现在终於知道了这个答案。 她又垂眸看了一眼地上的司马栩栩。 也是这时,她才听清了司马栩栩在嘶吼些什,他在喊:“不——别去!回来!” 他的声音终於追上了发生的事。 声嘶力竭。 赵筎笙她离李获月很近,自然听得清,这鼓动的心跳声有三个。 一个是她自己的,另外两个是从李获月的体内传出的。 捏住她右手手腕的力量没有丝毫减弱,反而变大了,这不像是“月”系统核心被毁掉的人该有的反应。 回光返照?不,当然不是这样。 她明白了这一点,也知道自己失败的事实。 “上一次‘月’系统接近崩溃的时候,有人好心地帮我把‘圣意’换了一个位置。”李获月轻声说。 “...果然我还是很讨厌你。”她苦笑着说道。 “我也一样。”李获月说。 她想回头再看一眼司马栩栩,但她的脖颈瞬间穿过了一道银色似的光芒,随後银色的暴雨笼罩了她,血沫飞舞,骨肉分离,简直像是一场...淩迟。 在那银色的光雨中,李获月望穿血与银交织的暴雨,看向那个躺在地上额头顶住地面疯狂地挣紮,眼睛用力上顶想看清远处发生了什的男孩,对方全身的力气爆发出来也只能在地上弓成“虾”一样的形状。 让他待在原地的女孩温柔地剥夺了他见证这残酷一幕的资格,即使他的颈椎都快要顶到折断,依旧没法抬起头,去看见那场血腥而美丽的银色光雨。 他只能愤怒而无力地嘶嚎...他预感到发生了什,他听见了那刀切过骨肉的可怕的声音,他的吼叫中甚至有一些哭腔,无力而恐惧。 “不!别去!回来!筎笙!”他竭尽全力地吼叫,似乎想通过言语去反转那些已经发生的,正在发生的事情,“回来!” 在他被筎笙轻轻按向地面失去平衡的瞬间,他就反应过来了发生了什,随後涌起的是从未有过的恐惧,不,那种恐惧他是体验过的,就在不久之前,而命运作祟的缘故,在短短时间,他居然再度体验了一次那种崩溃,那种无可奈何的愤怒和凄厉。 可这一次,一切都发生的那快,就算是他也没有机会去阻止。 李获月隔着那纷飞的银雨与血沫,漠然看着那个趴在地上弓着腰,仿佛想要挣脱命运束缚的歇斯底的男孩,居然有些出神,眼前恍惚间有阳光与银杏叶飘落。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八十六恨章 螺旋的血恨(七) “你觉得筎笙怎样?” 开得很漂亮的银杏树下,她坐在花坛的银杏树叶上,转头看着身旁拿着一半碎碎冰舔着的大男孩问。 “呃,什怎样,筎笙...她很优秀啊!”大男孩有些扭捏地回答。 她望着树荫下眼神如光斑般躲闪的大男孩说,“她很喜欢你啊。” “我...是吗?哈哈哈...好像大家都挺喜欢我的,获月姐你喜欢我吗?”大男孩打着哈哈,同时有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她。 她没有回答,只是抬头望向远处金色的叶落小院,石桌上的茶杯摆放在一起,温水折射着树荫落下的日光,“她很喜欢你,如果你接受她的话,说不定以後你们两个会结婚。” 大男孩陷入了沉默,许久後他挠了挠头叹了口气,低声说,“可我不喜欢她诶。” “为什?她可是甘愿为你死的,我毫不怀疑这一点,一个为了你可以去死的女孩,你舍得放弃她?” “我...我不知道...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咯,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没有感觉!”他的声音很闷,“大家都说我们是天生的一对,走在一起那合适,名字也那般配,栩栩如生,栩栩筎笙,但...栩栩如生不是贬义词吗?貌合神离,生动逼真,但却不是真正的活着的东西。” “最主要是。”男孩嘴唇嗫嚅了一下,最终还是小声说出来了,“我不喜欢谁来告诉我我应该喜欢谁,我也不喜欢谁来告诉我我喜欢的人不可能接受我,我很讨厌那种被人下死刑的感觉。我不在乎谁为了我甘愿去死,我也不在乎谁有多爱我,我...有人想过,我压根就不希望她们那样吗?” 他说完後安静了许久,发现身旁的女孩没有说话,转头过去发现她居然在发呆,看着自己发呆,不知道在想什,或是想到了什。 “怎了吗?获月姐?”他问。 “不要太自私了,栩栩。”许久後,她转头看向那美丽的阳光与院落,“我听说你想成为‘月’是?” “嗯。” “她是爱着你的,她愿意为了你而死。在你成为‘月’之後,想必你也会毫不犹豫地为别人而付出生命...所以,不要太自私啊,栩栩。”她的眼神有些远,“当你可以肆无忌惮地去爱一个人的时候,也总有一个人那不顾一切地爱着你,你没法剥夺那沉重的爱意,也没有人能命令你放下你自己的那份情感,这个世界本就是这样运转的,周而复始,就像一个螺旋,无论多少年後都会重演。” “那我该怎做?”