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绝世好女人的一生(现代女尊)》 章节目目录 第一章 好女人李彧成的经成长经历 我是李彧成,一个即将迈入三十岁大关的女人,接下来会跟大家讲述我的人生故事。 理论上来说,作为一个女权社会中的既得利益者,我的故事乏善可陈。 但是作者跟我沟通了一番,说目标读者来自B宇宙的男权社会,所以我的故事可能会比较新奇。 我本来不想答应,但是作者给得实在太多,当然不是钱啦,是关于宇宙真相之类的东西。我老老实实口述了迄今为止我的人生故事给她听,由她来转写成B宇宙的文字。 下面就是我的故事: 我出生在一个原本很幸福的家庭,之所以用原本,是因为在我三岁那年,作为家中顶梁柱的母亲因为一场空难离开了我和爸爸,从此他就成了单亲父亲,和祖母、祖父一起抚养我长大。 据我父亲的说法,我母亲是一个有点花心的女人,除了我之外,她还有一个私生子,但因为是个男孩儿,所以母亲并不承认,早早就公证好了所有的财产都要留给我。 父亲幸灾乐祸地和我讲,那个该死的小三儿带着儿子狼狈地到处打工却屡遭解雇,因为母亲空难去世之后,他觉得是那对父子克死了母亲,所以一直疯狂举报那个男人品行不端。后来据说那人带着孩子回了老家,从此了无音信。 我这样讲,好像我爸爸是个很刻薄的坏男人一样,但其实不是这样的,我之后会讲清楚,他只是太伤心了,因为真的很喜欢我母亲,所以对外面的那个男人才这样坏。那个人据说年轻漂亮,身材很好,虽说因为生的是儿子所以从此在母亲那里失了宠爱,但母亲出差遇到空难很大程度上和他有关联。 我母亲是一线城市国企领导的老来女,从小备受重视,祖母待人严厉刻板,手下的员工都怕她怕得要命,但唯独对自己未来顶门立户的女儿,从不红脸,从不高声。祖父本来就性格柔和,加上生的又是女儿,更是对女儿百依百顺,言听计从。 就这样,我父亲虽然出身不好,但凭借长得美丽,加上母亲叛逆心起,所以祖母祖父也只能妥协。但婚后父亲一直生不出孩子,别说女孩儿,连男孩儿也生不出,母亲渐渐对父亲不耐烦起来。祖父也一改软和好说话的性格,对父亲十分苛刻。 母亲和父亲结婚十年之后,我终于出生了,父亲说他得知自己怀上了女孩儿,整个人欢喜地快要疯了,祖母和祖父马上回心转意,把位于市中心的一套两百平的大平层转到了父亲名下,还发话说等我出生,就立刻把市郊的别墅和其他房产都挂在我名下,老两口自己只留下一套房子养老。 父亲每天只顾着养胎,也没发现母亲早就心不在焉了。不过因为公公和请来的护工都鞍前马后伺候着,婆婆又一副要努力打拼再给金孙女挣一套大房子的样子,父亲根本不在意母亲心思在哪里。 后来才知道,那个外面的男人也怀了,当时月份还小,不知是不是女孩儿,所以母亲心里牵挂,只好两头奔波。 我快出生的时候,那个男人的检查结果也出来了,母亲特地找了私立医院的朋友,偷偷得知胎儿性别是男孩儿,立刻就冷淡了下来。 据我父亲回忆,他被推进产房的时候,我母亲落下泪来,握着他的手说,一定要平安,一定要好好的,她心里只有他。 产检结果显示胎位不正,有很大难产的概率,母亲才会这么担心父亲。 但不知为何,我很顺利就出生了, 后来祖父总是念叨着我是有福的孩子,会疼人,命里带着贵气,庇佑了父亲。后来我的确成就非凡,没有辜负这个说法。 就这样,我出生以后,千娇百宠,严厉的祖母愿意给我当大马骑,待父亲苛刻的祖父爱我爱得不行,小心翼翼讨好父亲,就为了多亲近我一会儿。母亲也一改不着家的状态,每天工作完就是回来陪我玩耍,光是送我的玩具就堆满了一个屋子。父亲是最疼我的,不管我怎么哭闹他也不会不耐烦,有时候请来的护工都熬不住去睡一会儿,父亲却还是精力充沛抱着我哄啊亲啊,这都是后来祖父偷偷告诉我的。 我三岁生日的时候,祖母正式把家里的几套房产都挂在我的名下,父亲也提出要把自己名下那个房子给我,把我祖父感动得不行,直说我父亲没有外心,是个好男人。母亲也说要提前立好公证遗嘱,一旦自己有个三长两短,所有的财产都留给我,把父亲说得感动哭了。 我插句嘴,我父亲说,幸好母亲当时做好了公证,否则空难之后的赔偿和保险金恐怕还要和那对父子分,要真的分了,父亲得气出个好歹。 不过好景不长,三岁生日刚过不久,母亲就打算要去国外出差,当时我忽然生了病,家里人都跟着忙前忙后,心力交瘁,祖母和祖父也都劝母亲别去,父亲更是不同意母亲这个档口去国外待一个月,说句不好听的,我当时只有三岁,万一熬不过去,母亲可能连我最后一面也见不到。 但是外面那个男人似乎作着闹着要跟我母亲去国外玩儿一趟,只是孩子太小,又信不过护工,这才退了一步,让我母亲给他带国外的奢侈品。我现在猜测,那个男人可能有些产后抑郁,精神有些偏执,毕竟奢侈品可以从国内配货,但他当时就是要我母亲出国亲自去买,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还被爱着。 