他轻声问。 她想了很久,伸手轻轻在大男孩头上摸了摸,看着他低声说,“给她一点时间,也给自己一点时间。” “时间到了,会怎样?” “要她等到你,要你们彼此失去对方。” 她望着远处从远门走进,背着手,一身日常服脸带着温和笑意看向这边的女孩,将手从男孩的头上挪开,说: “去吧。” 树荫下的她看着那个男孩一边埋怨一边跑向背着手微笑的女孩,阳光照在那两个年轻人的身上耀眼的让人眼睛有些刺痛 那时,树荫中的李月弦心中掠过一个希望。 她希望那如螺旋般纠葛的宿命能放过这些年轻人。 — “青芜”尾挂的铃铛摇响。 巨大的力量从天而降,笼罩了李获月,让她动弹不得! 在她的面前,血红的影子倒向了地面,同时,赵筎笙那无力的手掌最後也在她的右胸膛留下了一条向“下”的血痕。 真言术·河图。 最後的河图。 名为“千丝红线系相思”的炼金领域断掉了,但在断掉之前,最後的‘真言术·河图’沿着那一条红线传递到了地上的暴躁如野兽的男孩身上,那向下的力量为之一改,转为了向前! 真正的底牌,真正的後手,赵筎笙从来没有期望过自己能杀掉李获月,她一直在做自己所承诺的那些事情,帮助司马栩栩扫开一切障碍,淌平一切危险。 这也是她这辈子唯一在做的事情,除此之外,正统、宗族、宗老...她都未曾在乎。 栩栩要成为“月”,那作为“获月”,她挡到栩栩的路了。 愚戆之忠,通常指的是,不明事理的真诚,从开始到结束,从未改变。 当那一天,身後的老人指向那个男孩时,她眼就只有那个男孩,甚至连老人说的那些话,都不曾听得清楚。 那时的她,并不知道那是从他们出生开始就埋在心脏中的“红丝”产生了领域的共鸣,可她也从来都不在乎,喜欢就是喜欢,和血统,身世,炼金领域无关,如果没有这一切,她恐怕还是会喜欢上那个树下打瞌睡的男孩,义无反顾。 【复合领域·河图·玉漏】 以一个难以想象的速度,司马栩栩跨越了时间,跨越了空间,他的前路不再有阻挡,因为那些障碍早已经被那个女孩清扫!他的右臂如开弓後拉,龙化现象高速增殖,那些鳞甲、骨骼向着竭尽所能的杀戮之径上进化,它们螺旋地盘绕在他的手臂上,如是射向命运的长枪贯向无法逃离的李获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那一拳瞬息逼近,冲着李获月的完好的左胸膛砸去! 铃铛响动。 李获月手轻轻勾动,“青芜”贯穿倾倒的血肉模糊的赵筎笙,挂在了她的面前挡在了她和司马栩栩的中间,她冷而血红的残破黄金瞳透过那已无声息的女孩身上的孔洞看向司马栩栩飞来的影子,暗金色刀刃的炼金长剑盘旋在地面,剑尖向上微抬。 司马栩栩身形一顿...瞳眸被那残破的女孩的模样占满,他本该露出破绽,速度减慢,然後被地上蓄势待发的炼金青铜剑贯穿...李获月算到了这一点,赵筎笙何嚐没有算到这一点? 司马栩栩右臂比他的身形还要快,在螺旋的鳞与骨包裹的那五指之中,相扣时给予的“命令”淩驾了一切,淩驾了他的脆弱,淩驾了他的感伤,带着那尖锐的龙化尖爪贯穿了赵筎笙的躯体,鳞甲与鳞甲互相撞击破碎,唯剩下的那只被赋予了“前进”意志的拳头打透了李获月的左胸膛! 地上的炼金长剑倒飞而来贯穿了司马栩栩的胸膛——但精度却因为李获月遭受重创而出现了偏差,擦着司马栩栩的心脏捅了过去,暗金色的剑刃离那颗搏动的心脏只差1厘米不到的距离! 剧痛同时在两个人的身上扩散、爆发,‘玉漏’和‘剑御’同时解除,最後的‘河图’也因为释放者的彻底死亡而消散。 李获月吐出一口血,黄金瞳忽闪忽灭,万般算尽,她居然还是受到了致命伤,她作为人类的那颗心脏直接被轰碎了!整个“月”系统仿佛都在发出尖叫的爆鸣,它们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开始暴乱了,体内的“圣意”开始疯狂地警告李获月离开!离开!离开! 李获月眼中闪跃着暴戾,将身体的一切警告置若罔闻,右手抽出穿透赵筎笙的那把青铜剑,那具屍体彻底被划烂倒入血泊,抽出的青铜剑猛然斩向了近在咫尺的司马栩栩脖颈! 司马栩栩抬起左手硬生生抓住了这一剑,鲜血从手心中喷涌,五指反倒是死死扣住剑刃不让它抽回,穿透李获月胸膛的右手化掌作刀硬生生在这个女人的躯干向下切出了一条豁口...随後死死地抓住了那颗藏在左肋骨深处的恐惧的“龙心”! 他抓住了李获月现在唯一的“心脏”! 李获月左手一把掐住了司马栩栩的右手掌的虎口和手侧爆发力气,不让他五指合拢捏碎龙心。 司马栩栩死死盯着李获月的眼眸发出野兽一样的嘶吼,全身的力量施加在右手,几根手指死死地抠住了龙心,一点点地往李获月的体外拉!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百八十七恨章 螺旋的血恨(终?) 他们几乎贴在一起,相互依偎着进行这场撕心裂肺的角力,血统所有的潜力都爆发在身体的力量上,在狼居胥所学的第一堂课就是马步,无论是李获月还是司马栩栩的马步都紮得漂亮极了,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当然如此,因为司马栩栩的马步就是李获月教导的,他的太极拳也是对方负责的!即使之後赵筎笙一直嚐试纠正他的某些微小的错误,可他却从来没想着要改正,如果那时候听了筎笙的劝导的话,他现在的马步就一定比对方更加标准吧,发力也一定比对方到位吧?就能成功地掏出对方的心脏杀死对方了吧?可在那时的他看来,李获月说的所有话都是正确的,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对的,他可以完全相信李获月,李获月...又怎可能害他呢? “为什!为什!为什!”明明知道答案,他还是像个疯子一样冲着近在咫尺的那张沾着赵筎笙鲜血的脸庞咆哮,甚至不断用额头撞击对方的额头,颅骨互相碰撞发起的爆鸣简直让人牙酸,巨大的冲击力在他们的脑海中回荡,撞起无数的过往以及回忆,但又很快被身上千刀万剐般的剧痛带回现实! “回答我啊!回答我啊!为什啊!李获月!” 血统在不顾一切地咆哮、燃烧,谁都想不到,在“天灯”的基础上,他再度向着“暴血”的进化之路踏出了那一步,他心中那轰隆的杀意终於砸开了“暴血”的大门,唯物与唯心的血统精炼在他的身上齐头并进,将他那破烂的身体注入了最後一捧烧得“劈啪啦”的热油,烫灼着他的每一根血管,每一个细胞,每一道思想! “回答我啊!李获月!你告诉我啊!为什要这样做啊!”他的姿势却明显因为狂躁的暴怒和杀意走形,但手上的力量却越来越大,逐渐扣死住了李获月胸膛内的那颗龙心,将它身上连接的血管一根根扯断,无视了那疯狂噬咬自己的骨骼与血肉,在那龙心的尖叫哀嚎中把它往外一步一步拉扯出来。 真烦。李获月想。 原因不是早就告诉你了?还是说那时候你又像是以前一样,每次上课的时候都走神了? 抓住司马栩栩动作走形的纰漏,她骤然松开了被对方抓住的那把青铜剑,右手绕到对方後背抓住了那把“青芜”用力下拉,硬生生破开了对方的胸膛,拉开了一道巨大的豁口摧毁着对方体内相同但却尚未激活过的“月”系统。 可很快司马栩栩抬手抓住了从胸膛冒出的剑尖,死死拽住剑刃,和上面的力量一起僵持住。 “为什...为什啊!”司马栩栩无视了身上那海啸般的痛楚,猛地撞中李获月的额头,和她四目相对,悲哀而痛苦地咆哮,血泪从瞳眸中流出。 李获月看清了司马栩栩满是鲜血的瞳眸,忽然明白了这个男孩到底在说什。 他一直在问为什,不是真正的在问促使李获月做这一切的原因,而是在问—— “为什...非要让我变得跟你一样啊!”他声嘶力竭地咆哮着质问,声音在空荡的漆黑空间中回荡。 你是因为“月”系统而遭受到宗老们的残害,他们为了“月”系统在你父母身上做了神厌鬼泣的可怕事情,所以呢?所以...你要把你当初遭受的痛苦,无能为力的悲哀全部在我的身上重演一遍吗?当着我的面杀了我最亲近的人!让她的血泼满我的全身!? 现在的我...和当初的那个弱小、无助的李月弦又有什区别? “你告诉我啊!”司马栩栩对着李获月的脸,声歇斯底地吼叫! 司马栩栩,赵筎笙,李获月。 李星楚,李牧月,赵蔹蔓。 历史何其的相似,真是讽刺的一幕,那螺旋的血恨终究还是回到了起点,无论怎上升,那些令人痛苦和挣紮的因素总会纠葛在一起,带着一切踩死油门狂奔向公路尽头的悬崖。 “我鄙视你!李获月!”他疯了似的喊叫,力竭声嘶,“为什我会...喜欢你这样的人啊!” 他吼叫之中终於绷断了理智,他骤然松开了抓住的胸口的青铜剑尖,从胸膛的豁口内拔断了一根尖锐的肋骨,疯了一样在李获月的脖颈上凿动,被血统精炼强化过後的骨骼凿开了李获月的右动脉,鲜血和骨肉不断地被挖掘抛射,对方怒吼的声音中带着哭嚎...真是太像那天被淩迟的那个女人了,就连哀嚎的声音都那相似,强忍着痛苦,愤怒、孱弱、绝望。 李获月抓住的贯穿司马栩栩身躯的青铜剑本可以就这样往下一剖,彻底毁掉那个已经破碎大半的尚未激活的“月”系统,完成一切的复仇,她无数年的期望,无数年噩梦中的绝望,无数个藏在床底下双手合十的祈愿...但她的手却稳稳地定在司马栩栩的背後,没有往下,没有动弹。 她在飞溅的鲜血之中静静地看着那个哭嚎着向自己要个交代的男孩,静静地看着他...什都没说,什都没想,只是看着。 她胸膛的“圣意”已经快要被拉出体外了,她左手断过一次本就是弱点,在力量的比拚上是不可能赢过面前的男孩。 