就这样,在我祖母和祖父的怒火中,在我父亲失望的泪水里,在我因为身体不适哭闹不休的喊声中,母亲还是接下了出国的任务,坐上了那趟有去无回的航班。 母亲出国的那天,我惊厥过去,医生下了病危通知单,母亲当时在机场都要回来了。但是那个男人去送机,发现母亲接到祖父的电话就要往回赶,问到底怎么回事,母亲说是我不大好了,那男人百般阻挠,不让母亲回,最终把母亲送上飞机。 奇怪的是,母亲坐上飞机之后不久,我的身体就奇迹般好转。祖父、母亲松了口气,带着担忧每天去公司的祖母也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 可仅仅三天后,母亲乘坐的航班就宣布坠海失事。 全家人都觉得天塌了,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祖父、父亲都病倒了,最后是祖母忍着悲痛强打精神办了丧事。母亲因为飞机坠海,遗体也找不回来,只能立了衣冠冢。那个男人据说还抱着孩子来灵堂哭闹,被祖母和母亲的朋友们报警赶走了。 父亲真的很爱母亲,知道母亲回不来了,直接吞了安眠药。后来还是祖父察觉不对,叫护工看着我,自己开车送父亲去医院抢救,幸亏没叫救护车,因为海城的救护车响应至少要四十分钟以上,如果那天不是祖父当机立断,恐怕我连父亲也没有了。 后来祖父抱着我,打了我父亲一巴掌,告诉他不能就这么跟着母亲走,他还有我要抚养,我是母亲唯一的骨血,外面那个丧门星生的小丧门星他和祖母都不认。 我哇哇大哭,似乎感觉到了母亲的离去和父亲的死意。就这样,我莫名其妙的病虽然没有唤回母亲,但我的哭声唤回了父亲的求生意志。 我大名叫李彧成,小名叫神佑,前者是母亲在父亲生我之后不久定下的,小名则是祖父带着我的生辰去算命,那个算师说我是有神佛保佑的孩子,命里带着贵气和福气,能让我家更上一层楼,还能庇护身边亲人。 我说自己的生活乏善可陈,并不是因为我过着普普通通的生活,恰恰相反,我那神奇的好命人生才刚刚开始,只是我自己觉得一帆风顺的日子很无聊罢了。 父亲一直说是那对父子克死了母亲,祖父也对此深信不疑,祖母本来是国企里的大领导,改制之后更是手握集团股份,在外面是个叱咤风云的大人物,按道理说不该信这些小男人才会迷信的怪谈,但因为我那场莫名其妙的病,和那个男人搅风搅雨非要母亲离开我们的事,祖母也觉得也许本来母亲是可以不死的,毕竟她都要从机场回来了,可偏偏那天是那个男人送机,硬是阻拦母亲不许她回来看我。 我长到五岁,都没怎么下地走过路,虽然早早就学会站起来走几步,但家里总有人不放心我,怕我摔倒,毕竟我是唯一的独苗,全家的希望。所以家里的长辈每天就是哄着,抱着,亲着,爱着,好像我是个传世大宝贝一样。 说个可能会让人笑话的事,我五岁那年,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还让当时带我的漂亮男老师伺候我上厕所,把他羞得够呛,因为在家里我一切事务都有祖父和父亲包办,连祖母都不觉得对我太溺爱,唯一的女儿走了,哪怕是一生刚硬的祖母也软了心肠。 啊,得解释一下,我们这里的学制可能和B宇宙读者们的学制不一样,在我们这里,小孩子在家里长到五岁就要去上小学,五年之后要上四年中学,之后就参加全国联考,14岁或者15岁左右会去读大学预科年级,如果足够优秀,可以预科半年之后直接读大学二年级。 所以我五岁去上学的时候,还不会打理自己的卫生,也不会自己吃饭,这件事还是挺难为情的,同龄的小孩子们都已经有个小大人的模样了。 因为这个事,我在学校老师们口中的外号就是李家那个宝贝蛋。 我从小就自尊心强,所以看到同学都能自己吃饭上厕所,就自己努力练习,只过了一周时间,就和同学们行为举止差不多了。家里的祖父和父亲把我夸上天去。祖母也默默给我买了最想要的四驱车作为奖励。 讲到这里,大家可能觉得我说的这些真的很无聊,其实我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但是架不住作者非要我仔仔细细地讲,一点没说清楚就要问我好长的问题,我只好努力细细道来,希望大家不要嫌我啰嗦。 说句不太谦虚的话,小时候我就长得可爱极了,大大的挂霜葡萄似的眼睛,小巧的鼻子,白嫩嫩的皮肤,短短的三头身,有点女生男相。就连那个被要求伺候我上厕所的男老师也很容易就在我道歉之后原谅了我,他本来都被我羞哭了,但我找他道歉,他就很容易被我哄好了。我就是从那时候开始,隐隐约约感觉到,在我面前,这个世界的男性都是很容易心软的。 我想可爱的长相是我的外号被默认为李家宝贝蛋,而不是李家二傻子的一个重要原因。 因为长得好看,所以同龄的小孩儿都愿意和我玩儿。小学的课间时间很长,老师们又不让我们跟大孩子一起玩儿球,所以我们会玩过家家的游戏,我每次都是家里说一不二的母亲,其他男孩儿争着当我的小丈夫,女孩儿则是要做我的姐妹趁机捏捏脸。 很受欢迎的我,就这样过着普普通通的小学生的生活,如果不出意外,我未来可能就是平凡地长大,因为优秀的能力上一个好大学,找到好工作,像我母亲那样早早升任公司高管,找个漂亮男人结婚,生个宝贝蛋,或者生个男孩儿再生个宝贝蛋。 不过我前面说过,我莫名其妙的好运人生才刚刚开始。 大概三年级的时候,我所在的小学忽然转学来一个小男孩儿,一身傲气,加上长得颇有童星范儿,所以在同学之间引起了议论。老实地说,这个小学是海城最好的公立小学之一,我祖母能送我来这里上学也是走了关系的。 我家在海城本地算是小有资产,祖母职位颇高,祖父也是国企员工,父亲虽然不工作,但是很会理财,把结婚以来从婆婆公公和母亲那里收到的钱都攒了下来,加上母亲在空难之前已经是外企高管,航空公司的赔偿金也出奇地高。在世纪初,海城房价飞涨之前,我们家已经有五六套房了,都是大户型,其中还有一套是别墅。房价飞涨之后,房产加上流动资产,家里拿出一两亿未来给我创业是能做到的。 但这个男孩儿明显来自于比我和同学们的家境更高的那个阶层,就是小时候流行的外国电视剧里,家里祖上是贵族,有庄园,还有马场或者矿场的那种神奇家庭。换句话说,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这些小孩固然算得上是世人眼中的精英预备役,但未来我们最好不过就是在那些真正的富豪手下做高管,哪怕自己创业也不一定能抵得上别人祖上积累的财富。 这个男孩儿很明显应该是那种贵族私立校的学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公立小学读书,哪怕我所在的小学很优秀,这也蛮奇怪的。 不过这些都是长大的我提出的疑点和整理的情况,当时我只有八岁,小学三年级的小屁孩,根本不会想到这么多。 而且我因为很受同学欢迎,成绩又优秀,本来就有点小骄傲,不爱主动搭理人,这个新来的男孩儿,和我又不是一个性别,我更是没什么兴趣靠近他。 对了,说到这里,我一直没说他叫什么,他叫陈亭亭,就是后来硬要和我结婚的第一任丈夫。 我不知道的是,陈亭亭性子很不好,一点也没有男孩子的文静温柔,嘴很刻薄,对那些靠近他的女同学抱着不屑一顾的矜傲态度,对其他好奇的男孩儿也居高临下地指指点点,所以很快,转学生的光环就消失了。 女孩儿们心大,对他的骄傲不以为然,男孩儿就不一样了,他们开始组织小团体孤立陈亭亭,背后说他小话,还对关系好的女孩儿说,要是理陈亭亭,就不要和他们说话了。 就这样,陈亭亭虽然长相也算清秀,家境也很优越,偏偏活成了个被孤立的小可怜。 我后来才知道,他之所以从贵族私立校转学出来,也是因为性子不好,被有权有势的同学欺负,那里的学生更早熟,手段更恶劣,甚至到了人身伤害的地步。因为这个,陈亭亭的母亲才决定给他转到公立小学。 在这里,他最差不过就是没人理会,倒也不会有人特地去伤害他,泼他一身水,把他关在厕所,或者用卷发棒烫他之类可怕的手段。 我一开始并没注意这件事,因为三年级的小学生可以参加海城市级演讲竞赛的小学组了,所以我一直忙着准备比赛,倒也没关注陈亭亭从备受瞩目的转校生变成人厌狗憎小可怜的过程。 直到有一天,我因为在学校的播音室练习演讲,排练晚了一些,回教室收拾书包的时候,忽然发现有个蒙着校服偷偷哭的男生,声音小小的,还不时吸吸鼻子,听起来真的很可怜。 男孩子一哭,我就没办法了,忍不住会可怜他。 我悄悄走过去,偷偷把一包纸巾塞进他的校服里。 他好像吓住了,一动不动的,也不敢掀开蒙住头的校服。 我很正义地对他说,“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我是班长,我可以帮你和那个欺负你的人说说,如果太过分,我可以帮你告诉老师。” 男孩儿不吭声,只是从校服底下伸出手把我的那包纸巾拿走了。 我见状也知道他肯定害羞了,所以也不强求他回答。收拾好书包,就和他说,“要是不好意思,明天可以把事情写下来,放在我的课桌里,我排练完比赛会看到的。” 就这样,我背起书包走了,父亲估计等我有一会儿了,我担心他等太久了会冷,便匆匆忙忙往校门口走了。 我不知道的是,这是我和陈亭亭孽缘的起点。他本就对我有好感,这件事之后更是极为早熟地开始疯狂迷恋我,仿佛追星追疯掉的粉丝一样可怕。但当时以及后来很长时间我都一无所觉,他背着我做的可怕事情,有很多是在他不在了以后,很多曾经的朋友隐约透露给我的。 章节目目录 第二章 还是倒叙一下,介绍下近况更佳 作者昨天和我抗议,说我的故事按照顺序讲真的好无聊,问我能不能整理一下我现在的人物关系图,然后故事讲得有意思一点。 我很无奈,B宇宙的作者真的好没有耐心,而且似乎这个作者还不打算在我的口述上进行什么修改,不知道这样的话作者到底是作者,还是我的人体打字机。 那么,故事继续之前,我简单介绍一下我现在的家庭、事业和其他情况吧。之前说过,我三岁时,母亲因为空难离开了,父亲、祖父和祖母三个人把我抚养长大,虽然没有母亲,但我衣食无忧,家境优渥,从小没受过什么苦,人生最大的挫折就是在八岁的时候知道圣诞老人只是传说,不是真的,导致我很伤心。 