现在几乎低头就能看见那裸露在空气中的龙心,它居然是活着的,不断地依靠心壁上的血管将自己重新往李获月的体内拉回,想要迫不及待地回到那个温暖的胸腔内...那的丑陋,那的扭曲,她的这辈子就是被这个东西毁掉的,她的父母也是因为这个肮脏的东西死去的,而现在她...居然在阻止面前的人把它带走。 真是...讽刺啊。 满脸鲜血泥泞的李获月注视着栩栩许久,阖上了眼睛。 — 李月弦做了一个梦。 梦她所爱的所有人被屠戮殆尽,她愤怒地向所有人复仇。 她手刃了所有的仇人,点燃了他们的房子,看他们在火焰中哀嚎。 在火光之中,她见到了那个孤零零的影子,孱弱,无助,绝望地站在血泊中望着她。 在梦她举起了屠刀,落下。 然後梦醒了。 “所以...你不是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吗?”李月弦抬头,看见一身黑衣的李获月望着自己。 她久久不语。 “...做你该做的事情。”李获月望着面前的小女孩轻声说。 “嗯。”她回答。 — 她松开了手,像是放弃了什东西。 可下一刻,李获月兀然睁开眼。 在她放开手之後,那颗被抓抠着的“圣意”并没有被一口气抽离她的体内,而是停在了原地。 一颗头颅靠在了她的肩膀上,不是累了,也不是想要撒娇,只是因为...他没法再坚持下去了。 司马栩栩的确是天才,但天才之间也是有鸿沟的。 凿在脖颈上的肋骨不知何时变慢,直到停止,没了动作。 那只抓着龙心的手也静静留在李获月的胸膛内一动不动。 他无声无息地倒在了李获月的面前,摔在了她面前的血泊中,身上的龙化现象飞速消退。 他早就已经到达极限了,“点天灯”熄灭了,连带着“暴血”一起覆灭,那不是他现在该拥有的力量。 那些愤怒和咆哮...好像不过是回光返照。 躯体倒在血泊中溅起鲜血,再度为李获月身上染红一分颜色。 李获月站在血泊无声地喘息,脖颈处被挖出了一个大口血流不止,那根断裂的肋骨还插在肉糜之中,可她却没有把它拔出来,她背对着那如海般的镰鼬白骨,站在鲜红的血水之中,低头默然看着那倒在一起的年轻人。 她赢了。 — 镰鼬巢穴中寂静无声。 李获月独自一人站在血水之中,皑皑白骨陈列在她的身後,天上依旧是漆黑的。 她的眼睛已经恢复完毕了,似乎是“圣意”濒临绝望的时候爆发了难以想象的自愈能力,她身上许多伤势都在高速修复。 恢复视力後,她看清了地上的两个孩子,赵筎笙的鲜血流成了海,司马栩栩躺在血水中蜷缩着,用力抓着血女孩那只不成形状的手。 胸腔中“圣意”发出尖锐的喜悦声,它仿佛意识到自己终於逃出生天了,一边嘲讽着地上两具屍体的胆大包天,一边喜滋滋地钻回李获月的身体。 它要回到那个它最熟悉,最喜欢的地方,贪婪地汲取面的营养,肆无忌惮地在那血肉中紮根,那是它的巢穴,多少年了,从上一个巢穴移居到这一个巢穴,都是相同的气味,相同的温度,怎会有人胆敢驱逐它? 但就在这一刻,它忽然被掐住了。 死死掐住它的人是李获月。 她抓握着那颗“圣意”,血管从龙心中生长出攀爬在她的手腕上意图挣脱,可她只是漠然地站在原地,低头看着地上艳红血水中的那个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男孩。 他嘴唇无意识地在蠕动,只是这一次叫的不是她的名字,而是他身旁已经毫无声息的女孩。 很久。 很久。 李获月紧握住了“圣意”做了司马栩栩只差一步的事,把它缓慢地从胸膛内连根拔出,在那恐慌的尖啸和嘶吼中,一口气扯断了所有连接的血管。 结局本该就是这样,司马栩栩做不到,那她就自己来。 在那一瞬间,她体内的“月”系统几乎是要“冲”出来保护那颗龙心,但却瞬间在李获月恐怖的自我意识下遏制了回去,在这一刻,她才是这具躯体的主人。 在龙心离体的瞬间,李获月黄金瞳瞬间熄灭,仿佛脊椎被抽掉了般,身体沉重地垮塌了下来,仅依靠双腿支撑站立。 胸膛一下子很空,什东西都没有,什东西也没法把面填满。 这多年来,她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这种感觉。 “还给你。” 她轻声说。 松开手,龙心坠入血水之中。 她缓慢、踉跄的,一步一步地将背後的血水、白骨、敌人,全部丢在了身後,最後独自一人脆弱地走向远处无尽的黑暗。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八百八十八章 归路 一条很长的甬道,黑暗无光,陈雯雯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口鼻之间每一次抽气都是浓郁的血腥味。 