因为相貌出色,成绩优秀,所以一路上桃花开得很旺盛。我就不说那些没有修成正果的感情经历了。只说说我的几任丈夫。 陈亭亭,我的第一任丈夫,小学的时候就开始暗恋我,后来追求,或者说纠缠了很久才让我同意和他在一起。 实话说,我不喜欢他娇蛮霸道的性格,只是习惯性地心软,对男生的眼泪没辙,加上他的确伏小做低了好久,还没在一起就上门来给我父亲和祖父鞍前马后伺候着,家里的长辈一开始看不上他,但他的确痴心一片,家里又非常有钱,出于功利的考量,我祖母建议我接受他,或者说接受他母亲庞大的财富帝国。 但说实话,今年我三十岁,年纪并不大,我的同龄人很多都还没结婚,到处玩耍浪荡着。可我已经有三任丈夫了。作者追问我最喜欢哪个男人,我得说,肯定是最喜欢第三任啊,不然就不会和第二任离婚,然后和他结婚了。 哦,我差点忘了介绍第二任丈夫,他是我的秘书。别误会,我注意到作者已经开始暧昧地笑了,但不是这样的,我没有婚内出轨。我的道德感比起身边的大多数女性来说,要高很多。可能是因为我有一点道德洁癖,所以我决不允许自己犯什么大多数女人都会犯的错误。我觉得成大事者不该迷于男色。 我之前说过,陈亭亭待我很痴情,现在的男孩儿都不愿意太早生孩子,怕耽误学业事业,怕耽误自己享受青春,但他不一样。明明出身富豪家庭,却偏偏比普通男孩子更保守,似乎以妻为天,从一而终就是他最大的愿望。 虽然我是既得利益者,但我也很心疼他,他还在世的时候,我们俩一次都没吵过架,我一心一意待他,他自然也满心满眼都是我。据朋友们的反馈,看到我们俩就想踢我们一脚,因为全都是粉红泡泡。 可惜蓝颜薄命,陈亭亭在生我的长子时因为并发症去世了。当时他才20岁。我们才刚刚结婚不到四年。 作者又开始问了,没错,我们这里满16周岁的公民就可以领证结婚,但真的这么早结婚的人还是很少的,这法规是个历史遗留问题,我们之后有时间再讨论。 我当时刚刚进入岳母的集团任职,每天忙着谈项目,真的没有多少时间管孩子,就请了几个保傅给孩子喂奶、换洗、照顾。岳母早年也是忙于事业,陈亭亭也是保傅一手带大的,所以也不觉得我的做法有什么问题。 说个离奇的事,岳父当年也是生下陈亭亭就去世了,我和岳母也算同病相怜。 岳母后来没有再婚,情人都养在外面,从来不让陈亭亭知道,是个很痴情、待孩子很好的女人。 陈亭亭这么早就去了,岳母也垮了,毕竟她一辈子就这么一个骨血,外面的情人也没给她诞下个一女半儿。 所以很快,我就不得不接手一个庞大的集团,和那些年过半百的老狐狸们斗智斗勇。但女人嘛,就是很享受这样的事业征伐,所以我也不觉得累。 作者问为什么我父亲不帮着带孙儿。这个问题涉及到一些后来他们公婿之间的矛盾。之后再讲。我祖父年事已高,我更不可能让他帮忙带孩子了。 作者真的很无聊,还要问我祖母。拜托,作者,用你的脑子想想,我祖母是个女人,女人哪里会带孩子?你看有几个女人会带孩子的? 而且祖母虽然退休了,但每天事情很多,她交游广泛,经常和朋友出门远足、钓鱼、登山,连我祖父有时候都好长时间见不着她,你觉得让一个粗手粗脚的女人带孩子,还是个男孩儿,这现实吗? 好了,话说回来。我父亲虽然后来不大喜欢陈亭亭,这里插一句,他俩闹矛盾主要还是因为陈亭亭对我的爱有点过于病态窒息,以至于到了连我的生身父亲碰碰我的脸颊都要挂脸子吃醋的地步,可以说主要问题还是在陈亭亭,我父亲绝对不是什么恶毒公公。我父亲对孙儿还是有些疼爱的,虽然是个男孩儿,但他毕竟是我第一个孩子,父亲偶尔也会上门看看他。 很凑巧,那天我父亲和密友约着逛街,做美容,半路上遇到一个很久没见的老同学,说起孙女孙儿的事儿,老同学跟他抱怨说孩子结婚之后不肯要孩子,别说女孩儿了,连男孩儿也不要一个。 父亲得意极了,说我是个孝顺孩子,老早就结婚生女,现在正好有个儿子刚满周岁。兴奋之下就带着朋友和老同学一起往我家来,说要给他们看看孙儿。 结果,这次突袭让我父亲气得差点要厥过去。 父亲在朋友的安慰下平复下来,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不能这么下去了,家里得有个主持家事的男人。 我闻言很吃惊,就问怎么回事。 父亲哽咽着说,他上门之前,没打招呼,因为早就录入了指纹,所以也没喊保傅开门。 等他进门,就看到我那儿子一个人坐在屎尿堆里,饿得嗷嗷哭,用小手蘸着地上的粑粑吃。 家里请来的四个保傅,其中两个都不在岗,一个打麻将去了,另一个回家给孩子做饭了。剩下那两个,一个在楼上的露台上喝酒,另一个在卧室里睡觉。 原来这四个人每天到我下班回家才会做出一副忙碌辛苦一天的样子,把孩子收拾整齐,喂奶换洗,然后再喂上安眠药,让孩子睡过去,不让我发现他哭闹。 偏偏我一次也没查过监控,更没发现问题,毕竟我想着有四个保傅,有一个不尽心,其他人也会揭发检举。 这给了我深刻的教训。权责不明确的情况下,参与者更容易沆瀣一气,而不是互相检举揭发。 我立刻让助理报了警,找了律师起诉这四个人虐待儿童,把这几个蠢货整整齐齐送进去。 一开始这四个保傅家里人还来闹过,我让安保人员把什么公公爹爹的都丢出去了,想舔着老脸倚老卖老,道德绑架,想得美。 岳母当时在国外,听到消息直接杀回国,把我臭骂一顿,然后派人把这四户人家的当家女人都给撸掉了职位。 反正都是些普通人,稍微给这些人的单位施压,就能让这几个蠢货的女人失了营生。至于这四个蠢货出来之后,女人揍不揍他们,那就不好说了。 后来,父亲接手了孙儿的看护工作,每天盯着新请来的两个保傅,不过没几天,父亲就受不了了,毕竟他年纪也大了,总不能为了孙儿,每天连自己的生活也没有了。 于是,助理忍不住和我表白的时候,我仔细考量了一番,岳母也觉得再找一个本分男人照顾孩子可以接受,父亲和祖父也都觉得助理是个贤惠男人,于是我便同意了。 助理大名是史会会,我一直叫他会会。 结婚之前,我和他签了协议,划定了婚后他可以得到的财产范围,以及需要尽的义务,比如承担照顾长子的责任直到孩子五岁或六岁可以入学,在孩子入学之前不能怀孕等等。 他都同意了。就这样,我二十二岁那年,取了第二任丈夫史会会。 他比我大两岁,年纪大的男人会照顾孩子。出于这样的考量,我觉得他是个不错的父亲人选。 会会没让我失望,他天性温柔,喜欢孩子,对宝宝视如己出,尽心尽力。 我的长子名叫李亭亭,没错,就是我的姓加上亭亭的名字,给他起这个名字也是希望他长大后不要忘了自己的生身父亲。 不过也是因为这个名字,会会还是有点介意,所以一直叫孩子宝宝,于是宝宝就成了孩子的小名,渐渐我们都跟着这么叫了。 如果没有三年后的意外,我可能会一直被史会会蒙在鼓里,以为他真是一个贤良淑德,以妻为天,一心相妻教女的好男人。 亭亭六岁的时候,哎,这时候就体现出孩子和丈夫重名的坏处了,也不知道那些外国人是怎么做到不混淆重名的长辈和小辈的。为了不造成混乱,之后我还是叫他宝宝吧。 宝宝六岁生日的时候,家里打算好好办一场,一是因为宝宝身体不好,比常人晚了一年上学,生日之后不久就要开始新阶段,因此六岁作为一个重要的新起点,办个仪式留作纪念;二则是因为宝宝长到六岁都“养在深闺”,海城各家虽知道陈家独子天妒蓝颜给妻子留了骨血就撒手去了,但却从来没见过宝宝,因此六岁生日正好大办一场,让宝宝亮个相;三嘛就是因为我的老岳母打算退居二线,由我扛起坤成集团的大梁,她打算在宝宝生日宴上宣布把手里的股份转让给我和宝宝一部分。 平心而论,岳母很欣赏我,她一辈子没有女儿,因此把我这个儿媳当作半个女儿看,加上我的确还算是一表人才,和亭亭当年伉俪情深,在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时候,我就已经意识到,她其实有点依赖我了。年岁渐长,去年她又生了一场病,全程我都没有缺席,每天处理完工作就去陪她说话,带着宝宝在床前尽孝,她触动极大,因此才会很快就决定放权给我,自己则退隐后方,享受天伦之乐。 我这么做,要说一点做戏的成分都没有那是撒谎,但人生在世,谁能保证一辈子不演戏呢?况且人不是机器,演着演着就投入真情实感了。我三岁时候母亲就因空难走了,可以说岳母陈坤成就是我的第二个母亲,她栽培我,教导我,怒气上头也真的会上手揍我,从她身上我第一次感觉到一个高大深沉的母亲的爱是何样具象,如果是表面客气的疏远关系岳母是不可能这么随意对待儿媳的。我们之间的感情很深,哪怕没有血缘关系,但有亭亭这个纽带,还有他留下来的宝宝,我也早就把岳母当作一家人了。 话说回来,我和岳母都很在意宝宝的生日宴,本来岳母打算单独给我开一场宴会,向海城圈子里宣告下一任坤成集团掌门人是我的事情,但我也很疼爱宝宝,就打算在宝宝宴会上宣布,也让大家知道坤成的家业未来会传给宝宝,哪怕他是个男孩子。 我没想到,只是因为这个举动,就试探出我的第二任丈夫史会会的真实心思。我发誓,我完全不知道史会会偷偷停了避孕药,也完全不知道他已经怀孕三个月的事情。我只是隐约察觉最近一段时间他对宝宝有点不上心了,但我没有抓到证据证明他对宝宝不好,毕竟尽心一百分和八十分虽然有差距,但总比零分强太多。 就在宝宝生日宴的前一天,我记得那是一个晴朗无云的晚夏,来来往往的造型师、布景团队还有其他工作人员渐次退场,家里的佣人开始打扫清理排练场地,管家最后一次核对第二天宴会上的明星表演名单次序的时候,会会闯进我的书房。 “我怀孕了,是个女孩儿!”他脸色苍白,嘴角抿起,神情里仿佛有什么别样的意味。 我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什么?” 史会会好像受了什么打击,“我停了药,我怀上了,上周去做了检查,医生说百分之八十的概率是女孩儿。” 他神色愈发紧绷,眉头痉挛一样跳动,好像努力在我脸上寻找什么惊喜的神色。 我感觉莫名其妙,但察觉到空气里蔓延的无声的紧张,还是温声安慰,“没关系,妈不会在意的,其实最近她也和我说起该给你一个孩子的事。宝宝要上学了,家里有个孩子也热闹些。” 我发誓,我以为这句话能安慰到他,我完全搞不懂他为什么后来朝我崩溃大喊。 