这让她想起了高中长跑的那段时光,每一次围绕着操场跑完几圈下来後,都觉得满口血味,难受得让人想哭。 体育老师耐心告诉过她跑完步有血腥味是正常的现象,正常在强负荷运动时只靠鼻子呼吸所得到的氧气是不足以供给的,所以在跑步过程中人们也会通过张开嘴巴用嘴呼吸的方式来摄入氧气,但这样一来可能会导致咽喉处的毛细血管破裂,从而感到嘴有血腥味。 陈雯雯记起了老师的教诲,渐渐地合上了下意识微张开的嘴,努力用鼻腔呼吸——可那股血腥味依旧存在,浓郁,香甜。 那不是属於她的鲜血,在她的怀中紧紧抱着的那个孩子依偎在她的身上,那些从胸膛流出的血液沾湿了她的白裙子,顺着大腿根部滑到了脚窝,然後是靴子,每一次迈步都能感受到白袜子浸泡的鲜血被挤出来,即使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也提醒着她现在浑身是血的处境。 陈雯雯不理解也不清楚发生了什,她这几天所遇见的,所经历的事情早已经挤爆了她曾经那脆弱的世界观,在这段日子如果要说她学会了什,那一定是听话,然後逃跑。 从路明非开始,再到司马栩栩,又或者赵筎笙,每一个人似乎都在试图保护她,带着她在这个阴曹地府的地方奔逃,他们耐心地开导着陈雯雯,用勉强的笑容告诉她,没事的,这都是一场噩梦,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当问到他们,这一切到底都是怎回事的时候,他们又会露出相同的无奈又叹息的眼神注视着她,什也不告诉她。 听话就好了,逃就好了,他们对陈雯雯说,只要听话就能活下去,只要一直逃就能活下去。 在司马栩栩因为保护自己,被那些披鳞戴甲的怪物欺负到伤可见骨,被迫带着她躲进安全屋的时候,可能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内心底可能藏着某些自毁的情节,又或者说那种心思细腻和别扭的性格又在作祟了,那时的她鼓足了很大的勇气,用战栗、颤抖的声音问那个男孩,“你不害怕吗?你就没想过...抛弃我吗?” 可那个男孩听见这个问题後,一边被陈雯雯粗糙的包紮手法折腾得龇牙咧嘴,一边对他竖起大拇指,炯炯有神地说,“不怕!我可是正统的男子汉,保护老弱病残...哦不对,保护女孩子是我该做的!你又是女孩子又是弱小,所以保护你是我的职责,我可是要成为‘月’的男人!” 语气很傻也很执着,有些让陈雯雯想起初中时那群调皮捣蛋的男生在走廊拿着一顶奇怪的草帽,边跑边喊“我可是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 那群人保护自己似乎没什太多的理由,陈雯雯并不特殊,她只是一个误入尼伯龙根的女孩,司马栩栩愿意拚命保护她的原因只有一个,在他的眼,自己是弱小无助的一方,保护弱小似乎刻在了他们的骨子,不需要多加思考就已经行动起来了。 明明可以丢下怀重伤的男孩,独自逃跑,但陈雯雯现在却依旧吃力地抱着他,一路狂奔在那漆黑的甬道之中,或许这也是和那些人一样有着相同的原因吧? 陈雯雯之於他们是弱小的,可怀中这个男孩...是叫夏望的男孩?他对於陈雯雯来说却也是一个弱小的孩子,现在头一次的,保护者和被保护者的身份逆转了,身在尼伯龙根,陈雯雯居然也有了一个需要被自己保护的依赖。 仿佛是一种信念的传达,陈雯雯相信司马栩栩和她的夥伴能打倒袭击他们的敌人,然後赶上他们,她只要自己在这段时间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怀中似乎传来了呢喃的声音。 陈雯雯忽然停住了脚步,低头...可奈何光线的缘故她什都看不清,但她却实实在在地听见了怀的男孩说话了,这使得她屏住呼吸把耳朵凑过去了一些。 随後,她听清了对方在说什...他说他肚子饿。 有些哭笑不得,但更多的还是悲伤,陈雯雯紧了紧怀的夏望,小声告诉他,还差一会儿,马上就有吃的了,再忍一会儿。 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这条甬道连接着的是那个问答题的现场,在那应该有食物的囤积,如果幸运的话或许还会有伤药用於包紮,之前的医疗包留在了司马栩栩和赵筎笙那,比起他们两个,或许如临大敌的那两人更需要那些药物,所以给夏望寻找新的伤药就只能依靠她了。 陈雯雯加快了脚步气喘吁吁地冲出了甬道最後一截的距离,在就近的时候,她听见了掌声,这让她心头一松,很明显她没有跑错地方,那场奇怪的问答秀现在估计依旧进行得如火如荼吧?倒是希望她能赶上趟,直接遇上中场休息发食物的时候。 