我的话音刚落,我现在还清晰地记得当时窗外楼下的花园里,管家严肃地嘱咐园丁一定要在修剪好的草坪图案上加上卡通人物立牌,这样小少爷才会喜欢。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史会会已经开始崩溃大喊了,最初我完全没有听清楚她在喊什么,只零星抓住几个关键词,他反复重复肚子里是个“女儿”,是“女孩儿”,是“顶门立户的女儿”之类的陈词滥调。 直到五分钟后,我终于在他尖细悠长的尾音中听清楚了他的诉求,“股份都给了李亭亭,我的女儿怎么办?” 我被气笑了,我那时候忽然意识到,人在无语到极点,看到不可理解如同史前猴子的滑稽景象时,根本不会生气,而是会被逗笑。 史会会歇斯底里地怒吼着,但我却逐渐冷硬了心肠,这是一个心思太多的男人,我和岳母都看走眼了,幸好他沉不住气,暴露的早,不然宝宝养在他手里,不知道会被教成什么样子。 “会会”,我努力维持亲昵的表象,但心里已经对这个疯男人极度不耐烦,“你记不记得,坤成集团姓陈?” 史会会好像被什么无形的重锤击倒在地,愣住了,半晌,他才缓过神来,苍白的脸上涌出灼烧一样的红色,眼睛里满是震惊的神色,好像看到了什么奇幻动物出现在现实,他喃喃自语,“你竟然,竟然不是……” 我没听到他的后半句,他失魂落魄地从我的书房走开了。 直到很久之后,史会会给我生的女儿已经长到能够结婚的年纪,我才知道他当年口中自语的后半句是什么,他说:“你竟然不是装的。” 多可笑啊,他自诩爱我至深,却不明白,我从小对自己有着莫名严苛的道德要求,陈亭亭爱我,恨不得剖心挖胆给我吃喝补身体,恨不得把自己的家业都送给我,但我根本不屑于接受男人“施舍”的东西,哪怕本质上这属于岳母陈坤成,哪怕作为儿媳我接手家业名正言顺,哪怕海城有无数“凤凰女”上位的例子,但我就是莫名的骄傲。 天生我李彧成必然是有缘由的,坤成只不过是我的练手之作,未来丢给长子李亭亭,随他想当男强人独掌集团,还是作为嫁妆给妻家垫脚都无所谓。 我李彧成必然会有自己的事业,绝不可能逊色于岳母的坤成集团。 事实上,我的确很快就创立了自己的公司,而且和坤成的传统产业毫无关联,而是抓住了互联网时代的东风,乘势而起,十几年间就长成巨型集团,几乎笼罩了新一代人的衣食住行各个方面。 彼时我的长子已经接管坤成,并且俨然成了新一代独立男性的代表,长女也开始试探着想要我手里的权力,幼子则更加野心勃勃,想要挤走“名正言顺”的长女继承人取而代之。 我不禁感慨,真是母亲英雌女完蛋,我李彧成一生都不想屈居人下,哪怕岳母极为赏识,但别人的就是别人的,可惜我的女儿和儿子都意识不到这一点。 闲话少叙,我和第二任丈夫史会会的婚姻在长女李成效出世不久就宣告破裂。实话说,等到孩子出生再离婚是我最后的仁慈,我终究不忍心让女儿变得身份不明,也不想让外人说孩子的闲话,议论孩子的父亲是否水性杨花才遭到抛弃。 可惜我的苦心全然白费,反而让第三任丈夫背上小三上位,蓝颜祸水的名头。 章节目目录 第三章 爱不是恩典,是是毁灭 B宇宙的作者又让我从小讲起,我真的很佩服她出尔反尔的跳脱思维,但女孩子嘛,总是比男孩儿晚熟太多,我已经是个年长的大人了,只好包容她一番。 接下来就是按照时间顺序讲述的故事: 第一章的末尾提及三年级时我无意间安慰了陈亭亭遭受同学孤立之后痛苦的心灵,从此他就开始追星一样疯狂地迷恋我。不要小看男孩子的早熟,同龄的女孩儿还在玩泥巴,把同伴举起来撞树的时候,小男孩儿已经开始懵懵懂懂地对异性产生好感了。 这里我不得不插一句小小的批判,我觉得一些流行电视剧要为男孩儿的性早熟负责。记得在小学时最流行的一部电视剧就是南岛电视台播出的《流星的秘密》,讲述男主角误打误撞和身为财阀家族继承人的女主相识,在一系列啼笑皆非的巧合误会之后成了一对欢喜冤家的故事。 这部电视剧风靡全国之后,不少小男孩开始试探着和女孩儿们早恋,我所在的学校哪怕大部分同学都被家里管教甚严,但还是有一大堆男孩儿做着不切实际的恋爱幻梦,把精力浪费在给女孩子写暗恋小诗上。 我为什么知道这个呢,因为我就是全校最大的受害者!那部电视剧播出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的书桌就没有清净的时候,只要我稍稍离开座位一会儿,窄窄的桌肚里就塞爆了淡粉、淡蓝、淡绿色信封包裹的酸诗情书,有些署名,有些匿名,我终究做不出电视剧里傲慢女主扔掉男主情书的果断(无礼)行动,只好默默承受这份苦涩的命运,每天背着一大堆废纸回家,让父亲还有家里的帮佣叔叔帮我处理掉这些信件。 说回陈亭亭。我在很久之后才慢慢发觉,书桌里永不停歇涌入的信逐渐少了,慢慢的下课时也不会有一大堆红着脸羞涩的小男生跑过来问我一些只要上课认真听讲就绝对不会问出口的蠢问题,更不会有体育课、手工课趁着自由活动时间来拦住我告白的各年级男同学…… 总之,在那次安慰事件之后,我渐渐获得了平静,可以每天自由地享受时光,努力学习,准备比赛,参加课外培训,闲暇时和朋友一起打球跑步,没有过度关注,没有前追后堵,平静的生活状态让我错觉之前的热闹嘈杂都是幻觉一般。 