在她跑出甬道的一刻,眼前的一切忽然豁然开朗了起来...但她却没有往前迈一步,而是死死地在了原地。 小主,这个章节後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後面更精彩! 会场依旧是那个熟悉的会场,舞台、坐席、挂在高处的LED屏幕。 但场中的一切却让人感到浑身颤抖,陈雯雯想要捂住口鼻,但因为怀抱着夏望的缘故无法做到这一点,呕吐和尖叫的欲望已经冲到了她的喉咙,却硬生生被她咽了下去。 在她的面前,是寂静的屍山血海,每一个坐席上都坐着一具无头屍体,鲜血淌满了地面,顺着阶梯向下流去,汇聚在舞台前如是一片血湖中的孤岛,在舞台上那个熟悉的摩根·弗曼也不见了,剩下的只有一个坐在V字转椅上的娇小屍体,同样没有了头颅,断口干净平滑得像是法国传统断头台切出来的一样漂亮。 如海潮般的掌声传递在会场,仿佛是在欢迎陈雯雯的到来,这种诡异的场景让陈雯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到头来,她终於还是鼓足了勇气,咬着牙抱着怀的夏望走进了会场。 平时在街道上见到死老鼠都会悲天悯人的她,浑身颤抖地穿梭在会场的坐席之间,还好的是恐怖片的那种无头屍体依旧追逐女主角的桥段并没有发生,她面贴面地经过那些屍体,它们都安稳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放在身前不断地鼓掌。 她完全无法理解这些明明没有了脑袋的人是怎做到活动的,仿佛它们根本就不是一个真正的人,而是某种提线木偶,只要它们身上的线没有断裂,就可以一直按照幕後人的心意做着任何动作。 ...如果真的存在这样的幕後人,那祂是该多的扭曲和可怕啊! 陈雯雯不曾敢多想,只是谨慎地抱着夏望穿梭在坐席,小心翼翼地不想碰到任何人。 但在她挪移到一个空位的时候,她的动作忽然顿了一下,不仅是因为这个位置是空的,更多的还是因为这个空位上居然堆积着许多零食,仿佛有人在这大快朵颐过似的,地上全是垃圾纸,座位上还保留着一些未拆封的食物。 也就是这时候,陈雯雯听见了怀的夏望轻声喊饿,她表情挣紮了一下,最後还是按捺住了恐惧,在这掌声不断的会场中停下了脚步,蹲在了那个空位前,将夏望小心翼翼地安放在位置上,收拢捡起了那些没被拆封过的食物。 她挑选了几样好入口的食物,撕开包装,从面取出嚐试性地递给了夏望,这个胸口有着贯穿伤的男孩当真有一副好胃口,来者不拒,只要是吃的,递到他的嘴边他就往下咽,连咀嚼的过程都省了。陈雯雯一直轻声劝说他慢点、慢点,还耐心地喂他水喝。 很快的,她就发现了夏望身上的不对劲,先不提重伤的人怎可能会有这种胃口,其次就是这幅胃口也未免太大了一些!她不间断地喂给夏望食物,不管喂多少,他都能来者不拒全吃下去,在这个座位上的食物吃完後,她又去另外的座位寻找一些零散的没吃完的东西,全部找来喂给夏望,这才让这个孩子稍微安定了一些。 可笑的是,喂饱了夏望之後,她才感受到了自己的饥饿——那多食物她居然一点都没有往自己嘴送过,全喂给了夏望。 在夏望稍微平息一些後,她小心地撩开了夏望胸口的衣服想检查一下伤势,从鲜血中她窥见的那个贯穿伤不知何时居然已经停止流血了,那些血肉向内蜷缩翻卷在了一起自发地堵住了伤口! “这...”陈雯雯一时间有些错愕,看向夏望的表情也有些怪异,但最後她还是按捺住了心中的想法,咬牙将男孩的衣服穿好,把他重新抱了起来,穿梭着坐席的过道走向了离开会场的路。 似乎是错觉,在她离开出口的时候,背後的鼓掌声变得更大,更热烈了一些,这让她心中有些发毛,恐惧之中头也不敢回地抱着夏望加速跑向了离开这个噩梦之地的方向。 她的错觉其实并不是错觉,在她离开之後,会场内的那些无头屍体才渐渐地将侧对陈雯雯离开出口的身体摆正了回来,等到陈雯雯的脚步声消失不见了,掌声瞬间戛然而止,无数屍体失去束缚向後栽倒,或向前滚落,会场内咕咚声不断,回到了一副惨案现象该有的模样。 在血湖中孤岛般的舞台上,一个龙瞳微亮的女人从红色的幕後走出,走到V字座椅上的娇小女人身旁,右手放在她背靠的座椅上满手恶意地用力转了个圈。 她抬头看向陈雯雯离开的出口,长长叹了口气,轻点脚步,跃出舞台,跳过血湖,几步踩过长长的坐席,冲进出口跟了上去。 章节目录 第一千三九百八十九章 龙心 苏晓樯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尽可能地在长途奔跑中节省一些体力,一口气重新跑一趟下水道马拉松可不是容易的事情,来的时候有多累人,回程的时候也一样累到让人想吐血,但比起上一次,好歹这次没有被那群死侍跟撵狗一样追着跑了,可在情绪上却是更焦急。 下水道一路上什影子都没见到,基本可以认定为这条线上的那些变种死侍基本都被那个正统的女孩杀干净了,他们之前坐着地铁回到7号线的时候也没有见到曼蒂·冈萨雷斯的踪影,那个钉子头倒是还坐在那,不过完全没有理会他们的意思,看起来只要下棋赢过它,就不会被它找麻烦,倒是挺通情达理的。 倒也希望这一路上的回程能和之前一样顺利,他们辛辛苦苦地闯到关底,没理由再让他们再原封不动闯回去一次。没见着RPG游戏好不容易走通迷宫,就算需要你原路返回村庄,路上也不会给你设计怪物了,想来设计尼伯龙根的家夥也是颇懂游戏设计理念的,但最後如果出去了,差评还是要给的。 “来,拉住我的手。”早早爬出下水道的路明非,趴在洞口向下面的苏晓樯伸手。 苏晓樯拉住他的手,对方一用力就把她整个人拉出了下水通道,在回到地面後她瞬间甩开了路明非的手,捂住肩膀吃痛得闷哼了一声,但却没说什。 路明非甚至都没注意到自己用力过猛伤到了苏晓樯,在把苏晓樯拉出来後他转身就烦躁焦急地赶往外面的月台,无视了一路上那些死相惨状的血蝴蝶,冲到了站台边,果然有着一辆列车在那等待着他们。 苏晓樯轻轻活络着肩膀的拉伤,感受到疼痛不太剧烈後,才快步跟上了车厢焦急等待着自己的路明非,两人一上车,车厢就自动关闭往回行驶。 他们从9号线坐地铁通过8号线,再从7号线进站,通过甬道穿进6号线的下水道,再一路奔跑到起点爬上铁扶梯再度坐上地铁线回5号线。 5号线记得是那个镰鼬巢穴的赌场,苏晓樯和路明非一起联手捣毁了那,如果返程的路上有什难题的话,恐怕那就是首当其冲的麻烦,那些在镰鼬女皇死後失控的吸血镰可相当要命,到时候怎冲过去还是个问题。 坐在列车上平复着呼吸的苏晓樯见着一刻也安分不下来,沉着脸在车厢走来走去的路明非,轻松说道,“路明非,坐下来休息一下吧。” 路明非仿佛没听见一般自顾自地不断来回走动,一边走一边嘴唇还在不断地蠕动,似乎是在喃喃自语着什。 苏晓樯不用去细听就知道他现在脑子全都在想陈雯雯的事情,在找不到陈雯雯之前他就已经够焦躁了,终於在克服万难後得到的却是一副空棺材,尼伯龙根设计者的恶意就像黑泥一样从棺材溢出来了,让路明非现在满脑子都只剩下大空洞那口棺材的模样。 万一...万一的话...万一... “路明非!”苏晓樯不得不提高自己的声音引起对方注意。 “什?什?你叫我吗?你想到什了吗?”路明非站住脚步回头就看向苏晓樯快速问道。 “你得冷静下来,我知道你现在很担心陈雯雯的安危,也许设计尼伯龙根的人就想看见你乱了方寸的样子。”苏晓樯盯着他的眼睛说,“我很理解你的感受,这种很着急但却什都做不了只能祈祷和各种胡思乱想的经历...我恐怕经验比你丰富得多。” 这是能引以为傲,可以拿出来当做教训人的事情? 路明非愣了一下,然後看见苏晓樯平静的目光,脸皮抽搐了一下反应了过来。 无能为力当然不是可以拿出来讲的事情,但面前的这个女孩为了提醒自己冷静,却硬生生将那些本该埋藏在心底的事情挖了出来,丢在了面前指着告诉他,不要和我一样犯同样的错误。 “陈雯雯会没事的,说不定她现在都已经在离开尼伯龙根的路上了,她和我们的目的本来就不一样,她根本不需要也不会去探索这个尼伯龙根,所以我们没找到她的原因很大可能就是她根本就一直藏在底层的尼伯龙根躲着,在时机恰当後伺机逃离这!” “你说得对...你说的有道理,有这种可能。”路明非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缓慢呼吸着,调整自己的情绪。 愤怒是可以压制的,但那种担心和焦虑却从来都不在乎你是否经历过大风大浪,这种时候他唯一需要的,是一个人来安慰他,无论对方的安慰是否讲得通逻辑,只要是安慰,总能让人心安。 苏晓樯懂得这个道理,即使有些话她自己都不信,但她必须强迫路明非相信。 路明非现在是除了林年以外秘党屠龙小队的最大主力,没有人可以否认这一点,他现在就是必要的时候完全可以顶替林年的主心骨,作为主心骨谁都可以乱,但他不能乱。 苏晓樯现在能做的事情就是尽可能稳定路明非的情绪,她敏锐地察觉到了,尼伯龙根之中的一切阴谋诡计背後的设计者的最终目的之一恐怕就是让路明非乱掉,只要路明非乱了,那许多事情都有可乘之机。 待在林年身边太久,苏晓樯早已经摸清楚了皇帝的行事作风,她现在必须提供自己力所能及的力量去扰乱对方的一切布局和阴谋。 路明非在苏晓樯的安慰和劝导下渐渐缓和了一些心的焦虑,但一旁的苏晓樯却依旧沉默地凝视着那个手杵着额头低头沉思的男孩。 她很清楚,路明非现在的安定是暂时的,对方表现出了异常的成熟,将那些暴怒和恐惧全部压了下去,但这种情绪越是积累,在崩溃时的爆发就越是可怕。 