小学时我还是个骄傲的小女孩,很看不起叽叽喳喳的男孩子,很讨厌小男生动不动就脸红扭扭捏捏的模样,所以我大多数时候都是和女同学一起活动。只有陈亭亭开始不着痕迹地出现在我身边的各个角落。 渐渐地,陈亭亭也开始参加各种竞赛,还总是凑巧和我一起参赛备战;陈亭亭也巧合地参加了和我一样的培训班,穿着武术服摔摔打打,还经常分到和我一组练习;打球的时候朋友也习惯了陈亭亭总是拿着微微沾湿的小毛巾和水杯等在一边;就连偶尔学校举办家长日活动,陈亭亭都会神奇的被分去做引导家长入场的活计,和我父亲、祖父熟络起来。 莫名其妙的,我的生活里到处都有了陈亭亭的影子。等到直升附中之后,陈亭亭更是直接成了我的同桌,还在中学二年级快要结束时和我表白了。我其实不是一个迟钝的女人,毕竟我对自己的容貌隐约有自觉,也知道男孩子青春期总会莫名其妙迷恋同龄的好看的女孩子。 但陈亭亭不一样,我和她实在太熟悉了,像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人一样,所以我迟迟没有察觉自己清净的生活背后是陈亭亭靠着钞能力、家族势力和强硬的威胁恫吓织出的蛛网。他仿佛一只黑色的雄蛛,在角落里暗暗吐出密密麻麻的丝线,把我的生活裹得密不透风。 直到中学二年级快结束的时候,我负责为高年级的学姐学长组织毕业欢送仪式,因此认识了一个名字很美的学长,他叫佟初夏。我猜测他应该有点喜欢我,如果一个男孩子总是不经意触碰女孩儿的肩膀,手臂,这种无意间制造的身体接触的小动作已然将内心暴露得明明白白。 实话说,我也对他有些朦胧的好感。佟学长身材高挑,容颜俊俏,成绩很好,人又开朗热情,对于当时渐渐有些半开情窍的我来说,他是个绝佳的投射欲望的人选。我和他借着合作办活动的由头,慢慢走得近了。 佟学长不仅在学生会里担任过重要的职务,他曾经做过外联部的部长,而且因为多才多艺,还负责欢送仪式上一个精彩的独舞节目。他于是为我跳舞,邀请我每天晚上去陪他练舞,在宽敞的四周都是镜子的舞蹈室里,在淡红的血色的晚霞透过玻璃的微光里,他无声地为我舞蹈。 我记得那是一个初夏的黄昏,晚霞映着灿烂的夕阳,在白日淡蓝悠远的天空抹上金粉色的辉光。校园里绿荫掩映,温度凉爽舒适,晚春时节尚未凋谢的花朵还坚韧地想要再盛放一瞬。文体楼和图书馆之间的小池塘里,白底红斑、金鳞白腹的锦鲤悠然游动,吹拂而过的温柔和暖的夏风让水草惊动一下,扰得慢悠悠的各色锦鲤慌乱游开去,不时有池塘边木椅上聊天的同学往水里丢少少的一点面包屑,嘲笑追来争食的鲤鱼徒然撑开的嘴巴。 这个场景时常出现在我的梦中。 一切都是那么的安详美丽,和以往任何一个放学后的时光没有什么不同。可是等我走上文体楼五层的大练舞室,里面等待我的并不是巧笑倩兮的佟学长优美的舞姿,而是好久没有和我一起坐上放学班车的陈亭亭。 这里插一句,我们两家实际上住得并不近,但陈亭亭在升中学之后不久就说服他的母亲给他在学校附近添置了一个公寓,和我家在市区的一套房子在同一个小区,距离学校只有不到两公里的距离,因此我和他便在征求家长同意的情况下改坐学校的班车一起回家。 “亭亭,你怎么没回去?”我低头瞄了一眼左腕上的石英表,这表还是佟学长最近送我的。 “已经快七点了,班车应该已经没有了,我帮你打个车吧?或者我打电话给家里,让他们来接你一下”,我继续跟陈亭亭提议。 他的表情似乎扭曲了一瞬,但我不确定那是不是光影变换导致的错觉。 很快陈亭亭就恢复了往日里温柔美好的神态,柔柔地说,“不用麻烦了,我等你一起。” 我这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从背包里掏出手机,打算给佟学长打个电话,问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耽搁了晚上和我见面。 陈亭亭走到我身旁,按住了我的手,他的肤色苍白至极,好像一个贫血的病人,搭在我的手上时,和我的莹润有光泽的手比起来,仿佛一段细瘦的树枝。他还是柔柔的音色,连波动都没有,“你要给佟初夏打电话吗?不用麻烦了,他被送到医院急救了。” 我愣住了,撇开他阻拦的手,拿起手机就点开班级群,发现有一个置顶的安全通知,是班主任发送的,告诫同学放学路上要注意交通安全,本校有一位毕业生学长因为交通事故目前在医院急救,生死未卜。 彼时我尚未意识到陈亭亭的不对劲,匆匆忙忙把手机扔回背包,拉上拉链,想要赶紧找到佟学长的同学问问情况,至少知道得知道是哪家医院,我才能及时探望他。 陈亭亭忽然从背后抱住我,“别走,神佑,我有话想对你说。” 我急得快要冒烟,有什么事非要现在说,学长还在抢救呢。但我终究做不出对男孩子发脾气的事,这不符合我的教养。 我努力想要挣脱陈亭亭,但又怕力气太大伤到他,只好拍拍他紧紧环抱的手臂,“先放开我,亭亭,我有急事,等明天再找你说话好不好?” “不要!”陈亭亭靠在我的背上,闷闷的声音穿透我的衬衫,和我的背骨共振,颤抖着扭曲着传到我的耳边。 “别闹,亭亭,我得先去问问学长怎么样了”,我努力想要和这个忽然使性子的小男生讲讲道理,试图让他知道轻重缓急。 “不用问了,他的腿受伤了,再也不能跳舞啦!”陈亭亭的口吻仿佛在谈论什么学校里刚刚做了绝育手术的流浪小动物,淡淡的语调里还带着点欢欣愉快。 那一刻我忽然有一种诡异的感觉,似乎佟学长出事似乎和抱着我撒娇的这个男孩儿有关。但转瞬之间,我就打消了这个想法,他才多大,他小时候还是个被同学孤立之后只会哭泣的小可怜,况且他根本不认识佟学长,再说学长的事很大可能是不幸的意外。 虽然我为陈亭亭开脱了许多,但心里还是不高兴,他未免有些过于冷血了,哪怕是不认识的同学,知道对方受伤了,至少也都会有恻隐之心。 “亭亭,佟学长遇到事故,作为朋友,我至少得第一时间去探望一下,你不要使性子好不好,有事情咱们之后找个时间再说。” 我自认已经把道理说清,下一刻挣开了陈亭亭,捡起落在地上的背包,随意背在左肩后,摸了摸陈亭亭毛绒绒的发顶,就打算离开了。 “我喜欢你,李彧成。” 背后的声音好像幽灵发出的微不可查的呓语,我最初以为是自己太过忧虑以至听力出了问题,大脑短路出现了错觉。 “我说,我喜欢你啊,李神佑。” 陈亭亭的声音抬高的时候,因为音色过细,显得尖利刺耳,至少在当时的我听来,那声音过于刺耳。 和我有着幽微朦胧的好感的学长生死未卜,这种危急时刻,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却忽然告白,这是什么乱上加乱的烂俗小说情节! 可惜现实比不得小说,小说至少遵从逻辑,现实却没有逻辑可言。 坦白来说,那天究竟是怎么结尾的,我的记忆全然模糊不清,好像一个多年前旧相机胶卷里未曾洗出的老照片,底片早就曝光褪色,用尽全力也没法还原曾经的色彩,甚至连轮廓都混杂一片。 我只记得,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佟学长,他似乎也没有去报考的学校报道。 后来我同样考上了联邦理工大学,去艺术系询问的时候并没有问到有名为佟初夏的学生,托关系查询了学院的转系、转学名单里也没有他。 像佟学长那样俊俏活泼,又爱出风头的男孩子,不可能默默无闻,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可能没有继续在国内读书吧。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久到我领着第三任丈夫走进婚姻的殿堂,我才恍然从丈夫佟冬冬口中听到佟初夏的名字。那个快乐的像一只长尾雀,每天开开心心和我一起笑闹的美丽的男孩子,原来在那个夏天结束之前就饮弹自尽了。 啊,我早该知道的,其实我早该察觉的,从我努力寻找各种渠道打探学长的消息却总是莫名其妙不了了之的奇怪经历中察觉;从身边朋友欲言又止,最后复归沉默的忧愁中察觉;从祖母有一天忽然把我从餐桌叫到阳台,最后却递给我一支烟什么都没说的莫名举动中察觉…… 我应该察觉,察觉到我身边的毒蛇把一个无辜的,鲜活的,本该拥有绚烂人生的男孩子吞噬、碾磨、咀嚼、消化,像垃圾一样排到一滩淤泥中,又得意地吐着鲜红的蛇信子,扮出卡通角色一般无辜呆萌的神态,满足地圈绕在我的周围,继续一副岁月静好,人生无事的安闲姿态。 我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是的,我不是小孩子了,是的,我应该接受世界没有非黑即白,是的,我应该…… 但我心里有一团浇不熄的野火,一道永远没有办法愈合的伤口,我以为好转了,但伤口只是沉默地溃烂着,洁白的优美的年轻的有弹性的温热的皮肤掩盖得很完美,但伤口还是在腐烂。 佟冬冬永远不知道,我为什么这样“爱”他,在他被造谣、被污蔑、被整个海城的贵夫圈排斥的时候,毫不顾及长女生父的脸面,帮他在海城立足,为他出气,后来还默认允许他所出的幼子和jiejie争权。似乎偏爱他,偏爱他的家族,偏爱他的孩子,偏爱到世人以为我遇到真爱,冲冠一怒为蓝颜。 没有人知道,我是在赎罪,为我的无知和漠然赎罪,也为我的第一任丈夫陈亭亭生前未曾被审判的恶行赎罪,如果这世界上有神灵,那么请不要完全将罪责归咎于陈亭亭,也把责罚掷在我身上吧。 那是我的罪,我的心是盲的,未曾察觉曾经被恶意戕害的可怜男孩儿会蜕变成魔鬼。 有时候,我忍不住在佟冬冬身上寻找他堂兄的影子,但他们其实一点都不像。 佟冬冬是一朵色彩鲜艳热烈的玫瑰,佟初夏却像他的名字一样,是俊俏活泼又清爽如夏日之荷的男子。 但我后来时常想,我对他印象如此,也许只是因为他没来得及长大,没来得及盛放,在花苞蓓蕾的年纪就逝去的缘故。 爱情不是什么好东西。爱不是恩典,欣赏和守护,爱是嫉妒,是侵占,是暴力,是毁灭的地狱之火。