所以...林年,你到底在哪?为什还没有找到我们? 在高压的寂静之中,列车穿梭黑暗的隧道终於到站月台,在车厢门打开的瞬间,路明非就豁然站了起来,交叉的暴怒和色欲从背後抽出提在了手上,走了出去。 苏晓樯跟在路明非身後,她只觉得现在的路明非实在是煞气十足,有些陌生,之前他们才被那些吸血镰追杀着逃到了这趟车上离开,现在回来时路明非反而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凶狠,似乎那些吸血镰再度出现,他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干掉它们全部。 “没问题吗?那些镰鼬可能还在巢穴。”苏晓樯还是决定提醒一句路明非。 “我能解决,跟在我身後,别离得太远,发生了什事情都不要逃,我会保护你。”路明非的语气充满了冷冽,相当可靠的发言,背影也坚定得像是抗击海啸的礁石。 他现在的确有这个资本说这句话,因为在苏晓樯看不见的正面,他的眼眸已经飘荡着灼热的火种,如果那些吸血镰还敢向他们发起进攻,他保证自己能在一个呼吸不到的时间将那些畜生灭得干干净净,骨灰都不剩下。 同样的,在那双火红黄金瞳挂着的是异常凶戾的表情,任哪一个认识路明非的人现在见到他这个样子都会觉得陌生人,简直就像是一只捕猎状态的狮子,谁都不敢去触碰他燃烧的鬃毛。 走进那条通往镰鼬巢穴的熟悉甬道,苏晓樯紧跟路明非的脚步,在黑暗中她莫名感觉越往走气温越高,心想总不可能最深处的巢穴烧起来了吧?直到最後前面路明非忽然在甬道口站住脚步,不小心撞到他後背的时候,那一瞬间她才反应过来,高温的不是环境,而是路明非本身。 “面什情况?” 甬道口被路明非堵住了,苏晓樯看不清後面的情景,但她已经想象到镰鼬满巢的可怕场景了。 路明非没有回答苏晓樯,而是忽然一个加速冲出了甬道,直直地奔向空洞中央,速度快得飞起。 他找到陈雯雯了?苏晓樯下意识想到,同时心也沉到了谷底,在这种地方找到陈雯雯可不是什好时机。 她快步跟出甬道外,之後瞬间止步。 铺在她面前的是白骨的海洋,那些无穷无尽的吸血镰被折断了翼骨,就像垃圾一样堆在空洞,一眼望去骸骨皑皑,镰鼬女皇巨大的暗金骨骸屹立在白骨中心,有一种置身古老战场的感觉。 路明非的目标不是那些死去的吸血镰,他也不在乎是谁杀掉了这些镰鼬,在进入这个空间後,他就暴血了,惊人的嗅觉使得他闻见了一股浓到化不开的血腥味——人血的气味,这让他头皮发紧,瞬间锁定血的味道冲了过去。 不要是她,不要是她,不要是她。 脑子的念头快要爆炸了,当路明非看见那地上的血海和两个人影,他认出了其中一个是司马栩栩後,瞬间头皮都要炸开,脑海那根线绷直到颤抖! 但在冲到面前时,他那股子崩溃和悲伤又硬生生了回去,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愕然无语。 苏晓樯奔跑赶上了路明非,她冲到站着一动不动的路明非身边,第一眼看向血泊的两个身影也是心头一紧,她认出了司马栩栩,而和司马栩栩在一起的理应就是他们要找的陈雯雯...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她也死得太过悲惨了一些。 可很快,她定睛看清那个血肉模糊的身影,发现她的穿着以及和陈雯雯略有差异的体型後,骤然发现这个人好像不是陈雯雯,而是...别的什其他人? “...赵筎笙?” 路明非看着那死去的女孩低声说,他往前走了几步,在血水中忽然踩到了什柔软的东西,平静的血水忽然炸开水花,无数血肉的触须冲出水面要纠缠住他的脚踝,但却被他快速反应过来一脚踹中了那个不明正体的玩意儿! 血色的肉团被踢出血水掉进了白骨堆,苏晓樯和路明非都看清了那玩意儿居然是一颗长满触须和血管的心脏!? 它像是活物一样在骨骸挣紮着,生机勃勃,明明没有发声器官,可他们依旧听见了那怪物般的嘶吼——它居然是活的! “这是什东西?”苏晓樯惊疑不定地看着那恶心的肉团。 “心脏,龙类的心脏。”路明非盯着那在白骨无处寄生哀嚎挣紮着朝他们爬过来的心脏低声说,“看来我们坏了他的好事。” 如果不是路明非忽然的一脚,它很快就要爬到司马栩栩的身边了,但奈何天公不作美,在最後一步时被路明非当球给射了出去,摔落到了白骨堆。 他看向周围地上那满目疮痍的战斗过的痕迹,扭头又看向那颗龙心以及地上血肉模糊的两个人,心就沉到了谷底,尼伯龙根的局面已经向着谁也无法看清的方向狂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